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笑傲江湖】
第二天清晨，李一白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事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您哪位？”
这时候的电话没有来电提示，李一白也没有背号码的习惯。
再加上他在剧组也给很多人留了号码又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只能谨慎的用词。
“是我，杨志钢。”电话那头传来钢子的声音。
听到是他，李一白反而松了一口气。
昨天这样磨磨蹭蹭让人摸不清头脑，今天主动打电话过来说清楚倒是好事。
随意道：“钢子啊，怎么了，是不是昨天的事？”
“算是吧，我上次听一凡说你现在在找剧组，有这回事吗？”杨志钢主动问道。
“有的，我现在的确在找。”
虽然李一白还不知道王竟的态度，但他猜测大概率是可以继续进组的。
这种事情，只要开了个头，有一就有二。
而且北电管理没有中戏那么严格，是鼓励学生在外实习的。
“我有一个哥哥，我不知道有没有给你说过，他现在在一个剧组当执行导演，昨天我问过他了，他们剧组现在在招人，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介绍给你。”
李一白一听有这样的机会，不论如何也要先见一面再说，回答道：“行啊。”
不过他的关心点没有在这件事上，重要的是钢子还有没有其他事，于是问杨志钢：“钢子，你昨天想说的就是这事吧？”
杨志钢和李一白都是求稳的性格，事没办成之前都不喜欢说出来。
杨志钢沉吟一会儿，道：“对，就是这事。我哥那个剧组很好，他也是运气好赶上了这个师傅，不然都没机会，你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什么剧组啊，你哥告诉你了吗？”李一白到有些好奇了，主动问道。
杨志钢道：“剧组是央视的，这部戏也是难得的开天荒的戏，不过我哥现在还没有告诉我是什么戏。”
杨志钢的哥哥是谁他当然知道。
不过2000年，郭缙宇除了完成一部短剧之外应该还没有开始独立执导，这会儿应该还跟着黄建中。
黄导这会儿的戏，要么就是《沧海情仇》，要么，就是《笑傲江湖》。
额，接下来黄建中还会和东瀛佐藤纯弥合拍一部类谍战的家庭剧《世纪末的晚钟》。
之所以提这事是因为佐藤纯弥刚和隔壁的许望秋合拍了电影《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想了一会儿，李一白回复道：“没问题，没事我先挂了，你约个时间，再通知我。”
“行，那回头打给你。”杨志钢挂掉电话。
剧组的活就是这样，都是圈里人互相传递消息。
有好处都落不到外行人手上。
......
挂完杨志钢的电话，李一白洗漱一番便来到学校。
今天是星期日，按道理来说学校老师应该是不上班的。
不过他刚给王竟打了电话，王竟在学校里。
估计是期末了，老师们也要忙着做学期总结。
“老师，我回来了。”
李一白到办公室的时候王竟正在整理资料。
听到这话，他抬起来:“嗯，你先坐会儿，我把手里的事先弄了。”
王竟这样说，李一白可不会顾着坐下，先打量了一下，王竟的茶杯见了底，便给它续了些水。
过了一会儿，王竟抬起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次出去感觉怎么样？”
他没有问多久回来的，应该是从陈浩忠那里收到了消息。
毕竟人是从他手里交给陈浩忠的，陈浩忠必须把人给平平安安交回来。
李一白说:“还行，陈师兄很照顾我，拍得也很顺利，除了主角受过一次伤没出什么大事。”
他说的是黄海栤。
拍城门出场戏的时候，本来准备是一辆板车冲过来，黄海栤抬起腿把板车停住。
结果这哥们没睡好精神不足，再加上人感冒了。
脚抬起的高度不够，反而让板车给撞了，腿肿了好几天才勉强恢复。
不过这种事在剧组武戏中司空见惯，都不算事故。
王竟继续说:“顺利就好，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嗯。”李一白在思考怎么回答，这部剧说实话没什么特色，李一白的技术收获也就那样，不过要说个人成长方面，好歹是和周意搭上了关系。
“有话直说。”王竟看出了他的犹豫。
“嗯，感想有几点吧，第一就是拍戏的确很累。”
“还有呢？”
李一白继续说:“老师，我说了你别生气。”
王竟看了一眼，没好气到:“你见过我生气吗？说。”
老王脾气挺好的，李一白没见他对学生发过脾气。
想了想，他说:“我印象最深是导演的成本控制和剧组人员体力控制方法。”
“这部戏的导演为了保持剧组人员精力和热情，选的场地都是靠近剧组驻地的，时间安排也非常好。”
王竟一听这话，乐了，坚定说:“那不是他想，只是因为经费有限和制片人控制。没了这些控制，你看他不撒欢给你看。当导演的，就没有谁是想省钱的。”
“不过这是梦即的情况，这人我熟。也不排除有些人的节省给自己的。”说定这里，他倒没那么坚定了，剧组的情况随着时间也在变化，特别是港台导演北上之后。
这种拍摄方法通常是用来省钱的，省下的钱有的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尤其是是港台导演，把大陆投资人搞得想跳楼的也不在少数，代表是陈可欣。
“算了，不说这个了，这个特点是你师兄告诉你的？”他不太相信李一白一个剧组新手会明白这些事。
这事和陈浩忠没关系，是李一白根据前世的经验观察出来的，答到:“我自己总结的。”
“总结得不错，你下面有什么打算？我也不打算拦着你。”王竟也没打算深纠这件事。
李一白听到这话，心中一喜，赶紧说:“老师我正好想和你商量这事呢。”
“哦？”王竟听到这话倒有些惊奇，问道:“你说说。”
他解释道:“《武林外史》结束的时候副导演，名字叫黎文彦，他就邀请我跟着他进他的组，不过我想着您这边不方便，就没同意。”
“剧组怎么样，还是电视剧？你想进这个组。”
“电视剧，组还不错，《雍正王朝》原班人马做的，名字叫《李卫当官》，剧特好，徐山争主演的。”
“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王竟心说那你说这么多是啥情况，逗我玩呢?
不过他不好在学生面前丢了威严，只能和善道:“还有其他剧组找你？”
050【剧组导演】
王竟问完这个问题，也有些期待。
是那种长辈对孩子们的期待。
自己的学生能得到认可，这么受欢迎，他脸上也有光。
这个学生脑子确实比较活，刚出去拍完一部戏，就已经有两个组可以进，听样子都还不错。
李一白倒不知道王竟已经开始猜测这些，只是回答说：“还有一个剧组，是表演班的一个同学介绍的。”
“你还认识表演班的同学，”王竟平时不关注这些事，他自己也很忙。
99年的时候刚拍了一部叫《爻》的电视纪录片，这部纪录片明年还会入选纽约独立电影节。
这个独立电影节倒不是什么野鸡奖。
正因为不是野鸡奖，能入选就不错了，获奖就别指望。
拍完这部纪录片，王竟才开始在北电任教摄影。
这不是说他没当过老师，对于教师这个职业，他是非常熟悉的，90年毕业之后就一直当老师。
只不过他以前教的是纪录片创作和电影文学。
在摄影教学方面，他是个新人，所以教案什么的还得自己准备。
再加上在校外接的广告，指点学生，拉皮条什么的。
这里的拉皮条指介绍导演给投资人认识，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总之就很忙，他和大多数的大学老师一样，上完课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嗯，我在表演班有个发小，所以也认识了一些同学。”李一白回答，“那位同学想给我介绍一个剧组，央视的。”
“我本来还在想该怎么跟您说这个事，您就先提出来了。”他看起来有些小心。
王竟看李一白这模样，笑道：“别装了，这是好事。”
他可知道李一白这厮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担心这个问题。
如果想进剧组，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
“那老师，向学校请假的事？”李一白也不装怂了，继续趁热打铁问道。
“没事，我到时候和主任说一下就行，反正马上就要放假了。”
王竟一点都不担心。
好歹他已经在学校任教十年，和主任关系不错，还是拿得下来的。
实在不行就先斩后奏，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上面才是他的真正想法。
巧了！
李一白也是这样想的，实在不行就先斩后奏......
管理这个东西，只要不违反原则，都没关系。
再说学校又不是队伍，不可能那么严格管控进出。
“对了，央视的什么剧组，他告诉你了吗？”老王好奇道。
李一白心说你当老师的对学生这么随意还这么八卦你家里人知道。
这属于他对北电管理的误解。
要是水平这么高，后面就不会扯出翟博士和他老师的事了。
“他还没告诉我，不过应该是《笑傲江湖》没错。”他回答。
“笑傲江湖，内地第一次正儿八经改编全墉剧，还是央视打头的，机会的确难打。”王竟评价道，“你被《武林外史》祸祸得不轻，要不找个正经的组，你还以为所有剧组都那样了。”
他这话说的有些重了，《武林外史》怎么着也不能叫祸祸，当然相对央视有些敷衍肯定是真的。
之所以说正儿八经改编，是因为全墉其实卖过一次他的小说改编版权给内地，但不算认真。
卖的是《书剑恩仇录》，还是黄海栤主演的。
只不过那部剧拍的随意，原著也不怎么样，所以拍出来没有太大的水花。
李一白也很满意，道：“嗯，我会认真学习的，那没事我先走了，老师。”
“行，你别忘了递假条。”王竟补充说，这事归他管。
李一白听到这话，收回脚步开口问道：“嗯，老师你有样板吗，我没写过这玩意。”
他上次写的是请假的，这次弄的是销假的。
虽然是走个过场，没几天马上又要放假了。
王竟从旁边的文件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抽出一张丢给他：“你别傻乎乎的照抄，该修改要修改。”
“得嘞，老师再见......”
......
杨志钢约的地儿就是他们平时吃饭的地方。
进门前，李一白心说要是进去了表现得太熟练会不会让郭缙宇知道平时一群人都在打钢子秋风啊。
这事让他知道可不太好......
呸，虚伪，吃都吃了，还想立牌坊。
他暗道一声。
不过很快就没时间想这个问题了。
郭缙宇就坐在桌上，看不出表情。
岳莉娜和杨志钢分列两边，好似那王朝马汉。
“威~~~武~~~堂下何人？”
以上这几个字是李一白在脑补。
虽然郭导日后常被人调侃喜欢用旧班底。
但他现在刚处于出发期，想用旧班底还没人呢。
他最近正忙着四处网罗人才，也是抽时间来最后见杨志钢一面。
之后就会全身心投入《笑傲江湖》剧组创作中，选景，道具，演员，够忙活。
黄建中这次只负责总体把控。
制片人张记中要忙的事更多。
所以有很多权力都落在了他身上，正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
他这次是导演组组长。
说到导演组，正好说一下。
《笑傲江湖》的导演组一共有五位导演。
总导演黄建中之前已经介绍过，资历老道，技术又好。
执行导演有三个人，分别是郭缙宇，康红雷和乌兰宝音。
再加上一个副导演赵广兵。
额，副导演赵广兵其实可以忽略不计。
他其实干的是执行制片人的活，算是张记中放在剧组里的钉子。
央妈制作这种大剧组拍戏，你一个执行制片人是肯定压不住导演铺张浪费的。
到不是张记中舍不得钱，而是每个导演心中都有一个恶魔。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别以为世上就一个王佳卫，其实人人都是王佳卫。
送给所有导演，没有制片人给严管着，等着“出轨”吧......
所以，老张为了让赵广兵也有说话的底气，给他了挂一个副导演的名头。
看情况赵广兵也没有让老张失望，后面一直跟张记中混。
老张有什么好的都少不了他那份。
赵广兵也是牛皮。
由于长期担任执行制片，后来也去当制片人了。
然后拍了一部绝世烂剧——《重耳传奇》。
这部剧被B站所有阿婆主联袂推选为2019最佳烂剧。
烂得没有底线，看一集就必须洗一次眼睛的那种。
但有一样非常奇怪，你只能说剧烂。
谁敢说演员，收到律师函.....
051【商定】
康红雷这个人，大家应该都太熟了，电视剧大牛。
要说国产电视剧历史。
千禧年之后分别是两个坎，二零一零年之前和之后。
之前精品倍出。
之后嘛，烂得圆滚滚的，所有人应该都是深有体会。
可以说2010年之后站台柱子的基本是孔笙导演。
他的水平稳定得可怕，一家独霸前十名的四个名额。
要是人能估值的话，孔笙这个人就值10亿。
2010年之前则要复杂得多，有黄建中，张前，张黎，姜伟和郭宝昌这样的老导演。
也有管虎和康红雷这样的新秀，人才济济。
康红雷和张黎在这些人中又比较特别。
2000到2010的豆瓣排行前十，他俩都很荣幸地能站两个坑。
康红雷靠的是《士兵突击》和《我的团长我的团》。
张黎则是《大明王朝1566》和《走向共和》。
但他们两人又有不同，张黎是摄影起家，早年就在给冯裤子的电影当摄影指导。
《天下无贼》里冯裤子还调侃过他，“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说的就是张黎，因为张导生气会打人。
康红雷则是副导演起家。
他起家之前是张记中线的，一直在老张剧组担任副导演。
之后的第一部独立执导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也是靠张记中当的制片人把他抬上去，算是正式出师。
这两人的实力不用多说，但都晚节难保。
后来一个拍出《武动乾坤》。
一个则拍出《陆战之王》这种魔幻现实主义作品。
看来烂钱恰着是舒服。
虽然对于大众来说康红雷最出名的地方是他拍戏拍得好。
不过业内传闻他最厉害的地方其实是选演员。
他选的演员其他人用着都特别放心，这点看看士兵帮的红火就知道。
此时他在圈内声名不显，《笑傲江湖》也只是副组长，
配合着郭缙宇主持选角工作。
不过他确实能力惊人，这次选角给郭缙宇留下了深刻印象。
后来主演《灵魂摆渡》的刘智杨进入老郭的视野也是因为出演过康导的《我们的法兰西岁月》。
用郭缙宇的话来说：“老康选过的人，那还选什么，就是他了。”
至于《笑傲江湖》的另一位执行导演乌兰宝音，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消失了。
也就不介绍了。
话说回眼前。
和李一白想象中不一样，郭缙宇倒没有那么严肃，反而带着一丝笑意。
这哥俩长得实在太像了，杨志钢平时也爱笑，郭导活脱脱就是一个老加胖版的杨志钢。
李一白差点没笑声出来.....
郭缙宇朗声主动开口问候道：“你好，你就是小李吧。”
李一白赶紧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郭导你好，我是李一白。”
郭缙宇就是标准的河北大汉，嗓门大，说话也直来直去：“咱们就别客套了，随意点，我还没吃饭，先点东西，一边等一边聊。”
他直接把菜单递给李一白，李一白接过菜单当然不可能点。
顺手又递给介绍他们认识的杨志钢，毕竟他是介绍人：“钢子你再来点。”
杨志钢为了给哥们撑场，还是点了几个菜，最后又交给岳莉娜。
郭缙宇见状心中暗自点头。
小动作也有大讲究。
如果李一白是无意的，就证明李一白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心理波动，只是习惯性的把菜单递给杨志钢。
如果是有意的，就证明他明白杨志钢才是今天的主角，不论最后进不进剧组，进去能干什么，都承了杨志钢的情。
再差点，假如李一白这个人目的不纯，想讨好他和岳莉娜又不想做得太明显，只能通过把菜单给杨志钢来加深印象。
那也说明这个人心思通透。
这招是简单的交际手段，急人之所想，办自己的事，的确很有效果。
这样的人也很适合呆在剧组。
剧组内部需要沟通的人和事太多了，心思活泛一点绝对不是缺点。
具体是哪个原因，郭缙宇也不明白，只能继续旁敲侧击问道：“小李你之前有跟组经验对吧？”
“对，之前在《武林外史》剧组做掌机。”李一白沉吟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最开始只做掌机，后来和我和副导演关系还不错，也做些导演助理的活。”
“哦，你还懂剧组统筹？”
郭缙宇听到这话又是眼前一亮，和前面的第三个猜测吻合。
他今天过来本来就是不想驳了杨志钢的要求。
弟弟长大了，是要几分面子的。
在杨志钢的介绍里，李一白是做掌机的。
如果他水平尚可，郭缙宇不介意让他继续做掌机。
如果水平不过关，也可以安排一个场记打发一下。
此时他听到李一白说能做助理，那当然是最好的。
最基本的他能省很多心，如果水平高，还能适当派更多的活，他更轻松。
“不敢说全懂，都是沟通的事。”李一白这话的内容说得很软，但声音很坚定。
他前世好歹也是在剧组待了这么久的。
既跟过大剧组，也跟过小的。
有上亿的，也有一白多万的网剧。
经验丰富是肯定有的，统筹的活吃经验，也吃交流能力。
“我有个朋友家里长辈是演员，所以之前就进过其他剧组。”李一白解释说，“准确的说，我之前已经泡过一段剧组的，很小的时候就有。”
额，这句话半真半假，就属于策略了，
他的确有个朋友家里长辈是演员，叶一凡。
也的确很小就泡过剧组，但那种剧组是只有几个人的剧组，跟大学生拍作业差不多。
和其他地方一样，山城也有一些本土化的短剧，有的一天就要拍一部。
在川渝两地都还挺有人气的。
比如《雾都夜话》和《山城棒棒军》。
嗯，还有《今夜不设防》，这个鬼栏目算是火遍整个天朝的。
但是...开车有危险，上路需谨慎。
总结起来，李一白前半句和后半句都是真话，加起来就是假的了。
不过为了生存的事，怎么能叫骗呢？
郭缙宇通过李一白的行为和说话判断这个人或许是个人才，拍板道：“行，那咱们就定下来了，我们这边马上就是开始采景和选角，你们学校马上也要放假，你直接跟我进组吧。”
他没有用询问的语气，不过李一白也不可能拒绝，直接回复道：“没问题。”
052【取景】
《笑傲江湖》是央视第一部拍的全墉作品。
牵头的是张记中，此人酷爱全墉小说。
所以当收到消息说全墉受不了香江那些电视台胡乱改编时，他第一时间就去拜会了全墉。
正巧全墉刚看完央视版的《水浒传》，也希望把自己的作品拍成那样。
两人一拍即合。
全墉以一元钱的象征价格把电视剧改编权授权给央视，并且指定要张记中当制片人。
希望他们能尽心尽力拍出《水浒传》那样的作品，央视也欣然应允。
这里要澄清一个误会。
在内地改编的全墉剧中，如果仔细看的话，《笑傲江湖》和其他武侠剧气质完全不同。
第一点原因是因为《笑傲江湖》是内地第一次拍全墉作品，处于全面探索阶段。
还有一个原因，只有《笑傲江湖》是央视拍的，要考虑整个国家的格调。
后来的《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神雕侠侣》，《碧血剑》与央视无关。
这几部都是张记中拉的投资，大多由影视巨头慈纹传媒和华夏视听主投。
还联合了一些小广告商，这些广告在片尾中都占据了不小的份额。
比如射雕片尾的依波表广告，康踏运动鞋，还有劲霸男装和李书福的吉利汽车....
以及神雕里的小龙女玉照，印象太深刻......
另外还有两部全墉剧同时拍摄但他们和张记中无关，又是单独的一派。
《连城诀》和《侠客行》。
这两部剧都是由王新民导演拍摄，又是一种气质。
特别是《连城诀》中的花铁干，六老师的表演实在是太给力了。
所以说，《笑傲江湖》在整个武侠改编史中都是独特的。
从镜头语言，演员标准到人物服装。
由于全墉的要求，都需要和港式不一样，需要导演发挥创造力和想象力。
但他又要求，在剧情方面最好遵循原著，不许乱改。
于是黄导除了让两位主角早早出一次场，还有最后增加的大决战。
可以说唯一的改编就是增加了一个梅花红的情节。
但这个情节被继续所有的原著党吐槽，也被所有剧迷吐槽...
其实这个改编其实相对港式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那边的改编还能让死了的小师妹再死一次......
另外说一句，虽然全墉的作品当时深受人民群众欢迎。
但其实在内地主流文学圈的收到的都是鄙视。
内地后来流行过所谓的新四大俗：城里咖啡馆、辞职去不能说的地方、丽江开客栈、骑行318。
这个新是对应的老四大俗。
1999年，王硕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一篇名叫《我看金庸》的文章。
文中将“金庸小说”、“四大天王”、“成龙电影”、“琼瑶电视剧”并列为时代“四大俗”。
这个说法见仁见智，不过很明显全墉对这种说法非常不满意。
他给了央视一个机会证明他自己，央视也的确尽心尽责的。
让张记中当制片人，又请了老牌导演黄建中来执导。
黄导接到这部戏也是小心翼翼，全墉的影响力太大了。
他第一时间就先把原著看几遍。
1999年10月22日，又跟着中央电视台领导去杭州拜会全墉，听了全墉对拍电视剧的想法。
全墉特意强调不要落入港式武侠场景舞台化，人物扁平化和表演模式化的特点。
还得让人感受到天朝的大好河山和文化瑰秘。
央视领导一听，和张记中，黄建中两位把脑袋一拍，就全部实景拍摄了......
......
此时，李一白正跟着郭缙宇还有剧组的其他人一起去勘景。
众人都坐在一辆大金杯上。
由于是第二次勘景，几乎除了演员所有人都到了。
车上坐着黄建中，张记中，康红雷，乌兰宝音，郭缙宇.....
再加上李一白这样的导演助理，美术指导，还有摄影指导沈星浩，这些都是和现场采景联系非常深的。
哦，对了，还有武术指导。
武侠剧的武打当然重要，央妈重金聘请了香江的著名武指元兵担任武术导演。
元兵和陈龙，洪晶宝是同门师兄弟。
担任过《新龙门客栈》和《倩女幽魂》的武指。
同时也是《黄飞鸿之王者之风》和《黄飞鸿之狮王争霸》的总导演。
央妈请这位电影导演来做电视剧的武指，足可见诚意。
尽管金杯够大，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也够挤了。
好在马上就要到地方了...
《笑傲江湖》的取景地基本都是苏浙两省之间。
少林派的取景地在新昌的大佛寺，黑木崖山洞在宜兴的张公洞。
金刀王家在无锡的锡惠公园，衡山派的见性峰在新昌的十里潜溪。
市集内部则理所当然的在无锡水浒城。
今天要去的地在宁波，是个景区，名字叫溪口。
众人看景到没有什么特殊的目标，只是寻找一些风景秀丽的地。
场景好就用来当某派驻地或者后山，场景不好就用来做过场。
反正也不嫌多，需要外景的地方太多了。
众人一路走一路看，总算到了一个比较有特色的地方。
前方有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大约六十来丈。
水从上面落下来，产生了许多飞雾和水汽。
炎炎夏日，李一白被水雾包围。
顿时感到一股凉气袭来，眼前还能看到一片小彩虹。
舒坦极了。
张记中问旁边的黄建中道：“黄导，你看这个地怎么样？”
黄建中沉吟一会儿，道：“地很好，就是空间太宅了。”
此时剧本已经基本敲定，他直接问副导演赵广兵：“还有哪些场景缺地？””
赵广兵掏出一个厚厚的本子，定睛道：“很多，但这个地形，和其他门派不搭，只能是华山派。
华山派现在已经定了正气堂和后山通道，思过崖在基地搭景，思过崖外部定了张公洞。
还缺的两个小景都和小师妹有关，一个是和林平之的互动，比如教剑，找东西。
还有就是令狐冲和小师妹平时练剑的地方，这个地肯定不能和林平之的一样，小师妹和令狐冲应该都在对方心里有独特地位，他们会拥有一片自己的小空间。”
黄建中点头表示同意，不过没有开口，看样子定不下来。
众人也在考虑这个景定成什么地方比较好。
李一白在旁边听着，主动开口道：“这个景放小师妹和令狐冲练剑怎么样，这样空间小就变成了优点？”
053【定景】
其他人听到这话倒没有感到诧异。
有反应的看一眼跟着郭缙宇也知道他是助理。
再说这事本来就是商量着来的，提建议可以，反正导演和制片最后拍板就行了。
黄建中听到这话，沉思一会儿。
说：“嗯，行，到时候他们人在这儿练剑，镜头放那边。”
说着人也开始动了起来，指指这里，指指那里。
不过他最后还是意犹未尽地把问题又抛回张记中身上：“老张你觉得呢。”
张记中有个很大的毛病，他是个很看颜值的人。
这么好的景，拍练剑效果肯定好看，不被人看到实在太可惜了。
他最后拍板道：“行，就照这个小伙子说的吧，定成令狐冲和小师妹练剑的地。”
嗯，他这个想法就和姜纹拍《让子弹飞》的时候一个样。
这么美的波，不被人看到实在太可惜了......
话说，李一白为什么会主动提建议呢，因为这个瀑布叫徐凫岩。
原版就是拍的练剑，他只不过是顺势而为。
万一自己没开这个口，最后景没拍成，反而损失大了。
溪口这个地方，现在还没怎么开发。
基本都是山野，乱石丛生，杂草茂密。
有特色的地方不多，最后除了这个景是定下的。
剩下的地方都是暂定作为备选，都是些野地戏，任何地方都能拍的那种。
如果到时候拍摄时间不早不晚，可以在附近补一些的戏，节约点时间。
看完整个景区，众人又赶着前往下一个取景地。
之江这边的景都看完了，采景组接下来要连夜赶往苏省。
那边有一个很重要的景要看。
......
要说《笑傲江湖》，这本小说的主体就是五岳剑派。
衡山派恒山派嵩山派华山派泰山派，一眼看过去全是山。
再加上五霸岗和福建。
福建又是是出了名的山多。
所以取景地基本上就是各大山头打转了。
虽然还没开始正式拍摄。
但张记中已经叫了一些人去真正的黄山和华山拍一些空镜头。
到时候可以把这些空境剪到剧里，增加一些带入感。
说到这个话题，可能有人会奇怪，为什么只拍空镜头。
因为剧组之前考虑过去华山实地拍摄。
最后走到半山腰就直接放弃了。
实在太险了，机器压根就上不去。
就算能上去，那成本也得往天上去。
住上面的人都还指望着挑山工给他们运吃的呢......
央妈都遭不住，不现实。
第二天一早，众人又忙着起床继续看景。
今天看的是苏省的天平山。
这座山主要特点是怪石、清泉和红枫。
不过他家真正的主打是红枫，但红枫估计拍不出什么效果。
怪石电视上拍出来效果倒非常不错，所以剧组一群人就来了，期待着能找到好的景。
这地和采景的其他地方也不一样，是旅游主管主动邀请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拿到的消息，可能和本地重视文旅产业有关。
李一白上部剧《武林外史》在这里也有一些取景，所以他对这里不太陌生。
只不过《武林外史》的取景就在山脚下的建筑，没有上山。
这次不同，这次剧组的任务的就是山上的风景。
李一白一边上山一边找些事和郭缙宇闲聊：“郭哥，要是咱们选这个山做景，到时候搬机器上山可不是个轻松活。”
这山的山路很窄，他们刚经过一截步道，宽度只有二三十厘米。
两边还不是路，而是小陡坡。
一个人走起来仔细看路倒没什么问题。
但带着机器就很难多了，还得小心保持平衡。
更麻烦的是，有的机器两个人都搬不动，还得几个人一起抬。
这么窄的路，在保持安全的情况下，估计得耗不少时间和力气。
郭缙宇看起来也有些无奈，不过他还是安慰李一白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拍戏嘛，只要导演一声令下，让你干什么都得干，只能到时候小心点。”
“我上次拍戏比较轻松，选的地都在驻地附近。郭哥，央视的戏都是这么认真实地取景的吗？”李一白随意问道，这话有些捧央视剧组的意思。
他摇摇头小声道：“那到不是，也看剧本，大部分戏都是在棚内或者拍摄基地里。要是每部戏都这样，咱得累死。”
他很小心，所有人都在前面走着呢，被人听到谈剧组里的事不太好。
“咱们这部剧毕竟特殊，毕竟是全墉的小说，写的就是大江南北。”
“香江那边在室内拍还说得过去，地方小。要是咱这么多的好风景还全部拍室内戏，估计得被观众骂死。”
“再加上这又是第一次拍摄，能拍出好效果肯定要拍出来。呼。”他一边说话还一边喘着气。
二人说话间，众人也到了半山腰。
这里有一个休息的亭子。
亭子的两边都有排椅，中间则是一块方形的石头墩子。
张记中发话道：“大家先坐着休息会儿吧。”
他让众人坐下，自己反而去找武指元兵聊了起来。
“你看这个地方怎样样？我们可以围绕这块石头做一些文章。”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中间的墩子，“我不会武打动作，你是这块的专家，这块石头能不能有一些新奇的打戏。”
话说张记中确实很用心，力求每场打戏都有新颖的地方，这可难坏了元兵。
他现在看到一坨屎，第一想法都是能不能打一打......
张记中见他很久没答话，继续追问：“怎么了，有难度吗？”
元兵回过神来，道：“没有没有，我看到石头也有灵感，刚才正在脑子里模拟打戏呢。”
他站起来指着石头：“你看啊，这场戏特别适合打出飘逸感，利用这块石头和旁边的柱子，借力点毕竟多，可以来回穿插。”
“一个人从这边刺出一剑，另一个人顺势坐在石头上，然后马上往后翻躲掉一件，刺剑的人一脚踏上石头利用边缘借力......”他指着一块石头左挡右接，说了一大串动作。
“......”
这次换张记中懵逼了，压根跟不上他的思路怎么办啊。
众人也是一脸懵逼。
“算了，你安排吧。”张记中直接打断了他的讲话，强行挽尊。
“我就是这么一说，这事你在行。”
经过这个小插曲，他们都这个地方有了更多的期待，继续前行。
要到山顶的时候，道路忽的一陡。
本来之前众人之前走的都是接**地，到了这里突然迅速向上。
两块条状的巨石树立左右，大约十米来高，尽显锋锐。
中间只剩下很窄的通道，大约容一人通过，中间则是一些碎石组成的石阶。
看到这个地，剧组的人眼睛都亮了。
黄建中脸上挡不住的笑意，他指了指上来时候的路，开口道：“这个地，太适合做上思过崖的路了，华山本来就以险著称，到时候机器往那一放，选准角度，那种感觉就出来了。”
“好，好，这地儿好。”张记中也是满意得不得了，“就冲这地儿，今天也没白来。”
“思过崖，赵广兵，记一下，这里就是思过崖。”
“...”
054【试镜】
剧组的筹备期很长，大到找摄影组团队，勘景改剧本。
小到一个道具摆放位置，都是有讲究的，需要一一确定。
像央视这种剧组，更是把筹备看得很重，否则拍摄的时候就容易出岔子。
事很多，勘景只是其中一步，张记中和黄建中二人勘完天平山和新昌的景就去忙其他事了。
接下来的时间李一白都跟着郭缙宇是去勘一些次要的景。
康红雷返回北平寻找寻找演员名单。
虽然电视剧上最终的演员只有一人，但选角导演起码要给导演提供好几个方案。
这番忙碌下来，时间已经来到六月底。
剧组选角的地位安排在央视附近的一个宾馆，这时候演员普遍都在北平常驻。
李郭二人也回到了北平参加最终的选角工作。
......
走廊上，胡君夹在一堆人中间，等着试镜开始。
他是六八年生日，八七年就考入中戏。
毕业又成功被北平人艺选中，成了话剧演员。
能进人艺的人，实力肯定不差，不过一直没有大红大火就是了。
他上部戏是《沧海情仇》，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
这次听说央视要花大动作拍全墉的小说，再加上黄导亲自打电话。
能不能选上另说，选角他是肯定不能错过的。
毕竟全墉作品的国民力是无需多言的。
“君哥你好。”
他正专心看剧本，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抬起头，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人家都主动找招呼了，他也不能失了礼数，便也开口道：“你好，你好。”
那年轻人继续说：“我看过你演的《东宫西宫》。”
胡君的注意力都在剧本上面，再加上脑子没转过弯，脱口而出道：“我也看过你演的......”
话说道一半，他发觉不对了，他不知道对面的是谁。
平时试镜的时候客套肯定不少，不过一般主动上来打招呼的都是些有名气的，自然能说出别人的作品。
今天这位......
压根不认识啊，咋办呢。
李一白也等着他把话说完。
于是两人僵在了那里，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来我看你。
瞪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道宽厚的男声。
“一白，来，有点事找你。”
“好的，郭导。”李一白缓过神来，大声回答。
话说他也挺尴尬，胡君你个浓眉大眼的娃话说到一半不说了是啥意思？
幸好有郭缙宇这句话，不然两人就只能这样耗着。
他走的时候也没忘了跟胡君介绍自己：“我叫李一白，是剧组的导演助理。”
胡君还懵着，道，“我叫胡君。”
嗯，他好像知道我叫胡君......
转头看去，已经找不到人影了。
......
老实说李一白今天见到胡君还挺奇怪的，他眼中的胡君一直是乔峰或者《蓝宇》那样的。
没想到这货竟然来试镜过《笑傲江湖》，于是上去打了声招呼，没想到还闹个尴尬。
不过现在他没心思想这个了，眼前事要紧。
郭缙宇带着他进了屋子，又递给他一个名单。
又指指外面说：“我在里面做记录，你照着上面的顺序叫人。”
李一白看一看单子，原来是试镜名单。
够长的，人不少。
屋子里人也不少，前排坐着主创，黄建中和张记中分别占了正中间的两个位置。
其余几人按剧组的地位挨着坐在两边，元兵今天没有到，不过选演员也不需要他。
外面嘛，则坐着乌泱泱的演员。
既有李亚朋，邵冰这样早就成名的。
也有刘火花，黄海啵这样刚出道的，李一白还看到了黄海栤的身影。
这次选角阵仗不小差不多国内的男演员都来了吧。
“好了，开始吧。”张记中见人已经到齐了，道。
李一白低头看看名单，第一个人就很是胡君。
够巧的。
“胡君老师。”
胡君进门，见是李一白，先对他点了个头，笑了笑。
等他单独进入里面，李一白把门关上。
选角的地方都有这个规矩，人一进来就得关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便拉关系搞py~
胡军站定，开口道：“各位导演好，黄导好，张导好。”
他没有自我介绍，也不用自我介绍，毕竟是人艺的人。
在座的各位都认识。
“你今天想试镜的角色是？”郭缙宇开口问道。
这种场合第一个开口的肯定不是中间的两位，最后结尾的才是他们。
“我想试镜的角色是令狐冲。”
......李一白突然心慌，心说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演令狐冲。
导演组其他人也有这个疑惑，不过他们不可能直接拒绝，迂回到：“说一下你对这个人物的分析。”
“令狐冲应该是个浪子，但他得不到放浪形骸。”胡军应该先定了调，“他十多岁就被师傅岳不群收养，一直在师傅身旁长大，身为华山派首徒，上有养他长大的师傅师娘、下有一班师弟，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
“所以他单独下山之后放回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比如逛妓院，为了救仪琳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但他内心最终的纠葛是华山派，这个过程直到......”
胡军说了很长的分析，从令狐冲的出场开始，具体到每一个事件，人物性格的成长转化点。
导演组听得津津有味，郭缙宇也在旁记录。
其实做影视的，基本上就是查漏补缺的过程。
一个好的演员是能给导演提供很多思路的。
比如胡军的分析，记录下来，就算他最终没有出演这个角色。
也可以借鉴其中有道理的部分，让其他演员演出来。
做完分析，张记中和黄建中又分别挑了一段让胡军演。
胡军的分析能力和演技不用多说，所有人都看得很认真。
可他的外形实在是太减分了。
人高马大的，脸型又是极度刚毅的，总不能叫人家去整容削骨吧。
尽管如此，二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把胡军摘出来，给了他一个待定席位。
让他进入令狐冲的下一轮选角之中。
“好的，谢谢你今天来。”黄建中主动站起来伸出手，看起来胡君今天的分析和表演得到了认可。
话说，演员身上再有资源，最基本的业务能力仍然是关键点。
“不过我们现在暂时定不了，具体结果我们下周会通知你。”黄建中又继续说。
郭缙宇听到这话也在他那份名单上画了个圈表示待定。
胡君脸上看不出忧喜，只是主动上去握手，又单独和座位上的人都握了手。
离开屋子的时候还没忘对李一白笑笑。
等他离开，黄建中道：“他的演技和分析没得说，就是外形差了点。”
张记中也赞同这个评价，不过他的脸上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可惜，反而越来越兴奋。
“放令狐冲上差了点，要是演乔峰那是一绝。”
“燕云十八飞骑，奔腾如虎风烟举......男儿当如是，男儿当如是！”
他越说越兴奋，到最后都拍起了桌子....
055【探班】
一上午的时间，剧组都在试镜男主。
试镜的过程千奇百怪，黄海啵这样的形体条件都想演令狐冲。
更别说还有其他奇葩了。
李一白倒是挺中意严屹宽的，这家伙没有来。
这个角色是重中之重，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完美契合的人。
现在毕竟不是日后的网络时代。
千度百科还在他娘千度的肚子里怀着呢。
导演找演员全靠自己的圈子。
要不就是去中戏北影上戏这些地方挨个打网，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合适的鱼儿。
老谋子，李按拍戏都是这么来的。
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人员，《笑傲江湖》团队最后定下的令狐冲人选只剩下胡君，邵冰和李亚朋。
其实在场的人中黄海栤倒是很合适。
不过这戏和他接的另一部戏撞上了，没缘分啊~
时间来到中午，李一白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念名字不是很累，不过如果加上记下这份名单上的人就要废些脑子了。
由于闲着没事，他一边听这些演员的分析和特点，一边在自己的脑海里建立新的数据库。
刚坐下，他就撞上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嘿，我说，你们俩，什么情况？”
这两货正躲在角落观察现场情况，露个脑袋出来还掩耳盗铃以为没人发现他们。
“嗯，没事，就是过来玩玩。”
杨志钢和叶一凡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些心虚。
二人可能以为他们躲得挺好的。
“过来玩就大方玩呗，偷偷摸摸算是怎么回事？”
李一白大大方方回答。
这两人骨骼惊奇，回答道。
“毕竟是央妈，我还以为现场会有人专门逮无所事事的人呢...”
李一白更无语了。
“你俩又没犯什么错，谁会无聊到逮你们玩。有那空，做点别的事情不好吗。”
“走吧，我带你们逛逛。”
他将二人从角落拉起来。
一边走一边问叶一凡。
“你没和卫大哥一起？”
叶一凡打了个哈哈：“我刚给卫先生打了电话，这会儿估计她正后悔呢...”
“嘿，你这家伙。”李一白心说你还在乐祸。
叶一凡拍拍身上，解释道：“她回山城了，我们俩正好没事，就过来看看央视的剧组。”
“王云和啵哥呢？”
“他们都回家了，就我和钢子回去也没事，索性在北平多待一些时间。”
李一白道：“行吧，走，去找郭哥。”
郭缙宇正在房间里看剧本，见到弟弟也很高兴。
他见过叶一凡，知道也是杨志钢同学，对钢子道：“你们吃了饭没，没吃一起去？”
杨志钢摇摇头，郭缙宇把剧本收起来。
收到一半，他停了下来，又继续收。
一边收一边还对李一白道：“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去点菜，你把剧本拿到复印店复印一份出来，你也拿着看。”
说着把剧本递给李一白，强调说：
“你就以普通观众的视角看，有什么不对跟我说。黄导交的任务。”
“行，郭哥。”
几人来到福建的饭馆点菜，李一白拿着剧本就去了复印店。
路上无聊，见白纸上写着《笑傲江湖》剧本几个大字。
他翻开看了看：
第一集第一场。
树林，令狐冲骑着一只驴向前走。
四处的树林里暗藏刀光。
驴摔倒，令狐冲落下，撞上曲洋在树上喝酒，令狐冲闻到酒香，跳上树。
这是一段前白介绍，接下来就是对白了。
令狐冲：好香啊。
曲洋：你懂酒？
令狐冲：不懂，爱喝。
和他印象里差不多，这场改编的戏主要是为了让令狐冲提前出场。
同时和曲洋建立一定联系，为刘正风的金盆洗手救他做一个铺垫。
时间太短，李一白只看了一页，就到了复印店。
他把剧本递给老板，自己则在脑海中回忆《笑傲江湖》的情节。
...
几人在一起吃了饭，叶一凡和杨志钢就走了。
下午是配角的试戏时间。
大胡子这次真的是大动作，仗着央视和全墉的招牌四处找些老艺术家出演这部武侠剧。
川剧变脸大家彭登淮，越剧大师茅威焘，再加上无数的国家一级演员。
阵容是真豪华，看得其他导演直流口水。
他这个习惯在射雕里也还有，邀请了杨丽平演梅超风。
这版梅超风的确广受好评，不过杨丽平拍得难受，拍完射雕就下定决心再也不拍影视剧了...
这部戏里面的牛人非常多，要属长相有趣嘛。
还得属李一白眼前站着的这位。
“茂茂...”
不是仙剑里那个，林字聪走的是肥头路线，这位是干瘦型。
不仅干瘦，脸也很有特点。
尖嘴龅牙，眼睛小耳招风，下巴还往里收。
演鬼片都不用打蓝光的。
国内的导演圈虽然颜值普遍磕碜，但磕碜到能和他打一打的也只剩冯晓刚了......
巨星茂正走在路上，听到这称呼好似在叫他，停下来问道：“你说啥？”
声音都这么质朴，带着股老陈醋的味道，和他的长相有得一拼。
李一白心里暗暗惊奇。
“不好意思，巨星茂是吧，你好你好。”他赶忙换了个称呼。
巨星茂一听这话，更懵了。
平时没人这么叫他啊。
他嫌巨星茂这个名字叫着麻烦，所以告诉别人的名字都是满意。
这是特意挑选的名字，第一部戏《血色清晨》里的角色，名字简单又好记。
“你认识我？”他问道。
“认识认识。”李一白指了指手上的本子。“我是导演助理。”
“哦，你好你好。”
李一白豪不见外，用老朋友的语气道：“你今天也过来试戏？”
“对。”
“试什么角色？我推荐你去演桃谷六仙怎么样？”
巨星茂听到有角色演，也不嫌弃。
管他什么角色，赶忙回答：“行啊。”
“嗯，那我先走了......”
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要不是李一白的气质和手中的东西。
巨星茂都忍不住怀疑刚才是在逗他玩....
这属于李一白的恶趣味，看到没发家的演员总是要上去聊聊。
这种习惯可能和天朝与生俱来的种田心态差不多。
类似集邮......
离开巨星茂，他继续往前走。
结果又看到了一个长相堪比巨星茂的人才....
“卧槽，这家伙怎么也来了......”
056【改编】
让李一白惊讶的这人，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明星，但他的确也是个明星。
此人脑袋圆润得很有特点。
大耳朵，小眼睛，左右两侧的笑肌十分发达，再加上短短的头发。
用个形象点的比喻，恰似前几年大导演斯皮尔伯格的一部电影《外星人ET》。
相信有人猜到了，此人马小云。
当然，现在的他还不是日后的马爸爸。
他刚刚卖掉中国黄页，现在正刚开始做阿里巴巴。
虽然刚开始做，但明显是很受看好的，软银的孙大圣分两轮给他投了2500万。
虽然李一白早就听说过马小云喜欢全墉小说，尤其风清扬。
还找过大胡子要演，但他没想到这是真的。
话说，马小云这么大个大老板，亲自跑过来试镜有点跌份啊。
再不济也单独请张记中单独吃个饭呗，这也太没牌面了。
好吧，2000年正值互联网寒冬。
要是马小云还企图花钱给自己买个角或者做点什么，估计得被投资人喷炸......
要这么想，他还有心思来面试就已经表明对风清扬的喜爱了。
李一白当下也没心思想这些事，但马小云见此人一直看着他。
主动问道：“你好，有事吗。”
“没事，没事，就是觉得你特别像风清扬。”李一白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马小云听到这话，脸都笑成了菊花，道：“我也这么觉得。”
“......”
李一白心说你是真的没点数啊，于城惠老爷子不把你打哭。
说了声再见，他单独找到了郭缙宇，道：“郭哥，我在前面遇到一个人，形体非常有特点。”
郭缙宇此时也在为选角问题焦头烂额，笑傲江湖整本书配角无数。
就算合并一些角色，剩下的也不少。
而且全墉写小说又特别喜欢写一些外形独特的角色。
像《笑傲江湖》里的桃谷六仙，平一指，曲洋。
尤其是桃谷六仙，在其他任何版本中都没有找齐的。
于妈版的笑傲江湖里这六个人更是直接就没了......
央视嘛，当然不可能这样。
力求的就是真实感，所以特意下令必须找到这六人。
按令狐冲的说法，这几人“桃根仙骨格清奇，桃干仙身材魁伟、桃枝仙四肢修长、桃叶仙眉清目秀、桃花仙目如朗星，桃实仙精神饱满。”
都在扯结巴蛋。
其实就是各个都丑得很有特点。
这可愁坏了郭缙宇和康红雷。
在娱乐圈这个地方，你要想找到美的很简单，到处都是，还能美出各种花样。
要想找到这么想丑得很有特点的人反到不容易。
他听到李一白的话，就知道说的是找到丑角。
放下笔，来了兴趣，问：“怎么个有特点法？”
“此人尖嘴龅牙...”
“嗯，等等。”郭缙宇直接打断了话头，“你是不是想让他演桃谷六仙。”
和李一白还挺有默契的。
“咱想到一块去了，我觉得他特别合适。”李一白道。
“行，赶紧拉过来见见。”
巨星茂还在走廊等待。
见先前那个人又回来，赶忙起来打招呼。
李一白也不过去了，冲他招招手。
他赶紧过去。
李一白介绍道：“郭导，就是这位。”
有外人在行，他都是称呼郭缙宇为郭导，这是为了维护剧组权威。
郭缙宇打量了几眼，对他的外形很满意，道：“好，就是他了，演哪个仙不急着定。”
像这种配角倒不用通知黄建中，选角导演就能定下来。
巨星茂听到这话，大喜道：“谢谢导演，谢谢老哥。”
他后面这句是对李一白说的。
李一白也不跟他多说，干起了助理的活，告诉他：“你留个电话给我，后面会有制片单独联系你，工资的问题你们再商量。”
演员这行，工资多少全靠谈。
制片方当然巴不得你能便宜便宜再便宜，所以议价也是基本能力。
巨星茂没有露出什么异常神色，道：“行，麻烦你们了。”
“嗯，没事你可以先走了。”李一白结尾道。
郭缙宇也没再提这事，李一白又道：“马小云也在外面？”
“谁是马小云？”郭缙宇发问说。
“....”
好吧，除了互联网行业，这时候知道马小云的不多。
更别提像剧组这种宅中宅的地方。
老实讲大胡子后来肯定后悔了...
......
晚上，李一白结束一天的工作。
也没忘郭缙宇的事，翻开了白天复印的剧本。
接着上午的，央视版《笑傲江湖》这第一场戏令狐冲遇到曲洋喝酒。
二人谈论，正好遇到日月神教的人过来追捕曲洋。
令狐冲和神教的人激斗，杀死魔教的人，救下曲洋。
这场加的戏倒没什么问题。
电视剧和原著小说不同，还要考虑那些完全没看过小说的人。
所以编剧特意把令狐冲的出场提前了，并且安排了一场对话和战斗。
既展示令狐冲的性格，又展示一场漂亮的打斗。
还和曲洋产生了联系，给曲洋在回雁楼救令狐冲打一个伏笔。
嗯，编剧这样改恐怖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些。
《笑傲江湖》改编最大的问题是任盈盈，总不能真像全墉小说里写的那样让任盈盈到小说的一半了才正式出场吧......
在这部剧的改编中，令狐冲出场的提前也只是为了让任盈盈出场。
令狐冲救下曲洋后，任盈盈找到了曲洋，引出了他和任盈盈第一次见面。
任盈盈被曲刘二人的情谊感动，决定放过曲洋一命。
所以综合起来，这第一场令狐冲和曲洋斗日月神教教众其实还可以。
再联系后面的情节，立住了任盈盈爱乐的人设。
算是一箭三雕。
不过下面这场戏就有些问题了。
编剧为了让任盈盈多出场，有些颠三倒四了。
在原著中，岳不群发现青城派的阴谋，特意派劳德诺和岳灵珊在福州附近盘下一件酒店卧底。
伺机探查福威镖局的动静，也不知道编剧怎么想的。
这次改编中让令狐冲和岳灵珊卧底福州府。
在第二场戏中，林平之打完山间野味正好到二人卧底的酒店休息。
恰好青城派派来灭门福威镖局的先锋于人豪也在喝酒，冲着岳灵珊占些口头便宜。
结果林平之为她出头，和于人豪一阵激斗，把于人豪杀死。
要是按原著，岳不群之所以派劳德诺卧底，就是因为他老成，不会打草惊蛇。
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小师妹没有危险，他是绝迹不会出手的。
可令狐冲不同，他本来就在成都打过青城派的人，小师妹又是他心头好。
要是这些事敢说岳灵珊的不少，他肯定会第一个动手。
压根没有林平之的事。
这段戏也太没说服力了。
夸张点说，被改得令狐冲的性格都不对劲。
李一白记下这些内容，准备第二天告诉郭缙宇。
057【关于风格的争吵】
话说大胡子这个人，对全墉原著是真的喜爱。
应该说，虽然他拍出的作品很多都不太让人满意。
但这属于能力问题，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他的态度是绝对值得认可的。
翻拍文学作品，但凡有原著，他都是很尊重，很少改动。
《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神雕侠侣》都是这样。
连《西游记》也不例外，尽力展现原著精髓，导演找了专门研究过《西游记》原著的张建亚。
吐槽一句，这部《西游记》虽然尊重原著。
但由于导演掌控能力不足和经费问题，制作出来根本就是一个半成品。
就像一个游戏，你做一个内侧版本当成本体售卖，肯定被玩家喷出翔。
继续说大胡子，除了小说原著，他对演员这个行当也非常重视，各种大配角相互合作无数次。
主角当中，胡君，刘韬，黄教主等人也都是多次合作。
与原著作者，演员相对应的。
是他对待导演的态度，极其强势......
他的剧组，在天朝是少有的建立了制片人中心制的组。
和他合作过的导演大多名声在外，但合作不久。
黄建中就拍了一部笑傲江湖，再也不见。
康红雷由于是嫡系，捧他拍了一部《激情燃烧的岁月》，之后虽然是私教甚好，但都没再合作过。
《射雕英雄传》的原定导演是北平电影学院的王瑞，但只拍了草原部分就被换下阵来。
就是之前说的那种，导演和制片人吵架，要么导演滚蛋，要么制片人滚蛋。
在这次实际操作中，也是导演滚蛋了。
没办法，王瑞实在太能折腾了，可着资金随便耗，周期三分之一了，进度才五分之一。
剧组进度实在跟不上，最后还是让擅长快拍的香江导演鞠诀亮来兜底。
《天龙八部》的周小文，也是拍完一部就没再合作。
唯一合作长久的导演就是于珉。
但这货确实十足的性格软，一切听大胡子指挥，甘当傀儡。
他是摄影出身，摄影能力一流，画面美感十足，这个没得质疑。
看《神雕侠侣》的画面就知道。
可他的导演综合能力实在堪忧，拍摄进度不上不下，故事讲得不三不四.....
在尊重原著这个问题，大胡子的《射雕英雄传》就能证明。
这版普遍评价不好，但主要都集中在主角李亚朋的憨傻和周公子的声音上面。
毕竟俩主角都毁了，其他地方再好也是失败的......
虽然主角不对，但这版的配角广受好评，草原戏部分更是公认的大气恢弘。
全墉的作品，非常喜欢搞双线主角，《射雕英雄传》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明线是郭靖从一个憨厚小子到为国为民的大侠成长史，暗线则是成吉思汗东征西战的一生。
最后的结尾更是意味深长。
成吉思汗问郭靖，他算不上英雄？
郭靖回答不卑不亢。
二人一番论道，瞬间把整部书的格局拉升了一层不止。
几乎所有版本的《射雕英雄传》电视剧都忽略了这一层，只有这版点明了双线主角的身份。
你要说大胡子不是真喜欢全墉，可能都没有人相信.....
他也是煞费苦心，为了拍出暗线主角的风采和郭靖小时候的成长环境。
特意把刚结束史诗大剧《成吉思汗》剧组拍摄的原班人马拉过来拍《射雕英雄传》。
只能说牛币，这版算是拍出了原著射雕引弓的成吉思汗一代天骄风范......
......
话回当前，虽然说张记中不喜欢改编原著，但那还得他有那个权力。
他翻拍的作品，改得最多的就是《笑傲江湖》，这是个例外.....
这部戏他不能完全掌控剧组。
毕竟是央视出品，央妈钦点的导演黄建中也有话语权。
张记中想照着原著拍，不改编主要情节，但拗不过黄建中这位顶级老资格导演。
黄建中连看了几遍原著。
认为《笑傲江湖》整部书的精髓是《笑傲江湖曲》。
这曲的精髓又是全墉整部作品中令狐冲求而不得的魏晋隐士风度。
那种不理世俗，飘飘似仙的风度。
拍戏的时候身旁长放仇英的《停琴听阮图》、沈周的《京江送别图》、唐寅的《步溪图》寻找感觉。
力求达到求：“大道以弭兵兮，凌万物而超脱
觅知音固难得兮，唯天地与作合”的风度。
而大胡子，由于是第一次，不想节外生枝......
就想老老实实拍出一部合格的全墉剧。
这两人有了艺术路线之争，谁也说服不得谁。
......
李一白今天已经把自己的修改意见交给了郭缙宇。
此刻，是剧组开拍前的最后一次讨论会议。
黄建中和张记中二人面红耳赤，背立而对，互相不看对方。
他们刚才就这个问题又一次爆发了争吵。
这次争吵是关于整部剧的风格问题，一部作品定性就在于此。
黄建中最终还是先服软，想让张记中理解他的本心。
“《笑傲江湖》，何谓笑傲江湖。”
他急得都拽起了古文。
“笑傲江湖曲就是出自广陵散，出自魏晋，是嵇康、是阮籍、是山涛、也是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只有我们把这份闲逸自由表达出来，才对的起全墉先生。”
“所以，我们这部剧走悠远的风格绝对没错。”
他语气很是坚定。
坚持认为全墉整部书想表达的就是追求隐士风度，所以整部戏的呈现方式应该是用适量的空镜头，美术风格方面应该是古朴大气，力求真实，风景应该是水墨风，浪漫唯美。
所有的打斗都只不过是外化的吸引观众的手段，让观众领会全墉的意图才是主。
这和张记中的本意有冲突，但他见黄建中服软，也不想激化矛盾。
没有正面反驳黄建中的问题，迂回到：“老黄啊，你是导演，按道理说我不该就内容问题质疑你，可是你也得替我考虑一下吧。”
他苦口良心道：“之前的观众看的都是香江导演的武侠剧。讲究的是情绪丰富，节奏快，小情节多。”
“你这么慢悠悠的来，反差这么大，观众一时间怎么接受得了你的风格，他们还有耐心吗，如果没有耐心，你做得再好，别人看都不看，又有什么用？”
058【改编和剧情】
站在张记中的角度，他的顾虑很有道理。
他是制片人，需要考虑观众的接受程度。
目前的情况是，整部剧节奏偏慢。
他认为这种浪漫情绪的武侠剧拍出来稳稳地会骂声一片，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黄建中其实为人很傲气，有自己的思路，而且很讨厌别人干扰他的思路。
听到这话，他很想脱口而出一句那是你的事，不归我管。
但转念又想：钱还在人家手里，两人还有这么长的日子要待，就这么吵下去也不是这么回事。
还是解释道：“老张，我知道你说得对，我也理解你的难处，可全墉老爷子说话的时候你也在场，你应该知道他的要求。”
“你容我想想。””他觉得这个理由虽然很强，但还是说服不了张记中。
跺来跺去，继续妥协道：“这样吧，咱们尽量把江湖的血雨腥风拍得更残酷一些，这样和整部剧的美术风格产生对比，侧面给令狐冲归隐山野一个更远的深意境。”
张记中对这个说法还是不满意。
不过他听到黄建中三句话不离意境二字就知道说服不了这人了......
像黄建中这样从大型国有制片厂爬上来的导演。
特别固执，拍影视作品总是离不开艺术追求这几个字。
这种性格有好的方面，也有不好的地方。
好的方面在于有自己的准则操守，且拍戏是在认真的对待。
不会刻意迎合，做一些完全没有底线，不符合现实的作品。
倒不是迎合观众有什么错，毕竟电视剧是大众艺术。
所有人平时工作很累，看电视剧和电影就是图一乐。
但如果几乎所有影视工作这都在迎合观众，那就要出大问题。
远的不说，想想2000到2008年这段时间的电视剧市场。
再对比2019年的低潮，就知道了......
当然，这类导演的缺点也很明显。
就是有的地方会过于自嗨，不够接地气，忘记观众的接受程度。
没有说陈大导的意思，这哥们是纯粹的自嗨，一点都不了解现实。
当演员导师，调教演员是一把好手。
当导演嘛，不喜欢和你讲故事，就喜欢和你讲道理。
好为人师，且肚子里还没啥货.....
他的作品大概都是先想好了一个道理，然后再为这个道理编一个故事。
到头来就一个结果：
这个道理不一定是正确的，这个故事也不一定精彩~
...
陈凯哥的事暂且不谈。
张记中见黄导意志坚定，也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
路线问题，吵不出结果，观众说了算。
他说：“行吧，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
“美术风格咱们就这么定下来了，宋老师操刀，没问题。”
宋老师就是这部剧的美术知道，叫宋红荣，是北电的教授。
主要是做电影美术的，80年的《垂帘听政》和《火烧圆明园》他都是美术指导。
嗯，这两部戏如果不太熟的话。
梁佳辉就是因为在内地拍了这两部作品才被呆湾封杀。
呆湾又是香江电影的主要市场。
所以梁佳辉最后无戏可拍，只能去摆地摊混口饭吃。
...
剧组要说的地方多了去了。
美术风格的事，张记中虽然不完全赞同，但还可以商量。
他真正在意的是剧本问题。
有些头疼，问道：““黄导，那主角和剧本呢？”
“你这么改，是不是有点不尊重原著了？”
央视版《笑傲江湖》的改动主要集中在任盈盈的提前出场。
原著中她在十七章才正式亮相。
黄建中对这件事也有自己的看法，但刚才张记中也顺了他的意。
只能解释说：“张导，你也是拍过《三国演义》和《水浒传》的人，你应该知道电视剧和文学作品不同。”
“你想想，如果是一个没有看过原著小说的人，他们看了十集还没看到女主角出场会怎么想，会不会一头雾水，电视剧这样拍现实吗？”
这话到不是夸张，全墉作品的影响力虽然广泛，但主要集中在城市地区爱看书的人中间。
而天朝不仅仅有城市，还有广大农村。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拼夕夕为什么能够顶着狗东和阿里建立如此大的基业，靠的就是农村市场。
所以黄建中的说法也算不上错。
张记中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他认可道：“女主角提前出场也可以。”
黄建中正露出笑容。
“但是”
张记中又说话了......
众所周知，但是之前说的话都是在放屁。
他接下里是一片连珠炮似的发问，语气虽然轻，但内容非常犀利：
“为什么是令狐冲去福建卧底？”
“如果是他，他看到青城派的人欺负小师妹会不会出手？”
“梅花红的情节是为了什么？”
“这些情节会不会导致人物性格崩塌？”
“还有每一集的衔接，根本不流畅，到底是怎么回事？”
“......”
这些问题直指编剧，而且说的话和李一白不谋而合。
剧本问题是重中之重，黄健中低头看了看桌子。
这上面有几个剧本，是找手底下的人提出的修改意见。
他分别找到张记中说的问题的修改方案。
良久，抬头道：“这个问题是我的疏忽，我下面也有人提出来了，我向你道歉。”
黄建中今年已经快六十了。
说话有些口音，zhi，zi不分，但语速不满，精神饱满。
他虽然有些傲气和固执，
并不是听不进话的人。
犯下错误，不屑抵赖，直接改正。
这个问题也怪不得他，主要是编剧的问题。
换位思考，一部影视作品，看的人不需要废什么脑子。
创作就不一样了。
方方面面都离不开导演，他作为创作的主要负责人。
不仅仅要考虑剧本，还得考虑其他东西，一字一句，一针一线都是他要负责的。
正常情况下，从筹备开始到拍摄结束，导演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六个小时。
剩下的时间都在做事，有时候脑子浆糊了也很正常。
道完歉，他向张记中道：“那我们现在挨个讨论一下你说的问题。”
说着又低下头，把正在翻看的剧本合上，看了看剧本扉页上的名字。
对旁边的郭缙宇低语了一会儿。
郭缙宇道：“小李，你过来一下。”
李一白听到郭缙宇叫自己的名字，知道事情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059【剧本讨论】
央视版的《笑傲江湖》，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
优点主要集中在几个地方：
首先是立意高远，镜头使用空镜头和摇镜，构图上多使用水墨画风格，充满中国式的古典美。
其次取景落落大方。
绿竹巷，衡山城，五霸岗，华山派，嵩山封禅台，少林寺，梅庄，黑木崖，还有花上百万搭出来的恒山派悬空寺，思过崖。
都是实景实拍，祖国的大好河山尽书眼前。
再次是道具服装都是专业设计，每个门派和主配角都有单独设计的服装和武器。
主角身穿布衣，手提长剑，头戴蓑笠，穿行于竹林小道之间。
完整勾勒出一个真实的武侠世界。
第四点嘛，武打用心：几乎每场武打都没有重复。
人物都在充分利用地形，身边的工具在战斗。
令狐冲和田伯光坐斗，余沧海大战木高峰，绿竹巷之战，梅庄比武，嵩山封禅台之战，黑木崖杀东方不败，林平之斗余沧海木高峰二人，还有黑木崖最终大战都做得非常好。
任盈盈接酒片段堪称电视剧武侠史上最佳镜头。
而且主要门派的剑法风格都有所不同，华山轻灵，嵩山中正，衡山诡秘。
桃谷六仙撕人，袈裟伏魔功，寒冰真气，葵花宝典，摧心掌，狂风刀法都有重点体现。
打斗节奏感也比较好，没有出现像《神雕侠侣》的定格许久，完全丧失打击感的缺点。
还有最后一个优点：配角。
这个方面值得好好讲，但这个可以留到后面再谈。
好了，别以为我是夸他的。
优点说完了，接下来是挨打时间。
这版的缺点和《海上牧云记》类似，少，但都是致命的。
他的剧本节奏太慢，且有些地方的改动使得人物性格偏离原著。
再加上每集的衔接都不是很好，不看原著的观众有时候会觉得人物没头没脑的，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完整地毁掉了原著读者观影体验...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港式武侠。
布景简陋，服装单一。
放几块泡沫刻几个字就说这里是华山，扯几张塑料就说是瀑布。
但是，剧本节奏快，镜头直，主角人物塑造讨喜度上做得好极。
都是挑的原著人物身上的优点进行强化，缺点一笔带过。
就是好看！
看起来非常过瘾，能一下看十多集不带停的。
这两种风格和两边大环境分不开。
香江那边的人才都去拍电影了。
电视的定位就成了快餐，要求迅速击中观众的心理。
两个月拍完一部赶紧搂钱。
演员从主角到配角，都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表演模板。
按表演风格来说，就是一个放字。
开心就哈哈，难过就哭，凶恶就是咧嘴龇牙，娇羞就是低头。
央视则是有时间打磨，力求艺术上的水准。
把观众的感受和接受能力放在次要位置。
......
两种风格暂且不论。
《笑傲江湖》为人诟病，最大的问题就是剧本。
改编的逻辑不够恰当，不够好看。
李一白接到郭缙宇给的剧本，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有意提交了一个修改过的剧本，希望把这个美中不足的地方补齐。
此时听到老郭叫他，李一白赶紧过去，站在郭缙宇身后。
黄建中见人已经过来，开口道：“咱们一个一个把问题说，理清楚。第一个问题，对了，你......”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一白，李一白马上会意，补道：“我叫李一白。”
“好，小李，你的修改意见是还是让劳德诺和小师妹卧底福建，把令狐冲和曲洋，任盈盈的戏单独安排对吧？”他听到李一白的回复，询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我是这样想的，让任盈盈单独和令狐冲碰面是有必要的，毕竟我们是拍电视剧。”
李一白道：“但这么做的前提是不能破坏令狐冲本身的性格。所以我认为令狐冲和曲洋打完几个魔教的人，后面要再安排一个情节，下一拨魔教的人又追了上来，曲洋带着令狐冲逃走，撞上任盈盈拦截。”
“林平之的线又是一组。”
这版的编剧是陈育新，今天没在场。
这位老哥担任过《红蜘蛛》，《征服》，《湄公河大案》的编剧。
都是涉案警匪剧经典。
“我问你，你这瓜保熟吗？”就出自这位编剧的手笔。
他也是19年大热电视剧《破冰行动》的编剧。
提到《破冰行动》，观众看到的版本其实并不是原版。
原版剧情非常紧凑，只有三十多集......
结果出品方爱奇异果看中了这个剧本，买下来拍摄。
想让他添几条感情线捧奇异果旗下的艺人，陈育新没有答应。
所以他就直接没了......
奇异果另外找了俩编剧修改剧本。
然后就出现了观众看到就想快进的智商黑洞女主陈珂，以及马大哈马雯......
不知道陈育新出《笑傲江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他随后会作为跟组编剧拍摄时随行，中间李一白有足够的时间和他讨论。
李一白说完自己的理解。
黄建中问张记中道：“老张，这样的话，令狐冲不会遇见有人调戏小师妹，还是劳德诺卧底福州，你觉得怎么样？”
张记中听得很认真，他在一一分析李一白的话，觉得此人的改编思路相当不错，选景眼光也好，是个人才。
听到黄建中问话，他回过神来，道：“可以，就按照这个小伙子说的这样。我不是说不能改编，任何一个版本都在改编，但是不能偏离原著人物性格是必须的。”
黄建中赞同他这个观点，听到这话也露出笑容。
李一白是郭缙宇的助理，怎么算也是他手下的人。
手下人有彩，他脸上当然也跟着争光。
“行，那我们接着说下一个问题，顺着理一下线。”
他又低下头开始研究剧本。
剧本改编就是这样，一个小情节的改动都会导致接下来人物的行为缺乏动机，让观众出戏。
所以接下里要理一下令狐冲整个行为的行动线。
“令狐冲如果不去福州卧底，那他要做的事就是一条线，和曲洋分手后遇到田伯光追砍仪林，然后回雁楼和田伯光斗刀，被曲洋救走，被任盈盈救。”黄建中在脑海中理着思路，嘴上说了出来。
黄建中说的同时，张记中也在看剧本，他打断道：“这些都没问题，但接下来这个情节我觉得不好。令狐冲伤好之后去刘正风的金盆洗手会上救刘正风，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060【师门】
“主要是岳不群也在场。”
说到一半，张记中先是停了一会，像是在思考什么。
之后，他把话题转到另一件事上，解释道：
“我们要搞清楚令狐冲会做什么样的事，不会做什么事。首先要分析一下他这个人的性格。”
众人若有所思，令狐冲到底是怎样的人？
“首先，他是放荡不羁的。嘴上没个把门，不知轻重，会说一些外人觉得很不好的话，同时不看中名利和外物。”
“但是......”这句话吊足了其他人的胃口。
“他的放荡不羁主要体现在身外之物上，他可以对钱，身份，权力一点不在乎。”
“但他一定会在乎小师妹。师娘师傅，和华山师门。这一点直到原著小说最后也没有改变。”
“在这个时间段上，他心中还在意正邪之争。”
“而具体到金盆洗手大会这个场景。
岳不群和华山派的人在场。
我们要思考一个问题？他会不会当着岳不群的面去救刘正风？”
问完这句话，张记中停了下来。
黄建中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李一白和令狐冲在这方面的性格差不多，试探回答道：“应该不会。
令狐冲并不是不在乎所有东西，他只是在乎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
他最在意的是情，对小师妹的感情，还有和岳不群，宁中则的。
他是个孤儿，从小漂泊。
师傅师娘收留他，教他武功，给他关爱。
所以在他心中，宁中则是他的母亲，岳不群是他父亲。
这种感情，除非有一件事让他们彻底决裂，否则应该是不会改变他的想法。
这也是令狐冲在思过崖上和小师妹有意亲近又不敢的原因。
也是他因为小师妹消沉一段时间不练武艺的原因。
也是他后来之所以会潦倒落寞，借酒浇愁，甚至主动求死的原因。
他最在乎的东西，反而得不到了。
所以才会彻底放浪。
洗手大会上，岳不群如果不在场，他或许会由于刘正风，曲洋二人的曲乐之情上头。
混不吝地当着恒山派，青城派和众多正道人士手下救人。
但岳不群在场，他不会这么做。”
“这对他来说是欺师灭祖，抛弃家庭和最在意的情感，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一长段话，李一白开始还只是正常分析。
后来越说越顺畅，越说越坚定。
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是助理导演的身份。
只觉得自己进入了创作状态，应该把这一切都讲出来，不说，就会寝食难安。
说完，他有一种读书时解开一道数学题的成就感。
也有那种作为掌舵人彻底分析出一个人物的满足感。
此刻，他豪情万丈......
众人听到李一白这一段话，也都低头看向剧本。
黄建中一会儿翻看剧本，一会儿翻看小说原著。
认可了李一白的想法。
张记中更是感觉自己遇到了知己，恨不得与他痛饮千杯。
他朗声道：“对，就是这样。”
“我也是个演员，咱们抓一个人的行为逻辑，一定要搞清楚他的行为准则，最高任务。”
“令狐冲这个人幼稚，在外人看到似乎没有什么原则，三教九流他都不嫌弃，愿意主动交朋友。”
“但这只是外表，他实际在意的是情，尤其是对师门的情感。
他对小师妹的爱慕，其实更像是对师门，对父子情，母子情的投影。
小师妹之所以一直留在他心中有独特地位，是因为他潜意识在模仿岳不群。
岳不群也是取的他师妹为妻，也就是他的师娘。
这种对情感的重视是令狐冲最大的特点，也是他在腥风血雨的江湖里悲痛欲绝的源泉。
他最开始和任盈盈在一起时，想的也是报答恩情：这姑娘待我这么好，我该如何报答。
后来才慢慢转化为恩爱并重，嵩山比武之后才是爱比恩深。
就像任盈盈说的那样：直到此刻我才相信，在你心中，你终于是念着我多些，念着你小师妹少些。”
张记中说到这个地方，内心非常激动，手舞足蹈，甚至留下了几滴眼泪。
额，这时候，一众人都是懵逼脸。
李一白早就听说张记中是个很容易感动的人，但他没想到这也能留下眼泪.....
等了一会儿，张记中缓过神。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咱们继续说剧情，黄导你觉得呢？”
黄建中道：“你们分析得很有道理，我同意，这样吧，我们商量一下剧情要怎样修改。”
“这场戏的情况是岳不群肯定在场，不能动他。那我们只能调整令狐冲的位置。”
“干脆这样安排，令狐冲被曲洋救走，任盈盈看在他帮曲洋送琴的份上救他，接着令狐冲养伤。伤好之后来到恒山，金盆洗手大会已经开始，他进城正撞见曲洋带着刘正风逃走。
由于要受伤，他反而耽误了送琴的时间，见到二人，便跟了上去暗中保护。
听到了曲刘二人还原的《笑傲江湖曲》，深受触动，正好任盈盈也在保护曲洋，二人都听到了这琴曲，再次结缘。
然后就是大嵩阳手费斌跟上来的情节，莫大杀费斌。”
“你们觉得怎么样，有问题吗？”
黄建中说完他的安排，问道。
在张记中心中，为了精彩改编某些情节是可以的，只要不改变人物性格就行。
听到令狐冲不用在场，已经很满意了，道：“行。”
“好，我们接着说下一个问题。”
今天这场座谈会已经是开拍前最后的修改机会，所以要讨论的事情非常多。
说完这些剧情，下面还有一个问题。
“梅花红这个情节......”
“我是坚决反对的。”黄建中话还没说完，张记中就忍耐不住了。
“任盈盈这个人对待爱情的确很主动，但她同时也很害羞，他还是魔教圣姑。”
“所以他不可能去扮作青楼头牌。”李一白把话接了下去。
张记中看了一眼李一白，深表同意。
黄建中对这个问题倒不是很在意，原著中没有这个情节。
编剧添加可能是为了体现令狐冲的口无遮拦以及任盈盈对他的深爱。
但任盈盈是绝没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
沉默一会儿，黄建中见其他人都同意这个方案，道：“可以，那我们把这个情节改一下。”
“下一个问题......”
......
一部优秀的作品，就是这样在这样不断的讨论和修改中完善。
在拍摄中，演员又要通过自己的理解增加一些小动作和台词修改。
最终，才能呈现出像《琅琊榜》这样的品质。
把剧本，美术，演员都捋顺了，《笑傲江湖》也正是投入拍摄......
新年快乐~
各位大爷新年快乐！
没事少出门，安心在家看小说，岂不乐哉~
061【愚公移山】
确定拍摄方案后，剧组所有人都开始行动。
李一白除了和朋友进行告别，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研究拍摄方案。
他虽然是导演助理，但毕竟是摄像出身，研究拍摄方案是他的本能。
在这样的忙碌中，时间很快来到七月初。
......
之江省，宜星市。
之江这个地方，改革开放后，逐渐成为几大民营经济龙头之一是有他的道理的。
一来靠海，海运贸易时代，这个优势没得说。
二来嘛，这个地方的官员多有服务意识。
不像砍省和鲁省那样官本位始终占据主流。
这次央视要翻拍全墉的作品，之江这边旅游部门的头头主动联系。
亲自邀请央视来这边取景，希望能带动当地旅游业发展。
领导邀请，再加上实地效果非常完美，央视也就来了。
《笑傲江湖》最终的取景地大多选在了这里。
今天这场戏是第一场戏，也是重头戏。
讲的是令狐冲和曲洋初见，二人论酒论琴。
取景地选在宜星张公洞和灵谷洞之间的莲花山上。
莲花山这个地方，离宜星市区四十来里。
幽潭深壑，山林茂密。
自魏晋南北朝以来就是隐居之所。
黄建中一眼就挑中了这个地方，风景和他想拍的东西契合。
央妈拍戏嘛，为了真实和最好的效果，免不了各种麻烦。
比如现在，李一白就暂时离开了剧组。
他需要亲自去接演员。
别误会，不像后世的明星耍大牌。
只不过这位演员加上剧组中其他的好几位都有些特殊。
已经是爷爷级的人物，到了古稀之年。
拍摄场地又在茂密的树林里，离公路一公里远。
山远路滑，黄建中觉得李一白机灵，特意叮嘱来接。
他派人来接，一来以示尊重，二来则是为了安全考虑。
......
“李哥好...”
“李哥好...”
“好......”
李一白站在路边抽着烟，不时有路过的人打招呼。
剧组大多数人都已经认识了这位导演助理。
他这趟要接的是从志军老师，已经看过照片。
今年已经七十有二，是金陵军区话剧团的演员。。
远方路上驶来一辆面包车，他见状赶紧迎上去。
这种小面包剧组常备，都是用来接演员的。
“滑~~~”
车上打开，下来一位老人，身形缟瘦，眼眶都已经陷了进去。
牙齿都已经掉光了，胡子全白，长须飘飘。
活脱脱的仙风傲骨。
“愚....”李一白认出是他，上去打招呼，“额，从老师您好。”
从志军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应道：“叫我什么都没关系，愚公也行。”
解释一下。
这位老艺术家，曾经在江涛的《愚公移山》MV里扮演愚公。
一不注意，李一白差点说顺了嘴。
不过从志军在外没少被叫成愚公，也不在意。
“好的，从老师，咱们走吧，地方在前面。”李一白道。
这话他说得很小心，是用商量的语气。
同时手也伸上去准备扶着。
“啪~”手被打了回去。
“我还不是一根完全没用的老骨头。”
他是军人出身，不服老。
说这话时大手一挥，倒是很豪气。
隐约可见“望望头上天外天”的模样。
“走吧，愣着做什么？我们赶紧去拍摄现场。”
李一白听到这话，带头开路。
一边走还一边聊些剧组的事，又让从志军注意路上的小石子，树枝，土滑之类的。
“我还没到入土的年纪，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带路就行。”从志军最后发了一句话。
李一白:.....
......
拍摄现场，黄建中正在和摄影指导沈星浩聊摄影方面的事，争取在演员就位之前确定拍摄方案。
见从志军到了，他赶紧迎上去，主动打招呼：“您来了，从老师。”
他虽然已经是算高龄，六十岁。
但在从志军面前还是个弟弟。
从志军摆摆手，单刀直入道：“讲戏吧，我快被这位小兄弟烦死了......”
人嘛，老了，都会顽皮。
他这话的内容虽说是嫌弃，但语气之中没有责怪之意，倒是有几分欢喜和赞赏。
黄建中抬头看了一眼李一白，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李一白也是一笑。
黄建中顺着老爷子的意，开始说戏道：“这场戏是奠定咱们这戏的基础风格，主要是要体现曲洋的爱乐和身上的风骨。”
“我之前不是给您送过去几幅画和书嘛，照着那个感觉演就行了。对了，今天这戏，咱们得上树.....”
从志军看了一眼旁边的大树，说不上参天，但也有两层楼高，他也不露怯，道：“没问题。”
他说着拿出剧本，开始坐在附近的树根上开始温习台词:“你忙你的吧。”
“化妆师，过来化妆，再拿个凳子。”李一白见老爷子席地而坐，赶紧叫人，自己也去找苹果箱。
“好，准备开拍。”
邵冰和从志军都已经化好妆。
从志军的头上多了只鹿角，身穿布衣，腰间两侧带着两只酒壶。
身后还跟了一只猴子......
扮相不错，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好了，从老师准备一下，武行先上。”郭缙宇开始指挥现场，执行导演干的就是这活。
这场戏是树上拍的。
什么木头李一白看不出来，但木皮粗糙，应该不太难爬。
武戏组的人都是老手，迅速先爬上树系好了一个绳子。
然后将一根绳子捆在从志军腰间。
原定的计划是慢慢的拉，给从志军提供向上的力。
可从志军一点没有老年人的样子，手脚很快，倒像是在奋勇争先，心怕掉队。
这可急坏了黄建中，他抬头叮嘱道：“从老师，您慢点，慢点......”
“不用，那不是耽误你们时间吗？”从志军一边爬一边还有心思安慰他....
李一白见状赶紧上去，站在树下。
如果从志军从上面掉下来，他也好接住。
好在这这种事没有发生。
从志军到了预定的位置上，终于喘了一口气：“不服老不行啊。”
黄建中哪有心思感叹，只觉得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来。
见李一白还在下面准备接人，暗道一声这小子真是有眼力劲。
说：“小李，你回来吧。武行，快找块防摔的软垫放在下面。咱们准备送琴。”
人是上去了，众人又通过绳子把琴也得掉上去。
...
正式开拍。
“清场...”
“3，2，1...开始”
摄影先是把镜头对准树上的从志军，拍一个单独的特写。
由于是小场面戏，李一白此时也没有事干，跟在郭缙宇身后，看着监视器里的效果。
画面上。
老树参天，绿枝藤蔓。
一只猴子站在高处的树丫上。
一位老者两只腿分别放在一个分支左右两侧举着葫芦仰天喝酒。
一把古琴横在两腿之上。
好一番古意侠风。
062【生不逢时】
从志军是二八年生人，那个时候天朝的悲惨溢于言表。
风雨飘摇，同年“皇姑屯事件”爆发。
东瀛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奉系军阀张作霖，震惊中外。
他的父母看在眼中，从小就希望他当兵。
所以这个名字，取得也很有讲究。
挑着“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丛军行给他取的名字。
他受父母影响也有志于此。
只是吧，人生境遇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作为军人，他有个非常大的劣势，就是长得太帅...
入伍后直接就被文工团的领导看中他的外形，成了文艺兵。
虽然是前线文工团，能上前线。
但扛枪打仗是没他事了。
尽管如此，他依然是有着军人身份为傲。
他又是大胆之人，一直引以为憾。
把军人的敢打敢干看得很重。
换到今天的剧组里，就成了黄建中在树下担心受怕。
从志军感觉自己在上战场，在树上大大方方，好不快活。
...
监视器离拍摄场地很近，就在树的脚下。
像监视器的尺寸，早年基本上都是跟着电视的电视机走的。
所以监视器上的内容基本上就是观众看到的视角。
这样有一个好处，导演可以现场看到成品情况。
不过后来就不行了，电视机越来越大，现场不可能放这么大的监视器。
不是大场面戏，几位副导演不用指挥现场，所以都站在监视器后面看着。
黄建中坐在一根小板凳上，注意力都集中在画面上。
镜头缓缓推进。
“停下，跟焦，马上虚一次焦。”沈星浩马上指挥手下的掌机操作。
站在机器旁边的掌机和跟焦员马上依着操作。
这就是央视剧组和《武林外史》剧组不一样的地方了。
《武林外史》很少有这样的操作，都是直来直去的定焦。
这种虚焦一般都是为了表示人物状态的不稳定。
比如受伤后虚弱，睡梦后惊起，喝醉后醒来。
掌机和跟焦操作后。
画面开始变得模糊，然后又缓缓清晰。
这是在模仿人从睡梦中醒来的情况。
这场戏讲的就是令狐冲喝醉后，看到树上的曲洋。
“好了，这个镜头过了，换下一个，摄影组的人快点。”
黄建中赶紧催促众人，他没法不急。
树上还骑着一个猴和一个老头呢.....
第一个镜头很简单，下一个镜头就很麻烦了。
是一个移动镜头，依从志军的视角，从树上缓缓往下，最后落在日月神教追杀他的人身上。
要是场地够大。
这里应该会用摇臂或者吊车用威亚把摄制组的人吊上去。
吊威亚大家都知道。
所谓摇臂，又叫炮车。
也是一种拍摄工具，简单来说一根长条，利用杠杆原理在中间架一个支点。
摄影人员坐在前端。
后端有人按住，再加上砖作为配重器。
把前端的人送到高处拍摄演员。
额，这种机器还挺考验摄影人员胆识的。
大型摇臂有时候会到人送到七八米的高度。
和吊威亚不同，摇臂上的人身上还没有保护绳，所以要格外小心。
不过，今天这处离公路边实在太远。
剧组选择就地取材，用顶上的树枝做支点，替代调车。
同样的吊威亚，把摄影师挂在空中。
下面一堆人通过钢丝控制摄影人员的移动。
摄制组的人安排完了。
还有群众演员，这毕竟是个中型场面戏。
郭缙宇感觉忙活起来，“化妆，群众演员好了吗?”
群众演员一个一个都出来了，他们穿着斗篷，头上戴着日月神教的制式帽子。
手上拿的也是日月神教的武器。
这种武器，剑鞘上缠着麻绳。
这帮人，除了带头的人算大配以外，剩下的都是附近找来的居民，当然不可能看剧本。
见演员都出来了，郭缙宇讲戏道：“《笑傲江湖》你们都看过吧，这场戏你们是日月神教的人，追杀曲洋。只要表现出魔教的凶恶和嚣张就行。”
“待会儿领头的说完台词，你们跟着吆喝......”
趁郭缙宇讲戏的功夫，李一白也开始挨个检查这些人的服装和配剑有没有问题。
这种群戏很容易穿帮，也不太容易被观众发现。
只是做影视这个东西。
小细节不改，人就会养成惰性，逐渐成为大的错误。
他从第一个开始检查起，发现服装有褶皱的马上弄平，帽子。
马上就发现不对，一个群众演员不知道为什么拿着嵩山派的武器。
“道具组的，拿把日月神教的武器过来，有人武器没对。”他赶紧叫旁边等着的人上来。
这场戏，剧组里里外外围了几十人，里面就包括道具。
“来了来了，”
道具组那边发现出了纰漏，赶紧过来换。
“好了，准备正式开拍。”
武行带头，和场记拉着钢丝控制掌镜人员向预定方向移动。
画面上，先是出现曲洋一个人坐在树上。
镜头移动，远处出现日月神教众人的身影。
随着镜头移动，日月神教的人也冲了过来，拔出武器。
最后定格在日月神教众人身上。
领头的人右手拿剑，左手举起剑鞘道：“曲洋，跟我们去见圣姑。”
“好，这个镜头也过了。”黄建中道。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嘛，就有些出乎从志军意料了。
拍完这个镜头，黄建中大声道：“好了，从老师，你可以下来了”
从志军：？？？
他说：“这场戏不是还有很多台词吗？我还没坐够呢。”
这老爷子估计也是被逼的太狠了，在家儿女也不会给他这样上树玩的机会......
拍戏嘛，有时候就是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黄建中马上叫道具组的人抬过来一个东西。
这玩意从外形上看，就是一颗树。
颜色和从志军位置上的那颗差不多。
不过高度嘛.....一米来高。
剧组也不可能真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一直坐在大叔上拍完整场戏。
黄建中道：“剩下的戏，咱们就在这宝贝上拍。”
“从老师，您赶紧下来吧，真不怕危险啊，您不怕我们还怕呢。”
武行的人把又把绳子丢上去，从志军套好之后慢悠悠下来，一边还说着。
“那也太不过瘾了......”
......
先发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