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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世子妃全文阅读

作者:闻人十二     神医世子妃txt下载     神医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挡路

    观音平和宁静的面容栩栩如生,面上似乎还带着一种普度众生的大爱光辉,玉身上每一处细节都被雕刻地极致精细,便是莲座上一瓣花瓣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莹润晶透的色泽清丽柔和,在满殿烛光辉煌之下却还是温润沉敛着,不夺目却让人无法忽视掉那浅丽的淡淡光晕。抛光面釉亮水滑,线条柔润,成色均匀,堪称至品。

    然而最妙的不仅于此,而是在它的色彩之上。

    整个像身都是白玉雕成的,通体莹白自然不用说了,可那观音的莲座,却是带了点点粉红,便真如那莲花颜色一般亮丽多姿!

    细看之下,也可以看到那并非后来相契,而是天生如此。

    便是说,有能工巧匠挖掘了这样一块底部略带粉红的上佳玉料,又展开奇思妙想将它雕刻成观音之像,那粉红之处便恰恰是莲座所在……

    如此神笔巧思已是让人瞠目结舌,而这样一块玉料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如此礼物,便是有钱都买不来的……

    众人顿时吸了一口气,心中纷纷赞叹不已,直感叹太后好福气,得了这样一个宝贝!然而太后的反应却是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激动……

    “这,这……”太后手指微颤地指着那白玉观音像,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神中流转的光彩让众人看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凌逸辰其实也不知道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他相信黎儿的品味,定是准备了上好的礼物,所以不用操心,可当真正看到了,他也是不得不暗赞一声。

    拱手上前,凌逸辰启唇说道:“皇祖母念经礼佛,是心慈博爱之人,这座千手观音是儿臣们的一点心意。愿皇祖母笑纳。”

    没有说什么特别中听的话,就如他的人一样,刚毅冷硬,从不会刻意去讨好。

    可是太后却觉得。这是她今天听过最动听的话,收到的最合意的礼!

    眼角沁出一点点湿润,她竟是亲自走下了玉阶,将凌逸辰扶起,而与此同时的,玉阶上所有人面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僵硬,凌初的眸中甚至划过了一道阴寒。

    太后站在卿黎和凌逸辰面前,看着面前两个孩子的素净模样,笑得格外开怀。

    “好,好……”除了这个字。太后还真不知还应该说些什么。

    繁华热闹的宴场,被流光四溢取代,这两个孩子就像是超脱尘俗之外,让人眼前一亮,不由洗去铅华。露出那固有的纯善本性。

    是的,他们是这场宴会的焦点!

    “好孩子,这是谁出的主意,这么好的礼物,哀家太满意了!”太后的眸光怔怔望着木匣里的观音,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又怕造次了去。

    她一直潜心礼佛。也一直在寻找一尊合适的玉像供奉起来日日礼拜,可是,却总是找不到满意的。

    而现在眼前这一尊玉佛,却是符合了她所有的要求,简直就是观音在世一般,让人想要膜拜。

    在她的寿宴。出现这么一尊惟妙惟肖的观音像,她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兆头,便也是格外喜欢这件礼物。更何况,这还是瑞儿送的……

    凌逸辰温柔的眸光注视向身旁素雅的卿黎,笑道:“是黎儿准备的。她说皇祖母向佛,送上观音也许会喜欢。”

    淡淡的话,其中包含的宠溺和温软却是听得分明,众人不禁一怔,下意识地抬眸瞧他。

    世子爷说话何时这般柔软过?

    目光不由自主便移向了卿黎,她由始至终都是淡然地笑着,素雅的装束在这个寿宴上显得太过不伦不类,可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嘲笑她。

    那样风花至韵清艳绝伦的人儿,早就一眼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似乎除了赞誉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陆雪语恨恨地瞪着她,双眼喷火地好似要将她烧出一个大窟窿,凌千墨眸色幽深,把玩着手上的翠玉扳指,眼底却是闪过一丝阴狠,而凌千羽和许华云则相视一笑,了然的同时带了些兴味,心中啧啧称叹。

    殿中的气氛有些不寻常,便是一直装睡的高荏也察觉到了,她带着疑惑地抬起头,朝众人视线所及处望去,下一瞬,身子便像是糟了雷击,僵硬地杵在了原地。

    太后听了凌逸辰说的,也是眉开眼笑拉过卿黎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一袭白衣虽说素淡了些,可穿来就是异常地贴合,也看得舒心。

    满意地点点头,太后笑道:“丫头这礼物可是选到哀家心窝子里去了,哀家满意得紧。”她紧着卿黎的手,这孩子她真是越看越喜欢。

    卿黎的眼神闪了闪,不着痕迹瞥了眼皇帝,见他神色如常,也笑而回道:“皇祖母喜欢便好,今日大家送的礼物,都是愿皇祖母欢喜的,只要皇祖母高兴了,便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了。”

    淡淡的声音空灵而悠远,太后愣了愣,很快又笑了起来,“是,是,今日送的礼物哀家都十分满意,哀家深感欣慰!”

    苍老的声音微微有喜悦的颤抖,众人听了纷纷俯首朗声说道:“臣等荣幸!”

    底下黑压压一片低头的人臣,凌初望着望着嘴角蓦地弯了,看向卿黎的眼神也带了些深意。

    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呢!

    母后表现出对玉佛这般喜爱,把所有人的风头都压了下去,便是他送的孔雀牡丹裙都比不上,在面子上让他们都有点下不来。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隐晦地提醒了母后不要顾此失彼,不仅及时挽救了现下尴尬的氛围,也让众人舒了心……

    都说中庸为德,其至矣乎,民鲜能久。

    然而提及中庸之道,这个丫头却是深得精髓!

    但是怎么办呢,有这么个七窍玲珑的孩子在辰儿身边,他开始有点不放心了……

    凌初心生顾忌,凌千墨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想到借由前朝之事生事,辛辛苦苦布置了一局棋。却被凌逸辰一下捅破了,甚至搞得父皇对他的态度也开始不甚明朗起来。

    不仅如此,他在太子身上下的蛊也被卿黎给破解了,好不容易将郭太医“培养”出来。结果一下子就没了……

    一切的一切,他的所有部署,都在这两个人手里寸寸瓦解!

    皇祖母对凌逸辰和卿黎的格外偏爱也让他渐渐敲起了警钟,何况他也已经隐隐查到了凌逸辰和太子之间某些密切的联系。

    他有一种直觉,未来的路,会被这两个人挡着,越来越难走……

    一直把玩着扳指的手指忽的收拢,他沉下脸,最后淡淡地瞥了眼两人,再一次若无其事喝起酒来。

    既然存在隐患。那就要一个一个全部除了!

    相较于凌千墨的小小心思,凌千羽则显得自得了许多。卿黎的处世为人确实是让他极为欣赏,顿觉眼前一亮。他想,也大概只有这样一个妙人,才能配得上辰皇弟。

    侧眸看了看坐在身旁端雅的许华云。凌千羽眸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嗯,辰皇弟有他的妙人,他也有呢!不过华云这性子有些吃亏,看她和卿黎交情不错,以后大概可以让卿黎照拂着些。

    陆婉秋自从观音像一出便有些怔怔的。她当然知道这块玉料的可贵之处,虽然没让王府丢脸,但看到卿黎抢了她的风头。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心中狠狠唾弃一番。

    众人心思各异,卿黎与凌逸辰回了座位上。大殿上又有其他节目表演起来,众人也看得津津有味,欢声笑语不断。

    高荏自从方才一见卿黎就呆住了,那样清隽秀雅的风姿。明明就是前几日她在珍宝斋遇上的那位奇怪男子,当时他还送了她一对玉梳。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奇怪的男人竟然是个女子!还是一直颇具盛名的世子妃!

    惊愕的目光直直注视着卿黎,也让对方有所察觉。卿黎顺着望过去,便看见高荏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当下也毫不避讳地回以一个微笑。

    那样温暖宜人的笑容让高荏一愣,也更加确定了她就是他!

    第一个与她说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的人,让她看到曙光的人,竟是这样一个风姿卓绝不输男儿的女子……

    高荏心中霎时一动,便觉得似乎面前有片片光辉划过,惊慕和希望让她突然想叫上卿黎。

    她有一种直觉,这个女子可以帮得到她……

    “呀!阿荏,你醒了!”高夫人见她睁着眼睛不再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面上一喜。

    高荏和高萌都是高夫人所生,她刚刚注意力也都在大女儿身上,也没注意到小女儿,现在才发现她好像精神尤其得好。

    说来也是命苦,她的大女儿嫁与三皇子,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本还是欢喜的,可现在却落得缠.绵病榻面容憔悴,让她好不心疼。

    再说这小女儿,自小不在自己身边长大,她已是心中有愧了,好不容易前些日子回来了,却不知怎的就染上了渴睡症,怎么都治不好,连打小定下的婚事都给人退了!

    这年头,女子都重名声。阿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被人退了婚,隐疾还被传得沸沸扬扬,将来怎么嫁的出去?她今年才刚刚及笄,大好的年华,本就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偏生出了这档子事……

    高夫人觉得,她侍候高大人多年,未有产下一子已是很遗憾了,可老天爷还是不给她一点好运气,两个女儿还要遭受这样的苦难,实在是太过命苦,让她不得不抱怨一句天道不公!

    心中悲痛,高夫人看着高荏的目光愈发充满了怜惜,带着哽咽地低低叫着:“阿荏……”

第九十二章 求治

    看向高夫人满眼的悲哀,高荏心中也有些不忍,垂下头低声嗫嚅道:“娘,你这是干什么呢?”眼中已是有些微微湿润,她袖下的手攥得紧紧的。

    高夫人一愣,听出她话中低落的情绪,忙用丝绢沾了沾眼角,笑道:“没事没事,娘就是叫叫你而已。饿了吧?想吃什么,娘给你夹。”

    一边说着,她已经往高荏的碗中夹起了佳肴。

    阿荏这个样子怪不得谁,她不能把怨气撒在她的身上,这病可以以后慢慢治的……

    这么一想,她突然忆起世子妃也是医术高超之人,上回老爷病危之际,若非世子妃为常人所不能,在老爷喉间动刀放血,怕是早出事了!

    虽说此举骇人听闻,甚至可以说是荒诞不羁,但世子妃却真的治好了人,也正是因此,她的医术才更加难能可贵,如今仍是为百姓所津津乐道。

    以至于有人言及,世子妃与医圣相比青出于蓝,说不定……

    高夫人顿时眼前一亮,凑到高冲面前小心说道:“老爷,阿荏这病如果交给世子妃去看看,会不会有得治?”尽量压低了声音,她不愿意让高荏听到这话,免得她伤心难过。

    但高荏怎么也是有十多年武功底子的人,听觉异于常人,敏锐了不少,此时更是一个字都没有落下。她手下一顿,眸中隐隐带着灿灿光芒。

    若是母亲真的如此做,那便正好合了她的心意了!

    高冲一怔,歪过头睨了眼一旁的高荏,叹息一声,“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总是不好意思的。”

    上次被陆家算计换了他的药物,世子妃倾力调养他的身子,不仅仅是伤好了,便是多年顽固不化的气喘也有了明显的起色。他现在的身体都比之前好了太多,他也十分感谢世子妃。

    可是,人家已经为了治疗他费了这么多心力,他也本想将陆源生在米粮上的道路阻断以稍稍回报一下。却不料被三皇子横插一脚,不仅没能给世子妃帮上忙,还因为间接性结了梁子,现在让陆家欺负到了卿家头上!

    给人家惹了这么个麻烦,若是还要腆着老脸去求人家给自己女儿治治,他便是脸皮再厚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高夫人不懂这些是是非非,一听高冲这么说,顿时心中大怒,“什么叫不好意思?世子妃医术既然了得,便去请她给看看又是什么难事?”

    说着说着。她又拿起丝绢轻轻掩面,低泣道:“我可怜的阿荏,自小就被那老道士接上了山,两三年回来一趟,以前都是好好的人儿。结果现在这样,我这个做娘的有多心痛啊!你又不懂十月怀胎的痛苦,怎么明白我的感受?你分明就是嫌弃阿荏是个女儿,都一点也不为她想想……”

    “不知所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高冲一见她又开始说这些有的没的,低声喝止了她,“阿荏也是我的女儿。我若是不为她想,南宫越那小子退了婚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去讨公道!道长将阿荏接了去是因为她有慧根,你非说地人家好像害人了似的!”

    高冲的怒意将高夫人唬住了,想起现在还是宴会上,她忙止住了泪意,却还是不依地说道:“那你便去请世子妃看看啊!阿荏现在这样。你这个做爹的怎么安得下心?”

    “你……”高冲气结,一时语塞,也只是闷声喝了杯酒。

    无知妇孺,有理也说不通!

    高夫人看他一脸不愿,心中也是窝火。愤愤道:“你不去,我去!我就是丢尽了这张老脸,我也去求世子妃治好阿荏!”

    ……

    一场宴会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算落幕,百官都喝得有些微醺,热闹的气氛仍是没有散去。太后年老,也无法再支持下去,散会后便回寝宫歇息了,而其他人却有些意犹未尽,还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处。

    卿黎方才多喝了点酒,如今后劲上来,才觉得有些晕乎,而夜间的凉风袭来,更是让她微微头疼。

    身上突然一阵温暖,也不知凌逸辰从哪里拿来一件雪白的披风给她披了上,挡住了渐凉的夜风。

    “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许喝酒!”替她系好前面的带子,凌逸辰低声警告着。

    从第一次见她就知道这女人是个小酒鬼,听安宁和兰溪说她酒品还不怎么样,若是在他面前也就算了,若是在别人面前喝醉了,他可不许!

    卿黎笑了笑,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借由他的身子挡住迎面而来的一阵凉风,好笑说道:“世子爷,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不满地瞪上她一眼,凌逸辰顺势便将她往怀里一带,“叫什么呢?”微眯的鹰眸中泛着狡黠的光芒,卿黎一时无奈。

    老天!这里是皇宫大院,随时随地都有人看着呢!他也不嫌丢人!

    没好气瞪着他,卿黎最终还是妥协道:“好,好,辰,我不喝,行了吧。”揉着酸胀的脑袋,卿黎干脆将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了凌逸辰身上,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有点醉了。

    伸出温暖的大掌轻抚着她的额头,凌逸辰的眉峰也渐渐收起。

    他看了看有些苍凉的月色,低声叹道:“过了亥时,我就出发去军营。”

    “这么快?”难怪他要这么赶着回来,原来皇帝给他的时间仅仅是够一场宴会的……

    “嗯。”凌逸辰淡淡地回了句,拥着她慢慢走向宫门口。幽深的黑眸里泛着极淡极淡的冷光,他收紧了手臂,想要借由身边人的体温抚慰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皇叔最近对他的态度越来越莫名其妙了,这么急着把他赶出京都,是要准备做什么?

    望着靠在他怀中的卿黎,凌逸辰的神色又晦暗几分。

    他要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不对他在乎的人下手……

    两人慢步走回宫门,马车停在了原地等着他们,凌逸辰正想将卿黎抱上马车,突然面前出现一位妇人,手中还牵了一位少女,欠身说道:“妾身参见世子爷。”

    借着门口的宫灯和月光眯眼看了看,这才发现是高大人的夫人还有他的小女儿高荏。

    “高夫人有何事吗?”凌逸辰低声问道。

    他和高大人素来也没什么交情,至多便是点头之交,若说真要牵扯到什么,大约便是黎儿曾经救治过高大人了,现在该是冲着黎儿来的吧。

    鹰眸打量了一下高夫人身后的高荏,她微垂着脑袋,看不见面容,可如今好好地站着而不是瘫软无力的样子,看来是醒了,再结合高夫人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他也基本可以断定,高夫人是想要让黎儿给高三小姐看看了……

    低头望了望靠在他怀里闭上双眼的卿黎,见她睫毛似乎颤了颤,凌逸辰也霎时会了意,便也耐着性子在原地等她开口。

    高夫人听到凌逸辰冷淡的声音顿时浑身颤了颤,她简直是怕死了这位世子爷,谁不知道他身上带了血雨腥风,浑身冷厉的气势和傲然的姿态便足以让人畏惧。

    可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退缩。

    世子爷虽然是冷傲了些,算不得是儒将,但也不是不讲理的莽夫,何况世子妃看着温雅恬淡,她怎么也要试一试。

    微微紧紧高荏的手,她欠了欠身道:“世子爷,小女高荏自前段时间开始便瞌睡成性,看了多家名医不见成效,听闻世子妃神医妙手,妾身斗胆,想请世子妃一探。”

    说完,高夫人悄悄睨一眼卿黎,见她似乎是已经睡着了,又慌乱地垂下了头,心中有些后悔。她似乎挑错了时候……

    高荏一直垂着头,只等着卿黎的下文。

    她需要找个时间和卿黎单独谈谈,以她的身份,她的医术,只要她愿意,一定是可以帮到自己的!

    卿黎原先眯着的双眸缓缓打开,看了看面前两人,目光在扫向高荏时又做了短暂停留,重又靠回凌逸辰的怀里,淡淡说道:“令爱的病可不是凭我一人之力能治的,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夫人不妨问问她,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吧。”

    语落,她看了看凌逸辰,两人便上了马车,留下呆若木鸡的高夫人愣在原地,还有浑身僵硬的高荏若有所思。

    凌逸辰搂抱着卿黎,抚向她鬓角的碎发,笑道:“你是有主意了?”

    “你不是知道了吗?”她就不信这人没看出什么端倪。

    闷声轻笑一声,他感慨道:“高三小姐的呼吸绵长,脚步轻盈,可以说身体健康,甚至还有武艺傍身,不像是久病成疾的……”

    微顿一顿,凌逸辰又忽的一笑,“阿越这一回可是马失前蹄了!”高三小姐深藏不露,阿越把她退了婚,当真失策!

    就知道他想到了!卿黎也微勾唇角,“高小姐其实就是在装病罢了,她只是藏了心事不想与别人说,等到把这个心结解开了,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了。”

    凌逸辰笑笑,轻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别管那么多了,你也累了,休息吧。”

    ps:

    第二卷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会是第三卷,故事也会越来越精彩,谢谢亲们的支持了~么么哒!

第九十三章 人选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甫一踏入便有一股浩然巍峨之气扑面扑来。

    偌大的正殿华贵恢弘,一地青石地砖,金瓦朱檐,富丽堂皇。八根龙柱顶天立地,一方金字匾额镌刻着“浩气长存”四字,悬挂于大殿上方,凝重肃穆。

    玉阶之上,凌初身着一袭明黄色金丝龙袍坐于龙椅宝座之上,望着下方整齐站立在左右两侧低头垂目的文武百官,唇角微勾。

    “怎么样?诸位爱卿有何见解?”慢条斯理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是让每个人噤若寒蝉,纷纷低垂了眉目,不予作答。

    凌初嘴边笑意更浓,也不着急,等着有人站出来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方脸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手持朝笏迈出一步,躬身说道:“皇上,老臣以为,此次滁州瘟疫来势汹汹,当尽快解决。当务之急,应选派合适人选前往督查慰问百姓,并在太医院中选以能者委派同行,尽快将疫情压下。”

    很实用的想法。凌初点了点头,作势抬抬手道:“丞相所言甚是,朕深以为然。”

    说罢,便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他又扫视了一圈,问道:“诸爱卿以为,委派谁担当大任合适呢?”

    问题一出,金銮殿又陷入了一片安静。所有垂头的人都或多或少皱起了眉,心中暗叹。

    这个时候,不是自己毛遂自荐,便是等着别人引荐,到时左右不过赶鸭子上架。

    那滁州瘟疫来势汹汹,整个州县已是有大半染病,且几乎得病者不出半月必亡,因此人心惶惶,流民纷乱。

    知州为防止瘟疫蔓延,封锁了所有出入口,将得病的没得病的都困在其中,惹了民愤。现在场面控制不住,因此被放到了朝堂上来进行商榷。

    然而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心知肚明,那滁州现在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州县,要是去了那个地方。不染上病都难说,搞不好还会把自己一条小命搭进去,谁愿意冒这个风险呢?

    虽然说,若是解决了疫情,定然能得到皇上的许多封赏,便是因此拔擢而上也极有可能,但是在未来美好生活面前,这样的“九死一生”大家还是选择尽量规避的。

    “没有人吗?”凌初的声音有些冷了,众人的头又垂了几分。

    就在这时,凌千墨突然走上前了一步。“父皇,儿臣心中有一人选。”墨玉般温凉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冷光,他启唇缓缓说道。

    凌初微挑眉,有点兴趣,“哦?说说看。”

    “世子妃。卿黎!”

    简短的五个字,掷地有声,将大殿中静谧压抑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本来众人都在害怕三皇子举荐到自己,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甚至额上都出了一层冷汗,可接下来却被他说的话弄得一愣一愣。

    凌千羽率先反应了过来,霎时也上前说道:“父皇。万万不可!世子妃乃是一介妇人,若是让她代表前往滁州,岂不让人笑话我们水墨无人可用?”

    他傲然对视上凌千墨玉般温润的脸,威严气势尽放。

    凌千墨毫不窘迫,脸上还是带着有礼的笑容,摇着头道:“太子皇兄此言差矣!”

    他勾起薄唇。从容不迫直视凌千羽,“世子妃医术了得,连太医院院判都比不上,这一点众人皆知。若是派她前去,既可表示父皇对此事的郑重。又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何乐而不为?何况古语有云,巾帼不让须眉,世子妃去滁州诊疗乃大义之举,正是安抚民心之上策才是,又怎会有人笑话呢?”

    条条款款,都是有理有据,凌千墨眉眼含笑侃侃而谈,而凌千羽听了却不禁眯起了双眼。

    三弟这可是在公报私仇!

    上次他被郭太医下蛊,得了卿黎所救,虽然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也能隐隐猜到是三弟下的手。

    之前西川那档子事,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一切的事端可都是由三弟一手惹出来的,辰皇弟也早就上报了去,只是父皇没有惩治迁怒。

    前几日华云不再用妆粉,他好奇问了一句,得知是卿黎交代后,顺蔓摸瓜查出了那些脂粉中混了麝香,对胎儿影响颇大,也是就此揪出了书画这个叛徒。

    可是那婢女倒是硬气得很,一头撞死在墙上也没有供出指使之人,但直觉告诉他,这也是三弟所为!

    辰皇弟与卿黎一步一步将三弟设置的局桩桩捅破,他早就心生不满了!如今提出让卿黎去滁州治瘟疫,表面上义正言辞,实际不是在赌她也有染上病的可能吗?

    何况,此去滁州,路途遥远,谁知道路上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若是因着一件两件事耽误了下来,倒霉受累的还不是卿黎?

    凌千羽的目光在凝视中寸寸变冷。

    念及卿黎有意无意帮了他和华云,他又怎么能让她陷入危险之境?何况,她可是辰皇弟的死穴,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辰皇弟也要疯了……

    打了主意坚持不能让他计谋得逞,凌千羽上前两步拱手说道:“父皇,世子妃可是女子,滁州又太过遥远,若要她一介弱质女流夜以继日赶路,届时恐怕还未开始治疗,自己便先倒了!延误疫情不说,便是百姓也会惶恐如惊弓之鸟!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父皇,儿臣请父皇三思!”

    凌千羽几句重话说下来,大臣们已是吸了一口凉气。

    这两位皇子都是水墨的顶梁柱,各有千秋不分上下,但暗地里的争斗可是不小。像如今这般口角上的争端,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偏生两人都是句句在理,让人插不进去一句,只能干看着他们斗法。

    大臣们纷纷吞了吞口水。

    这个时候还是选择缄默为妙,一切自有皇上定夺,他们实在没必要做这出头鸟,给自己惹麻烦……

    凌初仔仔细细听着两人所说,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考虑究竟作何抉择,而这时凌千墨却是诡异地笑了。

    那笑容太过妖冶,带着自信和算计,眼底的得逞让凌千羽霎时一惊。

    下一刻,便听凌千墨悠悠的声音响起:“父皇有所不知,世子妃之前也是曾经处理过相似事宜的。”

    “哦?”凌初疑惑。

    一旁始终处于旁听状态的凌千柯瞬间一惊,错愕地抬眸看了看凌千墨的背影,一股不安缓缓涌上来。三哥不会是想……

    “上次祁县出现怪病,儿臣和九弟前往慰问之时,遇上了一位奇人李青,后来那怪病便是在他手下解决的。当时儿臣曾一度以为李青乃是一位游医,却不料之后才发现,那正是世子妃本人!”

    他毫不留情地揭露了这些事实,听得在场之人都纷纷怔愣,也只有凌千柯皱起了柳眉,心中暗暗气愤。

    三哥也太不厚道了!皇嫂本就是不想泄露身份才女扮男装的,如今他怎能为一己之私就出卖了人呢?

    然而凌千柯的腹诽没有起到任何效用,凌千墨依旧面含微笑说道:“祁县所处之地虽不及滁州遥远,但世子妃既能够只身赶去,还拯救了整座城池之人,相信自身体质定是过关,那太子皇兄的顾虑也就可以一放了!”

    语毕,他抬眸瞥了一眼凌初,见他眸中闪过一道狠光,唇角也若有似无扬起。

    以他对父皇的了解,当然是清楚父皇对凌逸辰和卿黎的顾忌。

    上回他从祁县归来,与父皇提及李青一事,父皇还尤为感兴趣,同时惋惜未能有此等人才效忠自己。

    而今得知那人正是卿黎,却是恰恰加深了父皇对她的成见,让他心里那根刺埋得更深!

    由此一来,这事十之八九是成了……

    果然凌初想了片刻,便悠悠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是了……”

    淡淡的声音,意味深长,听得凌千羽一愣。

    他心中一凛,这事看来是已经定了!

    恨恨瞪一眼凌千墨,凌千羽默然走回原地。

    父皇做好的决定可是改不了的,卿黎此次势在必行。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做一些防备措施,为她开一下路了……

    凌千柯美眸幽深,也是同样深谙凌初的意思。

    他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也只是秉持着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不去卷进争斗害己害人而已。可恰恰正是因此,他看到的比其他人都要明白清晰。

    皇嫂眼下分明是被三哥算计了!如今她被带入这场风波,三哥是定然不会就此罢休的!

    他是不是应该告诉景轩,让他做一些适当的准备好去接应?

    众人心思各异,朝堂上一片安静,但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其实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波云诡谲。

    与此同时的,辰南王府的揽月阁,卿黎正在凉亭之中看书,一张一张纸页被翻过,她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今日的天气太过闷热了,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连一丝风都没有,沉闷压抑,就算是坐在凉亭里一动也不动,也时刻觉得额上要滴下汗来。

    耳边的蝉鸣一浪高过一浪,不胜其烦,似乎是要将心肝脾肺肾一股脑全喷薄出来,一点一滴撕磨着人的理智。

    自嘲地笑笑,卿黎微微叹息了一声。

    夏天的燥热总让人躁动不安,她好像最近也越来越不能静心凝神了……

第九十四章 出发

    一旁竹叶蓦地沙沙作响,耳边传来一阵空气呼呼之声,随后,王搏便如同鬼魅一般突地出现在了她的身侧,抱拳说道:“主子,宫里传来消息……”

    上一刻还在宫里讨论的事,已经转由线人汇报到了卿黎手中,她静静地听着王搏一字一句将朝堂上的事细细说来,始终面无表情,但那双如水凤眸却渐渐凝上一层薄冰。

    终究,凌千墨还是动手了……

    明亮的凤眸微盍,她葱白如玉的手指扣上扶椅,暗暗吸了几口气。

    她以为上次在太子府与凌千墨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她不会插手他们的明争暗斗,更不会偏向哪一方,可偏偏有些人就是不肯放过她!

    几日前那寿宴之上,她也感受到了皇帝神色中的意味深长,却是没有料想到,他会这般沉不住气,仅仅是凌千墨这么一根导火线,便把火烧到她的身上!

    哼,终究还是父子俩一个鼻孔出气的!

    卿黎愤然闭上双眼,紧抿着薄唇。

    周围气氛压抑,王搏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担忧的同时也隐隐带了些兴奋。

    沉声默然了良久,卿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只一片平静清明,与常时无异。

    清瘦修长的身形站起,她单薄的身影静静立于竹林之中,瘦弱却同样笔直坚挺。

    过了片刻,便听得清灵淡雅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她淡淡吩咐道:“王搏,让滁州旁各大州县的回春堂准备好足够的药材补给,必要时给我增派人手,另外再找三十个暗卫随时待命。”

    略顿一顿,她眸中闪过一抹暗沉。复又说道:“吩咐郑掌柜每日前去太子府为太子妃诊疗,不得出一丝差错,另外让夕颜尽快将我要的东西给我。还有,安排人手进三皇子府以及淑妃身边。时刻给我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平稳的语气无波无澜,王搏冷硬的唇角霎时勾起一抹弧度,拱手回道:“是!”说完,他的身形便如来时一般,又一次诡异地消失。

    满园翠绿之中,只有那一抹亮白尤为刺目。

    卿黎袖下的双手已是握成了拳,明亮凤眸之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她只想安于一世,过平定日子。奈何这些人步步紧逼,非不让她如愿!

    这次滁州瘟疫,凌千墨可以说是将她推入火坑。

    先不说她到底能不能控制疫情,便是一路上也有诸多变数,随意一茬都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稍不留神,便能被治一个不力之罪!

    凌千墨的目的无非便是要除去前路阻碍,他既然提议了,那么这次的目标必然是她,由此,相信暗中也会给她使不少绊子!

    且说皇帝点头答应。自然也是准备了睁只眼闭只眼的!她若没有点万全准备,这一回定然无法善了!

    她真是有些不明白,莫不是自己一直表现得太过柔弱。以至于他们毅然决然选择了欺负到她的头上?

    若不是在宫中安插了线人,凌千墨可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给她阴了一把!

    哼,很好!他既然敢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那可得最好准备让她反戈一击!

    便是老鼠急了也会反咬一口,何况,她也根本不是没有爪子的猫!

    从前不想牵扯这些无谓的争端,但若是被欺侮至斯仍不知自卫回击,岂不是让他们越来越嚣张?

    也是时候该撒网了……

    就先让他们得意一会儿,以后。定会问他们讨回利息!

    ……

    皇帝的圣旨很快便下了来,前来宣旨的正是皇上身边的苏安公公。

    可笑的是。满朝文武之中,竟是无一人与她同行!皇帝便是将所有重任都委派给了她一人。同往的也仅仅是三十余人,加上押解的一批药材物资。

    如此单薄的团队,对于赶路来说无可厚非,毕竟轻装上阵,路上所花的时间可以减少许多。然而一旦到了滁州,需要人手的时候,这么几个人简直起不了多大作用!

    卿黎也观察了那三十余人,各个身体还算强健,除了那个禁卫军副统领刘俊看起来武艺不错之外,其他的下盘功夫都不太稳,与上回见到的凌千墨和凌千柯带的人相比,实在逊色了一筹。

    谁说这不是特意安排下来的?

    卿黎心中冷笑,但还是有礼地回复了苏公公稍作整顿便会出发,苏安这才安心回宫复命。

    随行的人卿黎只带了子芽,王搏被她留下处理交代了的事,同时也可以好好看着思迩这只泼猴,安宁和兰溪没有跟上,但也被交代了好好伺候凌瑞的饮食。

    一切准备妥当,卿黎便换上了一身简便的女装。

    她如今是被皇帝指名道姓派去的,若是仍然以男装示人,无非自欺欺人,也更加显得矫情,倒不如干脆爽朗一些。

    正欲出发,卿黎却在门口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只见高荏牵了一匹小红马,眸光怔怔地看着门口两只凶狠的睚眦,眼中不再如从前一般死灰暗沉,而是隐隐带了些流光。

    她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衣,既不似寻常男子戴冠束发,也不像时下女子绾发別簪,一头及腰青丝只用了根发带高高束起在脑后,初看来甚至有些不伦不类。

    然而衣服的领口却是不高,光洁纤长的脖子引人入胜,一看便是没有喉结,定是女子无疑。

    卿黎轻挑细眉,点头赞道:“今天这打扮很精神啊!”今日的高荏与之前所见很不一样。

    从前的她虽然是一块闪闪发亮的金子,却选择了自我封闭,瑟缩在龟壳之中,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从而被遮掩了满身光芒。

    而现在,抬起头来的她英姿飒爽,周身隐隐带了肃然之气,那双灿若星辰的眸中泛着坚定的光芒,与眉间的朱砂痣交相辉映,闪亮夺目。

    她就知道,若是高荏愿意直面现实,定然不会是凡者。只是,这么迅速地恢复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契机……

    对她淡淡一笑,卿黎走向门口已经准备好的一匹纯黑骏马,轻轻抚了抚它光滑水亮的鬃毛,而高荏也是牵了她那匹枣红马走到了跟前,眸光锁着眼前这个清淡的女子。

    “这是怎么了?”卿黎笑问。

    高荏眸光一闪,紧着手中的缰绳,回道:“你说过的,若是我想通了,便来找你!”那日宫宴结束后,她想了许久,如今,也正是需要她的帮忙。

    找她?找她治病吗?

    卿黎想起那日宫宴结束后对高夫人说的话,不禁有些好笑。

    高荏明明是心疾,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又不是那剂良药,又如何能够帮得上她?

    那日这么一说,也权当是给高荏一个提示罢了,谁知人家竟还找上门来了……

    卿黎摇了摇头,“你的病自己清楚,我没有灵丹妙药能够治你。”何况,看她现在的状态,也不需要什么绝世仙丹了……

    高荏不语,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而此时,随行的禁卫军副统领刘俊看到两人在这里磨磨唧唧,心中不由暗恼。

    本来皇上指派他们跟着世子妃去滁州就已经很令人不满了!

    那地方就是个死城,多少人有去无回的?他们这一去很可能就是送死啊!

    何况世子妃这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纵使是医术了得吧,又哪里经得起连日赶路的舟车劳顿?能不能到滁州还是个问题呢!

    皇上也是明君,他实在是不懂怎么就下了这么个旨意!

    然而心中虽是不服,刘俊也万不敢造次!圣命难为,他们只得选择服从。

    况且他们自己以及家人的性命都在皇上手中,若是不能照着命令尽快到达,所有人都要玩完!所以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而此行滁州,路上紧赶慢赶少说都要十五日,现在又有世子妃这么个麻烦的小祖宗跟着,时不时还得顾着照拂她,少不得有多少麻烦,便是能够在二十日之内赶到,他就要谢天谢地了!

    所以为了能够迎合圣上旨意,他们也只能尽量把路途上的时间缩短,不然便是要被治罪的!

    世子妃当然不用担心,好歹人家还有辰南王和世子庇佑着,可是他们呢?还不是把脑袋系在了裤腰带上,随便人家一声令下就身首异处的?

    就算他无所谓,可是身边这些兄弟,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他又如何能够忍心?

    所以在他看来,现在世子妃有这个闲功夫和人家小姑娘聊天,而不是急着赶路,除了是妇孺无知鼠目寸光之外,也是在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他怎能够隐忍不发?

    于是,刘俊带着一腔怒火走了过去,气呼呼地抱拳说道:“世子妃,我们该出发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虽说低着头,可卿黎也可以相信,那人正用鄙夷嫌弃的眼神白着她。

    她反正无所谓,睨一眼一旁的高荏,点点了头道:“好,出发吧。”说完,她便已经翻身上马,熟练潇洒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影,惊得随行的几人纷纷眼前一亮。

    在水墨,女子会骑术的便已经是少有了,而世子妃好像马技还不俗呢!

    刘俊一怔,却依旧还是黑着脸走回去。他不会承认刚刚也是被惊艳了一下,但不管怎样,无知妇人还是无知妇人!(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讨教

    刘俊走回自己的马旁,正准备上马,却听得身边一干人等发出一阵惊慕的抽气声,眸光怔怔地望着他的身后。

    惊疑地回眸一看,便见方才与世子妃说话的那位黑衣少女已经端坐于她的枣红色马匹身上,手中牵着缰绳,面无表情,但周身的肃然却不容忽视,眉目含霜,清冷绝艳。尤其一双星眸,仿佛包含了万种情绪,却如针刺寒芒,令人不敢窥视。

    卿黎嘴角一勾,看向与她比肩的高荏,笑道:“这是要和我一起?”

    方才高荏上马的时候当真惊为天人,冷厉果敢毫不拖泥带水,又是因着轻功将身子微微一提,看似身轻如燕翩若惊鸿。

    她确实是有让男子惊慕汗颜的资本……

    高荏吸了口气,偏过头凝视着她,说道:“你要去滁州。”肯定的语气,让卿黎眉角一挑。

    皇帝早上刚做的决定,安排下来也不过几个时辰,高荏却全知道了?而且在提到“滁州”两字之时,这个女子眼中还闪过了一道柔和,以及浓烈的怒怨。

    滁州之于她,恐怕是个特殊的存在吧……

    高荏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低垂下来脑袋,轻声说道:“父亲早朝之后回府,无意中提到了这件事,我便请辞过来了。我要和你一起去……”

    那个地方,更像是她的家,她不忍心看着瘟疫肆虐下去,同样的,她也要和卿黎好好谈一谈。

    卿黎了然颔首,看向刘俊又不断加深的黑脸,莞尔道:“若是想来,那便跟着吧。”

    腿长在人家身上,难道她还能拒绝?何况多一个人。也便是多了一个帮手……

    “行了,出发吧。”卿黎抓紧了缰绳,淡淡说道。

    于是一行三十多人便驾着千里良驹踏上了路途。

    从京都到西北滁州。若是走官道,快马加鞭又不出意外的话需要十五日。鉴于还押送了一批药材物资,便是将行程提升到了二十日。

    官道固然宽敞平坦,沿途也多设有驿馆茶肆客栈,还会经过不少城镇,歇脚起来很是方便,但也是由于经过多座城池,所以难免会走许多弯路,有些白费力气。

    而除了官道之外。还有一条小道也可以到达滁州,若是他们如今的马力,十日到达不是难事。

    然而这条小路毕竟荒芜,又途经大片森林,路上鲜有投宿之地,餐风露宿定肯定是少不了的。说不定有时候连口水都喝不上,若是没有充足准备,或是深谙野外生存之道的,怕是受不住。

    而且现在正值夏日,林中雨水充沛。蛇虫鼠蚁出没频繁,稍不留神被咬一口,也会有致命的风险。

    刘俊本想着是走这条省时小道的。但是鉴于世子妃是个柔弱小姐,先不说受不了露营生活,便是这些神出鬼没的虫蛇,便能将她吓得花容失色!

    想到若是在路上那女人又是跳脚又是哭闹的,刘俊立即将走小路这个主意给压下了去,同时也少不了腹诽一声,女人真是麻烦!

    可是,卿黎的决定却是让刘俊为之一惊。

    她之前几年几乎是将多座名山大川都游玩过了,滁州的罔虚峰可是闻名天下的。她当然不会错过,又是想着过一把野外生活的瘾。所以那条小道她也走过,多少还是有些熟悉的。

    况且子芽随时跟着。暗中护卫也有不少,途中猎食取水不成问题,便是那些小动物的潜在性的危险,她也有办法规避。

    何况既然皇帝下了命令,她当然要高标完成,才能不让人抓到把柄!

    此次她若是选择官道,恐怕不久就会因延误而让人有所微辞。加之皇帝是存了心要为难她的,到时怪罪下来,她便是如何申辩也不过强词夺理了!

    因此此行小道势在必行!

    然而小路毕竟不如官道宽敞好走,要想通过二辕马车会很吃力,强行押解物资入林,只会得不偿失。

    因而眼下只能兵分两路。卿黎与大多数人走小路先行前去滁州,另外分出少量人手带着药材物资走官道。到时便是药物不能及时到达,她也可以暂时从临近城县的回春堂中调集。

    如此一来,既免去了路上耽误的时间,又能够及时进行救治,一举两得!

    可是她想的到的,凌千墨怎么想不到?他恐怕都已经在林中伏击,伺机而动了!

    林中隐匿不易被察觉,危险系数大增,所以她最需要担心的其实还是那人的黑手……

    刘俊听了卿黎的安排,当然是觉得极好,也有些惊讶她还有如此头脑。然而聪慧又有何用?不切实际还不是照样无用?

    她这种闺阁小姐,未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真以为那条路如此好走?便是身强体壮如他都感到吃力,她还不以为意,简直笑话!

    可是,他还偏偏就想看她的笑话了!

    他耽误行动受罚是一回事,但若是因为听从世子妃的安排而误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以皇上的圣明,便是责怪也不会太严重,最多受点皮外伤,无伤大雅。

    就让这个女人看看,她究竟有多么愚蠢!

    刘俊幸灾乐祸服从了安排,只是在途中,他却从一开始的不屑渐渐转而狐疑,到后来便成了震惊!

    进去森林已是有了两天了,夏日闷热,林中潮湿,地面泥泞,马儿都有些吃不消,而他们也觉得胸闷难耐,身上难受得紧。

    这些好歹还能够忍耐,最气闷的是他们晚间休息总是遭受蚊虫叮咬,无法安睡,白天又急于赶路,体力耗费过大,各个都精神萎靡。

    可是随行的那两个女子,竟然脸色无异,神清气爽,风华无双!

    这让刘俊挫败的同时也很是不忿!

    早听说了世子妃医术了得,如今看来。她必然是服用了什么特殊药物,以此调节自己的身体状态,才能安然若素。

    有这样的好东西却不给他们。女人果然是小家子气!

    然而纵使不满,刘俊也没有厚着脸皮去问她讨要。毕竟是主子。人家给不给是人家的事,他何必去丢这个人?

    于是大队又如往常一般赶路。

    卿黎和高荏不作声响,那随行的侍卫也紧跟而行,几乎如陌路人般,互不牵扯。

    直到第三日午时歇脚的时候,一声惊叫打破了这一片静谧。

    刘俊顺着呼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将正倒在地上翻着白眼浑身抽搐。

    他惊愕地走去,见到一条花里胡哨的蛇正落荒而逃。一时气愤,拿起手中重剑将其切成数段,又回去小将身边,却是手足无措。

    正着急着该怎么办,陡然见到一只素白的手搭上了小将的腕子,也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把匕首,将被咬部位划破,流出毒血,又喂了一颗药丸,才见那人脸色缓和了过来。

    刘俊松了一口气。拱手说道:“多谢世子妃相救。”嘴上虽说着感激的话,可他的神色却毫无诚意。

    卿黎不禁好笑。

    这个人也算直率,什么都写在脸上。比起那些满肚子黑肠子的人来说实在可爱了许多。

    只是可惜,他也同样偏执,或说是大男子主义了些,笃定了女子不如男,所以也从来看不起她……

    “你不服气?”卿黎笑问。

    刘俊一怔,拱手回道:“末将不敢。”他带了几分心虚地别开视线。

    卿黎挑眉,点点头便走开了。这刘俊也是条汉子,脾气确实挺硬的……

    没料到卿黎这么容易就打发走,刘俊看着那个翩然而去的身影。卓绝姿容清华脱俗,与他们一行人的狼狈对比鲜明。

    她是怎么做到的?

    刘俊疑惑。还未经过大脑思考,他突然冲口而出:“世子妃!”

    刚说完。他便立刻后悔了。

    这是要拉下面子向一个女子请教吗?这种丢人的事他怎么做的出来?

    “有事?”卿黎倚在一棵树旁,双手环胸淡淡笑着,眸中也带了些许兴味。

    她知道,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在大多数男人眼中,女人便是该养处深闺绣花育儿,比不得男子在外闯荡事业。

    所以刘俊看不起女子,她并不奇怪,也不会因此气恼。

    只是此时见他欲言又止,怕是正在做着激烈深刻的思想斗争。

    这几天他们精神不济的模样她也见到了,可是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教导他们如何在这林中保存体力休息疗养。

    这群侍卫明显都是对她不敬的,纵使她不在意,但也担心日后到了滁州需要他们帮忙时,他们不愿真心服从而是敷衍了事,起不到实际效用。

    因而,她只能先让他们吃点苦头,让他们长长记性,再从而步步疏导,让他们乐意听命,如此上下一心,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有点眉目……

    刘俊纠结了良久,终于还是觉得兄弟们的身体重要。他也不忍心看他们日日赶路还要饱受折磨,便是身子骨再强劲,恐怕也熬不了。

    罢了罢了,便是问一回又如何?便当是看了场病呗!

    刘俊自我安慰了一番,认真地抱拳问道:“世子妃,末将这些手下不适应林中生活,如此下去恐怕吃不消,敢问世子妃有何秘方,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铿锵响亮的声音扩散到林中众人耳中,让所有人都好奇起来。

    说实话,他们对世子妃和那位黑衣姑娘如此精神饱满早就很好奇了,但碍于面子都不愿去讨教。

    还是头儿有魄力!就这么问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服从

    一旁始终闭目养神的高荏,在听到刘俊这句话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她知道卿黎的能耐,应付这几个古板,当然不是难事!

    卿黎挑了挑眉,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转身看向附近的草丛。

    刘俊一看她这态度脸都黑了,一口气憋在喉口不上不下。

    他是花了多少力气才拉下脸面向一个女子请教问题的?结果就被这么忽视!是何道理?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不光光是刘俊,其他人也都怒了!

    头儿在他们之中极有威望,几时被这么明目张胆打脸了?何况,打他们头儿的脸可是比打他们的脸还要过分的!

    本来就对保卫一个女人诸多不满,现在还要受她的气,简直不能忍!

    护卫们一个个脸色都板了起来,瞪视着卿黎。

    天高皇帝远,就算他们对世子妃不敬那又如何?她还能告到哪里去?

    身后灼灼视线刺得卿黎哑然失笑,原来这些人不仅是泥古,还没有耐心呢……

    蹲下拔了几株草药,卿黎转身对上刘俊暗黑的双眸,又扫视了一圈那些恨得牙痒痒的护卫们,调侃笑道:“怎么,你们这是要集体讨伐我吗?”

    轻笑的声音带了三分慵懒,三分随意,三分无胃,还有一分自信从容。

    子芽冷下了脸,往前走了一步站于卿黎身侧,一双寒眸冷冷扫了一圈,周身张狂冷冽的气息外放,将众人刺得打了个寒颤。

    卿黎安抚地看了子芽一眼,示意他收敛下气息。这才走到刘俊面前。

    刘俊早被子芽的气场震慑了。

    他当禁卫军副统领数年,见过无数能人,像这么疯狂的气势。简直都可以与世子爷相媲美了!

    之前一直看他跟着世子妃,沉稳寡言但护主周全。虽知道他定然是深藏不露,可也万万想不到有如此实力啊!

    还在震惊之中,便听得卿黎清亮的声音响起:“刘副统领好大的威风,在京都之时定然训练有素,手下一个个都这么出类拔萃呢!”

    淡雅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刘俊愕然抬眸,对上她含笑的双眼。顿时浑身一震。

    世子妃这话明褒暗讽,他们是手下,既然是皇帝委派的,当然得听从主子的吩咐,而如今这般逾越,哪里还有半点尊卑之分?

    这让素来都是循规蹈矩的他顿时无地自容!

    抱拳单膝跪地,刘俊垂首沉声说道:“末将管教不力,望世子妃恕罪!”

    头儿都跪了,后面那些护卫们又如何能够躲过?于是纷纷抱拳跪倒,便是方才被蛇咬了的那位也未落下。

    卿黎看着眼前口是心非的众人。暗笑于心。

    他们太过自命不凡,完全不服她,如今也不过是被迫无奈才表面臣服的。实则早不知骂了她几回了!

    对付这些人,还是得下点药,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不急着让他们起来,卿黎走到刘俊的马旁,将上面一只黑色的包袱取了下来扔到他面前,刹那间从中滚落了许多青色的果子,形状有些像梨,看着鲜嫩翠绿,让人垂涎欲滴。

    刘俊面色一红。虽然皮肤黝黑看不出来,但那脸上的肌肉都明显僵硬了。

    他们随行带了不少干粮。但在这林中仅仅一日便已经发潮,难以下咽了。今天甚至还出现了霉斑,这种东西吃下去可是要闹肚子的!

    为了填饱肚子,他只能在途中采摘野果解渴果腹。

    这种青色果子是他在昨日晚上歇息时无意中发现的,用银针试过了,没有毒,而后吃了几个,发现不但汁多甜美,还很解饿,于是采了不少。

    但是因为对世子妃不满,又看不起她,所以他只分派给了自己的手下,而忽略了那两个女子。如今被当面揭穿,他既是尴尬,又很过意不去,只能沉默无言了。

    卿黎悠然蹲下捡起一只果子,笑问道:“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私下里吃着这种果子她早就发现了,虽然对他们“私吞”这样幼稚的行为很无语,但也真是不得不佩服,他们有这个勇气随便吃未知的东西!

    难道他们都不知道病从口入这四个字什么意思吗?

    刘俊木讷地摇摇头。他如今羞愧难当,哪里还敢正面回答世子妃的问题?便下意识选择沉默是金……

    叹息扶额,卿黎只得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这个叫青离果,有轻微毒性,少量服用无碍,但慢慢的,你就会四肢乏力,全身酸痛。就这样的东西,你还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

    她嗤笑一声,无奈极了,站起身来直摇头,“林中生长的植物种类繁多,有毒无毒你们根本无法分辨,若是你们以为自己有这个能耐,拿银针测试过无碍便可放心食用,恐怕你们的命便会交代在这里了!”一群自作聪明之人!

    清清淡淡的声音,让众人心中大惊,背心也出了一层冷汗。想到吃的东西可能会致命,他们顿时颤栗连连。

    卿黎将青离果一扔,在一个极美的弧度之下落入刘俊面前泥泞的地面,砸出一处凹陷,正如一记重锤砸在心上。

    刘俊万般惊愕。他只是想给兄弟们找些吃食,却不想有可能害了他们的性命……

    一片沉默之中,悔恨、懊恼和惭愧涌上心头。

    他自以为是不明就里,差一点就铸成大错!

    若非世子妃及时提醒,以后他们浑身乏力之时,可该如何赶路,又如何完成皇上交派的任务?那时,还不是自身受累?

    刘俊抬眸看着卿黎有些清冷的脸,再一次低下头说道:“世子妃,末将知错!”

    这一次是真心认错了!

    卿黎唇角微勾。这个刘俊也是个性情中人,既然如此,那就好办多了!

    将手中早先拔了的药草递到了他面前,卿黎一株一株拣出来,缓缓说道:“这是薄荷,这是紫苏,这是七里香,都有防蚊驱蝇的作用。晚间睡觉之时,将这些东西捣烂成渣洒在你们周围,可以有效避免蛇虫鼠蚁侵扰。再把芦荟切下来,将汁液涂抹在红肿发痒处,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一一细数着这些草药,看着刘俊有些呆滞的目光,勾唇说道:“这次走雨林是非常之举,准备都不充分,那就要学会就地取材。你们要是真觉得自己如何了得,就当我说的都是废话吧!”

    冷淡的语气中带了点点失望。

    他们和她如今是队友,却是搞着内讧分裂,主不主,从不从,日后到达滁州还得需要他们,现在这般上下不一还有什么用?

    也是时候该让他们反省反省自己了!

    语落,卿黎头也不回便走开,找了棵树靠着闭目养神起来。

    这几日,她的消耗同样很大!平时慵懒,如今陡然大幅度运动,她也很不舒服。

    但是她好歹是医者,知道如何减轻自身负担,也懂得怎么调整状态,所以现在还能勉强应付过来而已,不至于狼狈不堪。

    刘俊和众人纷纷错愕。

    本来被一个女子训斥,他们是该羞愤恼怒的!然而这个女子却噎得他们说不出半句话来!而她神色间的失望更是让他们心中一颤,不甘和愤怒也瞬时烟消云散。

    是的,他们从不知道在林中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在她面前,他们显得异常无知!但可笑的是,他们还一直以为这个女子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

    方才,自认为世子妃是摆了主子的款儿故意无视他们,甚至他们还对她不敬针锋相对,却不料人家分明就是打算倾力相告的!

    也只有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真惭愧!

    这几日赶路有多累他们切身体会到了,原以为世子妃这样养尊处优的闺秀定会不支,最多也就是咬着牙关逞能,可如今还能有如此风采早就让他们无话可说。

    是的,他们心里对她柔弱千金的观念已经改变了!

    早先传闻世子爷对世子妃关爱备至,视若珍宝。现在想想,世子爷那么威风凛凛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寻常女子?定是世子妃有过人之处的!

    也就他们有眼无珠,还敢对此女不屑一顾!

    羞愧,悔恨涌上心头,呛得他们鼻头发酸……

    “世子妃!”

    铿锵有力的声音响亮而坚定,惊起了林中几只栖息的鸟儿,而卿黎也被这般洪亮的呼声一惊。

    睁开双眼便见着众人抱拳,半跪在地,周身不再如之前一般满身凌傲,而是真正收敛了气势,柔顺了许多。

    “属下知错,望世子妃海涵!日后定以世子妃马首是瞻!”他们一同齐声说道。

    要是这时候还不把她放在眼里,那他们就干脆活该被毒死得了!这个女子,是有能力令他们为之钦佩的!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小伙,确实很容易改造。卿黎满意地看到他们乖顺的模样,这才笑道:“那就起来吧。”

    众人应声站起,再看向卿黎的眼中不再是惊疑或是不屑,而是满满的顺从以及求知。

    刘俊走到卿黎面前,抱拳道:“世子妃,既然这林中果子不能食用,我们的干粮又没法吃了,途中匆匆,费心猎食只会延误行程,这该如何解决?”

    若是没有吃食,在这样高消耗之下,加之此地湿热之气,不出两日,便能将大家折磨疯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蛇肉

    卿黎闻言一挑眉梢,目光在地上搜索了片刻,看到方才被刘俊用重剑削成数段的花蛇,指着笑道:“喏,那个就是很好的食物啊!”

    众人疑惑望去,在看到那条花花绿绿血肉模糊的蛇时,胃中一片翻腾汹涌,酸水儿一阵一阵往上冒,有受不了的便已是干呕了起来。

    刘俊面上也有些僵硬,但见卿黎眼中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为难道:“世子妃,那蛇……”那蛇要怎么吃?这种东西居然还能吃?

    看出他们脸上的惊恐,卿黎好笑地耸了耸肩。不过是蛇肉,又不是毒药,和鸡鸭鱼肉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不能吃?

    给子芽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上前,利落地将蛇皮扒掉,清理干净,支起火架便烤了起来,直看得众人一个个神色诡异。

    蛇一向都是阴冷的动物,世人都避之不及的,若是哪家农户发现了一条,定然要抄起家伙将它除之后快,然后丢去喂狗,哪里还有人会去吃啊!

    一想到那蛇竖着瞳仁凉飕飕吐着蛇信的模样,众人更是打了个寒颤,纷纷后退了几步。

    子芽一脸酷酷地烤着蛇,丝毫不在意周边人的视线,待到金黄掉油的时候,又细细撒上一层薄盐。

    出门在外,可以无水,可以无食,但万万不能无盐!

    前两样还可以在途中找到,但要找寻到一片盐碱地,那可就不是一般二般的运气好了!他自认为没有这层好运在,因此调味料是随身带着的,以防有不时之需。

    浓郁的肉香越来越引人食欲,而对于他们这些已经数日未曾吃过热食的人来说,更是一种绝对的吸引。

    光是望着那焦黄酥脆的肉时。都让人唾沫横流,可是一想到那是什么肉,所有人又都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起来。

    子芽烤好了蛇肉,将它递给卿黎。而卿黎闻着香气四溢的蛇肉,也是笑着接过。

    啧啧,子芽的烤肉技术好像越来越好了呢!

    “怎么样?谁要试试?”卿黎举起手中的蛇肉,笑着问道。但众人却纷纷摇头,敬谢不敏。

    一群不识货的!

    没好气瘪了瘪嘴,她又看向一旁始终沉默冷眼旁观的高荏,“怎么样阿荏,想不想来一口?”扬了扬手中的一段蛇肉。她笑着说道。

    高荏这一路上简直惜字如金,从不会多说一句话,但行事风格豪情万丈,颇有江湖儿女的洒脱恣意,相信她不会在意这些小节。

    果然高荏听了面色毫无变化,掀开眼皮便干脆地走过来接过一段,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削下块蛇肉大快朵颐起来。

    软嫩酥脆咸香味美的蛇肉甫一入口,高荏冷淡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丝松动,唇角微勾对卿黎身后的子芽说道:“烤得不错,很好吃。”

    子芽还是一张冰山脸。雷打不动,冷傲地站在卿黎身旁,对她这番夸奖置若罔闻。而高荏也不甚在意。

    卿黎含笑地将另一段送入口中,眼睛一亮,满意地点点头。果然还是高荏识货,那群没口福的就看看吧!

    看着眼前两个女子不紧不慢吃着蛇肉,众人惊得睁大了眼。

    她……她们竟然吃了?这么恶心的东西,她们居然咽得下去!

    刘俊也是惊讶万分,但看着她们面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反而像是在享受,也不禁狐疑起来。

    方才那阵肉香也是将他馋虫都勾起来了。挠得他坐立不安,暗自咽了咽口水。

    不就是蛇肉吗?有什么的?何况世子妃都能吃得下去。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无法下咽了?

    于是,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刘俊上前了两步,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渴望。

    卿黎暗自好笑,将剩下的几段一起给了他,顿时扑面而来一阵香味,更是勾得刘俊肚里的馋虫上下翻滚。

    鼓足勇气张口咬了一口,刘俊立即觉得眼身心舒畅耳聪目明起来,鲜嫩多汁的肉入口即化,可口诱人,他便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一口接一口,洋溢的满足感爆棚,看得其他人纷纷惊疑。

    也有好奇之人从头儿手里接过一段,挣扎了少许,一口咬下,刹那间,风云变色,便是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直赞味美,霎时风卷残云。

    而其他人也被勾起了食欲,纷纷想要分一杯羹,然而一条蛇就那么大,哪里够他们吃的?不甘之下,所有人都去附近的草丛中找寻起来。

    这种潮湿之地,蛇类颇多,不似孢子野兔难得一见,随便翻翻便能找出一窝,因此寻来几条并不麻烦,所以很快几乎每人手中都得了一条,各个屁颠颠地送到子芽面前,睁着双双闪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子芽脸色一凛,冷哼一声便走向一旁。

    他只会为主子烤食,其他人……哼,做梦!

    被子芽的冷脸浇了一头水,因为顾忌着方才他那慑人的气势,所有人都打了退堂鼓,一时意兴阑珊。

    卿黎抿嘴轻笑,“子芽,你便教一下他们吧,也不是什么难事的。”

    这些人身体素质都是不错的,之所以如今状态不佳,无非便是饮食不当加之晚间歇息不足。

    而现在,有了那些防蚊驱虫的药物,要睡个好觉也不是难事,再加上有肉类补充营养,相信他们可以很顺利走完这条路。

    主子吩咐了,子芽定然是照做的,于是他只能走回众人之间,演示着如何烤肉,其他人也纷纷依葫芦画瓢,这个午休便显得格外热闹。

    卿黎淡笑地靠在树旁,看着一群人热火朝天忙着,再抬头望了望天。

    高大茂盛的树木遮天荫蔽,将阳光挡在了外头,只有少许透了进来,但丝毫不减轻它的灼热。

    如今离京也有四日了,至多五六天他们就能够到达滁州。如今一路上行进顺利,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可恰恰便是这般的安静,愈发让人不安。

    随手拔了一株草在手中转动,她神色有些涣散。

    不知道凌逸辰现在是什么反应,怕是比她还要气愤吧!

    之前每日收到他的信鸽,不知不觉已经成了种习惯,突然现在没了这种寄托,她竟然也开始思念了……

    自嘲地摇了摇头,原来那个人已经是不知不觉渗透到她的生活里了!有个人能牵挂着,这样的感觉貌似也不赖。

    卿黎唇角微勾,扔掉手中的野草,正打算再小憩片刻,却发现,高荏正用一种神色难辨的目光看着她。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卿黎调侃道。阿荏这一路上话都不多,她也不去问她跟着自己的原因,那是这个女孩的伤痛,若是她愿意讲,自会告诉她的。

    高荏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视线收回,不再言语。卿黎也不去逼她,重又靠回树干之上,闭目养神。

    直过了许久,才听到一声极低的轻喃:“卿黎,这次滁州疫情,你有几成把握?”细小的声音中带了点微颤,轻易能听出她的在意。

    卿黎侧眸看了她一眼,螓首低垂的低垂的姿势,与她之前装睡时如出一辙。

    “我不知道,要到了之后才能得出结论。”她又不是神,还没望闻问切就能断言的。

    “嗯。”淡淡应了声,高荏又如先前一般无言了。

    若是所料不差的话,定然又是那群人下的手……

    明媚的双眸中划过一道阴鸷,高荏攥紧了手,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然而这种掩耳盗铃之举也不过自欺欺人。

    卿黎扯动了一下唇角,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午时歇息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众人吃饱喝足,又是补充了足够的体力,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就连步程也快了。

    头顶的阳光越来越灼烈,便是林中湿气也渐渐厚重,胸闷气短总是少不了的。刘俊如今有些后悔走这条小路了,虽然快了许多,但是自身遭的罪却也不少。

    卿黎看出几人的不适,找了一把艾草,用白纱布包起来让他们随身携带,气闷之时放在鼻尖轻嗅几下,果然症状都有所减轻,众人便更加心服口服了。

    阳光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吞没,林中的夜晚却是来得更早,入夜的深林,视线并不明朗,比之白天的闷热,此时变得湿冷起来。

    “世子妃,歇息吧,再下去便看不清了。”刘俊在一旁说道,经卿黎点头之后,纷纷放慢了速度。

    今晚的林中异常的灰暗,往日起码会有浅薄的月光星辉以作照明,而如今却是一点光线都没有。

    刘俊和其他几人生起了几堆篝火,总算把周围照得亮堂起来,黄橙橙的火光印在每个人的脸上,明明暗暗斑斑驳驳。

    “头儿,我们再去找蛇吧!”一个小将兴致勃勃地说道。中午那顿蛇肉真是让他印象深刻,根本吃不过瘾!

    刘俊没好气敲了敲他的头,笑骂道:“就你多事!黑灯瞎火的,哪里那么容易找蛇啊!”

    白天的时候,以他们的手艺抓两条不在话下,但是晚间看不分明,要逮住这些滑不溜秋的玩意,可不是容易事!

    小将有些沮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那怎么办?我们今晚吃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所有人的心声,他们都一齐看向了卿黎,顿时让她哭笑不得。(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暗杀

    听着耳边源源不断的蛙声蝉鸣,卿黎想了想,抿唇笑道:“也不是只能吃蛇啊!田蛙、白蚁,甚至蠕虫,这些都是很不错的食物的……”

    高蛋白低脂肪,天然无污染的纯绿色食品,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她每说一个名词,众人的脸都绿上几分,胃里又开始上下翻滚着。

    看他们别扭的模样,明明恶心却不敢吐,卿黎霎时忍俊不禁,高荏也是低笑了出来,便是子芽眼中都有了几分笑意。

    蛇肉也吃了,其他的便是试试也无妨!

    刘俊这么一想,即刻吩咐了下去找这些小动物,而卿黎则含笑着靠在树旁,神色悠然地看着各个忙碌的身影。

    “你是故意的吧!”高荏狐疑地睨她一眼,见她始终淡然素雅的面容,失笑摇头。

    她是为了教训一下这些人之前的不敬吧!林中能吃的也不只有这些,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选择的,而她故意提出来,也不过是让他们恶心一下而已!

    怕是他们都被她素淡的表面骗了,这女人分明是个黑心又吃不得亏的主!

    卿黎暗挑一下眉角,无辜道:“我说的是事实。”又不是不能吃的东西,就看他们敢不敢了!

    高荏无奈摇头,与她一般同样靠在树旁。

    离滁州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也渐渐不能平静了。前段时间拼命压下的画面,总是不时重演在她的脑里,挥之不去。

    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她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倒在树干上。

    林中的蛙声蝉叫响亮,她却觉得内心愈发空冷。

    一滴露水霎时滴在她的鼻尖上,高荏倏地睁开双眸。对上暗黑的天空,骤然觉得有一阵阴风扫过,让她浑身战栗。

    眼前冷光一闪。她下意识地就往一侧闪去,顺手拉起卿黎躲过。

    而后。伴随着“砰”一声刺响,便见得方才两人所靠的树上钉上了一排银针,在火光下泛着幽幽蓝光,明显的淬了剧毒……

    子芽也察觉到了危险,先一步闪到卿黎身边,浑身杀气外露,严阵以待。而刘俊这方也停下了手头的事,各个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提剑将卿黎围在中央。

    林中一片安静,似乎除了鸟叫虫鸣再无其他,而卿黎的眸色也在这一份安静之中渐渐变冷。

    月黑风高,果然是杀人之夜呢!

    凌千墨还真是沉得住气,一直到现在才下手……

    电光火石之间,顿时从树上跃下数十个黑衣人,各个气息内敛,眸色阴沉,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若是隐于暗中确实很难被人发现。

    卿黎唇角微勾笑道:“暗夜堡也来凑热闹。不知对方出了多少价钱呢?”这般严整冷寂的团队,除了江湖上闻名遐迩的第一杀手组织暗夜堡,她还真想不出其他来了。

    为首的黑衣人黑眸一闪。冰寒的声音随之响起:“世子妃果然聪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晚便是你们的死期!”暗夜堡只认银子,从不认人!

    卿黎了然一笑,“是,阁下的行事作风卿黎当然知晓,说来我们也曾经合作过……”半年前王搏被暗算后,她便是请了暗夜堡的人去算账的,现在风水轮流转。居然到她了……

    借着篝火的光暗暗环视一圈,发现这次派来的都是武功修为不低的杀手。人数大约有二十余人,以他们如今的队伍。应对起来确实有些困难。

    不过,要她的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黑衣人统领双眼一眯,不再废话,打了个手势,身后众人便纷纷一拥而上,目标明确直指卿黎。

    子芽和高荏一左一右护着她,两人功夫都不差,以一敌三都非难事,刘俊身为副统领,武艺不低,也分担掉了两人,但其他众人因着算是半吊子,应付起来却是异常吃力了。

    卿黎不会武功,只能由众人护着。他们的动作很快,招式变幻多端,以至于她只感到眼前刀光剑影闪过,完全看不透他们是如何出手的。

    耳边全是兵刃相见的脆响,时不时也有几点火星划过。利刃划破血肉,渐渐弥散出腥甜的血腥味。

    高荏渐渐力不从心,连日的消耗过大,何况男女体力相差本就悬殊,于是一不留神放掉了一个黑衣人,那人便立即手持长剑奔向卿黎。

    子芽已是被四个高手缠上,虽仍然占了上风,但一时也分身乏术,其他人便更是狼狈不堪了,哪里顾得上脱身去护卿黎?

    高荏见状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其他,反手将剑锋对准那个黑衣人的后心猛地刺进去,但她这一举动却是将后背完全暴露了出来,其他几人便趁机刺向她的后背。

    “高荏!”卿黎惊呼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白花花闪着残影的剑锋即将到达高荏后背之际,一条铁鞭卷住了宝剑,顺势一带,便将黑衣人的剑挥开,又朝着他们扫去一鞭,隔绝了他们的攻击。

    黑衣人首领一愣,这才发现已是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五十多人,集中精力地对付着他们,胜利的天平渐渐倾斜向了卿黎这一方。

    “高荏,你怎么样?”卿黎走过去探上高荏的腕子,感受到她强有力的脉搏时,这才松了口气。还好,除了体力消耗有点大,没有什么大碍。

    她又将目光转向新来的五十余人,那其中有十余人是她事先便安排好了的暗卫,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以便不时之需。

    可是剩下的近四十人呢?她怎么不记得有安排了这些人物?

    暗夜堡的黑衣人们在这般突如其来的救援之下一时不查,纷纷负伤,甚至有些已是成为刀下亡魂。

    黑衣人首领本是和其他几人一起对付子芽的,而如今却成了子芽和另外两人一齐对付他!本来便是吃力以对,而如今这样的差距怎么还有翻盘的可能?

    他狠狠瞪了一眼,端着鱼死网破的狠绝,洒出一把银针,趁着几人闪躲之际,大喝一声:“撤!”

    随即,来时的二十余人纷纷撤退,临了还不忘带上已经丧命的兄弟。

    争斗终于平息,卿黎环望一圈,见大家都或多或少受伤,但却并未有危及性命,也暂时舒了口气。

    十多名暗卫走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属下护主不力,请主子责罚!”

    为了不被发现,他们特地与主子保持了一段距离。而现在却是因为他们的来迟,差一点主子便受伤了!他们此时心中实在羞愧不已。

    卿黎挥了挥手,淡淡道:“你们做得很好了,起来吧。”

    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后果才不堪设想呢!现在既然没有人员损失,那还责怪什么?

    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另外四十人究竟是谁?

    看向为首的拿着铁鞭的黑衣男子,卿黎走近欠身说道:“多谢阁下方才施救。”若不是他,她和高荏很可能便出事了,这一礼,他当得起!

    谁知那人一见卿黎行礼立刻慌了,惶恐地下跪,抱拳道:“世子妃折煞属下了!属下奉太子之命暗中保护世子妃,此乃属下职责所在,世子妃切莫放在心上!”

    太子?凌千羽?

    卿黎一怔。她确实没有料到太子会来帮她。

    是为了那次替他解了幻梦?或是因为华云几次的化险为夷?又或者是为了凌逸辰……

    卿黎不愿多去细想,但凌千羽和凌千墨这两兄弟,一个要杀她,一个要救她,在这事上面都能产生分歧,真真搞笑!

    不论如何,她还是要感谢凌千羽了!若不是他的安排,今晚也许不会这般顺利。

    “还是多谢各位。”

    她稍稍欠身颔首,以黑衣男子为首的一众暗卫又一次手足无措,惊得跳了起来,连连摆手,“世子妃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看他们这么夸张的反应,卿黎无语失笑,便不再继续,走到刘俊身边,见他正捂着手臂,指缝间可见殷红鲜血,心中微叹。

    “刘副统领,把手伸出来吧,你这伤口得尽快处理。”

    若不是因为她,他们这一番罪也许便不用遭了……

    刘俊还在为眼前出现的数十人惊愕,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子妃这么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竟能够使唤这么多人!而且各个武功都不比他差……

    老天,他当初是哪来的自信,竟然还敢瞧不起世子妃啊!

    神没缓过来,卿黎只得强行动手了,撕下一条衣料,撒上金疮药之后给他包扎着。高荏也是无事,多年习武自然懂得如何处理伤口,于是和卿黎一起为伤员包扎起来。

    众人心中一颤,最初最看不起的两个女子,如今一个医识无双,深藏不露,一个武艺高强,清冷果决,便是放在男子之中都当得上人中龙凤了!

    想到当时自己的有眼无珠,纷纷脸上一红。

    谁说女子无才无德,这两个女子分明就是女人中的极品呢!

    这一回,他们是当真心服口服了!

    卿黎和高荏处理了伤员,又找了些食物烤食一番,休养了一晚上又重新出发。

    这一回与之前不同,太子手下能人和卿黎的暗卫既然已经悉数曝光,那便没有什么意思再藏着掖着了!干脆纷纷跟上一齐上路。

    幸运的是,上回暗夜堡打草惊蛇重伤逃遁之后,便再没有来叨扰过,于是,卿黎一行人在第十日时安全抵达了滁州。(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疫情

    夜幕降临之前,卿黎一行人总算到了滁州城门之外。

    这是一个古朴的城镇,位处西北部,离京都甚远,接壤草原,因而比起京都的讲究,此处的民风更加豪放开朗,百姓都是友好而热情,也该当繁华昌盛。

    可是如今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扇紧闭的城门,斑驳的大红漆色星星点点,宽敞的城门前,竟无一个人影,只隐约能够看见地上被清理过的鲜血,凄凉而疮痍。

    城内隐隐有传来凄厉的哀嚎,男女老幼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直冲云霄,哀婉泣血,听得人鼻头莫名一酸。即便此时是艳阳高照天,也觉得有北风呼呼而过,连心也跟着冷了……

    “来者何人?”一声响亮的呼声从城楼之上传下来。

    这么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老远就已经吸引了守城侍卫的目光了,知州命令了锁城,不该是有人还来路过的,何况,这最前列的还是一个白衣女子……

    卿黎抬头看了一眼守城侍卫,夕阳余晖依然刺目,她看不分明,只能隐约辨别几个面蒙白布的男子持枪站立城头。

    刘俊此时迈出了一步,朗声说道:“奉圣上旨意,世子妃前来救治疫情,速速打开城门!”

    响亮的声音一出,侍卫们顿时心中大喜。

    这滁州城再下去真就要成为死城了,他们还以为皇上就此放弃他们任由自生自灭了,本还是哀怨的心情,在一听世子妃来了之后,瞬时烟消云散。

    地处遥远,他们或许不知世子妃之名,但也知晓她是医圣卿洛的孙女。卿家世代为医,纵横驰骋医界,世子妃来了正好是他们的希望啊!

    “来人!开城门!”守城将领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在下面大开城门。

    原先凄厉的哭声愈发响亮,伴随着吱呀一声。门缝一点一点开启。里面哭闹的百姓不顾兵卫的阻拦冲了出来,哭天抢地神色惊恐,牟足了劲往外跑。

    “放箭!”又是一声令下,从城门上架起了不少弓箭,对着那些百姓毫不留情地射下,箭无虚发,一招命中!

    前冲的身子霎时一顿,汩汩鲜血从体内涌出。卿黎怔怔地望着瘫软在地的人群,始终忘不了那一双双绝望而悲愤的眸子。

    前面冲出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歼灭,而后面那些惜命的也霎时停下了脚步。满身的狼狈以及眼中蓄满的泪水都像是在控诉着他们的罪行。但最后的最后,也仅仅化为无声哭泣!

    “你们这是干什么!”高荏被这幅场景刺痛了双眼,美眸充血凌厉地瞪视着城楼上的兵卫。

    地上渐渐流淌出来的鲜血艳丽而诡谲,带着世间最苍凉的温度,冷地众人背脊冰凉。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般残忍!这些人,何其无辜……

    守城将领并未回答,只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将那些新鲜的尸体拖进城中。

    卿黎清晰地看到城内有个焚炉,而那些被射杀了的百姓一个个都被丢进了焚炉之中,任由他们的亲人伙伴在一旁失声痛哭。无人理会。

    一盆盆冷水被泼在地上,冲刷掉了被鲜血染红的痕迹,可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还有焚炉里传来的焦味都在昭示着方才的一切……

    “呕……”

    随行侍卫中有人忍受不了,弯下了腰干呕起来,而这一点似乎起了连锁反应,引得大多数人纷纷恶心呕吐。

    卿黎冷眼看着那些人的举动,如墨双眸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间地狱,听着这些绝望的嘶吼呐喊。内心的震撼以及波动只有她能够了解。

    兵卫禀报了知州,很快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带着吃力的步伐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深深的无奈和悲哀。

    他低下头,对卿黎行了一礼。“滁州城知州应天海见过世子妃!”

    在他的身后,一些百姓挣脱了兵卫的钳制,冲到了应天海身边,扑通跪下,使劲地磕头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我没有得病!放我出去!我没有得病……”

    “我的孩子死了!大人,我的孩子死了!”

    ……

    口口声声悲彻入骨的控诉,出现在每个悲痛绝望的脸上,他们一下一下地磕头,青灰的石板路上染上点点猩红,头上的血一滴一滴落下,在血红色夕阳之下,如曼珠沙华一般绽放,苍凉洪荒,天地齐哀,草木皆悲!

    城外的众人听着他们的痛苦哀嚎,如霜刀雪剑片片割裂,震撼到脊背冰冷,压抑到手脚麻木,却……无能为力!

    是的,疫情之下,只有封闭全城焚烧尸体才能阻止扩撒,而他们,无能为力!

    ……

    卿黎一行人被安排在了知州府住下。比起外面的鬼哭狼嚎,知州府里安宁了许多,但是毕竟闹着瘟疫,府中之人还是没精打采,一个个面容憔悴身形消瘦。

    所有轻微的疫病患者都被关进了祠堂,回春堂的大夫们已是竭尽全力控制,然而也只是在尽量拖延着。

    患者高烧不退,呕吐不止,还是慢慢消磨生理机能,渐渐枯竭而死。

    卿黎方才已是诊断过几名病重的患者,他们的脉象很奇怪,既像伤寒,又像麻疹,还有点红皮黄胆的味道,就像是,各种出现过的疫病混在了一起集体爆发,结果已是可想而知。

    通常这种情况下,卿黎也只能一步步试,各种能够治疗的方法用上一用,再通过效果判断用何种方式为妙,于是针灸用药,好不容易试了个遍,已是后半夜了。

    她和众人回到知州府上时,早已是浑身疲惫,而知州府此时依旧灯火通明。

    应天海和应夫人一听下人传报,忙走出将卿黎迎了进去,一边说道:“世子妃忙到现在,还未用膳。下官备了些粗茶淡饭,为世子妃接风洗尘。”

    两人脸上都可以看出倦意,便是再怎么强颜欢笑。眼下方的乌青和面上的憔悴都遮掩不住,且卿黎也敏锐地发现。他们的脸色都有些蜡黄发青,不是重病的结果,更像是营养不.良……

    随着两人走进了宴厅,一桌子酒菜已是备好,鸡鸭鱼肉样样不缺,只是这量,却比寻常来说似乎少了点……

    “如今滁州瘟疫,所有往来的贸易都被阻断。城中资源有限,实在让世子妃见笑了……”应天海讪讪地笑了笑,沧桑的脸上有些微尴尬。

    卿黎扫视一圈,目光停留在依偎在应夫人身边的以为七八岁女孩身上。

    瘦瘦弱弱的她正满脸的困倦,与其他人一样,面色蜡黄,将原先水灵粉嫩的脸衬得毫无神采,但特殊的是,她的目光正盯着桌上的一盘鸡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渴望。还时不时咽着口水。

    应夫人发觉卿黎正盯着自己的女儿看,又一见她这时的失态,忙低声道:“月儿。不得无礼!”她嘴上教训着,但却同样很心疼,只能转过头讪笑道:“小女应月不懂事,世子妃莫怪。”

    卿黎自然不会说什么,走到她面前蹲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问:“想吃鸡腿吗?”

    应月的眸子瞬间闪闪发亮,很想点头,但一看娘亲虎着脸。又忙缩了几分,躲到应夫人身后。嗫嚅道:“不,不了。爹娘说,那是给贵客吃的……”她嘟起小嘴,目光却仍是锁着那鸡腿不放,眼中带着淡淡的委屈。

    “月儿!”应夫人微恼地唤一声,这孩子真是……尽会胡说!

    卿黎心中一叹,起身将那盘只有几只的鸡腿递到应月面前,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说道:“月儿是吧?想吃就吃,不要管那么多……”这么小的孩子,什么也不懂,不该受这种苦的……

    应月呆了呆,看向卿黎淡笑的脸,还有她眼中浅薄的鼓励,竟是鬼使神差拿过一只,又见卿黎毫无反应,立刻大口大口咬起来,生怕她改变主意不让自己吃。

    “月儿!”这回连应天海都觉得失礼了!他就不该让这个丫头出来!

    应月一听父亲的低吼身子一颤,咬着鸡腿的动作一滞,眼睛立刻小小的湿润了,很快便有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世子妃,下官管教不严,让世子妃见笑了!”应天海一脸羞愧,拱手说道。

    卿黎安抚地拍拍应月瘦弱单薄的肩膀,无奈道:“应大人,令爱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这般亏待她了……”

    若是这个年纪因身子不好落下什么病根,未来再要补救可就难了!

    她站起身,叹息着摇了摇头,“如今城中资源如何匮乏其实我心中有数,应大人这顿接风宴恐怕都将知州府的底子都榨干了,如此劳民伤财可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拿起桌上盛满的一碗米饭,卿黎笑道:“这一碗饭可以煮好几碗粥,大人与府中之人怕是天天都以稀粥为食,既然如此,也不必对我多做优待,便与你们一样吧!”她来这里可不是来享受的!

    应天海一惊,立即拱手道:“世子妃,你乃千金之躯,万不能受这种苦!”卿家的家底可是数以万计的,世子妃更该是没有受过累的人,他也不能怠慢了人家不是?

    “应大人……”无奈扶着额,这人怎么这般古板呢?现在非常时期,居然还在意这些!

    随意笑了笑,“皇上分派的物资再过至多五日便到了,若是如今弹尽粮绝,难道你要我们日后和你一起喝西北风?”

    “下,下官……”

    应天海词穷的说不出话,而卿黎恰好接了上,“皇上既是派我前来,自然得为你们排忧解难,若是额外添了麻烦,又该让我如何交代?应大人莫不是想将我推入火坑?”她调侃地说道,对付这种人,只能硬着来!

    “下官惶恐!”应天海头低了下去,心中当然知道世子妃这般讲无非是想说服他,也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只是……“世子妃,这样岂不是太过委屈了您?”

    毕竟是京中娇生的小姐,要她受这种累,他如何能过意得去?

    委屈?卿黎失笑。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会把她当成娇滴滴的柔弱千金呢?

    “我是无所谓的,应大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说着,她又转向了身后那群人,笑问道:“怎么样?要你们吃些苦,可是愿意?”毕竟她也不能完全决定别人的不是?

    “愿追随世子妃!”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亮而果决,卿黎也是满意笑了,再转向应天海道:“如何?应大人可还有所顾虑?”

    “多谢世子妃!”应天海满心激动。世子妃这般通透,又如此平易近人,乃是滁州之幸!(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线索

    简单用了点膳食,卿黎身心俱疲回了房间,却还是毫无睡意。

    今日诊查的那个疫情太过奇怪,她用了汗法、下法、吐法,配以针灸汤药,效果似乎都不明显。

    通常发生瘟疫的地方,都是生活环境太差,导致了病菌的传播迅速,然后又得不到适当的处理,才会越发恶化严重。

    而现在,知州将所有带病人群都隔离起来,死者也纷纷焚烧,更是下令全城上下都注重整洁卫生,还用艾草烟熏,雄黄菖蒲酒泼洒进行消毒……

    如此控制之下,疫情的传播却并没有得到缓解,这也是令她苦恼的一件事。

    无奈叹一口气,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黄昏所见,仍是历历在目。

    原本她只是想着,完成皇帝这次交代的任务,不让凌千墨奸计得逞。

    可今日,当她看到那样惨绝人寰的场景,当她切身体会到那样的伤痛绝望,一开始的初衷却是变了。

    她要治好他们!

    如此渴望的,要治好他们!

    无关利益,无关得失,只为一颗医者之心……

    “医者,必怀仁心,安神定性,发慈悲恻隐之心,渡普天浮屠生灵,不问贵贱,共为一等。不忧吉患凶,不优亲善友,不深谋远虑,不护身惜命。竭己之力,一心赴救,慨然而为之,是为大医也!”

    这是爷爷在很久之前说过的,如此教诲,跟随了她十数年,她也总是铭记于心,身亲力行。

    然而,她虽然在尽力做到。但只是为了医而医,反而失去了那颗本心,失去了那份普渡济世的热忱。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原来,她已是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原轨。却还在一味自欺欺人……

    苦笑着叹了口气,恰听得门外清脆的两声敲门响。

    “进来吧。”卿黎淡淡应了应,走向圆桌前,倒了两杯茶。

    高荏推门而入,看着卿黎的眸光复杂而幽深。

    “还以为你不进来了……”跟着她走了一路,定然是有什么事要说的。

    她早已发现,高荏的心情从踏入滁州城门的那一刻开始便低沉起来。

    起初还以为是因为痛惜那些无辜可怜的百姓,而后来。她却无意看到,在高荏的眼中,深藏着恨意和痛苦,一种誓要毁天灭地玉石俱焚的决绝……

    从来都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只是那故事太过惨烈,以至于这么一个坚毅的姑娘选择用最窝囊的方式埋藏自己,而不愿意去直面现实。

    而如今她看着自己的那双眼,毫不避讳地展示着她的痛,她的恨……

    这是不是意味着,高荏已经决定将那个深藏的秘密公布了?

    甚至。她还隐隐觉得,高荏这个秘密,与滁州的瘟疫还有着某些联系……

    递去一杯清茶。卿黎自己也浅啜了一口。粗糙的茶汤全没有她往常品味过的精致美味,但用来解渴,足以。

    高荏坐至圆桌旁,目光怔怔地看着杯中那静止不动的水面,不作声响。而卿黎纵使累极,也还是好耐心地等在了原地。

    某些程度上,高荏也算是她的病人吧,对于病人,她从来都有十足十的耐心。

    良久之后。在烛光都有些暗淡的时候,高荏开了口:“卿黎……”

    浅淡的唤声将卿黎的注意力转移而来。她点了点头,“有什么事。说吧。”

    一双微红的双眼抬起对上了卿黎,她苦笑着说道:“有个故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低沉的声音有些淡了,似乎在这样聒噪的夏夜,被蝉声遮掩,被夜风吹散,但话里的忧思,又是这般深刻。

    她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又像是恍如昨日一般清晰,那双亮灿灿如寒夜星子的眸,仿佛也蒙上了一层薄雾。

    卿黎点了点头,而后便听高荏淡淡地说着:“我出生之时,母亲难产了两日,恰门外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路过,说我会在未时三刻出生,是个女娃,而且母女平安。”

    “父亲一直以为母亲这一胎会是个男孩,对道长的话很不待见,只觉得他是个疯老道,于是差人将他赶了出去,态度也很是不好。一直到了未时三刻,母亲果然生了,结果真的如道长所料,父亲也不由大惊,开始后悔方才对道长的粗鲁行为。”

    她语气间小心翼翼,就像在对待一件珍宝,卿黎也静静听着。

    顿了顿,高荏又说道:“父亲想再去寻道长,陪个不是,却不料他突然出现在了内院,笑呵呵地对父亲说我有慧根,希望收我为徒。”

    “许是父亲对我是个女孩感到失望,又或许是觉得方才对道长太过失礼,总之,父亲同意了,所以刚出生不久的我便随了师父,在过去十多年都是在师父身边长大的……”

    高荏的神色渐渐柔和,她捧着手中那杯茶,笑着说道:“师父有惊世之才,在奇门遁甲、占卜术数、五行阵法上皆有造诣,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人!若是他肯出去闯荡,定然名传千古,流芳百世!可他不愿为俗名所累,于是只在罔虚峰山峦之巅布了数重结界,安心隐居。”

    罔虚峰?

    卿黎神色一亮。

    在滁州城以西十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名为罔虚,终年云雾环绕,恍若人间仙境,素来都是文人墨客的钟爱之地。

    她是极喜欢罔虚峰的,尤其是日落日出之时,站在山顶往下看半腰云雾中的灿烂光芒,那样宏伟壮丽的景观她至今记忆犹新。

    而高荏的师父竟是隐居在罔虚峰顶?莫非……

    “那位道长可是玄机道者?”

    她以前听夕颜说过,在罔虚峰上有一个空虚门,据说门中之人极为擅长推背演算,更能预料后世,若是有人得其相助,定能够践祚九五。

    然而。虽是这么相传,但空虚门隐于俗世,从不过问凡尘。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所在,便是夕颜查了许久。也只得知如今空虚门主乃是玄机道者。

    高荏竟是空虚门的一员,也难怪她生在文官之家却拥有一身武艺了……

    对于卿黎的话,高荏很意外,但也没去询问她如何知晓,只是笑着说道:“是啊,师父号为玄机,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神色间颇有些骄傲,可仅仅片刻。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弯了下来。

    “三个多月前,我刚过十五岁生辰,师父让我回家一趟看望父母,我照做了。可是当我再次回来之时,却发现,原先门中的三十六人,只剩了师父和大师兄,而他们更是得了疫病,奄奄一息……”

    握着杯子的手霎时一紧,她的身子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卿黎握住她的手。入手的冰凉让她一惊,蹙眉问道:“那疫病可是如今滁州城中众人得的?”

    早在高荏见到祠堂中众人的症状时,她的神情就开始恍惚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眼里的憎恨开始点点蔓延,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高荏几不可察点了点头,将螓首垂下,叹道:“师父说,这是他的命数,躲不过,让我不要伤心……”

    她怎么可能不伤心?

    离开之前还好端端的师父师兄们,突然间就染上了疫病。命不久矣,这个是何道理!

    她不甘心。不断追问,可是师父闭口不言。后来。才听大师兄说,他们是被下了药才得的病,而这病还会过人!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门中所有人,除了回家的她之外,其他都害上了这个霸道的病,一个个相继离去,便只剩了师父和大师兄苟延残喘。

    她想,下药的人,必是精通医理毒术的,而有这般本事的人,除了医圣卿洛,便是毒妖夙莲。卿洛素来宅心仁厚,断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因此只有可能是毒妖夙莲下的手!

    她断定了,愤怒地去问师父,而师父只回她一句因果循环,便改动阵法,将她赶了出去。

    师父的阵术她哪里破得了?试了多日,独自在外面跪了数天,等到结界自动散去,才知师父已然坐化。

    她伤心欲绝将师父和大师兄入葬,想着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可是夙莲行踪不定,她要去哪里找?

    无意之中,她在门中发现了一块精致玉牌,正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珏”字,而背后则雕刻着五爪盘龙。

    能用得上这样东西的,只有九五之尊,而几个国家之中,也只有西川皇帝顾少珏符合……

    一个是西川君上,宫内固若金汤护卫重重,一个是诡异毒妖,行事喜怒无常飘渺无影。她一人之力,如何与这两人抗衡?如何得报大仇?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选择了沉默,将自己锁起来,不问世事,活在半生不死的世界里……

    高荏说着始末原由,已是低声抽泣起来,而卿黎则拿着手中那块高荏拾来的玉牌,反复摩挲着。

    玉料是上等的和田暖玉,这样的质料也只有皇亲贵族才用得起,五爪盘龙便只有皇帝能用,而那个“珏”字,确实是顾少珏的标志。

    只是,他对空虚门下手做什么?

    若是想要将空虚门收为己用,也不该采用这种毁灭性的方式啊!

    还有那个夙莲……

    卿黎秀眉一蹙。

    江湖传闻有云,毒妖夙莲神出鬼没,武功盖世,毒术无双。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貌,便是爷爷与他斗了半世,也仅仅得知那人是个带着面具的鬼魅男子。

    曾经夕颜年少气盛,笃定着世上没有查不到的消息,于是派出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前去探查,结果无一人生还而回,以至于现在无极门的卷宗之中,对于夙莲的记载仍是一片空白。

    上次祁县也是他,这次滁州又是他,他究竟要做什么?

    卿黎不解,疑惑问道:“你们空虚门可是与他有纠葛?”

    夙莲亦正亦邪,对他的评判并不好说,但是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灵狐

    提及此,高荏的神色变得不对劲了,饱满的菱唇微白颤抖,她的眸光在昏暗的烛灯下闪了又闪。

    卿黎觉得,自己似乎是触及到了什么隐秘,正打算让她不用为难了,却见高荏忽的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连目光都变得坚定了。

    “你可曾听过雪灵狐?”高荏轻声问道,星眸中的小心翼翼似乎是在将她最深处的秘密一点一点挖出来。

    雪灵狐!

    卿黎嘴角抽了抽,眼睛也不由睁大了几分。

    民间许多秩野传记、神话传说中都是有提过这个玩意,药记中也曾有记载。

    雪灵狐,形似白狐,声似狸猫,其毛洁白如雪,其身冬暖夏凉,其血解毒克蛊,其津治伤合骨,其命享之万载,乃古之神兽!

    虽是说得神乎其神,但她从来都当是看看听听而已,这么个玄乎的事,谁说得清?

    何况,古往今来,哪个人见过雪灵狐了?就算有,这么个有灵性的神兽也定然不会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等着人家设下天罗地网将它逮捕的!

    高荏如今这么一说,卿黎再想来,还是觉得有些荒诞不经。

    “是,我听过。”神兽雪灵狐,和空虚门能有什么关系?

    高荏敛下了眉,更加低声地对她说:“空虚门自从成立以来,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传说祖师爷当初在罔虚峰上游玩时,被一条毒蛇所咬,本以为命必休矣,却极为幸运地被一只雪灵狐所救……”

    雪灵狐是神兽,它的功能效用是天下学医制毒之人都眼红的,若是传出去它就是在罔虚峰上。说不定那些豺狼虎豹一窝蜂涌上来,便是烧光了整座山峰也要找出它来的。

    祖师爷是博爱之人,哪里愿意看着这满山生灵涂炭?何况雪灵狐既然救了他。他也定要护它周全以报救命之恩的!

    于是,祖师爷便在山顶设立了空虚门。更是沿袭了世世代代保护雪灵狐的责任,所以到如今,世人也只当那是一个传说……

    她想,夙莲定然是从哪里听说了雪灵狐的消息,想要从师父那里套出点口风,奈何师父死不松口,于是夙莲恼羞成怒,才用了这么一招将门中弟子一一铲除。

    而至于那个顾少珏……

    她曾悄悄给顾少珏算过一卦。竟是发现他与夙莲有着师徒之缘!

    既然同为学毒者,对雪灵狐的渴望哪容小觑?自当想要分一杯羹的!那么此次同流合污之举也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可惜,她的推演本领实在不强,仅仅限于此,否则,定能算出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哪里容得如今这般踌躇难断?

    卿黎听得目瞪口呆,向来从容淡定的她此时也觉得有些烧脑子了!这里面的因果竟然如此,还真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这是你们门中世代相传的秘密,如今愿意泄露给我。是想要我做什么?”无功不受禄,被告知这么个大辛密,不拿出点甜头让对方也满意了。怕就要翻脸不认人了吧!

    高荏蹙了一下眉,那颗朱砂痣在昏黄灯光中更是妖艳欲滴,竟有些迷惑人心。

    她抿了抿唇,用手指沾着水在桌上画了几个图符,卿黎虽是看不懂,但隐约能辨别那是五行八卦术中的卦象。

    “师父曾为我卜过一卦,说我未来会遇上一位命理极为特殊之人,那人便将是我命中的贵人福星。”

    她的手指还在不断画着一些卿黎看不懂的图形,指着其中一个说道:“我前几日将你我放一起算过。是剥卦变乾卦,乃是大凶之卦变为大吉之卦。结合我之前遭遇的那些不幸事,可见。你便是那个命格之人!”

    既是能助她者,便是告诉她这些隐秘又有何妨?

    卿黎嘴角有些僵硬了,既是无奈又是好笑。

    她其实不太信这些八卦五行之流,便是前世玩过的塔罗牌,也不过是可以套用在不同人身上,随了大流,因此听来极准,实则也不过是闹着玩玩,通常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现在被高荏这么断定,她也只能不置可否。

    但念及那位玄机道者说她命理特殊,莫非他算出了她是异世之魂?

    卿黎觉得可能还是有点道理,便又问道:“即便我是你的贵人,那又如何?”

    不会是要她替她报仇了吧?

    先不说她和顾少珏无恩无怨,井水不犯河水,便是说说那夙莲,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到哪里去找?

    何况,她自认为自己这小身板,既不会武又没内力,如何与人家神通广大的毒妖相比?

    不可行,不可行……

    “我,我也不知道……”高荏毕竟占卜水平有限,哪能连这些细枝末节都推演地一清二楚?

    可是,卿家是唯一一个有能力与夙莲叫板的,卿黎既是卿家女,若是有个机缘巧合,对付他也不是难事。

    而顾少珏……

    西川和水墨暗潮汹涌,凌逸辰早晚会与之交锋的,卿黎是凌逸辰掌中宝,便是在其中推波助澜又是何难事?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无论在何方面,卿黎都是当之无二能够将所有事牵连起来的人,也一定是可以帮到她的!

    高荏笃定地想。

    看到她眼中光彩连连,卿黎不以为意,只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事日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场瘟疫。”

    空的虚的她从不过多在意,无论是毒妖或是西川,都与她的关联不大,她也真没有觉悟到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地步,高荏的事便只得暂缓了。

    但若是真如高荏所说,一切已是命中既定,她早已逃脱不掉,那就是另一回事。

    未雨绸缪固然能够防患于未然,但若是前方一片迷蒙,便是做足了准备,都有可能牛头不对马嘴。既如此,那她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次病疫。

    “你知道怎么治瘟疫了?”高荏惊讶问道,心中有些惋惜。

    若是,若是能够早点遇上她,说不定师父和师兄们便不用死了……

    高荏一时很是难过。

    可想到师父那么厉害的人,肯定早就为自己算过了,定是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才坦然面对一切的,便是卿黎那时候出现,恐怕也无济于事……

    如此一想,她也算是看开了些。

    卿黎淡淡笑了笑,“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我……试试吧。”

    明亮的凤目稍稍眯起,她在心里一点点盘算起来。

    其实她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正待实施。

    滁州病人的脉象就像是综合了古往今来出现过的各种病疫,也让她开始揣测,或许是夙莲将那些带病体融合在了一起,用在了百姓的身上。

    现在的医疗水平确实有限,便是随便一个瘟疫,死上半城人也没什么特别,而如今将所有综合起来,也难怪此次瘟疫这么严重。

    若不是应大人及时做了处理,也许滁州真的是一座死城了!

    所幸,之前每一场病疫卿家都有参与治疗,对于任意一个的治疗配方也都保留着,若是她结合这些配方的特点,合为君臣相佐的药方,说不定能够成功。

    卿黎觉得这办法或许可行,也不管现在是大半夜的,就出门去张罗这件事,而高荏也便干脆跟在她身后前去帮忙。

    晨光熹微,夏日的清晨来得特别早。夜间薄雾未散,还隐隐漂浮在河面上将息未息,树上时不时滴下少许露水,便是绿油油的草地上也尽是一片濡湿。

    静谧的滁州,依然被笼罩在了一股浓烈的哀伤之下,将这个盛夏衬得更加气闷。

    焚炉之中,每日都在烧着尸体,那和着焦味、烟味和肉类烤炙的气息充盈在鼻翼,令人神思具疲,腹内翻滚,就是见过战场上惨烈场景的刘俊,这个时候也觉得心尖异常压抑,本能地就想为这群可怜无辜的百姓做些事。

    他一大早就去了回春堂。

    在滁州的回春堂早就已经像被掏空了一般,除了一些极轻微的病人外,只余了几位药僮和年轻些的大夫。

    年事已高的掌柜终究没有熬过去,在半月前便去了,从此更是群龙无首,一片纷乱,铺内各种药材悉数被民众抢光,众人走的走散的散,也有干脆等死的,如今看来便像形同虚设。

    但自从卿黎昨日到了,就立刻将此处收拾了出来,又把早先备好的药材运往城内,此时看起来还有一些医馆的样子。

    刘俊刚踏入回春堂,便看到了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在柜台前来来去去,一个抓药舂捣,一个看火煎煮,偌大的厅内,只有两个瘦小忙碌的身影忙活。

    “世子妃,高姑娘,你们……这么早?”刘俊抓了抓头,走进了几分,这才发现两人的神色都不是太好,尤其世子妃的面容憔悴地有些苍白了。

    “你们一夜未睡?”刘俊惊呼。

    他昨日简直累极了,回去一沾床就睡着了,便是今日醒来仍觉得浑身疲软,这两个女子,居然还能一宿不曾歇下。

    两人的眼皮抬都没抬一下,各自忙活着手中的事,刘俊讨不了好,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但也知道这不是发作的时候,讪讪走上前问道:“世子妃,有什么是属下可以帮得上忙的?”

    卿黎继续手中的工作,只淡淡吩咐道:“去帮阿荏煎药,看会儿火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药引

    “好。”得了吩咐,刘俊就跑去一边拿起了一把扇子仔细瞧着火,悄悄朝卿黎和高荏睃了一眼,见她们神色间都有些凝重,心中也惴惴不安。

    莫不是,这次疾病连世子妃也没有办法?还是又出了什么岔子?

    皱了皱眉,刘俊还是安分看着火,并不多做过问。

    天色渐渐大亮了,来到医馆的人手也渐渐变多,各个都司去一份职务,帮着分担一些,卿黎则站在了一旁静心凝思。

    一阵异样的风声呼过,卿黎顺着抬起了眸,便见子芽一脸阴沉地走了过来。

    心中咯噔了一下,卿黎忙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子芽眸色又暗两分,拱手低声道:“运送物资和药材的车队,在路上被暗夜堡的人阻截了。主子之前分去的十多数人手,虽然挡住了路上响马,但架不住暗夜堡的人多势众,且他们极为刁钻,并不杀人灭口,只顾着拖延周旋,然后趁着众人分身乏术之际,一把火把东西全烧了……”

    主子昨日派他连夜快马加鞭去打探那批物资,担心遭遇毒手,没想到只是走到一半,便有暗卫前来禀报,他又只得马不停蹄回来请示。

    卿黎深深吸了口气,眸色也幽深下来。

    自从见了这滁州城惨样之后,她就想到了那批物源。

    滁州离京都毕竟远,皇帝管辖控制鞭长莫及,匪盗响马猖狂,只是他们与当地豪强打好了关系,又是官官相护,所以一直都未有人前来收拾。

    此次瘟疫横行,附近几个城池之人走的都差不多了。他们无人可劫,理所当然会眼红着朝廷发下来的这批物资。

    卿黎可不认为他们会有水浒中绿林好汉的道义,晓得事情的厉害。毕竟这样的侠盗实在是太少见了,所以她特意分派了人手好好看护。

    事实上确实是有不少匪徒打家劫舍。只是卿黎派遣的人岂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的?当然把那些小盗小贼给一窝端了!

    可是却不想,最后还是栽在暗夜堡的手里!

    凌千墨这回是存了心要给她整出些麻烦来的!刺杀不成,这回把主意打到了朝廷物源上!如今倒让他得逞了!

    卿黎凤眸半眯着,右手食指在颊边轻轻磕着。

    如今的滁州城,因为粮食紧缺,应天海特意将城中粮食聚集起来,每日早中晚煮成粥。分别在城南和城北两处的派粥点分派。

    虽然已是拮据至极,但长此以往,也只能支持至多十日!

    现在救援被毁,后路已断,再要上报朝廷请求支援已是来不及,唯有她私下里调集卿家资财。

    这样做无疑是将卿家财力大幅度显扬,皇帝虽然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耐不住卿家从来行事低调,挑不出刺,可现在。这样“代司其职”无疑是要让皇帝忌讳的。

    那人本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又怎会错过这么一个好机会来打压一番呢?

    她若真的一意孤行,就是把卿家推向了风口浪尖……

    两难抉择之间。卿黎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已是下了决定。

    卿家百年基业,皇帝纵然剥削也不至于将底子掏空了去,左不过失去些银子。

    钱财素来都是身外之物,她也从不多么看重,若能破财消灾,那倒也值!

    何况,若是解了这燃眉之急,百姓称赞总能让凌初稍稍收敛一些。终究还是利大于弊的……

    “子芽。”卿黎淡淡唤了声,见他严阵以待。便启唇说道:“带几批人,去将泰州、蓉城、开阳的几座小粮库搬运到滁州来。连夜赶路,务必在七日之内赶到。”

    虽然陆家在米粮上一家独大,可她也知道留个一手,若是手头没有一些囤货,万一碰上哪天流年不利天灾蝗虫的,岂不让陆源生占尽了便宜?

    这些也算是卿黎早些年的杞人忧天之举,竟没想到有一天还真用得上!

    只是泰州、蓉城和开阳虽然毗邻,但真要说起来,其实也不近。

    毕竟真正的附近都城早已人去楼空,无所用之,她选择这几个地方也是无奈之举。

    其实她心中清楚,子芽若是单枪匹马日夜兼程赶去,三日足以,但若是加上押解粮食,一来一回七日,实在是有些吃力了!何况,说不准那群暗夜堡的人还会守株待兔……

    但她先前以为万无一失,保证了城中人的补给会在五日内送到,也是因此给了百姓一个希冀盼头,一旦超过这个时限,民心自当纷乱不安!

    他们被这病痛折磨,有些已是看破了生死,狠辣撒泼起来真是无力阻挠!七日,也是能够压制下来的极限了……

    “子芽,辛苦你了……”她微微有些不忍。

    一路上子芽都护她周全,本就是对精神力和体力的考验,昨日命他连夜赶路,现在又要他做这般险难之事,也不知熬不熬得起……

    想了想,卿黎还是从怀中拿出来一只小瓷瓶,递给了他,“这里面是大补丹,你若撑不住,决不能逞能!”

    她一路上也是多亏了这些大补丹,这才堪堪应付下来的,虽然知道子芽一向身强体壮,但总还是做好万全准备的好。

    子芽握着手里的瓷瓶,心中不免好笑。主子真当他是豆腐做的?

    心里微微激越,但他面上还是沉静如水,拱手回道:“是,主子等我消息。”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方才两人的对话虽是小声,但高荏和刘俊都是耳聪目明之人,也全部都听了去,顿时心下愤然。

    刘俊不满地站起身,握紧了拳头怒道:“暗夜堡!这群人是谁指派的?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做的,老子扒了他的皮!”

    既然能够把主意打到了世子妃身上,身份当然是不简单的。他虽然知道自己未必有这个能耐,但这时候也只能骂骂咧咧着过过嘴瘾,方能舒缓一下自己胸口的郁结之气。

    卿黎和高荏心下好笑。但也不去揭穿。

    高荏慢慢走到卿黎身边,瞧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忍不住担忧道:“你还好吗?”大半夜的跑来回春堂捣弄。又为着这些事烦心,看这脸色似乎都不大好了……

    一听这话。刘俊也凑了过来,急道:“世子妃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你若是病倒了,这滁州城就真的是完了!”

    卿黎哭笑不得,“放心,我还没这么弱!”

    她仰头看了看天色,眯了双眼吩咐道:“将刚刚煎好的药都给病人送过去,这两天都按着我留的那药方,每日早中晚三次煎煮了喂下去。”

    “是!”刘俊立刻就要分派手下去办。可刚走出两步,想了想又不对,回头奇道:“世子妃,那你……”怎么这话说的好像她最近不管事了呢?

    高荏也觉察到了有些不对,疑惑道:“你要做什么?”

    微微一笑,卿黎走到柜台旁,拿起一旁已经备好的布包,将各种器具一一放进去,一边淡淡地说道:“我要去罔虚峰采药。”

    昨晚想了整宿,她已是配出了一味药方。若是单独对付一种病症自然是足够了,但现在偏偏是将多种病征混合在了一起。

    任何一种药方,都要注意君臣相佐。便是有一点差错都有可能本末倒置。

    病者血气不足,需适当补虚;外肤红肿,需以青蒿煮水沐浴;内火虚旺,需以温凉之材清热解毒……

    先前从回春堂运来的药材颇多,无论是主力药材或是辅助药物都已足够,她当然不用担心,但偏偏,缺少了一味药引。

    而这一味药引又恰恰需要霸道至极,最好能够将所有虞症逼出。至阴至毒最妙,她能想到最合适的。便是断肠草。

    断肠草,毒草之最。亦是习毒者梦寐以求的东西。它没有特殊的生存条件,便是雪山之巅或是火山边沿都有可能长出,但尽管如此,它的存量却是少之又少,难得才能见着一株。

    听了高荏说,这瘟疫是夙莲一手造成的。

    早先她还一直疑惑,夙莲身为毒妖,怎么会不卖弄自己的拿手好戏?

    原来关键出在这里!

    如果没有断肠草做药引,那这病她还真就没辙了!

    在京都卿家的密室之中,确实保存着一些断肠草,但若要现在去取来,根本就来不及!

    幸而以前在罔虚峰上游玩之时,她曾在一处悬崖峭壁边见过小片此物的踪影。

    因为断肠草的毒性过大,所以寻常动物都不会靠近,便是普通野草也不会生长在它四周,更遑论是被野兽误吞了。

    所以,除非是人为采去,不然,她一定是能再找到的。

    因而现在,与其派人连日从京都送来,倒不如她亲自上山一趟去找寻,反正只是药引,也不需要太多,一株足以!

    高荏听了卿黎说的这话,敛眉一想,拦住了她的去路,“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谁知道那些要对付她的人躲在哪处伺机而动?若是子芽在还好,现在子芽都去做事了,她也不会放心卿黎独自上山。

    卿黎刚想说一些拒绝的话,高荏却先她一步开了口,“我从小在山上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与其你凭借记忆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不如我陪着你!刚刚你说的悬崖共有三处,我陪你去找!”

    她的话无懈可击,卿黎也是心动了。

    确实,罔虚峰的记忆有些遥远,她说不定还真的会在里面迷了路,本来想只带几个护卫,现在有高荏陪同的话,着实方便了许多。

    如此一想,卿黎便颔首答应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奇遇

    峦峰叠翠,高耸入云,雾霭缭绕,钟灵神秀。

    罔虚峰的景致素来都是深受文人墨客津津乐道的。

    放在往常,面对如此好山好水,卿黎若是不徒步细看一番,真就是辜负了此间秀美的景色了!然而此时,她却再无任何闲情逸致去赏花掠美、歌风颂月,只顾着尽快上山。

    还在山脚下时,地势较为平坦,马儿尚且能够负荷。然而越是往上,山势愈发料峭,走来也更为吃力,便是任由如何抽打,马儿也不肯上前一步。

    卿黎和高荏无奈,只好将它们系在树上,下来徒步而行。

    盛夏正午的日头毒辣辣的,照在人的身上便能发一层汗,更遑论卿黎和高荏这样赤手空拳登山的人。

    在前方开路的高荏停下了脚步,靠着一棵树喘息着,回头说道:“休息一会儿吧,之后会更难走的。”

    卿黎不逞强,点了点头,便坐上了一块巨石。

    呼吸渐渐不稳,发丝已是有些凌乱,原先苍白的脸上也开始燥红。

    她睨了眼同样微喘的高荏,不禁在心中苦笑了一番。

    果然是练家子,就是走了这么久,与她相比还算是神清气爽了……

    毫不顾忌地拿衣袖擦拭着顺着脸颊流下的汗水,一边还用手在脸颊边扇着风。

    这样的举动对于大家闺秀来说算是很不雅观的,但是她出门匆忙,没带绢帕,又从来不以为意,如今便也豪气干云一回了。

    高荏好笑地看着她。

    夏日轻薄的衣衫已是被汗水浸湿,她那一身月白色简易裙装早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灰土,和着汗水一道吸附在上面。原先绝丽清艳的容颜上,也带着几丝水痕,与往常纤尘不染的形象相比。此时可以说得上狼狈了……

    取出随带的水囊喝了一口,高荏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树干上。闭目喃喃道:“要去那处悬崖,今晚估计是要宿在山中了。”

    卿黎单手托起下巴,淡淡道:“来的路上都熬过来了,今天一晚上而已,无碍。”

    为了省事,她只让高荏陪同,虽说有些危险,但高荏深谙布阵之法。隐匿她们二人不成问题,也是大大便利了许多,加上她熟知山中之路,更是缩短了时间,何乐而不为?

    “嗯。”高荏应了句,又不再说话了,那周身渐渐散开的忧郁让卿黎有些不忍,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就着石块养神起来。

    山中幽静的声音传得很远,时不时刮来一阵凉风。莫名抚平心中的烦躁。鸟叫虫鸣不断,卿黎听着听着微微有些醺了。

    “喵!”一阵尖刺又突兀的猫叫,将两个修养中的人唤醒。

    尖亮的声响中带着微微的痛苦。像是忍受不了疼痛之后的一声本能呓语。

    卿黎与高荏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半山腰的地方哪来的野猫。

    原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没过多久,又是一声响起,比之方才甚至弱了一些。

    细弱又楚楚可怜的呜咽声让卿黎升起一丝不忍,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竟是发现在那一片葱绿之中有一小片雪白,再细细听之,也能轻易辨别出它那极小的咕哝声。

    “好白的猫。在山野之地还真是少见!”高荏感慨一声。

    山中野猫,不是灰黑色就是黄毛的。而且反应极为灵敏,一旦听到风吹草动。立刻哧溜一下没影了!

    像眼前这只洁白亮丽的毛色,也只有那种富贵人家养的血统尊贵又纯正的才可能拥有,更别提现在当着两个大活人还能这么气定神闲了!

    卿黎也觉得稀奇,拨开层层草丛一看,身子立刻便是僵硬在了原地。

    明显感受到她背脊的生硬,高荏便凑过来瞧了瞧,下一刻也如卿黎一般怔忡,指着那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它……它……”

    一个字念了半天,却没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言辞,高荏也只是继续颤颤地抬着手,满目惊愕,目瞪口呆。

    卿黎秀眉也蹙了蹙,看向那一团小白东西用防备的眼神看着她们,既是无言又是好笑。

    眼前这团小白,哪里是什么野猫?

    尖长的鼻子,乌溜溜细长的双眼,锋利的牙齿,通体雪白的毛色,根本就是一只白狐!

    只是,虽是狐身,但那发出的声音却是如狸猫一般尖亮,此时更是混杂了痛苦和恐惧。

    雪灵狐,形似白狐,声似狸猫,其毛洁白如雪,其身冬暖夏凉……

    想到这句描述,卿黎的眼角都不禁跳了跳,与身旁的高荏互看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是的,数百年都没有出现过,无人考证是否真是存在的雪灵狐,此时正四平八稳地半卧在她们面前,这样匪夷所思之事,怎的称不上惊奇?

    高荏既是激动又是振奋。

    她一直以为雪灵狐仅仅是祖师爷时传下来的一个传说,毕竟都几百年了,门中子弟也从未见过,她有时也曾怀疑这一番说辞的真假,但如今一见,那些言论也就不攻自破了!

    心中暗喜,她为门中世世代代庇佑了此等灵兽而骄傲得意,可是转念一想,又极为防备地看向身旁的卿黎。

    雪灵狐全身都是宝,是学医习毒之人梦寐以求的珍宝,卿黎是不是也会动不该有的心思?

    那是他们空虚门历来守护的灵兽,怎的可以陷入他人之手,便是卿黎也不行!

    高荏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见卿黎将手伸向了雪灵狐,立即二话不说眼疾手快地扣住了她的腕子,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凌厉锋锐的气势尽放,卿黎对上她严肃又警惕的双眸,无奈笑道:“你紧张什么?没看见它受伤了吗?”她指了指雪灵狐的右后腿,示意高荏看过去。

    其实,纵然雪灵狐是圣品至品,她也从未想过要将它收下的。

    这么有灵气的动物,就该徜徉在天地之间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哪能将它关在冷冰冰的牢笼中,需要之时在它腕子上割一刀取血或是收集唾液疗伤呢?

    自由不羁的灵魂,绝不容许被这样对待的!她怜悯它,自然不会让它受这种委屈!

    高荏看到她眼中的澄澈,暂时放下了心,又撇过头看雪灵狐的腿,这才发现那上面有一只捕兽夹牢牢包着。

    腿肚子周围的伤已经不流血了,想到雪灵狐的口水有疗伤固骨的效果,该是它自己用舌头舔好的。

    可是它再如何了得,也断不能自己将捕兽夹掰开啊!也只得由着它在自己腿上……

    捕捉到雪灵狐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狐狸眼中的痛苦和恼怒,高荏心中一颤,收了手。

    “对不起……”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要治好它!它看上去很痛苦!”高荏不舍又心疼地摸了摸雪灵狐的脑袋。

    明明是极为不情愿的,但是大约是痛得走不动了,雪灵狐也只瑟缩了一下便由着高荏在它头上轻抚。

    卿黎不在意地笑笑,点点头小心移到它身边,这才发现那捕兽夹都已经嵌入肉中,甚至都与肉长于一处了!

    虽说雪灵狐唾液有治伤的效果,但也正因此,现在伤口是好了,可捕兽夹就留在脚上了!而要取下来,只有将血肉重新撕开……

    卿黎微皱了皱眉。

    这样撕裂的疼痛下来,谁能保证雪灵狐会做出什么?虽是灵兽,但到底还是有兽性的!

    卿黎在随身携带的包中翻找了片刻,随即便拿出一只小青花瓷瓶,拔出瓶塞往手心倒了些蜜糖,凑到雪灵狐嘴边。

    清甜的味道萦绕在鼻尖,香香的,让人都忍不住为之一醉,而雪灵狐也有些神往了。

    仔仔细细用那双眼睛注意了一会儿卿黎,它便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又舔了舔……

    半晌过后,高荏见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雪灵狐,不由大急,“你给它喂了什么?它怎么晕过去了?”

    卿黎淡笑地摇了摇头,“不是晕了,是睡了。这是槐子蜜,加了迷迭香,平时寝前冲泡着喝一碗可以睡得很熟。”

    这玩意也是安宁和兰溪给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放进去的。这两丫头向来杞人忧天,担心这担心那,又怕她换了个地方睡不着,还将槐子蜜都带了来。

    更没想到的是,竟还派上用场了!

    小心地移到雪灵狐脚边,卿黎微微抚上它的腿骨摩挲着。还好,虽然被夹了,但骨头倒是无碍,最多受点皮外伤……

    知道此时必须快刀斩乱麻,于是卿黎心一横,一用力就把捕兽夹猛地打开,也正是这时,原先昏睡着的雪灵狐被痛醒,大呼一声:“喵!”

    后腿一蹬,立刻在卿黎手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抓痕,更是像一只被激怒了的猫儿一样,浑身毛都竖了起来,凉飕飕地看着两人。

    卿黎抽了口凉气,捂着受伤的手臂,哭笑不得。

    这爪子还真是锋利!

    果然是有兽性,惹不得的……

    “我们走吧,它不欢迎我们……”卿黎苦笑着对高荏挥了挥手,两人一步一步慢慢退下,渐渐消失在雪灵狐的视线中。

    那被取下的捕兽夹还血淋淋地躺在一旁,雪灵狐一点一点舔着腿上撕开的伤口,又看了看地上那在自己腿上呆了数日的冷冰冰的东西,朝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打算

    这一方卿黎还在走山路,而远在京都的皇宫大院里,凌初却是悠闲自得地在御书房批阅着奏折。

    外面是艳阳高照天,日头毒辣,光是站个一时半会儿的就会觉得晕眩难耐,汗流浃背。

    而御书房的四角,却是放着许多硕大的冰块,源源不断冒着冷气,甚至凌初宁可罩上一件披风也不愿少放一些冰。

    只因,皇家的吃穿用度,每一样都彰显着身份,情愿多了浪费,也不要省着与那些下一等之人相提并论。

    门外院中静悄悄的,除了守候在外的侍卫内侍等,竟连一丝蝉鸣都难得听见。

    其实是苏安早先吩咐着小太监们拿长竿涂上胶,将那些鸣蝉一个一个都沾去了。毕竟是皇上的御书房,可不能因为这些下贱东西烦着恼着了,再迁怒他们这些下人。

    苏安清楚着皇上的怪癖,特意多穿了几件衣服,如今站在凌初的身边伺候倒也不觉得冷,反而悠然得很。

    一个小太监半猫着腰小心翼翼走进来,不发出一点声音,附耳在苏安耳旁说了几句,苏安立即会意,挥手便让他下去了。

    上前一步,苏安低声说着:“皇上,淑妃娘娘来了,带了酸梅汤要给皇上解解热,皇上见是不见?”

    手下微微一顿,凌初又继续写刚刚没写完的,过了片刻才淡淡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苏安不敢怠慢,很快便去外间将淑妃领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淑妃对着凌初妾身,盈盈一拜。

    今日的她穿了件轻薄的藕色宫裙,婀娜身姿绰约可见,头戴着满池娇分心,雍容华贵。虽是三十好几的年纪,然而保养地出奇好,见着也不过是二十刚出头而已。

    凌初停下了手中的狼毫。眯眼打量了一下半跪着的淑妃。

    身子绵若无骨,面容平和温婉含羞带怯。初看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但若是再看一眼,就感觉极有味道,然后看第三眼,偏偏再也移不开了……

    “爱妃平身吧。”凌初挥了挥手,随后淑妃便笑着站起来,一双汪汪的明眸若有似无扫了眼凌初,见他的目光粘连在自己身上。心中暗暗窃喜。

    拿起身后婢女呈过来的酸梅汤,淑妃小心走上前,盈盈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很是心疼呢!如今这大热天的,臣妾还担心皇上心里燥着,特地给皇上送了点酸梅汤来。”

    说着,见凌初也没有不悦,便干脆走到了他的身边,“皇上,这酸梅汤是用井水镇的。不是用的冰水,不用担心太过寒凉,既能消暑又能解渴……”

    一股淡淡的玫瑰体香飘来。凌初睨着靠近的淑妃,笑道:“爱妃可真是有心了……”

    脸上划过一道赧然的红晕,淑妃的明眸闪了闪,抛去阵阵眼波,柔柔道:“那臣妾喂给皇上喝可好?”已经拿起了玉勺递到嘴边。

    凌初的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就着喝过,“那就有劳爱妃了……”

    四下的人都垂下脑袋,一个个了然识趣地躬身退下到外间伺候,而淑妃则侍候着凌初将一碗酸梅汤喝完。身子也已经被抱坐在凌初腿上。

    抚着淑妃依旧粉嫩娇艳的脸,怀里那身子简直就跟水一般柔软。凌初勾唇笑道:“爱妃今日这妆容真好看……”一边说着,手已是不规矩地探向了淑妃的裙底。

    淑妃半推半就。笑道:“皇上,这儿是御书房呢!皇上想要,臣妾在咏荷宫等您。”柔媚的声音娇娇怯怯,配合着她精致柔美的脸,像极了磨人的小妖精。

    凌初手掌摩挲着这张脸,想着三儿子凌千墨那面容便是七分随了淑妃,温润地挑不出任何不妥,可性子却偏偏随了他,深沉的又猜不透。

    一时间,方才被淑妃挑起的火气,随着屋内的冰块的寒气也消失殆尽了。

    凌初笑着整了整淑妃胸前被他扯开的衣襟,一边宠溺地说道:“都是三个孩子的母妃了,还这么面嫩。”

    他说的三个孩子,正是三皇子凌千墨,早夭的十一皇子,和前年已经出嫁的平乐公主。

    听凌初提起她那个早夭的孩子,淑妃的眼中立刻盛起了汪汪泪意,楚楚可怜地唤了声:“皇上……”

    那绵软的声音,若是平日听来,凌初或许是心生怜惜,然而他也清楚淑妃无事不登三宝殿,此刻是半点旖旎心思都没有了。

    不过是为了他最近天天翻新进的娴美人的牌儿,故意跑来献殷勤罢了。

    在这女人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两件事最为看重,一个是她的儿子凌千墨,一个就是皇后的位子。

    凌初突然有些悲哀,他虽贵为九五之尊,身边却无一人真心待他,而唯一一个对他真心实意的人,他的原配嫡妻迩淳皇后,却在五年前也走了……

    眼中划过一道悲悯,凌初将淑妃的身子推开,拿起龙案上一杯沏好的茶抿了一口。

    淑妃实实在在看清楚了皇帝眼里的哀悲,心中当然清楚他又是想起了谁。

    那个女人,都死了五年了,居然还让皇上念念不忘,更是为了她从此不再立后!

    不过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皇上到底看重她什么了?

    然而心中百般苦千般怨,她是万万不会在面上对先皇后有半丝不敬的。

    宫中是个人都知道皇上与先皇后伉俪情深,因而对她唯一的女儿思迩宠爱有加,无事不应允,羡煞了一众皇子公主。

    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平乐公主嫁给了前科状元郎,如今也才刚刚是个从四品的官儿,不免心中更加不忿。

    念及凌思迩如今住在了辰南王府上,交由世子妃调教,而世子妃如今又是远在滁州,哪里还管得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就是她进了皇宫二十余载。也不过是有一次皇上恩典了回家省亲,这才见着了自己的父母,剩下的日子都是在这个冷冰冰的皇宫里。为自己的儿子搏皇上欢心,又变着方子的与德妃斗法。她也苦不堪言!

    自己的女儿平乐公主,因为生的一般,皇上不喜,便是被硬逼着学了各种规矩,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到头来还是被随意指派了!

    哪里比得上那个贱蹄子生的女儿凌思迩?生来就有盛宠,闯了大祸都有皇上太后给兜着,现在还能出宫去享受。这种差别待遇,她怎么受得了!

    想到最近从雪语那里听来的话,淑妃觉得自己瞬间炸毛了。

    “皇上!”糯糯地叫了声,可是听在凌初耳里还是有些刺耳。

    耐着性子扬起了一抹笑,他笑问:“怎么了?又有事?”

    见得他还是柔和的笑容,淑妃便更是有了底气,无骨地依偎到他身边,“皇上,臣妾听说了一些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眼神飞了飞。状似在瞅着有没有人旁听。

    “哦?说说看。”

    “皇上,前些日子太后让思迩去了王府和世子妃学医呢,如今世子妃去了滁州。没人管理,臣妾可是听说,思迩那孩子天天变着法儿地往外跑,早出晚归的……”

    不屑地瘪嘴,淑妃见着凌初眉间几不可见皱了一下,接着又道:“皇上,思迩这孩子好歹也是皇家公主呢!和民间的平凡百姓哪里一样?一言一行都是皇家的脸面,现在这样性子都野了,以后可还有哪家敢要她啊!”

    凌初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闪了闪。

    淑妃可是会察言观色的人,一看就明白皇帝是听进去了。便决定再接再厉,“皇上。要臣妾说,那世子妃根本就是个不知礼数的人!辰南王妃可是清楚的,世子妃三天两头就会女扮男装出门,您说这是好人家姑娘做的事吗?”

    “不就是娘家有几个钱,又生了个仙儿样,太后就被世子妃那模样给迷惑了,还巴着将思迩送了去调教呢。殊不知可是送羊入虎口!谁不知道思迩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啊!本就被骄纵惯了任性胡闹的,如今师父领进门,现在可不就是变本加厉了?”

    淑妃一心想着锉锉凌思迩,不好让她这么舒服,又想着凌千墨对她说过,尽量要让皇上看到卿黎不好的地方,一时就没刹住车,嘴快多说了几句。

    凌初已是被那几句话激地冷了脸,却还是笑眯眯道:“爱妃这意思,是说母后被猪油蒙了心,而朕,又是教子无方,将思迩养成了一只泼猴儿?”

    笑盈盈的声音,却是比屋内寒冰还要冷,淑妃打了个哆嗦,忙跪下道:“皇上,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向来心直口快,嘴碎了,皇上恕罪啊!”

    “心直口快?”凌初含笑地咬着这四个字,凑近捏起淑妃的下巴,“这么说,爱妃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了?”

    淑妃身子颤了颤,下巴处被拿捏的感觉让她有些窒息,她真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真是乱了,今日怎么频频出错?

    “皇上,臣妾……”淑妃展开了苦情攻势,滴滴泪水迅速簌簌而落,凄美又楚楚可怜。

    凌初放开了手,亲自将她扶了起来,“爱妃,朕也知道爱妃无心之过,回去把戒律抄写一百遍吧。”

    比起治罪,这个惩罚已是松泛了许多,淑妃松了口气道:“谢皇上。”

    凌初不耐烦地挥挥手,淑妃也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

    本来想旁敲侧击一下,让皇上少去那娴美人的宫苑,可是现在适得其反,都不知道偏到了哪儿去了!

    她也只得咬了咬牙,暗恨着离去。

    哼,左不过是皇上新鲜劲儿,等这股子热头过了,管你是美人还是才人,还不是得给她请礼问安?

    今日说的这些话,虽然最后结果不怎样,但她相信皇上定是听了进去!

    想到凌思迩的好日子到了头,卿黎也变成皇上心里一根刺,淑妃总算是好受了些,便朝着自己咏荷宫的方向走去。

    凌初若有所思,手拿起茶杯盖子磕出脆脆的声响,一双眸子幽深又晦暗。

    思迩这事确实有些奇怪了,他派下去的那些人可都盯着呢,回禀过来的消息都是思迩乖乖在王府呆着,和刚刚淑妃那话完全不同……

    他不用担心手下的人欺君罔上,量他们也没这个胆!可是淑妃这话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

    墨儿的侧妃陆雪语是辰南王妃陆婉秋的嫡亲侄女,若是淑妃的消息是转由她们来的,那这真实性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了。

    手下的人没骗他,思迩却是天天出去,想来就是卿黎在瞒天过海吧!

    早知道这丫头有几分本事,原来实力真的不容小觑呢!

    就是把她派到千里之外,她的手还能伸得这么长,不容易啊!

    凌初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也扬起冷冽的弧度。

    思迩是不能在王府呆着了,而那个卿黎……也不能再容她这么潇洒快意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绸缪

    淑妃走了没多久,凌千羽便来了。

    他刚一站定便对凌初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神色之间的从容不迫又谦卑有度。

    凌初笑着点了点头,抬手道:“起身吧。”

    在凌初的所有儿子之中,也就老大凌千羽和老三凌千墨是成器的。可是老三的性子阴沉,让他觉得看到了自己最阴暗的一面,所以一直都不是特别亲近,而老大……

    要说凌千羽没有点自己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能和他那个黑心的三弟分庭抗礼,没有点能耐还真就难以成事!

    但他至少性子磊落了许多,长相也随了自己大半,虽是俊逸的美男子,可刚毅的轮廓不怒自威,正是帝王之材!

    凌初心中更加是偏爱这个儿子,加上迩淳皇后一直未有嗣子,凌千羽身为长子,便理所当然承了太子之位。

    凌千羽起身,吩咐身后内侍将新进的瓜果呈上,一边拱手道:“父王,这是刚从安西进的西瓜和荔枝,连夜送来的,儿臣想起父王爱吃瓜果,便带了些来。”

    鲜红的西瓜切成片,因着冰镇过,此时还散着淡淡的雾气,而另一只碗中则放着一颗颗已经剥好的雪白莹润的荔枝,粒粒饱满晶莹剔透。

    凌初笑了笑,拿起一根银签挑了一颗荔枝放入口中,点头赞道:“嗯,果然还是安西的果实最为甜爽可口,连宫里的都比不上呢!”

    这样看似随意的一句话,让凌千羽眉心几不可闻一皱。

    宫里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便是他身为太子,也万不可比父皇更为享受,父皇这意思是说他僭越了……

    凌千羽讪笑了一下。拱手说道:“父皇有所不知,华云近些日子孕吐地厉害,吃什么都没胃口。又想起去年父皇赏了的安西瓜果,一时馋得紧。央求着儿臣去弄来。儿臣素来爱重华云,凡事都依着她,这才不惜八百里加急给运来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笑着摇头,表情很是讪讪。

    父皇对于自己的子嗣还是护短的,若是因着华云腹中的胎儿才如此大费周章,便也不会多加追究,何况只是耗了些人力物力财力。对于太子府来说仅仅是九牛一毛。

    加之华云身为太后娘家许家的嫡女,自小娇生惯养,便是生活上细致了些也是人之常情,没人会说一个不字。

    所以他笃然,父皇听了这话,纵然先前有些嫌隙,此时也烟消云散了。

    “是了,华云这孩子现在身子也有三个多月了,凡事多依着她些,她是头胎。还是双子,再加上平日里身子孱弱,你可不能耍性子给她不痛快。”凌初顺着他的话提了提。又插了一块西瓜入口,甜脆的口感舒服地他眯起了双眼,于是又签了一块。

    他其实心知肚明,羽儿送了这些东西来,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还是为了其他事。

    “对了,卿丫头去滁州也有十多日了吧,如今情况如何了?”凌初看似随意地问了问。

    凌千羽一杵,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父皇问这个可是难倒儿臣了,儿臣不管理滁州一事。又如何得知世子妃如今状况呢?”

    清亮的眸子平静无澜,面上隐隐有点尴尬。让人看着便相信他所言非虚,而凌初只是笑笑,不予回复。

    当时在金銮殿上,墨儿提出让卿黎去治疗瘟疫,他便晓得是故意不安好心的,也知道那孩子肯定会借机去做些手脚,不过他自己其实也是存了心思不想卿黎好过,所以如今干脆放开手不管了。

    若是卿黎在墨儿的阻挠之下,还能毫发无损功成归来,也只能说明她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有能耐。

    羽儿那时与墨儿针锋相对,虽说是句句贬低着卿黎,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其实是在极力维护。

    听说卿黎和太子妃似乎交情不错,可也不至于让羽儿做到这般田地吧。

    凌初眯着眼睛想了想,忆起上次羽儿中蛊一事,恐怕便是为了偿还那次人情,此时便释怀了。

    “嗯,确实不该问你。”凌初淡淡地说了句,又签了一颗荔枝细细含入口中,甜而不腻的汁水包裹口腔,将心中郁郁一扫而光。

    见父皇没有多心,凌千羽也是松了口气,这才不紧不慢说起正事:“父皇,儿臣近日得到消息,西川有明显兵马调动,分派了几支部队在朔北之地逡巡,如此纠集兵力,情况有些不妙。”

    西川一向野心勃勃,从上回凌逸辰在京都捣弄出来的诸多据点便可见一斑。

    前次交锋,西川铩羽而归,以顾少珏的骄傲,必当咽不下去这口气,一定会卷土重来,而他们若是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还真有可能措手不及。

    凌初脸色严肃,看向下方站着的太子,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凌千羽扬起一丝淡笑,坚定道:“为今之计,只四个字,未雨绸缪!”响亮有力的字句铿锵有声,激起了凌初的兴趣。

    看到父皇眼中的兴味,凌千羽便侃侃说道:“西川早就盯着我们这块肥肉了,几年来小打小战不断,但一直未有大动作。水墨与皓岳是为姻亲,前些日子皓岳六皇子登基,如今新皇上位,正是整肃朝纲之时,自顾不暇,若是西川生事,便恰恰是极好的时机,相信以顾少珏的性子,也会按捺不住,可见,他们此次是有备而来。”

    言之凿凿,分析地头头是道,凌初点点头,“确实如此,但他们毕竟没有生事,仅仅巡视边疆,若是我们贸贸然出兵,不是正好落人口实,给了他们名正言顺的借口?”

    “儿臣也是这么想过。”凌千羽颔首,“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儿臣认为,此次不宜交与辰皇弟出手。辰皇弟素来威名,若是让他临时前去。恰好便惊动了对方,因此这张王牌,我们需要留到最后。”

    顿了顿。凌千羽的眸光闪起星星点点光芒,“镇国将军府的三公子南宫越乃武将出身。比他的两个儒将的兄长都要有勇有谋,这些年立了不少功,也渐渐在军中树立起了威望,都称三公子将是大将军的衣钵传人,纷纷唤之为少将军。”

    “儿臣认为,此次派少将军前去最为妥当。一来,少将军威名毕竟不如辰皇弟,还不至于引起西川太多的忌惮注意。恰好掩人耳目,二来,西川既是打了巡视的名头,我们便也好让少将军带三千人马巡卫边疆,偏生令他们挑不出半丝错,光明正大,一举两得。”

    响亮的声音在御书房萦绕着,凌初笑眯眯地点头,“羽儿考虑果然周到。”进可攻,退可守。心思缜密不说,后路也留了不少,确实是一条上上策。

    果然这孩子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凌初眼中笑意渐浓。眸底却好似染上了一层冰霜,和屋内的冰块一样,凉飕飕的。

    他拿着茶杯盖子磕了几下,脆生生的响声在此时安静的书房显得尤为清晰,凭的多了几分压抑。

    凌千羽本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这骤然变化的气氛弄得有些不安,到了嘴边话下意识就住了口。

    而此时,凌初却突然问道:“那依你看,辰儿应当做些什么?”

    一句话。将凌千羽方才想说的都问了出来,他低垂下来的面庞上闪过一道窘迫。

    其实。他今日前来,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重点。仅仅是一个借口,真正的重点是在于,帮辰皇弟摆脱那训练新兵的活儿。

    父皇也不知是要做些什么,给辰皇弟安排了这么个差事。

    训练新兵,可大可小。

    往大里说,那便是教好了新人,为保家卫国奠定基础,而往小里说,不过便是寻了个借口将他赶出京都,好不能兴风作浪。

    辰皇弟实际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只是外人从不知道。

    这个堂弟从小便与他交好,后来去了戍边苦寒之地,虽然不常联系,但一年偶尔几次书信往来还是必不可少,他在暗中也帮了自己许多。

    近几年辰皇弟的实力渐渐变大,又手中握了重兵,父皇定是要为难为难他的,而被派去练兵在意料之中,他也认了。

    可是,父皇却偏偏还要对卿黎下手!

    那个辰皇弟恨不得捧在手心的人儿,父皇说指派就指派了,明着不给辰南王和辰皇弟脸,下他们的面子,这还如何能够忍?

    若不是还顾念着那么丁点儿君臣之礼,说不定辰皇弟都已经甩袖子跑去滁州了,哪里还会如现在这么胆战心惊为卿黎忧虑地发疯,还要托他来劝父皇?

    不得不说,父皇这回是真的把人家给逼急了,这件事做的实在太不地道!

    凌千羽心里闪过阵阵腹诽,却还是喜怒不形于色。

    刚好他要提这些,父皇问了那便最好!

    “父皇,辰皇弟虽说暂时不该被分派去朔北,但也该让他做些打算了。训练新兵固然重要,但比起保家卫国起来,还是眼前之事重几分。”

    悄悄睃一眼凌初波澜不惊的脸,凌千羽又道:“将军府的大公子和二公子足智多谋,对军中之事很是熟稔,儿臣以为,新兵交由他们,是上上之选,辰皇弟则恰恰是该养精蓄锐,好趁机给敌方致命一击!”

    镇国将军府的三公子被派去戍边,对于天生有血性、誓要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和将军府来说,这是要保家卫国极有面子的事。

    而大公子和二公子被派去营中训练新兵,说得好听是后方支援,对他们而言其实是个遗憾。

    这样明着暗着一升一降,不仅是给了一个提醒,不让将军府过于威风,让他们懂得收敛,也恰恰是加固他们对皇权的敬畏。

    不得不说,凌初对于这个点子很满意!但也不太明白羽儿让辰儿这么闲赋下来,是为何意?

    “好,就照你说的去做吧。”无论怎样,都无伤大雅,让他闲着就闲着,难道还能给整出一朵花来?

    凌千羽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面露喜色,“是,父皇!儿臣这就去办!”

    在凌初点头颔首之后,凌千羽便立刻出了宫门,悄悄打一个手势,那躲在暗处的暗卫见了,即刻飞奔离去,不久,便有一只精壮的白鸽悠悠飞向城外的营地。

    凌千羽坐在来时的车辇上,掀起轿帘一角望向这个深厚壮丽的宫门,明朗的双眸中却是寸寸变冷,比暗夜还要幽深。

    嘴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他轻叹一声放下帘子,淡淡吩咐了声“走吧”,马车便载着他悠悠离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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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世子妃介绍:
关于神医世子妃:
穿越之女,纵横医界,一身清新淡雅,气韵浑然天成。
皇上下旨,将她许与辰南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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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你究竟要什么?”
——“我要的不多,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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