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外功
“老爷!”走廊上两个照看煤炉子的婆子,看着自家老爷那高大的身躯临近,心里还是不觉地发怵。
“嗯。”贾瑞应了声,门口的丫鬟打起布帘子,进了房间。
“老爷!”丫鬟围了上来。
“老爷!”可卿等人从里间出来。
“今日的功课你们做完了没有?”贾瑞边笑边脱去外套,然后伸展手臂,由得丫鬟套上常服。
“老爷就发发慈悲罢!我们连日赶路,心神疲惫,哪还有余力做完老爷安排下来的功课!老爷也不体谅体谅咱们女儿家的,又不像往常般在旁指点指点,只顾不住地催我们交功课,哪是青天大老爷该有的模样!”可卿轻轻推开丫鬟,上前亲为贾瑞束衣。
屋内佳丽都在抿嘴偷笑。
贾瑞失笑:“那便请夫人你来说说,青天大老爷该是何般模样?我让你们做些算术功课,也是想让你们在路途中不会过于烦闷,有事可做,一番好心,怎么倒成了老爷的不是了?”
缃梅递上茶鈡笑道:“老爷!我们一路打牌玩游戏看风景,累了又可躺下歇息一回,正是惬意,何来得老爷说的烦闷?”
“好啊!倒让我给捉住了!你们个个有空高乐,却没空做功课!何来道理!”贾瑞哈哈笑道:
“都欺老爷没把家法度量出来罢!等老爷我得了空闲,编排出来,终将要你们好看!”
佳人们都娇嗔不依。缃梅自知说错,向众人告饶不已。
嬉闹一阵,贾瑞笑道:“我出去陪客,你们自行用饭!”出屋前又回头叮嘱道:“都别忘了饭前练习一回手足戏!”
“大人!广灵县郑知县已到了,钱相公正在作陪!”刚出了小院,便有人来报。
“嗯。”贾瑞应了声,带头向前行去。
“贾大人,在下斗胆,说不得要鸣个不平,如果大人进了城里,也能让在下尽一回地主之谊罢!”郑知县在雅间门口迎接,一边拱手一边说笑。
“回程一路风尘,岂敢入城打扰郑大人公事!”贾瑞回礼笑道:“请!”
“大人先请!”郑知县笑道。
席上杯筹交错,自有一番应酬。
“你去好生看好他一回,防备绳索松动!”送别了客人,贾瑞吩咐贾瑁行事。
“是!大人!”贾瑁领命而去。
“夫人,老爷快要进来了!”小丫鬟提裙小跑,匆匆进来汇报。
“快,快,把牌都收起来!”
“把笔墨摆上,宣纸铺平!”
“都拿稳苏笔坐好了!”
闻得传报,屋里人都忙了起来。布帘子掀开,贾瑞侧腰进屋。
“老爷!”众人起身行礼。
“老爷又是吃了不少酒!香兰,去将沏好浓茶端来!”可卿离开座椅,关切地上前来。
贾瑞进屋便见得可卿几人围坐于桌子旁边,桌上摆了烛台和笔墨纸砚,似乎刚才有在专心完成布置下来的功课。
“看到你们这般勤奋用功...”走近几步,贾瑞才看到桌上的纸内只画了几个圈圈,笔墨泛光还未干透,便已清楚,仍违背自己的善良之心地接着说道:“老爷的内心感到很是欣慰,再次证明老爷的努力没有白费...
看着张张俊俏的容貌,贾瑞心累地说道:“先收之起来罢!等会要陪老爷练功了!”
“是,老爷!”众人嘻嘻笑笑。
休息一回,众人已准备妥当。只见里屋中间的贾瑞马步站定,身体正直,后脑、颈部和脊椎成一条直线,两脚分立与肩同宽,左手抱着羞涩的缃梅,右手挂着红脸的绿竹,腰腹上跨坐埋脸的可卿,后面还背着个吐气的小妾。四人全部重力压一人身上,贾瑞腰身微微起伏,不急不躁,务求日积月累之下,气将沉于丹田,从而增加下盘部位的强度和耐久度。
由上古的《黄帝内经》起源,传至唐代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中,记载了两种养生术,一种是《天竺国按摩法》,另一种是《老子按摩法》。后人根据此两种按摩术创编了《易筋洗髓经》。再经世人需求,演变有道家房中秘术和佛家的欢喜禅功。效果不一,都称之为壮腰外功。
还有借助丹药之功,和移植变天之术,等等,就不必消说了。
不过,有没有真实效果,贾瑞其实不是很在意,因为根本不需要此些旁枝末节、花里花俏的功夫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练习此功只是为当作和屋里人增进感情的一项活动而已。
总而言之,效果还不错。
...
次日,等隔壁“工会宿舍”的人都出发毕,贾瑞才起身洗漱。
婆子丫鬟们将锦被缎褥之类的,铺设在车厢内,可卿等人进入,在里面或躺或卧或坐,任如自便。
等贾瑞带头前行,身后的十几骑和十几车马才缓步跟上。
“啊...”
“嘶...”
“不好了,不好了!”
“杀人了!”
“他跑了!”
“死人了!死人了!”
“快去前面汇报于老爷!”
众人惊慌失措。
“大人,人跑了!”贾瑁策马上前,汇报情况。
“嗯...人怎么样了?”贾瑞看着踉踉跄跄消失在太行山林中的人影,调转马头,行至车队尾端。
“看上去已是断气了!”贾瑁跟上。
“嗯...”贾瑞骑在马上,看着倒地的车夫,后背鲜血直流,一动也不动弹。
“大人!”钱相公勒马停住。
贾瑁和两名亲随下马,前去翻转地上已死去的车夫,露出一副痛苦扭曲的面孔。
“抬上车,先找张草席盖着!”贾瑞吩咐道,环顾四周,说道:“钱相公,此地尚属蔚县区域吧?”
“大人所言正是!此径是太行八径的‘飞狐径’,大人请看,远处小五台山、灵山在望,故应属蔚县管辖之地!”钱相公指着远方的山林说道。
“传令出去,抓活的王三送过来赏银五百两,死的...只给十两!假的...送之前自个掂量掂量!”贾瑞边说话,边调转马头,“善后之事,就交由钱相公办理!完事之后二弟再将他厚葬罢!”
“是,大人!”贾瑁等人应道。
“继续前行!”贾瑁喝道。
“老爷,夫人敢问老爷,后头发生何事了?”家人小跑过来行礼。
“无事,跑了个下人而已!”贾瑞笑道。
第六十回 都中潮流
“大人,前面有个小亭可以避雨!”一骑快马来报。
“嗯。”贾瑞颔首。
待行至小亭处,天上洒落的甘露已由滴滴小雨化为毛毛针雨,刺不穿众人身披的蓑衣,而只能附着于表面。
贾瑞索性也不再入亭内避雨,继续前行。
“是瑞大爷当面么?”在亭中躲雨一人,忽地看着了道路上车队中,那位骑于高头大马,身穿蓑衣头带笠帽之下的脸面,便急急解开了柱子上的马绳,拉马出亭,手扶马鞍,脚踩马镫,翻身上马,双手上下摇晃马缰,两腿不住地撞击马肚,策马追赶而来。
有二骑离队拦住,喝问:“来者止步!你是何人?”
“瑞大爷!瑞大爷!我是冷旺啊!”来人停下,向前方喊道。
“让他过来!”似闻有人在后面叫喊,贾瑞停住,再闻,便传下话去。
“给瑞大爷请安!”冷子兴下马作揖行礼。
“子兴兄不必多礼!”贾瑞下马虚扶,笑道:“倒也这般凑巧,也是不期这样巧遇,在军都径中得遇子兴兄!当浮一大白也!”
“能遇见大人,也是在下的奇缘!”冷子兴笑道。
“上回在寒舍婚宴上见过子兴兄之后,至今也有一年多时日矣!”贾瑞笑道。
“好让大人知道,在下上月在浑源县城盘桓了几日,事了后便跟着车队,重返入都!”冷子兴笑道。
二人重坐回马上,闲谈说笑。
“子兴兄,最近都中有什么新闻没有?”贾瑞点头笑道。
“倒也有这么一两件新闻,可说与大人解解路途的闷乏!”冷子兴殷勤笑道。
“去岁入冬之前,都中的大小钱庄、银铺本是定了千二百文钱上下可兑得一两纹银。岂料入冬之后一日,有十几二十来家铺子突然告知,来人须得拿来千三百文钱才可兑换一两银子,这还不算,又过两日,需得千三百文、千四百文,直到千五百文,才可兑换一两白银!”虽知此事已了,冷子兴仍然叹道:“短短几日光景罢了,铜钱何至于贱价如此!”
贾瑞笑道:“还请子兴兄言明后续?”
“大人且听我道来!”冷子兴笑道:“这几家钱庄、银铺虽是这般定法,但是愿意上门兑换之人少之又少!一来他们只肯用铜钱兑换银子,却不愿客人拿来银子来兑换铜钱!这是那种道理?!二来平民百姓多用铜钱交易,只要都中的各式物价没有变化,他们也没兑换的想法。至于富贵人家,多是不予理会!三来都中其他家的铺子,还有新开的铺子,银子兑换铜钱,铜钱兑换银子,还是照旧时那般规定。故此事犹如昙花一现般,只留下个笑谈故事罢了!”
“倒算真是个新闻!”贾瑞笑道。
“大人可知他们为何要这般行事?”冷子兴抚须,故意卖了个关子。
“一时半刻,我也猜之不透!”贾瑞笑道:“还请子兴兄告知!”
“就是有关石炭此物!”冷子兴指着前方连绵的队伍笑道:“都中潮流的新物什-蜂窝煤!”
冷子兴接道:“想必大人也知,自去岁夏中之际,都中出现了蜂窝煤和煤炉子两件这般省钱省力的物什,那是深受小商小贩、茶楼客栈、酒店食肆等等铺行的称赞!到入冬之前,不止铺行,高门深院、小门小户等人家,乃至于皇城衙门,也都用上了这便利之物,无不以跟随潮流而趋之若鹜!现今,蜂窝煤和煤炉子不仅已闻名于都中,且鸣声在外了!”
...
荣宁街
“驾驾驾”几骑飞驰而入。
“吁!”
“老爷下值回来没有?”贾琏急急下马便问。
“回二爷的话,老爷刚刚回府!”大门前的小厮慌忙跑过来行礼。
贾政内书房梦坡斋
“二叔!”贾琏躬身行礼。
“琏儿,何事?”正在案席上书写的贾政抬头就见贾琏脸上藏不住的喜色,好奇问道。
“二叔,瑞哥儿快回到都中了!也就这一两日便到!”贾琏笑道。
“哦!”贾政站起身来,先是搁置笔杆,再是小步离案,也是喜道:
“依瑞哥儿的品性,须得细细交割完县衙诸事之后才会启程...算来也是这几日了!”
二人又坐下细细商量了一回。
...
贾母院
“老太太,琏二爷进来了!”丫鬟说道。
“琏儿给老太太请安!”贾琏进来行礼。
“你这猴儿怎么有空过来了?这几日不都在忙着事儿?难为你有心了!”贾母笑道。
已用饭的贾母坐在榻上,和小辈们正在玩纸牌消遣时日。
贾琏和姐妹们见过,笑道:“琏儿倒想天天来给老太太请安,又怕老太太嫌闹的慌,故不敢造次!琏儿是来告诉老太太一个好消息的,瑞哥儿这两日便能到京都了!”
“这混小子要回来了?”贾母的语气显得很是平淡。
...
熙凤院
“爷,用饭了没有?”见到贾琏进了屋里,平儿上前来服侍于他。
“跟老爷一块吃过了!”贾琏说道。
“爷,外头的事儿都忙得怎样了?”熙凤盘坐于榻上,边吃边问。
“还要几日才办的完...”贾琏坐下,扬了扬衣摆,看向熙凤说道:“咱们家在晋州开的那家客栈,里头的餐厅管事叫王三的,你还记得么?”
熙凤一顿,放下筷箸,笑道:“他原本是我们王家在金陵的下人,怎么会不记得?去年冬时他上京来了,爷不也见过他么?我倒想问爷,为何提起这个人来?”
贾琏笑道:“也不知他就如何脱了籍,跑到客栈里去做管事了!要是在店里好生做事也就罢了,谁知他狗胆包天,竟敢克扣贪墨,干些中饱私囊的事来!事情败露,便叫回程的瑞哥儿给抓起来了!”
“王三给抓起来了?”熙凤腾地立直身子,惊道:“瑞大爷凭什么抓人?我们府里头的客栈,我们王家的人,王三犯了事,自有府上的人来处置,丝毫不与他相关!再者说来,那儿又不属是他的马邑地界!”
贾琏笑道:“你不知,二叔早已委监察之权与他了!故他可做得此事!还有,王三这厮,押解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地杀了一个人,还叫他给跑了!现在瑞哥儿不仅在当地报了官,还私下传出话来,谁抓住了活的王三,就值五百两银子呢!”
第六十一回 回京
神京东城,东平王府,内书房
“...还有一事,王爷,户部新任的贾郎中再过两日便可入都!”管家说道。
“嗯。”王府的主人正把玩着一个新得的玉器,听到后随口应了声。
北静王府,园中雅亭
“回禀王爷,贾府那位贾大人,再有两日路程,便能到京!”长府官吏汇报。
“众位相公,贾三绝回来了,你们胸中腹稿可以现世矣!提携于他一同名垂汗青,他岂不多加敬谢与你!”水溶与座下的众多名士说笑。
众人哈哈而笑。
南安王府...
西宁王府...
东安王府...
镇国府、理国府、齐国府、治国府、修国府、缮国府,...
还有其他知情的豪门深院...
......
荣府,李纨房
一早,在王夫人的带领下去了贾母院中晨省请安之后,三春姐妹回到王夫人屋中吃完早饭,便来到李纨房中,在李纨的教导下,读书练字,做些功课。
“刚才宝哥哥说与我听,瑞大哥要回来了!明日就到都中!”探春笑道。
“瑞大哥要回来了?!”迎春懦道。
“瑞大哥要回来了!”探春喜道。
一般来说,年龄越小的孩子,越能感受到成人对自己态度尚蕴含的真诚。
“当年瑞大哥送我的风筝,已经坏了,他会再送我一个么?”惜春像是在自言自语。
梨香院,里屋
“姑娘,我听人说,明日那位贾大爷就要回来了!”莺儿笑道端上茶鈡。
“嗯...”宝钗头上只挽着髻儿,无簪无花无钗装扮,一身素颜常服,坐在炕里边,玉手搁放于小炕桌上,正在细看桌上铺平的一书。
良久,宝钗才合上书籍,脸上显示意犹未尽之态。
只见书本显示竖着的三个大字:《对对录》,再边上一行小字:第十一版。
史府保龄侯,湘云房内
史氏一边叫人给湘云收拾好东西,一边搂抱着她笑道:“云儿,今日你先去了荣府,代我们向老太太请安!明日你瑞嫂子就要回来了,再给你瑞嫂子问个好!”
“是,叔母!”湘云高兴应道。
...
都中煤门城外
“世兄,早等你了!”
“需记得一顿戏酒!”
“就是就是!”
“瑞叔!”贾蓉和一帮人迎上前。
“多谢多谢众位世兄,我的不是,还请多多担待!”贾瑞笑道,翻身下马。
“...”此时人群中有一人看着贾瑞高大雄壮的身躯呈呆愣状态,他无法将眼前的身形与脑海中那个纤瘦的印象重叠起来,一直惊疑不定,不敢上前相认。
当前贾瑞在金陵族里祖坟处守孝,胡乱住于祖父母和父母近处的搭建的茅屋中,每日除了出去一会打扫打扫先辈们的安眠之所,余下时间都是在屋里用以读书练字,或是和前来的族人见过。一日活动量不大,加之饮食清淡(不可荤腥)、年龄尚幼(还没发育),又因贾瑞也有刻意地在想在众人面前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不时在控制自身状态,以博取世人的谈资(声名),故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身形嬴瘦之人。
唬得傻笨的薛蟠以为眼前的贾瑞是被耳闻众多的“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给夺舍了,已是非人,故有些惧怕。
“薛兄弟,久违了!当年匆匆一别,已有数载矣!”贾瑞向有些呆愣的薛蟠抱拳笑道。
“世兄有礼!”
“芸哥儿,又长大了些!”
贾瑞和前来的各公侯府上的纨绔和众位亲友一一见过。
“瑞叔!”贾芸躬身应道。
“瑞叔,本来琏二叔也要来的,可巧这几日他都忙府上的公事,要到城外各处田庄田里察看春耕事宜,故不得来!还请托我先给瑞叔陪个不是!”贾蓉笑道。
贾瑞笑道:“无妨,让琏二哥先请吃戏酒便是了!”
“有吃戏酒,世兄也让我们得些便宜罢!”众人一同笑道。
“蓉哥儿,你去岁秋时成婚,至今也有半年多了,我见你行事倒是稳重了不少,可知你处处皆有大长进!”贾瑞笑道。
“让瑞叔见笑了!”贾蓉听后脸色便有些不自然,急急岔开话题笑道:
“府里头老太太、太爷和太太们都在等着,叔叔婶子们并哥哥们也来了,瑞叔快随我进城先回府去罢!”
贾瑞看他神色异常,心中了然,平静颔首。
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备案”,有些事情还是发生了?
众人各自上马,进入城门。
“小子何德,为何又劳烦辛苦老太太、太太们,和众位族亲大驾?”贾瑞接道。
“瑞叔,这是政太爷禀了老太太,老太太应允了,才治席接风!”贾蓉笑道。
“长辈厚爱,小辈无以为报!惟尽心耳!”马上的贾瑞恭敬说道。
一路闲话,众人进入宁荣大街路口,先是送别了众位世兄们,再至府前石狮子处。
...
荣府,贾母院
“瑞大哥瑞嫂子怎么还没回来?”抬头看到天上落日四周散逸的余晖,出来正房廊下站立的湘云,不知为何在无聊地呐喊。
“你这是饿了吧!”众小听见,说笑湘云。
“老太太、太太们,小姐姑娘们,瑞大爷合家已到了,正在门外下车!”婆子小跑进来汇报。
...
贾瑞众人到了荣府门外,早已准备的婆子和小厮过来行礼。男人们先是下马,围拥着贾瑞踩着阶矶径直从角门入内。婆子们在车子周边挂起了帷幔,让里面的人出来,换了小轿坐了,才抬进了角门,再入贾母院。
大厅上,已有不少人等候。
“给修太爷、赦大伯、政二伯,诸位亲友,请安了!”贾瑞向众位长辈躬身行礼。
大家厮见过,再按次就座闲谈一回。
一会众人上席,吃了个洗尘接风宴。
....
“给老太太请安!”“给伯母们请安!”“给嫂嫂们请安!”
进来后,可卿领着家人向众人行礼。
“诸事都难为你了!”贾母看着可卿说了一句。
可卿有些不解,不待回话,贾母看向了可卿身边垂眉的人,问道:“这孩子是谁?倒是个好生养的人儿!”
可卿忙拉着她上前笑道:“老太太,这是去岁入家门的妹妹,叫巧馨。你再给太婆婆磕个头!”
贾瑞的小妾,巧馨便是向贾母又行了大礼。
贾母笑了一回,给可卿介绍说道:
“这位是姨太太,这位是姨太太的女儿宝丫头!”
“还有她是...”
第六十二回 又添丫鬟(抱歉迟更了)
席间酒酣耳热,厅上高谈阔论。
此宴是为回程之人接风洗尘,故贾瑞被多灌了两钟酒。等宴席散去,来到贾政内书房:梦坡斋,贾瑞坐于椅上,头昬脑涨只会眯眼吐酒,待才总角的小厮(八九岁左右)端来了滚烫的热毛巾和温润的醒酒汤,休息一番,才缓过神来。
“瑞哥儿,已无恙否?”贾政问道。
“好多了!”贾瑞笑道。
“瑞哥儿,诸些个事儿该如何处理才算是稳妥?”主位上的贾赦便是急急张口。
“赦大伯,万事皆有道理,方能长久...”贾瑞笑道。
众人相商一回散去,贾瑞先叫府里的小厮去了贾母院里请安,再略坐片刻,辞别了贾政,来到贾母院外,接回可卿几人家去。
“老爷!”一众家人提着灯笼,在门口街上迎接贾瑞。先派了缃梅带了些人回宅子收拾打扫房间。巧馨,贾瑞的小妾,进门时候带进来两个陪房,几个婆子丫头。带回了都中,故现今宅子里的人数多了不少。也多亏将宅子又新修建了不少房舍,才能放的下。
进了宅子,坐正堂位上,贾瑞安排了一下,回到后院。
“老爷!”屋里人围上来,为贾瑞换衣擦手净脸端茶揉肩敲腿。
“老爷又吃满酒了...”可卿上前来,从缃梅手中接过一杯拐枣酒,服侍贾瑞吃下。
贾瑞吃完,将她轻拉过来,同坐于榻上,笑道:“今日又见了老太太,都说些什么体己话儿?”
可卿一笑,说道:“老爷...老太太不仅说了好多话,还送来了两个标致可人儿!”
“哦?”贾瑞牵起了可卿的手,摩挲着滑嫩软肉,笑道:“在哪?”
可卿眉角一翘,笑道:“香菱、晴雯,你们二人出来拜见老爷!”
便见两个丫鬟从里间小步走来,站于地下,羞羞怯怯的垂眉低脸。
且说当初王家与贾家商议薛家遭人命官司一事,王子腾意欲唤取薛家进京之意,再由都中贾王二府庇护于薛家,初时贾政不予表态,不想留此大祸事在都招累,只愿帮忙想些办法了结此案,故才有了林如海家中罢官的贾雨村出场机遇。再与回来的贾瑞商议毕,贾政便派人传信送至金陵府中,信中言明厉害,叫薛家速将瘦马送至都中,远离是非,更好了断案情。待得了回报才知薛家长房早已不在金陵城内。
盖因薛蟠早有上京之意,对外说有二:一为送妹待选,二为联络世交。还有暗中亲自入都销算旧帐、再计新支之计。实则薛蟠内心多为游览见识国朝的第一繁华之意!因此全家早已打点下行装细软,以及馈送亲友各色土物人情等类,正择日一定起身,不想薛蟠偏偏遇见了拐子重卖英莲。薛蟠见英莲生得不俗,买下了她。他只因一时意起,正好用来达成某事。期间遇冯渊带人来夺,薛蟠本是在金陵城中蛮横无理惯了的,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十分气恼不过,直接喝令手下豪奴将之打个稀烂。随后,毫不在意的他便将家中事务一一的嘱托了族中人并几个老家人,带了母亲妹妹竟自起身长行去了。
等薛家长房合家不声不响地到了神京入了府上,当日沐休在家的贾政才无可奈何,王子腾早已不在都中,自己虽是嫌弃却又不能将之赶走,只得让他们住下,尝试以长辈身份管教拘束薛蟠。期间贾政不忘将香菱要了过去,派人送去了贾瑞宅里。谁知柳家的和朱婆子将香菱才堪堪安置下来,贾母便派人来了,又把香菱带回了荣府,住进了她的院子。
当远在马邑的贾瑞收到都中来信后,倒不奇怪都中贾家的掌陀人老太太的耳报灵通,知道香菱的身份及自己的一些想法,而是益发奇怪于贾母对自己的态度...
还有当初自己只是提了一句想要个伶俐善绣丫头,只是说辞而已,现在老太太真把晴雯送了过来,不给“大宝脸”做房里人了...
自己真是比“大宝脸”更深得她心意?但是个中的种种又是从何说起?
自己身上有时人所谓的“克亲”之命,现有的功名官职于她来讲还不值一提,更别说自己做的有些事应该惹恼了她...
第一次与老太太见面,记得是在先珠大哥的书房里...
“老爷...老爷...”可卿用力抓了抓粗糙的手掌,在贾瑞耳边叫唤,试图唤醒醉酒后又迷糊的老爷。
地下的几个“老人”都在抿嘴偷笑,知道自家老爷又是常说的在神游外空了。
“嗯...”贾瑞轻轻捏了回去,先给了小媳妇一个笑脸,接着向地下的二人说道:“你们二人就跟在奶奶身边罢!”
“是,老爷!”二人应道。
“你们二人可有亲人在都中?”贾瑞似是装作想起什么,又问。
“老爷,我有个姑舅哥哥,现今在府上厨房做活。”晴雯答道。
“老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香菱将头又低了些。
香菱虽是弯曲了颈脖,但眉心上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痣,仍是能瞧得一清二楚,贾瑞心中边叹边说道:“无妨,或许有朝一日,你能想起家人来,我便派人去给你找找!”
“多谢老爷!”香菱行礼。
“夫人,人情土物都孝敬了罢?”贾瑞问道。
“荣府的已经酬献了,宁府的还有近处族亲的明日派人送去!”可卿笑道。
“将礼送去岳丈大人府上之际,勿忘将弟弟也接来,该教导教导了!”贾瑞笑道。
“是,老爷!”可卿软语。
“老爷奶奶,请先洗浴罢!”缃梅进屋来了,见众人说的是无关要紧的闲话,便插话说道。
冬日之际,富贵人家的沐浴,都先是烧暖房间,再摆上一个大木桶,一桶一桶地倒入滚水和凉水,待水位和温度合适,洒些花瓣,主人家再脚踩矮凳进入桶内,坐下浸泡全身,清洗头发与身子。期间,会有丫鬟逐渐增添滚水,务求主人家洗得周身舒畅。
夏日时分,便可不用烘暖房间,并将大木桶中的滚水换成温汤。
因为有身体发肤、不可毁伤的关系,和为了避免沾湿头发这一目的,一头飘逸长发的贾瑞也只能妥协,在当下晚春的季节里,不得不用上大木水桶。至于建造而成的浴室装置只能是等在夏日时分使用。
在被桶内冒出的热气而蒸得面红耳热的巧馨和缃梅服侍下,贾瑞和可卿洗净了身子。
至于如何怎么说服可卿小媳妇一同泡澡,其中缘由不宜外道也。
第六十三回 贾氏家法
次日四更,贾瑞起床,在屋里人的服侍下,洗漱之后,便是头戴圆顶直脚幞头官帽,身穿绣云雁的绯袍团领衫,腰缠嵌有药玉(玻璃)的金丝束软带,脚踩镶金丝的玄墨皮革靴。
镜中人影,好一名官威赫赫的“衣冠禽兽”!
贾瑞借以初次“上班”的紧张心情为由,从娇妻美妾中得了不少温暖喷香的安慰鼓励。贾瑞先是抱了抱羞涩的可卿,再将耳红的巧馨和缃梅一起抱了,才得意洋洋地跨上家中小小马房里的俊马,带上一名小厮来到荣府汇合了贾政,一同进宫上值是也。
为了预防和平衡后院屋里人的相互关系,贾瑞便将缃梅也收作房里人。只是,因缃梅年龄的原因,还没开怀。
和贾政到了前门处,贾瑞老老实实地下马,便有打油诗一首:穿过瓮城进大门,走尽棋盘(街)入大明(门),往右到了户部司,不忘点卯赚工食。
等上(早)朝的大官们跟殿内勤勉的皇帝开完早会,各自回到部门办公室处理公文,彼时贾瑞还需去得吏部一趟,找长官赵堂官跟前备案一回,确保自己工作岗位调换顺利。
自此,贾瑞过上了朝五晚三的公务员生活。
...
都中城外工坊
“工会的车辆打这边进来!领队的都带好队伍!”一管事的拿着个木质大喇叭在喊。
“憨牛,你可要跟紧了我!”蒋大春不放心地向后叮嘱。
“知道,大春哥!”憨牛应道。
“你们那队过来这边!”蒋大春忙带着村里的队伍过去排好。
“称!”“三百斤,对数!”“三百斤加三百斤加一百斤,共七百斤,对数!”“...”
“倒!”“石炭粉,过!”“石炭粉,过!”“...”
“出!”蒋大春等人推着空车出了仓库大厅,来到露天空地。
蒋大春将车停稳摆正,背上背篓,带上小队,顺着另一个通道出去。
“下一队!”坐于如同当铺般高高柜台上的账房说道。
“相公,我们是小蒋村的!”蒋大春带人上前,将脖子上挂着的木牌高举摆上。
“运费百斤一百三十个钱,三百斤共三百九十个钱,另队伍一路良好,领队补贴百文!”账房查看工牌后,再对照账本账目,将铜钱递下递下。
“多谢相公!”蒋大春满脸堆笑捧过铜钱,侧立一边,向憨牛说道:
“你把木牌放台上。”憨牛听话将木牌取下摆上。
“七百斤...七百斤共九百一十个钱!”账房看了也有些诧异,还是按操作流程将几串定额数的铜串递下。
“三百斤,三百九十个钱!”
“二百斤,二百六十个钱!”
...
“叔,那些人是在做啥事?”冯石停好车后,左顾右盼,看到了几人在车底下不知捣鼓什么,忙小声问道。
“哪儿?哦...他们是在检查车轮(胎)有没损坏!”冯二叔瞧了眼,回头答道。
“走走走!跟上,领钱去!”冯石听了,顿时屁颠屁颠地跟紧。
一伙人领了钱出来,冯二叔一手握肚(衣内铜钱),一手挥舞,豪气地说道:“走,先吃午饭,今日我带你们打打牙祭!”
“谢谢二哥/二叔!”众人喜道。
众人进了一间食肆,坐了一张桌子,冯二叔让伙计送上十大碗两文钱一碗的卤煮,再叫了一角散酒吃。
“石头你又有什么想问的?”冯二叔看其他人只顾低头吃肉,就旁边冯石频频抬头望向自己,欲言又止。
“叔,我们的租赁车费,刚才账房好像没有扣减!”冯石小声说道。
“哈哈哈”众人笑了。
“傻小子,急什么!明日我们回去的时候还要运些货物呢!”冯二叔笑道。
“现在不扣减,就不怕人跑了?”冯石脱口而出。
“你小子真犯傻了?你跑哪里去?”冯二叔严肃说道:“这片围起来的地方,个个都是有村上作保的工会之人,散人都不在这地头上!你敢跑,我们就要抓你!不说路引都在管事的手里,且说你一个平民百姓能跑哪里去?在他乡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的,出了事被人扔在乱葬岗也没人救你!”
冯石缩起了脑袋,喏喏说道:“二叔,是我胡说了!”
冯二叔啜了口酒,冷笑:“你以为大人成立工会是为了什么?我们没有大人成立的工会庇佑,谁敢来到这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虽说我们走的都是官道...真当这山上林间没有强人和豺狼么?!”
见冯石有些吓住了,冯二叔笑道:“快些吃完!等会带你去对面的杂货铺见见世面!”
...
三月二十八日,都中有习俗呼为佛陀降生之辰,设有国醮,费几百金。民间每年各随其地预集近邻为香会,有信民一月内敛钱若干,便会有掌之会头至。是盛设(香会),漫天鼓乐幡幢,人人头戴方寸纸,名甲马,群迎以往,妇人会亦如之。是日行者塞路,呼佛声振地,甚有步一拜者,曰拜香庙。
“今日的集会上,你看了什么?”在炕上软褥抱着肉乎乎的美妾,贾瑞含着她的耳坠说道。
“老爷,只看到人,都中人真多,真是好生热闹!”巧馨的明眸亮晶晶,声线却是柔媚。
贾瑞轻轻拍打她软绵之地,笑道:“老爷要上值,没空陪你们。难得刚回都中几日,习俗来至,便让你们跟着大伯母、二伯母她们出门凑凑热闹,免得你们在屋里闷乏了!下月老爷沐休之日,再带你们到城西游赏一回!”
“老爷,你真好!在家中也不会闷乏,做女红,顽纸牌,都可以哩!”巧馨听得内心酥麻。
贾瑞戏道:“老爷带你们出去了才是好老爷,不带就不是好老爷了?该打!”
使劲惩罚一番,等她断断续续吐字不清的求饶,贾瑞才停下,说道:“知道错了?罚你将老爷定的家法认真朗读一遍!”
“一,老爷说的话都是对的...二,老爷不可能说错话,肯定是我们听错了...”
喘匀了气息,丰润的美妾不得不屈服在“强力”力之下,背诵起“贾氏家法”。
...
“老爷!”一众人围了上来,服侍着贾瑞。
“老爷,吃了不少酒罢!”可卿闻到贾瑞身上花香和酒气,微微皱起了绣眉。
“浅饮了那么一两小杯...夫人放心,与诸等同朝为官的同僚一起,大伙都是在正正经经地吃戏酒,且不知他们的作风如何,实话告诉你们,老爷我以自己的五尺身高作保,绝对没有犯任何错误,我可很是洁身自爱的!”留意到小媳妇脸上显露的忧郁表情,贾瑞便拍着胸脯大声地言之旦旦。
“嘻嘻”连新进来的两个丫鬟,在了解贾瑞品性后,也能跟着在地下放声畅快。
“老爷,又说胡话了!”在灯光之下的小媳妇,送了不少春波上来。
“过两日就到了四月四,便是惜春妹妹的生辰...你备好什么礼了?”贾瑞呵呵一笑,岔开了话题。
第六十四回 元春
可卿笑道:“老爷,备了家里做的手套和便鞋,还有二舅店里送来的两件新顽具。老爷看是否还需添些?”
“惜春妹妹已到五六岁之龄了,也能知事了...”贾瑞笑道:“我再写上一副字给她罢!”
说完,便让家人搬设桌案,摆上笔墨纸砚,贾瑞先是精心凝气,继而一挥而就,写了几个字。
“等笔墨干了,明日拿出去让人裱好,一同送去!”贾瑞笑道。
“老爷的行书益发好看了!”众人笑道。
“就独独行书好看?应该是老爷的字都好看!罚你们一个个上来,都要看真仔细了,再一个个也好好地临摹临摹,才能深刻体会到其中如同海洋般的意境!”贾瑞为众女鉴赏水平的不足感到羞愧,或许也怪自己少指点教育她们的原因?
“嘻嘻”
“是,老爷!”屋里人总是会为自家老爷的厚脸皮而发笑。
贾瑞手把手教导房里人的旖旎不足为外人道也,光阴转眼间便到了惜春生辰之日。
这日惜春早早起身,在奶母和丫鬟们的服侍下,梳洗装扮,焕然一新。先去贾母房中行礼,然后来至宁国府,在贾敬门前叩拜,再遥拜了玄真观方位,入尤氏房里略坐片刻,回到荣府旧院,给贾赦和邢夫人二人行礼,直至从梨香院返回王夫人院。
吃完饭,惜春便和姐妹们到贾母房中陪伴顽笑一日。
一时贾母来了兴致,惜春便叫婆子丫鬟们将合家送的生辰礼物都拿了上来,和众人一起看过。
翻到贾瑞送的礼,贾母笑道:“这卷是你瑞大哥写的字罢,快打开大伙一齐看看!”
惜春便亲手展开,众人凑上前看了,上面写道有四个大字:“事事祥瑞”。侧边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贾瑞为惜春妹妹贺喜诞辰“。
...
贾瑞推了不少应酬,早早下值回到家中,换了礼服,带着媳妇等人来到荣府,吃上一回寿面。
贾瑞和贾政贾珍等人应景吃了一回寿面,便是到书房内商量要事,几人正在商议间,便有嬷嬷传话:老太太有请瑞大爷。
在前头领路的嬷嬷的殷勤态度明显比前两年多加恭敬不少,贾瑞一边看着灯光下雕栏玉砌的院子,一边在想着: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想要骂人了么?
“瑞大爷进来了!”丫鬟掀开了布帘。
“瑞儿给老太太请安!”贾瑞行礼。
“起来罢!坐下说话。”贾母见到贾瑞真人后,闷在心里的恼气不觉消退了。
贾瑞告了座,端身坐下。便有小辈问礼,贾瑞起身一一回礼。
“宝钗给瑞大哥请安!”宝钗过来纳了个福。
“姑娘有礼!”贾瑞作揖。
果真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音甜貌美。
下首坐着的贾瑞,暗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发现屋里竟然坐着邢夫人、王夫人和尤氏,还有李纨熙凤都在,另有个未曾见过面的妇人应该就是薛姨娘了,黛玉湘云加上三春,花丛团团围住自己,像是要三堂会审?
奇怪,老太太怎么不叫她们避让避让?都怪自己的名声太好了?
贾瑞看向了地下站立的小媳妇,可卿的秋水中传过来一道无恙的眼神,贾瑞内心暗笑,小媳妇还是太年轻,只看到了表面现象,不懂大人们的内中套路。
贾母未开口说话,屋内便只有烛光闪烁。
见贾母不说话,贾瑞便笑:“老太太,今日是惜春妹妹诞辰,老太太唤我进来,是否我送上的银丝寿面少了,让老太太生了气?”
众人都轻声笑了。
贾母笑骂道:“混小子,能知道少了还算有长进!我看了你给惜丫头的字,写得不错!得了空闲也给我写几个字罢!”
“老太太能看得上瑞儿粗陋涂鸦,倒也是我的好造化!老太太随时派人过来吩咐便是了!”贾瑞笑道。
“嗯,下去罢!”贾母很是满意地下了逐客令。
“是!”贾瑞起身应道。
早有准备地被喊了上来,却是虎头蛇尾地打发出去,贾瑞有些搞不懂贾母的真实态度了。
“瑞大哥!”快到穿堂,身后一人呼唤。
贾瑞转身,笑道:“元春妹妹,你也想要我的拙作?”
元春先是纳了个万福,笑道:“瑞大哥。”
《周礼·天官·女史》:“女史掌王后之礼职,掌内治之贰,以詔后治内政。”
今朝遵唐制,将后官佳丽中等级高者分为两部分:内官和宫官。内官是后妃,宫官才是真正的专职女官。宫官,后妃外的专责女官,大部分分属“六尚”,即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六个部门。除六尚之外,还有宫正一人,掌握后宫纪律,司正司典副之。还有彤史,职“记功书过”。此外还有无定员的女史,即为文书办事员。
东宫女史贾元春,是后宫名义上的掌权者--母仪天下的皇后,后宫群殿里的一名女官,掌管书写文件等事宜。不过,世人皆明了,世家大族愿意花费一番力气,将自家的女儿放在皇后身边,让孤独无助的她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都是妄图“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就如今有薛家进京,想要宝钗通过选秀(贿赂),入得皇宫,说是为年龄尚幼的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实则目的一样。
当年这贾元春入宫之际,贾瑞已守孝完毕,正身处姑苏,刚刚拜谒完林府。日子行程安排得不可开交,突然接到传话,说京都派人传信到了金陵,便结束行程,北上回到金陵,将说是贾政来信,实则贾元春的信看了,只得辞别一众亲友,匆匆返京。
可惜,路途往来颇费光阴,未等船上的贾瑞完善种种说辞备案,元春已然入宫。
当年口中说出的承诺,只能从他处想些办法了。
幸好当今圣上勤勉,幸好还有点时间,幸好只是一名无足轻重的女史而已。
到现在,总是把当年吹起的飞牛,给扯回到地上奔跑。为此,每年须得花五万两白银子孝敬慈宁无双的后宫主人,再每年送上四万两银子给贾家老相与的大明宫内相,再加之其他等等,才能达成所愿。
今岁灯节过后,懿旨传下:贾女史予以放还。
第六十五回 元春的回忆
宁府会芳园
“元春妹妹!”头戴网巾,身着青衿的贾瑞拱手。
“瑞大哥!”元春款款回礼。对于族中盛名已久的“书呆子”,年幼的元春也是充满了种种好奇,今日总算是见得了真容,平平凡凡的一个人,因缺乏锻炼的身材有些臃肿,因蜗居在家的脸色有些苍白,青涩的相貌在族人中只在中上水平,倒是一双眼睛较为清亮。
“瑞兄弟,珍大哥他们在天香楼,我们过去罢!”贾珠笑道。
“是,珠大哥!”贾瑞应道。
途经依山水榭,转角间便见另一群人在园内嬉笑玩耍。原是贾蓉和贾蔷贾菖贾菱一众小子们,在追逐打闹。旁边有几个仆人照看。
天香楼下箭道,大家相互见过。
“瑞兄弟,大伙早等你过来了!定又是温习了早课才来的!”贾琏笑道。
“有劳珍大哥、琏二哥二位哥哥久等,是小弟的不是!”贾瑞作揖行礼。
“来来来,叫仆人给你换上戎装,再练习射术,珍大哥已为你准备妥当了!”贾琏笑道。
“且慢!”意气风发、俊朗非凡的青年贾珍突然笑道:“瑞兄弟,看你的模样,就知是学文一派的人,为何还要消耗光阴想要习射,不如你再寒窗苦读些年月,待你一朝中举,也可富贵一生,何苦还要练武受累流汗?”
“珍大哥知道,练武可强体魄雄胆气,”贾瑞拱手笑道:“以大道理而讲,君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我之碌人何尝不向往为古之君子?以小弟而言...”
贾瑞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低头说道:“小弟手无缚鸡之力之徒,倘若有亲友遭受贼人的拳脚相加、刀斧加身,自己却软弱胆怯,只落得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连丝毫反抗之力也无法!每每想至此处,小弟心头大痛不能呼吸,真要如此,岂不是悔之晚矣!故请珍大哥成全!”
几人听得大动。
“珍大哥...”贾琏想说。贾珠在一旁浅笑,元春在盯紧着躬身之人。
“也罢!瑞兄弟,这事便这么定下!不过...”前两年接位贾家族长,接手宁府的掌权人-贾珍扬起手臂止住,又笑:
“日后习射驭马的这些损耗,你须得出资一份,不然,族人知道了,我这里可放不下那么多人!”
“珍大哥讲得很是道理...”贾瑞笑道。
“我替瑞大哥出资一份!”元春突然说道。
......
......
元春心里害怕极了!
母亲竟然说要将自己送入宫去!而父亲早已被说服了!
自己想央求老太太,怎知老太太居然也同意了!
珠大哥去了,合家大小,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能为自己说话!
他们都盼望着女儿一朝得道,好带他们同上天庭!
惶惶不可终日,自己以泪洗面却无能无力!罢罢罢!当初投胎为他家的女儿,享受了他家的富贵,就以此偿还罢!
“元春妹子,日后但有差遣,必当效劳!”不经意间,元春想起了当年故扮豪迈的童音。
不过,他只是一名举人而已,纵有些孝名也是无济于事...
“黑夜给了人人一双黑色的眼眸,但有人却用来寻找希冀!人活一世,千万不要放弃哪怕一丁点儿盼望!只要活着,终有拨云见日的时刻!”
又想起了这句话,元春似有了些斗志,抱有“死马当活马医”的微渺希望,给贾瑞留了信。
自入宫以来,小心翼翼和仰人鼻息的环境,元春从中益发体会到了作为女儿身的悲哀!事已至此,想要在深宫大内中的生存过得轻松一时,只得倚靠外力相助!元春有一两次请(贿赂)能出宫的内侍传话(信)出来与父母说:千万要好好教育宝玉成才!
光阴便在等待中流逝,直到突有一日,内相靠近跟前说话:“贾女史,你可知宫中所用的蜂窝煤和煤炉子是谁做成的么?”
元春一时懵圈,卑躬答道:“回内相,小史不知。”
戴权笑道:“是晋州马邑贾县令!”
元春语气不敢确认:“内相,贾县令是?”
戴权笑道:“贾县令表字天祥!”
元春原本谨慎麻木的心灵似注入了活力,看着脚下刚换上的棉布鞋,眼眸中亮起了一丝光采,答道:“请内相明鉴,此事小史真不知!”
戴权笑道:“也罢!贾县令让你传上句话儿...”
元春心情激荡,这几日都只是迷糊糊睡了半宿,趁一日皇后心情似是大好,便说了。
接下来,戴权来往东宫两回。
这日,皇后道:“贾女史,听闻荣府老太君近来思念成疾,加之她年事已高,我朝本是极倡仁孝的,本宫知贾家又是功臣之裔,等宫内赏过灯节,便放你回去尽孝,你可愿意?”
元春行礼:“但凭娘娘作主!”
元宵一过,元春带着丫鬟抱琴等人,回到荣府。
不去管里头外面的疾风骤雨,今时看到相隔几人身位的高大身形后,确认自己是真的从那个黑漆空旷的宫殿、轻声喘气的环境里出来了!元春感觉自己算是重活人间一回。
“瑞大哥...”元春笑道。
“元春妹妹,”贾瑞笑道:“宝玉灵气十足,天资、才情胜我十倍!只要他肯静心用功,未来他的成就能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大!不过,想让他读四书念五经可不容易!从小他就只听你的话儿,趁还有些日子就劳你教导于他了!想必此时的你也有不少体会,外头有个遮风挡雨的,内里头的人住的才舒服!”
贾瑞想尽办法让元春回来,一是为信守诺言,二因元春本人!自小元春就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公府大小姐,不是高门大院里专门培养用于进宫的“棋子”!突然进宫,毫无多少政治水平的年幼元春,真比经验老道的贾赦贾政等人还不如!如书中,或是在皇宫之内的环境下压抑得太久,元春回到家中便是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中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有“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云云...”、“...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云云...”、“元妃命他(宝玉)进前,携手拦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等等。
至于书中后续,让大观园(省亲别院)住了非皇室之人先不说,竟还让(生理)成年的宝玉男人住了进去!
何其无“礼”!
真当皇家人不要脸面?!
所以,还是让元春回来,教养大宝脸成才更好!
第六十六回 道德高点
辞别元春,离开了贾母院,贾瑞回到书房,继续和贾赦贾琏等人商量要事。
各自书写几封书信后,几人才散去。
“珍大哥,我们同路!”贾瑞笑道。
“正要等你!”贾珍明白,笑着回应。
出了荣府大门,前后左右都有小厮提着灯笼,贾瑞贾珍行在中间。
“珍大哥,焦大是去岁秋时回到府里头的?”贾瑞笑道。
“是了!那老仆没读过书,识不了几个字,让他讲来讲去也就只得那几场战事,讲起来也是空洞无味!想让他讲得好些,也讲些其他战事,代修太爷便教导了他几回,怎知他转眼间便忘了,着实无用,便是叫他回来了!代修太爷说了,当初你和他通过气了!”贾珍笑道。
贾瑞颔首笑道:“当初想让去他学堂,就是看看他中用不中用!这般看来,也是我走眼了!倒让大家看了笑话!”
二人一路闲聊,入了宁府,进了密室。
坐下后,贾瑞又问了客栈管事来盛等诸事,接着笑道:“珍大哥,我回来几日罢了,便是听闻了一些事情!”
将手里端着的茶鈡放回桌上,贾珍说道:“哦?瑞哥儿听闻了什么事情?”
贾瑞笑道:“要说从‘脏唐臭汉’说起,到如今的各个豪门深院里也不知传有多少风流故事出来!咱们这些富贵人家.谁家里没传出去一二个风流事,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话说如此...”看着贾珍低头不语的模样,贾瑞又道:“有些只是外道八卦、小人作祟、以讹传讹、道听途说之事罢了!有些又像是言之凿凿、有板有眼...不过,别家不论,你我家族乃是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果非常伦理之事,让外人知道了,祖宗颜面何在?儿孙到了下面,可是无颜见祖宗的!”
当年幼小的贾瑞清醒过来,慢慢得知此间是红楼世界的时候,自己是都中贾家族人的时候,而且是那个图便宜没行止兼因好色被泼米田共、意银“风月宝鉴”之后便是头一个领便当的人的时候,心里不由地涌出一股从所谓“现代文明社会”中产生的戾气!
书中的某些人一出生就是坏蛋,就要被打倒在地!
初时贾瑞是专心致志地绞尽脑汁要撇清或脱离宁荣二府的任何关系,全心全意地要想办法尽量保全自己,做生意考科举脱族籍等等,可不想和宁府上那对荒淫无道的贾珍父子、荣府里假正经假慈悲的贾政夫妇、好色贪婪的贾赦夫妇、阴险狠毒的凤辣子、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宝脸、烂泥扶不上墙的贾家后辈,还有很多飞扬跋扈、刁钻古怪的下人们,最终一起落得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只是可惜了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孩子!
还有时间,或许自己在对付“坏蛋”的同时,将她们解救出来...
后来才发觉自己是极其无知,只因前世看了些许文字,就无脑地敢去批判他人!
人云亦云之徒!
盲目地站在自以为是的道德高点,胡乱指责他人!殊不知自己也是别人口中的坏人!
在古代,宗族力量对普通人极为重要!如果一户人家只是无依无靠的良家子弟或平头百姓,那么村里街上的泼皮混混和城里巷道的小吏帮闲等等,都能搅得他家中不得安宁!如书中的泼皮倪二,在巷道上,贾芸不加注意碰了他一回,他便是抓住“抡拳就要打”!如果贾芸不是贾家之人,就不会有“醉金刚轻财尚义侠”这段文字描述出来!小小泼皮还敢说“...这三街六巷,凭他是谁,有人得罪了我醉金刚倪二的街坊,管叫他人离家散...”云云。何其猖狂!
今朝开国近百年,富贵多已传至三世,奢靡享乐、攀比斗富之风早已吹拂各大城市!文人道德沦丧,社会风气败坏,上层人士男女通吃,这都是常态!养娈童、包戏子,清秀小厮、俊俏书童,还有...女孩何其脆弱!肉屏风、美人盂、月工狗、暖脚炉等等,等等!
贾珍、贾赦作为宁荣二府的爵位继承人,他们从小接触到的公子少爷,也都是公府侯门、富贵亲友家中的长子嫡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们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个个纨绔子弟,一出生便已是含着金钥匙,不用寒窗苦读,不必田间劳作,不会风吹日晒!无所事事的他们当然是做他们该做的事:不是在游手好闲大街上,就是在吃喝嫖赌的大路上。不然,他们如何打发这大好漫长光阴?!
如果宁荣二府的继承人贾赦、贾珍等人,明明是和他们同一类人(勋贵),却不和他们“同流合污、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同进同出”,那么他便是众人中的异类,不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们就会慢慢疏远于他,将他排挤出圈,不再相守不再互助,没价值了就找机会让他去背黑锅,甚至有的会踩上几脚,再夺了他家的女人和金钱!
真当活生生的他们都是傻子么?!大多数现代人的权谋都是渣渣!
当初真是无知兼无聊地以先入为主的观念去解析古代人!
像是前世高丽子的富人们,金迷纸醉的社会,灯红酒绿的生活,其中的现实比任何小说更为夸张!
像是某位高调的“民公”,绝大多数个人真有了他家的财富,绝对过得比他更加靡乱!
何况古代的人治社会!都是一样的人,充什么大尾巴狼?!
当贾瑞了解清楚社会规则,考察观摩现实环境之后,才知道宗族的力量何其庞大,对个人何其重要!像是江南有个卢家祖宅,胆敢在暗中建造出九进九出院落,这般诛九族的大罪靠的就是宗族的力量!
故贾珍贾赦等人只是现实社会大时代之下的产物,在天子脚下的神京和从汉代传至今的贾家家规框架约束下的他们,行事已是比多数富贵人家的子弟好多了!
身为族长的贾珍知道照顾族中闲着无事的无进益的族人,贾赦当初是想不管多少银子买下石呆子的扇子。
或者说,其他家族、其他地方之中的肮脏、猖狂之事更多!
自打贾瑞中了科举做官以来,在族中有了话语权,只要知道他们做的事不犯法,像是狎男宠、过浪费之事,也就善意提醒了这么一两句。如果犯了法,也尽量是先想好稳妥的解决方法再去劝解一番。只要他们不是笨蛋...如果故作笨蛋...
没有人出生了就是坏蛋。当自己有能力了,至亲的同族之人都不去挽救一下,那他注定就是孤家寡人,也不会长久!
“怎敢惊扰到祖宗...”贾珍沉声问道:“瑞哥儿,你听那个小人乱嚼出去的?先该乱棍打死!”
贾瑞平静说道:“且不说自祖宗以来,我家皆是宽柔以待下人,不能随便打死!如果是外头的人你敢打死?”
第六十七回 捣蛋的皮猴
荣府东北角,梨香院
“儿,今日见了那瑞大爷,你看如何?”薛姨妈说道。
盘腿坐于炕上软垫上,看着炕桌上烛台的红泪,托腮的宝钗缓缓说道:“瑞大哥...真是堂堂英武男儿!”
“确实!”薛姨妈点头,回想起了之前见着的高大形象,内心深处也不禁颤动一回波澜,屋内的母女一时无语。
“我儿,你说瑞大爷愿意将那些生意,交由我家打理么?”薛姨妈幽幽开口说道:
“不如先让你哥到他跟前探探口风?”
“也好!”宝钗看向她母亲,说道:“不过,须得将哥哥唤回来,再细细嘱咐一番才可!”
......
“老爷!”冯门子打开宅门。
“嗯,他们回来没有?”贾瑞问道。
“瑁二爷和秦相公他们都回来了!”冯门子答道。
“大哥!”“姐夫!”“大人!”在正堂内闲聊打牌的几人,起身迎接。
贾瑞笑道:“钱相公,这几日和詹相公、程相公等几位好友相聚一回,想必大家都是交谈甚欢!”
“大家在聊些都中轶事、乡里闲话罢了,十句之中到有三四句是有关大人的!”钱相公抚须笑道。
“这几日你二人跟在瑁二哥、琼二哥几人身边,得了不少学问吧?”贾瑞又向两个略显疲态的小舅子问道。
众人坐下闲谈一回,直到屋里壁上挂着的匣子里传出二更钟声,才各自散去。
....
“老爷!”后院守夜的婆子打开院门。
“嗯,回屋歇息去吧。”贾瑞说道。
“是,老爷!”婆子将门锁好后退下。
“老爷!”屋里人都围了上来。
“你们怎么都还没睡?不是已安排下来轮值的么?”贾瑞笑道。
“老爷,我们大半日用来完成老爷大人布下的功课,小半日要做些家里的针线活,偶尔也要打打牌玩顽器,哪能这么早就休息了?”绿竹一边给贾瑞更换衣服,一边笑道。
贾瑞失笑:“这话听起来像是老爷的不是了!那你们说,老爷该如何改正是好?”
丫鬟们轻声笑笑。
“老爷!”可卿从里间出来了。
“你都躺床上睡了,还起来做什么?”贾瑞见可卿散发披肩,身套外衣,穿一双便鞋出来,便是轻声责备说道:“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好好睡去了老爷便高兴了!”
“是,老爷!”可卿笑道。
说话一回,丫鬟们便是从屋外廊下的煤炉子上提了壶滚水进屋来,摆下脚盆,服侍于贾瑞洗澡。
巧馨和缃梅坐于矮凳,伏下身子为贾瑞搓洗大脚板,旁边几个丫鬟添水捧巾端茶伺候。
“香菱!”贾瑞向一个捧巾的丫鬟笑道。
“老爷...”香菱垂眉应道。
贾瑞笑道:“我已派人到金陵、姑苏、扬州等地,请几位相交好友帮忙查找你的家人!你说已记不得从前往事,那应是八九年前,也就是你三四之前发生之事,这便可知道大概时间;又看你眉心有颗醒目的胭脂痣,极其容易分辨,这便有了人物;且观你软语形貌,可知你是江南一带的女儿,这也是有了地点!有了时间、人物和地点这三要素,找到你的父母应是不难!我猜你或是官宦乡绅之家的小姐嘞!”
香菱除了“三要素”不懂,其他的听明白了,忙道:“老爷,香菱不敢奢望,只求跟在太太身边,便是好了!”
贾瑞呵呵一笑:“安心!等寻了你家亲人再细谈!”
贾瑞又道:“至于晴雯你的父母...”
一旁的晴雯竖起了小耳朵听了,看着地下的黑漆漆大眼珠子悄悄地转了几圈,偷偷瞄过来了几眼。
“得先问问你了,”看着这位小机灵的丫头,贾瑞笑道;“你的姑舅哥哥是谁?”
晴雯脱口而出:“老爷,是府上的厨子,名唤多官!”
贾瑞笑道:“嗯,等我得了空闲,便叫他过来,问问清楚你的生地!”
“多谢老爷!”晴雯笑道。
...
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的凉席上,贾瑞将小媳妇拉过,放在了胸膛上,练起了身体的肺活量。
贾瑞笑道:“这几日你们整理那些个资料,到哪一步了?”
“老爷!才回来一旬时日,加上天气又渐渐燥热不少,让人愈来做事不利索不舒服,待日子好些,再整理笔录不迟!老爷何太急!”可卿扭起了身子,似是在用“无声”的抗议。
“依我看来,要不等到秋日凉爽之时整理更好,你说怎样?”贾瑞戏道,腾出手来,将要拍打软肉。
“老爷英明!”可卿笑道。
贾瑞听得“大怒”,狠狠地拍了那么几下,直到身上的娇弱女子求饶不止,方放过。
“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儿尽想着偷闲!要不是老爷我发扬闻鸡起舞、凿壁偷光、愚公移山、悬梁刺股的精神,怕是压不住你们这群捣蛋的皮猴,家里早就翻天了!”贾瑞笑道:“如是我日日叮嘱你们练习手足戏,怕你们也就只顾打牌玩乐去了!”
“嘻嘻”屋内的人忍不住笑了。
“老爷,叫妹妹听去了!”小媳妇像是不好意思了,闷声说道。
“使劲笑够罢!老爷我要一个个地教育!”贾瑞大声说道。
“是,老爷!”旁处的可人儿应道。
“老爷,过两日去城郭西边,我们是要见那位公府侯门家的夫人?”可卿问道。
“这次老爷是要带你们去见识见识王妃的模样呢!”贾瑞笑道。
...
四月八,轮休之日
一早,一家人便已起身,洗漱梳妆,盛装打扮,汇合了贾珍夫妇,出了城门,到了城西五里地外的高粱桥。
桥头有座娘娘庙,庙内有塑像如妇人育婴之状,备极诸态。都中俗传四月八日,娘娘神降生,妇人难子者宜以是日乞灵。
到了庙地,早已有王室之人屏蔽周边,不许闲人入内。
有王府的嬷嬷出来,接了众人女眷进去,贾瑞等人在旁边河岸的一处营地里见过了北静郡王水溶。
彼时有民众携酒果音乐,分布坐于河之两岸,或解裙系柳为围,妆点红绿,千态万状。
众人先是吃茶闲谈一回,再谈正事。
地下站立的贾瑞从容说道:“王爷,关于煤炭的生意经,在下有三个不成熟的想法可供王爷参详,一为入股,二为自立,三为总代!”
第六十八回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夏去秋来,秋尽冬临
邸报:巡视北城御史邓楠仁题:臣惟国以民为本,民以财为命,故凡圣王知人情莫不欲富,则厚之而不伤;知人情莫不欲逸,则安之而不扰,诚为国本,所系至重也。方今四方民穷,我皇上恻然忧念,每宣之诏旨,欲为民父母者安养之也。...敢为皇上陈之:臣于本月十五日收到顺天府宛平县知县董文申文,内开:本县原有税契银两,节年拖欠数多,皆由牙行人等通同作弊,见获伪造假印犯人解镇、李守约、王纪、沈杰,解仕假雕顺天府石印一颗,木印三颗,契尾印板、印色等项,并审出假契三宗,诓过银三十七两,欲将臣等五城房号簿自十五年起尽发该县查究。臣一睹申文,见本官精明综核,摘伏发奸,是所谓能臣也,若可敬也!...愚民无知,每买过房屋,止于五城察院更名挂号,并不赴两县税契,此其罪不能辞,然其情可悯也!况自十五年至今,其间更名者不知凡几,可尽查之乎?既查得其实,可尽罚之乎?若臣等将号簿发下,则彼且藉察院之名,益济其贪饕之计,不至竭民脂、兴大狱不已也。此在刻薄好奇者,莫不韪之以为能,而臣则以为非所以厚畿民,安国本也。王者藏富于民,即房号而捐之,无不可者,忍使无知之民,一旦穷且困乎?谅非为陛下惓惓爱民之意矣。臣愚以为往者不必过追,来者可以法杜。...此其杜之于先,不愈罚之于后耶?至于宛平知县董文,据其发奸,其功实小;论其滥罚,其罪实大,非圣明之世所宜有也!夫臣以监察为职,彼以查核为请,...伏望我皇上勿以臣言为迂,敕下部院,转行该府,赦其已往之罪,杜将来复萌之隙。其董文贪臣,速赐罢斥,地方幸甚,愚臣幸甚!
......
......
这日天未明,刘姥姥便起来梳洗了,带了板儿便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抄近路),一路奔波,进了城门,来至城西,到了宁荣大街。
刘姥姥牵实了外孙板儿的小手,至荣府大门石狮子处,只见门前都是簇簇轿马、来往鲜衣,唬得刘姥姥便有一时不敢过去。刘姥姥心存卑弱,但为生活计,不得已蹭到角门前,只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门前高高台矶的大板凳上,无事只顾说东谈西和闲聊八卦。
刘姥姥磨磨蹭蹭地堆满了笑脸,上来先鞠躬:“太爷们纳福!”
众人打量了她一会,一眼便知来人如何,便是随意懒散问道:“从那里来的?”
刘姥姥不住弯腰陪笑道:“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的,烦那位太爷替我请他老出来!”
一群门子听了,都不想理睬,隔了好一会才有人说道:“你远远的在那墙角下等着,一会子他们家有人就出来的!”其中有一老年人说道:“不要误她的事,何苦耍她!”因向刘姥姥道:“那周大爷已往南边去了.他在后一带住着,他娘子却在家。你要找时,从这边绕到后街上后门上去问就是了!”
“哒哒哒!”马踏石板。
“嘶...”骏马扬蹄。
“瑞大爷来了!快快,过来迎接!”众门子慌忙迎上站定。
“给瑞大爷请安!”
贾瑞下马,一眼便见到了门前台矶下目光畏缩躲闪、身着布裙荆钗、脸面黝黑风霜的老妇人,皮糙粗大的手上还抓实了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
“她是何人?”贾瑞问道。
众人赶忙应道:“回瑞大爷,这个老婆是来找周瑞的!”
“哦?”贾瑞笑道:“那你们是怎样应人家的?”
刘姥姥和王板儿?过来打秋风?这般巧遇!
且说贾瑞这些年来,亲眼目睹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家,不知多少!纵使王狗儿现在家业萧条,却也尚有些田地产粮和生计进项,远比他人更容易熬过这个冬日,度过这个年关。
不过,为生存计,只是丢些脸皮又何妨?!
况且,刘姥姥也是有些智慧和情义的人物...只是,日后我家的巧姐儿可不能嫁给那个留着鼻涕的小男孩。
这么多年的规划谋略,可不是用来摆设的!
门子慌道:“瑞大爷,我们让她绕到后街后门那儿去找周瑞家!”
贾瑞笑道:“也算是有心了!是谁提点她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人忐忑说道:“瑞大爷,是小人说的。”
“好!”贾瑞笑道:“我记得你叫丁三是吧,三弟,赏他一两银子!”
身后的贾琅忙摸出一两碎银赏下去。
丁三躬身行礼,喜道:“谢大爷,谢大爷!”
贾瑞看着垂手侍立的门子笑道:“你们都是府里头的门面,外人如何看待我们贾家,先由你们的行事作派传递出去的!切莫只敬衣衫不敬人,心存善念方道理!”
一旁的众人忙应“是”。
贾瑞看着丁三笑道:“你有空就送她周瑞家去?”
“有有有!瑞大爷,我马上就送她去!”丁三连声应道。
“看看,你倒像是忘了你是府上门子了!”贾瑞笑道:“不过,只许一次!得闲了,我会向二老爷保举你做个管事,好好看守着大门!”
“谢谢瑞大爷,谢谢瑞大爷!”丁三狂喜,展行大礼。
......
......
“丁太爷,刚才那位老爷是那位贵人?”刘姥姥小心陪笑。
身边的婆子也算是因缘际会成了自己的“贵人”,这般想来,丁三也是和气应道:“他是我们贾家的瑞大爷,现今在朝廷里做着大官嘞!”
“那便是周大娘!周大娘,有人找...你自己进去,我需快些回去守着大门!”丁三说完,便自顾离去。
“哟...刘姥姥,是你啊,你来了!”周瑞家的将眼前站立的婆子看仔细了,才发现是以前的故人。
......
外书房
“二伯!众位相公!”贾瑞拱手。
“大人来了!快请上座上座!”清客们都笑。
众人闲谈说笑一回。
“二伯,”贾瑞笑道:“刚才我在门前遇到了一事...”
贾瑞将刚才的事情说了,贾政听了,颔首赞道:“瑞哥儿做得有理!听你一说,丁三这人行事也算妥当,也罢!就赏他一个管事一职,让他看好大门!”
吃完午饭,几人齐聚贾政内书房:梦坡斋
贾瑞说道:“吏部已传下天恩,派将我到顺天府担任府丞一职!协助关府尹清查宛平县署库银亏空一事。实则事关太上皇定下的税契银!”
第六十九回 零食
“上旨:朕念都城小民累苦,这税契既系祖制,着买田宅的,价至四十两以上的。俱减半纳税,典房的,俱免纳税。钦此,钦遵。”
......
......
“瑞哥儿,这个巡视北城御史邓楠仁,像是见过,觉得耳熟...”贾珍合上邸报,稍作思量。
贾琏倒有些不好意思:“珍大哥忘了?当年瑞哥儿为我迎娶牵马,就是被他参上一本,说瑞哥儿不知尊卑,不合礼教,想请上问罪革职呢!是我的不是,惹得瑞哥儿不得不离京外放!”
贾瑞笑道:“荀子有言,尊卑故然有别,但长幼也应有序!琏二哥但请宽心,我未中举之时,便已是小辈身份,此长幼在前,尊卑理应在后。我又早早循规请休,长官已是知道。奏参上达天听之后,圣上本是至孝之人,虽于礼有些不合,也只从轻发落,下旨罚我一月俸银,下不为例!倒是琏二哥你,先花钱捐了个贡生,因这事又花了千百两银子捐了个同知!要是我知道了,定要劝阻于你,让你留下银子请大伙吃戏酒为妙!”
房内的贾赦贾政等其余四人都笑乐一回。
“瑞哥儿的同年董知县...”
......
周瑞的女儿周虹给贾母请安出来后,在小花厅的游廊上遇见了母亲,二人商毕各自散去,周虹正细细走路,想要到王夫人院去请安,刚走出垂花门,突见一个高大威严的男人走了过来,忙一旁垂手伫立。
等贾瑞被婆子引进院去,周虹忙问门前的婆子:“嬷嬷,这是家里的那位大爷?”
婆子笑道:“姑娘不知?这位便是当年老太太想将你送与的瑞大爷!”
证实了心里的猜想,周虹一副惘然若失的模样,慢步离去。
......
“瑞大爷进来了!”棉帘子掀开,进来一人。
“给老太太请安!”贾瑞行礼。
“瑞哥儿,快起来!”贾母说完,让丫鬟们过去服侍让座,随后让她们都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贾母、贾瑞和可卿。
贾母拿起榻上的一叠书稿,谨慎说道:“瑞哥儿,你这里面说的,可都是真的?”
“何敢欺骗!”贾瑞笑道:“老太太,里面有几位嫂嫂、婶婶的记录,老太太唤来一瞧一问便知真假!其他的都是远在马邑,一时不能明察!”
“真能提高三成?”贾母内心动摇,想起了很多过往。
贾瑞笑道:“只在书册中对比出来的有三成!如果能统计的人数越多,或许还能高上那么一两层!”
贾母垂首,双手摩挲着册子低头沉思,半日才道:“瑞哥儿,你真想奉上?”
贾瑞笑道:“老太太心里为家族计,方是良谋!瑞儿想由老太太将此敬上于皇太后、老太妃,孩儿一夜想来也是思虑欠妥,还是...”
“不必多说了!”贾母打断,决然说道:“还是让我老婆子奉上罢!”
看着贾母一副上战场的神色,贾瑞心中暗笑,起身行礼:“老太太厚爱!瑞儿铭记于心!”
贾母又说了一阵,因年迈困觉,回套间睡中觉。贾瑞告辞,带着小媳妇来到了西厢房。
“瑞大哥,瑞嫂子!”众小起身。
“瑞大爷,瑞大奶奶!”周瑞家的也是堆满笑脸。
“都在屋里呢?”贾瑞笑道:“周姐姐好!”
自元春回来后,就住在了老太太院子里,处理敦促宝玉读书,并将众姐妹的日常教养都接了过去:半日功课,半日休闲。
经一段时间相处,黛玉的机灵性子让元春很是喜爱,便和她一起住在了西厢房。
众人正在屋里挑选试戴薛姨妈叫周瑞家的送来的宫花,聊天闲话。见到贾瑞夫妇进屋来了,便都让座让茶。
贾瑞坐在椅子上,笑道:“屋里怎么不见宝玉了?”
“瑞大哥,大姐让宝二哥在书房里做功课呢!哪还有空与我们一同顽!”探春笑道。
黛玉坐于元春近身,和众人一起,也都是抿嘴偷笑。
一群花丛环绕,贾瑞不便久处,便出门而去。
“嫂子,上次在家里吃的烤地瓜、玉米花和炸薯条,什么时候再让我们吃一次?怪有风味的!”惜春向可卿撒娇说道。
“你啊!现在只顾着吃了!你们瑞大哥让勤加练习林妹妹的手足戏,一年多来,只一套动作下来就气喘吁吁,便知你们都是疏于练习,”可卿轻笑,玉指虚点惜春的饱满的额头,又道:“你们瑞大哥很是生气,说了不准让柳家的再多做什么蛋糕、酸甜酱肉和汤包之类点心零食,除了孝敬老太太的那份,连我们也不得吃了呢!”
“所以,好妹妹,今时就得靠你们了!你们可勿忘早晚间的手足戏功课,早日练得熟练,便早日练习长高的秘诀呢!”可卿站起身来,离榻站于地下,挺拔身子,笑道:“你们过来比划比划,是否比去岁之际,高出不少?”
探春和惜春兴致地地围了上来,踮起脚尖,伸掌平齐额头,对比于可卿的胸膛处。迎春和黛玉只站一边,在暗自打量。
可卿上来拉着她俩的手,笑道:“你们也来比比!”
......
贾瑞来到书房,还没进入,便听读有书声传出:“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进了房间,宝玉见了,忙离案作揖:“瑞大哥,你来了!”
见他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齐眉勒着金累丝嵌暖玉抹额,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脖子上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贾瑞观他又长大两岁,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自有一段风骚外露。其外貌最是极好,盖因有福气的脸面乃是当今流行的款式。
屋里还有元春丫鬟抱琴、绿樵二人,代元春监督宝玉用功。
“大学一书,都已读完了?”贾瑞笑道。
“回瑞大哥的话,论语、大学、中庸都读完了,已在学习孟子了。大姐上午教我孟子,下午叫我温习功课!”宝玉笑道。
贾瑞笑道:“不错不错!果真天生灵气!想当年念四书,花了我五六年光阴,才略有所得,和你相比,如同云泥!我愿称你为贾家最强人!”
宝玉被夸的找不着北向,摸头羞涩:“瑞大哥谬赞,谬赞!小弟真无地自容...这都是大姐教导的好!”
“大小姐!”元春进来了。
第七十回 顺天府(求推荐 求收藏)
“宝玉,值此机遇,你何不让瑞大哥教导教导于你?”元春笑道。
贾瑞无奈笑道:“元春妹妹,暂且绕过!近些年来,我整日劳形于案牍之中,奔波于公事之间,早已忘却当年的功课了!不说宝玉才天分高明、性情颖慧,现今只等他念书到成年之际,成就必在我之上!且说他外有师傅训导,内有你的教养,何苦还找我献丑来的。”
元春挽着云堆翠髻,中间是并蒂海棠琉璃尧珠簪,右边横插金累丝红宝石缠枝钗,左边斜插金海棠珠花步摇,旒苏摇曳,珠翠辉辉,蛾眉颦笑。贾瑞不敢再多看,内心默念几遍道家《清心寡欲经》,脸上摆出一副堂堂正正的堂哥款来。
二人劝了一回,贾瑞觑了一眼“虚心好学”的宝玉,笑道:“也罢!我且考考你!
《孟子》卷七有十七则一节,你念来听听?”
宝玉忙寻来书翻了,念道:
“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与?”
孟子曰:“礼也。”
曰:“嫂溺则援之以手乎?”
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
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
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
贾瑞笑道:“依你看,该做何解释?”
.......
粉藕色花帐内
贾瑞笑道:“我去找环兄弟、琮兄弟和兰儿说话,元春妹妹便说找你聊些些体己话儿...她有什么话想要让你转告于我的?”
“老爷...”可卿将秀发散落于贾瑞胸膛之上,说道:“元春妹妹心中忧虑,宝二叔已逐渐长大,现今看似肯认真念书,实则藏着的性子不好压制了!等明年开春,元春妹妹出嫁去了,到时府上又没人能细细看管,怕他又是故态萌发,厌恶读书,重新回到内帏厮混,岂不是前功尽弃?”
“对宝玉这般人儿,想让他认真念书,只能找着合适的方法加以引导,才能成效!其他方法只会加重他的叛逆性子而已,又加之老太太溺爱,”贾瑞沉思一会,突然笑笑,说道:“元春妹妹说什么了?”
“老爷,元春妹妹请教你有没法子没有?”可卿说道。
“有啊,找个像我一般的人,日夜看管于他便可!”贾瑞笑道:“可惜,我又不住在荣府!”
“我先想想吧!”贾瑞又问:“今日看你一脸愁容,是否老太太又说什么事了?”
“老爷...”可卿闷声说道:“老太太又问我了...怎么还没动静?要找太医来看仔细了...”
贾瑞暗笑思忖:那是看可人儿年纪还小,自己做了恰当的保护措施;或是为让可人儿们长高些,常练“摸高跳”也有关系?
贾瑞不以为意,笑道:“罢!让太医诊断诊断,听下个中缘故也好,但不可随便吃药,懂么?”
“是,老爷!”可卿又道:“老爷,这几日有甄家等几家送了礼到家里,还有过两日临安伯老太太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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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按御史荆世湘题:为遵职掌直陈属官查税之事,恳乞圣明俯赐洞察,以昭公论事:臣于本月二十二日,接得邸报,...,云云。
吏部尚书臣赵闳、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苏世达等题:...实乃守正,非为好奇,谓文为任事过急则有之,谓文为别有他肠,臣敢必其为无也。若果有苟且之念,将恐恐然惟惧人知,敢明讨号簿于五城哉?...云云。
文华殿大学士杨知伷题:顺天府尹,宛平乃其属县,官果不法,隐忍不言庇贪吏,或当首论,...云云。
太子少保户部尚书臣曹星谨题:为积弊当厘,愚民可悯,恳乞圣明赦往过,定新例,以重国本事:福建司案呈,奉本部送,...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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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正堂东厢
“大人!”傅试进来拱手笑道。
“傅大人!”贾瑞起身离案,笑道:“来的正正凑巧!昨日我新得了一些的暹罗之茶,此茶清雅回甘,口齿余香,别有一番风味,请你品鉴品鉴!”
“敢问大人,这茶可是暹罗国中岛屿上,五年时间采摘一回,花三年时间制成的上用暹罗茶?!”傅试惊道。
贾瑞笑道:“傅大人博闻!正是此茶!”
“当年曾在老师房中品尝一回,清香可口,令人难忘!今日得沾大人之光,再次品赏上一回,实乃三生有幸!”傅试喜道。
二人就坐于椅上,吃茶闲谈一回。
傅试笑道:“大人,董知县得报,便查获了几个假税及豪猾不税之人...”
“哦?又抓几个了?照例科罚便是了!”贾瑞笑道。
傅试侧低脑袋,对着上首座位上的贾瑞轻声说道:“好让大人知道!这几人中有宁荣二府的家人,还两个是侯门里的...”
贾瑞笑道:“想必傅大人已请示了关大人,不知关大人意下如何?”
傅试笑道:“关大人忙于老太妃寿辰,说此事交由大人全权负责,依法行事便可!”
贾瑞呵呵一笑:“关大人忙于要事,此些许杂事倒也不用劳烦于他!”
贾瑞起身,看着傅试笑道:“傅大人有空随我到宛平县署,了解一番经过?”
傅试忙起身俯低:“敢不从命!”
二人出府衙,骑马到了北安门之西,皇城北大街的衙署。
“拜见两位大人!”宛平县令董文率县衙官吏,在门前躬身行礼。
贾瑞忙让,笑道:“董大人不必多礼!”
“大人请!”董文笑道。
“董大人请!”贾瑞礼让。
一行人进了大门,过了仪门为戒石亭,脚下甬道见露台,入了节爱堂。
贾瑞坐高堂座位,下首左右两边简椅上坐有傅试和董文,地下三班衙役两厢伺立,等堂役击堂鼓三声,棍敲石砖,齐声高喊:“升堂!”
“带上来!”贾瑞说道。
“带人犯!”皂班喊道。
“我们都是公府侯门里的人,快快放了我等,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我家老爷是临安伯,还敢抓我进来,定是不将我老爷放在眼里!”
几人大摇大摆地进入,只在堂下站立。
“瑞大爷!”来旺定眼一瞧,堂上高坐的竟是自家大爷,慌忙扯了身边仍和别人喋喋不休的王信,一同跪下。
第七十一回 公堂之上(求推荐 求收藏)
王信听了,唬得眼珠飞速上翻,偷瞄一睁,隔了十余步之远,台矶堂上高坐的朦胧英武脸面,不正是自家中的瑞大爷?王信内心惶恐之中,忙不迭地磕了几个响头。
余下几人正惊疑之际,忽听一声巨响,堂内个个吓得身形摇晃!
“拍!”惊堂木落下。
“堂下何人?为何见了本官不跪?可是有功名在身?”贾瑞喝道。
“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县官,也配叫公府侯门的人下跪...”似是刚才被吓得失色,脸上有些挂不住,一人便是在咆哮公堂。
“十大板,打!”贾瑞从签筒中抽出一只红头令签,扔在堂下。
堂下皂班出来几人制服“人犯”,押解到搬来的一张长条板凳上,并快速脱下“人犯”裤子。
“你们想干什么?岂敢如此!还有没有王法了?”
“解班头,叫你派人去传信了没有?”
要来真格了,“人犯”在慌乱之中急了,且又挣扎不过来,突觉屁股一凉,被趴在板凳上,只顾胡言乱语。
“啪!”木板碰触屁股,轻轻一声。
“啊!”中气十足,堂上回荡,人犯疼得痛喊。第二板又落下,“啊!”人犯声音仍是宏亮。
“堂下留人!”露台栅栏处,有人奋力高呼。皂隶停下,人犯狂叫:“宋管事,救我!”
“继续!”贾瑞看也不看堂外来人,大声下令。
“啪”“啪”“啪”“啪”...
贾琏带了几个小厮,风风火火赶来县署,刚进仪门便听见有人喊“救命”,疾步到了栅栏处,先看向板凳上的人之衣着不像是自家下人们的常服,这才松缓了一口气。
“小的拜见琏二爷!”见新来的一人竟是荣国府里的贵公子,宋管事和周边几人赶忙行礼。礼毕,宋管事着急求救:“二爷,小的斗胆劳请您出手相助!好叫堂上的董大人先行停下,有话好好说!鄙府上下将感激不尽!”
贾琏年轻,眼睛好使,早已看清楚了间隔二三十步的高堂上的人影,先是从口中哈出一口热气,再搓了搓带有手套仍冻得冰凉的双手,才无奈应道:“堂上高坐之人并不是董县令,而是正四品的顺天府府丞贾大人!”
“贾大人!”几人在窃窃私语。
“话说...”贾琏边说,边看向了临安伯家中的宋管事。
十大板打完,人犯现已只顾喘气,脸面扭曲。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贾瑞就让其趴在板凳上听审。
堂下几人早已都统统跪下,伏低脑袋,身躯不住颤栗。
贾瑞看完了几页卷宗,说道:“来旺!”
“小的在!”来旺赶忙应道。
“本官从卷宗查出,前几日你在城南魏染胡同处花了二百五十四两白银买了一间二进小院,照依《大律》,凡典买田宅,每银壹两,照律征税三分贮库。二百五十四两白银,算来你本应纳税七两六钱二分银子入库,又因恩泽天下、爱民如子的太上皇体恤怜悯尔等小民,上旨:价至四十两以上的,俱减半纳税。故只需缴纳三两八钱一分银子入库便可。为何止于五城察院更名挂号,并不赴县衙税契?如此胆大妄为,隐匿逃税,你可知罪?”贾瑞喝道。
“瑞大爷,小的冤枉啊...”来旺仍是伏地大呼。
“拍!”
“公堂之上,只有大人,而无大爷!”放下手中惊堂木,贾瑞提醒喝止。
“是是是!大人,小的冤枉啊!好让大人知道,小的这座小院,并不是一下子拿出二百五十四两银子买来,而是等小的有了余钱之后,逐间逐间的分批买下,里头最贵一间房屋,也只是三十余两,按律可不用赴县衙税契!还请大人明察!”来旺磕头说道。
贾瑞喝道:“这分明是价多而分为数契,减之使少?奸诈狡滑之徒!胆敢欺骗我等都是蠢蟊之人?!”
“大人,小的不敢!”来旺猛然磕头。
“愚蠢的东西!”贾瑞喝道:“先不提你在五城察院更名挂号的是一整间宅子,并非是一间一间的上报;且说你竟敢伙同房牙、原主,在契书上不明写“买”,而是假写“典”!上月有旨:买宅者,先赴两县税完,执契尾赴城挂号,否则不准更名。责令通行遵守!你这是蔑视天恩,犯得是欺君之罪啊!”
贾瑞又道:“按律来说,敢犯欺君之罪,押解人犯一家男丁流放千里之外,女眷送去牙行售卖,家资悉数充公!因你之事,还将连累府上受皇上传下个‘管教不严’的罪名!来旺,你犯大事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来旺拼命磕头,吓得快要晕去。
地下余者也尽是瑟瑟发抖。
“傅大人,董大人,二位怎么看?”贾瑞笑道。
“大人!”傅试拱手笑道:“依下官看来,当今本意,是为照看京师小民,当加意抚恤,以固根本!个中或有以价多分为二三契,希图免税,其中过程不过一两日时间,就被董大人检验查处抓获,犯事不足,其罪或可稍减矣!又因此事需房牙、买主、原主加之城南察院多方相关,方能达成此事,非一人能背负所有也!故请大人斟酌。”
董文也道:“傅大人所言甚是!请大人多加怜悯治下之民,则声名远播矣!”
“两位大人有理!嗯...”贾瑞摸了摸冒出来的唇须,说道:“太上的惓惓爱民之意,臣等不可辜负!来旺...”
“大人,大人,小的在,小的在...”来旺口气喷于石板上。
“按《大律》,凡典买田宅不税契者,笞五十,仍追田宅价一半入官!除了三两八钱一分的税银外,还需上缴一百二十七两银子的宅价入库!你可伏法?!”贾瑞喝道。
“大人,小的伏法,小的伏法!”来旺慌忙应道。
“带去一边,笞,五十!笞完再派人同往,收缴官银入库!”贾瑞扔下一支红签和一支绿签于堂下。
皂班出来几人,带人到旁处行刑。
快班解班头出至堂下,跪地行礼,拾起绿签,应道:“谨遵大人命!”再退回原位。
“王信!”贾瑞喝道。
“大人,小的在!”王信头抵石板。
贾瑞翻开一页,边看边说:“你在城南琉璃厂周边买了一间铺行,作价三百二十五两银子...用途是作当铺...问你可知罪?”
“大人,小的知罪,小的知罪,愿受罚,愿受罚!”王信忙磕起了头。
第七十二回 破财消灾
“退堂!”贾瑞手拿惊堂木拍下。
“退堂!”堂下衙役喊起。
栅栏撤下,贾瑞笑道:“琏二哥,你怎么亲自跑来了?”
贾琏苦笑:“家人慌慌张张从城南跑回来,说来旺儿和王信给县衙的人给抓去了!我们都十分纳闷,为何这次县衙没有派人没有通知府上,就无缘无故的把人抓走了?你嫂子在家里有些气不过,大家商量一回,就让我赶紧过来看看是何缘故!”
以熙凤的性子,是想贾琏带人过来兴师问罪吧!
左右两旁的傅试、董文和贾琏一一见过。
看着贾琏身后的几个管事和小厮,贾瑞笑道:“都是下人们自作主张、肆意妄为之事,现已解决!二哥与我等同去,到泰丰楼沽饮几杯浊酒可好?”
......
荣府后街仆人宅群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出什么事了?”看到家里的主事的回来,来旺家的既有欣喜又是担忧。
当年在金陵王家作下人之时,知道的事儿多了,内心深处自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不觉产生对衙门里的县太爷都鄙夷不屑,不消多说。跟着王熙凤陪嫁到都中贾家后,跟着主子出去应酬,见过簇簇的五侯七贵、金印紫绶之类人物,眼界大开,自矜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自以也得了势,眼界之中不再把自己当做为普通的狐狸,而是有了老虎的威势,一般人儿不敢招惹!故当听到来旺突然给衙门里的人抓走,来旺家的心惊慌乱,顷刻间被打回原形,重新变回软弱的绵羊,惊慌失措好一会儿才来到熙凤院,向自己的主子熙凤哭诉,寻求作主。
“待会再说!你赶紧进去,称一百三十两八钱一分的银子出来!再拿一吊钱,快去!”来旺向自家的媳妇着急吩咐,转身笑道:”解班头,快请进,屋里吃茶,歇歇脚!”
门口几人中的解班头拱手笑道:“来管事不必多礼!在下收足了银子,还需快快回到衙门,禀明大老爷才是!”
来旺笑道:“解班头克勤值守,正是道理!也罢,等候解班头哪天得了空闲,再请解班头赏脸光临,一醉方休才好!”
解班头笑道:“一定一定!”
待衙门的人带着银两离去,来旺回到屋里,靠近屋中地下的火盆,脱去衣裳细看。
“哎呦!当家的!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们还打你了?”来旺家的一见来旺背上的红印,大惊失色,急急拿了手绢,像是要抹平伤痛。
“这算什么?”来旺笑道:“堂上有个侯门的家人,惹恼了瑞大爷,被打得只顾喘气的了!身上这点痕迹还是大爷叫手下的人留情了,隔着厚衣裳,也就打了几下重的!”
“这是从哪里算过来的事?怎么又与瑞大爷相干了?”来旺家的不解。
来旺家的不忘拿来药酒擦了,边擦边听来旺说了。
“瑞大爷也真是!自家的下人也不会照顾着点!还罚了这么多银子!”来旺家的肉疼,不禁手劲大了些,说道:“要不我去跟二奶奶说说,看能否把银子拿回来?”
“妄言!你懂什么?”来旺喝道:“这次就当是破财消灾了!就算是二奶奶出面,将银子要了回来,还不是留了个把柄在别人手中!想想不过是白几两银子罢了,万一再恼了瑞大爷,后事还不知如何呢!外头的事,始终是男人在打理,任二奶奶神通广大,也管不着一丁半点的!家里还是要有像瑞大爷这般威风的男儿,我们这些下人在别人家的眼里,才能过得了体面生活!”
来旺家的听了先是不语,转而又说起:“就是王信那边的事...”
......
赖大家中
“爹,听说一早来旺和王信二人到了城南,就被衙役抓去了县衙,董县令知道自己审不过,于是请来了瑞大爷上座,二人便是在公堂之上被罚了不少银两!”赖尚荣不无羡慕说道:“听前去打探的人说来,当时瑞大爷在县衙公堂之上,高坐得威风凛凛!把个个都给镇住了!”
“那两个都是蠢材!不提瑞大爷早就派人通知府里头了,明明白白告诫我们这些人识相点,别误了他的大事!何曾想这两个蠢材还敢倚仗二奶奶的势,不把瑞大爷放在眼里,趁着时下别人卖田宅便宜了些,就怀揣侥幸,去摸老虎屁股了!被罚了也该自认倒霉!那家陪房的个个盛气凌人惯了,都不懂韬光养晦,怎知只需消停一段时间便可!瑞大爷迟早要高升上去的,等瑞大爷不在府衙当差了,不理这事了,还不是以前怎样就怎样!”赖大笑道。
“爹,要不哪天你寻个机会,在政老爷跟前说说,将孩儿放出去做个官儿,成了便是造化!到那时,你也是一县太爷的爹了,岂不也是美事!”赖尚荣笑道。
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崽,赖大一听此话,便知赖尚荣心里所想,笑骂道:“小兔崽子尽想着做美梦!当年就因你读书不成,你奶奶才求爷爷告奶奶,得了主人的恩典许你捐了个前程在身,换了身绫罗绸缎成了人上人,不必再随便跪拜于人!这才没几年,你的尾巴就翘起来了!你懂得如何做官么?你能处理人情世故么?你会断案写文么?你去到任上当差,别尽让人当卒子使了,到时候银子没捞着也罢,只怕你还闯出祸事来,连累到家中,你奶奶就白白疼你了!”
......
“小的求奶奶饶命啊!”王信五肢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凤姐嗔目怒喝:“没用的东西!银子还没放出去,倒先亏了不少!还敢在这里哭丧!还不快滚出去!”
王信慌不迭地在门外爬起,急急就出院去。
“奶奶,总共交了一百六十七两三钱七分五厘银子出去!”知道凤姐此时心情不好,算完账后,平儿回话便是轻声细语。
“好啊!”熙凤语气恨恨地,然后半日无语,突地问道:“二爷几时回来?”
“回奶奶的话,外头管事的先回来说了,二爷和瑞大爷在外边吃酒,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丰儿应道。
第七十三回 可卿的身世?
荣府外书房,贾政正和一班清客们在引经据典、寻究学问。
“老爷,临安伯来访!”府上管事突然进来汇报。
“快快有请!”贾政起身,忙吩咐下去,又向清客们请罪出去陪客。
贾政一边走路思忖,一边另派人去叫贾赦。
现已是午后时分,世交的临安伯怎么突然登门造访?莫不是有要事相商?
古代礼仪,客人一般是先有拜帖递上,双方约定好时间后,再有客人携礼上门。尤其是深宅大院里面的人,更为看重此些礼节规矩。
贾赦和贾政陪到访的临安伯在荣禧堂吃茶闲聊一阵,直到将他送至门外,二人也没分辨出临安伯有说起什么要紧之事,便都有些不解。二人思索一回,再寻来家中管事的问了最近新闻,才知上午在县署公堂上发生的事情。
“瑞哥儿这般行事有失妥当!怎好在公堂之上只打他家一人!”贾赦皱眉。
“向来谨慎的瑞哥儿为何这般行事?”贾政:“怕是个中另有内情!让瑞哥儿回来解释一番便是!”
贾政立即派人出去,随后下人们在酒楼中找到吃酒的几人。
...
“二爷!”“瑞大爷!”荣府大门前的小厮们围了上来。
贾瑞笑道:“二哥,二伯只是找我,你先家去,好好歇息一回!”
贾琏被灌的迷迷糊糊的,在小厮的搀扶中,作别离去。
贾瑞则进了梦坡斋,见到了贾赦、贾政二人,依次坐下。
贾瑞笑道:“我也不知为何县衙的衙役这般神通广大,将各人的行踪都探的明明白白,然后抓了进来!”
“现在是我为棋子!只能作出下棋之人的想要棋子要走的路线,身不由己了!”贾瑞笑道:“我猜,此类后面怕是还有更多!”
...
“二爷回来了!”小丫鬟通报。
“爷,奶奶在屋里头生气呢!”平儿从里间出来,边给贾琏换衣边悄悄地说道。
醉眼朦胧的贾琏口中连连哈着酒气,一副倚酒三分醉的模样,像是忘了就在里屋内的“醋坛子”,兴趣勃发、忘乎所然地对身边的可人儿上下其手,一顿急色操作弄得平儿躲闪不及,身子被按捺在墙上,只得口中徒喊“二爷,不要!”
“二爷好大威风!外头吃完了饱酒,一到家中来,为何这般猴急,就在外间享用起了丫头?不如你们二人进来里屋床上,岂不是更有妙处!”凤姐听到外边的声音不对,顾不得只在屋里炕上的大红毡条上端坐摆样子攒气势,赶紧放下手炉下炕,挥手拨开门前挂着的大红撒花软帘,睁眼便见贾琏搂抱着平儿是又啃又亲,像是醋意加剧了心中不停冒腾的怒气,气的她浑身发颤,忙怒不可遏地大声讽刺。
“嘿嘿...”听到了内心畏惧熟悉的声音,不亦乐乎的贾琏顿时清醒不少,放下口中的绵羊,趔趄着步伐绕过浑身怒气的熙凤,在背后如刺的目光下,回到屋里躺床上便睡。
平儿垂眉,悄悄地拾起地上的衣服,出来到门外堂廊下,缓和身子被燃起的燥热。
......
“老爷!”众人围了上来服侍。
贾瑞笑道:“怎么了,看你们脸色像是不好?”
“老爷...”身旁的可卿忧道:“临安伯府上来人了,将家中上回送去的礼...退回来了!”
“呵呵!”贾瑞将小媳妇搂在怀里,笑道:“别担心,有老爷在呢!他家退了也便退了!正好,少了一家,省得夫人你整日忙于世俗之事操劳,老爷我看了心疼呢!”
“老爷...”可卿羞涩地轻声应着。
丫鬟们的神色也是宽心不少,附和着轻笑。
二人洗澡毕,躺入温暖被窝中。
“老爷,吃了半余月的药汤,怎么像是还没动静?”脸红的可卿在贾瑞耳边轻声说道。
“哪有这般快速?”贾瑞一边笑着答应,一边想起了上个月的对话。
...
贾母使唤过来的太医院王太医,在贾瑞卧室中,对从内帏处伸出皓腕的可卿诊断完毕后,二人出来,走两步出来至正堂处吃茶。
“王太医,”贾瑞察觉出王太医脸上的神色,心里不禁提起,小心开口:“不知内子的病?”
“大人!”老王太医摸着自己颚下发白的胡须,沉思一时,左右看了,不语。
贾瑞便引王太医至书房,待二人重新坐定,又问起。
“大人...”王太医迟疑说道:“尊夫人的病...”
贾瑞轻声说道:“王太医,但说无妨!”
“大人,这像是从小积累下来的...”王太医稍微抬头往上瞅了沉静的脸色一眼,转瞄向几案上的茶钟,继续说道:“下官猜测怕是尊夫人在小时候误吃了砒霜等毒物,可能吃得不多,故而没有毒发。只是最终致使器官受损,所以不能生儿育女...”
“嗯...”贾瑞颔首,平静说道:“有劳王太医诊断,感激不尽!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此事还请帮忙保密!”
“大人但请放心!”王太医正色拱手回礼。
...
因当年无儿女,(秦业)便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女儿.谁知儿子又死了,只剩女儿,小名唤可儿。
每每看至此处之时,贾瑞便是有些疑惑不解:秦可卿明明是在都中出生的神京女子,怎么会算作为金陵十二钗之中一员,而不是神京十二钗?
如果是人死后葬入金陵,算为金陵人,或可强圆。但十二金钗正册、十二金钗副册和十二金钗又副册中的女子,书中言明或未说的,都应有死后不葬于金陵的女子,故此不能算解得通彻。
也因其他省份也有各自的“薄命司”册子...
秦可卿生的形容袅娜,性格风流,本是钗黛合体之貌。一般来说,普通人家生下来的女子,可达不到十二金钗的标准。
听了王太医所言,贾瑞再结合前后时间的各类情报,心中有了些许明悟。
当年追随废太子意图谋反篡位的皇子和大臣们,其中有一两个是金陵人士。
更有,废太子册封之时,其封地就是金陵!
或许,秦可卿只是个不相干之人,是被真正与废太子事件中相关的、秦业抱养回来的那个儿子给牵连了?随后被朝中密探找出来了,偷偷地在食物中下毒毒死了男丁。而秦可卿因女子阴身,压制住了体内毒性而侥幸活了下来,故而之后也无再追究?
但秦可卿的代价却是不孕不育兼身子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