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眼下难题
“眼下难题便是预算,本宫想夏尚书肯定是心中有数的。”朱高炽叹息一声。
成渊听到朱高炽的难处,也是很理解的,毕竟这造船不是吃饭喝酒那么简单的事情,当下想到,可以提前去收商税。
“提高商税,这件事我之前便和陛下商议过,不知道殿下以为这件事如何?”成渊询问道。
支持朱高炽的几位都是文官重要人物,对于这种事,除了向朱棣去信汇报外,他还会询问二杨一解。
果然,朱胖胖认为如何实施,以及如何推行都需要和三位大学士商议,成渊只好表示等几日。
想到小半月没有回去,成渊寻了雨蓑衣,骑马回家,眼下难题时,国库的银钱不可能拿出来太多造船给水师装备上。
二来,朱高炽还要与文臣商议。
…………
镇国府,书房。
“算学,地理学,化学,乃至医学还有科举这种文学,都是十分可值得一生去探讨的,比如,现寻个空罐子过来给你们,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上官云道,“老师,这空罐子中什么也没有啊。”
“兰舟,宋敬,你们认为它里面有什么?”成渊望向他们,眼里带着希冀。
见众人不答,成渊道:“这里面看不见摸不着的物质叫做空气,若是有人捂着你嘴鼻,你会觉得如何?”
“踢他一脚!”魏兰舟说道。
成渊:“……”
“会窒息。”宋敬说道。
“没错,因为没有空气,所以才会窒息,空气是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比重要的。”
成渊道:“因而,我要教你们的便是化学。”
见大家不明白,成渊道:“就是化天地万物的本性,变化的学说,它遵守质量守恒定律,也就是说若是你呼出去一口气,那么你吸入的空气,便会产生相对应的反应。
若是还不懂,可以这样说,天热肉会馊,刀剑会生锈,而这个绣……”
魏兰舟站起来道:“习武之人怎能任由刀剑生锈,这简直是……”
成渊想来想去,痛定思痛后。
换到地理学上面说道,“大明如今有河,江,乃至湖海与山脉,也就是研究山水走向,百姓居住之地,春夏秋冬的变化,为地理。大明分南北直隶,江南,北方,辽东,漠北这些词都可以称为地理。
最通而易懂便是,先生在城外的那千亩暖室,也叫暖棚,若是你们他日懂得地理变化,方可掌控天地之规律。”
匡愚站在外面听着成渊如此滔滔不绝的讲述,看了眼侍剑她们准备的点心和果子,道:“这十几样,老师肯定是吃不完的,不吃完就容易馊掉,与其让它发生化学变化,不如吃进我肚。”..
侍剑摇摇头:“殿下怕驸马饿,才让我准备的,你知道什么。”
“匡愚你吃吧,很多呢。”安成公主过来笑道。
待成渊讲罢,匡愚便进去拿着前几日缝的针脚给他看,成渊摇摇头,将安成公主带过来道:“殿下,这几日你便教匡愚刺绣。”
安成惊讶:“男子怎可……若需要做什么刺绣,本宫便帮你们做了。”
成渊命厨房宰了只羊,剥下新鲜羊皮过来,血赤糊拉的一块,用三棱刃在上面蠢了口子,又用匕首戳,再用刀砍了下,最后还用箭头穿透,交给匡愚说道:“你把这几种伤口全部缝合,我瞧一瞧,给你提建议。”
看到血赤糊拉的鲜羊皮,安成便忍不住呕起来,成渊笑道:
“我扶殿下先去椅子坐着。”
匡愚抓药治病倒是不错,但是缝合这种他并不是十分熟练,成渊这些日子就在培养他任何伤口都要会缝。
不仅要会缝,还要好看美观,尽量留伤疤少,这种技巧他推荐懂刺绣的安成指点匡愚,将刺绣之技巧与医术缝合手法二合一。
成渊拿过三棱刃,放在离安成公主不远的柜子里,转过身对匡愚道:
“这把三棱刀,是我改进特制,再朝堂为太子和官员操作过,我将它们的长度缩小,进行打磨,还设置了三个血槽出来。
若是上战场,可以给别人留下难以缝合的伤口,但是威力就远远比不上三棱刺。
三棱刺形状头尖身细,同时呢拥有三个扭曲的刀刃,三个血槽。士兵清扫会通过刀刃将其杀死,三棱刺就可以派上用场,只要往敌人身上扎一刀,那个人只能慢慢等待血流干而死。
这种三棱刀,工部已经开始进行打造和生产,更易携带,锋利无比,如果你要缝合这种,必须要做到精确,尽快的止血,否则容易陷入昏迷。”
成渊说着又命人端来一块豆腐,光滑洁白,他三棱刀捅了下,指给匡愚说道:“我现在让殿下用她刺绣手法在上面绣一遍,你再用缝伤口法子,进行缝合。”
“师父,着豆腐还能顶住刺绣,怎么可能吗。”匡愚不解。
成渊过去将安成扶过来:“殿下是否准备好了。”
“此法不难,匡愚,本宫且为你绣一遍,你且注意落针……”她边说,边将豆腐开始缝合。
成渊在旁边指点,说若这是皮肉时要如何去缝,而且最后拆线时需要注意的事情。
她虽身怀六甲,但是刺绣是做惯的事情,并不是难事,十分熟稔。
匡愚缝伤口有基础,让他将水嫩无比的豆腐给缝合,还不能有太多的痕迹出来,这确实是一项难题。
晚上,国公府上下吃羊肉,安成公主还不忘朱允炆,夜里,让成渊随她将羊肉给自己这位堂哥送去。
朱允炆道:“阿贞,你比他们都有情义多了。”
“说什么呢,赶紧吃。”成渊站在朱允炆身前,生怕这个被囚之人对朱智贞做出什么伤害。
见此,朱允炆道:“认识你许久,本以为你是穷凶极恶之徒,不曾想你对阿贞倒是很好。”
“我不会如有些人,为了活命连自己妻儿都能丢下……”成渊毒舌道。
原本以为朱允炆会反击,谁知他只是摇摇头:“我们堂兄妹幼时常伴,阿贞和阿英都与我关系很好,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朱允炆说完倒是坦然吃着饭菜,似乎这几年的囚禁,让他像没了脾气。
成渊可不信这个邪,为了万无一失叮嘱她今后除了让刘管事送,她不能再去。
安成倒是没少掐他腰,示意他不要戳人伤疤,但也点头同意。
临走时,成渊道:“冬月天凉,过几日拿床棉被给他,免得冻死了。”
朱允炆:“…………”
………………
永乐五年,五月,近来阴雨连绵。
成渊看着近几个月来,桌上的煎豆腐,炖豆腐,麻婆豆腐,豆腐汤,看了眼匡愚,笑着道:“匡愚,自你开始练习缝合,从去年冬月到现在,老师可是顿顿吃豆腐。
你师娘这月初就要生了,你还在练习啊,你这针法毁了多少块豆腐。”
成渊盛了冬瓜排骨汤进碗里,递给侍剑道:“送过去给殿下,再让厨房做些清淡的菜。”_&
338.两者同行
随后叹息一声,“老师去年提的建议,那群文官说要商议,这一拖就是几个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些狗东西阻挠的办法了做事还是要痛快些。”
成渊点点头。
就在这时,成渊脑海中想起一个念头,商税再拖下去,只怕难以实行。
国库中有洪武朝留下的积蓄,但是朱棣总想着去打仗做军费。
若是当年朱棣下西洋除了宣扬国力找朱允炆外,在经济方面做些措施,只怕效果会更加不错。
匡愚见成渊披着蓑衣离去,起身道:‘老师,去哪里。’
“进宫。”
成渊说话间已经从回廊转过,进入雨幕中。
皇宫,太子东宫。
成渊将蓑衣丢给石开,自大门而入,缓步来到朱高炽身前。
“太子殿下。”
正看奏疏打瞌睡的朱高炽听到成渊的声音,连忙起身让成渊座,太子妃张氏拿来干毛巾给他,内侍则是去准备姜汤。
张氏看着面前湿淋淋的成渊,怜惜道:“瞧瞧,都湿透了,安成知晓了又要心疼,我拿殿下衣服给你换。”
成渊穿着朱高炽宽大的衣袍出来时逗得朱高炽哈哈大笑,随后又继续看各府有水灾情况的奏疏。
连绵大雨,各府纷纷上奏疏过来请朝廷救急,每年水灾根本绝不掉根,朱高炽很是头大。
直到有了疑问,放下奏疏,朱高炽语重心长道:“先生是为了水灾?”
“我为商税而来,既然陛下从北方传回来的信里允许,还请殿下准许商税执行。”
文官和商户士绅纠缠,他们反对成渊增加商税,认为是与民夺利。
“你看看这个。”
朱高炽伸手扯开奏疏,递给成渊说道:“江浙,淮河一带大水,如今这才是要紧之事,先保护本宫解决此难题才是第一。”
成渊接过奏疏,他明白朱高炽心里着急,水灾耽搁一日,便是千万百姓的深渊。
他打开奏疏翻看,发现是各府水灾的情况,其中大致内容就是毁掉房屋和庄稼多少,淮河一带又是先帝老家,更是要重视起来。
除却淮河,河南各府水灾也是来势汹汹,就想要考验朱高炽的能力,水患反反复复,一直以来都是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
毕竟没人可以左右老天爷。
明末夏季都下过雪,自然情况无法控制,可是后世社会虽然有水灾,但是也没有如今这般严重。
成渊认为,治水该治本。
“太子殿下,明早御书房议事,该让文臣武将都来,我们好商议商议各府治水的法子。”成渊说完,又补充道:“商税也可以同时实行。”
对于文官纠缠,朱高炽总得来说是有些怯的。但是见成渊如此坚定,他心里也踏实不少。
关于水灾和商税,成渊将自己的假设十分详细的告诉朱高炽,甚至坐在太子东宫,把黄河一带,淮河一带的地形山势图都要了过来,在那里挑灯夜读。
这种事情,可耽误不得,因为晚一日就,多一日的灾民出现,百姓的性命等不得。
直到太子妃张氏让宫女过来喊他与朱高炽用膳,成渊这才站起来,发现外面大雨磅礴,天已经黑了。..
东宫,桌上简单的摆着几样小菜。
两人饮了几杯酒,朱高炽的话也随即多了起来。
朱高炽对成渊道:“二弟和三弟此番随父皇北上,北平府是父皇的龙兴之地,也是当初我们一起起兵的地方,这次只怕他们会多住几日,到了那里,也不担心母后会住不惯。”
从去年九月到现在的五月,朱高炽老练了不少,并且瘦了很多,眉宇间也多了帝王的气质。
“若是陛下到了北平,丘福便会趁这机会要求回应天。”
成渊有些担心的说道。
朱高炽笑了笑:“无妨,先生不必担心,他就算回来,还能要了本宫的命不成。”
“他们做的那些事,太子殿下便不计较么。”成渊总觉得朱高炽如此宽容两个兄弟,到时候少不得无辜之人送命。
史上,朱高燧连朱棣的命都想要,朱棣要杀朱高燧,朱高炽却阻拦朱棣,气的朱棣说自己儿子要杀自己,难道还要宽容吗。
朱高炽饮下一杯酒道:“今后,他们便会封藩王,天南海北,到那时兄弟离散,不知何时才能够重聚啊。”
听他这么说,成渊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便尽力斗争吧,只要不到撕破脸,估计朱高炽都不会对他的兄弟下手。
“若是殿下如此说,那我也只能为殿下所想,风雨同舟,即便是搭上命也在所不惜,若真的有那一日,还请太子帮我照顾好两位公主和正清他们。”成渊道。
朱高炽感动的张了张嘴,最后紧紧握住成渊的双手,道:“你不要说什么胡话,你也会好好的。”
北巡时,朱棣留下成渊和杨士奇他们,这其中的意思十分清楚,成渊也不在扭捏,放开手脚干。
轰隆隆~
闪电将黑夜劈开一条口子,惊雷撼地而起。
烟雨茫茫,如水龙锁住大江。
南直隶尽埋没与雨雾之中。
大雨滂沱!
宫城中的水不断汇聚,漫过了第一台阶,水没过了小太监的脚踝,排水的速度比不上老天这倾盆般的大雨。
成渊站在宫廊下,东宫的侍卫道:“雨太大,国公爷,太子已经为您准备了寝殿,请您早点歇着。”
“好。”成渊说罢,转身将蓑衣披在石开和曹德身上,叮嘱道:“今夜雨这般大,府里的人应该都去书院护试验田去了,你们回去,顾好府里,有什么事立即来告诉我。”
次日,御书房。
不少武将看到成渊跟朱高炽一同从东宫出来,惊讶道:“老兄你这是起的多早来上朝啊?”
“谁说我一定要起早,分明是我就没回去。”成渊拍了拍他们,众人哈哈大笑而进。
总的来说,北平系武将,张玉朱能这类,与成渊关系更好,不像那些文臣接触再多,一旦商议事情遇到触碰他们的利益,便当场翻脸不认人。
“本宫直说,今日有两件事,一件是大明各府出现水灾,黄河决堤,淮河大水,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要立刻想出法子来,不能坐以待毙。”
朱高炽说完看向了成渊。
就在成渊想着如何治理水灾和赈灾时,朱高炽道:“还有一件事,便是让十二叔召集南直隶的商户,关于商税一事也该说说,两者可并行而做。
当然,第一大事是水灾,诸位大人都想想办法。”
朱高炽说完看向众人,眼里都是期待的目光,万一水灾控制不住,自己那皇帝老子回来不把自己撸了都是轻的。
就在众人思考时,御史陈瑛便在一旁说道:“镇国公顶着开国太师衔,也该位太子殿下解忧。”
顶着太师衔,成渊虽然明白朱高炽今后必做皇帝,可是事情总是不停的在变动,若是这次水灾不受控制,且十分严重,还真的是件棘手的事。
“商税和水灾,两者若是同行,本公定解之。”
339.朱棣的怀疑被戳破了
永乐四年新状元林环,今在刑部观政,道:“商税属贱业,朝廷怎可与民争利呢。
况且镇国公爱民,满朝都知道这事情,只是赈灾不是轻而易举可做,不是国公几句话便能解决的,需要赈灾需要银子。”
站在后面的陈瑛突然出来道:“镇国公爱民,肯定会亲自去的,否则怎与我们做榜样。”
朱高炽有些头大,看样子又要掐起来了,这些官员怎么如此喜欢与镇国公掐架。
“洪武爷减轻商税,三十取一,公布征税品名,那零星物品和农具,以及书籍免税,竹木柴薪免抽分。
不曾想短短几年,镇国公便教唆太子殿下提高商税,不知是何意,莫不是让太子殿下招人怨恨。”
陈瑛自从徐升死后,倒是安分,这几日又开始蹦跳。
“提高商税,并非简单提升,是加大商事在大明的参与,从而朝廷给予商人更多的经商之策,如此还能分担百姓沉重的农税,有何不可。”
“可加收市肆门摊税,令大明全国重要城中的店铺,依其营业种类以钞纳税。
同年开始,在运河沿岸设立钞关,以钞征收船料税(按船大小计征),称钞关税。其后宝钞纸币继续贬值,由收钞而来的这两种新税都改收银两,并且不予取消。此外,设河泊所征收鱼课。
盐、酒、茶等专卖商品所征的专税则另以专项列入国家财政收入,不包括在商税之内。”
“简单来说,应该从三十税一提升至三十税三,此事陛下有手谕,太子殿下可为我作证,各位大人不要争辩。”
听闻是朱棣同意的,其他的官员你看我我看你,这下也不说话了。
“太子殿下,简单来说,朝廷提高商税的同时,也在提高商人的地位。
朝廷赋税来源主要是农税,百姓遇到风调雨顺的年还好,可是一旦如这几个月的水灾,可想而知,便连余粮也拿不出来,如何交税。”
听着成渊的话,朱高炽突然点了点头道:“本宫支持镇国公所言,百姓想要休养生息,必然要减轻赋税,可如今看来,国库并不充盈……因而,征收商税也是可行。
只是谁来做,这是本宫今日叫大家来的原因,另外听杨学士说这几日城中难民十分多,赈灾派谁去合适?诸位大人谁愿意去。”
商税之策,得罪人,谁去谁傻子。
陈瑛道:“既然镇国公自己都有铺子和湘王殿下经商,何不做个表率,先缴纳商税呢。”
成渊转身道:“诸位大人,你们不用怀疑,我成渊对自己的铺子不会手下留情的,该交的税我一分不少。
但是,湘王殿下如何,是他的自由,请你们不要以仁义道德来要求他人。”
恕我直言,陈御史就是个满嘴仁义道德的豺狼,你做这御史,实在是大明的悲哀。”
陈瑛瞪大了眼睛。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配!尽来弹劾,我成渊不怕。”
成渊捧着白圭站好,对着旁边的徐景昌眨了眨眼睛。
说到这里,成渊便不再说话了。
陈瑛要奏,朱高炽咳嗽两声。
“额……商税之事便这么定,本宫还有一事,河南,淮河,苏松水灾,乃眼前要事,这个陈御史的事,一会儿再说吧。”
………………
北平府。
此时满山碧绿,阳光明媚,北方的天晴朗而干燥,与江南的湿润不同,炎热的很。
朱棣携徐皇后站在城门顶,朱瞻基和成正清,袁容,李让家的几个孩子一起玩闹。
“高煦他们兄弟姐妹,回到北平府实在是开心。”徐皇后道:“可是江南如今水灾,陛下不急么。”
朱棣挑了挑眉,为徐皇后披上袍子说道:“急,但是朕想看看高炽和成渊会怎么处理。
大明江山总是要给高炽的,这次朕陪皇后多待些日子,再巡查各府,皇后觉得如何。”
徐皇后道:“臣妾自是高兴,可是陛下为何要派金忠监视高炽的举动,就连处理犯官的奏疏,也不能批阅,还得劳民伤财,送到北平来请示。
还有,前几日,臣妾看到陛下想要赦免丘福,回应天府。陛下嫌弃高炽肥胖,木讷,臣妾都知道。
这些孩子都是臣妾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可唯独高炽仁厚,性情温顺,能换来大明河清海晏,百姓安乐。
高煦太暴虐,性格冲动,纵然骁勇善战,总不能一直打仗吧,臣妾还请陛下能够信任高炽。”
若是常人如此,朱棣可能便是动手动嘴反击,但是这是徐皇后,朱棣抚着自己胡子道:“皇后就是这般看朕?”
“不是这般看陛下,臣妾知道陛下是什么人,你这多疑何时能改改,对于高燧做的那事,为何睁只眼闭只眼。
按理说,臣妾总觉得,那个陈瑛会坏事情,可陛下念他靖难时迎接,始终不予处置。
为何总是怀疑高炽,臣妾生的孩子什么秉性,自是最清楚不过,只是臣妾不挑明罢了。”
朱棣不说话,眯着眼睛看向远处。
“朕多疑,也只有皇后敢说,但是朕的嫡长子是谁,皇后便是谁的,朕专门有意无意让成渊跟着高炽,不也是为两个女儿做打算。”
徐皇后道:“那是成渊本来就做的很好,臣妾这么多年,也就见陛下对两人佩服,一个是大师,一个是成渊,其他的臣妾可没发现。”..
正在这时,郑和过来道:“陛下,北平府的老大夫找到了,是否要过去?”
“你先去安排,让小四也去,朕随后就来。”朱棣说完,摸了摸后脑勺。
看向徐皇后,“皇后都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咸宁那……这件事朕觉得对不住成渊。”
“何谈对不住?女婿都不嫌弃,你倒是嫌弃,当初不是刀伤,如今也不会如此吧,让那大夫给咸宁瞧瞧。”
朱棣哈哈大笑,道:“明日还有妇孺要来,皇后不要太辛苦,有孕在身,朕可是很担心。”
这是徐皇后和朱棣都没想到的事。
她竟然有了身孕,朱棣十分高兴。
徐皇后抿嘴一笑,依偎着朱棣,一手盖在小腹上,她是有些期待这个小生命的,毕竟能再怀龙种,也是一件高兴之事。
朱棣没有听徐皇后的话,他让锦衣卫关注着金忠,也随时关注着朱高炽有没有什么反心。
这种毛病深入朱棣骨髓。
340.你莫不是疯了
现在内阁大学士是文官的头目,对于商税颇有微词,而且陈瑛身后全都有支持的人,商户士绅占大半。
那他就自然要为支持自己给自己送油水的人捞好处嘛,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而成渊,朱棣造船要银子,他征漠北要银子,钱实在是很重要的问题。
成渊想着大航海,等盛世达成,他就要为大明历史添加浓重一笔,到那时什么麦哲伦,什么哥伦布,哪有大明水师这名字响亮。
提到治水,陈瑛哑巴了。
朱高炽感觉自己面子都要被陈瑛给怼尽了,次次都是如此。
只要成渊提出政策,陈瑛便如疯狗般胡乱攀咬。
于是朱高炽不禁道:“噢,陈御史如此能说,那说说水灾吧。”..
陈瑛便道:“这个……太子殿下,臣以为该开仓放粮。”
“放粮?然后呢?谁去放,拿什么来放,本宫想问问。”
朱胖胖是仁善,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太子可不是白当的。
陈瑛很明显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般。
成渊便道:“这几日下雨,臣想先去宣传商税的事,司天监说后日便是雨驻之日,臣愿意出钱出粮在城中组织百姓赈灾。
只是臣的算学院,科学院,还有农事院,海务院,军事院,还请太子为臣批准,除此之外在这设学堂,以镇国书院做最大的基础。
臣有陛下之前给的文书,也是君无戏言,免得朝中有官员议论。”
朱高炽听到这儿,也是温和的点头说道:“设学院之事本宫都是支持的,只是赈灾钱粮,不能让你出。
户部出大头,你出小头,毕竟国公府也有许多人要养,本宫不能让百姓说亏你。
还有陈御史,你也可以捐些粮食或者银钱出来,本宫到时候在功劳簿给你记上一笔。”
捐粮食……
陈瑛听到此处,第一个反应是心在滴血,自己的钱粮又要亏了。
“那便这般定了,商与赈灾都交给镇国公。”
“臣遵旨,三日后设棚赈灾。”
忙碌多日,成渊刚想回府看看即将临盆的公主,终于能松口气啦。
谁知半路上就被朱柏给拉走了。
成渊硬是挣脱不了,于是只好跟着朱柏去了湘王府。
宴席早就准备好了,朱柏是有备而来的,而且菜肴都是成渊平日里最喜欢吃的。
斟满米酒,朱柏开口道:“为何要提高商税,你是不是傻,商税从三十税一如今变成三十税三。
你跟太子可真是胡闹,这件事皇兄和皇嫂知道吗。
朝廷那群指点江山的御史怎么不出来怼你,本王就纳闷了。”
倒不是御史没怼,是成渊用了条件而已,再加上争辩的口干舌燥,御史们怼他,已经疲倦,只有陈瑛那疯狗不停的咬人。
朱柏先是跟成渊算亏本,再是询问为何商税提前答应。
“别急王爷,待我一一告诉你,商税之事和陛下北征有关,因而你觉得陛下给我留手谕,便是能说的清吧。”
“那赈灾为何你去?其他的人都不行吗?”朱柏很是不解:“这几日你婶子还去看了,你将她放在府里,也真是心大的很。”
成渊翻白眼,明明是你死拉着我过来吃饭,害得我有家不能回的。
“王爷,你这批评是不是过头啦?我就是愿意从国公府拿出一点儿钱粮赈灾而已,这名头不能让别人占了。
我还要借此宣扬我的商税!”
成渊的意图很明显,我拿出银子钱粮赈灾百姓,那你们也总得有些行动出来吧,比如支持我收商税。
这是个耗费钱粮的决定啊。
朱柏便道:“??一点儿钱粮是多少啊?”
成渊伸出三根指头。
“三百两?”
成渊摇摇头。
“三千两?”
成渊忍不住道:“钱粮共三万两。”
“什么!三万两,你是不是疯了,你等着安成训你吧,三万两啊,你知道我们戏院得卖出多少票才能回来。
本王是没你这般大公无私,可是你这太多了,你且不知每月本王都是将账目交给安成,她一笔一笔过的。
你都没经手打理过。你怎么就敢说出三万两,愚蠢。那些百姓就算记得你的好,可他们又怎么会记太多。
米给多了,养出来的可是仇人不是恩人,本王是被当年藩地百姓和将士寒心了。
唯独我家王妃与儿女才是真心待本王的。”
朱柏这般说,人之常情。
他劝阻成渊,边劝边攥紧拳头,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你莫不是疯了。”
成渊心里咯噔下,回去这件事可怎么交代,毕竟三万两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莫不是疯了!”朱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总而言之,你回去少不得争辩。”
“那要不王爷你也帮我支点儿?”
“去去,本王不给,你要是用,随便拿,但本王不想拿去赈灾,你说本王没人性也好,总之你会吃亏的。”
朱柏边说边叹气。
“其实我愿意赈灾,也是因为太子殿下帮我向陛下建议开海下西洋的事情,若是能够得到陛下同意,最快明年就可以下西洋,大明国力有这本事。”
朱柏竟是一时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不愧是镇国公,做事都是能不吃亏就不吃亏。
“本王不管你了,赈灾乱民多,还是小心些。”朱柏好言劝道。
“嗯,这些我都想到了,已经提前安排人去做,不会有事的。”
朱柏乐了:“本王也没什么事,等孩子生了。本王随你份大礼。”
听到大礼,成渊笑道:“现在给吧,拿去换了赈灾。”
“去去,本王到时候再给。”朱柏说道。
按照朱柏的考虑,万一他把大礼刚给,这家伙拿去还钱赈灾,到时候岂不是损耗了他的心意。
朱柏想到商税还是有些后怕。
改了商税,这大明多少富商的饭碗就要被动了。
抢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啊,这仇恨可太大了。
当然,提高商税也是变相的减轻百姓农税的积德事,毕竟以皇兄那个性子来看,少不了征战沙场。
只是成渊这傻孩子,怎么从自家身上的商税动起手来了,这不是白白损失不少吗,积德也不能这么积德啊。
两人说话间,石开满头大汗的跑进来道:“国公爷,总算找到你了,殿下她快生了。”
“什么,我这就回去。”成渊丢下酒杯便走,道:“王爷,都怪你拉着我来喝酒吃菜。”
朱柏也连忙安排人去请湘王妃一同去国公府照看。
“多久的事?”
“晌午时分。”
“你娘的这都下午了。”成渊道:“怎么才告诉我。”
石开忙道:“殿下说您忙……好在府里医婆都在。”
………………
亥时。
成渊才得知自己一次得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事情,且都平安。
湘王妃出来时,成渊看着朱柏笑的得意道:“我就说,多积德。”
三胞胎的好事他是没想过的,这不正是他积德吗,
“谁还没有孩子了。”朱柏哈哈笑。
等医婆太医离去后,成渊乐呵呵撑了伞去卧房。
341.这是应该的
太子东宫。
朱高炽将恳请开海禁下西洋的事情用信写给朱棣,他一定要帮成渊把这件事办成。
虽说有可能被老子骂。
但不还有个好儿子吗。
太子妃张氏笑道:“殿下,臣妾去拿漆封好,让人送到北平府去,你可有后悔的。”
朱高炽笑道:“不后悔,对了,太子妃你看,本宫近来有何变化。”
张氏笑着在朱高炽瘦了一圈的身体瞅了瞅道:“臣妾瞧着,是个球,还是个高贵的球。”
“去去,明明是瘦了。”朱高炽乐呵着吃茶。
便见宫人来报:“殿下,镇国公府上新添丁,公主殿下生了,大人和孩子都平安。”
“什么?”朱高炽站起来,茶水都倒在袍子上了,他高兴带着惊讶:“一口气三儿,哎呀先生真是厉害,本宫这妹夫厉害。”
太子妃张氏听到此处,笑道:“快快准备贺礼,送去国公府。”
…………
成渊推开房门,看见魏兰舟在屋子照顾。
魏兰青也在,她的疯症如今好了很多,看了一会儿便小声道:“公主,他睡的好香呢。”
“你可以抱抱他。”安成躺在床上侧着头低声道。
魏兰舟担心道:“兰青她……”
“都是母亲,本宫懂她。”
成渊高兴的回来,换了衣服就过来看孩子,两个双胞胎儿子他倒是没有去抱,倒是那个粉嘟嘟的小丫头,是他第一个女儿呢,成渊自然看不够。
安成躺在床上,脸色略有苍白,生孩子对女人很辛苦,甚至无异于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哪怕有太医和医婆。
她看着孩子,疲惫的脸上露出浅笑道:“驸马喜欢女儿……”
成渊帮她掖好被子,顺着她的话说到:“对啊,所以以后再多生几个女儿就是。”
卧房还有兰舟,兰青,侍剑,听到这样的话,她不由的脸色微红,转移话题:“驸马,给他们兄妹起什么名字?”
其实成渊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一个名字,没想到这一次生了三个,按照朱棣给的字辈,也好起名字。
侍剑道:“先生出来的是两位小公爷。”
“正澜,波澜壮阔之意,正洋,也是海洋之意,我的小棉袄就叫正漪,风起荡涟漪?”
“嗯,就依驸马的。”
成渊道:“此刻才半夜,你们都下去歇着吧,殿下这边我来照顾。”
房间里面,烛光摇曳,成渊将木盆的热水端出去,帮安成擦干玉足,还有额头脖子的汗,盖好被子,这才说道:
“原本要回来,今日商议赈灾的事情,又去王叔府上,给耽搁了。”
安成靠在床头,听他说着,却心疼他这些日子的忙碌,伸出手触摸到他的脸庞,轻声道:“瘦了。”
两人心中似乎都有千言万语,但是说出口时,就是普通的字句。
成渊看着襁褓中闭着眼睛睡觉的女儿,碰了碰她鼻子,虽然现在才出生还没张开,但是他却看她十分喜欢。
成渊趴在床边,帮她掖好被子一角小声道:“漪儿,叫爹爹……”
安成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道:“你太心急了,她才多小,你怎么不看看他们兄弟两。”
“我眼中只有我的宝贝女儿。”成渊想了想忽然道:“打个赌,娘子你……殿下你说她是先叫爹还是先叫娘。”
“肯定是娘,我从早到晚,都会带着她呢,定然是叫娘。”
“那可不一定,今后啊我每天都要回来看看她,到时候必定赢,输的人答应赢了的人一个条件。”
“一言为定。”安成没有犹豫,看着他认真说道:“驸马可要说话算话哦。”
“好。”成渊哈哈大笑,抱着孩子不肯撒手,直到天亮了,才将自己姑娘放回安成身边,笑哈哈的。
“快歇着吧。”安成说了句,看了他一眼后,又目光再次回来,盯着他的脖子看。
成渊问道:“你在看什么?”
安成抬眼看着他:“你说呢?”
“这……”成渊不确定:“脏东西?我去洗洗。”
安成摇了摇头,伸手帮他将衣领整理好,然后抬头道:“衣领而已,你沐浴做什么。”
天亮时分,朱高炽和太子妃张氏便命人送来人参鹿茸,各种补品,堆的国公府大堂都放不下。..
成渊跑进去看女儿时,被魏兰舟她们赶着,说孩子需要睡觉,别一直抱着不撒手。
“你们这些女人,本公的女儿也不能抱啦。”成渊想到要展开的赈灾之事怅然道:“怕是好些日子,都见不到我家乖乖了。”
魏兰青看了眼成渊,呆呆的眼睛喃喃道:“最后一面么。”
魏兰舟道:“兰青,不得胡说。”
安成忙道:“别吓到她,病才好了没多久,不能呵斥。”
成渊看着魏兰青,还想问问最近匡愚帮她医治的如何,这半年来给匡愚提供了不少新思路。
“外面雨好大,灾民又多了。”石开在外面和侍剑说话。
成渊拧了拧眉,目不转睛盯着朱智贞。
这个为他生儿育女的人。要是说了三万两的事,她肯定是会生气的,毕竟很多。
话到嘴边,很是犹豫。
“驸马怎么了?”成渊的反应令朱智贞一头雾水。
“是还有急事去做吗?那便去吧,放心,本宫不会怪你的。”
成渊犹豫后,一口气说道:“殿下我要从府里拿出三万两的钱粮,两日后开始在城中赈灾三日。
今日还要去劝商户,我提议太子和陛下将三十税一提到三十税三,这件事陛下提早答应的,只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而且我已经在朝堂答应,拿三万两的钱粮出来赈灾。我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是……希望殿下不要生气。”
“是粮食和银钱总共三万两?去赈灾吗?
既然你已经在朝堂立誓,自是不能让你落了面子,否则男儿失信怎可再号召他人。
其实不必与本宫说,你书房里便有钥匙。”
听闻此言,成渊心如刀绞。
“殿下。”成渊侧身拥住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没有急事,我就是觉得殿下对我太好了,太好了。”
他其实想说的是抱歉,很多很多的抱歉,比如徐妙锦的事,便会有很多的内疚。
朱智贞轻轻拍了拍成渊后背,心疼又心酸道:“净说傻话,本宫是你的妻子,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她拿过自己那把钥匙递给成渊。
“快去吧,屋子还有人呢。”
成渊点头,拿起乌纱转身离开。
342.你们当如木椅,反对无效
御书房。
从白日到晚上雨都很大,成渊向朱高炽提了自己的赈灾计划,杨士奇与杨荣都纷纷赞成,各自从自己家里拿出银两,加上成渊的三万两,能赈灾几日还是好的。
最难得的是陈瑛,竟然又主动捐了一千两银子,认为镇国公要赈灾,就该大力支持,否则陛下皇后不在,到时候他们都会跟着遭殃。
夏原吉也让户部开始准备开仓放粮的事情。
距离赈灾还有两日,成渊则是将戏院停演一天,随后将应天城的商户都集中起来。
“三十税三,怎么不去抢啊!”众人听到成渊提出收商税三十税三的事情后当下不满嚷嚷起来。..
石开吼了句,商户才停下来。
“都别吵,你们这几年银子全部赚到口袋,如今让你们交商税,一个个都不愿意,总说朝廷拿商人当贱业,是你们没有体现朝廷非你们不可。
做官,可治国,种田是百姓赖以生存的事,唯独商——在众人眼里,它是可有可无。
诸位可曾想过这些,虽然是我提出来三十税三,但是我也将自己的产业与朝廷交税!”
成渊说完久久不说话。
“镇国公,咱们平日里做生意,敬你是把好手,可您是陛下姑爷,做这个事是孝顺,我们不愿意!”
“对,不愿意,商税是太祖皇帝决定的,不是你们可以随便乱改,三十税三我们不交。”
“敢让我们交税?那我们就去大街上游行!”
“不交!欺人太甚。”
成渊笑了笑:“言重了,不过就算诸位要死,也得先把商税交了再死!不交的先问问我成渊答应不答应。”
“我们反对!”
应天城的粮行,布行老板当下站起来要走,骂骂咧咧道:“生儿子没屁眼的小人,狗仗人势,如此欺诈,还有没有天理!”
“不是都说了,到时候会给行商之人优待,今后大明朝也不会再有什么贱商之分,也会放松当初经商的一些规矩啊。”
成渊最初的猜测是对的。
只要商人都站在一条线上抗拒起来这事,收商税便是步步难行。
成国公朱能道:“成兄,我看今日这些商人是不成的,他们如此抗拒,只怕收不上来。”
成渊道:“就是收上来一家,也算是开始了。若今日直接散了,便会助长商人的嚣张,如此他们更不会拿我们放在眼里啊。”
朱能听罢,若有所思。
成渊的话是对的。
人越多,越聚集,到时候他们的商税就越难收上来,互相扭在一起。
商税三十税一实行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想要改掉,只怕是难上加难,而且戏院请了应天城的大商。
这些个富户便如土皇帝一般,架势大的很,根本不拿收商税这事放到心里去,毫无敬仰可言。
成渊道:“成国公,今日你也再此处,认为如何呢?”
朱能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这涉及到的可是国库充足问题,也不是他可以随便提议的。
只是十分佩服这镇国公,竟然敢亲自以自己带头交税,这是朱能没有想到的,是条汉子。
那么,当初太祖皇帝想着三十税一就成,反正贱商而已,自然也就慢慢变得商事贱这种概念。
若是以往朱能被这么多人闹,早就抽刀子砍了,今日也是头大起来。
因为这些是百姓。
若是倭寇,他早就砍了。
“不交,不交!”
“对,我们都不交!”
成渊将朱能腰里的佩刀摘下,铮的拔出来道:“谁今日敢出大门一步,便是如此下场。”
厚重的刀背直接将木桌狠狠地劈成两截,哗啦一声,整个诺大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朱能定定的看了成渊半天,他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镇国公竟然如此的威武。
他是了解成渊的,因为在北平时相处多年,他很少如此和百姓红脸,今日倒是厉害。
朱能崇拜的看向成渊,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道:“镇国公,好样的!”
成渊迎着众商户惊恐的目光,郑重其事道:“商税乃是国策,这些日子乃至今后都会执行。
除非我死了,否则这商税就必须贯彻到底,那个棺材看到没有。
要么我躺进去,要么你们躺进去睡着,总是要有一方躺,才能将这国之重头收下去。
你们抗拒者,拉帮结派者,便如同这木椅,非碎不可。
若是大家一同努力,定让这商业成为与农桑同重要的一行,到那时看谁敢说你们搞得是贱业!”
众商听到这里,纷纷不吭声,但不想交商税,还是不想交,就如同顽石般固执。
朱能听到此处,微微叹息,他是了解成渊的,成渊怎么说,到时候就一定会去做出来,绝不会有什么言而无信之举动。
见到成渊发怒的样子,朱能竟然觉得他十分可爱。
不知不觉间,他们从靖难到如今已经好几年了。
这是值得庆祝之事。
众商户选了代表出来与成渊商议。
能不能三十税二。
成渊不许。
随后又有商人进行商谈,成渊坚定他的三十税一不动摇。
不出几年,大明便会出现新的生产力,出现新的阶层,利益将这些阶层最终连接起来。
再如巨大的车轮不断向前,浩浩荡荡不可阻挡。
商户吵吵闹闹,表示反对。
“不交,若是三十税三,不交。”
“我们都不交。”
“反对无效!”成渊如同一只暴怒的豹子道:“你们不交,我如何帮商户争取其他的国策,你们不要目光只放在交商税上。”
………………
自戏院出来,看着那些商人骂骂咧咧说他们要告御状,他们要去告诉御史弹劾成渊。
成渊摇摇头,做这种事总是需要背负骂名的。
雨很大,百姓都不在街上,只有逃难躲在屋檐下的灾民瑟瑟发抖,饿的看人如同看见食欲。
成渊目送朱能离去,也随即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下雨了,好在自己有家能回,有马车可坐,还有公主等候。
坐在马车里,成渊看着马车外的风雨,帘子被雨大湿,他望出去,忽然发现雨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披着蓑衣拐进一条巷子。
那巷子里出来个妇人,撑着偌大的油纸伞,将陈瑛迎了进去,随后便将大门又关上。
成渊暗暗想,这定是陈瑛养在外面的妾氏吧,下次若是他张狂,自己就以此弹劾他。
如此想着,没有多久便到了镇国府门口。
343.刺杀
赈灾第一次日,人山人海,成渊坐在帐篷中,四周皆是随从护卫,成国公朱能则是在对面的帐篷施粥。
四处搭着帐篷,灾民起初还安然排队领粥,到了后面便是男子插到女子前面站队,年轻力壮的打年老的。
成渊让国公府和湘王府的女眷都在蒸馒头,以供灾民充饥,就连城里的百姓也自发送水接待,这点儿让人有些始料未及。
第一日忙到子时才结束,第二日继续施粥发馒头,好在是阴天,并没有连绵不绝的雨水,施粥得以进行。
成渊第三日起了大早,跑去镇国书院,算学院,科学院,农事院的个个都不在,纷纷告假。
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学生今日怎么变懒了,个个都告假,亏自己来的这般的早上课,心情都不好了。
我上完课还要赈灾,你们这些个读书做研究就累的不行了,不是肚子痛就是头痛。
不错,上官云在,自己这个学生还是不错的嘛……成渊笑道:“上官,今日算学,学的如何啊。”
上官云站起来,将请假书交给成渊道:“老师,我今日休沐。”
成渊:“……”
成渊表示自己素质很好,不想体罚这些不着调的学生,转身骑马去城里继续监督施粥。
成国公朱能过来道:“今日还要继续安排几人保护你。”
“不必了,都最后一日,让他们帮忙维持队伍。”成渊笑道。
朱能摇头,表示他们两人都需要安排护卫。
“普天之下,谁敢在皇城动手?那些商户怕不是不要脑袋了。只是为了确保万一吗。”朱能嘿嘿笑道。
“快些收拾,完事,我要回家陪我家姑娘去。”成渊发自内心笑道。
“我回家揍儿子!”朱能不甘示弱。
天阴沉沉的,眼看着灾民又到了饭点儿越来越多,成渊连忙安排众人继续支锅。
“不要急,不要挤,今日都有粥和馒头的。”石开扯着嗓子喊。
成渊坐在居中位置,被身边晃来晃去的人影都能乱了眼,站起身活动着胳膊。
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想到自己有了女儿,这种心情便是十分的愉悦高兴。
“没有粥的这边来。”
“别打架,都有,别抢,别抢。”
“馒头,馒头。”
“哇……”
小孩哭闹声,老人咳嗽声。
见到几个壮年汉子抢老人碗里的馒头和粥,成渊几步过去便将汉子踹在地上:“你们有手有脚,自己去领。”
被踹翻在地的灾民不敢吭声,连忙磕了几个头跑去排队。
将士再多,灾民见了粥乱起来,也是维持不住的。
眼看灾民增加,石开也亲自去两手两勺子,不断的给灾民打饭。
“你们不要挤啊,后面还有粥棚。”
成渊算着时辰,等回家时间,无意中看到人群边站着个约摸七八岁的女娃娃。
灾民家的孩子真可怜。成渊坐在那里摇摇头,这些大人也是,见了食物连孩子也不要了。
再回头,却见那姑娘盯着自己,趴在地上。
不会是饿晕了吧?成渊下意识想。
“石开?曹德?”
大家忙碌的很,腾不开手,吵闹间根本没听到成渊喊。
成渊到筐里拿了两个热馒头,走过去半蹲在女孩面前:“饿了吧。”
女娃娃眼睛很好看,就是头发散乱着看不清楚全脸,抹的脏兮兮的。
“粥~”女娃娃咬了口馒头道。
“你想喝粥?”
那女娃娃平静的点点头。
成渊起身,走到十几步外的粥锅前拿了碗温的,却没看到小女孩往袖子里藏了东西。
“喝吧,温的。”
成渊笑道:“你们是哪个府逃过来的灾民啊?你爹呢。”
女娃娃不答。
喝了几口,那女娃娃的碗啪嗒丢在地上,下雨地湿,瓷碗并没有破。
成渊不想与孩子计较,蹲下身将碗捡起来,还未来得及抬头。
突见胸口处多了把三棱刀,来势凶猛,快如闪电,眨眼就刺破衣服,穿透进肋骨上侧。
“噗!”刀体入肉,骨头声,筋膜声清晰可闻。
第二刀比第一刀还要强。
三棱刀,朝廷特制的三棱刀!
咕嘟咕嘟的鲜血顺着三棱刀槽如小水流,在成渊胸前喷涌,像朵盛开的大红牡丹花。
成渊一咬牙,右手死死掐住那女娃脖子,双眼圆睁,他愣是一下都不松手去捂住伤口。
抑制不住的鲜血从他胸口,嘴巴滚滚而出,滴落在他的大腿,小腹,旁边的泥地上,瞬间就化成了血人。
几个灾民围住他,使劲儿掰他的手都没有掰开。
那把三棱刀,第二次深深插在他都胸膛,他紧紧咬牙。蹲着不倒,连后退都不曾有过。
没想到,会栽在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手里。
“镇国公——”
“国公爷——”
“师父——”
朱能,石开,曹德啊啊的狂叫着往这边奔来,一脚将几个围着小姑娘打掩护的灾民踢开,拿下。
“成兄——”
“成国公,抓住她,白——莲……”
他努力的闭上嘴巴,将喉咙里腥血压住,却从鼻孔流了出来。
“啊……他娘的,拿下他们……”朱能气的捶胸顿足,将那女娃娃如捏鸡崽般绑了起来。
灾民乱成一团,成渊死死的抓着那女娃娃,直到朱能将她捆住。
“送我回府……匡愚会——”
“国公他怎么了?”从不远处赶来的锦衣卫问道。
“国公爷?”达玉儿跪在地上,眼泪如泉涌,用手紧紧按住流血的两个洞。
脸颊贴在他胸前,任凭脸上和衣服上被鲜血沾染。
“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我女儿还不会叫爹——”
成渊眼神渐渐涣散,手心开始慢慢的冰凉,她呆呆的搓着成渊的手,不停的抹眼泪。
石开已经驾来马车,将成渊抬到马车上,往国公府赶去。
达玉儿跟在马车后,她要进宫告知太子殿下。
马车停在府门口,刘管事道:“这马车一直滴血,你们——”
看到被抬下来的身影时,刘管事吱哇着跑上去:“老大——谁干的。”
…………
魏兰舟,魏兰青和侍剑她们手里揉着馒头,在那里比较谁的好,安成手里握着根擀面杖也在帮忙。
今日赈灾最后一日,明日自是不用蒸馒头包子。
………………
“殿下,国公爷他遇刺了……”
“什么!”
众人急忙往前院跑。
匡愚和几个大夫抬着具血人向药园而去。
安成扫了一眼,瞬间双眼圆睁。
“啪嗒!”
手中的擀面杖与她心中的支柱一起破裂,似一片枯草般瘫坐在地上,目光痴呆,被魏兰舟扶着往药园而去。
“驸马——”安成公主的心已经疼到窒息,她温柔的擦去他嘴角血痂,眼泪啪嗒啪嗒。
成渊张了张嘴,想要笑,却觉嘴里腥甜无比,连话也说不出口。
344.朱棣发怒
半个月后。
住在北平府的朱棣,正拧着眉头看着京城送来的书信,一脸苦大仇深,要喷火的样子。
他这北巡才到一半,京城便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他开始有些想念总是跟他提很多不靠谱意见的成渊了。
若是成渊这次醒不来,朱棣只恨不得亲手将白莲教和商人统统送到阎罗殿中去。
此刻,他脑海里,不禁的想到前几日皇后被混进北平白莲教惊吓,意外小产的事情,说到底还是他这个皇帝做事不够狠。
普天之下,竟然有人嚣张到如此程度?
朱棣细细想下去。
可是……如今自己在北平,有些事情也只是自己猜测罢了,到时长了翅膀也难以立即飞回应天府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白莲教彻底的斩草除根,济南一地的水师和卫所将士调动,在山东进行大剿匪。
朱棣很清楚,若是这次自己再不出手的话,只怕今后便会出现更大的乱子来。
下意识的,他只觉得口干舌燥,于是道:“来人。”
“奴婢在。”
此时,等在门外的郑和蹑手蹑脚的进来,不好吭声。
朱棣皱了皱眉:“立刻送信,给太子,严查此事,还有咸宁呢。”
“咸宁公主……晕倒啦,听到镇国公遇刺昏迷的事情,气急攻心,吐了不少的血,皇后娘娘和永安公主她们也过去陪着。”
朱棣心里又是一紧。
“这也正常,她没有闹着要回去都是好的,看来这两年变了不少,瞻基和正清呢?”
“皇孙和小公爷去玩了。”
朱棣眉头一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两还知道玩?叫回来,把这两个崽子关起来,这几日白莲教匪徒还没有抓干净,他们胡乱跑什么。”
……………………
朱高炽忙完事情,便跑到国公府来看成渊。
魏兰青看到瘦了大圈的朱高炽,看向魏兰舟,想要问那个胖球儿怎么变的不圆了。
“三妹,我已经将那些商户都关押在刑部,他们一日不招,我就一日不放他们,看看是命要紧,还是三十税三要紧。”
朱高炽五官竟然变得俊俏起来,将贡品参和药材放好,又道:“那个刺成渊的女娃娃就是当初你府上,那个唐婶儿还记得吧,她的女儿,白莲教。
昨日已经将她严刑拷问,那女娃娃打死都不吭声,并且她手里还有当初先生为将士特制的三棱刀。”
待朱高炽说完,安成公主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他,神情呆木道:“三棱刀是朝廷物品,白莲教的人怎么会有,大哥可曾想过其中联系。”
“这……你是说。”..
“请大哥派自己人看守刺伤驸马的唐赛儿。”
朱高炽道:“我会的。”
“商税是驸马所想,还望大哥能够将此事继续推广,莫要半途而废,否则他的心血便白废了。”
“太医怎么说?”
“匡愚他们过几日来拆线,伤口已经在愈合,只是不见他醒来,还是处在昏睡之中。”
朱高炽看了眼躺的平整,且安静的成渊,道:“一定会醒的,我明日再来看他。”
耳边响起低声说话的声音,昏黄的烛光在眼前闪烁,炙烤着脸颊,他觉得浑身冰凉。
喉咙里干裂,还有胸口与肋骨处传来剧痛,几乎痛入骨髓,如此的真实清晰。
成渊虚弱的喘了口气,恍惚中便绝那日灾民成群,夺命的三棱刀,拒绝交税的商人,皆浮现在眼前。
耳边响起低低的说话声,身侧飘着淡淡的清香,喉咙里流入清凉而甘甜的水。
他长长的吁了口气,想要微微活动下身体,却觉得如同断裂般,眼皮重若千斤,手脚无法动弹。
连偏下脖子都觉得是奢望。
这一次,算是真的玩完了。
但是真正的改革不就是伤筋动骨。
能够捡回一条命还不好吗。
他静静躺在床上,耳边轻轻传来婴儿含糊不清的声音,说话的声音,还有石开的声音。
五个月后。
“殿下,要去妙慈庵么,徐小姐不会来的。”
“她不是说冬日鸡鸣寺樱花开了就愿意还俗吗,本宫不是让人将樱花全部开放,怎么还不肯?”
“你且再去。”
“是,殿下。”
“玉儿小姐来了。”
“请她进来。”
………………
十二月初,应天下了层薄雪。
朱棣的北巡匆匆结束,回到了应天城。
憔悴疲惫的女子,发髻随意的盘起来,袖角轻挽,露出光莹的手臂,手里拧着毛巾。
她擦洗着成渊的肌肤,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女子,贤惠温柔,专注的神情如此美丽。
屋中堆着许多的书,和账簿,都是成渊之前编写的成氏之学,坐在桌前的人,手指洁白,握着毛笔。
没有女子最爱的脂粉,但那丰润窈窕地身影却依然如此熟悉,甚至多了一份亲切。
成渊转头去看,费尽力气,轻唤出声:“智贞。”
嗡嗡而干涩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说的什么,那握笔的女子却如被点了穴道。
身形一滞,提在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她颤抖着抬起头,迎接她的是,冲她微笑的人。
无朱色的唇微微嗫嚅着,她忽然起身疯一般跑过来。
“成渊——”
她走到床前,忽然停下来,呆呆的望着他,似乎是不信自己的眼睛,毕竟这半年来她总是出现幻觉。
“嗯。”
她呆望了良久,忽然掩住面容,大哭起来,泪落如雨,黑发凌乱的散落在耳边,双眸如水。
成渊看的皱眉,良久道:“殿下怎么成这般样子了,大明的公主怎这般不讲究。”
安成公主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温柔的道:“我先是你的妻,才是大明的公主。我只想做个给你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照顾你的女人。”
成渊眨了眨眼睛:“公主怎么能够洗衣做饭呢,你知道,我还是喜欢你在为我生儿育女的时候,依然是那个当初的公主,然后扑倒时才爽嘛。”
“你这人!”安成公主落泪而笑。
我还活着,活着真好。
成渊笑了起来,却牵动伤口,痛的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位,嘴角渗出血来。
朱智贞温柔摇头,轻轻用手帕擦去他嘴角的血,柔声道:“疼吗。”
“怎么会,不疼!”
成渊有气无力道。
“可是本宫很疼!”她的委屈终于在自己的男人面前释放,如山崩地裂般将心酸委屈,无望,都发泄出来。
哭着哭着却也不忘查看他的伤口。
“没事,没事。”
烛火哔哔啵啵。
“我躺了多久,竟然没有死。”
“都快大半年了。”朱智贞想了想说道:“十一月,鸡鸣寺的樱花开了,所以……”
“所以什么?”成渊道。
“所以小姨又回到成锦斋了,她也来看过你,父皇也北巡而归,还在山东进行了剿匪。”
成渊道:“正清和咸宁殿下呢?我女儿呢。”
“咸宁听闻你遇刺昏迷,在北平气到吐血,回来后又带着漪儿孩子跟她住,正清在宫里。”
“我的伤口怎么缝的。匡愚那手就笨的很,指点多少次都教不会,我竟然没有死。”
朱智贞恼怒嗯看他一眼,气他胡乱说话,心软的将几张缝过密密麻麻针的羊皮拿给他看。
“看看这个。”
密密麻麻的针脚,不知道上面实验了多少次,成渊愣了半天道:“我这个徒弟不错,没有白启发。”
听闻成渊醒后,朱棣宣布开始审理半年前赈灾遇刺一事。
上官云和宋敬他们也在准备科举之事。
徐妙锦来了几次,都在国公府外面徘徊,和前来的达玉儿碰到一起,两人点头问好,当下立即各自回家。
朱棣派郑和前来询问成渊,成渊只说此事除了白莲教,还有商人与朝廷官员勾结。
听闻有朝廷官员勾结,朱棣当下证实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345.当朕是傻子吗
乾清宫。
朱棣思绪纷乱,想起徐皇后回京时遇到的白莲教,导致腹中孩子小产,便觉怒火中烧,派人唤来纪刚。
“你不是告诉朕江南白莲教除尽了吗,怎么还留着个孽种在。”
纪刚望着面色威严的朱棣,眼神有些闪躲:“陛下,臣疏忽。”
疏忽这个词惊到了朱棣。
朱棣转过身将纪刚踹翻在地,将御案掀翻,道:“你还不交代!”
纪刚不明所以,极力掩饰,陈瑛养那个唐赛儿,一直是压在他心中的一块巨石。
不等纪刚开口,朱棣便让郑和将查到的证据呈了上来,毫不拖泥带水。
“纪刚,朕待你不薄,你们做的事朕睁只眼闭只眼,却不曾想差点害死了成渊,令朕失去孩儿,是朕过错。”
朱棣听闻成渊醒后,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好啊,若是再放任他们几个不管的话,只怕会闹出更大乱子。
“回陛下,奴婢的人已经查明,御史陈瑛勾结白莲教,将唐赛儿偷养在京城之中,前几日还曾去工部讨过一把三棱刀,这里有记录。”
朱棣接过证据,看一眼纪刚,目不转睛的道:“你贪污受贿的银子,足够朕将你剥皮数次。”
纪刚脸色大变,跪下道:“陛下,看在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臣一命吧。”
郑和微微抽了下嘴角。
贪污十几万两,还敢求饶?
朱棣道:“将纪刚削去官职,送往刑部审问,立刻捉拿御史陈瑛!”
“是,陛下。”
出了大殿,郑和转头看了眼达玉儿说,道:“陛下要建东厂。”
……………………
“鸡鸣寺樱花怎会十一月而开?”
安成公主闻言难尽抬了下眉梢,将药喂给他道:“只需用你温室之法,将温室中的樱花树移栽,可留两日,足够劝说小姨回来。”
“她也并未想出家,但都不重要,人生而在世,流言蜚语不过一阵风,只要疼你的人不在意,转头便散了。”
“嗯。”成渊穿好衣服起身,心中略微叹息。
“你与本宫当初打的赌,本宫可是赢了,倒是向你提个条件。”
这时,杨贤之带着匡愚,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安成公主指着成渊道:“先给他换了纱布吧,都等不及要出去了。”
成渊将上衣扒下,两处刀伤疤痕有些狰狞,所幸已经在愈合。匡愚将消毒的白纱布撕开,重新护着伤口,上了新的药。
咸宁公主心疼之余,忍不住低声嗔怪道:“伤口才慢慢长,怎么就要出去看看,若是伤口受了寒,你今后有的苦头去吃。”
成渊看着责怪他,当时气的咳血的咸宁,笑道:“发现能醒来,还能站起来走几步,以为是虚幻。”
咸宁咬了咬唇,原本要骂他的话,咽了下去,垂眸掩去泪光。
他总算是又活过来了。
等匡愚处理好伤口,杨贤之这才坐下说道:“原本还说查凶手,陛下不到一天就抓到了。”
“是不是陈瑛和纪刚。”成渊说道。
杨贤之惊讶的望着成渊,他没想到这些师父都知道,只是为何不说出来。
成渊望着杨贤之,一时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他说话久些,伤口便会疼。
朱棣其实早就知道的。
“爹。”成正清脆生生喊了一声。
成渊一愣,直盯着院中过来的朱高炽和朱瞻基等人,“太子殿下。”
没等成渊起身,朱高炽已经来到他的身前,笑道:“本宫如今又瘦了。”
成渊惊讶点头:“确实如此,殿下如何瘦下去的。”
“先生的好徒弟开的汤药调理。”
“臣见过太子殿下。”杨贤之见礼后退到一旁。
朱高炽道:“礼部尚书也在,正好有事寻你,陛下让你们选定个良辰吉时为汉王和赵王就藩。”
就藩,成渊回头,深深看了眼朱高炽道:“这么突然。”
朱高炽点点头。
如果朱棣早些整治自己这儿子,便不会有太多的曲折发生,若不是朱高燧阻挠,怎么会有这次遇刺。
对此成渊已经不做任何评判。
朱高燧与朱高煦是绝对不会轻易便去就藩的。
……………………
消息传至朱高燧耳中,朱高燧久久沉默着。
“陈瑛和纪刚已经被父皇直接关进刑部了,看来是发现了什么。”
朱高煦回神,深深看了一眼朱高燧,说道:“父皇已经同意将丘福召回应天了,或许我会向父皇提出去征倭,但是绝不就藩。”
“二哥,你真这般想?”朱高燧眼里多了些光芒。
“老三,我没想到你会让陈瑛去对成渊下毒手,这是我没料到的。”
朱高燧没有吭声,或者说此刻他更再想着如何进宫去求自己母后,让自己不要就藩。
史上,徐皇后对朱高燧是十分疼爱的,便如百姓家中爱幺儿这般,朱高燧甚至在朱棣生病时,想过毒谋朱棣,改诏登基。朱棣得知,发怒要杀他,朱高炽则是在替他求情,最后免过一死。
朱高燧道:“成渊坏我事情,他既然选择大哥,那他便是仇人,二哥你太优柔寡断。”
“我这就进宫见父皇去。”朱高燧想了想,转身离去。
朱高煦随即也跟上。
“陛下,汉王和赵王求见。”
朱棣刚从徐皇后寝宫而来,便听到了郑和的禀报。
“传!”
不多时,朱高煦与朱高燧进来,躬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有什么事?”
面对朱高燧,朱棣有些不想理,开门见山问道。
“父皇,儿臣听说您让礼部为我与二哥定就藩的吉日?”
朱高燧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分明看到朱棣脸色一沉。
好一阵,朱棣淡淡问:“是,你们不愿意?”
“爹,我愿意带兵去漠北。”朱高煦连忙说道。
“爹,我不想就藩。”朱高燧说道。
朱棣皱了皱眉:“老三,你到底想干什么,朕的话也敢不听!”
朱高燧还想说,朱棣道:“你别以为你做了什么,朕不知道,你真的拿朕在当傻子吗!”
朱高燧眼神微微闪躲,道:“此事都是陈瑛自作主张,与儿臣无关。”
完本感言
这本书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一直订阅的书友,感谢。
舍不得切,继续写。
五月多发生一件很突然的事,创作就很艰难,连载的另一本也在写,想着完结,但是又很舍不得,打算写完。
346.朱棣:科学种植?
永乐七年春,明帝国北方下了一场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皇宫里,朱棣动手打起两儿子,是因为父见子未凉,抽出七匹狼?还是因为父子战斗升级,帝王动手不动口?成渊吃了一惊,他是见过朱棣打人的,下手之狠,令人发指。
赵王与汉王做事糊涂,但是平日里并不跟朱棣叫板,历史上朱搞燧与朱高煦还是在徐皇后去世才明目张胆开始忤逆的。
朱棣养了两个忤逆子,一个窥探太子位,一个趁着朱棣生病,要朱棣的命。
但这还不到时候吧。
成渊道:“陛下早朝说了什么。”
“寻命居北京,诏有司,政务皆启王后行。”
“说人话,成亲后不会说人话啦。”
“陛下让赵王去彰德就藩,但是赵王并不愿,陛下便命赵王,暂居北平镇守,他还是不愿。”
论理,朱棣待朱高燧十分的好,只不过后来最想要朱棣命的也是朱高燧。
成渊见自己家的两个女人在那里聊着八卦,便对杨贤之道:“我不是女人家家有本,不喜听流言,下次别讲与我。”
杨贤之顿时一副师父竟是这种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做法,谁刚才听得津津有味。
成渊将衣服换好,又提笔书写新的成氏之学内容。
今年二月,上官云是要去准备县试的,提起此事很丢人,这学生竟是县试数次不中的。
对于这学生,成渊只求他能在过了县试,四月准备府试,八月有资格参加院试,拿到秀才便可。
成渊欣慰的宋敬,有秀才在身,三年后进行大考。
正是春旱,江南雨来的恰是时候,受到百姓的欢迎,从清晨至现在,淅淅沥沥的雨水冲洗江南的屋檐,仿佛将应天重新换洗,春耕的百姓眼睛似乎明亮许多。
至少此刻成渊眼睛很亮。
作为城外千亩地的倡导者,他此时倒无高高在上,石开端着草料在树下喂牛。
对于旁边种辣椒的农户,成渊叮嘱道:“很是珍贵,不可糟蹋。”
那位农户温和的笑笑,在他的眼中,镇国公应该是高高在上,官员都是如此。
但这位镇国公竟与他人不同,说话和蔼亲切,今年他们家的三亩地也被规划进这试验田中,但他并不担心,这田地还是自己的,只不过镇国书院的农学生指导如何做肥料,如何收割。
..................
正值晌午,马车在朦胧的烟雨中奔驰而来,后面还有几骑武夫打扮。
马车在镇国书院停下,上面下来一魁梧中年人,此人正是朱棣。
成渊头戴草帽,身披蓑衣,在试验田间将稻秧仔细记录,并未注意官道。
即便是下着小雨,成渊的额头也是汗水。
因为百姓种粮是第一大事,吃不饱,便是灾荒。
为了将百姓动员起来,应天城外的农田都被成渊规划登记。
古代产粮低,因而种田并不是说说便可。
“这一陇都是去年谷穗较大的,单独种植,趁着下雨,要快,不然等到春雨结束,便吃不到多少水分。”
成渊翻看去年的耕地时间,以及沤制肥料。
下车而来的朱棣听到成渊这话,心中不由感慨,对成渊刮目相看,没想到他亲自下田,经验丰富嘛。
“俺原以为你对种地一窍不通,平日里都是胡扯,不曾想你还懂得春雨润苗。”
“你才胡扯呢,本公这些都是从农户那里讨来的经验。”
成渊抬起头道:“大哥,你是哪个村,陛——您怎么来了。”
朱棣身后跟着黄淮,解缙,朱能和张玉,还有最不想见到的丘福。
“爹来看看你。”朱棣蹲在田垄,笑着道:“当年,爹跟你娘在凤阳待时见过百姓耕种。”
你当爹当上瘾了……成渊指挥农户与手下将青草,以及去年的塘泥,牛粪羊粪搅在一起。
大明没有化肥,科学院此时还不知如何研究,这草粪土粪便是最佳,播种时翻在地中,来增加肥力。
黄淮道:“草为何翻进土中?”
“至可耕时,有雨既耕,土相亲,而苗独生,草秽烂,皆成良田。除此之外还可烧土做粪,促进秧苗生长。”
随后,成渊便将暖棚冬日培育的秧苗拿出来给农户种。
“您怎么来了?”成渊靠在田垄处看着朱棣。
朱棣寻了处石板站定,道:“来瞧瞧你的伤势,若不是高燧……总之朕欠你颇多。”
成渊正要说话,却见农户将苗栽的十分稠密,立刻不与朱棣说话,跑去拔苗。
朱棣见这厮将秧苗拔掉,当即便站在田边制止:“成渊,你作甚,将秧苗拔去岂不浪费,夏日不是少粮。”
“这叫间苗。”成渊将拔出来的苗放在旁边:“若是秧苗稠密,而不见风,产量便十分低,如此间苗,才能长好。”
“胡言乱语,朕……在凤阳怎么没听说过啊。”朱棣头回听到如此荒谬话。
百姓种田多不容易,怎能糟蹋。
朕知你做事不错,但毁苗便不成。
“此法真有效,这是高产量秧苗,不可太密集。”
成渊不想跟朱棣讨论什么科学种植这类,毕竟朱棣的农学知识储备没有自己多,所以现在只能解释。
“国公爷去年便是如此,我们间苗的粮食长势十分好,这位老大叔你何必再此干预。”
旁边的年轻汉子替成渊辩解道。
“对啊,大叔,去年便是这般,长势十分好。”
众人纷纷过来劝说,唯有宋敬站在不远处没动,他可不敢跟天子理论。
最开始农户还耐心为朱棣解释。
但黄淮道:“千百年来,祖宗的种地经验还能有错?”
“老大爷,此乃科学种植,这秧苗虽然稀疏,但是植株根茎粗壮,个头结种都很不错,此乃科学种植。”
黄淮心里不服,他有那么老吗?
朱棣:“科学种植?”
朕乃堂堂大明皇帝,还不如一群农户孩子。
田里百姓七嘴八舌“教育”朱棣。
随后有人将苦楝树叶子泡好捣烂准备些丢入水中。
见还有农户在教育朱棣,成渊吓得也不敢在田里待下去,只怕再待下去朱棣就要被农户上一课。
到时候惨的是自己。
“镇国公。”
过来个黝黑汉子拱手道,
“赛哈智?”
成渊认得他,赛哈智,回族,来自波斯,纪刚倒台后继任指挥使,任职期间并无劣迹,安享晚年。
看来昨日抓了纪刚,今儿赛哈智就当了指挥使。
朱棣道:“走,去办正事。”
“什么事,我这边还未种完,大丈夫要有始有终。”成渊掰扯道。
“黄淮,解缙,你们两帮忙将剩下的秧苗种了。”
黄淮和解缙愣了愣,那泥地怎么下得去脚,犹豫许久,还是下去田中间秧苗了。
成渊将草帽子,秧苗筐都丢给二人说道:“有劳二位。”
“镇国公不讲义气……”解缙说道。
解缙啊解缙,你该谢谢我,若不是纪刚倒台,恐怕你会被纪刚最后给冻死的,成渊如此想着离去。
347.打亲情牌无用
刑部大狱之中——
朱棣抬头,看着坐在对面休息的成渊,叹息道:“如非朕亲眼所见,竟不知你虚弱如此?”
成渊闻言,笑了笑,心道,用三棱刀刺你两刀,再多失血试试,恐怕你还没我支棱起来的快。
朱棣看向纪刚和陈瑛,他不能对自己儿子多下重手,但对于这两个帮凶倒是可以惩罚。
“陛下,臣今日死不足惜,但陛下可知收取商税乃前朝未有,怎能与贱业争利,还望陛下三思。”
话虽如此,陈瑛也知自己必死。
他头发散乱,身上有鞭痕,见成渊走进,盯着成渊,道:“你竟如此命大,真是小看你了,就是陛下在这里,我陈瑛也敢直言,杀你,是替徐升报仇。”
“你杀我,我杀你有意思吗,嗯?不过商税我是收定了!
“我不仅收商税,我还要,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朱棣不喜太多文绉绉,也不喜欢磨磨唧唧的,摸了摸胡子看着成渊,心道,这兔崽子还真会说。
不过,嗯,此话他很受用。
同样类似的“奉承话”,朱棣不是没有听过,每天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但一来成渊这样见识通博的女婿,二来他这次牺牲挺大,一看就不是那种只说不做之人。
“成渊,朕认为。你还是坐在那里多歇歇,带你来,是告诉你,朕不会姑息他们,等你恢复后,还是要继续改商税的。
“那个棺材砸了吧,朕觉着那东西不吉利的很,你改你的商税,朕可以奉天靖难,还能怕些商户不成,只是为商户提高地位,有什么用呢,朕不懂,但依然同意你的请求,这是你该得的。”
朱棣看了眼赛哈智:“用刑,让纪刚也尝尝三棱刀的滋味。”
成渊闻言,摇头道:“陛下,勾结白莲刺臣的是陈瑛,不是纪刚。”
朱棣脸上出现恍然大悟:“那就给陈瑛屁股扎两刀,那个唐赛儿,年纪虽小,但是白莲余孽,一同处死,成渊你可觉得满意?”
“满意,臣高兴,但陛下,您能先把臣垫给百姓的粮种钱给臣吗?”
成渊神情真挚无比的凝视着朱棣。
朱棣回以更真诚的眼神:“朕不是早就命户部给你了吗,可能你昏睡之时不知道。”
……赖皮皇帝!成渊咧嘴,笑着说道:“哦,是臣记错了,陛下给了。”
“对了,皇后与朕说要见见你,今晚到宫里用膳。”朱棣发来愧疚邀请。
一顿饭就抵了我的钱,朱棣你可真会算,没事儿,反正也是你女儿咸宁给我的钱……成渊笑道:“是,臣遵旨。”
朱棣回过头,脸色恢复:“刑部不必多查,抄没家产,下个月处斩。”
说着他来到刑部的阁楼前,迈过高高的门槛,坐在正堂椅子上道:“此次案子与往日不同,赛哈智,今后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是,陛下。”
夜里,皇城。
坤宁宫中,只见对面坐着个着宫裳而瘦的清丽的妇人,年岁看着不就是自己泰水吗,只是以前的身姿丰腴,黛眉间轻熟的风韵,如今已荡然无存。
徐皇后见成渊在那里站着呆思,感慨说道:“北巡一别,竟是生出诸多之事来,听陛下所言,小渊子,本宫觉得倒是苦了你。”
其实徐皇后以为成渊是重伤后变得傻了,心里更加愧疚,自家老三真是惯坏了。
说话间,朱高燧便进来了,看到成渊也是一愣。
但朱高燧对徐皇后向来是十分听话的,碍于母后在,假惺惺道:“三妹夫伤可好些了?”
成渊笑了笑:“两刀而已,我可是有九条命,多谢三哥关怀。”
朱高燧眯了眯眼睛,随即跑去自己母后身边道:“娘,儿子想多陪您,您身子不好,也无人照顾,儿子去了北平镇守不放心。”
徐皇后聪慧,自知这几日让两个儿子就藩,都不愿意,想必又是来求自己的。
天下为母者,对儿都有私心,可宠儿不是溺爱,更何况是皇家,徐皇后看向成渊:“前几日,本宫已经让太医们瞧过了,无碍。”
成渊抬头,与徐皇后四目相对,当下一愣,立刻领会意思:“前几日太医院有新增太医,皇后娘娘身体定无事。
“赵王心系皇后娘娘,臣竟然被此孝心感动。”
我觉得,你太贱了,他的人捅你两刀,你还要奉承他……成渊在心里鄙视自己。
徐皇后此刻巧笑嫣然,面容如芙蓉花蕊般,笑道:“高燧,你且安心去北平府才是,母后这里,有玉英她们,还有你大哥大嫂,都很尽心。”
似乎捕捉到母亲的意思,朱高燧便说起当初他与徐皇后在凤阳时。
当年长子朱高炽出生于凤阳,二子朱高煦孕育于凤阳,生于北平,朱高燧则是地地道道的北平人。
朱高燧出生时,朱高炽六岁,朱高煦四岁,所以朱高燧读书时,他的大哥二哥被朱元璋召回应天读书。
与普通家庭一样,朱高燧年龄最小的儿子,常陪伴母亲左右,母子亲情是非常密切的。
史书记载,朱高燧在母徐皇后身边都是十分听话,从不敢逾越。
因而,朱高燧在徐皇后眼里,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实疙瘩。
但是最混账的才是朱高燧。
成渊坐在旁边看着朱高燧演人畜无害的儿子,只觉浑身发毛,图谋时都敢给生病的朱棣下毒,这人,远离最好。
“赵王殿下,尽管放心去北平,母后这边,我们都会尽孝心,北平乃是重要之地,都是对殿下的栽培。”
听的成渊所言,徐皇后摸了摸朱高燧额头,笑道:“是啊,你父皇能把北平交给你,也是栽培你,听母后的话,去北平吧。”
朱高燧见徐皇后也支持,当下急着道:“母后也觉得儿该如此?”
“母后虽对你不舍,但此事该如此啊,高燧,去吧。”
徐皇后心里清楚,二子高煦整日就想着夺太子争嫡,还是要将三子送去北平才好,免得互相残杀。
朱高燧打亲情牌无效,看了眼成渊后,又看向徐皇后道:“儿遵旨,听母后的便是。”
成渊听此言一顿,这个朱高燧做事混账恶毒,对自己母亲倒也是真心。
昨天在朱棣面前可是死皮赖脸不去北平,今儿听几句话,就同意去,也不愿意忤逆母亲。
可见,人是复杂的动物,不是简单的好坏可以说的清楚。
他肯定恨朱高燧,毕竟朱高燧的人捅了自己两刀,但是他杀了朱高燧,怎样面对家中妻儿,面对尊重信任他的朱高炽。
此次伤痛,让他明白个道理,今后不利的东西,要立刻按死在襁褓中,不能再磨磨唧唧,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348.徐皇后:托你件事儿
朱棣命宫人备膳之事,最后也没做成,被朱高煦给搅了。
昨天早朝,朱棣在奉天殿和百官商议,关于朱高煦就藩之地,这次他是下定决心了。
看着二子如此,朱棣竟然罕见的没有发怒,也不再追问朱高煦为何不去云南就藩,而是语重心长说道:
“朕当初还记得,你皇祖父说你为人狡黠狠愎……言动皆轻佻,后来驾崩后,让你与高炽一起入朝奔丧,虽最终半路而回。
“可你却偷你舅舅徐辉祖的宝马返回北平,路上,甚至杀死涿州驿丞等官民,只因他们不放你通行,因此朕受到建文朝廷指责。
“但你在东昌之战救朕,浦子口也拼死相救,朕感慨之余,对你说高炽体弱多病,而你勇猛善战,十分努力,是朕对你所言。”
朱棣坐在桌前,徐皇后也在,好似除了跪在地上的朱高煦外,自己就是个不适合听这话的外人。
不要听朱棣忏悔,否则今后朱棣不高兴便把自己咔嚓了……成渊道:“那个那个,父皇母后,儿觉得时辰不早,该回府了。”
“哦?”徐皇后凤眸闪了闪,似笑非笑说道:“怎么,咸宁还是安成,她们这般管你,明儿本宫训训她们,你就坐下用膳。”
她才不信这晚辈的鬼话。
方才还语重心长说朱高煦的朱棣此刻转过头,成渊倒是个聪明的,编的借口也有趣。
说来,最初还考虑让成渊先回,毕竟自己要说些体己话,但此刻朱棣改主意了。
“坐下吃你的饭,是凳子不软,还是朕的酒菜不香,她们姐妹两个,可没催你,也不会催,吃你的。”
徐皇后笑了笑,将糖醋鲤鱼夹到成渊碗中:“尝尝,味道不错,陛下难得命人准备这般丰盛。”.
成渊朗声道:“多谢母后。”
朱棣看向朱高煦,此时此刻不可在犹豫不决:
“云南土司之事一直未定下来,朕想来想去,改你去云南。
“朕登基时淇国公丘福、还有驸马永春侯王宁,以他们为首的靖难功臣纷纷上书,请立你朱高煦为太子,是朕亲自回绝的。”
“白沟河之战,朕那时被朝廷大军前后夹击,是成渊指挥,而你则趁机率精骑突围而出,背后放火猛攻跨建文大军,成渊和你斩杀翟能父子,这才转败为胜。
“但是朕错了,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给你更多误解,今日与你这番话,望你好自为之,高燧明日立即就藩,你下个月就藩,不得有误。”
朱高煦闻言,站起身,良久道:“老头儿,若不是你说那些话,儿子怎么会觉得自己有做太子之心,你以为不那样许诺,儿子便不会救你。
“你错了,不管如何,儿子都会带兵救你,但你从来不肯承认我骁勇善战之能,一味说我粗鲁莽撞,弑杀成性,到现在你还是揪着当年之事而不放。”
徐皇后见朱棣不语,站起身道:“高煦,你如何与你父皇这般说话。”
朱高煦起身,不情不愿的道:“儿臣愿意就藩,儿臣告退。”
见朱高煦转身离去,朱棣蹬着眼睛骂道:“入你……”
似乎觉得不妥,随后又闭嘴。
“成渊,你看看朕这儿子,简直是不听劝。”
这个……不能继续聊下去,需得转移话题。
成渊明白朱棣何意,他是想要给成渊看看,自己是一心希望他们就藩的。
徐皇后默然半晌,轻笑一声,喃喃道:“许久没有好好用饭,陛下便不要动气了,明日臣妾便去说他。”
成渊索然无味的扒着米饭,眼睛扫着碗里的米粒,突然想起一事,站起身说道:“陛下,臣有公事禀奏。”
“叫爹就不能讲了,朕当你爹是亏了你?”朱棣放下碗筷:“讲。”
“有个叫罗贯中的,已经逝世,前儿不久,书斋伙计收到这些一本文稿,臣思来想去,这本书不错,既然陛下命人编写永乐大典,这书也该整理整理。”
“民间的话本演义?”
“三国演义。”
“知道了,此事你与解缙他们商议便是了。”朱棣坐了会儿道:“朕还要处理北方的军务,便不坐了,你陪皇后说说话。”
“是。”成渊坐下。
朱棣一走,他吃饭都轻松许多。
按道理外臣是不可随意出入坤宁宫的,所以成渊也不想留人话柄,准备吃过饭便走。
徐皇后倒是安静吃饭,随后看向成渊道:“那几个孩子,你过几日带她们来宫里,本宫看看他们。”
成渊听说徐皇后随朱棣北巡时倒是有过身孕,谁想受了济南流窜的白莲教的惊吓,孩子没留住。
“是,过几日送来。”
“成渊,你不必拘束,本宫和陛下都拿你当自家孩子看待,你也帮本宫做了件好事。”
成渊不解,他哪里做过这种:“母后所言,儿臣不懂。”
“嗯,咸宁其实是个刁蛮,甚至被宠坏的,她心性不坏,自你遇刺,她急得吐血,性格也变了很多。
“安成,本宫看着长大的,不过她也做了件任性之事,便是用你的暖棚法子愣是将春里开花的樱花,移栽到鸡鸣寺那里,这也是你给的启发。
“本宫儿子不听话,他舅舅还囚在国公府,妙锦又不成婚,莫名便跑去带发出家,甚至说什么樱花秋冬开,她才回来,陛下从未怪本宫,这份情意本宫领着。”
徐皇后这样说,定是心里也藏了许多的郁闷之事,平日里无人可说,今日兴许是刚才吃了酒,反而说了出来。
“母后该好好养身体才是。”
“这几个女婿之中,本宫倒是很欣赏你,常宁你知道的,她不是本宫亲生的,可本宫待她如亲生。
“女子嫁人不可选择,前些日子常宁来信给陛下,说她过得不好,可是陛下为了大局,却不管不问。”
什么,常宁公主已经给朱棣来过求救信了,按史上轨迹,过不了两年就会命丧的。
成渊暗暗思索。
“你待安成她们很好,康宁也嫁得如意夫婿,本宫便想起,远在云南的常宁。”
常宁公主能够来信,定也是忍受了许多事情。
“母后的意思是?”
“本宫托你件事儿,劝说陛下,允许常宁回京住几个月也好。”
徐皇后这般说着,纤纤手指捏住茶盏放下,端庄而华丽的玉容上,有几分担忧。
“是,今日母后所言,儿臣定记在心中,天色已晚,儿臣便不打扰母后休息了,也要出宫了。”
夜色已深,不宜说太多,今日所言已经够多,剩下的便交给这位贤婿劝说陛下吧。
“来人,让侍卫护送小渊子出宫。”
349.陛下,有合适人选
回到府中,众人正在吃饭,围在桌前有说有笑,今日魏家姐妹也在这里吃饭,看着美人儿坐一桌,实在是赏心悦目之事。
春寒料峭,国公府院里还有许多开放的桃花,阵阵沁人心脾,闻之花香夹杂着鸡腿味道。
成正清坐在矮树杈上,两只腿悬空晃荡,啃鸡腿,时不时将油腻的爪子在树枝上蹭,时不时吐出鸡皮。
“爹……”
看见成渊带人回来,小崽子先是瞅一眼他的表情,然后飞快的下树,挑着眉毛,小心讨好:
“爹,爹,儿给你留了鸡腿,可感动否?”
成渊就问:“那你整人开心否?”
成正清顿时露出比鬼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咯咯笑着。
“下次爹也把鸡腿藏进半月不洗的靴子里,再送给你吃,让你试试脚臭的味道。”
以后家里的鸡腿不能吃了……成渊说道:“那几树桃花,是农院的学子嫁接尝试的,谁许你坐上去的。”
成正清屁股晃了晃,还是仍旧听话的爬到石凳上:“今日打几下。”
石开,曹德:“……”
安成看一眼目不转睛盯着成正清的成渊,无奈道:“叮嘱多次,他也不长记性。”
成渊只是怔了一瞬便笑了,看着成正清的眼神满是笑意:“敢作敢当,这性子不错。”
安成微微抽一下嘴角。
她就知道成渊会是这个反应,才直接说出实话。
………………
暖洋洋的烛光里,咸宁则是皱着眉头盯着文契,梳着妇人时下最流行的云髻,靠在成渊怀里。
咸宁的卧房与回廊相反,窗户朝向则是花园方向,暮色里鲜有人经过,因此她并未穿着正式。
白色锦缎贴身里衣勾勒出越发玲珑凸显的成熟身段儿,青丝如瀑披散。若不是担心成渊旧伤,她定会整个人都挂上去。
成渊毕恭毕敬道:“父皇说,他要加倍还你的,所以我待会儿要去书斋让人收集下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好书不能被埋没。”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不过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继续听着:“你带头交商税,又躺了那么久,垫银子帮农户买粮种,府里还要开支,你就不能跟父皇要回来。”
我跟朱棣要银子,你看朱棣不让人宰了我,你爹是皇帝……成渊默默摇头说道:“生意我会跟王叔商议的。”
怀里的人越发蔫蔫儿的,声音越来越低:“本宫身子不舒服,你留下来陪陪人家~”
成渊露出憨厚笑容:“殿下,大夫说我元阳早泄,腰疼腿虚,肾虚的很,不能精力充沛。”
“你想哪里去了,本宫是担心你太累了,再说你不必亲自去书斋,派石开去就是了。”
成渊摇头道:“此事我还是亲自去比较好,毕竟我还没见过小姨,自她从庙里回来,也未去拜访。”
“自北巡后,本宫觉得你和姐姐小姨三人怪怪的,你们是不是不想带本宫一起玩?”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成渊错愕的看着她,虽然,可能,也许被安成猜出来了,但是目前她没有提出什么,自己也不会傻了吧唧给大家寻不痛快。
…………
乾清宫。
朱棣看着赛哈智道:“云南那边的锦衣卫真这么说的?”
“回禀陛下,那沐昕时常喝醉后便殴打常宁殿下,常宁殿下万般无奈才与陛下书信求援。”
“岂有此理!”朱棣拍案而起。
朱棣捏着信,之前徐皇后与他提起这事,他只当是闹了别扭,今日再提起此事,朱棣也不知如何是好。
对于他来说,征漠北与下西洋的准备都在筹备进行,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去管云南之事。
朱棣一时陷于不知如何处理。
收拾沐昕,那云南之地,如今老二还未就藩,就算去了,也是根基不稳的时候,节骨眼上怎么能出乱子。
云南离京城遥远,又有不少的蛮夷与土司,地形复杂,气候也许京城有差异,若是此时没有好的策略,朱棣不想教训沐昕。
皇帝陛下令教训沐昕一顿,简单。
只是山高皇帝远,那云南离京几千里的路程,光往返就要大半年,这还是轻装上阵的情况下。
思考完了这些,朱棣似乎有些疲惫不堪,对着身边的内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赛哈智道:“陛下,云南之地,有一人可以,当初跟在陛下臣身边儿时,还是个无名之人,有次镇国公提起过云南土司改制。”
朱棣挥手示意赛哈智过来。
“你说。”
“陛下,镇国公可以,兴许陛下忘了这件事,但臣记得。”
“可是成渊……去年才醒,这伤势还未痊愈,云南离京千里,这路上有个好歹怎么办。”
“陛下不必多想,此事该询问镇国公之意才好,但臣笃定,只有镇国公可成此事。”
“满朝文武,丘福,朱能也都是朕的好将领。”朱棣说道。..
赛哈智知朱棣是担心镇国公,便说道:“镇国公在臣心中,实属钦佩,若不放心,陛下可以去天界寺。”
朱棣笑道:“不错,身边除了王景弘与郑和,就你最懂朕,不过还是要先问问成渊手头是否还有事,等商税彻底的事收上来,百姓有粮,水师操练,火器之事落下,便可北征!”
…………
成渊翻着《三国演义》,当下吩咐书坊加印一套,他明日要带到文渊阁去给解缙他们瞧瞧,最好保持三国的原汁原味。
瞧见在书斋里做事的书生,成渊写好书斋长期发展计划书,心道:这便是常来书斋无偿做事的冯士渊,倒真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人也长的玉树临风。
“冯士渊,你是哪里人?”
“回国公,生员家住鸡鸣寺附近。”
“倒也方便,平日里你便多帮帮本公这小姨娘,不过可没工钱。”
徐妙锦正捧着一个花盆进来,听见两人交谈后,想起他醒后也从未过来找她,道:“呵,粗鄙,你当谁都喜欢你的碎银。”
成渊一愣,这女的更年期吧,自己也没招惹她,自那日送她出家,她说不喜欢自己,那就算了。
经过遇刺一事,他也该好好的珍惜自己身边人,何必为不喜自己的人多费口舌。
他不管鸡鸣寺的樱花如何开,徐妙锦就认这理,他现在不认了,哪怕鸡鸣寺花在秋冬开十次,也不会再笨拙的去找她。
冯士渊道:“多谢国公,生员并不为碎银而来。”
成渊闻言,道:“书斋下一年的计划经营我也写好了,小姨娘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再修改,定要将书斋的生意打理好。”
徐妙锦见成渊如此客套平静,还想着询问樱花之事,心里酸涩着说道:“没有问题。”
成渊看了眼冯士渊道:“你我名字都有个渊,也算是有缘,若是觉得天色晚,不想回去,让徐东家给你安排。”
过来理书的伙计们一愣,书斋怎么能留不熟的男子了?
“冯公子,本公先去后院,你们继续忙。”成渊施施然迈步去后院喝茶,身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个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