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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铲泥工     叙事曲:往日英雄txt下载     叙事曲:往日英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在索厄(45)

    “啊,你好,请问……”

    “没教养的崽子,整只鸟来替自己偷东西。”不等这男孩把话说完,芬顿走过去,捏着猫头鹰的脖子,把木芯从喙里抠了出来,“算是我脾气好,不然你俩都得倒大霉。”

    男孩似乎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脸委屈,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和别人发生矛盾了?”这时,男孩身后走来一个魁梧的男人,他摸摸男孩的头,温柔地说。

    “爸,我什么都没做,但是他说我偷东西。”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芬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芬顿?”

    “呃,威艮,好巧,你也喜欢瓦格罗伊家的丛林吗。”眼前这人是高墙骑士威艮,芬顿差点忘记他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敢跑到索厄来!你们绍尔提尔跟骑士长结了这么大的仇恨,而且现在索厄大事小事都是骑士长说了算!”

    “你也跟着他混了?”

    威艮撇着嘴,轻微地摇了摇头,幅度小得让人差点没察觉到他在摇头,嘟囔到:“他那种人。”

    “也是,我知道你是个有原则的人,不可能跟阳光革命同流合污”芬顿说,“现在索厄的有志之士都纷纷站出来反对阳光革命,我来索厄就是为了成为压死阳光革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嗯,如果能灭掉他们,确实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你不表态一下?你不想站到反抗阳光革命的队伍中来?”

    “你还年轻,芬顿,你不懂,有了家庭以后,很多事情不能随你心意放手去做。”威艮说。

    “那摩尚呢?他是还没有家庭、还是太‘年轻’?”

    威艮没有回答,微微低头瞟了一眼身旁的儿子,欲言又止。

    “看来,那个曾经在人类之力上勇敢站出来,为我们主持公道的好骑士威艮,一年后只想安心当个好爸爸呢。”芬顿说,“即使有人在自己家门口篡权夺法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别这样批评我,芬顿,我为家人的安危着想,我或许是个懦夫,但我没有错。”威艮哀伤地说道,“伊布纳克斯,我没法忤逆他那种地位的人。”

    “好,随你,希望你这种对暴徒行径的熟视无睹和你对家人的爱,两者间不会冲突。”

    芬顿没再和威艮多言,转身离去,留下茫然的威艮站在原地,左手摸在他儿子的头上。

    在医护室里,芬顿见到了瓦格罗伊伯爵本人——他看起来真不像是个权贵,竟穿着汗衫和短裤,在一旁跟着家丁帮忙照顾受伤的于涅浦斯。

    芬顿径直去找摩尚。

    “大师,那你的家人、仆人、伙计什么的,你给安排到哪去了呢?”芬顿问他。

    “都在这呢,瓦格罗伊是个老好人了,而且家大业大,多容纳个几十人,完全没有问题。”摩尚回答。

    “阳光革命不知道我们逃到这来了?”

    “当然不知道,索厄的空间通道尽在我的脑中,我想怎么耍就怎么耍,在空间法术这块,连列阿都得向我请教。”摩尚自信地说。

    “那是否可以说,全世界的空间法师里,无人能出您右了?”

    “我可没这么说啊!”摩尚笑道,“对了,和你们一起的那个白衣服小伙,他是不是没怎么上过战场?怎么看起来有点郁闷呢,你把他叫来,我们几个聊聊。”

    “好的,您可能有所不知,他还有一个挺特殊的身份呢。”芬顿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走出了房间。

    半分钟后,芬顿拉着欧捷走了进来。

    “您要的郁闷小伙,他来啦。”芬顿把欧捷摁坐在摩尚对面。

    “你好。”欧捷笑得很奇怪。

    “等等,欧捷……这名字。”摩尚迟疑了一下,“现在应该很少会出现重名吧?你是不是……”

    “正是这位,我之前不是跟您打过招呼吗,我们三人是同学。”芬顿回答。

    “哦!”摩尚恍然大悟,“竟然见着真人了,我想说,可以,很不错,呃,没问题。”

    “嗯……你好,你好。”欧捷吞吞吐吐地说。

    “你好。”

    没想到两人都挺不好意思,芬顿大失所望,他本想看看欧捷这样的人吃瘪会是什么样子呢。

    “怎么,欧捷在跟你女儿谈恋爱吗?”一旁的方齐欧听得云里雾里,索性直白地问摩尚。

    “嗯,我姑娘一点也不避讳,会经常对我提起他。”摩尚回答。

    “看起来你挺满意的?”方齐欧接着问。

    “哪轮得到我满意不满意啊,她自己满意就够了,不过说心里话,我确实很满意,甚至有一点超乎预想、喜不自胜。换做是你,你女儿和这样文武双全的人交往,而不是某个花花公子,你不高兴?”

    方齐欧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受伤的那几位。”欧捷尴尬地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去看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医生护士,坐。”摩尚拉住了欧捷。

    剧情没有像芬顿想的那样发展,芬顿也懒得听他们拉家常了,遗憾地退出了房间。

    芬顿走到那个之前被欧捷拽进传送门、昏迷不醒的方阵骑士的床榻前,骑士现在已经恢复了意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瞥见芬顿坐在了自己旁边,他说道:“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在丰功伟业建立之后,做出的贡献和牺牲依旧会被遗忘。”

    芬顿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也想不到怎样回应才合适,便没有说话。

    他接着说:“我的名字会被刻在胜利纪念碑上最不起眼的位置,过往的行人只会记住最中间的那几个大字,其余的名字,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喂,你拼死奋战,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在死人的牌子上争取一个显眼的位置?”

    听完芬顿的话,他竟然悲伤地哭了起来:“对不起……我只是在抱怨,没有丧气的意思。”

    “你为什么会愿意来索厄正面对抗阳光革命?”芬顿问。

    “因为大家都来了,我不想拖后腿!”

    “我也是,有能力的人,他们个个都前赴后继地投身正义的事业,我也不想碌碌无为啊。”芬顿说,“我不是土生土长的绍尔提尔人,但我从没思考过,加入这场战斗,会为自己争取到什么好处,我一直以来就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就像被无形的智者指引,终身为了正义能留存人间而战斗。”

    “我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我当了快十年的方阵骑士了。”他说,“无名的死者太多,他们在胜利到来之前就早早死去,我害怕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害怕死亡!”

    “世人皆有始终,兄弟,但就算我现在就被告知,自己会死在索厄的战役里,我也毫不畏惧,照样投身战斗。”

    “我虽然很害怕,但不知为什么,如果我也被告知,那我也会义无反顾投身战斗。”

    “因为你始终是一个好人啊,所以你成为了百万绍尔提尔人民的骑士。”

    “绍尔提尔人真是英勇无畏啊,要是索厄有多些你们这样的人,哪轮得到阳光革命这帮过家家的小鬼站在众人面前大呼小叫。”听了两人的对话,瓦格罗伊伯爵在一旁称赞道,“不过说来我们也是真可悲,作为帝国的首都,却无助得像落井的小狗一样,等着下属的城邦来拯救。”

    “绍尔提尔已经不再向帝国称臣了,伯爵大人。”芬顿说。

    “也是,大势所趋,哪里有暴政,哪里就有反抗。”瓦格罗伊说,“我得去一趟学校,把孩子们接回来,你们在佩尔敏庄园闹的动静,怕是会激起阳光革命来个全城管制。”

    “等我换套市民的衣装,和你一起去。”

    “有劳了。”

    芬顿上了瓦格罗伊伯爵的马车,马车经过一座高高的桥梁越过索厄的城墙,进入了城内。马车没有下到地面,而是在错综复杂的空中桥梁上行驶。坐在一辆行驶在城市上空的豪华马车里,芬顿有一种梦幻的感觉,虽然这样梦幻的城市笼罩在一股无形的阴影里。

    索厄城如此宽广,在空中竟然望不到城市另一侧的边缘,无比壮观的黑因坦塔支撑着天帷,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想去膜拜的感觉,芬顿感叹,这就是曾经至高无上权力的产物。

    如此复杂的空中交通干道,能让人穿行在这样庞大的城市里如履平地,十几分钟后,便到达了瓦格罗伊伯爵所说的学校。

    通过一座从主干道上分出来、回旋而下的桥到了地面,瓦格罗伊走在前面,带着芬顿进入了学校,走进某栋大楼,敲响了其中的一扇门。

    “啊,是瓦格罗伊伯爵啊,您好。”一位学校的工作人员打开了门,客气地邀请两人进入房间就坐。

    “路昂老师,我是来接三个孩子回家的。”瓦格罗伊说。

    “怎么了?我们学校的教育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吗?还是说您为孩子找了家教?”这老师疑惑地问。

    “家里发生了重大变故,有些事情需要孩子们亲自参与,具体情况您无需多问。”

    “啊,好的,我很遗憾。”这个路昂老师确实没多过问,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但他刚起身,却被办公室里的另一个老师拦住了。

    “伯爵先生,你这么随意地接走孩子,无视了学校的纪律与规章制度,未免也太不重视对子女的教育了吧,让他们看到自己有这么一个我行我素的父亲,怕是对他们的思想成长有负面影响。”

第十一章 在索厄(46)

    “搞快点,你该不会觉得你比瓦格罗伊伯爵本人还要对他的小孩负责吧?”芬顿不耐烦地说,他真的很讨厌这种喜欢刁难人的家伙。

    “哟,伯爵家竟然被迫雇这样粗鲁的仆从,看来玩人工丛林真的很烧钱嘛。”

    “婊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这个粗人可不会跟你浪费太多口舌,一旦失去耐心,你怕是掉层皮都是轻的。”芬顿恶狠狠地说。

    这人好像确实或多或少被芬顿吓住了,阴阳怪气地说:“呵,谁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猿子身上,路昂老师,那就遵从伯爵大人的意愿吧,但是,为了不打扰到课堂,您必须在办公室等到晚上放学后,才能让老师把孩子接过来。”

    “好的,那麻烦路昂老师了。”瓦格罗伊尴尬地说。

    两人在办公室里等了到了晚上,这里的氛围是真的压抑,同事间基本没几句交流,都在办公桌前低着头,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期间芬顿起身偷瞄了一眼,发现一个老师其实连笔盖都没拔掉,拿着笔胡乱划着,假装好像有很多东西要写一样。

    晚些时候,柔和的钟声响起,路昂老师离开了办公室,十几分钟后,确实接来了两个孩子。但芬顿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

    “伯爵,我记得你说的是三个孩子对吧?”

    由于太过无聊,瓦格罗伊打起了瞌睡,被芬顿叫起来,才发现老师只接来了两个孩子。

    “老师,詹迪呢?”瓦格罗伊问,又问两个孩子,“妹妹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呢?”

    两个孩子摇摇头。

    “詹迪的班主任说,下午来了两个士兵把孩子接走了,对方虽是一个落魄公爵的手下,但我们的老师只是普通市民,不敢违抗啊。”路昂老师说。

    “落魄公爵?”听到这个词,芬顿心里一惊,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是不是翁帕恩公爵?”

    “呃,好像是他。”路昂老师回答。

    瓦格罗伊听到是翁帕恩,心情悲痛难耐,一手抓在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别在两个孩子面前表现出崩溃的样子。

    芬顿赶紧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不管怎样,你得先带两个孩子回家,我去找小女儿詹迪。”

    “芬顿……”瓦格罗伊尽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如鲠在喉。

    “别在孩子面前失态,会吓到他们的。”芬顿低头,小声说了一句,随后离开了办公室。

    芬顿站在学校门口,通过传音空间联系欧捷。

    “快向你老丈人打听一下翁帕恩家的住址,然后立马来槐树荫小学门口找我。”

    几分钟后,欧捷从天而降。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欧捷问。

    “翁帕恩掳走了瓦格罗伊的小女儿詹迪,他可能知道我们躲在瓦格罗伊家,你带路吧,这事拖不得。”

    欧捷皱紧了眉头,带着芬顿向东北方向出发。

    这边也是一个庄园区,天上没有复杂的桥梁。两人蹲在一栋城堡的塔尖,欧捷指了指隔壁庄园的一栋楼:“那儿就是翁帕恩的私宅,我们在这监视一会儿,等夜幕降临再潜入。”

    “好,说起来,我之前也有潜入的经验,虽然不是像这样。”

    翁帕恩手下好像并没有太多士兵,但是他非常警惕,几乎每个可以进入庄园的位置都有士兵把守,庄园内也有士兵巡逻,还有少数几位骑士级别的人物。透过窗户,芬顿和欧捷确认了翁帕恩本人就在楼里,但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

    欧捷轻飘飘地飞到了楼顶上,一掌击倒了楼顶的士兵,然后又飞回城堡的塔尖将不会飞的芬顿带了过来。

    对立体视野的不够重视,是翁帕恩的失策。芬顿、欧捷两人在楼顶,且是在翁帕恩卧室的正上方,通过卧室灯光的熄灭,得知他已经睡下;又通过走廊的窗户看到,走廊里没有安排巡逻的士兵,仅有一位下级骑士在卧室门口站岗。

    几分钟后,卧室里传来飘飘乎的鼾声。欧捷和芬顿眼神交流了一下,准备依靠默契开始行动。

    走廊的窗户敞开着,但卧室的窗户是紧闭着的。欧捷从房檐处探出身子,头朝下,小心地操控着能量,隔着玻璃慢慢把窗户的闩拨开。随着一声轻微的“叮”响起,芬顿翻入走廊的窗户,以闪电般的速度伸手钳住了下级骑士的脖子,防止他叫出声,下级骑士来不及反应,还未做出任何反抗,就被芬顿掐断了脖子。翁帕恩被房门外的奇怪动静吵醒,又看到大开的窗户外进来了一个人影,正要大喊,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口腔、鼻腔和喉咙被腥刺的鲜血灌满,差点溺死,伏在床头不住呕吐、咳嗽。但他床上的一个上身赤裸的女人坐了起来,企图尖叫,然而她也被随后开门进来的芬顿捏住了脖子,无法喊叫。

    欧捷到房间门口将下级骑士的尸体拖了进来,关上了房门。

    翁帕恩也呕得差不多了,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两声,说:“我就知道,瓦格罗伊肯定在窝藏你们,伊布纳克斯还觉得瓦格罗伊是个老实人呢,我太知道这个城里谁是什么德行了,哈,哈。”

    芬顿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希望你能看清眼前的形势,珍惜自己的生命。”随后松手,她倒在床上,裹紧被窝,惊恐地看着两人,但确实没有再试图喊叫。

    “你真是个可悲至极的人,翁帕恩,居然拿小学生做人质。”芬顿对他说。

    “人质?哈哈,上一个利用人质的人是什么下场,不必我多说了吧?我才不会用人质这种下流又低效的手段。”翁帕恩边喘边说,“权力凌驾于一切生命之上,最高的权力就是造物主本人,所以说,权力就是这个世界能运行起来的依赖,我无法理解,你们这帮人为什么要反抗权力。”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俩可不是来跟你争辩什么哲学道理的,我只是想让你这个绑架犯把人交出来,那样的话,可以视作你死前良心发现,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芬顿说。

    但翁帕恩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边咳出淤血,边费力地笑着:“瓦格罗伊那可爱的小女儿詹迪,在你们来我家折腾的这会儿,正坐在前往底比利斯的魔法马车里,怕是已经到沃斯荡玛斯河了吧!”

    “什么意思?”

    “我告诉小詹迪,卡迦亚来了帮报复帝国的坏蛋,他们毁了翁帕恩叔叔在绍尔提尔的家、杀死了广得民心的帝国法师摩尚,现在又杀死了你的爸爸,马上就要来杀你了!叔叔为了保护你,才把你接走的。”翁帕恩兴高采烈地说,“没想到勇敢的小姑娘一点也不害怕,说要为爸爸报仇,我就突发奇想,给她指了条明路,一开始我还没想到这个办法呢。你……好好享受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吧!”他指着欧捷说。

    芬顿气蒙了,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欺骗小女孩去送命。

    欧捷强忍怒意,勉强镇定地问:“你为什么不随便派个人去当换命的牺牲品,而让这么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去?”

    “无知啊,你们真是无知,恶魔的原则就是要求换命者必须心甘情愿。而小姑娘真的很生气,觉得你是个大魔头,哈。”翁帕恩满不在乎地说,“好了,到点了,快杀了我吧,反正我也算立大功了,取掉了敌方一员大将!”

    “成全你。”说罢,芬顿握着翁帕恩的头,一拳打穿了他的胸腔,鲜血溅得到处都是,然后,芬顿看着那个惊魂未定的女人,她看起来是个风流女子,而不是翁帕恩家的什么人。

    “请放过我!我也对阳光革命在城里的肆意妄为恨之入骨,我绝对不会告密的!也不会出卖瓦格罗伊伯爵,请相信我,真的!我只是为了生计!”她哭着说。

    这时,屋外的庭院传来动静,似乎有人大晚上的来拜访翁帕恩,欧捷站在窗前看了一下,发现是之前遇到的那个女将军赛莲娜,带着一帮骑士;而房间外的走廊也传来了脚步声,好像有仆人来通知翁帕恩。

    欧捷赶紧对芬顿使了个代表情况紧急的眼色,芬顿用能量处理掉身上的血迹,随欧捷翻出窗户,翻上房顶,小心翼翼地离开翁帕恩家的庄园。

    然而,再细微的动作也没能逃过赛莲娜敏锐的洞察力。

    “你们先进去,让翁帕恩的人好好招待一下你们。”她侧脸对身后的一帮骑士说,然后化作了一阵风,消失不见。

    欧捷和芬顿已经逃到了庄园围墙附近的草坪上,背对着月光,正准备跃过围墙,突然,眼前刮来一阵不寻常的风,风停在距离两人三米左右的前方,化为了人形。

    赛莲娜单手抬起,对两人张开手掌:“看到有两人从翁帕恩的卧室里鬼鬼祟祟地翻上房顶,我就知道这趟肯定别想见到他了。”

    芬顿和欧捷摆好战斗的姿势,看来自己搞砸了,又酿成了一场恶战。

    但没想到这个赛莲娜还是不出手:“只是没注意是你们两人,一个诗人和一个土鳖,多么有创意的双人组。”

    两人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绷紧了神经。

    “唉,虽然你们杀了翁帕恩,还被我逮住了,但我对你是真的很有好感。”她抱着手,指了一下欧捷说,“所以我决定,再放你们一马。”

第十一章 在索厄(47)

    欧捷和芬顿都没敢讲话,不知这个女人再三为自己行方便是耍的什么花招。

    “翁帕恩?一个投机的小人罢了,对我而言,他都算不得是个人;正派阵容留不得他,也就我们这种反派阵容能容许他混着了。”赛莲娜说。

    欧捷和芬顿惊呆了,她竟然理所应当地将自己所在的阳光革命归纳到反派的阵营里去。

    “但是欧捷,加入我们吧,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最终归宿,而且,不管是怎样的律法和理念,在至高的力量面前,都是可以被消灭的,美德的标准,是用实力来制定的;你们坚持的那一套思想,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你比原始人还要慕强,而且狭隘又无知。”欧捷回答。

    “嗨呀,我就随便说说,反正你也不可能答应的。但你看,现在情况确实如此,我是强势的一方,你们见了我只能逃,哈哈。但你又看,我确实不像你们谣传的那样,拿人命当草芥,我这不从没伤害过你们哪怕一人吗,你不加入阳光革命,至少也要加入我吧,这样你既能继续秉持心中那套道德标准,又可以站在实力强劲的一方,瞧,我可是诚心的啊。”

    “怕你不知道,我提一下,那个将自己的思想传遍整个佛德兰的西凡亚特,他只是个诗人,而不是君王。”欧捷说。

    “你真的是阴魂不散啊,打又不痛快,放又不赶紧放,一直缠着欧捷干什么?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芬顿语出惊人。

    赛莲娜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

    “蝼蚁。”

    甩下这个词后,她化作一阵风,消失不见。

    芬顿和欧捷不敢逗留,连夜赶回了瓦格罗伊伯爵的宅邸。

    瓦格罗伊一直没有睡觉,在客厅里焦急地等待着两人。

    “我的詹迪呢?怎么没把她带回来?”看到欧捷和芬顿归来,他连忙上前询问。

    “我可实话实说,伯爵大人,生活还要继续,你别接受不了。”芬顿说,“翁帕恩借最近混乱的局势编了一套谎言,把我们描绘成了杀人魔王的形象,欺骗小詹迪,说欧捷把你给杀了,没想到小詹迪没有表现出一丝害怕,而是暴怒,翁帕恩就顺水推舟,蛊惑她去底比利斯跟恶魔签契约,来换欧捷的命。”

    听芬顿说完,瓦格罗伊蹲在地上,双手捂住太阳穴,不断地抽泣。而这时,二楼的房间门被打开,瓦格罗伊的妻子走了出来。芬顿赶紧轻轻踢了踢蹲在地上的瓦格罗伊一脚,瓦格罗伊立马站起来,强行压住心中的悲痛,背对着二楼走廊。

    “瓦格罗伊,你不是派他们去接詹迪了吗?”她问。

    瓦格罗伊没有说话,而是抖了一下,芬顿赶紧回答:“夫人,詹迪在学校里耽搁了一下,学校说太晚了,不方便去宿舍楼打扰学生,让詹迪继续在学校住一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将信将疑地笑了一下:“为了我的小女儿,真是辛苦你们两位了,你们也赶紧休息吧。”说完,她回身进入了房间。

    待二楼没了动静,瓦格罗伊激动地趴过来,两手搭在芬顿肩上,狰狞的表情将眼泪挤进了皱纹里:“畜生翁帕恩在哪?我们这就去杀了他!”

    “死人一个。”芬顿拿开他的手,“这样的人,我们怎么可能留他性命,他手里攥着太多无辜人的鲜血了。”

    “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他又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说。

    芬顿拍了一下欧捷的肩膀,两人离开了瓦格罗伊的别墅。

    在人工丛林里找到了一片小湖泊,两人站在湖边。

    “这下可真是麻烦不断了,马上就会来一个恶魔索你的命”芬顿说。

    “自然法则可不是恶魔制定的,生杀大权也不在它们的手里,仅是拥有强大的力量便拿人命当做游戏一样操纵,它们威胁不了我。”欧捷回应。

    “嚯,真霸气,如果是我,我肯定连夜跑回卡迦亚,钻进诗集学堂里,能杀的话让它来杀吧。”

    “我没拿恶魔当成死神,如果它们要杀我,我会把它们当成一个强敌。”

    “话虽如此,到时候我们怎么应对?毕竟那可是战斗方式未知、实力强得离谱的底比利斯恶魔。”芬顿问。

    “我之前就查过一些资料,在这种换命契约中,曾有人反抗过,与恶魔展开过战斗,虽然结果都是一样,但至少可以证明,恶魔不是生命的收割者,它们只是死人雇来的打手罢了。”

    “所以说,你打算和前来索命的恶魔硬碰硬?”

    欧捷点点头。

    “还是不太靠谱,毕竟我之前在人类之力上见识过,强者云集的现场,那个恶魔还是能探囊取物一样杀掉芙莉亲王。”

    “那就照翁帕恩说的一样,认命,抓紧时间享受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

    “啊,当然不。好吧,我也相信,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恶魔给收掉性命。”

    “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们一直奋斗不止,不惜远征索厄,不就是为了不让他们肆意支配他人的命运?因为这就是一种恶魔行为。”欧捷说,“所以,这样肆意决定他人生死的恶魔,和阳光革命一样罪大恶极。”

    第二天清晨,为了所有人都在场,会议只能在病房里召开。

    由于人数差距过大,方齐欧提议应尽量避免发生大规模战斗,最好采用暗杀敌军头目的方式来削弱阳光革命的实力。

    “但这样的手段顶多只能用一两次,否则会引起敌人的高度警觉,让前去执行暗杀任务的我们的人陷入危险中。”欧捷说。

    “那在同一时间同时进行多次暗杀,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于涅浦斯说,

    “我们没有军队,所以战斗必须越过敌人的军队来进行,不过在暗杀后,我会尝试招安一些对赞弗洛斯皇室仍有忠心的部队。”方齐欧说,“所以,暗杀的目标一定要选好。”

    因为有摩尚的帮助,可以很容易锁定到某人在城里的精确位置。经过初步商议,同时派了三人来执行暗杀任务:欧捷的目标是帝国博物馆的馆长、阳光革命的共同领袖——归黎尔·波夫雷恩;于涅浦斯的目标是伊布纳克斯的崇拜者、“船锚”雇佣军团的首领——坦德卓尔;芬顿的目标是帝国军团的将军——赛莲娜·雍蒂斯。

    在任务完成后,为了防止在城内遭到堵截,执行者不回到瓦格罗伊的宅邸,而是逃往最近的城门,并安排接应者:摩尚接应欧捷、两名方阵骑士接应于涅浦斯、方齐欧接应芬顿。

    欧捷建议负伤的人再休息两天,第三天再执行暗杀计划。

    躲在瓦格罗伊家这几天,他本人可谓是麻烦不断,一直有人来询问、甚至提出搜宅的要求,但都被他顶住了压力,况且,痛失小女儿的他,精神一直萎靡不振,还要想办法保护宅里的众人。芬顿对这个任劳任怨的伯爵十分感激,想开口说几声感谢的话,又组织不起语言来,只是心里暗暗记下,今后若有机会,一定要为他而战。

    两天后,未发生变数,计划开始执行。

    欧捷的任务最为艰巨,所以让摩尚来接应他;于涅浦斯应该是手到擒来;唯独芬顿的目标是那个性格古怪的女将军,而且目前为止没发现她犯有什么罪行,就是思想太罪恶、拥护阳光革命,芬顿还真不太愿意对她下手,而且虽然是暗杀,自己也不是特别有信心能拿下。

    但不巧的是,执行任务的这天,赛莲娜居然选择去逛帝国博物馆,导致有两个暗杀目标的距离太近,行动的隐蔽性受到影响。另一边,于涅浦斯用了一点手段,混进了船锚雇佣军团的大本营里,此刻坦德卓尔正在领兵操练,于涅浦斯随时可以动手。

    好在博物馆里的人真的非常多,面生的欧捷化妆成了市民,像一个正常的参观者一样进入了博物馆。芬顿不敢冒险,他选择待在博物馆外路边卖盆栽的摊位上,假装对盆栽很有兴趣地向摊老板请教着。

    归黎尔此刻在博物馆的地下一层,好像在搞什么介绍文物的讲座,底下有近一百名听众,他的位置太过显眼。而赛莲娜与欧捷正处在同一个展区,背对背隔了几十米的距离,欧捷小声警告了芬顿几句,赛莲娜的实力应该非常强,必须保证第一击的偷袭达到满意的效果。

    归黎尔的讲座一场接着一场,三人本来打算等赛莲娜离开博物馆后,再同时动手,但没想到,下午时,欧捷正在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展柜里的一块腐根,这时,赛莲娜居然径直朝自己的位置走了过来,欧捷假装淡定地走向另一个展区,没想到赛莲娜竟直接开口喊:“欧捷!”

    欧捷如犯天下之大不韪般地转过身,这下,情况可变得相当麻烦了。

    “你是真不把自己当通缉犯了,敢光明正大地跑到公共场合来,被逮到就是一个死。”赛莲娜说,“哦,要不是我那次不参与伊布纳克斯对你们的战斗,你已经死了。”

    “你要是真想办好事,就带领军团脱离阳光革命的控制。”欧捷回应。

    “呵,懒得废口舌了,无论怎么说,你都不会接受实力等于一切的事实。”

    “那就请你不要浪费口舌了,也不要打扰我的参观。”

    赛莲娜笑道:“如此时点,你该不会真的有雅兴来博物馆欣赏文物吧?你出现在博物馆里真的很令人怀疑,我鲁莽地猜一下,你是来暗杀归黎尔馆长的吧?”

第十一章 在索厄(48)

    欧捷吃了一惊,此刻,他只想赶紧通知芬顿取消博物馆内的暗杀计划,但现在自己正被赛莲娜缠着。更糟的是,欧捷瞥见,不远处,在两片展区连接的门口,出现了芬顿的身影。

    “哈,我猜中了吧。”赛莲娜接着笑道。

    欧捷都没意识到,计划被她识破的瞬间,自己愣了一两秒,这相当于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那我在不在你们的暗杀名单上?排第几位?”见欧捷不说话,赛莲娜继续问。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我做事情干嘛非得有个目的,累死。”赛莲娜回答,“你看,你们处理问题的方式不也是靠杀人?这样看来,你们跟我们的区别也不大吧。”

    “杀,确实不道义,但是杀伐果断却可以避免发生更大的道义崩坏。切勿拿维护正义跟随心所欲的屠杀混为一谈。”

    “但要是全世界都没有抵抗,直接向我们臣服,哪还会发生屠杀呀?”

    “你的口气真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暴君,而且,身处高墙后的你,应该走出去看看,打听打听曾经被你们统治过的绍尔提尔是什么样的,人民活成了什么样,是不是没有杀戮再发生,还是情况正好相反。”

    “哦,这我承认,我确实不太了解……对了,我在这有没有影响到你的暗杀任务?哎,你忙你的吧,我去别处再逛逛。”

    这又是来的哪一出?欧捷诧异地看着她云淡风轻地离开了,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即将要去暗杀她的同僚,还是说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暗杀?

    欧捷权衡了一下,目标近在眼前,而且于涅浦斯也已就位,任务还是要执行。又过了一小时,归黎尔的讲座终于结束了,而且期间,芬顿一直在隐蔽跟踪看起来毫无防备的赛莲娜,他早已急不可耐。

    听众离场,归黎尔指挥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将文物收好,自己提前离开了负一层。欧捷向于涅浦斯和芬顿发出信号,待归黎尔踏上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正在转身时,拐角处的欧捷突然出手,以指尖为剑尖,整手刺穿了归黎尔的胸腔。同时,芬顿也瞄准赛莲娜的后颈部,将全部力量凝于拳上,奋力一拳打了过去,但拳面却没有接触到她后颈的肉,而是像打在了一块鳞片上一样,发出撞击铁块的声音,赛莲娜全身闪出光芒,那身华丽无比的铠甲凭空出现在她身上,芬顿的一拳竟是打在了铠甲上。但赛莲娜还是被这一拳带来的强大冲击力打得前扑倒地,撞碎了面前展柜的玻璃,随后她如弹簧般,刚接触地面就弹起,抽出直剑,向芬顿挥来。

    博物馆的另一边,被欧捷刺穿胸腔的归黎尔,非但没有失去意识,反而睁大了眼睛,抬手抓住了欧捷的手臂,不让欧捷将手从他胸腔里抽出。欧捷被眼前骇人的一幕惊了一下,拼命想抽出手臂,但归黎尔的力气竟大过了自己,无法将手抽出,而且一股极不舒适的刺痛感从欧捷的手臂传来,欧捷感觉像有无数只细小的虫子钻进了自己手臂的血管里,侵蚀自己的组织。

    芬顿试图利用磐石一样的双臂去格挡赛莲娜挥来的剑刃,但双臂却不断被她划出血痕,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几招下来,芬顿被划得遍体鳞伤,根本无法同赛莲娜进行博弈。

    博物馆内的游客跑得一干二净,几分钟后,手足无措的警卫叫来了几名骑士。

    欧捷没有办法,只能以血腥来镇压血腥,他用另一只手插进了归黎尔胸腔的伤口里,用力将他胸腔处的裂口撕开,让插进胸腔里的手得以抽出。欧捷后退了几步,好在自己对于血气的力量也是相当精通,他用自身的力量将手臂里的侵蚀之血逼了出来。归黎尔带着胸腔处的巨大裂口,并没有倒下,他拿出了一根法杖,以一副非人类的面貌,释放着恐怖的法术向欧捷袭来。

    几根巨大的、红色的能量刺飞向欧捷,欧捷双手抬起,唤出一阵浓浓的红雾,红雾将飞来的能量刺吞噬。他不等归黎尔释放第二轮法术,一步踏出,手掌呈爪状,向归黎尔挥过去,归黎尔斜退一步,用法杖的杆挡去,欧捷抓住了法杖的杆,法杖随即爆出一股能量,将欧捷弹开,接着,归黎尔将法杖指向欧捷,迸发出一阵泉涌般的光,但这阵光非但没能伤到欧捷,反而将一个正向欧捷发出偷袭的骑士击飞,那骑士倒在地上,臂甲被腐蚀融化,手臂上长出了可怖的脓创。

    欧捷抬起手,一团红色的能量出现在他面前,随后能量团爆开,化作千根红色的针刺,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射向归黎尔,归黎尔被针刺刺得全身千疮百孔,用法杖拄着身体,差点倒下。欧捷乘胜追击,一掌将归黎尔击飞倒地,正欲使出杀招,将归黎尔的性命收割,这时,侧面不远处一个展柜的玻璃突然碎裂,展柜内的巨大标本像活过来了一样,变成了一头形象古怪的巨大生物,向欧捷飞过来。那生物伸出前爪,欧捷试图挡下,却对上了超乎想象的巨大力量,被那生物拍飞,撞在博物馆高高的天花板上,又重重地摔在地面,那生物可不懂得什么叫进攻节奏,又立马朝倒在地上的欧捷扑来。欧捷赶紧翻滚躲开,巨大生物的爪如尖锐的枪尖般刺进地面,将坚硬的地面刺出了一个洞。欧捷瞅准这一时机,将能量聚于指尖,伸出手,硬生生扯下了巨大生物的一扇翅膀,但伤口处却没有任何像是血液的液体流出;巨大生物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叫声,又飞快地一爪挥来,欧捷躲闪不及,被它的尖爪划到了脸,划出了一个深深的伤口,伤口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眉头,流出了汩汩的鲜血。而这时,之前倒在地上的归黎尔坐了起来,伸出双手,一股浓墨一样的液体从他手中喷出,淋在了欧捷的脸上,强烈的灼痛感和失衡感向欧捷袭来,欧捷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血肉模糊的脸,不断呻吟。

    巨大生物继续向无力反抗的欧捷扑来。但这时,不远处正压着对手打的赛莲娜突然一脚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芬顿一脚踢开,自己化作一阵风向后急闪,一剑斩断了巨大生物的几根趾头,巨大生物好像能感到疼痛,扭曲着身体倒向面前的欧捷,却又被赛莲娜一脚踢倒在另一侧。

    在赛莲娜赶去另一边后,迟迟难以加入战局的几个骑士欣喜若狂,连忙冲向倒在地上的芬顿,企图拿下这来之不易的头等功,但他们刚冲过去,就被一把巨剑粗暴地挥开。芬顿的眼帘被鲜血污红,但还是模糊地看见,巨剑的主人是方齐欧。

    赛莲娜对准巨大生物的头部,一剑刺了过去,但这生物的战斗适应力超乎她的想象,它仰面而倒,抬起后爪,赛莲娜收力不及,被巨大生物的后爪刺穿了腹部。然而,赛莲娜依然能忍住剧痛,一剑刺进巨大生物因后倒而暴露出来的喉部,又用力割出了一个大大的伤口,而这一下,却令它痛苦地全身扭动,后爪也疯狂地扭动,导致刺进赛莲娜腹部的伤口被撕扯得越来越大,赛莲娜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消逝,勉强支撑起精神,调动手臂的力量,一剑斩断了刺进自己身体里的后趾。

    后趾带着尖爪从赛莲娜的腹部滑出,巨大生物挣扎了一会儿后就不再动弹。

    赛莲娜跪在地上,松开了手里的剑,拼命在双手唤起治愈的能量,捂在鲜血淋漓的腹部。这会儿,欧捷从剧痛中恢复了些许,脸上已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他喘着粗气,看着跪在地上的赛莲娜。

    “你没事吧?”欧捷艰难地问。

    赛莲娜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时,伏在地上的欧捷,身体周围出现了微光,微光形成了一个光圈。另一侧,更多的骑士涌进了博物馆,方齐欧左手拎着芬顿,单手挥舞着巨剑,难以招架多位骑士,便不断向这边后退,随着光圈逐渐定型,光圈的边缘忽然冒出了强光,方齐欧抱着芬顿倒进了光圈中,之后,欧捷、方齐欧、芬顿三人随光圈消失不见。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惨烈?”在索厄城外某家农户的房子里,摩尚看着奄奄一息的芬顿和欧捷,以及铠甲上尽是剑痕的方齐欧,焦急地问。

    “等他俩醒后,你问他俩吧,我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副景象了。”方齐欧回答。

    门口站岗的于涅浦斯也探进来,看着如从地狱里归来的两人,问:“底比利斯的恶魔干的?”

    芬顿勉强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黑色的血从牙缝里冒出来:“他对上了,我没对上。”

    “这么说,欧捷打破了底比利斯的恶魔契约,足以载入史册。”于涅浦斯说。

    “城里的大医院你们是住不上了。”摩尚说,“除了索厄城,全境最好的医院在春露镇,走吧,先疗伤。”

    说完,摩尚展开一张传送阵,带着众人去了春露镇。

第十二章 驱散阴影(49)

    这春露镇,虽是一个镇,规模却和一座城市相当。医院的条件也十分不错,两人都住上了独立病房。

    芬顿做了一个很令人烦躁的梦。早晨,强大的恢复能力支撑芬顿走下了病床,病房里只有他一人,他趴在窗口向外看去,外面尽是些富贵人的马车,这春露镇的楼房都不高,和卡迦亚差不多,极远处,依然能看到黑因坦塔模糊的轮廓。环顾一下房间,这病房可真是温馨,温馨得离谱,和公主的卧室差不多。

    芬顿打开房门,房门外的走廊就和正常的医院没什么两样了。马上就来了一个护士将芬顿拦住,不让他离开病房,护士坚持认为芬顿这样起身走动会伤到自己。芬顿没有理她,沿着走廊慢慢晃悠,然后在某间房门口停下了脚步,因为门旁墙上的信息栏写着欧捷的名字。

    门半掩着,似乎经常有人进出。芬顿轻轻推开门,进入了病房。丽贝彩竟然在这里,她坐在欧捷床边的椅子上,听见有人进来,便回头,双眼红肿。

    “芬顿?你已经能行动了吗?”她问。

    芬顿没有回答,走到床边,看到欧捷的头被层层的绷带裹住,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孔。

    “一到索厄,就尽打败仗,事事不如意。”芬顿边说,坐到了另一侧的椅子上,“但我们确实压制住了阳光革命,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动作。”

    欧捷隔着绷带叹了一口气:“疮痍满目的佛德兰,想要驱散阴影,如同逆水行舟。”

    “无所谓,欧捷,无所谓,只要能消灭阳光革命,别说逆水行舟,逆水蝶泳我都愿意干。”芬顿说。

    “休尼波里斯发生了内战,他们城邦的反抗势力和阳光革命发生了战斗,反抗军被歼灭,休尼波里斯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再恢复元气了。”丽贝彩对芬顿说,“对比来看,绍尔提尔真的很坚强。”

    “艾文狄亚呢?”

    “艾文狄亚是魔法都市,法师议会的权力根深蒂固,阳光革命尚未完全取得城邦的控制权。”

    “那,伊瑟利亚呢?”

    “完全被阳光革命统治,他们将所有官员都替换成了自己的人。”

    “意料之中。”芬顿说,“你陪他吧,我缓一缓,等下我去找你爸,问问有什么可帮忙的。”

    “太勉强了!急功近利对与阳光革命的抗争可没有好处!”

    “我没问题的,不信你问欧捷,我可不是一般的角色。”说完,芬顿走出了房间。

    芬顿通过传音空间联系摩尚。

    “叔,我好了,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你歇着,这几天的任务轮不到你。”摩尚回答。

    “别啊,你知道,我这身体就是恢复能力强;你们在哪?”

    “在索厄,忙着呢,你别急,有任务的时候肯定会叫你的。”说完,摩尚锁闭了传音空间,“怎么说?”

    列阿捋着胡子,面对摩尚的提议,他犯了难——摩尚要求他将费米大帝扶回王座,强势夺回皇权,继续执行对伊布纳克斯的审判。

    “这样冒然代表皇权和他作对,如果他一怒之下,直接拿皇室开刀,赞弗洛斯帝国千年文明就要因我而亡了。”列阿说。

    “我就是想让他和皇室站在对立面上,这样,我们和阳光革命的斗争就是行君道,更容易得到各方势力的支持。”

    “摩尚,你是在把皇室当成可利用的工具吗?”

    “是啊,那你呢?你把皇室当成什么?砌坟的砖头吗?”

    列阿没有回答,又陷入了沉思。

    “帝国法师呀,为什么会如此优柔寡断,你该不会认为,就这么碌碌无为地在幕后等待,阳光革命会自己垮台、赞弗洛斯皇室会自己复兴吧?”

    “好吧!”列阿咬咬牙,艰难地说,“但我们是弱势的一方,切不可把事情做得太过火!”

    “我已经有所进展了,不是吗,轮到你了,我可不想在胜利日那天,我站在台上接受人民抛来的花束,而你站在下面鼓掌。”

    列阿表情凝重——他在安定的环境中待太久了,短期内不能接受国家混乱的事实。

    另一边,于涅浦斯和两名方阵骑士扮成了租客,在归黎尔和赛莲娜住的医院附近租了房间,时刻监视着两人。这医院也成了阳光革命的重要据点,还安排上了高墙骑士来做守卫,就连伊布纳克斯本人也经常在医院里进进出出,看得出来,虽然暗杀行动不算成功,但也足以让阳光革命倍感压力。这段时间,他们暂时没有再进行外扩,而是巩固了城内的战力,召回了很多驻在其他城邦的强力战士和法师,不过也正因如此,才爆发了休尼波里斯的反抗战争,休尼波里斯人想当然地轻视了阳光革命在帝国境内的高度机动能力。

    船锚雇佣军团现在群龙无首,既不为阳光革命工作,也不亲皇室,方齐欧准备将军团拉入反对阳光革命的阵营中来,因为当初雇佣军团之所以为阳光革命效力,完全是出于坦德卓尔的个人意愿。

    入院后的第二天,芬顿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到春露镇的街上去散步。像春露镇这种索厄境内的城镇,阳光革命反而选择置之不理,他们的目标永远是索厄城和索厄以外的城邦。

    在芬顿经过一家皮革制品店时,突然觉得店老板有些眼熟,就在店门口逗留了几秒,没想到,店老板却一眼就认出了芬顿,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商人科纳!他走出来时,芬顿终于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在卡迦亚偷运龙牙去孝敬阳光革命的商人。

    他生气地从店里走出来,双手做出掐脖子的动作,却又不敢碰到芬顿。

    “没落了?”芬顿向门面不大的店里张望了一下,说道,“也是,从你离开卡迦亚的那一刻,就走在了没落的道路上。”

    科纳完全没了当年那种优雅从容的上流人士气质,他此刻的形象,反而更像是一个守法的普通市民。科纳不敢真的去掐芬顿的脖子,他只能掐自己的脖子,他说不出话,伸出的手又收回来,掐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且是真掐,芬顿看到他眼珠都有些往外挤。

    这时,店里又出来了一个女人,而且芬顿也认识,就是那个替科纳求饶,给芬顿递龙牙的女人,没想到她竟然依旧对落魄的科纳不离不弃,看来富人和贵族里也会有不受金钱束缚的爱情。她将蹲在地上的科纳扶起来,拉开他的手,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科纳这才冷静了些许。

    这一幕太过可怜,让芬顿心生了一丝同情。看两人从名震一时的商人沦落到辛苦操持小本生意,芬顿从负空间中拿出一沓钱,递给这女人,但这女人一转身,一巴掌将芬顿递过来的钱拍开,钱如风吹落叶般洒了一地。

    “其实他也没有错!”身后的科纳声音颤抖地说,“其实我一直都相信报应论,我料到了这一天!”

    “科纳……”女人关切地说,眼角流出了泪水。

    芬顿不知所措,自己像一个恶霸反派一样,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遂赶紧离开了科纳的店门口。

    芬顿没有想到自己来到几千里外的索厄,都还能隔三差五遇到熟人,看来确实有这么些人,无论他们对你而言是什么角色,总是很难在命运里将他们绕开。

    “普通人的生活都好艰难。”

    芬顿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后,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自己可很少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他静下来,站在街角,认真环视一下周围,乍一看,好像大家都是在生活,但仔细捕捉那些细节,却发现,这里不像卡迦亚,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负担和疲惫,他们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今天要做的最后一个动作,做完以后就要休息、遁入漫漫长夜。这让芬顿回想到,帝国的人民,疲惫是他们的常态,要是死亡不再能让人感到恐惧和遗憾,这些人还会选择活着吗。芬顿站在街角,尽量去感受着他从未感受过的生活压力,竟感到了丝丝害怕,阳光革命之所以能在帝国的首都逍遥法外,少有人勇于抗争,是因为人民真的太累了吗?生活夺去了他们太多精力,何来抗争的欲望?得过且过就好,就算被拷上锁链,身边的亲朋好友不断死去,这些也都无所谓了。

    芬顿首次切身地想,如果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在这种生活下,面对横征暴敛、穷兵黩武的阳光革命,自己会如何应对?反正只要灾难的阴影还没笼罩到自己的小镇、还没降到自己头上,就先苟且地混着对吧?

    芬顿看到眼前有一家卖冰淇淋的店铺,店员是个女生,此刻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个小饰品——她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被征入阳光革命的军队,裹在将身份隐藏得严严实实的盔甲中,作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兵,含冤受屈地被自己杀死吗?

    芬顿快步走过去,因不小心表现得略有些凶悍,将这店员吓了一跳。

    “你怎么看待阳光革命?”芬顿问。

    “干什么啊?你要买东西还是?”女生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芬顿的意图。

    但芬顿也不知道自己的意图,他好像想事情想得有点上头了,这会儿冷静了一点。

    “呃,给我来一个青草味的。”芬顿缓了一秒,尴尬地说。

    女店员莫名其妙地瞪了芬顿一眼,随后照做。

第十二章 驱散阴影(50)

    在博物馆内发生战斗之后,已过了将近一周。

    归黎尔从病床上爬起来,敲开了赛莲娜所在的病房的门,发现她正坐在床头看报纸。

    “操纵死灵的法师,赞美你,没有将自己变成死灵。”赛莲娜开玩笑地说。

    但归黎尔笑不出来,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赛莲娜。

    “他们是不是忘记派神经科的医生来照顾你了?”见归黎尔不回应,赛莲娜又说。

    “受此重大折损,你好像还挺放松,赛莲娜。”归黎尔语气平和地说,“骑士长被困,向你发出求援,你没有到;翁帕恩以自己的牺牲,争取到让欧捷死于恶魔的机会,被你阻止。你让我们的力量不断蒙受损失,请问,这难道是某种远大计划的一部分吗?”

    赛莲娜合上报纸,以同样平和的语气回应归黎尔:“你为阳光革命工作是为了什么?”

    “将整个佛爵纳变为一体,再也不会有幼稚的地域斗争,让人类立足于整个宇宙,而不是狭隘地仅立足于自己的国家。”归黎尔认真地回答,“那你是为了什么?”

    “随心所欲。为了击溃人上人的统治体系,做什么都不会受限制,消除人间的禁忌和避讳。”

    “井底之蛙,保证一个人的随心所欲,本身就是剥夺了另一个人的随心所欲,你的这个观念是一条悖论,是一条死胡同。”归黎尔轻蔑地说。

    “无所谓,就像我也懒得追求理论正确,对我来说,随心所欲就是最大的幸福。”

    归黎尔用手掌擦拭了一下额头:“你的随心所欲,已经严重伤害了阳光革命的利益,我们一旦倒下,哪里还有平台能容许你推行自己的理念?赶紧摒弃这样幼稚的思维。”

    “做不到,我没接受过什么教育,我的脑子里装不下太复杂的东西,我只追求眼前可见的美好。”

    “短视。和你共事真是我们的灾难。”

    “那你应该去给骑士长提个建议,让他换个将军。唉,和你讲话真是累死了,就像在嚼一块过期了十年的肉干。”赛莲娜对他摆摆手,靠在床头,继续看报纸。

    “噢!”归黎尔悲愤地站起来,“至高法则为何会安排一个短视者参与到我们伟大事业中来!”

    “可能是因为你的至高法则不喜欢你,但喜欢我吧。”赛莲娜微笑了一下说。

    “希望以后欧捷把手捅进你肚子里,将你的五脏六腑搅成肉沫的时候,你还能发出这样的微笑!”

    “这个我能向你保证,我会的。”

    归黎尔气笑了,咳了一口血,锤着自己的胸口离开了赛莲娜的病房。

    又过了几天,黑因坦塔顶,赞弗洛斯宫殿内,伊布纳克斯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站在大殿中央,听列阿站在费米大帝身旁数落自己的罪名。

    列阿最终还是采纳了摩尚的计划,以皇帝之名向伊布纳克斯发难,成功将他牵制在了皇宫内。

    “我知道了。”伊布纳克斯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手,打断了列阿的讲话,“法师,如果你身旁那个憔悴的男人不姓赞弗洛斯,你还会站在他那边吗?”

    “然而事实如此,伊布纳克斯,这位就是帝国的承授帝王,而我永远是为皇室效力的法师。”列阿回答。

    “你们真是不知好歹,这个庸君把整个帝国弄得摇摇欲坠,皇权形同虚设,下级城邦吹起分裂之风,绍尔提尔就是帝国崩溃的第一步;而我加强了中央权力、与分裂势力作斗争,你们却不断与我唱反调。设想一下,如果帝国在未来走向灭亡,在后人眼里,我才是那个一心捍卫帝国根基的人,而你们只是一帮亡国之臣。”

    “你这是在扭曲事实、偷换概念!”费米大帝气得站了起来。

    伊布纳克斯对他摊开双手:“陛下,这个国家再也经不起你这种无能的君王继续糟蹋了。”

    “伊布纳克斯,藐视皇帝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列阿说。

    “嘁。”伊布纳克斯不屑地笑了一下,“如果他真的配当皇帝,就拿出皇帝的威严,叫人把我押出宫殿吧。”

    费米大帝死死地盯着他,浑身颤抖,但迟迟没有说话。

    “看啊!帝国的君王竟如此无能!”伊布纳克斯大吼一声,突然拔剑斩掉了身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双腿颤抖的大臣。

    皇帝周围,包括欧格卡乌斯在内的护卫纷纷摆出战斗的架势,拔出了武器;大殿外围的士兵和骑士也拔出了武器,与皇帝周围的护卫对峙着,却无一人敢上前。

    伊布纳克斯捂着脸,不停地笑:“你怎么了?列阿,这么大好的、为君王行君道的机会,你不打算抓住这个机会吗?”

    列阿右手呈钳状,抬到了腰间,因气愤而不住抖动,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唤起一个法术。

    “虽然你也很激进,但你确实比摩尚识时务。”伊布纳克斯说,“你们难道不觉得,我已经做得很宽容了吗?别再进一步挑衅我了好不好?”

    说完,他将剑收起,潇洒地转身离开了大殿。

    只不过他刚走到大殿的台阶处,就遇到传送门前站着两个熟悉的人,两人身后还跟着一帮士兵。

    “真让人头疼!这世上总有人以寻死为乐,还污蔑说我太过残暴。”伊布纳克斯抬手按住太阳穴,带着无奈的语气说。

    “把剑贴到你的耳前,问问那些剑下亡魂,他们的呐喊是不是污蔑。”摩尚说。

    “好的。”说着,伊布纳克斯嘴里念着悄悄话,然后真的将剑刃贴在自己的耳朵上,“他们说自己活该。”

    “你听错了,我送你下去亲自问问他们吧。”摩尚话音刚落,就扔出一个滚烫的火球砸向伊布纳克斯。

    伊布纳克斯伸出左手挡下了火球,火球在他的掌前爆开,并没有对他造成损伤。

    但这下,相当于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大殿里外,各方兵将瞬间向离自己最近的对手发起进攻。方齐欧抡起巨剑,一记横批挥向伊布纳克斯,但被伊布纳克斯单手执剑挡下,同时左手唤起一阵冲击波将方齐欧震开。

    与此同时,市中心的医院外,芬顿、欧捷、于涅浦斯、两名方阵骑士和一队倒戈的船锚雇佣军士兵已提前将医院及周围的道路全部围住。

    “摩尚的计划生效了,皇宫那边的战斗已经打响,不过在我们行动前,我再多嘴问一下,你确定自己可以战斗了?”芬顿问。

    “当然,高效恢复能力也是战士所必需的特质。战斗时注意避开非武装人员。”欧捷的脸被挡在一张白色的面具后,回应道。

    黑因坦塔的战斗开始后,医院这边,于涅浦斯也发起号令,他冲锋在前,带着众人向驻守在医院里的阳光革命精锐发起了攻击。

    经过这几天的仔细调查,已经确认了索厄听命于阳光革命的所有高墙骑士的数量及位置:一共只剩下五位,但就有四位驻守在医院里,一位在军营待命。

    黑因坦塔的战斗逐渐倒向旧皇权一方,伊布纳克斯迟迟等不来精英部队的救援,被围困在塔顶的大殿里,而塔下的传送门已经有方齐欧提前安排的士兵驻守,附近的阳光革命士兵一时难以攻入传送门为塔顶提供支援。塔顶的战斗,双方实力悬殊过大,阳光革命的骑士和士兵四面楚歌,不断有人倒下,几分钟后,仅剩伊布纳克斯一人,他的顽强程度令人震惊,他同时应付着欧格卡乌斯和方齐欧这两名强大的战士,以及列阿和摩尚这两位帝国最强的法师,但强如伊布纳克斯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战斗中生存太久,他开始对高强度的战斗感到吃力,准备逃跑。

    这时,阳光革命的军队终于赶到了黑因坦塔底,一名高墙骑士冲锋陷阵,在数位法师的配合下,很快就突破了塔底的防御,这瞬间,塔顶的传送门内忽然涌出了大量的阳光革命士兵、骑士和法师。

    摩尚飞到大殿顶上,唤起一阵暴风雪次向传送门的方向吹去,阳光革命的法师回以烈焰的能量,尽力为己方的战士创造出可观的战斗空间。

    有援军的加入,伊布纳克斯逐渐应付得游刃有余,在一记极限的闪避后,他压低身体,扫出一轮三百六十度的圆形剑锋向四周扩散开,随后奋不顾身地往传送门的方向冲去。见此,摩尚将洒满大殿周围的冰霜凝成一根根冰箭,向逃跑的伊布纳克斯射来,同时在自己的手中唤出能量箭,与冰箭形成前后夹击,向伊布纳克斯射去。伊布纳克斯逃跑受阻,他一边挡开摩尚的箭,一边跃向大殿顶部,企图对摩尚发起近身攻击,但他刚跳上大殿的顶部,摩尚的身影就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不见,不过这也为自己争取到了机会,他没时间多想,赶紧一头冲向塔顶边缘的传送门,然而只见脚下一团比自己的速度还快的黑影率先冲到了传送门前,定睛一看,是列阿冲了过来,不知列阿用了什么方法,伊布纳克斯看到他一掌打在传送门上,传送门的光芒就如同实体化了一般,碎成了玻璃,消失不见。

    这并没有让伊布纳克斯停下脚步。列阿击碎了传送门后,回过头,见伊布纳克斯已冲到了自己眼前,就将双手抱在胸前,脚下瞬间升起一道能量墙挡在两人之间,但列阿没想到的是,伊布纳克斯竟一剑砍碎了能量墙,而且这一剑还伴随着一道强大的剑风,在能量墙碎裂的同时,剑风向列阿袭来,列阿没有回避的空间,只能瞬间唤起能量将自身包裹,剑风打在列阿身上,将列阿击倒在地,吐了几口血。

    伊布纳克斯逃跑未成,似乎起了杀心,他接连又一剑向倒在地上的列阿斩来,只是他刚举起剑,后背就爆起了一阵金光,随即向前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列阿看到,这一击是来自伊布纳克斯身后的摩尚;趁伊布纳克斯还未站稳,列阿赶紧闪离。列阿闪离后,摩尚再次抬起右手,金色的闪光在他指尖闪耀,化为一道雷电,又一击向伊布纳克斯劈来。伊布纳克斯迅速往前扑躲,他穿过了无光的传送门,很极限地站在塔顶的边缘。摩尚眼睛圆睁,双手唤起深黑色的能量团,向伊布纳克斯扔去,这能量团狂暴的能量强度甚至让飞行经过的空间都发生了轻微扭曲。面对这可怕的能量团,伊布纳克斯竟然选择向后倒去,整个人从一千多米高的黑因坦塔上垂直落下。列阿和摩尚赶紧闪到边缘处,看着伊布纳克斯的身影不受控制地落向地面,几秒钟后,被云雾遮挡了视线,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第十二章 驱散阴影(51)

    芬顿刚解决掉一名敌方骑士,忽然感觉身后有一股强大的能量袭来,遂凭本能地向侧面扑去。果然,一道剑风削在芬顿刚刚所处的位置,将地面削出一条疤痕。

    伊布纳克斯如刚从熔炉中爬出来般,浑身的铠甲无一处不是伤。

    刚刚,芬顿已经冲到了医院的主楼前,归黎尔和赛莲娜就在不远处的建筑内,这次一旦能成功将这两人击杀,阳光革命的核心力量将不复存在。但眼下,本应被围困在黑因坦塔内的伊布纳克斯却出现在了医院。

    伊布纳克斯似乎已到达了体能的极限,在同芬顿进行几番交手后,一时竟未能占到明显的上风。欧捷察觉到芬顿那边传来了不同寻常的战斗,而正同自己交战的高墙骑士也给了机会,他挥出一记中断横扫,欧捷迎着剑刃而上,迅速钻到了剑身下方,一掌打在高墙骑士的膝盖上,顿时,一阵血雾在高墙骑士的膝盖周围爆开,高墙骑士嘶吼一声,用大剑拄着自己的身体跪在地上。欧捷没再同他纠缠,起身往芬顿的位置赶去。

    欧捷赶来的时候,伊布纳克斯逐渐适应了以这种状态同芬顿战斗的节奏,便死死地压制着芬顿。但伊布纳克斯并不想同时对上芬顿和欧捷两人,见欧捷从另一处赶来,正要加入战斗,他立即放开架势,将芬顿挥开,不等欧捷落地,就一下蹿进了建筑内。

    “没事吧?”欧捷落在芬顿旁边,握着芬顿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拎起来。

    “靠!为什么他这种状态我都打不过!”芬顿气愤地说。

    “外面就交给于涅浦斯他们了,你去找归黎尔,我去追伊布纳克斯。当心,我们不知道归黎尔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他又不是战士,短期内肯定恢复不过来的!”

    伊布纳克斯冲进了赛莲娜的病房。

    “失控了,敌人直接在中心地带向我们突然发难,我们现在来不及调遣军队,我们得撤出索厄。”伊布纳克斯气喘吁吁地说。

    没想到外面战火连天,赛莲娜居然还在镜子前扎头发,她不慌不忙地说:“你先走,在瑞吉里安营把我的军团也带走吧。”

    “你就像一个幼稚的公主,赛莲娜,你可能期望能在那个面具小子那里得到温柔乡,但我保证,他们只会把你当成罪大恶极的敌人。”说完,伊布纳克斯不再多做劝说,他毫不犹豫地跳出了窗户,独自逃离了医院。

    芬顿冲入建筑内后,在医院内某个大厅的走廊口,被一个身型高大的人拦住了去路。

    “威艮,你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抱歉,芬顿。”威艮艰难地说,“我的家人都在他们的手里,不这么做,我会失去他们,如果没了他们,我也不用活着了!”

    “你做出的选择会让你万劫不复,你的战士形象会在历史里被改写,转而被贴上懦夫的标签,你想好了。”芬顿说。

    “那又怎样!我不在乎虚无缥缈的历史,反正死后我也感觉不到历史的存在,我只想跟老婆孩子好好过完这辈子!”威艮大声吼道,带着些微的哭腔,“我,威艮·德麦因,向你致歉!”

    说完,威艮抡起大剑,向芬顿劈来。芬顿侧步闪开,大剑砸在地上,爆出黑色的能量,将芬顿震开,威艮又挥出一击,芬顿向后仰倒,伴随着翻滚,和对手拉开了距离。威艮没有追击,而是用剑尖指着芬顿,黑色的能量在剑尖闪起,向芬顿射来。芬顿瞬间弹至空中躲过,顺势一脚瞪在天花板上,将能量聚于拳面,冲向威艮,瞄准威艮的头盔一拳打去。威艮立马收起双臂,用剑身招架住芬顿的一拳,但芬顿没有弹开,他选择顶着冲击波,又出一拳砸在威艮的头顶。虽然自己被冲击波伤得上半身和脸上尽是血痕,但这一拳成功将威艮打得趴在了地上,他用大剑支撑着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体似乎有点不听使唤。芬顿使出的尽是杀招,他再一步冲过去,一脚踢在威艮的额头上,将威艮硕大的身躯踢得腾空,从伏地的姿势变为仰倒的姿势,纵向翻滚,摔在了地面。

    芬顿慢慢走过去,威艮想要伸手去抓剑柄,却被芬顿一脚将大剑踢飞出了窗外。芬顿用脚踩在威艮的胸口上,威艮伸手握住芬顿的小腿,却无力将它抬开。

    “这里不是当年人类之力的现场,我进步的速度看来是比你要快不少。”芬顿说,“无论如何,你都不该站在罪犯的一方,何况他们还拿你家人的生命做威胁。”

    威艮说不出话,只是剧烈地喘着气。

    “祈祷后续赶来的士兵能留你一命吧。”芬顿抬起脚,不再和威艮浪费时间。

    这个医院实在是太大,芬顿很难确认归黎尔的病房,但有个骑士却很想让芬顿知道病房的位置:在某个病房的门口,一个骑士正守着里面的病人,见到芬顿后,他主动攻了过来,只是一分钟不到便被芬顿打败,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芬顿就一拳将这骑士刚才守卫的门的锁打烂,推开门,走了进去。

    另一边,欧捷寻着伊布纳克斯的踪迹,到了一间病房的门口,门没有被关上,半掩着。欧捷小心翼翼地用脚抵开房门,却发现里面没有士兵也没有守卫。

    仅赛莲娜一人,她穿着那身华丽的铠甲,坐在床上,手里握着剑。

    “你来医院探望我了吗?欧捷,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毕竟我救过你的命。”赛莲娜笑着说,“但我也知道,你始终把我当成敌人,即使我什么也没做。所以——”她站了起来,用剑尖指着欧捷。

    “赛莲娜,你让我悟到了,人类追求美好事物的纯粹感情,不应受任何的条条框框和繁文缛节所影响。”欧捷说,“但是,超越不是逾越,追求幸福也不能逆正义而行。”

    “多么冰冷而又残酷的陈述啊。”赛莲娜黯然地说,随后,她将剑举至眼前,向欧捷刺来。

    这种前冲刺击会暴露出很大的破绽,欧捷打算等她刺过来的时候侧闪抓住她的手臂,但赛莲娜在突刺的过程中突然转动身体,如风一般挥出一阵剑舞,欧捷赶紧向后急退,周围的墙壁被赛莲娜的剑舞削得千疮百孔,而且她在停下来的时候,又甩出两道剑风向欧捷袭来。这走廊太过狭窄,欧捷无处可躲,只得举拳向上,打破了上层楼的地板,跳至上层楼来躲避那剑风。赛莲娜穷追不舍,她的速度极快,瞬间从刚刚欧捷打破的洞中穿上来,以常人难以反应的速度一剑斩向欧捷的肩部。欧捷十分果断地选择拉近身位,抬手挡在赛莲娜的手腕上,同时出另一只手划在赛莲娜下巴的位置,把她下巴上的护甲削去了一个角,并留下一团血雾在缺角附近。赛莲娜顿时感觉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像是有一大口血要喷涌而出,她回旋着后退,拉开了距离,同时挥舞着剑防止欧捷近身,接着忍不住干呕了一下。欧捷抬手,又释放出一阵红雾喷向赛莲娜,赛莲娜继续往后闪避,欧捷飞快地冲过去,将血气围绕在指尖,瞄准赛莲娜的喉部,再次发起进攻。但赛莲娜突然如摆脱了肌肉限制一样,以欧捷都无法看清的速度向前挥出剑舞,欧捷不得不立即转攻为守,拼命闪躲着赛莲娜的剑舞,双臂上布满了血痕,但几秒钟后,赛莲娜的剑舞突然慢了下来,欧捷看到她用左手捂着腹部,表情痛苦地后退了几步,伴随着一记单手竖劈,挥出一道剑风向欧捷袭来。

    欧捷看清了这道剑风蕴含的能量并不饱满,就抬起手,一记手刀将剑风打散,剑风散开的能量又打在周围的墙壁上,这时,脚下的那部分楼体被战斗扩散出的能量波及,失去了支撑和拉力,从大楼中脱离,垮到了地面。随后,欧捷冲向赛莲娜,赛莲娜立即一记上挑,但她没想到欧捷竟敢伸手去抓自己的剑刃,她赶紧将能量传导至剑身,企图将欧捷的手割裂,然而,却是欧捷先将血气的力量通过剑身传导到赛莲娜的手臂上,赛莲娜感觉手臂像是被凶猛的野兽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她如触电般松开了手中的剑,继续后退了几步。欧捷扔掉她的剑,乘胜追击,赛莲娜只得同欧捷肉搏,可肉搏战她完全不是欧捷的对手,她被欧捷抓住了手腕,一掌打在胸口处,暴戾的力量也同时钻进了自己体内,赛莲娜感觉像是有一股岩浆在体内灼烧自己的血肉和内脏。终于,她无法再继续战斗,瘫倒在了地上。透过那白色的面具,她看不清欧捷的表情。

    不过,欧捷没有再继续进攻,他收起能量,站在赛莲娜跟前。

    “死亡,如果拿来作为惩罚你的手段,太过残忍。”欧捷说,“我能从你身上感受到人性之光,你走吧,我相信未来相见时,你不再是我们的敌人。”

    不知怎的,听了欧捷用平淡如水的语气讲出这话,刚从生死大战中沐浴而出的赛莲娜非但没有感到怨恨,反而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欧捷挥了一下手,一阵淡淡的红雾从赛莲娜盔甲的缝隙里飘出来,消失在空气中。

    赛莲娜挣扎着站了起来,摘下头盔,脸上湿漉漉的,混合了血水、汗水和泪水。

    “什么是正义?它为何要让一颗真挚的心受到伤害?”

    欧捷惊讶于赛莲娜问出的这个问题,竟不敢张口回答。

    赛莲娜抹了一把眼角,转身,跑向走廊的尽头,从窗户跃了出去,飞向了远方。

第十二章 驱散阴影(52)

    “芬顿,你有没有想过,在未来某天,人类社会被异端思想侵蚀、面临分崩离析的时候,你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归黎尔坐在病床上,他面前还跪着一个女孩,女孩脸上布满了泪痕。

    “怎么?对我发起道义挑战?放心,我只会后悔在杀你之前还要浪费口舌来进行这番对话。”芬顿摩拳擦掌,慢慢走向归黎尔。

    跪在地上的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她面朝芬顿,挡在芬顿和归黎尔之间,声音颤抖地说:“要伤害我父亲,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经典,经典装好人替父挡刀啊。”芬顿不屑地笑着说,“或许你老爸没向你提过我,我可不是那种犹犹豫豫、办事拖泥带水的人。”

    “废话半天,还说不拖泥带水,你为什么不马上过来把我杀死?”这女孩说。

    “芬顿,你可能一开始就搞错了,阳光革命代表的不是我们少数人的心愿,而是人类在进化发展中诞生的、无法避开的,对统一和融合的追求。”归黎尔说,“况且,你眼前所取得的胜利,只是一个无意义的泡影,仅仅是因为你们的调虎离山、暗杀和突袭计谋取得了效果,或者说,仅能代表我们在战略和实力上比你们略逊一筹,而不能代表你打败了我们的思想和价值观,哦,或许你连我们的思想和价值观是什么都不曾了解过吧,只是单纯地凭行为就把我们视为敌人。但,即使我们失败后,也要不了多久,人类中又会站起来另一个伊布纳克斯,和另一个归黎尔,因为你消灭的只是我们这些个体的生命,而不是人类的共同生命。”

    “啊,听听,这个满嘴大计,自认为看清了人类命运的男人,要献祭掉多少无辜人的性命,才能实现自己的宏图伟业啊!”

    “难道你在向我们发难的过程中,就从未曾伤害过无辜的人吗?然而,你却把邪恶的帽子往我们头上扣,把自己伪装成正义使者的形象?”说着,归黎尔看了一眼他的女儿。

    “桂姆斯欣阿姨躺在血泊中,她的眼睛将永远盯着你。”女孩带着冰冷的眼神,对芬顿说。

    芬顿呆住了,确实,芬顿从未带着正误的眼光审视过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也不敢保证自己所做的一切最终都会导向光明的结局。此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挡在芬顿和归黎尔之间,不让芬顿再靠近归黎尔,但就在芬顿发愣时,窗外激烈的厮杀声仍不断灌进芬顿的耳中,让芬顿好像看到了窗外鲜血四溅的战场。

    “那,对错就暂且不论,先让我为奥本奇报仇吧!”

    说罢,芬顿一掌拍开挡在两人之间的女孩,女孩撞在侧面的墙上,又摔下来,半身搭在床上,晕了过去。

    芬顿抬起右手,酝酿起一股能量,对着归黎尔的正脸一拳打了过去。然而这时,刚晕过去的女孩却突然诡异地弹了起来,伸手捏住了芬顿的小臂。

    “我虽无战士的身体,受伤后一时难以恢复,但我掌握有你闻所未闻的强大法术。”女孩开口说,她的声音怪异而又扭曲,同时,归黎尔本人的身体如泄了气般倒回了床上,连呼吸都消失了。

    这极不协调的场面,让芬顿感到头皮发麻,赶紧以女孩的脖子为目标,伸出左手掐了过去,但却被她不亚于芬顿的强大力量打了回来。

    芬顿后退了几步,刚刚被她捏住的手臂泛起了淡淡的黑色。

    “刚刚还在给我谈论什么人类命运的大计,转手就把自己女儿作为死灵术的对象,你果然是个烂贱的玩意儿。”

    芬顿刚说完,女孩就一步冲了过来,并对着芬顿的脸一拳打来,芬顿微幅摆动上半身躲避,同时出拳袭向她的肋部,但被她敏捷地闪身躲闪开。接着,女孩伸直手臂,像风车一样舞动,芬顿记得自己以前在漫画书上看过,这似乎是某种苦若溪的拳法。女孩的每一招都大开大合,而且她的双臂像两根铁棍一样坚硬,几招格挡下来,连芬顿都觉得双臂被她打得生疼;但芬顿很快就看穿了这种拳法的规律,知道对方在一只手打来的时候,身体另一侧的重心在那瞬间会后移,于是瞅准时机,在她挥臂的一瞬间,芬顿张开臂膀擒住她的胳膊并用力压了下去,果然成功把她压倒在地。芬顿一个翻身,抬起手,唤起能量,正准备一拳打去,但只见她突然张开嘴,且嘴里看不见舌头和牙齿,像是一个空洞,忽然,她空洞般的嘴里飞出来了一群骇人的飞蛾,飞蛾朝芬顿的脸上扑去,这可把芬顿膈应坏了,赶紧起身后跳一步躲开那些飞蛾,她抓住芬顿的这个破绽,从地上弹起来,照着芬顿的胸口一拳打过去,而芬顿本就处于后跳的姿态中,被她这一拳直接打得往后飞倒,撞在一堵墙壁上,墙壁被撞得摇摇欲坠。

    虽然这一击不至于让芬顿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对方趁芬顿倒地,迅速过来发起攻击,将芬顿压制得无法起身。一个闪避的失误,芬顿被她一拳打在脸颊上,力道之大,让后脑勺都在地板上凿出了一个坑;芬顿感觉有点眼冒金星,但这时,楼外好像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面,让整个楼都晃了晃,芬顿趁这个时机,一膝盖将她从自己上方顶开,随后赶紧站了起来,余光瞟见,刚刚的震动是由于楼体垮了一部分下去,砸在地面上造成的。

    对手又攻了过来,但她刚冲出一步,面前的地板忽然裂开,一个穿着战痕累累的铠甲的骑士破开地面冲了上来。

    “皇宫的战斗已经结束,阳光革命大势已去了。”于涅浦斯平静地说,他好像丝毫未受到这满身伤痕的影响,说完,他就向那女孩冲了过去。

    “注意看!于涅浦斯。”芬顿喊了一声。

    于涅浦斯没有回答,芬顿不知道他是否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似乎是领会了,因为芬顿发现于涅浦斯虽然做足了压制,但并没有对那女孩使出杀招。

    芬顿甚至没有帮忙的空间。于涅浦斯切入战斗十几秒后,那女孩就被完全压制住了,出招都变得畏畏缩缩。这时,于涅浦斯抓住机会,做出一个夸张的大转身,同时瞬间将剑插入剑鞘里,又使劲一推,将剑连着剑鞘从腰间推了下来,用剑鞘一下勒在女孩的胸部,将她的双手连同上半身一起死死地钳制住。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但芬顿来不及喝彩,赶紧跑回病房,看到归黎尔本人的身体在短短几分钟内已变得枯瘦不堪;芬顿抓着归黎尔的肩膀拼命摇晃,希望他的意识能脱离他女儿的身体,但无论芬顿怎么摇晃也无济于事,女孩还是在于涅浦斯的钳制下拼命挣扎;芬顿急得满头大汗,尝试着唤起一股能量,掰开归黎尔的嘴,将能量灌了进去,试图刺激他的痛觉,然而依旧不起作用,这具身体已经死了。而这时,那女孩突然发出几声诡异的笑声,随后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把芬顿吓得一个激灵。芬顿回头,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黑色、绿色混着红色的液体以及大量白色的蛆虫从女孩的嘴里喷涌而出,溅在于涅浦斯的剑鞘上和手臂上,白色的蛆虫争先恐后地从她嘴里挤出来,甚至将脸皮都撕出了裂口,持续了近十秒钟才停下,之后女孩垂下了头,于涅浦斯松开手,她便如一具尸体般倒在了地上爬满蛆虫的污脏液体里。

    “无妨,中了死灵术的人本就活不成。”于涅浦斯淡淡地说,踏着血泊,朝惊魂未定的芬顿走来,“你没事吧?”

    芬顿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恶心而又恐怖,极具视觉冲击力,且于涅浦斯竟然表现得如看惯了这种场面一样淡定。

    “没事……归黎尔死了,普天同庆。”芬顿喘着气说。

    于涅浦斯对瘫坐在地上的芬顿伸出手:“起来,我们去看看欧捷。”

    外部的战斗也已趋于平静,两人到了欧捷战斗的地方,却发现欧捷呆滞地站在一堆残垣断壁里,周围不见伊布纳克斯,也不见赛莲娜的尸体。

    芬顿料到了会是这样,毕竟换做是他,也不可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杀手,况且赛莲娜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但芬顿担心的是于涅浦斯不能理解,毕竟阳光革命让他的家乡饱受灾难,还杀掉了他的亲王。

    果然,没见到敌人的踪迹,于涅浦斯走了过去,拍了一下欧捷的肩膀:“那两个头目呢?”

    欧捷黯然地转身,虽然面具下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可以听到他用艰难的语气回答:“我没有追踪到伊布纳克斯;至于赛莲娜,对不起,我放她走了。”

    芬顿的心抖了一下,他害怕于涅浦斯会因此而记恨欧捷。

    但令芬顿没有想到的是,于涅浦斯沉默了几秒,摘下了头盔:“当然,谁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痛下杀手呢?”

    说完,他转身离去。

    “于涅浦斯。”欧捷喊道,“我会继续追杀伊布纳克斯的,我必会让阳光革命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

    于涅浦斯点点头,随后从废墟的断壁处跳了下去。

第十二章 驱散阴影(53)

    战斗结束了,伊布纳克斯逃跑后,滞留在城内的阳光革命军队失去了斗志,向帝国军缴械投降。但伊布纳克斯还是带走了索厄一半以上的军队,向西南方逃到了艾文狄亚境内,索厄不仅不太敢对他进行追击,反而得祈祷他不要趁这个时机杀回马枪。

    不得不说,在皇权稳固后,费米大帝整个人都稍微硬气了一些,他立刻遣散了所有非官方的雇佣军团,此后,索厄不再允许私人集团运营雇佣军业务。

    至于芬顿,芬顿觉得胜利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多少满足感,反而感觉处处都是遗憾。芬顿独自一人坐在茶馆里,觉得胜利后和胜利前,索厄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人们或许不必再担心自己的性命会受到威胁,但脸上依旧提不起笑容。

    芬顿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水,将自己的面孔倒映在杯中:这张脸看起来一点也不快乐,一副看腻了生活趣味的表情,于是芬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张无趣的脸就消失不见。芬顿在想那天归黎尔说的话,但每当想要细细去回想那些字眼时,心里就如同在遭受一根拷问鞭子的抽打,因为那些话模糊了芬顿心里的正恶观。

    这时,一个身型高大的人走进了茶馆,他必须弯着腰才能钻进茶馆的店门。

    “一个人喝闷酒?”方齐欧笑着问。

    “不是,喝茶啦,我不喝酒。”芬顿回答。

    “还挺上流。”方齐欧坐到了芬顿对面,把一个精致无比的徽章摆在了桌上,“大帝授予你和于涅浦斯高墙骑士的称号,恭喜。”

    芬顿没感到有什么欣喜的情绪,反而疑惑地问:“为什么欧捷没有被授予?”

    方齐欧耸耸肩:“因为大帝认为他没有取得‘重大战功’。”

    芬顿摆弄了一下桌上的高墙骑士徽章,又从负空间中拿出自己的栋梁骑士勋章,放在一起对比着看了半分钟,这高墙骑士的徽章确实要精美不少。但芬顿还是将高墙骑士的徽章推开:“算了,没我原来的这个漂亮。”

    “于涅浦斯也这么说。”

    “你知道的,绍尔提尔已经不再是赞弗洛斯帝国的一个邦了,我们不再想和帝国有瓜葛,即使不是阳光革命的帝国。”

    “嗯,费米大帝也能接受绍尔提尔的独立,他为政的帝国,不说别的,至少还是很友好的。”

    “你打算一直在索厄当你的高墙骑士吗?”

    “当然,索厄对于我而言,就像绍尔提尔对于于涅浦斯一样。或许你们眼里的索厄千疮百孔,但我眼里的索厄却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方齐欧平静地说,脸上还露出了不明显的笑容,就像想起了什么往事一样,“而且,我也不像你那样,有一颗流浪的心,我喜欢安于现状。”

    “不至于,我现在是把绍尔提尔当成了第二故乡,如果天下太平的话,我也只想待在绍尔提尔。”

    “说到天下太平,我怀疑伊布纳克斯是要去伊瑟利亚,因为阳光革命在艾文狄亚的根基非常薄弱,但伊瑟利亚却是被他们彻底占据,所以,他应该只是经过艾文狄亚,最终的目的地是伊瑟利亚。”方齐欧说。

    “那太好了,他要是真的逃去了伊瑟利亚,我们以后连攻城都省了,因为伊瑟利亚根本没有城墙。”

    “你很了解伊瑟利亚吗?”

    “不算了解,我的童年就是在伊瑟利亚渡过的,而且没什么美好的回忆。”

    “我们不会闲太久的,由于伊布纳克斯还活着,索厄境内的阳光革命拥护者随时可能死灰复燃,而且休尼波里斯也没有要将城邦行政权归还给帝国的意思。”

    “当然,现在伊布纳克斯的命可是掌握在我们手里,我等不及要将他的血浇在奥本奇的墓碑上了。”

    方齐欧笑了笑,站起来,敲了敲那块高墙骑士的徽章:“不给帝国的皇帝这个面子?”

    “嗯。”

    “那留着做个纪念吧,或者送女朋友什么的,当然,实在觉得它没用也可以扔掉。”说完,方齐欧转身离开了茶馆。

    不知怎的,芬顿一点也不想动,就这么在茶馆里坐了一天,天色渐晚时,趴在桌上打盹。

    就这么在茶馆里渐渐睡着了,正要进入梦境时,忽然被几下轻轻叩击桌面的声音打断了睡梦。

    “皇帝不给咱救国骑士配张床吗?”

    芬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竟分不清眼前所见是梦境还是现实,因为这人应该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勒博蒙德……勒博蒙德?”

    “怎么?战斗太卖力,伤到脑袋了?”勒博蒙德坐在了芬顿对面,笑着对芬顿说。

    “我靠!你怎么跑这来了?绍尔提尔的事务处理好了?”看到勒博蒙德,芬顿又惊喜又高兴,瞬间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处理绍尔提尔的事务。”勒博蒙德说,“我们取消了君主制,但保留了骑士制度,现在叫荣誉骑士制度,香尔菲妮决定向同你们来的那两位方阵骑士授予栋梁骑士的头衔,我这趟来,一就是为了给他俩送来栋梁骑士的勋章。现在,咱就有四位栋梁骑士啦。”

    “那二呢?”芬顿问。

    “二?没有二,二应该是为了看看你有没有被阳光革命干烂吧。”

    “你看到了,如何呢?”

    “差强人意吧。对了,伊布纳克斯要跑路到你老家了,对此你怎么看?”

    “我无所谓,不管他跑去哪,最终都要面临我的追杀,倒是我觉得,这对欧捷而言可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他一直都想解放伊瑟利亚,到时候剿灭了阳光革命,没准可以为伊瑟利亚争取一个独立的机会。”

    “欧捷,他现在得生活在面具后,肯定不好过吧。还有我想提醒你一下,去伊瑟利亚剿灭阳光革命时,我们会途经艾文狄亚境内,到时候可以抽个空去看看葬龙塔。”

    “哦……还有这茬,我都快给忘了,你之后对古龙之血有什么新的了解吗?”

    勒博蒙德摇摇头:“百闻不如一见,弄点血抹在你身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嗯?这是什么?”这时,勒博蒙德注意到芬顿的胳膊下压着一块精美的徽章,就把它拿了起来,“啊,竟是高墙骑士大人,失敬,失敬!”

    “不是,这是方齐欧塞给我的,他说费米大帝赐了个高墙骑士的称号给我,还有于涅浦斯,但我俩都没有接受,他就让我留着徽章做个纪念,你喜欢的话就送你好了。”

    “哟,这么清高?你自己留着吧,这确实挺有纪念意义的。先不说索厄和阳光革命了,说说你吧,一个人趴在这茶馆里睡觉,有烦心事?这可不像你。”

    “那个归黎尔你知道吧?帝国博物馆的馆长,他虽是个无可非议的贱畜,但他临死前说了些让人睡不着觉的话。”

    “让我进你的脑袋里面去看看?”

    “别,让我转述就行了。”芬顿连忙摇头,“他大概是说,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曾伤害过无辜的平民,所以没有资格站在正义的高地上来批评他们。”

    “哦,但是,正义可不是由某些指标来评价的,也不是某位智者大能总结出来的,而是人心深处本就存在的美德认知,是直观可感的理解。好比说,把归黎尔和欧捷两人放在一个平台上让别人来评判,相信大家一眼就能看出,谁是拿人命当草芥的虚伪暴君,谁是人民的守护者。”

    “即使曾伤害过无辜百姓,也可以被称作是人民的守护者吗?”

    “守护者是什么?难道是神、或是神的化身吗?当然也是人啊,世上哪有一个完美的人,难道因为某些错误造成了不义的后果,就要把他打入黑暗,永久不得翻身?以这种评判标准的话,那世上岂不是早已恶贯满盈,无人不是恶魔、无人不带着罪孽?佛爵纳也别叫佛爵纳吧,直接改名叫地狱。”

    “没想到你的哲学逻辑还挺强的,你应该和欧捷过两招。”芬顿释然地说。

    “你应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像归黎尔那样的坏东西吧?”勒博蒙德突然问。

    “当然,你是我见过的老好人中的老好人。”

    “那就对了,你已经肯定了我的品德,即使你不了解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听你这么说,我大概就能猜到了,毕竟在很多小说中,你们这种老法师都被塑造成那种背负了很多年轻时犯下了累累罪孽的人。”

    勒博蒙德无奈地摇摇头:“过去的我,即使被绞死也没人同情,但现在,我自认为我是对别人有帮助的。”

    “那,岂不是说,阳光革命也有一定的概率在未来改过自新、成为正义事业的践行者?”芬顿问。

    “当然不能绝对否定,但,时代和社会不能容忍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所以他们被提前剥夺了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我,只能说,我的过去得到了社会的原谅。”

    “你年轻时真的是个坏人?”

    “不是,即使让我现在来审视过去,我也会认为自己始终是个品行良好的人,只是年轻时太过无知,被社会上的消极思想腐蚀了意志,做出了某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算了,别回忆了,我还没到聊往事的那个年龄。”

第十三章 沙漠之行(54)

    索厄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城内阳光革命的党羽虽仍在暗流涌动,但其规模却很难再搬得上台面。费米大帝不仅承认了绍尔提尔的独立,还俯下身向绍尔提尔提出结盟的请求,不过遭到了勒博蒙德的拒绝,勒博蒙德认为,当下,这种结盟是单向的,对绍尔提尔没有帮助,却对赞弗洛斯帝国颇有好处。

    待在索厄也帮不上忙,丽贝彩回到了卡迦亚,去完成她最后一年的学业;摩尚十分欣赏欧捷,拉着欧捷帮忙重建自家的庄园;芬顿实在掺和不来帝国的事务,打算提前去艾文狄亚,打听一下葬龙塔和古龙之血的消息。不久,索厄整顿完毕后,费米大帝将会派军进入伊瑟利亚,对阳光革命做出最后的仲裁,届时,于涅浦斯也会在绍尔提尔领军远征,以保证战争胜利后,对伊瑟利亚的话语权不被索厄独掌。

    “你确定跟我一起去?绍尔提尔已经不需要你帮忙了吗?”芬顿惊奇地问,勒博蒙德决定和自己一起提前去艾文狄亚。

    “香尔菲妮才是领袖,我做了一些关键的事情,剩下的就交给她了,我继续待在她身边,只会削弱她的独立能力和领导能力。”勒博蒙德说。

    “等等,你们还没跟我说呢,咱现在不是城邦,也不是王国,那是不是像帝国以前一样搞议会?”

    “是的,政府由香尔菲妮领导的议会组成,但议会不能限制议长的权力,议会可以选举新的议长,但无权弹劾议长。”勒博蒙德回答。

    “也就是说,香尔菲妮是我们的老大,现在叫议长?”

    “嗯。”

    “为什么不用卡迦亚那套体制?”

    “因为卡迦亚只是一个市,不存在权力膨胀的问题。而我们的前身是帝国的一个邦。”

    “那我们这些骑士呢?骑士不是君主国家才有的?卡迦亚就没有骑士。”芬顿问。

    “骑士头衔象征的是国家荣誉,以前由亲王授予,现在由议长授予,不冲突。”

    “好吧,这种事有你们操心,我就不多问了。”

    “在当今这种力量当道的时代下,想运行起一个非君主制国家是非常艰难的。”勒博蒙德说。

    虽然帝国的结盟请求遭拒,但索厄人还是比较尊重绍尔提尔人的,毕竟国家危难之际,得到了绍尔提尔的强力援助。列阿向勒博蒙德授予了索厄与艾文狄亚之间的空间传送权,因此,芬顿和勒博蒙德不必把时间花在漫长的路途上。

    这天,秋叶纷飞,在与众人进行简单的道别后,芬顿和勒博蒙德站在一座冷清的公园内——这里位于城市的边缘,是城内几处稳定的传送点之一,金黄的落叶漂浮在公园的地面上,无人前来打扫。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用空间法术。”芬顿说,“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最糟的结果就是被乱流绞得死无全尸,碎肉永远漂流在虚空之中。”

    “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走吧!”

    勒博蒙德缓缓抬起手,一道淡淡的光圈出现在两人脚下,忽然,芬顿看见光圈闪烁了一下就立即消失不见,而当芬顿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一片鹅卵石铺成的空地上,周围都是些低矮的农户小屋,鼻子里也飘进来一股鸡粪的味道。

    “什么感觉都没有啊,这是不是证明你技术高超?”

    “是的。”勒博蒙德淡淡地回答,眼睛环顾着四周。

    虽然这场景不像是到了帝国的另一个城邦,但顺着建筑的顶部望去,这些小房子却也是绵延不断,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人凭空出现在这,周围的农户只是用余光瞟了一眼两人,并没有表现得多惊奇。

    芬顿刚想说,艾文狄亚看起来一点也不富裕,可当他仔细看周围这些农户的家里,却发现他们家中的陈设应有尽有,这些房子虽然古朴但并不破旧。

    “我再确认一下,这里真是魔法之都?”看着眼前质朴的景象,芬顿有点不敢相信。

    “是的,难道这个样子不符合你心中的魔法都市应有的形象吗?”勒博蒙德回答。

    “谁会将这种乡村小舍与魔法联系起来呢?这里倒是比较契合那种歪门邪道的巫术,要我说,索厄那样的城市才是魔法的产物。”

    二人随意逛了一下,艾文狄亚的人看起来都比较心不在焉,而且看不到一丝丝阳光革命的影子,也看不到魔法的影子。这里更像是那种没有“城”的城中村,连石砖路都难得看到一条,到处都是扁平的鹅卵石铺成的路,没有得到合理的规划,道路时而宽时而窄,或许是因为这边的政府主要由法师组成,而法师们似乎对民生问题不大上心。

    艾文狄亚人信宗教,这里除了那种随处可见的农庄式小屋,最高、最大的建筑就是一些偶尔能看见的教堂了。

    芬顿提议去看看目之所见的一座较为气派的教堂。走到教堂门口的小广场,二人发现此刻小广场上正举办着某种活动:约有一百来人在围观,三个法师着装的人站在一根高高的柱子前,柱子上竟串着几个人,底下堆着高高的干柴,就像是某种特别风情的烧烤,而且被串在柱子上的那些人并不是尸体,仔细看还能看到他们尚有微弱的呼吸。

    “看来这边跟我们不是在一个文明体系。”芬顿凑近勒博蒙德,压低音量悄悄说道。

    勒博蒙德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活动。

    “名为阳光,实为阴霾。”中间的那个法师铿锵有力地说道,他似乎是这场活动的主持者,“在北方,他们被正义之师杀得抱头鼠窜;在首都,他们被帝王之威驱逐逃亡;而在艾文狄亚,他们将为贤者之死付出生命的代价;不要同情,这已是一种怜悯!”

    话音刚落,这法师回头用手扇了一下,不见施法的能量,柱子底下的干柴堆就猛烈地燃了起来。听他的描述,被串在柱子上的这些人应该是阳光革命的参与者,烈火燃起后,他们有的呻吟、有的嘶吼,用生命的最后一丝活力表达着他们切身体会到的痛苦。围观的百姓,要么皱着眉头、嘴角微微扬起,要么张嘴大笑、拍手叫好,看来,艾文狄亚从上到下、从官到民无不对阳光革命恨之入骨,难怪在其他三大城邦纷纷沦陷之际,艾文狄亚依旧能支撑着保持独立。

    一分钟后,熊熊烈火依旧毫无熄灭之意,三名法师似乎厌倦了这场焚灭之舞,转身回到了教堂里,但围观百姓却越聚越多。

    “我要是说这根柱子上的人死有余辜,不会显得我太冷酷无情吧?”芬顿对勒博蒙德说。

    “当然不会,因阳光革命而死的人,用这根柱子可永远也串不完。”

    “那我们还要进这教堂吗?”

    “进,我们得打听葬龙塔的位置,不然等大部队来后,就没时间去葬龙塔了。”勒博蒙德回答。

    “好吧,那可得客气点,这些法师看起来不好惹。”

    两人走进了火柱后的教堂,里面看起来跟一般的教堂没有区别,唯独给人一种比较杂乱的感觉——一些长椅上堆着木箱或袋子一类的杂物,而且就算是空置的座位,上面也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芬顿不太了解这种宗教,因为他们的教徒无论是外表还是行为都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而且也没听说他们有什么宗教活动。

    里面有一些无所事事的法师和平民,那些平民看上去不是来听讲义或是来祷告的,而像是这些法师的朋友,因为他们正以不太讲究的坐姿和随意的表情彼此聊着什么。

    芬顿和勒博蒙德两人进来后,教堂里也无人理会,甚至没人抬头看两人一眼。刚刚那个主持火刑的法师此刻正坐在一张小桌前,桌上摆着一盘棋,和对坐的法师交战得正酣,看起来,刚刚惨烈的火刑在他的生活中,似乎算是比较无趣的那一部分。

    芬顿和勒博蒙德就这样站在旁边等他下完这盘棋。

    “你妈的!上次你不也悔棋了?凭什么我就不可以悔一次?”他略微激动地说,看起来是输掉了棋局。

    “棋子不沾棋盘就不算悔棋,我说过好多遍了,哪有你这样放下去又拿起来的?”对坐的法师扬起下巴,沾沾自喜地说。

    “太扯淡了,许你悔棋,不许我悔棋?那这巴掌我不挨!”

    “别耍赖!你自己下次注意点,没想好怎么下就不要松开棋子!”

    “嗷!那我今天就只好涨你这小人威风了。”他还是将脸伸了过去。

    “谁涨谁威风啊?你不要颠倒黑白。”说着,对面的法师用力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由于教堂的特殊建筑结构,这一巴掌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堂。

    没想到两位法师竟在教堂里旁若无人地玩这种游戏,芬顿在旁边看着,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勒博蒙德却不以为然,他温文尔雅地开口问这法师:“你好,我是来自北方的旅行者,向你打听一下葬龙塔的位置。”

    他抬头看了一眼勒博蒙德,迟疑了一瞬间,就抬起左手,手掌上亮起微微的蓝光。

    “不许疗愈!”对坐的法师突然吼道。

    “疗个屁,你以为我是你啊?这人问路呢,我给他看地图!”

第十三章 沙漠之行(55)

    法师抬起手,一幅精致的地图出现在他手上,他招呼勒博蒙德凑过来细看,用另一只手在上面指了指:“这儿就是,一般地图上不会标出这个地方,因为沙漠的轮廓每天都不同,精确位置找不到的话,就在附近多看看。”

    勒博蒙德看了看,瞬间将地图上的信息熟记于心。

    “谢谢。”

    “敢去那种地方,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多余的事情我就不费心提醒你了。”说完,他收起地图,坐回了椅子上。

    “打听一下,阳光革命在艾文狄亚的势力怎么样?”勒博蒙德问。

    “这你也关心?你是索厄派来的调查员吗?”他的表情略有怀疑之意。

    “不是,我是绍尔提尔人。”

    “哦。听说你们打败阳光革命后就不再做帝国的城邦了,真是一大损失,赞弗洛斯再怎么说也是佛爵纳现在唯一的帝国。你不用担心这里的阳光革命,他们就是过街老鼠,掀不起一点风浪。”

    勒博蒙德和芬顿走出了教堂,门口的火柱依旧在猛烈地燃烧。

    “葬龙塔在艾文狄亚城正南方的沙漠里,伊瑟利亚在西北方,基本是相反的方向。”勒博蒙德说。

    “那我们抓紧吧,去沙漠。”

    艾文狄亚城内没什么好风景可看,两人买了些干粮和水后,就出了城门。艾文狄亚甚至没有面朝南方的城门,从这里往南便是荒无人烟的沙漠,沙漠的尽头是可怕的薄雾高原,再往南就是海洋了,所以这里基本没有商道。

    “这里是魏加提斯,大陆最南端的小镇,佛德兰人的文明世界止步于此。”勒博蒙德用法术织成了一幅地图放在手掌上,对芬顿说。

    芬顿看了看,发现这个镇子深嵌在艾文狄亚沙漠中,远离城市和其他聚落,在佛德兰大陆,没有比魏加提斯更南端的城镇了。

    “还得在沙漠里走一会儿呢,你不能带我直接传送过去?”芬顿问。

    “我没有这个地方的空间坐标,也不熟悉这边的空间结构,所以,只能靠走。”

    两人进了城外的一家驿站,想租两匹骆驼,但驿站老板听说两人是要去魏加提斯,便说什么也不肯租借,没办法,芬顿只好花钱买下两匹骆驼。

    一路往南,暗黄色的风沙在空中漫舞,遮住了大部分视野,看不到第三个来往于魏加提斯和艾文狄亚城的人。骆驼在风沙中不太愿意行走,好在勒博蒙德释放了一个简单的屏障法术来遮挡风沙,才得以让这两匹骆驼走得快些。

    感觉像是走了一天一夜,披上星光后又走了几个小时,虽然风沙消散了许多,但仍旧不见魏加提斯的轮廓。环顾四周,如置身汪洋,眼里只有不见尽头的沙漠,要是没有勒博蒙德,芬顿觉得自己定会迷失于此。一成不变的风景令人感到烦躁,芬顿不断询问勒博蒙德是否走错了方向,但勒博蒙德始终表示方向没有问题。

    终于,不知在黑夜中走了多久,可算是透过风沙看到了前方模糊的城镇轮廓,但与其说是城镇,那轮廓更像是个堡垒。

    十几分钟后,两人到达了魏加提斯的城墙下——这个小城镇居然被四五米高的城墙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过置于如此强烈的风沙中,这也情有可原。

    城镇的大门紧闭,好在大门上还开了个小门,小门的高度仅够骆驼通过。门后是一个营帐,看来虽少有人通过,但魏加提斯还是设置了守门的士兵,只不过士兵正躺在床垫上睡觉,直到两人牵着骆驼进来后,他才被这动静吵醒。

    “不会还要登记吧?”看这士兵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芬顿故意问他。

    士兵好像没太听清芬顿问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摇摇头。

    “这两匹骆驼送你们了,牵去给驿站或者兵营吧,如果这里有兵营的话;或者你自己留着也行。”芬顿将缰绳递给他,因为此后的路途将没有补给,骆驼的使命到此为止了。

    士兵笑着接过缰绳,好像这时才完全醒了过来。

    现在是半夜,窄窄的街道上没几个人。魏加提斯都是清一色的砖房,最高的也只有三层,整个镇子仅有不到两万人,且没有空间法师,算是一个相对与世隔绝的地方。

    两人找了一家旅店,进入店门后,发现前台一个人也没有,台上放着一个箱子,箱子上靠着一块硬纸板,上面写着“晚上老板不在,请将钱放入箱子,并自行取走相应价格的房间钥匙”。

    芬顿笑了一下:“也是,这么封闭的地方,就算有人不讲信用也跑不掉。”随后,芬顿按照价格将钱放入箱子,取了两把钥匙。

    “明天见,就算是法爷也得睡觉啊。”芬顿对勒博蒙德说,两人各自进了一个房间,拿钥匙的时候没太注意,芬顿的房间在三楼,勒博蒙德的在二楼。

    房间里面还算温馨,就是窗户一直是敞开着的,总感觉什么地方都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包括床上的被子。令芬顿意外的是,独立的卫生间里竟然还有水龙头和淋浴设施,不知道像这样围困于沙漠中的城市从何得到如此充沛的水源。简单洗漱一番后,芬顿躺在了床上,从负空间中拿出香尔菲妮送的木芯,放在枕边,希望今夜能梦到她。

    但刚睡下不久,芬顿就被隔壁的动静吵醒。砖房的隔音效果虽不算差,但隔壁两人吵架的声音确实有点大,芬顿迷迷糊糊地听到是一男一女在争吵,大半夜听到这种声音,确实很影响人的睡眠,起初芬顿只是自认倒霉,然而没想到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之后竟闹到了走廊上来,这可让人不能忍受,芬顿收起木芯,掀开被子,脚刚伸进鞋子里,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声闷哼。这声音可不大对,芬顿赶紧推开房门,借助走廊墙壁上的烛光,看到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隔壁的房间门口,颈根往外冒着汩汩的鲜血,而他面前站着一个只穿了内衣的女人,她手里拿着一把刀,单臂被血染红,显然那血不属于她自己。

    她眼睛瞪得满圆,一脸惊恐地看着芬顿。芬顿也愣了,见这女人似乎正在酝酿逃跑的冲动,但又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阻止他,可这时间容不得芬顿掂量,只见女人把刀往后一扔,表情狰狞地撒腿狂奔;芬顿虽来不及多想,但在女人经过他身边时,还是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了她的小臂,她低吼一声,扭过身、弯下腰来狠狠地一口咬在芬顿手腕上,然而,那感觉就像是咬在一棵百年老树的树干上一样,差点没把她的牙齿崩掉,由于咬得太用力又太突然,硌得她牙龈处流出了血。

    女人被芬顿拉住,疯狂的扭动着想要挣脱,但又不敢喊叫。这下轮到芬顿不知所措了,只是单纯地拉住她,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办。好在,半分钟后,解围的人来了:勒博蒙德穿着睡袍,慢慢走到这女人身后,将手捏在她的肩膀上,女人突然就诡异地瞬间放松了下来,慢慢地躺到地上,用沾满血的手枕着脑袋,进入了梦乡。

    “出了绍尔提尔,确实能欣赏到不少妙趣横生的民风民事。”勒博蒙德说。

    “现在怎么办?”

    “兵死无畏,民死有冤。你别动他俩,我出去看看魏加提斯的刑事问题是谁来负责。”勒博蒙德转身下了楼梯,身上的睡袍瞬间变成了日常的行装。

    确实只能自认倒霉了,芬顿无奈地靠在墙上,这才刚到魏加提斯,还没多吸几口这里的空气,就遇到了杀人案。他蹲下去瞧瞧地上的男人,男人早已没了呼吸;又看看那女人,她身上没有伤口,看起来是吵到气头上就把这男的捅了。

    十几分钟后,勒博蒙德果然带着几个人来到了旅馆。

    为首的是一个矮胖的男人,他一见到地上的两人,就一脸痛苦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哎呀!真是给您带来了一个坏印象,我们魏加提斯绝对不是这样的,这种命案已经好几年没发生过了!”他边对勒博蒙德说,边招呼着几个人上前查看现场。其中有个人瞪了旁边的芬顿一眼:“你是干嘛的?”

    “我是隔壁的房客,相信你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才问的我。”

    他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几个人拿着一堆魔法装置弄了半天,才跑去对矮胖男人汇报了些什么。芬顿也走了过去,结果这矮胖男人竟一眼就认出了芬顿:“啊!栋梁骑士芬顿!”

    “我,呃,你好。”芬顿完全不认识他。

    “哎呀,人类之力上真的太可惜了,我觉得以你的实力,应该至少能拿个前五!”他激动地说。

    芬顿差点忘了自己参加过人类之力,恍然地笑着点点头。

    “我是阿赫楼·法里吉采亚,魏加提斯的镇长,幸会!”他兴高采烈地说,看起来莫名的高兴。

    这时,旁边的人用手肘轻拐了他一下,阿赫楼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侦办案件。他立即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轻轻踢了踢地上熟睡的女人。女人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阿赫楼旁边的两人赶忙上去将她扶起站稳。

    “什么年代了还杀夫,不合心意就重新换一个啊,又不会有人指责你。这下,后半生都得在大牢里度过,你说值不值?”说完,阿赫楼摆摆手,两人将她架着下了楼,另有两人上前去处理地上男人的尸体。

    “真抱歉啊!真抱歉,我们魏加提斯真不是这样的,我们是个民风淳朴的小镇!”阿赫楼镇长又连忙对勒博蒙德和芬顿说。

第十三章 沙漠之行(56)

    勒博蒙德不置可否,阿赫楼依旧不停向两人道歉,还邀请两人明天去他的府上做客。

    芬顿现在很难体会到他的热情,也懒得在这耗了,索性回屋继续睡觉,但这晚睡得很不舒服,因为之后一直有人来隔壁房间做调查,一整晚都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亮得反常的阳光从窗外射穿了窗帘,照进屋内,就像是有法师在外面用强光法术对你开玩笑。

    “这地方的太阳是直接跳过早晨的吗?”芬顿自言自语了一句,起身拨开窗帘、推开窗户。这下更亮了,直接将芬顿残存的睡意全部驱散。芬顿探出窗外看看天空:纯白的天空没有一丝蓝色、也没有一抹云朵,甚至看不见一只鸟、一只飞虫,灼热的阳光毫无阻拦地射向大地。

    芬顿下到二楼,却发现勒博蒙德的房间门敞开着,一个阿姨正在里面整理床被。

    “你人呢?”芬顿通过传音空间问道。

    “楼下早餐店,出了旅店的门,往右看。”勒博蒙德回答。

    这个早餐店与其说是店,不如说是个施粥棚。包括勒博蒙德,一共三五个男人在棚下,坐在一张张不及小腿高的木凳上,面前的矮桌上摆着一碗粥和一些像是食物的东西。

    芬顿搬了张凳子坐在勒博蒙德对面:“从哪开始打听?”

    “既然有现成的,当然是从那个阿赫楼镇长那开始最好。”

    “他为什么对咱这么热情?”

    “待在魏加提斯,避世太久了吧,遇到你这样在外界有些知名度的人,自然觉得比较新鲜。”

    “他们封闭在这样一个堡垒一样的镇子里,靠什么过活?土地都是沙子,种不出庄稼,还有,我跟你说,他们这竟然有充足的水源。”

    “所以这个镇子得以长存。至于你说的庄稼,看看这个。”勒博蒙德捏着一团绿色的东西,递到芬顿眼前,“苔藓植物,他们主要吃这个。”

    看到勒博蒙德手里的东西,芬顿皱着眉头说:“苔藓才多大点东西啊,够当成主食吗?而且这东西看着就没食欲,像那种捣碎了敷在伤口上的药草。”

    芬顿刚说完,勒博蒙德就将这团苔藓塞进了嘴里,绿色的汁水染满了他的嘴唇和胡须。

    “呃,好脏,什么味道的?”

    勒博蒙德嚼了嚼:“像蔬菜味的水果,不好形容,我第一次吃这东西。”

    芬顿也伸了根指头在盘里蘸了点,放进嘴里尝了尝:“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自然的味道吧,卖相不好,味道不差。”

    奇怪的早餐过后,芬顿和勒博蒙德出发,前去政务大厅找阿赫楼。确实,如阿赫楼所说,这个小镇里的人从面相上来看都挺朴实的,就是给人一种穷穷的感觉,按理说,魏加提斯也是帝国的领土,但看起来却像是个偏僻小国的城镇。

    政务大厅在外表上和一般的楼房没有区别,两人在这附近兜了几圈才找到。

    “你们找谁?”门口一身酒气的保安问。

    “找帕得约(佛德兰神话中的酒神)。”芬顿不客气地答道。

    “哈,帕得约在你老爹的酒坛子里睡觉呢!”这保安以为芬顿在和他开玩笑。不过这样也好,他笑了笑后也懒得过问芬顿和勒博蒙德的来意了。

    大厅虽然很窄,但也设有咨询的窗口,不过窗口里并没有员工,倒是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正卿卿我我,丝毫没注意到门口进来了两个人;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留声盒,放着相当舒缓的音乐,配合两人的动作和大厅里暗红色的光线,把这政务大厅营造得像极了风月场所。

    “镇长的办公室在哪?”芬顿假装没看到沙发上的两人,抬头大声喊道。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那男的抹了一把脸,带着不太友好的语气说:“镇长今天不在,你明天再来碰碰运气吧。”

    “是吗?那还真不讲信用,他昨天亲口邀请我们来这找他的。”

    “呃,或者你也可以去他办公室看看,二楼,走廊尽头那间就是。”

    上楼后,勒博蒙德见芬顿想要直接伸手去把门推开,就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后拉了一步,然后自己上前敲了敲门。

    几秒钟后,阿赫楼打开了门。

    “两位贵客!里面坐!”他笑呵呵地招呼二人进入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都是些老旧的摆件,墙角有一株大大的盆栽十分显眼,顶端都触到了天花板。

    “我听说外面可不算太平,二位能百忙之中抽空来魏加提斯,想必是有相当重要的事要做吧?”他沏了两杯茶,“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你们镇里有没有人去过葬龙塔?”芬顿问。

    “哦!有关葬龙塔的事对吗?那你们可来对地方了,且不说有没有人去过葬龙塔,守塔的两个铁翼骑士都是住我们镇上!”

    芬顿心里大喜:“能安排铁翼骑士和我们见面吗?”

    “这可不太好办,他俩不归我管,甚至官位都要压我好几头呢,只有费米大帝本人或者骑士长才能对他们下命令。”

    听到“骑士长”这个词,芬顿心里抖了一下,帝国的骑士长仍是伊布纳克斯,费米大帝忘了任命新的骑士长。

    “你可能不知道,骑士长现在自身难保,没有时间来管辖这些千里之外的铁翼骑士。”芬顿说。

    “但就算他死了,也轮不到我来对他俩下命令啊。”

    “方便告诉我们,这两个骑士在镇里的据点吗?”勒博蒙德问。

    “他们住在溶洞里,一栋石质建筑,顶上有赞弗洛斯的盾徽,非常显眼。”阿赫楼回答。

    “溶洞?”芬顿疑惑地问,这茫茫沙漠里怎么可能有溶洞。

    “哎!再怎么描述也不如带你们亲自去看看,走!”阿赫楼起身,示意芬顿和勒博蒙德跟他走。

    出了政务大厅,仅走了不到十分钟,在一处道路较为宽敞、像是小镇的中心路口的地方,一朵巨大的蘑菇赫然出现在三人眼前。

    “哇,这是啥?”看到这伞面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蘑菇,芬顿惊呼道;勒博蒙德的表情也颇为惊讶。

    阿赫楼笑了笑,没有回答,带着两人走到了蘑菇下面。这一小处阴影地,长着稀稀疏疏的小草,这几乎是魏加提斯镇的户外唯一可见的绿色植物。芬顿好奇地摸了摸这蘑菇,触感竟比石头还要坚硬。但比这蘑菇还要稀奇的,是伞面下方一个像是井口的建筑。

    “这里就是溶洞的出入口,溶洞里有涓流不息的地下河,以及很多可利用的地下植物,我们精心开辟了一下,现在,溶洞里已有几十户人家,还有米苔的种植园。”阿赫楼自豪地说,“都是我上任后才动工的,前面几任镇长只是把这里当成了一口便利的水井。哦对了,听说这个溶洞非常巨大,里面有通道横贯了艾文狄亚沙漠的地底,一直连接到薄雾高原,这我不敢想。”

    芬顿越听越觉得奇妙,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这入口处凿有一道宽敞的楼梯,沿着井壁回旋而下,中间好像是一台升降机,虽然此刻升降机的平台不在地面。

    “下去瞧瞧!”芬顿对勒博蒙德说。

    “哎,别急,我带你们下去,走楼梯又累又慢,我们等升降机上来。”阿赫楼说。

    一分钟后,一群人乘着升降机的平台上到了地面,其中有两个人抬着一缸东西走下了平台,芬顿看了一眼,缸里就是早上勒博蒙德吃的那种苔藓。

    “来。”阿赫楼招呼道。芬顿、勒博蒙德以及在这等待的几个人一起上了升降机。随着铁链运动的声音响起,升降机不紧不慢地开始往下降,升降机运行发出的声音相当有节奏,且并不刺耳,想必有着十分精巧的机械结构。

    一直下降了三十多米,地表的光线渐渐远离,众人刚刚步入黑暗,但又瞬间迎来一道蓝光。

    从此处开始,就离开了人工修筑的井壁,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天然的巨大溶洞样貌,石壁上布满了会发出蓝光的苔藓或是菌类植物,旋转楼梯像是一条长蛇一样绕着升降机盘旋而下。

    “这些发光的菌菇都是我们精心培育的,十几年前这里可不是这番景象。”阿赫楼说。

    芬顿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没想到佛爵纳这颗星球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由于处处有回音,流水的声音特别明显,听起来像是洪水一样。芬顿站在边缘,低头看脚下,几十座房屋沿河分布,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的遗世村庄,还有一些像是稻田一样的地方。

    不一会儿,升降机的平台降到了“地面”。

    和芬顿想的不一样,这溶洞里的空气竟格外的清新,好像身处在雨林里。

    “不敢相信,沙漠底下居然有一片绿水青山!”芬顿惊呼。

    阿赫楼自豪地笑着点点头:“可惜是在地底深处,不然我得把这里的规模打造得比地面的魏加提斯还要大。”

    道路是干净的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两旁尽是这种发光的菌菇。芬顿趴下去细看,发现这些菌菇的外形有点像平时煲汤用的小蘑菇,接着,他掐了一朵放在手里,蓝光竟没有消失。

    “你得洗个手了,这种菌菇有剧毒,几年前,诊所里老是接到误食的人。”阿赫楼提醒道。

    听到这话,芬顿得意地表演了一下他自创的洗手能量,引得阿赫楼哈哈鼓掌。

    “守塔的铁翼骑士就住在这下面吗?”勒博蒙德说道。

    “哎呀!光顾着炫耀了。”阿赫楼拍了下脑袋,“走,我带你们去骑士营。”

第十三章 沙漠之行(57)

    道路两旁有很多柱子,上面布满了发光菌菇,就像是街灯一样;这地下河的水清澈无比,河里还能看到一些长相奇特的小型水生生物;溶洞里的居民虽然不多,但都过着和地面上别无二致的正常生活。眼前的这番景象如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三人走在静谧的鹅卵石小道上,周边的每家每户门口都种满了五彩缤纷的花卉,猫和狗也被带到了这里,它们如在地面时一样活泼,让这神秘的地下溶洞增添了许多生机。

    “这里是不是没法分清白天和黑夜啊?”芬顿走在阿赫楼的后面,好奇地问。

    “当然分不清啦,因为这里看不了‘天色’。”阿赫楼笑道,“只能凭钟表来判断了,有的人在这里住久了,竟然忘记了我们的世界还会天黑。”

    几分钟后,已几乎走到了地下小镇的边缘,此处立着一栋礼拜堂一样的建筑,如阿赫楼所说,由两根石柱撑起的大门顶上,刻着赞弗洛斯帝国的盾徽。

    “帝国拨款修建的,溶洞里最气派的建筑了。骑士应该在睡觉,他俩轮班倒,一天中没有多少空闲时间,至于和他交涉的问题,就要靠你们自己了。”阿赫楼说,“我就带你们到这,之后有事的话就去上面的政务大厅找我。”

    “谢了,你人真好。”芬顿同阿赫楼道别。

    这建筑有一扇木质的大门,门上刻着“皇家财产”。

    “怎么说?直接敲门?”芬顿问勒博蒙德。

    “当然不,一拳把门崩开就行。”

    芬顿鄙视地瞥了勒博蒙德一眼,伸手敲了敲。

    敲门之后,过了近一分钟才听到里面有脚步声渐渐靠近门口。开门者是一个体格结实的男人,穿着昂贵的便装,表情冷淡。

    他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两人,芬顿只好先开口:“请问你是看守葬龙塔的铁翼骑士吗?”

    他没有立即回答,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点头,然后问:“你想干嘛?”

    “我想去一趟葬龙塔,想请你带路,这应该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授权吧?”

    “你觉得,某个平民敲开骑士营的门,要求我带他去葬龙塔,我就得照做吗?”他冷冷地说。

    “呃。”芬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扭头看了一眼勒博蒙德,心想,实在不行,再靠勒博蒙德弄个催眠术什么的凑活一下也好。

    勒博蒙德不说话,而是抬起手,用两手的虎口对着芬顿比划了一个熟悉的形状。

    芬顿迟疑了一秒,恍然大悟,笑着从负空间中拿出了那天方齐欧给的高墙骑士徽章,递到这位铁翼骑士的眼前。

    他盯着芬顿手中的徽章看了几秒,眼睛渐渐睁大,表情也松弛了许多。

    “呃,不好意思,没想到是芬顿阁下,我脱离外界太久了,对近期受任的高墙骑士都不太熟悉。”

    “没关系,同事间嘛,互相包涵。”芬顿笑着说。

    “二位请进。”他侧了一下身子,抬手示意芬顿和勒博蒙德进屋。

    这骑士营装修得挺豪华,有上下两层,仅看里面的话,就像是某位达官贵人的宅邸。但没有客厅,所以他选择带二人去书房就坐。

    “请问,两位希望去葬龙塔,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芬顿回答。

    “晚些时候才是交班时间,到时候随我去就好;但现在我必须向两位说抱歉,为了执勤时能保持专注,我需要保证充足的睡眠,请二位在此暂歇。”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书房,进了某个房间。

    “他们过的这是什么生活啊?”铁翼骑士走后,芬顿说,“这班也太不好上了。”

    “看起来,他作为葬龙塔的守卫,已经有些年头了,只要时间足够久,你生活里的一切都会变得十分自然。”勒博蒙德说。

    “行。嗯,既然咱们都是系统内的人,这宅邸应该是许我随便逛的对吧?”芬顿站起来,时而拿起书翻一翻,时而拿起桌上的小雕像细细端详,但几分钟后,他忽然拍了下脑门:“哎呀!我在这浪费什么时间。我去外面逛逛,他醒了你叫我。”

    “去吧,反正要去葬龙塔的是你。”勒博蒙德靠在椅子上对芬顿说,似乎准备打个盹。

    芬顿来到外面,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又再次归来。

    他沿着小路漫步,想象着在这种地方定居是什么感觉。来到了一处种植园,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这就是阿赫楼所说的米苔,田地被几条垂直的小路分割成一块块的长方形,近看像是一张毛茸茸的绿色毯子,此刻,一个姑娘正蹲着,将米苔田里长出来的像分叉稻谷一样的颗粒揪下来,扔进旁边的缸里,几分钟才揪了约一口的量,芬顿站在旁边看,觉得效率好低,这东西要是放在帝国的其他地方来卖,肯定价格不菲。

    “没见过吧?”姑娘注意到芬顿在旁边看了有一会儿了,就扭过头来,微笑着对他说。

    “开玩笑,出了魏加提斯,谁见过这东西。我说,这样人工采摘,效率也太低了吧,你们不考虑设计一种专门收割米苔的工具?”

    “就这几块田,哪用得着工具啊,一家派一个人就收割完啦,就当是消遣喽。”姑娘回答。

    “哦,消遣。”芬顿点点头。

    这时,芬顿注意到河边有人在锯木头,看那架势是在造船,于是就走了过去。

    “你打算从这地下河航行到苦若溪吗?”芬顿看到河流远远的两端都是深邃的洞窟,就好奇地问。

    “那到不至于,我就是单纯想看看这地下世界的深处有什么。”这人回答。

    “听说一直连通到薄雾高原的地下溶洞?”

    “这个说法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明明从没有人去过那些黑暗的地方,走路又去不了,只能通过这些河流。”

    “不怕在那些黑暗的洞窟里遇到危险吗?那可是人类文明从未涉足过的地方。”

    “危险?你不觉得有危险的话更好吗?”他兴奋地说,“没准可以发现一些资料上从未记载过的物种,甚至,地底智慧生物!”

    “那我就祝你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航行在地下河里的水手吧!”芬顿说。

    听了这个人的话,芬顿也开始对那些黑暗的空间产生了兴趣,就沿着河流往下游方向走。越走,光线越暗,因为这边的发光植物十分稀疏。走到一处狭窄的洞口,溶洞里的地形已无法下足,河流像是灌进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壶里一样,在此消失于黑暗中。芬顿小心翼翼地扒在岩壁上往洞里探,然而,里面的景象就像是当年自己身处冬夜里卡迦亚郊外的山谷中一样,眼里只有纯净的黑暗,但是,却能感受到那黑暗空间的巨大感和给人带来的压迫感,似乎有一股引力,渴望着将芬顿吞噬入内。芬顿回忆起,以前在奥本奇的塔里,听奥本奇拿着一本自然科学的书向自己介绍过,佛爵纳这星球的内部有一颗巨大而炽烈的熔核,虽然不知道现在身处的这个溶洞离那颗熔核还有多远,也感受不到熔核的温度,反而感受到的是丝丝寒意。

    这个洞口的岩壁非常湿滑,芬顿慢慢地退了回来,遗憾地摇摇头,心想,要是自己像欧捷他们那样会飞的话就好了,至少可以大致看看溶洞深处是什么模样。

    这时,芬顿注意到河流上游的方向飘来了一个显眼的东西,到了近处一看,原来是一个玻璃瓶。芬顿情不自禁地将它捞了起来,瓶口处是被压得紧紧的软木塞,里面是一封信。环顾一下四周,空无一人,由于这边比较低,现在甚至连那些房子的屋顶都看不到。芬顿又往上游的方向走了几步,望了望,依旧没发现有人的踪影,于是便迫不及待地回到洞口处,拔掉了软木塞,将里面的信纸取了出来。光线有点暗,芬顿在手上唤起一小股能量用来照明,迫切地想偷偷看看信里写了什么内容。

    开头,芬顿看得忍俊不禁,看这笔迹和口吻,原来是一个小孩写给“地底深处的朋友”的信。

    “真有想象力!”芬顿自言自语道。

    然而,接下来却越看越觉得不大对劲,芬顿皱起了眉头。按这信中表达的内容,芬顿发现,这个写信的小孩竟然和这位“朋友”保持了频繁的书信往来,双方已不是第一次通过这种方式来交往。但芬顿抬头看了一下,河流的流向绝对是单向的,这小孩是怎么收到回信的。读完这封信后,芬顿又看了看那深邃的洞口,此刻,那黑暗的洞内仿佛有一双拥有生命的眼睛在盯着芬顿。

    霎时,芬顿只觉后背发凉,赶紧将信卷好放进瓶内,塞上软木塞,将玻璃瓶放回了河面上,看着它慢慢飘进那深邃的洞穴内。

    “没准这小孩是人格分裂也说不定。”芬顿又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赶紧离开了这幽邃的洞口处,往上游返回。

    “兄弟,希望你未来的航行一路平安!”经过刚刚那个造船人的所在的河边时,芬顿对他喊道。

    “啊?噢,谢谢。”他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芬顿,大概觉得芬顿是在说祝福的话吧。

    芬顿觉得自己也看得差不多了,就回到了骑士营,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十三章 沙漠之行(58)

    “他还没醒?”

    “没,你回来得倒是很快。”勒博蒙德坐在椅子上补了个短觉。

    “毕竟就这么点地方,分分钟就看完了。”芬顿说,“身处这个地方,很难想象,头顶上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但正好,似乎芬顿回来的声音吵醒了那位铁翼骑士,骑士打开房间门,对芬顿说:“走吧。”

    “真巧,走吧。”芬顿扭头对勒博蒙德说。

    他换上了蓝白色条纹的厚重铠甲,示意芬顿和勒博蒙德跟随自己。但他没有下去一楼,而是带着两人从一个不太显眼的楼梯上了第三层,楼梯的上方尽头是一扇铁门,他推开铁门,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漆黑的通道里。地上,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块萤石,应该是用来指引方向的。

    “我还以为要穿过沙漠呢。”芬顿说。

    “沙漠的形状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改变,与其每次都要浪费时间来定位,不如直接走固定的地下路线。”骑士回答。

    “你们每天上下班都要走这个通道?”

    “是的。”

    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依赖地上的萤石来盲目地前进。

    “介意我制造一点光来照明吗?”勒博蒙德问。

    “当然,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这时,一个光球从勒博蒙德的肩头浮起来,将周围照亮。

    能看到身旁的景象,芬顿感觉安心了许多。

    这通道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人工开凿的,通道壁上尽是各种明显的凿痕,但现在已布满了很多嫩绿色的植物,看来这里作为他们上下班的通道已经有些年头了。

    通道里的温度很低,没有一丝风经过,耳中只能听到三人的脚步声和一些虫子稀稀碎碎活动的声音,就像是在做一场没有意义的、单调无比的梦。行走了十几分钟后,芬顿开始感到有些呼吸困难,在这通道里不像是在外面的溶洞,这里的氧气浓度很低,难怪铁翼骑士没有选择使用火把来照明。骑士走在前面,他的呼吸声很重,芬顿觉得周围的氧气大都是被这骑士一个人吸走了。

    芬顿用手肘拐了勒博蒙德一下,勒博蒙德转头,看见芬顿的表情就像是吃了泥巴卡在喉咙里了一样,就伸手在芬顿的脸前晃了一下。芬顿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的法术,但立马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犹如沐浴在雨后的森林里,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一个了舒缓的笑容。

    “我只是欺骗了你的感官,让它觉得你是在呼吸着新鲜空气,但实际上你还是处在一个低氧的状态下。”勒博蒙德说。

    “哎!无所谓,舒服了就好。”芬顿笑了一下说,但说完这短短的一句话,竟感觉有些疲惫。

    又行走了一个多小时,这期间,芬顿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眼前的场景既真实又虚幻,既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双脚好像独立了出去,它自己就能走动,不需要芬顿来控制,或许这些感觉都是低氧带来的影响,但不知道这个铁翼骑士是怎么适应这种感觉的。

    终于,骑士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像是终点一样的地方:墙上有一个铁杯子,里面燃烧着一团由魔法创造的、暗淡的蓝色火焰,旁边是一个小拱门,看这拱门的建筑风格,应该代表了这里是一处严肃的地点。但拱门里面却空空如也,没有出路,也看不到任何机关的影子。不过,只见铁翼骑士伸出手,像法师一样划了一道微光,头顶上方就传来一阵隆隆的声响。几秒钟后,一块厚厚的石板自上而下地飘落在了拱门里面,宛如一张轻飘飘的树叶。骑士站到了石板上,芬顿和勒博蒙德紧随其后,接着,他再次伸手划了一下,石板承载着三人,以不算慢的速度升起。这石板完全是由魔法的力量来驱动,周边看不到任何机械的结构。

    几秒钟后,上方传来了微微了亮光。石板停在了一间像是岗亭的屋子里,并与这地面的构造完美契合。这里的温度骤升,意味着三人来到了地面。

    铁翼骑士戴上头盔,推开门,顿时,一阵狂躁的风沙卷进了岗亭里,差点让芬顿被呛了一口。没有一点过渡,直接就从静谧的地下世界来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沙漠里,但出了岗亭也没看到葬龙塔在哪里,甚至看不见任何人工建筑的影子,眼中只有一成不变的沙漠景象。

    不过,到是有一个威风凛凛的铁翼骑士孤独地站在周围空无一物的沙漠里,像是沙漠中的一个幻象,独自守护着看不见的虚无。

    “安姆海德!”为二人引路的铁翼骑士喊了一声,走向那个沙漠中的铁翼骑士。

    叫做安姆海德的铁翼骑士朝三人走了过来,准备与同事交班,但他警惕地看了勒博蒙德和芬顿一眼,问:“这两人是谁?”

    “高墙骑士芬顿,和他来自北方的朋友。”

    “高墙骑士?”安姆海德带着怀疑的语气问,似乎他觉得此处不应该出现一个高墙骑士,“所有忠于骑士长的高墙骑士都折损了,这人是谁的骑士?”

    “你有没有搞错?连你伟大的骑士长也是皇帝任命的,你问我是谁的骑士?”芬顿觉得这人的言论相当可笑,“况且,你觉得现在还有骑士忠于伊布纳克斯?”

    “贾拉尔,你绝对清楚,你把骑士长的敌人带到了葬龙塔,若不是有骑士长,那庸碌无能的皇帝早已把这里遗忘。”安姆海德严肃地对芬顿旁边的这位铁翼骑士说,看来他的名字叫做贾拉尔。

    “但我没有错,安姆海德,你也看到了,时代让骑士长接连吃下败仗,这足以证明骑士长已经失去了这个时代,而我只是带着和平的眼光正视了自己在帝国中的位置。”贾拉尔回答。

    听两人的对话,芬顿大概明白了,这个安姆海德是支持阳光革命的那一派人。

    安姆海德沉默了几秒后,语气凝重地说:“你真是根墙头草,贾拉尔,骑士长因有你这样的骑士而感到羞耻,你承蒙了骑士长的恩泽,却向那位昏庸到形同虚设的皇帝费米低头。”接着,他转身面向芬顿,“但我,永远也不会向这些低能君王的拥护者低头。”

    说着,他将戟尖指向芬顿:“我,铁翼骑士安姆海德,我的戟尖将始终指向敌人。”

    “行行行,你指归指,能让一下吗,我要进葬龙塔。”芬顿不屑地说。

    “骑士,好战和愚忠并不能给你带来荣誉。”勒博蒙德说。

    然而,安姆海德只是冷哼一声,随即,他手中的长戟亮起金色的光芒,重踏一步掀起漫天的沙尘,一步前跃,向芬顿挥来一记大横扫。芬顿往后大跳躲过横扫,摩擦着拳头说:“我可不是那种懂得忍让的人,你想好了!”

    “安姆海德!别让我难堪!”贾拉尔大喊一声,试图阻止这场战斗。

    但安姆海德对同伴的呼喊充耳不闻,依然抡起长戟攻向芬顿。既然如此,芬顿也不打算给他台阶下,一步闪身绕开他的下砸,从他的侧身处一拳打来;安姆海德没想到芬顿的速度如此之快,急忙压低身子、收回长戟,用戟柄招架住芬顿的攻击;这拳打在戟柄上,震得安姆海德两手发麻,他向后退了几步,用如临大敌的眼神看向芬顿。

    只要打起来,芬顿就不想收手了,他冲向安姆海德,安姆海德挥舞长戟,一个闪耀的光圈从戟尖处回旋着飞出,飞向芬顿;芬顿正处于冲刺的动作中,他不打算闪避,而是出手直接将这光圈拍碎。见芬顿已冲到了自己的面前,安姆海德只能略微后仰一下用长戟进行挥扫,而芬顿瞄准了刃面的位置,旋转身体,一手将长戟拨开,同时另一只手握拳打在安姆海德的胸口位置。

    顿时,长戟上的光芒消失不见,安姆海德被打得后退了几步,用长戟往地上拄了一下才勉强没有摔倒,但这样反而让芬顿觉得自己的攻击没有奏效,于是,芬顿将能量包裹在拳上,再一记重拳打在安姆海德的胸口上。这一拳下来,安姆海德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被打成碎片了,他如同一具木偶一样倒在地上,再也无力握住手中的长戟,头扭向一侧,任凭鲜血从嘴里涌出。

    芬顿的余光瞟到勒博蒙德轻轻摆了下手,便没有再继续向倒地的安姆海德发起攻击。

    见安姆海德被单方面地碾压,贾拉尔愣在了原地,既没有上前为同伴检查伤势,也没有去为安姆海德打抱不平。不过勒博蒙德倒是朝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安姆海德走了过去,他像一个战场军医一样,蹲下去检查安姆海德的伤势,帮助他止住了血,并用疗愈的法术让他胸前的伤得到了缓缓的治疗。

    “多么盛气凌人,可惜有勇无谋。”勒博蒙德说。

    “抱歉……”贾拉尔说,“安姆海德的妻子曾是索厄的贵族,可因一个涉及皇室的案件而蒙受冤屈,至今仍被关在帝国的大牢里,所以他才如此厌恶皇权,转而义无反顾地支持反皇权的伊布纳克斯。”

    “是,但这也不能成为他无故向我动武的理由,我建议他先学会冷静。”芬顿说。

    “真的很抱歉。”

    “让你朋友好好休息几天吧,之后,帝国会评估他是否仍然适合担任这个职位,当然,他妻子的冤案如果属实的话,也会得到应有的对待和赔偿。”勒博蒙德站起来说,“接下来,言归正传,我想问一下,我们为什么看不见葬龙塔的踪影?”

第十三章 沙漠之行(59)

    贾拉尔摸了摸下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虽然每一个守卫葬龙塔的铁翼骑士都知道这个咒文,但还从来没有人用过,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们注意安全。”说着,贾拉尔将手中的长戟插在沙子里,空着的双手亮起柔和的紫色闪光,他面朝一处平平无奇的沙漠地,嘴里小声念叨着些让人听不太懂的咒语。

    听到他说注意安全,芬顿赶忙后退到了勒博蒙德的身后。

    忽然,空中飞舞的风沙慢慢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地上的沙子也慢慢盘旋而起,并向四周散开,如同漏水的池子一样,地上渐渐出现了一个螺旋状的巨大沙坑,半分钟后,一个由漆黑岩石铸成的小型石门出现在了沙坑的底部。

    勒博蒙德拉了躺在地上的安姆海德一把——他差点顺着斜坡滑下去。

    三人站在上方,漆黑的门内看不到任何景象,周围的沙丘似乎随时会倒灌而入,令人望而生畏。

    “这就是葬龙塔的入口?”芬顿一脸惊异地盯着沙坑中的石门,作为人的求生本能告诉他不要进这个门。

    “我从没见过葬龙塔的入口,我只是释放了打开入口的咒文,你也看到了,这就是结果。”贾拉尔说。

    “走吧,打退堂鼓的阶段已经过了。”勒博蒙德对芬顿说。

    那扇漆黑的门位于巨大的沙坑中央,犹如一张吞噬一切的深渊之口。芬顿感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息从门内传来,但既然勒博蒙德都这样说了,而且这里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确实不可能打退堂鼓了。

    “我叫芬顿,他叫勒博蒙德。”芬顿转头对贾拉尔说。

    “我这里有纸和笔,要不要拿来给你写遗嘱?”勒博蒙德带着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芬顿。

    没办法,芬顿用力甩了下脑袋,硬着头皮朝沙坑中的门跳去;这感觉就像是拿起一把匕首往自己脖子上捅,又像是看见一头狮子正在打呵欠,而你非要趁机把自己的头塞进它的嘴里。

    芬顿精准地钻进了门里,里面没有一丝光线,他转身看了一眼门外高高的沙丘,那种将人掩埋的恐惧感令人震颤。接着,勒博蒙德也飘进了门里,他朝外面喊了一声“谢了!”。

    随后,门外那些朝四周散开的沙丘开始崩塌,如同海啸般向两人扑来。

    “要被埋在这里了!”芬顿大喊一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但这时,黑暗深处突然吹来一股强风,将垮进门里的沙子卷了出去,甚至还抵御住了外面的沙海灌进门里,几秒钟后,强风消失,一道水帘一样的屏障出现在门口,将门内与门外完全隔离。

    勒博蒙德唤出一个光球来将周围照亮,又伸手把蹲在地上的芬顿给拎了起来。

    芬顿惊魂未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下意识地跑到那屏障前,并伸手拍了拍,这屏障的触感像是一层薄冰,但又让人感觉坚不可摧。

    “要不,先把我们传送出去?”芬顿小声说。

    “这不刚要告诉你吗,这里面的空间密度非常高,肯定是有古代的空间法师刻意加持过的,所以空间传送这种事就别想了,连与外界的传音空间都用不了,所以,要么另寻出路,要么被永远困在这里。”勒博蒙德说。

    “噢!那个海柏伦真的害人不浅啊!”芬顿悲哀地抱着头埋怨道,“就因她随口的一句话,咱俩就大老远跑到这种恐怖的地方来,搞不好这里一路下去就是地狱!”

    “走?”勒博蒙德淡淡地问。

    芬顿强迫自己淡定下来,大致端详了一下两人身处的环境:漆黑的岩石修筑成了一条往下延伸的楼梯,更深处被黑暗所笼罩,看不见下方有何物;墙壁干燥又粗糙,没有一点植物附着过的痕迹。

    “这里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陵墓,我俩就像是两具死而复生的尸鬼,被困在陵墓里不能逃离。”芬顿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尝试往下走了几级台阶。

    “可不就是陵墓吗,只不过葬着的是一头龙。”勒博蒙德说,也跟着芬顿往下走。

    走了几分钟后,确实有一种在塔顶沿着楼梯盘旋而下的感觉,有了这种大致的空间感后,芬顿的内心都踏实了许多。

    “你说,这葬龙塔,自然是葬龙用的,但到底是个什么葬法啊?是像一把宝剑一样插在龙的身上,还是把龙埋在下面的土里,把这塔当成一个墓碑插在土上?”芬顿问。

    “不能这么理解,葬龙塔是一种辅助封印的手段,并不是真的用来作为龙尸体的容器,况且,这头龙也没死,它只是被封印了起来,以前给你说过。”

    “那它要是被我们吵醒,我们有把握打得过它吗?”

    “听起来像是句玩笑话,但我们最好不要和这头龙发生冲突,毕竟咱俩都还想活着回去。”

    漫长的楼梯来到了一个拐角处,楼梯的右侧出现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哦,我没想到这家小旅馆居然开到了葬龙塔里,生意肯定不算好吧。”看到这扇木门,芬顿对勒博蒙德说。

    勒博蒙德抬了抬下巴,示意芬顿打开门进去。

    这木门可没有魔法加护,一触即碎,像一块大大的饼干一样倒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喔!你损坏了帝国的财产!芬顿骑士。”勒博蒙德故作惊讶地说,随即他绕过芬顿,率先进入了这个突兀的房间内。

    在光球的照明下,两人看到,这里是一个如普通卧室差不多大小的房间,一切家具类型的摆设都在千年的时光中化为了腐朽。但地上却散落着一些相对完好的书卷,芬顿蹲下来,好奇地想看看古人的书卷里都记载了些什么内容。

    “别碰!”勒博蒙德喊了一声。

    “嘘!小声点,把龙吵醒了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东西,你一碰就会碎成渣,让我来。”勒博蒙德说着,对地上其中的一卷书释放了一个浮空的魔法,书卷慢慢地从地上漂浮了起来,接着,竟然慢慢地张开了页面,发出咔嚓的声音,就像是在打开一张炸得酥脆的卷饼。

    芬顿将头凑了过去,发现上面的文字模糊不清,而且看起来书写也非常不工整,就像是一张古代的草稿纸。

    “喂,上面写的是啥?”芬顿实在是看不清楚纸上的内容,就问勒博蒙德。

    “我在看。”

    “你看得清?”

    勒博蒙德没有回答。

    芬顿失望地走到一旁,看看房间里的其他物件。他看到一个相框一样的东西,正面朝下倒在一堆木屑里,于是,芬顿也小心翼翼地操纵一股能量将这相框捧起来,翻了个面,万幸,这样做没有伤害到这相框。由于正面朝下,所以相片的这一面只沾到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虽有些许褪色,但仍可以看到,这是一张女性的半身画像,看来那个时代可能没有留影的技术。

    “住在这里的是个人。”芬顿回头对勒博蒙德说,但他看到勒博蒙德又打开了另一张书卷,正专心致志地看着。

    “好吧,不打搅你了。”看勒博蒙德的神态,似乎是在解读书卷上的内容,芬顿很识趣地没再打扰他,而是自己探索这个房间。

    这时,芬顿发现了一个漂亮的水晶球被埋在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碎屑里,看这水晶球的质地仍非常坚硬,芬顿就伸手把它拿了起来。芬顿知道,在那个时代,还没有法师发明出传音法术,所以两个人想要异地交流的话,就必须得通过使用这种水晶球。但芬顿不会法术,也感受不到水晶球里有没有法术能量流动。他走到勒博蒙德的光球下,将水晶球凑到眼前,看能不能透过光线看清水晶球的内部是什么样子。

    这样居然能感受到某种奇特的感觉,芬顿更加好奇的集中了注意力,将全部的精神寄托到手中的水晶球里。

    起初的几秒,水晶球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忽然,芬顿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另一个视野、肉眼以外的视野,此刻,水晶球的形象好像突然放大,占据了自己眼前的全部所见,芬顿看到这颗水晶球内出现了一幅画面:一根细细的、如血管一样的东西出现在水晶球内部,鲜活至极,接着,血管的颜色渐渐转为暗红,并且裂开了一个口子,乌黑的血液从血管里流出。芬顿将水晶球更加凑近了自己的眼睛,使劲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然而,仅在这眨眼之间,水晶球内的画面便消失不见。但突然,还不等芬顿的失望之情从心底升起,手中水晶球竟然瞬间变成了一颗大大的眼球,就连拿在手中的触感也与真实的眼球无异,而那深邃的眼珠正好对着芬顿的双眼。

    “我靠!”芬顿被吓了一跳,将手中的球扔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勒博蒙德也被这声动静微微吓了一跳,他转身看着气喘吁吁的芬顿,又看了看被芬顿扔出去的东西:那东西被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堆水晶碎块。

    “什么东西把骑士老爷吓成这样?”

    芬顿拍了拍胸口,表情痛苦地说:“这地方真是邪门至极!”

    “发生什么了?”

    “我捡到一颗水晶球,妈的,拿在手里看了几眼,那东西就变成了一颗大大的眼球!”

    芬顿本以为勒博蒙德会觉得自己在故意开玩笑,但没想勒博蒙德居然一脸严肃地走了过去,拨弄了一下地上的碎块。

    “你说的这种现象,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但这些确实是一些水晶碎块。”勒博蒙德说。

    芬顿看了一眼那些碎块,确实如此,并没有什么眼球。

    “够了够了够了。”芬顿不知这是否算是虚惊一场,“咱还是接着走吧!别当什么考古学家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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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曲:往日英雄介绍:
被困在连阳光都无法抵达的谷底,心中的初始美德之火因缺乏柴薪而逐渐熄灭。
芬顿!
——我高呼这个名字,希望能有一个无私、至善之人前去将他拯救,但在这浓稠的黑暗阴霾中,即使是最坚强的那道风也无法将我的声音携到文明社会中。于是,我认命了,我绝望地躺在无人问津的遗世古道上,任凭自然的力量把我的身体风化为草与木的养料。
但芬顿没有认命!我自愧不如!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带着初始美德之火,艰难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只为将这火种捧到那所有人都触手可及的火炬上,驱散环绕在他们身旁与心旁的可怕阴翳。叙事曲:往日英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叙事曲:往日英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叙事曲:往日英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