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祖传戟术(求推荐 求收藏)
“请老爷从脚凳上下来,我上去!以前在家中也是由我贴的春联!”可卿举贤不避自个,瓜子脸上显有十足信心。
贾瑞双手捏紧了半副对联,从小脚凳上直跳下地,满脸无辜不忿的模样,叫丫鬟们瞧真切了,笑意更甚了几分。
缃梅端来半盆滚水,芳菊捧着巾帕,绿竹手握一把大毛刷,识兰臂上挽着半幅春联,香兰捧着半碗浆糊,一家人围在后院院门前。
“老爷,请净手罢!”缃梅笑着端水上前。
贾瑞接过手巾,擦干手中水渍,然后搀扶住可卿的小蛮腰,令她站稳于脚凳上,看她奋力地举高双臂说道:“老爷,你看仔细了,对正了罢?”
“歪了!往右一些,再往左一些,再上一些!”贾瑞笑道。
“老爷,这般如何?”可卿说道。
“右方,不对,左方,夫人,你举得不够高啊,像是够不着!”贾瑞又笑。
“老爷~~你~~”听得可卿羞恼不已,转身后美目瞪人还不忘使劲地跺了几下脚蹬。
贾瑞赶忙搂实了可卿的细腰,防止她落下。
“罢罢罢!老爷我不发表意见总行了吧!你们都给我好好地看仔细了,省得你们奶奶又冤枉我这个好人家!”贾瑞吩咐丫鬟道。
丫鬟们笑嘻嘻地答应“是”。
“嗯,确实不错,比我贴的好看多了!以微见著,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夫人你果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往后啊,维护家里和谐安宁的重任,就要确确交予与夫人你嘞!俗语也有言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小事呢夫人你和缃梅、绿竹她们几个商量着办便可,遇到大事就该多多虚心请教于老爷我,才是妥当之人!”贾瑞摇头晃脑地一通中肯的点评。
可卿喜笑吟吟地飞来了一筐菠菜,还没飞到贾瑞眼框内,便是急速下坠,垂头钻进了宽广的胸怀里,红透的双耳边传进丫鬟们羞涩捂嘴的笑意。
“老爷,前院各处,厨房、灶头、柴房都贴上了!”柳家的上来说话。
“瑞大哥,春联沾上了,门神、小门神都贴上了,新油了桃符再挂上的!”
贾瑁领着贾現、贾琅说道。
贾瑞出了后院,来至正堂,和贾瑁几人坐下说了一回闲话。
“老爷,老太太派人来了,轿子也备下了!”冯门子领人进来通报。
“明日进宫,跟随于老太太、太太身后便可,留神老太太和太太做些什么,你跟着做便是!这几日到府上请教于老太太学些礼仪,也只是做些防备!”见可卿神色不自然,贾瑞端起手炉,抓过她的小手一起贴在炉壁,细心安抚说道。
“老爷,你也是朝廷命官,为何不用进宫朝贺?”临近入宫朝贺的时日,可卿神色益发紧张不安,想着要是有老爷陪同入宫,该有多好!
“新年朝贺只需高品京官前去,外官一概不准!如果外官也可进宫朝贺,怕是我朝各地的主事外官都会借故上京,然后都会争先恐后入大殿朝贺,妄图一瞻圣颜!问你可信?”贾瑞笑着解释了几句,轻轻捏了捏可卿的青葱玉指,接着笑道:
“勿慌!有老太太会照看于你呢!话说当年我入宫参与殿试,比现在的你表现得还不如嘞!”
......
贾瑞送了可卿入得荣府,转身出门便向东,带着贾瑁往宁府走去。
“给敬大伯请安!”贾瑞领着贾瑁上前,端正行礼。
“瑞哥儿,你来了!”在一间净室里,贾瑞拜见了从城外观中回来的贾敬。
“敬大伯,他便是金陵族人瑁!”贾瑞说道。
贾敬盘坐在净室蒲团上,开眼看向了行礼仍挺直腰身的贾瑞,道了声:“瑞哥儿又高壮了些!”
待看向贾瑁时,贾敬不由惊咦了一声,忙起身上前将他看仔细了些。贾瑁垂头束手,任他围绕端详。
“筋骨药汤是你买与他的?养身丸吃得差不多了罢?明年就能小成么?倒也难为你了!”贾敬抚着贾瑞背脊,叹道。
贾敬思量一阵,领着二人来至正堂前,先让二人守着,他自入堂屋内阁处,翻出一本书册。
“这是祖父在沙场上九死一生后领悟的招式,谨记有几招便是炼体大成后也不可多使!既然瑞哥儿让你走的是这条路子,就传于你罢!”贾敬说道。
贾瑁听了,忙行大礼,双手高举,接过书册。
“父亲将曾祖戟术传于瑁二弟了?”忙碌了一上午的贾珍,听到后满脸惊愕。
“看来是祖传的基础戟术习得不够尽兴,珍大哥也想要练习曾祖戟术,正好和瑁二弟一同仔细参详!”贾瑞笑道。
“罢罢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不敢随便练习!”贾珍尴尬的连连摆手。
“当年祖父让先敷大伯继承祖上武职,父亲行科举仕途。听家中老人说,谁知习武太苦,大伯父苦熬不住,受了病竟去了!怕是只有瑁二弟这类天赋异禀之人,才能坚持到炼体成功罢!”贾珍看了贾瑁,羡慕之余唏嘘不已。
“珍大哥,当年宁荣二祖跟前的亲兵亲随,在世的只余焦大一人了罢?”贾瑞啜了口茶,笑着问道。
“瑞哥儿怎么说起这些个来?”贾珍惊奇说道:“让我想想...细说上来,二祖的亲兵,确是只余焦大一人了!去了的那些人中,独身孤老无儿无女的也不消多说了!余者的后代,有留在府里头的,有陪嫁出去的,有派到外头田庄、商铺的,还有些在祖地看护祖屋、祖坟的!”
“瑞哥儿难不成是想派焦大做些事项?”贾珍猜道:“焦大年纪上来了,行事有些糊涂了,怕误了瑞哥儿大事!以前祖父还细看他一回,前些年父亲也不甚理他,我看他也没好几年过活,也索性不去管他!他倒变得只会吃酒说些胡话!”
“呵呵,我想让珍大哥派他去家塾学堂里守着,抽空给族中的稚童讲讲二祖经历的大小战事,让他们瞻仰、了解祖辈功绩,才配为武勋之后!我已和赦大伯、政大伯商量,也告知了代修太爷,都说可行!”贾瑞笑道。
“这也是件好事!也罢!来升,去喊焦大上来!”贾珍说道。
“老爷,焦大一早出城外田庄上去了,今日个不在府上!”来升躬腰进来答道。
“府里头年轻的小厮都忙事去了?他都忒大年纪了,手脚不便,你还派他出城做什么?”贾珍皱眉喝道。
来升忙跪下解释说道:“还请老爷明察!小的让人传话派人出去城外,不知怎么地就传了焦大去!还请老爷恕罪!”
“珍大哥,此乃无心之失,罢了!说给来管家听了,再转告焦大也未可!”贾瑞看着这位当年宁祖亲兵统领来东的后人来升笑道,“来管家!焦大回来后,你让他去学堂里住着,闲时让他讲述宁荣二祖的战事!到了学堂,让他找代修太爷先为要紧,太爷会细细吩咐于他!可记住了?”
来升猛点头,连声应道:“是是是!瑞大爷,记住了!”
吃完午饭,休息闲谈一回,贾瑞领着贾瑁并几个小厮快马出得城外。
第四十五回 不准玩鸟(求推荐 求收藏)
“这是你的秘诀本,用量多寡,按管事说序号的备齐,清楚了?”贾瑞说道。
“知道,瑞大爷!”镇国公府上的一名小厮恭敬应道,接过,退出。
“这是你的秘诀本,用量多寡,按管事说的名目备齐,清楚了?”贾瑞说道。
“瑞大爷,晓得了!”理国公府上的一名小厮恭声应道,接过,退出。
“这是你的秘诀本,用量多寡,按管事说的轻重备齐,清楚了?”贾瑞说道。
“瑞大爷,清楚了!”齐国公府上的一名小厮躬身应道,接过,退出。
......
“菅哥儿,这本你拿着,他们备齐的些物料,你多加尝试,看能否减少些呛人的味道!”贾瑞和贾菅二人站在空旷的土地上,看着慢慢成型的工坊。
“知道了,瑞叔!”贾菅应道。
“明日便是除夕了...菅儿,你真不随我入城一同过节?”贾瑞看向身边,比自己俊秀不多的坚韧少年。
见他摇头,贾瑞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说道:“罢了!这是你婶婶与你的押岁钱!还是那句,记得万事就一个‘稳’字!有些事可多与三人一起商讨一回!有时之际,三个臭皮匠,确能顶个诸葛亮!”
“菅儿谢婶子!”贾菅行礼,答道:“是,瑞叔!”
....
“看!老爷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接了媳妇、丫鬟回到宅子,贾瑞拿出了一个竹笼。
“这是狗崽子?老爷,你出城南买狗去了?”虎妞喜道。
贾瑞笑道:“前两日听得你们说府里头的鹦鹉、画眉等鸟雀好看好玩,这鸟有啥好玩的?老爷我现在明确下令,不准你们玩鸟!也怕你们闷,我就从外城带回了一只狗,给你们逗逗趣乐!就交由虎妞照看罢!”
“是,老爷。我家里也养着嘞!”虎妞应道。
“这才几月大罢,肉肉的、茸茸的看着挺讨喜的!”两个小丫头凑了上前。
贾瑞得意洋洋地说道:“老爷我还给它取了个很有深度的名号,大号就叫旺财!你们觉得如何?”
屋里人都抿嘴偷笑,却又不敢反驳“大老爷”,齐声娇道:“老爷英明!”
“先关在笼子里,喂养几日后再放出来,省得它到处乱撒!”贾瑞心满意足地吩咐下去。
“来来来,各自都喝完一碗野鸡子汤,里面放了些上好鹿茸,府上外头庄头孝敬的!”贾瑞讲起了一碗鸡汤的来历。
几个知事的丫头相视一回,羞眉红脸,眼波流转,咧嘴露齿。
“你们笑什么,说出来让老爷我也高兴高兴!”贾瑞看着丫鬟们笑道。
敢在老爷眼皮底下笑话老爷,肯定是皮痒!
“老爷,喝完了?奴婢再给老爷再盛多些罢!”娇媚的绿竹眼眉闪闪,说完就笑。
“老爷我还很是年轻,功力深厚,技术高超,哪用得着这些!”贾瑞一口喝完,放下手中大碗,充满自信地说道:“迟早你们会清楚的!是吧,夫人!”
羞的可卿不知所谓,抬碗遮脸喝汤,寻思着回头问个明白,这汤有何说法。
芙蓉帐暖被窝热。
“身子骨刚好些,就想着去逞能,还抢老爷的活计去贴春联!你啊,又不听老爷话了?”贾瑞的语气相当地恶狠狠,暗自决定小惩大罚都要加上。
“老爷,妾身哪敢嘞...嗯...”可卿轻哼。
......
至二更次,一家人便已起身,在烛火灯光之下,丫鬟们伺候着可卿梳洗打扮完毕,新晋的宜人便是顶戴五品凤冠,冠饰金丝、翠羽做成的龙凤,周围镶嵌着各式珠花流苏。佩挂衣销金大杂花霞帔,帔上绣着簇簇花样,由颈后绕至胸前,下垂至膝,以金坠子连之。
今日的小媳妇倒是比平常美艳了几分。贾瑞在旁看得赏心悦目。
“虽说不能吃茶喝水,倒是可以沾湿些嘴皮子!夫人,抿一口热汤,漱口润润嘴唇?”
贾瑞很有经验般建议道。
“护膝戴上了?参片包好了?老太太给你的一些上好的参片?”看着慌张模样的小媳妇,贾瑞只能好言相安慰。
“入宫后,跟着老太太的便是!”贾瑞说道:“来,老爷给些胆气与你!”
贾瑞抱了抱可卿,弯腰将额头顶在她的额头上,笑道:“心安了些?”
“老爷~~”此时可卿半是羞涩半是紧张。
“缃梅,你随奶奶入宫,衣裳手炉都备了带上了?”贾瑞向也是华服装扮的俏婢笑道。
“带着呢,老爷!”缃梅眼眉轻抖,娇声应道。
“我送你们到府里头,之后你们便听从老太太安排罢!”贾瑞看群芳准备妥当,便带着小媳妇丫鬟和弟兄们出发去荣府。
“缃梅,拿上,回来打赏府上抬轿执牌的!老爷说拿着就拿着,怎能让你给银子呢?不过,晚些你要与奶奶说明了,这银子是记在宅里用度上的,晚些要归还老爷的!毕竟老爷我也不怎么富裕!你可要谨记在心,别只顾笑过头便忘了!”贾瑞在非常细心地叮嘱小轿内的丫鬟。
贾瑞目送了可卿入得贾母后院,便扯了扯身上略显紧身的官衣。冬日衣裳穿厚,加之身材又比之前高壮些,明年回县衙再报备做一套罢。贾瑞边想着边行至暖阁,与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人闲聊一回,至坊外五鼓声响,贾家众人便礼送贾母邢夫人贾赦贾政等人入宫朝贺。
贾瑞看着贾母邢夫人尤氏坐着八人大轿,王夫人可卿坐着四人轿子,各自带领丫鬟嬷嬷小厮的远去,便折身回府,和贾琏、宝玉等几人闲谈。
对了下钟表,众人来至宁府暖阁等候。族中各人等也陆续来至宁府等侯,住的远些的族人,昨日已然赶到,或是住在亲友处,或是住在客栈,或是有房住着;住的近些的族人,坐轿坐车的早早赶路,能参与的也已到齐;住的更近些的族人,像贾瑞、贾琼、贾芸等人,大步急行过来即可。众人两两相聚,闲谈一回,估算着贾母等人将回,贾瑞和族中男子出了大门,在府门前排班等侯。
前后望去,族中人等皆是衣冠庄重,虔诚整肃,寂然无声。
等有小厮快马传报,众人更是肃清礼敬,恭迎贾母等人回府。
贾母等人行礼领宴毕回来,女眷便直至宁国府暖阁下轿稍作歇息,男人停在门前石狮子处下马下车,一同候着。
第四十六回 宗祠祭祖(俢)
除却族中之人实是不能前来的,余者俱在此排班等候。待执事层层报传于贾代修,代修与贾敬、贾赦等人点头示意之后,便唱道:“贾家子弟,同入祠堂!”
待宗祠大门尽开,贾敕、贾效便引导族中男女分次行入宗祠。宁府长房直系和荣府直系族人,直穿过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注:间指门柱之间的间隙,五间大门是指显露在外的五根大门柱和三个门洞)的中间门洞进得宗祠;族中长者和稚童、身上有功名者,从左边门洞入得宗祠;成年族人则是从右边门洞列队入宗祠。
进得正殿,里边香烛辉煌,锦幛绣幕,列着神主,一层层高台,一排排神位,令人敬畏而后自傲。最顶上神牌,书写的乃是东汉胶东侯,银戟太岁雪天王贾复。
须知今天下贾姓,多自称始于贾复。纵有改庭换贾姓者,也自称为贾复后人,徒增笑尔。余者更不必消说。
金陵贾家这一脉,源于贾复五子贾武仲,其妻马氏名姜,姜乃曾言“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的伏波将军马援之女。这脉延至汉末,后代一名贾诩。唐末一支逃难来至浙州台县,有宋一代传至贾涉,其妾有一子名似道。南宋末期这支族人苟且存活。至元末,不得已各房四下逃散,一支往北水路上金陵,重新而起,繁衍至今。
只见贾府人分昭穆排班立定:通赞贾代修,引赞贾敕贾效,主祭贾敬,陪祭贾赦,贾政献爵,贾珍贾琏献帛,贾瑞捧香,贾璘贾珀展拜毯,守焚池。另有各执事数人,司行其职。
待贾璘贾珀从正殿上位至下,铺展拜毯毕,便守至抱厦内的祠堂大炉两边。
正殿之内的贾代修听得司职执事传报,族人皆已齐备,便唱到:“祭祀开始!”
听得鸣鼓三声,击磬三十六声,贾敕贾效也出得殿来示意,众人便知祭祀即将开始。祠堂内外便只剩下些炉火声,人群肃然整静。
代修唱道:“执事者各司其事,与祭者序立,陪祭者就位,主祭者就位!”
众人皆整理衣冠,端身束手,听着代修唱读祭祀规矩。
“......。否则,家规有罚。谕众咸知!”
读毕,代修接着唱道:“主祭者,诣香案前!”
贾敬上前,跪俯于拜毯上。
“陪祭者行灌地礼!”
贾赦也上前跪于拜毯上,净手后接过酒尊,倾洒在茅沙盆里。接着二人行大礼,众人皆是跟随着主祭和陪祭者一同行礼。
贾敕贾效各自唱道,“兴(起)!”“复位!”
代修唱道:“奏乐!”
两侧的族中青衣童子手持青铜小锤,敲击铜磬,边击磬边歌唱道:“琴瑟在御,钟鼓在悬。...。恍乎来临,以慰我心。”
乐止。
代修唱道:“主祭与陪祭者,同诣香案前!”
贾敕贾效唱道:“捧香者上前。诣执香所!”
有执事端来盥盆,贾瑞洗净擦手,恭敬来至案前,接过执事捧来的大香,对着香案燃烧着的蜡烛燃香,再双手捧香与贾敬,复再燃香,捧与贾赦。毕,归位肃立。
代修唱道:“一上香(一拜),二上香(二拜),三上香(三拜)!”
拜毕,贾瑞便上前,先侧边净手,再收贾敬贾赦手中的香,插在香案正中的香炉中。
贾敕贾效唱道:“主祭与陪祭者复位。捧香者复位!”
代修唱道:“奏乐!”
乐止。
代修唱道:“主祭与陪祭者进爵献礼!”
贾敕贾效唱道:“献爵者上前。诣执供所!”
贾政净手后,接过执事传递的供品,传至贾赦,贾赦再传至贾敬,贾敬摆上香案。
代修唱道:“一祭酒(供奉果品、糕点),跪拜。二祭酒(供奉三牲),跪拜。三祭酒(供奉菜肴茶饭),跪拜!”
贾敕贾效间夹着唱道,“兴(起)。”“兴(起)。”“兴(起)。复位。”
代修唱道:“奏乐!”
乐止。
代修唱道:“主祭者诵读祭文!”
贾敕贾效唱道:“献帛者上前。诣执帛所!”
贾珍贾琏上前,跪在贾敬左右两边,净手后,接过卷帛,各执一端,展平让贾敬看仔细了,便于一一宣读。
贾瑞等人皆是跪拜俯身,听着贾敬用着祖上传下的语调歌颂祭文,和今时雅语不同,倒听得不是很真切。
颂毕。贾敕贾效唱道:“主祭与陪祭者复位。献帛者复位!”
代修唱道:“奏乐!”
乐止。
代修唱道:“主祭与陪祭者拜祖!”
代修唱道:“跪拜!一扣首,再扣首,三扣首。跪拜。四扣首,五扣首,六扣首。跪拜。七扣首,八扣首,九扣首!”
贾敕贾效间夹着唱道,“兴(起)。”“兴(起)。”“兴(起)。复位”
代修唱道:“奏乐!”
乐止。
代修唱道:“辞神,退位!”
贾敕贾效唱道:“焚帛,礼毕!”
代修唱道:“奏乐!”
贾璘贾珀净手后,恭敬接过祭文,同执一端,送入大炉内焚烧。
乐止,众人分次退出正殿抱厦。
彼时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熙凤可卿等女眷,皆在祠堂两廊内,隔着帷幕观礼。待得贾敬贾赦贾政等人先行出来,几人便上前围随着贾母等人出得祠堂,正中行经大厅、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塞门,一路直行至正堂。堂上影前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上面正居中悬着宁荣二祖遗像,皆是披蟒腰玉,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
贾瑞与贾珍贾琏贾瑁等人一同出来,隔着帷幕看着两廊都已无人影,便知女眷们已去正堂,再看向族中兄弟神情整肃模样,也知他们还未从仪式中完全醒来。须知古代宗族繁衍发展靠的就是这种仪式的凝聚力。
出了黑油栅栏,下人小厮们也陆续现身上前来伺候着。贾瑞拉着贾兰进入内仪门,让他在草字辈中排队候着,自己带着贾瑁贾現贾琅来至玉字辈队伍中排队候着。
仆人传至每一道菜始,众人皆是小心翼翼接了,按次传至阶上贾敬手中,再由长房长孙贾蓉转接女眷,最后至贾母手中,捧放在桌上。直至将菜饭汤点酒茶传完,便见得贾蓉出来归入草字辈队中,众人便重新排位,改竖排为横排,按族中各房长幼顺序排列,进得正厅内排列下去,排至三间抱厦,内外廊檐,无一空地。
女眷已在正堂西厅排列完毕,贾瑞进得东厅排列着,也不便西向多看,待得贾母拈香正面香案下拜,众人方一齐跪下。
礼毕,男人便忙退出,来至荣府专候与贾母行礼。
注:宗祠祭的是祖宗十八代,女人不入正殿。宁国府正堂祭的主要是宁荣二公。
第四十七回 我就剩下两张牌了(求推荐 求收藏)
贾母领着各房女眷(正妻)来至尤氏上房,屋内早已摆设得雍容华贵、富丽堂皇,似是人间仙境。众人先是请贾母在上首坐了,贾母又让可卿与黛玉湘云坐下。可卿见得几个长辈上座、熙凤与李纨地下伺候,便是要推辞不坐,无奈贾母一声令下,尤氏熙凤等人搀扶按捺可卿和黛玉湘云,三人方坐于下首铺着灰鼠椅搭小褥的雕漆椅上,脚下还踩个大铜脚炉。
贾母与几个个妯娌(代字辈妻)吃茶说笑一回,就让人看轿回府(荣府),尤氏等人又是挽留不住,众人便跟随贾母来至荣府。
宁荣大街上,设列着两府的仪仗执事乐器。贾瑞拉着贾兰行走,前后望向街口之处,有不少人伫立观看。可能是不想绕路等待大街放行,或是好事者想看热闹的也未可知。
平日里大门紧闭的荣府,现也是和宁荣一般,大门大开,一条轴线直开到荣禧堂。
众人行至暖阁廊下前后排班等候,等待着贾母。
待抬轿的小厮们退去,贾敬、贾赦便入内给贾母请安,随后领着族中子弟一一入内行礼,说了些吉祥话,便得了押岁钱、荷包、金银锞赐礼,出得屋后又在廊下等候。
等贾母受礼毕,便是向贾敬、贾赦和贾政等人行礼,众子弟复又进屋,向贾母两旁交椅安座的贾敬贾赦贾政等人行礼,也是得了些押岁钱、荷包、金银。还得出廊下等候。
随后乃是两府男妇小厮丫鬟们,一排排一串串的入内行礼请安。等这些人都行礼毕,已是接近申时一刻了。
老太太想必累坏了罢,贾瑞看着来来往往的两府下人,除却当值或在身边的,估摸着今年礼拜的人也得有四五百人了。
之后便是入席,吃了些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贾瑞便领着贾瑁向贾母等人告辞后先行散去。
贾母素知贾瑞喜欢清静,便留下可卿,将额外的赏赐让贾瑞带走,随他去了。
贾瑞笑领,唤来贾現、贾琅嘱咐几句,和贾瑁回到自家宅子。
贾瑞贾瑁先是换了常服,让朱婆子和柳家的将准备饭食端上,二人上座又吃了一顿,才得肚皮舒畅,心满意足。
“瑞大哥,可把我饿着了!”贾瑁松绑腰带,重新绑扎。
贾瑞正看着贾瑁贴身收着的戟法秘册,闻言笑道:
“在金陵祭祖之时,你们在早上能大吃大喝,也不怕憋得难受?”
“嘿嘿,现时金陵祭祖,都是各房主家操办,偏房分支只等分胙!我等旁支小辈,观礼即可!”贾瑁挠头笑道。
“嗯,金陵族人人丁繁茂,比都中族人多了不少!现存代字辈的太爷还有二十来位罢?在祖地生活,倒比都中生活安松不少!”贾瑞笑道。
“那是!在金陵城中谁敢不给贾家脸面!”贾瑁一脸认同。
......
荣府,贾母院。
“炸弹!”湘云兴奋地喊道:“我就剩下两张牌了!”
湘云两只小手捧起散开来的纸牌,现在只剩下两张牌拿在手上。
“不要!”宝玉又看了眼自己的牌,大不过,只得无奈说道。
聪慧的宝玉只是在前天晚上看姐妹们了几遍,便是能陪她们玩得一模一样。
“我也不要。”黛玉眯笑,将牌面遮住了自己起翘的嘴角。
这边宝玉、黛玉、湘云围成了一桌,那边李纨、可卿和惜春凑成三人,连近几年故作清净的王夫人也来了兴致,趁贾母入内更衣去了,替她抓起了纸牌,和迎春、探春组成了一局。
贾母更衣出来后,继续和小辈们玩起了“抢状元”游戏,乐呵呵地像是已沉迷其中。
“老祖宗!这‘抢状元’纸牌着实有趣!我看一眼便喜欢上了!”忙里偷闲进来伺候的熙凤一边说话,一边如同乳燕投林般扑向上首的贾母,嘴里哀求道:
“我听说瑞大爷昨晚上派人又孝敬了几副牌给你,还请老祖宗大慈大悲匀一副牌给我吧!凤儿作誓日后与老祖宗玩牌的时候绝不抢(状元)!”
贾母笑骂道:“凤丫头,我还怕你抢?你抢了也赢不了我!瑞哥儿是送来五副牌,但是给黛玉和湘云、迎春、探春、惜春五个妹妹的,连宝玉他们都没有!再者,瑞哥儿媳妇在这里好好坐稳了!你去求她,岂不是更便宜?”
可卿忙起身笑道:“老太太,二嫂子,不是老爷不肯孝敬,是这般个缘故!老爷说这牌做出来后,尚需细细裁剪才能成型,故而不多,还请老太太和二嫂子见谅!只要做好了,马上就给老太太和众位长辈送来!”
......
贾瑞在家估摸算时间,提着灯笼在阵阵竹爆声中来到荣府,又是婉拒了弟兄们的吃酒看戏赏烟花的好意,接了可卿和丫鬟回家。
回来后院更衣净手,歇息一回,贾瑞便带着可卿来至正堂,招齐家人,相祝互叙,恭贺新禧,赏了些押岁钱下去。
“老爷~”可卿心疼地抬眉看向了贾瑞,主动握起了身边的粗糙大手。
丫鬟们的神色也是兮兮然。
在烛台灯火的光圈下,屋内的环境一览无余。唯有炕、柜台、书桌书架而已。墙上既无挂有字画,地上也没立有花瓶。没有一件造型精美的器皿,只有一堆厚实沧桑的木器。不见色彩鲜艳的装饰,只余岁月冲刷剩留的原色。土石炕上坐着炕桌和木枕,炕边柜台上站着个掉了漆的盂盆,书桌上排列着老旧的笔架、砚台和镇纸,对面立着的书架上躺着一些书籍。
“这便是我的卧室兼书房,有十来年春秋了!”贾瑞笑道。
“这个木枕像是有七八年了!靠窗的书桌是用来温习功课,这个大方桌是用来练字、练大字的,书架上留下的是启蒙书籍和练字留下的书稿,”贾瑞倒是兴致勃勃地给她们介绍,接着笑道:
“其余的书都放东厢的书房了...是当年守孝回来后,在东厢屋里腾出间书房出来。”
“我便是在这儿度过了我的童年!”贾瑞环视着一生中最为熟悉的空间。
“老爷~~”可卿情动地投入了男人宽广的胸怀中,声音似是怜惜,又像是爱恋。
“老爷过得很好呢!不久前还娶了位俊俏的娘子嘞!”贾瑞笑笑,拥搂着自家的小媳妇。
“老爷~~”顿时小媳妇羞得不依了,脑门又顶上了。
丫鬟们脸皮燥热地呆在原地轻轻颤动,有一两个偷偷地抬起眉角,倏地又压下。
老爷在看着呢!丫鬟心里全是羞意。
第四十八回 暖床的小丫头(求推荐 求收藏)
“老爷,今日在正堂之上,一眼便能看到老爷,屋中众人就属老爷长得最为伟岸!”可卿笑道。
丫鬟们在里间伺候着贾瑞、可卿洗澡(洗脚洗手),众人一起说着闲话。
“那本来便是,因为老爷又穿上了官靴嘞!”贾瑞笑道。
丫鬟们在下边嘻嘻笑笑。
“今日入宫,眼睛看花了罢?”贾瑞笑问。
“听老太太的话,都是压低头朝下看,不敢往上逾矩!”可卿老实说道。
“想当年我和同年进宫就胆大多了,眼睛随处乱瞄...”贾瑞得意。
“...今晨老爷不是入宫说比我还来得慌张吗?”可卿有些气恼。
“老爷怕吓着你了,撒个谎以便与你个胆气嘞!”贾瑞侧脸斜视,露出一副是为你好的表情。
“老爷~~”顾不得丫鬟在,可卿娇嗔不依。
幸好给嬉笑的丫鬟们按住了那双想要跺起水花的脚丫子。
“见着皇后娘娘了么?”贾瑞赶忙转移话题。
“坐的席位离上首太远,看不得真确!”可卿应道。
“无妨,以后还有机会就能看得真切了!”贾瑞资以鼓励。
丫鬟们擦拭干净,将可卿抬脚转入床内。床上被窝掀开,出来个羞答答的芳菊。
“老爷,奶奶...”芳菊脸若桃花。
“穿上,别着凉!”贾瑞将刚脱下的外套给她披上。
“谢老爷!”小丫头是第一次做这种业务,表现的很是生疏。
“老爷,今儿不守夜了么?”躺好的可卿问道。
“对老爷来说,节日就如同平日一般!当然,你要享受节日气氛,老爷日日陪你过春节!家里也放了些烟花炮竹,明日里再乐罢!今日一整天忙活,老爷知你累了,早些歇息。明日还得早起!”贾瑞笑道。
“老爷,你真好!”可卿水雾弥漫。
......
“这几日你们既要打扫房间,又要陪奶奶早早起身,老爷看你们都累了,都休息去罢!待明日你们奶奶入宫朝贺毕,大伙再痛快的高兴一回!”贾瑞笑道。
将小媳妇哄睡着了,贾瑞披上外套,穿一双毛棉拖鞋,来到西边屋内,见到了一群丫鬟在炕上顽乐。
贾瑞经常让两个大丫头都去西边屋里玩去,需要服侍的时候再进来。省的她们听多了“猫叫”,小身子受不住。也因贾瑞自吃上荤腥破了戒,原本坚强无比的无垢自制力也降了一点点,故不让她们在近旁,免得过早将小花谷朵摘下。
“是,老爷!”众婢笑道。
“虎妞,炭都加上了?”贾瑞问道。
“都添上了,老爷!”虎妞收拢手上的纸牌,答应着。
“旺财呢?”贾瑞再问。
“老爷,放朱婆子那屋了!”虎妞闻言先是思索一回,听得小丫头小声提醒,才应道。
“你们今日的功课都完成了么?”贾瑞笑道。
丫鬟们眼神交流,信息无声传递。
缃梅出声道:“老爷,这几日身子都累乏了,且容我们现在就去歇息去吧?”
“是极是极!老爷,我们都累了!要歇息去了!”丫鬟们频频点头,连声附和。只有虎妞满脸不在乎,一旁疑惑不解:刚刚姐姐们都说要再抢几回状元才罢休的,怎么转眼就都乏了?
“你们啊,不好好学习,何时才能帮奶奶管好宅子!等老爷那日得了闲,把家法思量出来,终究让你们知道老爷我的厉害!”贾瑞佯装发怒,稍用力地揉着缃梅的发髻。
羞的缃梅鸵下脑袋,双手攥紧了衣角,劲大得冒出了手筋,脑里一片混沌,连姐妹们红脸娇笑着答应“知道了,老爷”也只听成嗡嗡一串,不得真切。
“老爷,你的手掌真大,把姐姐的脑门都包住了!”虎妞冷不丁的插嘴道。
......
次日,一家人又是早早起来,贾瑞看着可卿在丫鬟们的围拥下梳妆打扮,心中暗叹:富贵真会使人懒惰!尤记得结婚头几日,小媳妇还能自己动手一起妆扮,现在的她坐着就像木偶似的让丫鬟们描眉抹腮、书发挽髻,只顾照镜,嘴上说说。
贾瑞一边叹气一边坐在矮凳上伸展了手臂,任由丫鬟穿衣束发、戴冠披髦。
贾瑞从翘眉的丫鬟手里接过靴子,自个蹬一脚穿上,坚守着最后一道心里防线。
贾瑞带着媳妇丫鬟们来至荣府,送入贾母院。待五鼓声响,贾母等人又摆开了全副仪仗,领着提灯、开路、举牌、挂幡、洒香等执事,一路浩浩荡荡地进宫朝贺。回来后又至宁府正堂,把御赐的珍馐美馔、美酒佳酿摆上供台,祭过宁荣二祖及几位列祖,方得回来荣府。
新年伊始,自又是一番繁文缛节。贾母等人受礼完毕,入室更衣,众人方渐渐散去。
“老太太说稍会让奶奶会见前来贺节的亲友,大爷外头有事忙活,便自去罢!。”嬷嬷谄笑讨好地转述贾母吩咐。
贾瑞无法,只得笑着领命。待婆子行礼恭贺新禧,贾瑞示意贾瑁赏了一两银子,便带着弟兄几人来至宁府。
贾瑞几人向着贾敬拜礼,少不得请罪解释说了小媳妇给贾母‘扣下’,故不曾来行礼。
领了赏赐,闲叙一回,再折回荣府旁处,原属荣府花园间隔出来的院落,给贾赦、邢夫人(在贾母处)拜年,接着穿过两院甬道,来到荣禧堂,向贾政、王夫人(在贾母处)拜年,又得了勉训和赏赐。辞别后,贾瑞等人直出荣府后门,再去族中几个长辈家中拜年。罗拜一圈下来,众人的肚皮已饿得雷声阵阵。
还差几步路程就到自家宅子,便听得贾琏带着两三个小厮边急行边喊叫。
“瑞哥儿!你且站住了!”
“琏二哥,何事如此匆忙?”贾瑞大步迎上前去,笑着问道。
“世交相亲的世伯世兄们来了些,都说要找你,有要事相商!”贾琏喘匀了气息,抱怨说道,“早知你们几人行路这般迅捷,我早该骑上马儿找你们更为便利!”
“小辈们来了,告诉他们,我有事去了府上,让他们相互通知,晚些时辰再来我宅里!”贾瑞让贾瑁、贾現、贾琅三人回去吃饭,自己与贾琏回到荣府。
“又来了不少亲友!”贾琏看着大门前石狮子边放着的十来辆大车,不敢耽搁,赶忙带着贾瑞从大门直入来至正堂。
众人相互见过,便是坐下吃茶闲谈。
第四十九回 万万不可
贾母院,荣庆堂。
看着屋中一堆堆花团锦簇、华丽富贵的诰命,贾母内心欣喜之余也阵阵迷糊。
个个都不用留在家中迎接或是招待亲友?
按以往的惯例,新年初一,贺节来的亲友也便是几个至亲的诰命,不曾想今年竟然来了一大堆世交公侯的诰命,将贾母正房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众人厮见过,依次就坐,谦让吃茶,闲谈说笑。
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凤姐和可卿并族中几个媳妇,两排排站在贾母身后侍立。
围屏后、屋外都有嬷嬷媳妇丫鬟们伺候着。
吃了一回茶,柳国公的诰命与贾母笑道:“家中的宝玉和三位姑娘倒也是有些时日不曾见的,又闻老太太的外孙女也来了都中住下了,侄孙女也是在家中过节,今日趁大家都在,还望老太太叫人请来,大家也都见见!”
贾母笑道:“他们小儿天性,年幼腼腆,所以我叫他们都自个顽乐看戏去了!”
贾母回头命熙凤去把几人找来,熙凤答应着,来至后院,与正在打牌顽乐的几人说了,一起过来,大家见过,便是小辈们给贵客请安、问好和让坐等繁文缛节之事。
众人拉着宝玉和几位姑娘看了一回,夸了一回,分别赏了礼物,小辈们也都谢过。
修国公的诰命笑道:“见了老太太的外孙女,才知天下有这般人儿!老太太今年真好福气!不仅外孙女来了,还新得了一位孙媳妇,想也是极为标致的人儿!还望请来,一块儿见见!”
缮国公的诰命笑道:“这真真是极好!”
治国公的诰命笑道:“是极是极!”
其他几位公侯诰命也在笑语附和。
“这也是她的好造化!瑞哥儿媳妇,你上前头来!”贾母嘴里笑着,心里想着。
束手垂脸的可卿忐忑不安站了出来。
...
“贤侄,这是三子韩楠!”“贤侄,这是二子韩松!”“世兄,这是舍弟牛继耀!”“世兄,这是舍弟柳蘭!”“世兄,这是舍弟陈申之!”“世兄,这是三弟马德!”......
“世兄有礼!”贾瑞先是礼拜了几位前来的公侯,再和众位世兄一一见过,便依次坐下,吃茶闲聊。
个个正襟危坐,举止规范,谈吐有礼,或是父辈和贾赦、贾政等人坐在上首罢。坐在下首的贾瑞,默念暗笑。
闲聊片刻,席面已然齐备,众人谦逊几回,方才入席,吃吃喝喝。
菜已四献,汤始一道。贾瑞经一阵胡吃海喝后正细嚼慢咽地品尝些小菜,饮着温热的黄酒佳酿,和同在下首的世兄谈天说地,聊些都中的趣事,上京的风月。偶尔有世兄问及马邑风闻,贾瑞也是细细道来。
“贤侄,我那不成器的三子,我打算让他跟随于你左右,同去晋州!能增长些许见闻,也是他的造化!你只管放心,任打任骂,由你做主!只望你得了空闲,还请多教导提携!”韩迷说道。
“世伯,万万不可!小侄本是幼年无知之人,何德何能愧不敢当!”
贾瑞连连摆手,好心劝解:“世伯,先不说一路风霜,车马劳顿,只说马邑苦寒之城,边陲远地,实非养人之境也!府上只需派出几名管事的随我同去即可,何必劳世兄大驾!再者,世兄们在都中也有不少要事忙活,不必舍近求远!”
...
在大门石狮子处送别了众位宾客,贾瑞欲回屋和贾赦贾政等人商量一回,一旁有嬷嬷现身笑道:“瑞大爷!老太太有请!”
“鸳鸯姐姐,老太太唤我进来是为何事?”贾瑞笑道。
行走在处处张灯结彩、焕然一新的贾母院中,贾瑞与在穿堂等候自己的鸳鸯问道。
侧前方戴着金钗珠钏领路的鸳鸯转头笑道:“瑞大爷自个进去了便知!”
贾瑞颔首笑笑不再说话,到正房门前鸳鸯倒是低声说了句:“奶奶真是个好福气的!”
“瑞大爷进来了!”婆子掀开了棉帘。
“给老太太请安!给二位伯母请安!给三位嫂嫂问安!”
贾瑞进来便是忙个不停。
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熙凤各自回礼。
“瑞哥儿,坐下说话!”贾母笑道。
贾瑞告了座,方是端正坐下。
屋内贾母主坐,身边黛玉、湘云同坐,邢夫人、王夫人左右陪坐,下首椅子上贾瑞、迎春、探春和惜春就坐,尤氏、李纨、凤姐和可卿地下服侍。
贾瑞略扫了眼,房中的各色丫鬟,能认得出名字的人也就是贾母榻上侧边的鸳鸯和翡翠,熙凤的身边人平儿,其余十几二十个丫鬟丫头之类的,似曾见过,却都叫不出名儿。
一直以来,贾瑞可没有随意打听长辈跟前人儿名字的“好”习惯。
不过,小媳妇的眼神怎么像是有些不安?
“瑞哥儿!”贾母问道:“最近外头是否有什么新闻,说来听听?”
几十双大大小小的眼睛看了过来,贾瑞先给了可卿一个安定的眼神,接着笑道:“老太太,外头没像是有什么新闻可说的。”
刚刚存下的一肚子疑问,令贾母看见贾瑞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有些来气:“你在外头真无耳闻到什么新闻?还是有什么事不愿与我说说?”
贾瑞笑道:“回老太太,现在外头的家家户户都在过节,喜庆连绵、通衢越巷的爆竹声响倒是不时入耳,其他的倒真是无听得有任何新闻!老太太这儿收到有什么风声,还请老太太言明提点!瑞儿必为老太太前去城里探个明白!但有消息,立即飞马来报!”
贾母不禁笑骂:“好你这个泥滑的猴儿!都中既然无什么大事新闻,那为何世交相亲府里的夫人会在今日一同过来,俱都赏了不少礼物给你媳妇!你有什么想说的!”
贾瑞奇道:“老太太,世交相亲的夫人们来到府上,都是为老太太贺节前来的,方是正礼!瑞儿夫妇乃无名小卒、身微言轻之小辈,全是仰仗老太太的威风,来府的夫人们正是看在老太太的脸面上,小辈们沾了光,才得了赏赐的礼物,这不正是道理么?!”
“难不成是...”贾瑞故意低头作沉思状。
“是什么?快说!”贾母听得受用极了,突听有个转折,便是出声催促。
“莫非是和我有天作之合的的媳妇,为人蕙心兰质、贤良淑德、温婉娴淑、秀外慧中、秀丽端庄、通情达理、天生丽质、冰雪聪明的声名已是传播出去了?”
快速清晰说完,贾瑞一脸自信看向自家的小媳妇,击掌补充说道:“定是如此了!”
哄堂大笑!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自夸之人!
第五十回 烟花落雨 (求推荐 求收藏)
丫鬟们将羞得手脚酥软的可卿搀扶坐于里间的小榻上,留在家中的绿竹、识兰和香兰看到回来后浑身藏不住笑意的缃梅、芳菊,及一脸未知、提个包袱的虎妞,便是有些好奇,服侍于可卿更衣,更换家常衣裳,递上茶钟后,绿竹按捺不住,拉上知情人出了去,问起了话儿。
表情一脸凝重的贾瑞,迈着龙腾虎跃的步伐,掀开棉帘进屋后便是左顾右盼,见到绿竹、芳菊二人在西边屋里咬耳朵,很是威严地咳嗽了一声,问道:“你们奶奶在哪?”
“老爷,奶奶在里边呢!”丫鬟一边说笑出来,一边拿衣裳给贾瑞换上。
可卿和缃梅、识兰和香兰走出来喊道:“老爷!”
贾瑞拉着可卿的小手坐在榻上褥子上,轻声笑道:“好些了么?”
“老爷~~”可卿脸上红晕未消,哀求说道:“妾身请老爷日后不要再说胡话了!”
一听此言,贾瑞周身浩然正气迸发散出,言之谆谆说道:“老爷我身为正人君子的典范,谦谦君子的代言人,何曾有说过不着调的胡话?我倒是要规劝于夫人,不要受外在的因素的影响,要透过表象看到本质,察觉出老爷那如渊似海的高尚内涵,汲取其中的养分而成长,也勿忘紧追老爷的步伐,时刻聆听老爷的微言大义,你的精神世界或许可以增益一二...”
“老爷!”
虽然听不明白贾瑞所言,但肯定这又是调侃的“胡话”,可卿羞愤地又将脑门给顶上了。
小媳妇脑门上的力气好像大了不少?贾瑞一边感受,一边哄道:“好了好了!老爷不说行了吧?等会家中小辈会上来拜年,你要赏给他们押岁钱呢!”
丫鬟们在一旁嘻嘻笑笑。
“小弟给哥哥嫂嫂拜年!”贾琼躬身说道。
“这就是七房的琼二弟,上次去他家,他出城外去了!”贾瑞笑道。
“二叔请起!”可卿说道,让丫鬟送上了荷包。
“谢哥哥嫂嫂!”贾琼退下。
“蔷儿给叔叔、婶婶拜年!”贾蔷躬身行礼。
“这是二房的蔷哥儿,现住于东府。”贾瑞笑道。
“哥儿请起!”可卿笑道,让丫鬟送上了押岁钱。
“菱儿给叔叔、婶婶拜年!”贾菱躬身说道。
“芹儿给叔叔、婶婶拜年!”贾芹躬身说道。
“芸儿给叔叔、婶婶拜年!”贾芸躬身说道。
“这都是三房的侄儿,三房家中人丁兴旺!”贾瑞笑道。
“哥儿请起!”可卿笑道,让丫鬟送上了押岁钱。
一时礼毕,贾瑞笑道:“旧例!年长的去厨房端肉送各家去!烟花炮竹也有一份,要出去玩的向冯伯讨去,仔细在外边别烧了衣裳!另外悦儿、喜鸾、四姐儿几人留下,今晚陪你们嫂嫂在后院顽!”
众人应是,兴冲冲散去。
贾瑞和弟兄几个在正院中放了会烟花,便是来到后院。
又陪一群小姑娘在后院空地上玩了响炮、起火、三级浪、地老鼠、花筒、满天星、九龙入云、一声雷、飞天十响诸等烟火,贾瑞看她们个个玩得兴高采烈,欢声笑语的模样,心中也是颇为畅快。前世已不可追究,珍惜今世眼前人。
又到了一年烟花落雨。
“老爷,你怎么不玩了?”可卿手里拿了支点火用的长香,刚小心翼翼点完一只旋转的地老鼠,抬头见一旁像是有些呆状的贾瑞,赶忙出声问道。
“你们在玩,不就是老爷在玩么?”贾瑞细心地将可卿手中的长香头往下指。
“老爷~”可卿原本就是喜悦的心情,顿时被引发出了心中的情意,双眸中漫起了春水。
“好,老爷也来放个花盆(烟花)!”贾瑞笑笑,刚想说些什么,察觉几个小姑娘也望了过来,为了不扫她们的兴致,便从堂廊下搬了个方形泥塑的烟花放前方空地,点火后退。
“咻!咻!咻!”
“嘭!哗啦啦!”
“嘭!哗啦啦!”
手心中悄悄进来了一只微凉的软肉,贾瑞轻轻捏了捏,在夜空中一闪而逝的七彩烟火的辉映下,低头与温情脉脉的可卿对视。
“瑞大哥,我就快追上你了!”四姐儿在褥子上立直了腰身,拍手笑道。
“那你可要快些,我的飞鸢飞得可是很快的!”贾瑞笑道。
“瑞大哥你别飞得那么快,可别打落我的鸾。”喜鸾插嘴道。
“你们也让让我飞快些。”旗子在最后的悦儿诺诺说道。
“我出壹!”芳菊抢了状元,便率先出了一张牌。
“大你,我出张叁!”香兰扔出一张。
“状元!”识兰心急地掷了张大牌。
“不要!”“过!”
见二人诧异地看了过来,识兰喜滋滋地摆下一大堆牌,得意洋洋地喊道:“顺子!”
“三带二!诸位看仔细了,我就剩下一张牌了!”可卿笑道。
缃梅向绿竹说道:“要不起,过!你有没有炸弹?”
“有是有...但是炸了我也要出一个牌...”绿竹看着自己桌面上的稀疏铜板,有些为难:“不知能不能大过...”
“犯规了你俩!老爷说的,打牌的时候不能窜牌!”可卿眯眼提醒道。
...
“听婶婶的话,好好长大,年过了便是要认字读书,识得一两个字,将来也是便宜!”
贾瑞亲自将几位小女孩一一送回家去,嘱咐了几句,乘着阵阵爆竹之音和层层迷雾,和贾瑁回到家中。
“老爷!”众人过来服侍。
“我来!”高大的贾瑞自己脱了外套,换上常服。进了套间,便看到妆镜台上摆着的镯子、戒指、钗、步摇等金银珠宝,不禁笑道:“首饰多哉乎,多也!夫人,现在你的家当已经明显超过我多年攒下的体己了,真是令人忧心!怕是从此以后,我在家中说话也需看你眼色行事了!”
可卿飞了个菠菜过来:“老爷又开始说胡话了!”
旁边的丫鬟嘻嘻笑笑。
缃梅绿竹各抓着个脚盆,带着提着滚水进来的虎妞,笑道:“老爷奶奶,请洗澡罢!”
贾瑞可卿二人坐在床沿上,丫鬟们服侍着拿热毛巾擦洗了双手,再脱下靴子、袜子,摆上脚盆,倒入滚水和凉水,调至适温,然后将脚放入盆中,再逐渐添加滚水。
贾瑞内心“被迫”地享受着丫鬟的柔荑搓拭,不忘提醒小媳妇:
“现今公侯府上的送了礼,以后宅子里也就需人情往来了!”
“是,老爷!”可卿像是既紧张有兴奋地应道。
“不必担忧!老爷我先带你去“新手村”去历练一番!”贾瑞笑道。
第五十一回 马邑(求推荐 求收藏)
次日一早,贾瑞将可卿绿竹识兰香兰,还有“保镖”虎妞一同送去了荣府,再和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还有府里银库房总领吴新登等人在屋内相商定计,期间不时有几人的同僚好友、远近堂客等等,前来贺节,需出去招待一回。众人便是断断续续地聊到了黄昏。
贾母房,一簇簇灯火照得室内空间如同白昼。
贾母正侧卧于榻上,同宝玉、黛玉、湘云和三春姊妹在顽“抢状元”纸牌,抢得真是其乐无穷,像是连时日也不觉了。新游戏新规则新花样,兼之又可以不怎么费脑筋,众人顽了几日倒是益发兴致。
白日在屋中会见了前来的亲友,又要将人送出内仪门,一日应酬过后的贾母,到了晚上神情本是有些疲惫,怎知一拿上纸牌,与小辈们一同顽,精神便像是好了起来。倒也是怪哉!
“老太太,我听二爷说瑞大爷后日就要去马邑上任去了,秦妹妹也跟着过去呢!”今日被人请去吃年酒回来,到自己屋里更衣后,再来贾母房中晨昏定省的熙凤,捧茶奉茶,语气不经意的说道。
“什么?!瑞哥儿初四就出发上任去了?还带上他媳妇儿?”听到这个消息,贾母立马从榻上撑起身来,惊愕地问道。
再三确认后,贾母气道:
“这个混小子,混小子!结婚成家了还是跟从前以往一般,喜欢独断独行!”放下手中纸牌,贾母离榻站立于脚凳上,直着身子骂骂咧咧:“混小子,就不能安安稳稳地好好地过完年再去上任?!”
贾母越想越发气恼,被鸳鸯玻璃等人左右搀扶稳了,伺候着在屋内来回走动。
“老太太何必为了这事着恼生气,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那是万般不值!不如将瑞大爷喊过来问清楚,再说上一顿便是了!”熙凤也上前虚扶着。
“外头的男人自是以功业为重,我不过是说些糊涂话罢了!”贾母闻声停下,瞄了一眼熙凤,“鸳鸯,将刚才让你找出来的那件氅衣,给瑞哥儿媳妇儿送去!再给她说句话,就说‘跟了混小子,也就苦了你罢!日后太婆婆再给你出气!’”
鸳鸯笑道:“老太太,外头的时钟刚刚打完二更呢!”
......
贾瑞一向言而有信,在新年空闲的日子里,乐呵呵地陪小媳妇和丫鬟们玩到深夜。
直到贾母派了几个嬷嬷和二丫一同前来,送来了衣裳。
嬷嬷笑道:“瑞大爷,老太太还说了,‘都已是成家的人了,还不知心疼心疼自己的媳妇,尽是混账行事,着实该打!’”
贾瑞笑道:“老太太说得很是!”
送走来人,贾瑞和可卿二人洗澡毕,钻进暖和的被窝里,又说起了悄悄话儿。
“夫人,老太太为何又送你衣裳?”搂着香喷喷又散发热气的胴体,贾瑞笑道。
“二丫转述老太太的话说是去到了马邑会见宾客,便能穿得体面些!”可卿一副慵懒的模样,扭动着身子。
“老太太有心了!”贾瑞笑道。
“老爷!当初的你为何会去到晋州的马邑边城去做县官?”可卿大字型趴窝在贾瑞怀里,问起了心里的疑问。
“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个事来?”贾瑞笑道,双手闲不住地在可人儿背后画地图。
“前几日在家中时,婶母问起,便记下了。妾身也有些好奇...老爷,痒~~”可卿的软肉左闪右避。
是你家中的叔父婶母在好奇吧。贾瑞笑笑停下,说道:
“你是好奇我为什么不去江南富奢之地,以便乐享我朝盛世环境,而是去了苦寒边城之地?嗯,我先和你说说马邑这地方罢...”
“秦汉时期马邑归属于雁门郡,到了前朝和我朝皆隶属于大铜府。话说秦时建城马邑之时,此中留下个神奇的传说典故呢!晋干宝著有《搜神记》一书,书中记载,在浑河西北向,秦人想要筑城用以防备胡虏。数次城墙将欲建成之际,竟然都莫名崩塌了!时人不解,归于神异。后有一马在马邑(城)此地域中,突然反复周旋奔跑,便有秦巫命人按马迹筑城,城墙完好,故城名马邑!”
贾瑞接道:
“我朝规定马邑县隶属晋州大铜府管辖,因大铜府治所大铜县城离边太近,一旦长城如不能阻隔北虏,北虏片刻即可兵临大铜城下,故大铜县城只能作为军事重镇,而府城的大后勤是为马邑县城,马邑应而显重!是以当今圣上将马邑县知县与都中的宛平、大兴二县知县,定为秩正六品!”
贾瑞沉吟道:“前几年圣上初登大宝,我朝政事有些变故,北虏截获此消息,趁机入侵我朝,攻破了长城边防,万马围攻住了大铜县城,接连两日强攻,幸未得攻破,待得四方援兵来至,北虏只得聚合四散的兵马,罢兵退去!”
“如此,虽说马邑县的县官品级比常县的县官多了一品,也是少人来马邑上任,或是来此地住个两三月的时日,又借调回去,得以升迁!能在马邑任上做足一年的县官屈指可数。这几年马邑县官多是捐官的监生去上任或是举人升迁而任命的,进士出身的就我一个!去年冬时,圣上下旨设立了互市,用茶盐布匹,换取胡人的马匹羔羊,故得今时环境比较平静安稳。”
贾瑞笑道:“马邑乃是大县,县下人数有十几万之多。城池东西长五里,南北宽四里。城内范围算的是广阔,东西四大街,南北五大道,县衙位正中。有着十八个里坊,坊内各有民居、酒楼、茶馆、寺观、工坊等。城内西边有金市,城隍在旁享香火;北面是学堂,文庙武庙伴两侧。东北角乃有太仓和武库,西南处有作坊。城外南郊有集市,东郊有马市。县城逢开市或有庙会,挑担货郎,小食小摊,卖声呼客,弹唱喧嚷,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想去见识见识罢?”
“老爷...”可卿听得入神,语气又有些忧虑。
“不必忧虑,万事有老爷在呢!”贾瑞接着笑道:
“明日还要早起再收拾收拾一些行礼,就早些歇息罢!”
“老爷,讲个故事再睡嘛!”可卿心境不平,毫无睡意。
“昨晚讲的是什么故事?”贾瑞笑道。
“讲了...”可卿回道。
第五十二回 临行(求推荐 求收藏)
丫鬟们都羞得脸皮沁出层层血色,都是眉角含春,眼眸流转,未语先羞,只顾垂头,不敢左右旁看,不敢直视于人,致使上午的服务工作质量直线下降。
还是太年轻,经历太少,导致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夫妻二人从早间持续到上午的有氧晨运罢了。贾瑞看得丫鬟们像极了受惊的小兔,暗自摇头叹道还是见识太少,一遇突发事件便是举手无措,没有应对的行动章领,看来得需给她们多补补课程才是。一想到这儿,顿感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是多么地任道而重远。
“你要起来穿衣么?”贾瑞把擦拭的巾帕递给了丫鬟,看着锦被包围住的人儿没说话,便笑道:“也罢!今日年三,不必出门走亲访友的,你可晚些起身!”
“缃梅,先给老爷更衣!”贾瑞直起身来,伸腰展臂,方便着丫鬟们穿衣。
丫鬟们赶紧上前,服侍贾瑞,防止受寒。
等贾瑞在外间洗漱完毕,在后院溜达一圈再回到里间,可卿已起身,丫鬟们服侍着在妆镜台上梳洗打扮。
从镜中察觉到贾瑞进来了,可卿羞得又是熟练地鸵鸟扮相。
贾瑞看得暗自叹气,都是老夫老妻了,还是这般羞涩...
这样也好!每天都是新体验。
“老爷奶奶,饭菜已摆上,请先上桌用饭!”进屋的芳菊笑道。
...
“虎妞,为何不吃,难不成今日饭菜不合你口味?”贾瑞笑着问向下席中如坐针毡般,只顾盯紧了菜肴却不动碗筷的虎妞。
再夹了块羊肉放入嘴里,咀嚼吞下,贾瑞觉得味道不错。柳家的厨艺还行。
“老爷,我们乡下地方的习俗,今日祝祭祈年,禁食米饭!”虎妞喉咙里吞咽着津液,答完了便回头继续看着对面的小丫鬟嘴里嚼着的腊肉。小丫头淘气,慢慢咀嚼出声音来,不时相望一眼,逗趣于虎妞。
“哈哈哈,古人习俗,是根据他们当初的境况而定的!今时人不同古时人,他们缺粮只得节吃,而定下这个习俗。家中今时不缺米饭,你吃饱了才能做活!对今人有利的习俗要遵守,不好的习俗可以摈弃!老爷说过,不会饿着你的。万事有老爷在,吃罢!”
贾瑞笑着劝道。
一家人吃完算是早饭已过、未至午饭的一餐。接着丫鬟们继续收拾东西,大件已收拾妥当,余下的是些零散的行装。
贾瑞来至正堂,贾瑁、贾現和贾琅三人正在玩着“抢状元”的纸牌游戏,见贾瑞入得进来,忙放下手中纸牌,上前呼礼,互说新禧,便依次安座,弟兄几人闲叙一回。
“你们二人决定谁随我同去马邑?”贾瑞看向贾現和贾琅,笑着问道。
两人对视一回,贾現开口道:“瑞大哥,琅三弟随你同去马邑!”
“好!現二弟,在金陵也有不少事要你办理的...还有这张银票是劳你找上好手艺的石匠,按五品官的礼制重新立上我祖父母和父母的墓碑!”贾瑞吩咐了一些事情,还不忘细心嘱咐有关长辈们的身后事。
“是,瑞大哥,必不敢忘却!”贾現应道。
“这些是给在金陵照看宁荣二府的下人的信和一些衣物,你顺手带回!”贾瑞接着说道:
“这封信是交给陈相公的,命你务必亲交于他手上!另外,你得了空闲儿,也可向陈相公学些外夷之术。往后我有大用!”贾瑞笑道:
“你在宅里多住上些时日,也可继续跟着琼二弟、璘三弟一起做些事项,长些见识,以待时日!年过了再跟着甄家的船一同回去。另我多说一句,都中虽是繁华之地,令人流连忘返。但是还需自身强大的本领,才能驾驭其中的种种诱惑,免得迷失其中,否则反是受之奴隶,悔之晚矣!你得谨记在心!”
贾現连连应道:“是是是,瑞大哥!必听教诲!”
......
“今明两年族中的红白之事,皆按惯例出银。嗯...璘三弟的喜事也是这般!”
贾瑞略沉思一回,接道:
“我听闻族中又有一两个在偷偷借债赌博...如果他们来至宅子,你就带他去府上签字画押领银子!”
“族中家庙、寺、观的香火,余信来宅子了,你让他勿忘添上奶奶的要紧!”贾瑞接着吩咐道:
“二舅和琼二弟他们有事来宅子要用上到我的名帖,你拿给他便是!如果不管用...先带他去找大老舅爷!”
“明年左侧垮院那地儿挖井出水后,记得放几尾锦鲤在内!还有,水夫范的运水钱你需给足他一年的费用!”贾瑞细细地交代:
“旺财你先养着,觉得烦甚了,可让上来的庄里人带下去!”
“柳家的我已有要事交代于她,她要买办些什么,你支给她银子让她自行买办便可!”
贾瑞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出门前转身对冯门子笑道:“另有,朱嬷嬷的事你可曾考虑一回?”
留下面红耳赤、暗自嘀咕的冯门子,贾瑞从前院回到了东厢房内的书房,略坐了一会,不紧不慢地写了份清单,又到了正堂西间卧室,驻足一时,才进入后院。
丫鬟们都在忙碌着,一边大喊道这也包上,那边提醒说那也装上,似是要搬家。
直到贾瑞以老爷的名义,拿出能带走的物什清单,众人才消停许多。
进入里间,看到小媳妇也在一堆金银首饰中挑挑拣拣的纠结,不禁又是一阵失笑。
......
“老爷,香兰说看见虎妞在前院角落洒了些米粒、糕饼,说是乡下的习俗称为‘老鼠分钱’,让屋里的老鼠吃点家中的粮食,能得个好意头,意为一年里宅中也能有多多进项!要是真能灵验便是极好的!”可卿笑道。
“无妨,此乃小事耳,知道了就罢!说来也怪不得他们,他们的思想思维被长时间禁锢的太久了,所以他们才越是讲究一些习俗!要生财有道,思想得要变革!”贾瑞呵呵笑道。
“老爷,不懂哩...”可卿应道。
“说的是外头的事,外头的事自是有老爷担着!你不用多想!话说,今夜还是‘老鼠娶亲’的日子,我们也早些休息,勿去打搅了老鼠们的好事!”贾瑞动起了手脚。
“老爷~~”可卿的颅腔内冒出了个鼻音。
第五十三回 离京(求推荐 求收藏)
四更天时,宅子里先是传出一阵“嗦嗦”声响,稍刻便有烛光透出,然后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的碰撞乐曲接连响起。
五更来到,众人便是陆陆续续起身,又忙于一天的活计。
俊俏柳家的正蹲在厨房灶肚旁生火做饭,火光照耀脸上残留着的喜意。近几年生活轻松而略显身材的朱婆子在一旁打下手。打开房门,虎妞眯眼张口打着哈欠,一手一只夜香木桶,两个小丫头抱着尿壶、盂盆跟在后头。院门大开,随后朱婆子又提进来一壶滚水,屋内的缃梅、芳菊端盆捧巾,伺候于可卿梳洗打扮,对镜贴花黄。绿竹服侍着贾瑞戴冠穿衣,涂油抹膏。
先行洗漱完毕,贾瑞来至厨房,带着弟兄和门子一众男丁,依例摆上供品,罗拜一回,迎接家中灶君下凡守护。
贾瑞和弟兄们在堂屋处吃着早饭,便有附近的族人前来,送来些熟鸡蛋、馍馍和蒸糕之类的礼物,贾瑞含笑一一谢过。众人坐下闲聊一回,接着贾珍、贾琏、贾蓉等几人过来相送,贾母也又派人送来了一些点心及一些给可卿的衣物。
贾瑞笑道:“多谢老太太,多谢众位亲人!”
不多时,秦业父子和几位亲戚也赶来相送一回。
“岳丈大人!”
“舅舅!”
贾瑞一一行礼。
贾瑞不忘提点秦钟:“弟弟,延请名师之后,当以尊师守道,发奋苦读才是!待你学业有成,功名在身,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秦钟躬身行礼:“知道,姐夫!”
贾瑞笑道:“去后院与你姐再说一回话罢!”
贾瑞在堂屋与众人吃茶闲聊,丫鬟来报:“老爷,奶奶已准备妥当!”
“让你们奶奶先入马车去!”贾瑞安排道。
众人略坐一回,便是一同出得门口,准备启程出发。
“勿慌,万事有老爷在!”贾瑞靠近马车,隔窗和可卿、丫鬟们说话,透过百叶窗见到她们传来的目光,半是慌张无绪半是紧张兴奋,便柔声安慰道。
“妹...妹夫...”二人牵马上前谄笑。此二人乃是可卿远房堂哥,一名秦朗,一名秦明,将跟随贾瑞同去马邑。
“嗯,二位堂哥的东西都已准备妥当了?”脑中回想着探报得来的二人风评,贾瑞不露声色地笑问。
“都齐备了!”二人殷勤应道。
“那便出发罢!”贾瑞转身罗拜一圈,和亲人们一一作别,跃上健马,轻喝一声,轻夹马肚,松缰策马,带头前去。
“仲脩兄!明年高中一甲,百忙之中勿忘传信报与我!”途经路口街头,贾瑞下马,笑着对前来送行的刘孝祖说道。
似是睡眠不足的刘孝祖挥舞着柳条说道:“知道知道,你出发去咧!额还得回去睡个回笼觉咧!”
贾瑞哈哈一笑,作别上马离去。
贾瑞领着家眷和两府的管事执事下人们,出了瓮城,在城门外空旷之地停下。
一车车、一队队的骡马骆驼,煤车、煤驮满载了煤炭,经从西山、门头沟的煤窑洞里掘挖出来,像是血液流动,途经“煤门”再输送到神京的各处地方,给予城市持续运行的能量。
“老爷!”虎妞下了马车,小跑过来,仰头说道:“奶奶请你过去一趟!”
贾瑞笑笑,策马回归车队,来到自家的马车旁,下马,笑道:“不打牌了?”
“老爷!”一群莺莺脆脆喊道。
一双双亮晶晶的黑珠子,透过车上的百叶窗,望着城门处来来往往的人群,喧闹的商铺车铺牲口铺,似乎一双眼睛不够看了。
“老爷,是到休息之所了吗?”可卿问道。
贾瑞暗笑,傻媳妇儿,说道:“刚出城呢!这便是平则门,城外的石炭菜蔬多从此门入,城内的迁客骚人游览西山景致,也是由此门出入。家中所用的蜜水(“蜜罐”井水),也是从门外南护城河的井中取得嘞!”
贾瑞指着一个方位笑道:“那边是金代君主曾经游览的钓鱼台,”接着绕至车厢另一边,接着说道:“那儿便是月坛!”
“瑞大哥,世兄们来了!”贾琅说道,身后跟着两三个管事的一同上前来。
“牛世兄”“柳世兄”“马世兄”“石世兄”“谢世兄”“裘表弟”“韩世兄”...
公侯府上的车马陆续前来汇合,众人一一见过。
“众位世兄,容我和送行前来的好友道别一回!”得了通报,贾瑞来至几位同年好友身前,诉说离别。
“傅知兄”“信代兄”“木实兄”“清亮兄”“广海兄”“云丛兄”
“天祥,忒太急!在都中赏了元宵花灯再去上任也是未尝不可!”
“天祥,边关烽火一旦升起,记得保重自身!”
“天祥,明年我也去地方上任!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
“众位兄长,保重!”贾瑞躬身行礼。
“保重!”众人回礼。
车队启程,行至三四里路,又有好友相送。
“立峰兄”“希直兄”“惜时兄”
“众位兄长,明年位列杏榜,勿忘写信传报与我!”贾瑞笑道。
“天祥,我明年再不中得,便去地方上谋一差事,或能造福一方百姓!”
“希直兄有如此坦然心境,必能发挥超常,一定中得。小弟我等候众位兄长的捷传喜报!”
“众位兄长,保重!”贾瑞躬身行礼。
“保重!”众人回礼。
行至七八里。
“瑞大哥,人带来了!”贾現快步上前,后头跟上一人。
“大人,给你请安了!”申三行着大礼,双手托举一小个包袱。
“起来罢!今时由你带队,当上管事了?”贾瑁上前去收着银子,贾瑞翻身下马。
“托大人洪福!今年儿东家多给了些担子,让我做回管事!小的必不叫让东家失望!”手上一空,申三便麻溜地起身,侧身媚笑。
“今年都运些什么好买卖?”贾瑞朝路边的车队走去,笑着问他。
“大人,跟往日的一样,都是些茶饼丝绸瓷器饰品之类的!大人有看上的,只管拿去用!”申三一边前边带路,一边躬身应道。
“嗯。”贾瑞看着连绵的十几俩车队,一眼望去,车夫、人力尽是垂头束手。
“大人,左右没见着琼二爷,小的怪想念于他的。”申三笑道。
“哈哈,二弟留于都中忙活,不随我去马邑了。你寻他,是想和他喝酒罢!做了管事,可别贪杯误事!”贾瑞笑道。
“大人之言,小的受教!东家也知小的办事时候不敢喝酒误事,故才赏了小的管事一职!小的也没啥追求,就好这一两口马尿!大人,也没见着璘三爷...上回和三爷一同回京,小的才知三爷是个实在人,虽说话少,行事作派都是性情中人,小的也是敬佩的!”申三笑道。
“三弟也是留在都中...怎么,你和他们说得,和我就说不得话了?!”贾瑞笑骂道:
“以前和我闲谈之时,你的嘴皮子不是说得很利索?”
“小的不敢...大人但有差遣,小的即刻照办!”申三躬身缩颈,讪笑道。心里暗自嘀咕,谁知眼前人身上的官威益发雄厚了,让人不觉心生敬畏,小心伺候。
“可别是胡诌!”贾瑞看到后面的车队上来了,笑道:“出发罢!”
贾瑞上马,行至官道侧边,调转马头,望向京都方位,多看一眼,再打马向前。
第五十四回 索然无味(求推荐 求收藏)
荣府,贾母院
院中搭设棚架,请来的一班小戏正在台上热闹。
“林妹妹,值此元宵佳节,在想些什么呢?”贾母正和榻下脚凳坐着的几个老嬷嬷说话取便,宝玉看到黛玉托举香腮望向戏台,眼无焦距神色黯然,便悄然无声挪到跟前轻声问道。
“我在想瑞大哥瑞大嫂现在到了何处,不知是否已到了马邑?”细腻的黛玉不便明说是在思念牵挂着远方孑然一身的林父,胡乱取了个托词说起了贾瑞。
“都中离马邑约莫有着一千二百余里路程,一日行得百里路...快得也需十四五日,也差不多快到了吧!”听得黛玉说来,宝玉便是在细细算道。
“林妹妹,不如我们和姐妹们去玩“抢状元”或是猜灯谜?可惜前几日史妹妹家去了,不然她早邀我们一起玩牌猜谜耍乐了!”看黛玉闷闷不乐的模样,宝玉心中不忍,便提议说道。
“那你快快去找你史妹妹顽去,何必找我来的!”黛玉听得使起了小性子,一股恼了的娇容,转过身去,只留个后脑勺面对宝玉。
宝玉一时不解,但天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能作小服低、俯就赔身的“膏粱”,便是围绕着小几连连求告起来,好言好语,拱手赔罪。
贾母抽空看着两个小人儿在闹别扭一时,又和好如初,心情更是开怀舒畅。
王夫人看了,垂眉喃语,手中拨动佛珠子的速度加快了。
......
且说雨村,因贾府助力而补授了金陵应天府之府之位,谢恩之后立马离京上任。沿着运河,一路乘舟,不知日月,便到任地。新官到任,便是接收各类人手、修理家火不等。头几日刚吃完上任宴席,开堂就有一件人命官司详至案下。
雨村一看人命大案,立是勃然大怒,刚想扔下令签差人捉拿凶犯,突察案边立的一个门子在朝自己使眼色,雨村疑怪,停手退堂,隐入密室盘问缘故。
门子行礼笑道:“老爷...”听了今时门子、旧时小沙弥的话语,雨村得了本省“护官符”,刚读完前面的四家,便有下人前来传报:“王府王老爷来拜!”雨村一边命人快快有情,一边整理衣冠出去会客。
客套一番,雨村回至密室,再细问门子。待“知情”的门子娓娓道来,雨村才知案情的个中缘由,也才知自己为何能授得此丰膏一地的官长。
雨村一边暗自思量,一边谦虚向门子问计。
次日,雨村经历一晚后心有主意,便是胡乱了断此案,下堂后急忙作书信二封,送与贾政并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信上问候写有一大段,案情只得一小句带过:“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
自此,雨村便与金陵四大家族联络相熟,互有通气。雨村深深不忘门子知自己落魄的过往,日后寻了个由头充数发配了门子远去,却似忽略了被拐卖的苦命人与其家人。
来信得知案情已维持了结,王夫人才放了心。又恰逢王子腾刚刚升了九省统制,要奉旨出都查边去也。王夫人因娘家强助不在,略感寂寞。过了几日,忽家人传报,薛家长房合家已到了府邸大门外。
大家欢欢喜喜见过,贾政便命下人打扫了荣公暮年养静的梨香院,让薛家众人住下,是想要约束于“呆霸王”薛蟠。此举正合薛姨妈心意,薛蟠虽有不甘,但至亲长辈之令,不敢推辞,只得先是住下。
自薛姨妈、薛蟠和宝钗一家人在荣府梨香院住下,薛姨妈便是时常与贾母闲谈,或与王夫人叙话。薛蟠则在贾琏、贾蓉引见下,与贾家子侄亲戚相互见过。薛蟠乃是呆大爷一枚,虽是不通文墨,却有股不知从何处习来的江湖莽气,真是无知直爽,无心机之徒,通俗说来就是钱多人傻。于贾家族人,不论亲疏、长幼和贫富,皆待之义气。因此在都中住了不上一月的光景,便与贾家中良莠不齐的子弟们,相亲相爱起来。又因“呆头鹅”身上有的是银子,妥妥的散财童子现世,一些个有名无实的贾家“纨绔”便是借机得以会酒观花、聚赌嫖娼、斗鸡走马,游山玩水,享受到了真正纨绔子弟的日夜生活。某些“纨绔”更是将听闻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异常想法,引诱“财大傻直”的薛蟠洒出大把银子,合力操试一番。因此,石油遇着了猛火,燃烧得众人一同更加堕落。
原本在贾府住的不情不愿的薛蟠,发现“新天地”之后,遂将移居之念渐渐打灭了。
话说一日,薛蟠听说了贾家的家塾学堂,放言也想进去听闻些圣贤大道,沾染些书生才气,借以增加自身魅力,顺带在学堂里认识几个有文气的“契弟弟”。当下便有人着急放下杯中酒,赶忙劝道:“薛大爷!千万不可!此事尚待商榷!说与你知,现在学堂多了一个老仆糙汉,太爷让其在学堂上讲些宁荣二祖的沙场战事,不让他讲了,就守在学堂门口处,整日睁大了个狗眼看人,怪吓人的!这倒也罢了,瑞大叔还定下的新规矩,每月要月考,连续两月考得最末等,便是要从学堂清退出去,不得再入!”
薛蟠奇道:“瑞大哥是什么时候定下如此规矩?当年在金陵和他相见,全是正人君子的相貌,林林有礼的谈吐,不是背后两套、酸臭味道的作风,行事也是大方爽利的一个人!我本想早早上来亲手送他一个好造化,谁知路途家中有事耽搁住了,赶不来上京吃上他的一杯喜酒,倒也是我的不是!”
众人劝说,薛蟠不以为意,回来与薛姨妈说了,薛姨妈看他肯上进求学,自是欣喜不已,先是合手谢过满天神佛,再急急命家人准备上好束脩,就要人围拥着薛蟠送到塾掌贾代修家中。
防止痴儿变卦!
世交相亲的子弟有求学向学之心,想到贾家家塾中读书,代修也是高兴,怎知考校完薛蟠一番之后,才知他虽已年长到十四五岁,只是略识几个字而已,仍是碌碌无能、不辨菽麦之辈,失望之余遂将他分至小班中去。
贾家家塾分大中小班。大班,习文章经义;中班,读四书;小班,启蒙。
薛蟠本就不是专心求学之人,对分到什么班根本不在意。谁知隔日入了学堂,才知是与五六岁的稚童们同处一室,认字识字,从头开始。每日学习三百千,张口便是夫子“曰”。摇头晃脑头昏眼花之时,还不准随意窜堂,还要应付每月一大考。薛蟠考了两场,终究是垫底的存在。
问他怎不“借鉴”他人卷子,盖因身边的稚童心思较为单纯,一则不待见不学无术之徒;二则场场有人盯着监考;三则说如果犯事了,薛蟠不在乎受罚,但是他们在意。
如此这般,薛蟠终究还是上手了几个不知那一房的无心学业的亲眷,历经一阵索然无味之后,加之贾珍和贾琏又引见了世交相亲的世兄,终是忍受不住,淡出了学堂。
第五十五回 憨牛(求推荐 求收藏)
话说宝钗在荣府住下了,先是和众姐妹相互见过,再是认识了府上的婆子媳妇丫鬟们。阖府上下,都见得宝钗行事豁达大方,善处世识大体,加之她待贾府中的各人又是亲善随和,故无人不称赞。倒把先来的黛玉给比了下去。十来日光景而已,不仅和姐妹们熟络起来,似是相识多年,一同亲密无间。便是丫鬟小丫头们,也是喜得服侍这般模样的姑娘小姐。
一日,姐妹们在宝钗房中,又顽起了“抢状元”的游戏。
宝钗笑道:“这牌好生有趣,真是老少皆宜,会友佳品!瑞大哥真是心思灵巧之人,令人敬服。可惜当年瑞大哥到我家中,不巧我病了,不曾见着瑞大哥真容。是哥哥带家人接待的。只与我说了瑞大哥乃是宽仁君子般的人物!”
“年前我们想赶着上来,本是打算参加瑞大哥婚礼,不曾想铺里有事需仔细处理,我们只得在淮东之地过了年后才得上京!”宝钗接道。
探春笑道:“不止有这纸牌,瑞大哥作了不少顽具给我们玩!还有五连珠、跳珠、飞鸢棋、羽球这些。瑞大哥是真疼我们呢!”
迎春分发完纸牌,笑道:“瑞大哥待我们确实很好!我不抢,你们谁要抢吗?”
宝钗笑道:“真叫人羡慕!”
探春一把抓过炕上的几张牌,笑道:“我来做状元!”
上首的宝钗笑道:“也罢!就让你做一回女状元!”
“嘻嘻嘻”
同样在炕下小桌上顽牌的几个丫鬟们,在附和嬉笑。
府里头的姑娘,这边姐妹们聚在一块在顽游戏,那边惜春还在王夫人房里睡中觉。
还有一对“玉”人,在闹别扭。一个在房中垂泪,一个在旁俯就赔罪。
自此,或是读书写字,或是相伴相顽,或是小打小闹,众小都在慢慢成长。
...
光阴飞逝,春草秋枯,过夏历冬,眨眼一年又堪堪向后退去。
又到一年初春。经由吏部考核,马邑县令任职满三年,综合考评上中等,品阶连升三级,升为从四品郎中,司职为户部闽州清吏司。
...
马邑县署
“来者何人?年几何?有无疾?”话者低头伏在案前,翻开册子准备书写。
“俺叫憨牛!”壮汉头一回进得县衙内,上下左右前后睁大眼,只有好奇,不带敬畏。
这是前院东侧的一处厢房,内有几张书案,只余一张放着笔墨纸砚。壁靠几个书架,铺放着些书册。除却这些,房内空间也是空旷。
听得来人应答,书吏停笔抬头问话:“不是问你小名,是你大名叫什么?”
“俺就叫憨牛,俺妈就是这么喊俺的!”不懂啥大名小名,憨牛瓮声应道。
“文书办,文书办,他大名叫蒋真!今年十九了!”陪同来的乡甲,忙步上前陪笑说道。
文书办先是撑起身子,再仔细查看出案下壮汉一脸藏不住的憨厚模样,转向小蒋庄的庄头问道:
“蒋乡头,你是否有些事未曾明说?”
“文书办好眼力!这憨牛小的时候起了热病,是他娘舍命救回来的!人是活过来了,就是脑子似乎烧坏了,有时犯点浑!不过不打紧...”蒋乡头陪笑说道。
“胡闹!”文书办打断话语,喝道:“大人早有规定,身康体健、心智如常的人才能做这活计!想要做工,让他到‘细磨坊’干活去!”
“文书办,文书办!他虽是会犯点浑,但是他最听他娘的话,他娘让他往东便不敢往西,让他坐着便不敢躺下!最主要他真是有把子力气,在外边推了七百斤的独轮车!”蒋乡头急急忙忙解释道。
“力气不小!去年怎没来参加大人族弟瑁二爷的亲随选拔?”文书办闻得倒也吃上一惊,又盯紧了憨牛几眼。
“文书办,文书办,大人的话我们岂敢不从!绝不敢欺上瞒下!在乡里我是有召集齐人宣讲出来的!只不过,当时他娘不让憨牛上来,便也只能作罢!”蒋乡头哈腰陪笑。
“那为何现在又上来了?”文书办坐下,睥了他一眼。
“憨牛他娘冬时受了寒病,庄里头凑了些钱买药治病,现在他娘身体好些了,就让憨牛出来做活,挣得些银钱还药债!”蒋乡头仰头,堆着笑脸说道。
“自带还是租车?”文书办手执笔杆,毛尖沾墨。
“文书办,租车租车!”蒋乡头喜道。
“租车...七百斤独轮车一日租赁钱柒文...”文书办逐一写下,接着问道:“你打算让他是做长工还是短工?”
“文书办,他做短工!足够药钱便可!”蒋乡头恭声应道。
“你们小蒋庄的队伍可要看好于他!但有差错,唯你是问!”将来人信息一一写下,文书办沾了点印泥,拇指按下,将书册转圈挪至案边,边拿粗布擦拭,边警告说道。
蒋乡头点头躬身答应“是是是”,抓住憨牛的大手,抽出大拇指,上前沾了点印泥,再按于书册空位。之后,蒋乡头自己也按下指模。
契书成。
...
“文才,又在想着那事罢?大人才走几日,你日夜兼程定能追上!要是大人要我,我早追随大人,做门下走狗了!”一位进来的同僚见的文书办又怔怔无神望向窗外,好心劝说道。
“大人厚爱,只是...唉...”文才摇头叹气。
...
蒋乡头拉着憨牛跨过仪门,出了县衙大门,再从牌楼下走过,一个壮汉快步迎上前问道:“爹,这事办成了么?”
“当然成了!就专等文书办当值才敢带憨牛上来,其他人...嘿嘿嘿!大人才回京几日而已!”蒋乡头说完突有些后怕,前后左右张望,近身无人,赶忙说道:
“走,回家去!”
越过一道道山坡,跨过一条条山沟,三人边走边说。
“憨牛啊,从明日起你跟堂哥出去做活,可要好好听他的话,明白了么?”蒋乡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娘说了听你的话,没说听堂哥的话!”憨牛答道。
“爹,憨牛力大,我可看不住他!又去这么长的时日,路上怕不会有祸事,要不别让他去做活了!”蒋大春慌道。
“蠢蟊!他娘看病抓药补身子花了二两多银子,你替他还么?”蒋乡头一口唾沫星子喷了他儿子一脸,转头看了看憨牛,看得眉头紧皱,暗自思量一时,说道:
“回庄里头再说!”
蒋家庄,一间破旧窑洞边
“婶子,憨牛要是耍起性子来,我可看不住他!”蒋大春苦脸说道。
“孽子!你们同去的七八个人是吃米田共长大的?你可别忘了,当年你延叔可是在野狼口下救过你一命!现在让你照看一回他儿子,你就叫苦叫冤的,忘恩负义的东西!”蹲着的蒋乡头随手拾起一根树枝便是朝蒋大春仍之过去,接着转向坐石墩上编织的妇女说道:
“弟妹,憨牛只有你能看得住!真要憨牛出去做活...你是不是再多想想?”
第五十六回 工牌 (求推荐 求收藏)
“他大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憨牛母亲停下手中活计,看着自家憨呆的孩儿一会,进屋片刻,手里攥着一支木笄,喊得憨牛上来命道:“憨牛,这是为娘的木笄!你见到它就像见到为娘一样,路上要听大春哥的话,知道么?”
憨牛应道:“知道,母亲!”
憨牛母亲继续说道:“大春侄,你收好这支木笄!路途遥远,一路上,憨牛就拜托你了!”
“是是是!”蒋大春接过木笄,嘿嘿笑道:“婶子,我现在试试行么?”
憨牛母亲轻声说道:“去吧!”
蒋大春如同得了圣旨般,手掌握紧了木笄,兴冲冲向憨牛说道:“憨牛,你跟我下坡去!”
憨牛看了眼蒋大春,再看向他母亲,听得母亲说道:“听话!”
蒋乡头脸上也是藏不住喜意,说道:“弟妹你但且放心,这个工会是大人创立的...”
二人下了坡,蒋大春兴奋地指着路边一块直径约莫一尺大小的石头说道:
“憨牛,你试试把这石块抱起来!”
憨牛一脸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下蹲,抱起。
“真是轻松!”蒋大春惊道,听村人说憨牛又年长一岁后,力气益发大了,果不其然!看着眼前这幅胸宽臂长的身材,谁知道他才刚过十五周岁?!
“放下!”蒋大春一边说话,一边搜寻下一个目标。
“憨牛,来试试拔这颗树!”蒋大春拍了拍边上一颗粗细碗口大的树说道。
“娘只说听你话,没说要拔树!”憨牛不干了,腾腾地就想上坡回家去。
蒋大春赶忙追上前去,松开掌心,露出木笄,说道:“你看你看!婶子说你看到木笄了就像看到她一样,要听话!”
憨牛停下,身躯左摇右晃,脸上却显示纠结,半响才道:“大春哥,累了会饿!”
心情忽上忽下的蒋大春听到后先是放下心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继而大笑说道:“你拔了,我给你吃十个地瓜!”
“啊啊啊!!嘿嘿!!”
“嘶!!!”
“孽子!树长得好好的,你让憨牛拔了干什么?!”坡上的蒋乡头看到,一阵怒吼。
...
天空边缘的星月忽隐忽现。
“都跟上!憨牛,你跟紧了我!”一行人在领头人手中提着的朦胧灯光前行。
走到大道上,几拨人汇合在一起。
“冯石侄子,今年你也出来做活了!”蒋大春笑道。
“大春叔,我跟着二叔出来见见世面!”冯家村的一小伙摸着自个的脑瓜子应道。
“大春!大春...”冯二叔拉扯蒋大春走快几步,语气凝重地附耳说道:“你们怎么把憨牛也叫出来做活了?不怕有祸事?!”
“他娘让带出来的!俺爹也同意了,我也无法!”蒋大春苦笑说道。
天已朦朦微亮。众人沿着城郭,赶到县城东边一商铺空地上。
“下一队...队长带人上来!”管事的吆喝道。
蒋大春赶紧带着村人上前排队站好。
管事的走至众人跟前,边看仔细边说道。
“小蒋庄!三百斤一个!”“七百斤一个!”“...”
“哟呵,了不得啊!”似是反应过来,管事的大吃一惊,又抓住了憨牛脖子上挂着的“工牌”,翻来覆去,木片上确确实实写的是“大铜马邑小蒋庄,蒋真,短租,7”,不由地上下打量眼前的“稀有动物”。
憨牛的脸色是毫不在意。周边人群也在嗡嗡嚷嚷。
“真的假的?你们小蒋庄这个重量没有出错?”管事的再三确认。
“许管事,我们哪敢欺骗!再说我们也不能跟铜板过不去!您说是吧!”蒋大春陪笑,语气倒也充足。
“那倒也是!”许管事难得见有如此“重量级”的人物一回,待回神过来,又按“严格培训”后上岗的操作流程,继续抓起另一个小蒋庄村人的“工牌”,喊道:“三百斤一个!”“三百斤一个!”“二百斤一个...”
旁边案几上有人在灯光下奋笔疾书,记下数据。
“憨牛,你用这个大车!”一同进了露天仓库里选车,蒋大春先给憨牛选了一辆吃灰已久但结实牢固的大车,自己再选了个领头用的车,带头出去,推着车到另一个仓库排队。
“下一队上来...三百斤!”管事的举灯看了蒋大春胸前的“工牌”说道。
旁人有人抱着两个木筐摆放在车上左右。
筐内装满了煤炭,筐口有草席包覆着。
“这个是七...七百斤!”管事的看多了憨牛几眼。
“孙管事,他是第一次出来做活,你多担待!”蒋大春陪笑说道。
“哦...”孙管事随口应道。
出了仓库没多远,便是大道。
蒋大春等了憨牛先出来,二人推车至道路边处停下,等候村里人出来。
蒋大春从身后背篓中翻出一布幡挂上,跟憨牛说道:
“憨牛,你把背篓取下,挂这里!这里专门用来挂东西的!”
憨牛听话地将背篓挂在独轮车上,看向了道路上前行的队伍。
“憨牛,车子重不重?”蒋大春问道。
憨牛摇头,问道:“大春哥,我们为什么不走了?”
“大春,看憨牛使得这般轻松,怕是八九百斤也不碍事!”村人说道。
“一边去!憨牛第一次出来做活,还是稳妥点好!”蒋大春说道,又跟憨牛解释说道:“等三星他们都出来了,大伙一起走!”
“憨牛,路上你要喝水撒尿拉屎,记得都要跟我说!”蒋大春再三叮嘱:
“跟在我身后,不可走歪了路,听明白没有?”
“出发了!”蒋大春推起车子,喊起了口号。身后跟着的村里人车队跟着喊起:
“出发了!”
....
“叔,我想撒尿!”冯石喊道。
“知道,跟上!”冯二叔将车推离道路,带领车队在边上停下。
“石头,要去赶快去!你们要去的也快去!”冯二叔说道。
冯石急急地往里走几步,背对着人群,松开裤腰带,掏出,流水。
晃动几下塞回,冯石重新绑好腰带,坐在车把上问道:
“二叔,还有多久才到地头?”
此地离城五六十里,左侧远处是流淌的浑河(桑干河),右侧望去是苍翠的恒山,中间大道路上是连绵的车队。
天上似有一两缕炊烟在飘荡。
“肚子饿了?我这还有个地瓜,你吃了!”冯二叔正拿着竹筒倒水喝,听到自家侄子问路,以为中午没吃饱,便伸手进背篓里。
“二叔,我不饿!就是问问!”冯石摆手道。
“不饿,那就出发吧...离地头还有二十余里地呢!”冯二叔见村人都回来了,便是抬起了领队的独轮车。
第五十七回 工会宿舍(求推荐 求收藏)
“石头,前面便到地头了!”冯二叔回过头来说道。
冯石打起精神,略微提起些把手,抬高些头部,望向了前方。
最先见着的是根横插出来的长长旗杆,上挂有垂下微微起伏的招幡。再近些,在大道两边,都往里十几步,各有一片土、木、石建筑群。各种酒肆商铺林立,酒肉飘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队队车队,在管事的吆喝和领队的带领下,由一队长列分成两长列,逐一进入一栋占地范围较广的建筑。
“二叔,那布上面的四个字写的是什么?”冯石好奇地问道。
“认清这几个字,写的是‘工会宿舍’,听说是大人写的!”冯二叔一边推车前行,一边随口应道。
“队长都带好自己的人!”在门口管事模样的人说话声中,冯石跟紧了自家的二叔,顺着道路方向,往东进入大门,里面是个穿堂,从穿堂出来,便是个和早上在商铺仓库领独轮车一般模样的露天空地,上面已经整齐地排放好不少车辆。停下车后,众人都往一个方向而去。
房屋四面包围露天空地,范围宽六十余米,长二百余米,可放约三千辆独轮车(一独轮车占地约两米*两米)。地上横竖成格,并有指示的标识。
“石头,你在我旁边停好车!”冯二叔推车来至一处空位,摆正车子停下。
“车子别靠这么近!要摆正好!”冯二叔重新抬起车子,手把手地教导有些不知所措的侄子。
村上的人都在旁说笑,似乎见到了当初自己同样慌乱的模样。
“你领车的时候不是见了车辆是怎样放的,怎么到这了就不会了?”冯二叔笑道。
“二叔,当时天还没亮透,看不清楚!”冯石不好意思说道。
“那你现在回头看看,是不是好看?”冯二叔边走边笑。
冯石回头看了,隔了些距离,便见得一排排一列列独轮车摆放得整齐规划,看上去似曾相识,在县城里某地见过,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这也是大人规定的吧!”
众人哈哈一笑,从开着的西门进入,又是一个穿堂,进入一个小院。
...
“山子,你和狗蛋去井中打水来!”冯二叔边说,边取下背篓,拿出一块布和一个木碗。
“水来了!”二人提着两桶水回来。众人在井边管事的监督下,洗净脸面,洗刷木碗,摆回木桶,排队从入口进入餐厅。
“那个村的,人齐了么?”长廊末端的管事的问道。
“回管事的,上河村的,都齐了都齐了。”领头的恭声应道。
“进去排队!”管事的说道。
“是是是!”一队人进入。
“那个村的,人齐了么?”管事的重复问道。
“回管事的,俺们是冯村的,人都在都在!”冯二叔应道。
“进去排队!”调整了一下坐姿,管事的说道。
“是是是。”冯村人进入。
一阵嘈杂声音扑面而来,一阵食物香气扑鼻而入。
冯石跟在二叔身后,经过一个窗口,左手端稳了木碗中的羊肉汤汁,右手拿住了两张厚实的杂粮烙饼,来到一张空闲的长条木桌坐下。
周围已满当当坐满了人。
“吃饱了的赶紧离开餐厅!”有管事的在吆喝。
“二叔,在村里听你说的事不觉有什么,自己一路过来,才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冯石看着纷纷攘攘却整齐有序的大餐厅,感慨说道。
“这都是大人为工会谋划的,都是为了咱们着想呢!要不大人能受大伙爱戴敬重!”冯二叔笑道。
“就是就是!”周边人笑着附和。
“有道路规矩...有吃饭规矩...有睡觉规矩...二叔,怎么大人定这么多规矩啊!”冯石咬了口烙饼,含糊不清说道。
“笨小子!大人培训我们时候说的,没有规矩成不了方圆!就像是道路规则,要走成一条线,这叫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遇到个挡道的,也好有个说辞!没有大人定下的这些个规则,只凭几个管事的怎么能带好上千人?!”冯二叔骂道。
“是是是!大人英明!二叔,这汤汁味道好淡啊,你不是说很浓很好喝吗?”冯石赶紧认错,啜了口汤,皱眉又问。
“哈哈哈”众人笑了。
“石头,你家中多久吃上一次肉?”冯二叔笑道。
“也就逢年过节时候吃上一回...”冯石实话实说。
“这地头餐厅的羊汤淡些,是有个典故!”冯二叔喝了口汤。
“说起这个来,是前些年的那事!当年大人慈悲,自个掏腰包请了前来徭役的人吃肉,都吃了大块肉!只可惜,那些人也是没福气的!肚子吃的饱饱的,半夜里头又把肉给拉了出来!个个手脚无力,不得已大人便让他们在城中先做些打扫街巷、清理杂物的轻活!唉,当年的徭役怎么不是轮到俺们村上!”一人插嘴道。
“就你吃饱了也会拉出来!”旁人取笑道。
“美肉能在俺肚中呆上一回,俺也乐意!”这人急了。
“领队的看好人,别吵嚷嚷!赶紧吃饭!”有管事的喝道。
“是是是!”冯二叔慌忙站起来陪笑。
“瞎嚷嚷什么?!快吃饭!”坐下的冯二叔轻声骂道。
众人吃完,带上背篓,从出口回到小院中,洗刷木碗。
“怕你们这些新来的肚子一下子受不了油水,所以就定了这个规矩,等你们肚子尝了油水,能适应了,后头餐厅里的汤汁会变浓的!”冯二叔不忘跟自己侄子解释一番。
“走,去水房!”冯二叔带头向小院下方的南门走去。
“在这里,都不可吃生水!这水房里有热茶,自己拿竹筒出来装满!”冯二叔指着进来便能看见的柜台上摆着的几个茶桶,细心叮嘱自家的侄子。
“将这个小木柄移到一边,这茶水就出来了...”冯二叔扭开木柄,拿竹筒在管嘴下接住。
“二叔,好香啊,那里在吃啥好吃的?”冯石的注意力放在了屋中一堆人围着的位置上。
“那是折箩,一文钱一夹筷子,只要夹稳了都是些好东西!有大块羊肉、鹅肉、大肉丸这些,上次我看到小蒋村的蒋大春花了一文钱,就夹起了大半条鱼,可惜捞上来后肉都散了不少!”有人啧啧了嘴巴。
“咕隆”一声,冯石听得后,喉咙里的唾唾液分泌不少,问道:“二叔,你夹到啥了?”
“你叔白白花了几文钱,都掉回锅里了!”村人笑道。
“就你话多!先别问了,烫脚去!烫脚的时候再说些闲话!”冯二叔笑骂道。
“短工干完一单便可!长工要干足三年,但是每年有十日长假!而且吃住都是免费!中途可以退出么?嘿嘿,要不说大人慈悲呢!当然可以!按短工工费扣减每日费用后再结算。有人盘算一回,只要能干满三年,就可以娶个媳妇了!”冯二叔笑道。
黄昏光晕下,众人坐着矮凳,脱了草鞋,将脚放进共用的滚烫大脚盆里,闲谈说笑。
“跟在我们队伍后边的那些人都叫散工!是村上没人给他做保的,又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煤!另一些是某些村子里自己挖出来的煤,还有些行脚贩子...个个都是跟着我们工会后面安全借道,想要运物到都中卖个好价钱!”冯二叔身上铺了张背篓里取出来的皮毯,躺在大通铺上,懒懒散散地说道。
“大春哥,我要拉屎!”憨牛突然起身,向侧边躺着的蒋大春喊道。
第五十八回 悦来客栈(求推荐 求收藏)
“大人,前方约莫五里处便是第伍分店了!”一人打马上前,下马仰头汇报。
“嗯。你坐车上歇上一回?”看着青年小伙,贾瑞笑道。
“大人,我不累!”小伙腼腆一笑。
“嗯。”贾瑞抬头望天时,半空已染成橘黄之色,再掏出怀表细看,再转向身后,连绵成一线的骡马骆驼车辆,仍在慢慢挪动,继而吩咐道:“通知下去,加快速度!”
“是,大人!”周边众人应道。随即有人策马离去,传报命令。
队伍前行约莫有一二刻钟,贾瑞扬起马鞭,先行到达分店门前。
“大爷!小的来盛给您请安了!”看见众骑围拥着的头马,来盛上前恭敬行礼。
“嗯,起来罢!来管家是你什么人?”贾瑞翻身下马,看着身材臃肿的管事笑道。
“回大爷的话,来管家是小的堂兄!大爷,小的以前都是呆在城外的庄子里头,是以大爷未曾见过小的!去年客栈建成之际,小的也是撞了大运!老爷记起小的来了,一时怜悯小的来,想小的过往上有些苦劳,便命小的做了这‘悦来客栈’第伍分店的管事!小的必将勤勤勉勉、战战兢兢做事,不辜负老爷和大爷任命!”来盛撑起身来,哈腰堆笑,殷勤地说了一大堆话语:
“先头有哥儿骑马过来传报,说大爷将要下榻此处,小的十分欣喜之余,便赶紧叫人打扫了几间上房,也备下雅间雅室,恭候大爷亲临!大爷,上房雅间都已准备妥当,大爷您是想先回上房小憩还是到雅间用饭?”
“嗯...你在跟前先侯着!”贾瑞看着下马后靠近来的几人,笑道:“钱相公,和我同去此处的工会宿舍看看去?”
“大人相邀,荣幸至极!大人先请!”钱相公边笑边伸手礼让。
“请!”贾瑞笑道。
踏着泥泞,贾瑞一行人来至紧挨客栈下首的“工会宿舍”,在门口便听见了狗吠声音。
“大爷来了,都快快行礼!”贾瑞身后的来管事盛气凌人的喝道。
唬得正在避让几人的劳苦大众和几个管事的便要弯腰行礼。
“都起来罢!不必多礼。”贾瑞轻声说道,带头进入大门。
从穿堂走出,看着空地摆放整齐规划的车辆,贾瑞心情舒畅,穿过北门穿堂进入小院,再入餐厅大堂。
“来管事,去将餐厅的管事叫来!”贾瑞向来盛吩咐道。
“是是是!大爷,小的这就去叫人!”来盛躬身连声应道。
大堂上正在吃饭的人群见到一堆气势非凡的人进来,顿时鸦雀无声。
突然,一声惊呼响起:“大人!是大人来了!”
曾在马邑见过贾瑞的几人率先行礼,接着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贾瑞环视,侧身与贾瑁说道:“让他们都起来罢!吃完了去休息!”
贾瑁侧耳应“是”,接着大喝:“大人让你们都起来,吃完了休息去!”
“是是是,大人!”众人急急起身,匆匆吃完,慌慌离去。
“大爷!”餐厅管事王三惶恐地在贾瑞跟前行礼。
“你是何人?是什么时候来的?”看着匍匐在脚下之人,贾瑞问道。
...
“夫人,老爷派人传话,说请夫人先到上房休息一回,老爷带着瑁二爷钱相公他们往工会宿舍查看去了!”丫鬟靠近车厢,传话说道。
“嗯,知道了。妹妹,我们先回房中等候老爷吧!”放下手中的纸牌,可卿和同在车厢的人说道。
“是,姐姐!”一位身姿丰润之人垂眉应道。
可卿等人在婆子丫鬟们的围拥下,从客栈侧门进入房内休息不提。
...
“快说!大爷问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身后的来盛恐吓道。
贾瑞偏头示意,钱相公“呵呵”一笑,移半步至来盛身边,对着他说道:“来管事,我等下位之人立于一旁,听大人训话便是!”
“是是是!大爷,小的多嘴!”来盛紧张应道。
“回大爷的话,小的贱名叫王三,是过了年到这里来的!”王三头也不敢抬起。
“也有两三个月了...”贾瑞轻笑,吩咐下去。
片刻,便有人抬来了盛有汤汁的大锅、茶桶,呈上了蒸馍烙饼地瓜等物。
贾瑞笑道:“汤汁闻着便知味不对,原来里面有泥沙,还有个鸡头...这根大骨,像是狗骨...”
地下的王三身着锦衣,身子却似冷得瑟瑟发抖。
“蒸馍烙饼小多了,地瓜上还有泥也没洗干净...茶汤里也尽都是些碎末子...”贾瑞稍俯身,一一仔细看过,笑道:“我一再好说歹说...”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王三猛然磕头求饶。
“要你们将东西都做仔细了,当成是自个也能吃下的食物...他们也是给了铜板的!这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吧!”贾瑞转身对来盛笑道:“来管事,你怎么看?”
来盛身子早已颤栗,听到贾瑞向自己问话,顷刻便是软瘫,五体趴地哭喊:“大爷!大爷!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都是这王三丧尽天良、自作主张干的坏事!请大爷明察啊!”
贾瑞笑道:“王三不从命令,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胆大妄为!现撤去餐厅管事一职,抄得家资全部充公,再押回工坊劳作十年,以作效尤!”
“至于你嘛...”贾瑞看着发抖求饶的来盛不说话了。
“大人,依在下看来,来管家确有过错,理应处罚!不过,看他也只是犯了失察之罪,大人或可稍作惩戒一番便可!”钱相公笑道。
“大爷明察!大爷明察!多谢相公!多谢相公!”来盛拼命磕头。
“既然是钱相公为你求情,也罢!”贾瑞说道:“就罚你...由你掏银子,每日早晨,额外赠送在餐厅吃饭的人一张烙饼,就一个月时日罢,问你可愿意?”
“小的愿意,小的愿意!谢大爷慈悲,谢相公求情!”来盛喜道,不忘磕头。
管事一职既无被撤下,收藏的家资也没被充公,也不用到暗无天日的工坊去做苦力,更没有像犯事的那个五花大绑,押解到杂物房看管。对比之下,来盛感觉只是出些银子,恐惧的内心也没那么难受了。
“可记住了,别忘了!”贾瑞说道:“也别忘了通知工会众人!”
“是是是!大爷,必不敢忘却!”来盛仓惶应道。
贾瑞又到大通铺去看了一回,方折身回到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