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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反转本能QD     命运逆转之夜新txt下载     命运逆转之夜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6章 月下华音

    夜色悄悄从天空覆盖下来,弥漫着的冷气沿着河流一路吹拂,掠过独自站在桥上的蓝色少女。

    Saber靠在栏杆旁,呆呆地望着远方的水面。

    当少年生气的离去时,她也做好了独自作战的决定。

    可下一刻要去哪里呢?少女并没有想法。

    或许是依赖那个人太久了吧,因为在剑鞘的身边很安心,所以分开后头脑便一片空白。

    早就该想到,士郎身上恢复能力的来源,和当年差点死去的爱丽一样,只要她在旁边为剑鞘提供魔力,无论多么严重的伤都能复原。

    即便士郎强行吸收未来的记忆,将自己提升到接近最强的未来状态,只要利用剑鞘留下对过去的记录,便能将士郎的身体回复到最初的状态。

    犹如将身体初始化一样,去除身体受过的任何伤口,却能保存对身体有益的变化。

    一想起士郎的离开,少女心中止不住的悲凉。

    这一次,是剑鞘主动离开她啊。

    原以为,士郎是能够理解她的。

    为心中更重要之物而牺牲自己,士郎拥有着与自己相同的理念,为什么无法认同她的想法。

    沸腾的情绪在寒风中冷却,蓝色的少女凝望着远方,将自己变成寂寞的雕像。

    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蓦地,Saber猛然侧过头去,摇望河边的某个角落。

    在黑夜的阴影之下,有个人在那里,观察着自己。

    是士郎吗?

    不带善意、也没有恶意的目光。

    那是谁?

    并非好奇,只是有着关注的理由而存在。

    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清风卷起落叶沿着河面吹拂而过,涌动的碧波仿佛化作起伏的平原。

    两岸树木在风的吹动下发出瑟瑟的声音,犹如战士甲叶的碰撞。

    像是又回到了战场。

    这里是战场吗?

    Saber悚然而惊,如果不是顾忌可能出现的路人,概念武装几乎马上就要披上身。

    无关愤怒、无关爱恨,只要击倒眼前可见的任何敌人。

    自己居然会忘记这种只属于战场的感情,果然安逸太久了。

    对方似乎注意到Saber的警觉,探视的目光消失了。

    可恶,为什么城市里会有这样的敌人。

    Saber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如果是发生真正的战争的话,如果不是圣杯战争这样的七人战争,而是摧城灭国的战争的话。

    ——冬木市,一定会被毁于一旦。

    士郎——?!

    士郎会怎么样?!

    少女猛地奔跑起来,向着家的方向飞奔。

    即使说过这样那样过分的话,那里仍然是她认可的家。

    因为那里有士郎的存在。

    如吹过街道的疾风,Saber一路跑回了卫宫邸。

    “士郎、士郎在哪?”

    “咦,士郎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吗?”

    正在客厅的伊莉雅奇怪的反问,她现在居然在和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藤姐愉快的交谈着。

    没记错的话,藤姐应该第一次见到伊莉雅,两人便相处得非常和谐。

    “士郎去哪里?把切嗣的朋友丢在家里一天都不管,不得不让我亲自下厨。”

    刚从厨房里出来的藤姐抱怨着,她手中端着一碟黑色不明物体,似乎是藤姐做好的晚餐。

    如果是平时的伊莉雅,早就嘟着嘴抱怨起来,可她只是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懒洋洋地说道。

    “士郎不是说下午还要去远坂那里吗?Saber不会半路跟他错过了吧。”

    而白色少女的目光,却背着藤姐不断地向Saber暗示。

    这件事不能把藤姐牵扯进去。

    Saber瞬间领会了伊莉雅的心意,她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

    “嗯,我再去找找,看看士郎在哪,不回家也不跟大家说一声。”

    说罢便回头装作生气的样子走向玄关,当然,不用伪装她也很生气。

    “Saber,听说你会做烤肉,今晚你来准备晚餐吧,士郎那么大也会照顾自己,不要急于一时。”

    藤姐急冲冲地跑出玄关,想要将Saber拉回来,可是推开Saber刚关上的门一看,夜色下的道路已经渺无人踪。

    “奇怪,Saber怎么这么快。”

    Saber一出家门,便跃上屋顶直接向远坂邸的方向跑去,不同于上次求援时体力虚弱只能以自行车代步,这次Saber只凭Sevant的能力就很快来到了远坂邸。

    结果仍然让人失望。

    “卫宫不在这里。”

    凛站在门口冷冷地回答,大厅里明亮的灯光从红色少女的背后照进庭院,庭院中的Saber感觉心中冰凉。

    士郎不会任何信息都不留就离开这么久,一定是出事了。

    已经解盟的敌人能给她清楚的信息已经很不错,这一次,她再没有理由请求对方出手,只能自己去找Master。

    “等一下,用这个吧。”

    一串钥匙在半空中飞过,落在Saber的手心。

    “凛——?!”

    “我家里还有部很久没有使用的机车,Archer收拾房间的时候似乎也将其维修过,你可以骑这个。”

    在凛善意的眼神注视下,Saber感激的道谢。

    “我这里还有适合你穿的衣服,骑车时不适合穿裙子,我可不想你像上次一样骑着车乱跑,Archer快去准备。”

    “……谢谢。”

    这已经是超过应有界限的帮助,Saber思考了一下才点头,跟着远坂走进了屋。

    “除了圣杯,我愿意给凛任何报答。”

    “我只要一个承诺,如果卫宫真的出了事,我要你不能一心报仇。”

    “什么——?!”

    “你必须先回来,成为我的Servant再决定怎么报仇,你必须成为我的Servant。”

    远坂突然按住了Saber的肩膀,极其严肃地说道。

    “……嗯。”

    Saber心绪烦乱地走进房间换衣服,Archer回到了远坂身边,不满地发出了抱怨。

    “你为了这个Saber还真够费心。”

    “闭嘴。”

    在Archer回来并坦白一切后,主从之间的关系变成了Archer所不能理解的复杂。

    少女总是刻意不注视Archer的目光,除了命令不再有其他交流,红色的骑士只能不断满足少女各种奇怪的要求,苦笑着等待某天两人恢复正常。

    这次挑起话题后再度被远坂的两个字堵上,Archer只有苦笑着闭嘴。

    他不知道,在他所不能观察的少女心中,他再次被冠以笨蛋、白痴之名,被少女在想象中痛扁一顿。

    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远比Archer所意识到的更严重。

    什么类似妻子之人、什么类似儿女之人。

    早就悄悄在梦中窥视了Archer的过去,知道这家伙也有过妻子与女儿。

    但在上次苛严的审问中,越审越审生气的远坂把这个笨蛋的什么事情都套了出来。

    刨去由于年代久远、时空混乱的因素,综合各种情况考虑后,红色的少女竟然发现自己可能就是那家伙的妻子,当即抓狂。

    少女并未思考自己为何会推测这类问题,在她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目标。

    ——折腾死这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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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突如其来的剧烈痛苦将我从昏迷中唤醒,入眼便见到了那个神父可恶的脸。

    “言峰,你这家伙——”

    我挣动着身体,才发现自己被铁链捆了起来。

    “快放我下来!”

    来自左手的痛苦让全身的肌肉不断收缩,紧紧缠着身体的铁链却让我一动也动不了,低下头瞄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发现在手肘以下已经没有了。

    “在找你的左手吗,它就在我的手里啊。”

    神父恶趣味地在我眼前一扬他手中的战利品,将我的左手以及手上的令咒都清楚的亮给我看。

    混蛋、混蛋、混蛋——!

    居然夺走了我的令咒。

    居然要夺走我的Saber。

    身体的痛苦、被人夺走重要之物的愤怒、受制于人的绝望,让我难得的破口大骂起来。

    “很有精神啊,别激动,你很快会和他们一起,很安静很安静。”

    神父得意地后退了一步,将我的左手放进某个准备好的匣子里。

    ——和他们一起。

    下意识的,我向着四周望去。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子,似乎是在地下,四周的墙壁都是石制,一条阶梯沿着墙壁通向地面。

    空气中充斥着强烈的臭气,不是腐烂的臭气,也不是火药的味道。

    仔细回想,类似实验室中福尔马林的药品味道,像是淤泥沉积在这个房间里。

    在黑暗的角落中,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

    那里是——

    尸体——

    前后左右都有尸体。

    浓厚的尸臭味被几种药味遮住。

    水滴的声音是点滴的。水是滴到尸体的嘴唇里。

    打开的嘴唇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年,嘴唇腐烂,下巴的肉也像一团烂泥。

    “哈——阿。”

    骗人的。

    我想要认为这是骗人的。

    但是欺骗不了自己。

    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虽然有那么多亡骸。

    但是这里,却没有一个死者。

    “————还,活着。”

    还活着。

    看起来像是尸体的他们,拥有人类形状的他们,现在还是活着的。

    皮肤溶解成尸水的状态,剩下的肌肉呈诡异的苍白。

    没有手脚,被切断的地方,留着从末端开始腐败的骨头。

    毛发早就消失殆尽,脸上没有鼻子、没有耳朵,失去了眼皮的眼珠凝固着望上天空。

    连调查都不用。

    尸体被那个棺木啃食着。

    不知道有什么机关。

    尸体被棺木溶接,从身体里吸收养分。

    ——生命的流转。

    魔力、不,近似灵魂的东西被棺木榨取着。

    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

    像是不要让寄生的人死亡,像是不要让被寄生的人存活。

    ……风的声音像是在哭泣。

    那像是从尸体传来的悲鸣。

    他们的喉咙早已退化,没有发出声音的机能。那已经只是一条为了维持生命的气管。

    但是,尸体在哭喊着。

    细如蚊鸣的哭泣升拼命喊着。

    ——痛苦和不安。

    咀嚼还活着的生命,无法忍受自己的身体早已消失,他们哭喊着末日。

    “……”

    呼吸被堵住了,努力想要呼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

    痛苦的气息郁结在胸口,怎么也无法平息。

    “今天他们好像都格外的激动,估计是因为看到了同伴吧。”

    “言峰绮礼——”

    “说起来你和他们都是那个灾难的生还者,即使没有血缘,我想那份羁绊就像是兄弟之间的感情。”

    “这些人——”

    这场景——

    就是十年前的继续。

    这里是那个病房的继续。

    失去双亲和家庭的孩子们。

    找到收养的人前会先暂时寄养在孤儿院。

    在那之前我被卫宫切嗣收养,之后他们怎么了我不知道。

    我逃避知道。

    孤儿院在山丘上那个教会里,想的话随时都可以去看。

    但是却踌躇动脚步。

    觉得被收养的自己,很难见到没有被收养的孩子。

    所以,要见面的话就在町里面吧。

    偶然在町中邂逅,普通的聊天,绝不触及火灾的事情。

    我期待那样的相遇,小小的町里面绝对有天能相会——但是为什么我还没有遇过一个人呢。

    “——言、峰。”

    “对了卫宫士郎。没有被卫宫切嗣收养的话,你也会变成他们一人喔。你了解了吧?只有你一个人得救喔。旁边的人都平等的死亡,只有你一个人悠悠哉哉地活着。你自己不会觉得很不公平吗?”

    ——心跳加剧。

    冰冻的身体,瞬间解冻。

    “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在喔。你那样子我反而比较高兴。卫宫士郎延续生命的才能真是厉害。实际上我也没想过你能活到现在。正因为如此——最后我让你和你的兄弟再会吧。”

    “——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魔力啊,如果Servant不够强大,无论什么战术都会没有意义。但他们大概都快到了使用期限。正好卫宫可以加入他们的行列。”

    “你早就计划好了吗?以监督者的身份参加圣杯战争、隐藏在所有人背后,然后袭击失败的Master,Caster一定是被你杀了。”

    “本来我并不想这么做啊。”

    神父收拾好我的左手,回过头来为我解开挂在背后架子上的锁链。

    “这次出现了那个搅局者,所以我不得不亲自加快进度,没想到外出一趟又碰到你,如果放任你与远坂结盟,用Saber、Archer挑战剩下Lancer、Rider,连那个搅局者都不敢出现了,这样一边倒的战局会让我很头痛哟。”

    “所以你就要杀我。”

    “不不不,刚才我已经说过,我只要你的令咒,然后让你跟他们躺到一起,你只要安静地等待死亡就可以。”

    利爪一般的双手扣住了我的身体,尖锐的手指扎进肌肉,麻痹了我的身体,神父轻松地将我抬起,拖向某具空置的棺木。

    “锵——”

    房间的外面,响起钢铁的声音。

    神父停住了脚步,他顺手抛下我,凝视着入口的方向。

    “Lancer——!”

    空气紧张起来,即使背对着入口,我也感觉到空间里出现的腥红之枪带来的压力。

    “锵——”

    “锵——”

    “锵——”

    那是钢铁敲击石板的声音,像是有人穿着铁制的靴子走在石板地面上,一步一步来到入口处。

    那是Saber。

    那是Saber的脚步声。

    “锵——”

    “锵——”

    “锵——”

    来人走下了台阶。

    “怎么会?你是——!”

    背后传来Lancer无限惊讶的声音。

    “……”

    锐器穿刺空气扎过来,然后Lancer也一个踏步迎了上去。

    没有武器撞击的清冽声响,只有一声又一声的空气被撕裂的声音、钢铁在极小的范围内摩擦的浑浊声音、人体快速移动的声音。

    是有两个人吗?钢铁的声音还在沿着台阶走下来,不紧不慢,犹如月下弹奏的钢琴曲。

    华丽而优雅。

    “你们到底是谁?”

    “吾之名为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言峰绮礼,伤害吾之Master的人。”

    充满死亡的混沌空间里,响起Saber清亮的声音。

    皎洁的月光一定正随着银色铠甲少女的脚步照了进来,照亮了这个污秽的房间,驱散所有黑暗。

    言峰绮礼,这个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人将无处可逃。

    身边响起了神父不甘的哼声,随即有一道尖锐的风刺向我的后脑。

    “呼——”

    空间里突然吹起了风,几乎能把我整个吹走的风,试图伤害我的尖锐之风,在狂风中毫无还手之力的消失。

    “唔——”

    随着神父一声苦闷的痛吟,另一边Lancer与未知敌人的打斗突然爆发,似乎天花板被撞破,无数的石头落下来,然后打斗的声音穿越落石远去。

    轻柔的风卷走了落向我的石块,钢铁的脚步守护在我旁边。

    我被扶了起来,失血过多的虚弱让我视线模糊。

    阴暗的视线里,Saber将我轻轻地抱在怀里。

    “没事了,士郎,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谢谢你,Saber。

    彻底放心后,我终于再度晕了过去。

第07章 印之根源

    今天凛早早的起床,吃过Archer为其精心准备的早餐后,她便一直坐在窗前等待着什么。

    双手捧着一杯红茶,红色的少女心不在焉地一口一口的抿着茶,等待某个消息的到来。

    红色的骑士站在她的背后,保持着既能最快反应各种命令、又能不引起Master戒心的距离,眉头微锁。

    时间将近八点,远方终于传来机车轰响的声音。

    凛放松了庭院里的魔术戒备,对方直截地驾着机车驶进庭院。

    深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衬杉外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金色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让驾驶着机车的Saber有着一种中性的美感。

    如果是平时的凛,一定会赞叹着Saber的美丽,抱怨为什么让那笨蛋士郎得到了这么好的Servant。

    可这次凛只是急急地迎了上去。

    “Saber,搜索情况怎么样?”

    “……”

    Saber心事重重的摇摇头,经过一整晚的搜索,少女的脸色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得苍白,隐隐有汗珠从脸颊滑落。

    凛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Archer。

    昨晚在Saber走后,她也命令Archer去寻找士郎,也不知道这位从者有没有偷懒,回答也是没有找到。

    也许,有一个地方正好可以去探索一遍。

    半小时后,凛坐着Saber的机车来到了教会,Archer隐身紧随其后。

    “这是……”

    在登上山坡的那一刻,Saber感觉心中一阵恶寒。

    “凛,小心……”

    隐身一旁的Archer也提醒凛。

    如果不是正在白天,两名从者马上就会披上武装。

    阳光下的教会,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前方,而在来访的三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大量的魔力失去了束缚肆意蔓延,令人恶心的污浊气息刺激着神经。

    闯入空无一人的礼堂,里面的长椅、石像等全部被破坏,连墙面也被扎出一个个碗口大的豁口。

    “这是Lancer的枪痕。”

    Archer现形站在墙边,摸了摸墙面上的一个豁口,然后向凛回复。

    Saber举起无形的剑,率先向教会深处走去。

    过道中、走廊里、门柱上,枪痕无处不在,整座教会如经历了一场枪之雨,内部被破坏得千疮百孔,三人却怎么也没能找到与Lancer交战的另一人的踪迹。

    大致确认安全后,三人集中在庭院中央出现的巨大洞口周围。

    如果不是Lancer的战斗将地面破坏,凛从来不知道,教会里面还存在着如此巨大的地下室。

    Saber先持剑进入洞中侦察,接着Archer抱起凛从洞口跃下,眼睛适应了下面的黑暗后,Archer发现Saber持剑的手在颤抖。

    在一具具横七竖八摆放、甚至被掀翻的棺木中,躺着无数身体呈半溶解状态、与棺木凝为一体的人类。

    那仅仅是貌似人类之物。

    四肢被切断、皮肤被溶化、鼻子耳朵消失、露出表面的骨头在空气腐败。

    每具尸体的头部都被剑刺穿,白色的脑浆与血液流淌出来。

    那是不久前才造成的伤口,凶手并非在残忍地虐杀,而是给予陷入痛苦而无法解救的生命以解脱。

    “怎么会——?!”

    凛猛地捂住了嘴,翻涌起来的胃让她无法站立。

    ——不可原谅。

    言峰绮礼,身为神的代言人,居然做出如此可怕的事。

    ——不可原谅!

    “这里有……士郎的血。”

    Saber呆立着,低着头凝视着地上的一滩血。

    血液凝固的时间不超过六小时,与士郎订下主从签约的剑之从者,清楚地感觉到血液中属于士郎的魔力。

    士郎会怎么样呢?

    被带到这个修罗场的士郎,会被怎么的对待呢?

    Saber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蓦地,持剑的少女一跃而起,飞出黑暗的地下室,不顾凛与Archer地飞奔而去。

    “Saber,等一下——!”

    “让她去,她需要冷静一下。”

    Archer拉住了想要唤回Saber的凛。

    “我们必须在有人过来之前,把这里都处理好。”

    凛咬着牙回过头,看着眼前如地狱一般的场景,想着要将这一具具尸体全部处理掉,她终于忍不住呕吐出来。

    红色的骑士轻轻摆着凛的后背,试图让Master变得舒服一些,他的眼中也燃烧起愤怒的火焰。

    “Archer,一定要找到言峰绮礼,一定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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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空间里亮起了光,久违的光明下,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所在。

    这里是木村正秀的秘密基地,在最近五年,一心为圣杯战争而努力的少年,先后在冬木市租下了多家住宅。

    平常也有安排另外的人在这里生活,而其中隐藏着的地下室就是木村正秀的领地。

    “我、没有、死吗?”

    全身上下都毫无知觉,只有眼睛嘴巴可以勉强活动,他蠕动着嘴唇尝试着说话。

    这感觉,像是第一次醒来的时候。

    “嗯,看起来头脑已经能正常工作。”

    木村正秀,他的创造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方似乎正在忙碌着什么,但无法转动的头只能看着顶部阴暗的天花板。

    “木村、正秀……”

    刚醒来的他念出了这个名字,似乎沉睡了一个世纪后,这个人的声音唤回了他存在于此的真实感。

    “有问题吗?Asura。”

    一只手伸过来拨弄着他的头,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少年像检查物体一般观察他的身体。

    Asura——

    对了,我是Asura,天下最强的剑客,纵横战场的阿修罗。

    不,我不是Asura,我的存在只是一个幻影,死亡也没有把我抓住的幻影。

    “正秀,我,是什么?”

    一动动,只有任由木村随意摆弄的黑武士,语气中竟然露出他从未有过的软弱。

    “咦?什么意思?”

    确定对方状态正常后,木村转而在他的胸口摸索起来。

    “为什么我没有死?连圣杯战争的从者Saber、Archer、Lancer都会被那黑暗吞没,为什么我却没有死?”

    “还真是有趣啊,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木村的手似乎伸进了他的胸口,再确认没有问题后,他终于收回沾着血迹的手,用手帕抹了抹,从口袋中取出一根烟,熟练的点燃。

    木村凝视着香烟前端的那点红色星火,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

    “早就决定这辈子不抽烟,十年都过去了,我竟然还是忍不住。”

    那表情黑武士从未见过,不同于平常对待Asura时的奉承,此时的木村有着无视一切的气度。

    “Killer一直都知道怎么回事,他提都不敢提,Fighter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把所有的Servant都当成跟他一样,也没有关心这件事,只有最晚出现的你完全不清楚状况啊。”

    木村带着恶意的笑靠过来,端详着Asura的每一个表情,也将自己的快意展现给自己的Servant。

    “似乎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做出如此伟大的成就,却连亲手创造的作品也无法理解我的伟大,干脆好好跟你聊一下吧——确切的说,你就是我的一部分啊。”

    “……?”

    “我并非天赋绝伦,虽然一直为了参加圣杯战争而努力,但我深知Servant的强大,我在爱因兹贝伦家族学到的东西,根本不足以帮助我正面对抗Servant,但是,爱因兹贝伦的人偶技术是当之无愧的最强。”

    “……所以,我只是一个人偶,被赋予了自我意识的人偶吗?”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跟我以前告诉你的有什么区别呢?从传说中召唤英雄的灵魂,再为其创造人偶之躯——如果只有这么简单,我怎么能创造出最好的作品?”

    木村鄙夷地笑了起来。

    “以爱因兹贝伦的技术,创造一个强大的人偶非常简单,重要的只有灵魂,决定了我的人偶远远超越凡品的就是你们的灵魂。”

    Asura的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接下来的事实将完全否定他的自我。

    “你也应该查过,在这个世界对你们的传说很少,其影响力也完全比不上圣杯战争的从者对吧。”

    “……”

    “那是因为你们的力量并非来源于被奉上英灵王座的英雄,你们的力量只来自于我。”

    “什么?”

    “很吃惊吗?事实不仅如此,你们的灵魂、你们的记忆全部来自于我。”

    似乎第一次向别人吐露心声,木村发出从来没有过的狂笑。

    “我没有令咒,无法召唤从者,我就创造从者;我没有圣遗物,无法召唤英灵,那我就创造英灵——!这就是你们的来源。”

    眼前的世界似乎在坍塌,只有狂笑着张开手臂的木村,如此的鲜明站在Asura的面前,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英灵就是完整的灵魂,每个英灵都有着不同的记忆与理念,那我就分割我的灵魂为基础,在思维中以魔法创造一个虚假的空想世界,代入我所知道的英雄传说,重新经历英雄走过的路,以幻想重现英雄的能力与剑术,让分割的灵魂成长到近似真正的英雄。这就是你们的来源,你——鬼眼狂存在的基础。”

    “就像卫宫士郎那家伙的能力,他能空想制剑,我则能空想制英灵。”

    “——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这种能力!”

    不能相信,这世界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我的存在绝不可能是虚假。

    Asura挣动着身体嚎叫起来,木村轻轻伸出一只手,便止住了黑武士的活动。

    “灵魂的碎片很难成长为完整的灵魂,还好我找到了自己的根源——印,一个印就是一个令咒,一个印就是一个灵魂,每刻下一个印,就是以灵魂为代价创造一个概念。”

    “你的灵魂,只是我的一个印,以我的灵魂刻印,具现为身上的令咒,创造出你的灵魂概念,再以魔刀村正作为你的灵魂居所。”

    “不可能——!”

    Asura的脖子竟然扭动起来,最强武士的怒火似乎能把木村吞噬。

    然而,木村只是扬了扬手,将他手上所持物亮给Asura,那是两支手,属于人偶的手。

    “别傻了,这就是你的存在,你的身体、灵魂,全部都来源于我,只要我一个命令,你连死都做不到。”

    “啊——!”

    Asura还在挣扎,木村恶意地盯着Asura的眼睛,恐怖的感觉从黑武士的心底涌起,他挣扎得更加激烈。

    对此,木村只说了两个字。

    “安静——!”

    Asura真的安静下来,连燃烧着怒火的赤瞳都彻底凝固。

    “好吧,不下命令的话,就连我亲手创造的从者都没法好好听我说话,我也就只能委屈你一下,毕竟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木村不带一丝愧意的向Asura道了一声歉,便接着一边哼歌一边工作,在人造血浆中摆弄着人造肢体,终于能对自己的成就畅所欲言后,他的心情格外愉快。

    当然,他并没有告诉Asura,这一切需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俗人的灵魂比不上英雄,一个人的灵魂比不上七份灵魂。”

    那是苍崎橙子对他曾说过的话,即使是他所创造的灵魂,复数计的灵魂成长后也足以将木村正秀这个最初的灵魂淹没。

    英雄们经历无限磨难,心中汹涌澎湃的爱恨可以将他的感情像沙滩上的城堡一样抹消,不留一丝痕迹。

    “那就抹杀我的感情,如果感情是肉体对灵魂的限制,那就解除我的限制。”

    就如木村曾经所言,任何感情都是激素的作用,只要除掉这方面的本能,就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即使与Servant的灵魂相连,那伟大的灵魂、浩瀚的感情也无法再影响失去感情的他。

    ——这样的话,木村正秀就不再是人类。

    不再有发自心底的爱、不再有发自心底的恨。

    所以,苍崎橙子从此不再认可木村正秀为朋友。

    那不过是一台机器而已。

    作为朋友最后的礼物,在进行改造之前,苍崎橙子最后问道。

    “为了能让你的外壳更像人,我可以让你自由控制自己的表情释放,你会最喜欢什么表情?”

    “当然是笑啦,如果不想再哭,那就遇见什么都笑吧,这样生活才更开心。”

    然而,木村正秀错了。

    当他能决定自己的感情时,他已经无法理解应该靠什么来决定感情。

    本来开心的时候他可以笑,本应生气的时候他也可以笑,本应悲伤的时候他也可以笑,本应绝望的时候他还可以笑。

    是事情对木村正秀存在快乐的属性,所以他应该表现出笑容?

    还是心中确实存在的愉悦需要笑容来表达?

    他的心,是否真的感觉到快乐或悲伤?

    这些事,渐渐都变得无法理解。

    名为木村正秀的非人者,只剩下最后的目标。

    ——赢得圣杯。

    ——实现心中梦想的奇迹。

第08章 守护骑士

    恍惚中,我感觉到了阳光洒在身体上的温度。

    在温暖的气息中睁开眼睛,我抬头仰望明晃晃的天空,白云在高高的天上惬意流淌,极目四视,浩瀚的草原从脚下向着大地的尽头延伸。

    这里是哪里?

    没有孤独的荒原,没有剑的坟场。

    在这美丽的世界,只有浩瀚得令人感动的感情充斥在胸怀。

    心有所感,心神随着风声在草原之上奔驰,看到了安静屹立在小坡上的一座小庄园。

    其中一间木屋前面的平地里,有一名小小的金发女孩双手持着一柄骑士制剑,用力向前挥动。

    简单的麻布衣料、束在脑后的金色马尾,稚嫩而坚强的小脸。

    心中有所明悟。

    这就是Saber,没有拔出选王之剑前,幼年的阿尔托莉雅。

    挥剑、挥剑。

    为了心中一直坚定的信念。

    你是国王的继承者,你的体内流动着王的血脉。

    老骑士如此告诉少女,在少女的体内,他感觉到了与主君一样的东西。

    王,是什么?

    王就是人们憧憬着、渴望能结束战乱、能拯救正在步入死亡的国家的人。

    如果能拯救这个国家,让身边的人们不再远赴战场,然后死去。

    那一定很好。

    身边的朋友,都不用再牺牲。

    如果拯救这国家的只有王。

    那就无需他人多言,女孩发誓了要为此而挥剑。

    在小女孩的木屋旁,有嘻笑打闹的孩子、有忙碌来往的仆人、有悠然休憩的贵族。

    女孩所在的骑士庄园中,可以享受的快乐如此之多,但女孩仍然在专注的挥剑。

    简直是天生的一名骑士。

    作为剑术老师的义兄、抚养女孩的老骑士之子,名为凯的少年,曾如此为女孩感慨。

    光阴流逝,挥剑的身影从未停止。

    磨练身体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学习精巧的战斗技艺,一剑之下,必分胜负。

    然而在岁月的蹉跎中,一切技艺归于虚无,只剩下挥剑的意志展现在眼前。

    如燃烧着的灵魂,炫丽夺目。

    望着那落下的剑,恍惚间我发现挥剑的就是自己。

    手中钢铁铸造的长剑挥落,在体内积累着酸痛,又在冥思中恢复。

    抬头远眺山坡后面的城堡,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影一点点长高。

    或许,我也该进行一场考核了。

    考核的人是凯。

    在成年的男子汉面前,持着的少女显得如此瘦小。

    然而,起舞的剑如有生命一般超越了凯的高度。

    输了一招的凯,手中剑被打落,望着持剑指向他的少女,少年有些欣慰、有些伤感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莉雅这么快就成为了合格的骑士啊。”

    作弄地拍了拍少女的头,撩乱了少女柔顺的金发,凯突然认真的说道。

    “既然你有了成为骑士的资格,那么你应该明白骑士的责任吧?”

    骑士的责任,少女当然早已铭记于心。

    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精神、公正。

    怀着一颗高贵而谦虚的心,守护自己的骑士道、守护这个世界的和平。

    这一信念早已存在于少女的灵魂。

    “但对于你来说,你的骑士道将比其他人有着更多的意义。”

    是指我将背负王的职能吧。

    少女如此想着,并未理解义兄严肃的表情下,所蕴藏着的更沉重的东西。

    “当你成为骑士驰骋战场时,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敌人,他们将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击你,利用你的任何弱点——包括你的性别。”

    “女子在男性面前确实存在弱势,但并不意味着你必须打倒他们,来证明自己比他们更强大,你的剑并非只为胜利而挥动。”

    少年竖起他的剑,额头轻抵在剑身上,少女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感觉丝丝凉意从剑身传至额头。

    “相比其他骑士,你还有一样必须守护,那就是你的软弱。软弱不是错误,而是身为持剑骑士的你,最为宝贵的品质。”

    少女相信自己理解了哥哥的意思,以后在经历十年的战争中,她抛弃了女性的身份驰骋疆场。

    却忽略了少年眼中的失落。

    身为女子的骑士,不会为自己的女性身份被攻击而暴怒,理智而公正的姿态与行为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但少年心中的阿尔托莉雅,却越来越难得见到了。

    然后,预言之日到了。

    我站在少女的身边,看着少女为自己收拾行装,斗志昂扬地准备作战。

    如果要选出最优秀的人当王,那一定会与其他人比斗。

    可是,在集合地点只准备了一把插在石头里的剑而已。

    “将这把剑从岩石中拔出的人,就应当成为不列巅之王——!”

    许多骑士尝试着抓住这把剑,没有人拔得出来,于是骑士们就照原先准备好的,开始以马上作战选定国王。

    无人能拔出的剑安静地立在岩石上,再也无人问津。

    随着少女的脚步,我来到了岩石面前。

    阳光照在黄金之剑身上,剑的光彩夺走了我的全部目光。

    精灵的铭文在光明下熠熠生辉,银色的剑刃如清澈的流水。

    ——士郎,那是我的剑。

    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轻声呼唤。

    这就是我多次梦中遇见的剑。

    这就是我曾两次投影出来的剑。

    只属于Saber的剑,如此明晰地立在我面前,伸手便能触及。

    黄金锻造的剑身,高贵且如钻石般坚硬。

    白银闪亮的剑刃,纯净且无坚不摧。

    剑身上刻有精灵的文字,带有魔力如符咒的文字,刻录下剑的理念。

    ——凡能自石台上拔出此剑者,即为英格兰的天命之王。

    极尽华美的词汇,也无法形容此剑的万分之一。

    刚一触及其内在的创造理念,宏大的感情几乎就要将我淹没。

    ——士郎,看下去,这就是我的剑。

    若世界混乱无序,生命不得安宁,便持此剑定世间秩序,天地万物各行其道,人间善恶自有奖惩。而执此剑者,即为世间之王。

    这就是选定王者之剑,制定秩序之剑。

    为了世界的和平而创作的秩序之剑,只有被认可的人类才能持有。

    ——我要结束战乱的世界。

    ——我要创造和平的时代。

    耳边听到了人民的祈愿、心中响起了世界的呼声。

    终于人类与世界达到了共鸣,回应的剑被创造出来。

    ——士郎,这就是我失去的剑。

    将手碰触黄金之剑的剑柄,心中响起万众的呼唤。

    举起剑,我的王,以您的意志,为我们带来和平。

    头脑燃烧起来,无法思考。

    感情燃烧起来,忘记自我。

    ——士郎,握住我的剑。

    即使成为王的少女握住了黄金之剑。

    ——如果拔出了那东西,到最后你将不再是人类。

    这是少女的未来。

    剑认同了少女,渴望着自己的使命来临。

    但在那之前,还需要少女最后的确认。

    成为国王,就得不再是人类。

    这样的觉悟,是她从一生下来就有了的。

    王也就是,为了守护人民,必须杀害最多人民的存在。

    幼小的她,每天晚上都想着这个,颤抖着直到天亮。

    ——但如果能给人们带来幸福,那一定很好。

    这就是少女的觉悟。

    ——士郎,我想拿回我的剑。

    我的手与少女一起,握住了那柄剑。

    澎湃的情感从胸中一涌而出,几乎要将我的存在彻底淹没。

    但少女也在握着,与我一起握着这柄剑,坚定不移。

    ——士郎,拔出我的剑。

    视线模糊着,少女清晰的身影化作纯洁的光。

    神经在一根一根被烧断,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随着少女的意识,将剑一点点拔起,指向天空。

    ——士郎,这就是我的剑。

    纯净的光明淹没了全部意识,在无尽的光中,我欣慰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勾勒出高高举起选王之剑的少女身影。

    ——谢谢你,士郎,找回了我的剑。

    少女在抱着我,幸福的说道。

    ~~~~~~~世~~界~~需~~要~~分~~割~~线~~~~~~~

    黑暗中亮起了剑的光辉,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在昏睡着的少年胸口,一柄黄金之剑凭空而出现、熠熠生辉。

    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一只穿着沉重的黑色臂甲的右手握住了剑柄。

    光明似乎能感染一般,从剑柄蔓延至黑色的铠甲之上,将其染成亮银色。

    另一只左手按在剑柄底端,光明也将其染成同样的色彩。

    握剑者将黄金之剑翻转,剑尖朝上,指向天空。

    再看一眼昏睡着的少年,持剑者走出房间,来到庭院。

    月色首先洒在剑尖之上,光华在银色的剑刃流淌而下,洒在银色的臂甲上。

    随着持剑者的移动,最深沉的黑色铠甲被一寸一寸地染亮,变成可比拟月光的银白色,在银月光华的照耀下洋溢着高贵的华美。

    最后,持剑者的脸终于从黑暗中浮现。

    稍微向后,微扬着头,如玉雕一般精致的俏脸。

    一片安稳平静的圣绿瞳孔。

    如金砂一般的发丝,被月光濡湿。

    在月色下,圣白的少女凝视着手中的黄金之剑,站在寂寞的庭院中轻轻出声。

    “吾,即是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第09章 姐妹缘深

    凛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终于安排好教堂事件的全部首尾。

    原本安排被教会收养,却变成了神父的魔力电池的可悲幸存者,在神父的刻意处理下,早就被世人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这场战斗没有其他人被害,因此少了很多麻烦,按照神父的处理风格,教堂因为煤气爆炸事件而被破坏的新闻成为当天的头条。

    凛只需要火化他们的尸体。

    如果,士郎没有得救的话,一定会变成跟他们一样的结局。

    想起那个失踪的少年,凛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Saber终究没能找到士郎。

    骑着机车的少女一直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却没有任何发现。

    “Archer,你能想到还有谁会做这件事?”

    “教会里有卫宫士郎的血迹,一定是神父将他带到教会,很可能是绑架,为了阻止卫宫士郎召唤Saber,必须先夺走他的令咒或者杀了他,现在没有尸体,说明卫宫士郎很可能没有死,但状态一定不会好。”

    Archer将他早就分析出来的结果一一说出。

    “教会发生的战斗一方面是神父,另一方未知,从者中有Lancer出现,而我有一个推论——Lancer的工作一直是观察各方的动向,却一直没有真正进行你死我活的战斗,这样的行为跟自称监督者的言峰绮礼差不多吧。”

    “咦,你的意思是Lancer会是言峰绮礼的从者?!”

    凛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颓然叹气说道。

    “这家伙违规也不奇怪,但他为什么会参加圣杯战争?直接以侦察的方式将Lancer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他会有什么底牌?”

    “吉尔伽美什。”

    见鬼,言峰绮礼参加了上次的圣杯战争,那么在上次战争被召唤的吉尔伽美什与他有联系也不奇怪。

    教会里吸收了这么多人类的魔力,一定是为了维持吉尔伽美什的存在。

    将手中的线索串联起来,凛才发现这个不声不响的神父居然拥有这么强大的底牌。

    但拥有如此强大的从者,为什么他还会在昨晚的战斗中消失?这分明是败者的表现。

    “以吉尔伽美什的高傲,言峰绮礼再强也不可能控制得了。”

    “也对,所以言峰绮礼与吉尔伽美什很可能只是同盟关系,而昨晚的战斗中只有言峰绮礼与Lancer共同御敌——这样的话,进攻教堂只需要一对主从组合。”

    凛了然地一握拳头。

    “Assassin、Berserker已经战死,现在可能进攻教会的剩下Caster、Rider,以及那个一直偷偷摸摸的木村正秀,但以这年轻人的能力,应该不会没头没有脑的直接打上教会。”

    “Caster前些天准备与言峰绮礼结盟,第二天她就消失了,如果他们有了矛盾,昨晚进攻教会也不奇怪。”

    ——有仇的时候,我喜欢马上就报了。

    魔女的声音言犹在耳,她进攻教会是最有可能的。

    凛如此心想,但她马上发现另一个问题。

    “……等等,Archer你为什么把Rider也列进来?”

    如果是Rider的话,她的Master是樱,在间桐慎二战败后,她真的会直接参与圣杯战争吗?

    凛不敢去想,但她的从者没有这个顾忌。

    “因为间桐慎二没有死,而且,樱是不是很久没有出现了?”

    ~~~~~~~世~~界~~需~~要~~分~~割~~线~~~~~~~

    在Archer的提醒下,下午凛立刻就赶往间桐邸。

    虽然再度回归后,Archer、Saber的魔力都下降了许多,此时贸然进行准备不足的战斗对己方太不利,但一想起樱,凛就无法克制自己早已飞过去的心。

    “这是——?”

    走进间桐邸如狱门一般充满不祥的大门后,Archer警觉地现身将他的Master护在身后,这里的感觉竟然与上午在教会的感觉相同。

    同样肆意蔓延、密集得令人恶心的魔力。

    整个被削去上半层的宅邸,说明这里经过了一场比教会更激烈的战斗。

    “樱——”

    在Archer的保护下,凛焦急地往着宅邸内部跑去。

    由于宅邸是被斜斜削去一半,其中有一部分房间还是完整的,刚走进这座半残的宅邸,红色少女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连房间里淤积的魔力都透着冰冷的气息。

    在巨大的宅邸中穿过一间又一间房间,在楼梯口的位置,红色的少女隐约听到从下地底传来某个声音。

    那就是在地下室,凛注视着回旋着通往地下的楼梯,在多云而略显昏暗的天空下,似乎能无限向下延伸的楼道充满了不祥的感觉。

    随着红色少女的靠近,歌声在耳边越来越清晰,她终于听清了歌声的内容。

    ——徘徊三途川苍茫

    ——魑魅嬉笑戏魍魉

    ——鬼歌纷乱幽冥

    ——飘飘荡荡,永世无归乡

    从残破的房屋楼梯步入黑暗,女性清冷婉转的歌声在耳边流转,优美之间更显诡异。

    凛沿着楼梯终于走到了底层的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去推门,Archer伸手拦住,红色骑士亲自上前把门推开,并防备着可能的袭击。

    ——蝉虫鼓响作荧光

    ——河间花舞共霓裳

    ——纵使魂碎为蝶

    ——刹那芳华,只佑君安祥

    在门的背后,仍然是一道楼梯,楼梯沿着房间回转,通往地下室正中间的石台,整个布局如一座黑暗的祭坛。

    而石台的上面——

    凛的脸蓦地胀得通红。

    纯白色、优美的女性胴体,一丝不挂的将自己展露在石台。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凛方才看清那女孩竟然是间桐樱。

    名为樱的少女,此时满怀着幸福的笑容。

    她也不想知道对方是谁。

    ——冰肌无暖锦衾凉

    ——弱水关山愁路长

    ——待妾为君成舟

    ——结发编骨,但求君莫忘

    “樱——”

    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地喊道。

    樱还在哼着歌,沉迷于幸福的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有人出现在这座黑暗的殿堂。

    “樱——!!!”

    狂怒的喊声在房间里回响,受惊的少女猛然坐了起来,警觉地看着声音的来源位置。

    初看清凛的脸,少女卷缩了一下白皙的身子,侧着身双手护住胸口。但她马上挺起上身,用自己妙曼的身子护住了躺在她后面的男人。

    “远坂凛学姐,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表情与声音,实在不是和平的问好。

    “樱,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樱无视自己的呼唤后,一瞬间失控的凛咬着牙,努力保持自己平稳的声调。

    “未经允许闯入她人家门的远坂学姐,难道不应该先出去吗?”

    “樱,你在做什么?”

    凛的声音再度提高。

    “如果远坂学姐想了解的话,我告诉你也无妨,这就是我的魔术课哟——当远坂学姐在自己的工坊里锻炼魔术的时候,作为间桐家族的魔术传人,我也在这里练习我的魔术。”

    樱向着凛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如将蜂蜜混入剧毒的砒霜,然后哼着歌细细搅拌的巫女。

    “哪里会有这么无耻的魔术,间桐家族的传承魔术是驱使虫类。”

    凛的声音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她几乎想撕碎随着她的说话,眼前这张变得愈发甜美的笑容。

    “当然不会这么轻松喽,最开始用的工具可是虫子哟,以为只要念诵咒语、使用亮晶晶的宝石道具就是练习魔术的远坂学姐,怎么会想到用虫子练习魔术是什么样子啊。”

    即使是暴怒之中,红色少女也察觉到了对方甜美笑容底下掩藏的恶意。

    “本来是不曾想过,如果远坂学姐能像我一样也光着身子,让无数的虫子爬上自己的身体,然后从一切可能的地方钻到身体里面去,那会是什么感觉呢?”

    红色的少女打了个冷颤,注意到自己心底的动摇,凛恨恨地握紧拳头。

    “怎么会这样,莫非间桐家族的魔术已经踏入歧途?”

    “这样的事情我可不懂,不过爷爷告诉我,为了让我的魔术回路适应间桐家族的魔术,身体改造是首先必要的,所使用的工具当然就是间桐家最擅长的虫子。”

    回首那段难以启齿的过去,樱的面色变得苍白,在红色少女的凛然注视下,她逞强地挺起身,似乎能从这位学姐的愤怒中汲取挑战的勇气。

    “远坂学姐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吧,就在这没有一丝光明的地下室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数虫子在身子爬行的感觉,整个将自己淹没,年复一年、年复一年,永远没有止境的陷在这黑暗中——!”

    凛的表情刷的变成苍白。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你在掠夺背后男人的魔力,他为什么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魔术师可以通过性的方式吸取魔力,如果背后那个男人清醒的话,男人的自尊一定会让他站出来,而不是安静的躺在樱的背后。

    或者——

    凛不敢想像更严峻的情况。

    樱会不会袭击了那个男人,然后强行掠夺魔力。

    听到凛的话,男人坐起身,然后被樱慌乱地抱着那个人,继续将其掩在自己的胸口。

    “远坂学姐,是这么看待我吗?只因为我与虫子为伍,就将我视为邪道魔术师!为什么当初选中的人会是我而不是你——?!”

    平台上的少女凄厉的呼了出来。

    但在那男人起身的时候,凛终于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即使只是惊鸿一瞥,她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卫宫士郎?为、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呼吸一瞬间停顿了,莫名涌上心头的感情让红色的少女没法呼吸。

    “卫宫士郎为什么在这里——?!”

    在重复这句话时,凛的声音从惊讶变成了严厉的质问。

    “这是我的学长,他是我的——!”

    樱的声音慌乱起来。

    “为什么你要袭击卫宫,他不是你最爱的学长吗?”

    凛的脚步不再犹豫,大踏步地向着平台走来。

    “我当然爱他,不、不许过来,这是我的学长——!”

    怀抱着卫宫士郎的樱尖叫起来。

    身材高挑的紫发从者现身挡住了凛的去路,在红色少女面前,手持双刀的从者现身守护着他的Master。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为什么要袭击卫宫,告诉我为什么——?!”

    “滚开啦——!你们都不懂,无论是你还是Saber小姐,嘴里都念叨着学长、学长的名字,但你们全都不理解真正的学长,这才是真正的学长,只属于我的学长——”

    樱如疯魔一般的呼喊着,被暴怒混浊的眼睛盯着凛,眼神戒备而憎恶。

    这样混乱的感情,已经没有沟通的余地。

    ——Archer,寻找机会,夺回卫宫。

    ——凛,等一下,有些不对劲。

    红色骑士凝视着那个黑发男人,皱着眉头。

    ——Archer,夺回卫宫。

    主从之间的心灵交流只有瞬间完成,凛继续向着樱前进,虽然她看清那男性的头发与已经白头的卫宫士郎不同,她告诉自己更应该关注的是樱。

    “樱,冷静一下,卫宫失踪后,我们已经找了他很久,无论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相互沟通,你也不能将卫宫约束在这里。”

    “闭嘴——!”

    樱美丽的声音变得愈发凄厉而愤怒。

    “你没有资格叫学长的名字,你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善良的他,让他为你去死,却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说得你好像了解他似的——!”

    过于愤怒的感情,反而让凛不自觉笑了起来。

    不过是个笨蛋,渴望以一人之力拯救世界的笨蛋。

    自己竟然在未来会与这样一个人在一起,甚至成为了对方的妻子。

    最终在对方心中留下的,只有一个模糊的形象。

    两个人彼此纠缠着的命运中,到底有没有真正了解对方。

    这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答案,但凛相信自己绝对要比樱更了解卫宫士郎这个人。

    “你们总是这么自以为是,自以为认识一切的高傲,但就是你们,才让学长变得更加绝望啊——!”

    紧紧将心爱的少年抱在怀里的樱,如在红色少女面前保护她仅有的心爱之物。

    “用尽美好的词语欺骗他,告诉他错误的事实,让他在绝望的道路上越走越深,再也不能回头——这就是你们的善意!尽情的使用他,然后在用完所有价值后又将他放弃——这就是你们的爱!”

    Archer的身影似乎颤抖了一下,红色少女心中一凝,随即怒火更甚地踏步向前。

    “卑鄙的家伙,你又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的道路,连卫宫做过的努力都不曾认识,就否认别人的道路,你才是最自以为是——!”

    “如果你们是对的?那为什么会让学长陷入比我更绝望的世界——!”

    好像保护着整个世界的少女站了起来,将自己完美的胴体全部展现在红色少女的面前,在咄咄逼人的学姐面前,她无畏无惧。

    “一身沾上永远洗不干的血,背负着数不清的罪,将不属于他的重担全部压在我的学长身上,直到他陷入这黑暗的地狱,永远挣扎不出来的地狱——这就是你们所言所做!”

    少年一直顺从着樱的心意无声的侧坐在石台,那一定是樱迷惑了他的意志,而紫发少女站在凛的对面,卸下以往温顺的外壳,解放了自己的真正心意。

    “远坂凛——我恨你!”

第10章 十年之恨

    夕阳在遥远的天边收敛了最后的余晖,属于圣杯战争的夜晚再次降临。

    残破的间桐邸之下黑暗的地下室里,从者飞舞的身影笼罩了人类的视野。

    在Master怨恨的命令下,身材高挑的紫色从者一跃而起,飞扬的长发与黑暗溶为一体。

    红色的从者双手持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伴随着怒喝声呼出,Archer的双刀在身前划出两道虚影。

    白色的影子是莫邪,如黑暗中亮起的闪电,迎上了前方骤然绽放的紫色夺命之花。

    黑色的影子是干将,于黑暗里无声无息的潜行,从侧面击向紫色从者的要害。

    紫色与红色的身影在半空中交织,阴阳之刃如盾牌一般护住了红色骑士的Master,在怒火充斥胸怀的凛耳边,传来Archer用尽力量时不自觉发出的哼声。

    “樱,你想要杀我?!”

    眼前那个柔弱的女孩,曾是自己妹妹的人,真的要杀我?

    一时间,少女的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连Rider进攻时也忘记了反应,当身边的Archer出手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随后便是怒火从心底涌了上来。

    “谁也不能将学长从我身边夺走,想要伤害学长的人,都给我消失——!”

    在樱的呼唤声中,紫色的从者被注入了怨恨的能量,瞬间穿过了数米的距离,直向凛袭来,飞扬的长发之下,戴着眼罩的Rider抿着唇,夺命的锥子穿过被搅成旋涡的空气,击向凛的心脏。

    “凛,小心——!”

    以弧线划过的黑白双刃偏转了锥子的方向,投掷出武器的Archer从侧面撞开了Rider,高大的背影继续守护在远坂凛的身前。

    “明明伤害了士郎的人是你,却还想困住他,甚至以其为理由伤害别人,你想好了承担这样做的后果吗?”

    望着紧紧将士郎抱在怀中的樱,洁白的胴体如在黑暗中发着光,她戒备而怨恨的眼神让凛的心越来越阴沉。

    “如果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飞舞的锁链擦着肌肤掠过红色的少女,骤然闪现在凛向前的Archer险之又险的挡住了致命的一击,凛坚毅的目光锁定了满怀怨恨的赤白少女,握紧了拳头,抬起脚步,向着樱所在的石台移动。

    “够了——!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别再用这样的声音对我说话!我每天只要看着你就如此痛苦!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面前?远坂凛——!”

    怨恨的感情深深地扎进了紫色少女的心脏,她大声呼喊着,不争气的泪水从脸庞划落,在姐姐面前软弱流泪的羞耻感让她的脸胀得通红。

    在羞怒当中,樱痛快地发泄自己所有的感情,三千多个日夜里,没有说出的话、不曾吐露的怨言,畅快淋漓的发泄出来,以至于樱恍然发觉自己的心情其实是愉快的。

    是的,这不就是我真正想法吗?

    在泪水中,紫色的少女又愉快的笑了起来。

    “远坂凛、远坂凛,你知道我有多么的讨厌你,多么的恨你吗?”

    美妙的感情从心底萌芽,脆弱得风一吹便会消失,但这感情又是如此的美好,值得用自己的真心努力呵护。

    那感情名为恨,正在主人充满诅咒的语言中,如同迎接清晨温暖的阳光照耀,涓涓流淌的泉水灌溉,细嫩的肢体迎着清风慢慢生长,美妙的感觉让樱完全迷醉其中。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被选择的是我?明明同样是姐妹、生在同样的家中,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活着,为什么要选择夺走我的一切,亲手将我送入地狱,这十年时间里,睁开眼永远只有黑暗,身边永远是瑟瑟作响的虫子!”

    这具可恶的身体,似乎连动一下都能感觉到虫子的存在,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吮食着自己的骨髓,直到某一天,终于连手指也变成了不停扭动的虫子,娇嫩的肌肤被虫子钻进钻出。

    樱狂笑着、怒骂着,无数次被虫子吃掉的恶梦再次从脑海浮现,被蚕食的错觉充斥着身体,但在对面这个少女面前,樱发现自己所受的痛苦似乎有了意义。

    “每天都像是快要死掉似的,每天都看着镜子想要去死,可是我又怕死,我不要一个消失掉。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姐姐,我是远坂的小孩,姐姐一定会来救我的,我一直、一直这么相信。”

    “但是,为什么姐姐没来呢?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吗?总是漂漂亮亮地笑着,一点也没注意到悲惨的我,幸福的住在远坂家中。为什么我一直记得的事,姐姐却完全忘记了呢?”

    “我好羡慕姐姐,总是光辉耀眼,不知痛苦为何物的成长的远坂凛,那么冷酷地分隔了姐妹之间的联系,将我抛弃在黑暗中腐烂,独自拥有幸福。”

    是的,在那个人面前,有着如阳光一般的温暖,但那是她抛弃了我才拥有的世界,是她以抛弃我的代价,独自幸福的生活在阳光中。

    “我好羡慕姐姐,轻松地夺走了学长的目光,与学长一起战斗,然后、让学长一次又一次受伤。”

    为了自己的目标,她还要牺牲有着同样温暖的学长,将我最爱的人推入这片比我所在还要可怕的地狱。

    永远为别人而活着,为别人而杀戮,用自己的生命成全别人的幸福,最后沦落到比我还要凄惨的境地。

    “凛,你是个自私的人——!你永远不会考虑别人,你永远只会为自己活着!”

    ——好想撕碎那张脸。

    “你不配拥有这一切——!”

    ——让她也坠入这地狱,饱尝我所经历的痛苦,在黑暗中无助的死去。

    “我要杀了你——!”

    但面前的红色女孩,依然在坚强地站着,甚至向她走来。

    “是的,如你所言,我是个自私的人。”

    ——可恶啊,这个冷酷的人,无论诉说多少遍,她也不会理解我的痛苦。

    “我不知道你受过什么痛苦,不能体会你有多么的难受。无论你说多少遍,我也感觉不到,我也没兴趣了解。”

    紫色少女脸上的表情停滞了。

    “我啊,从未感受过什么痛苦。几乎所有的事情,我都能干脆地承受下来,不管什么样的事情,我都能处理的好好地。所以,我既未曾像你一样被逼到死路过,也对被逼到死路的人的烦恼,没有半点兴趣。”

    无耻——!

    居然还能摆出这副天经地义的表情。

    紫色的眼瞳因为愤怒而污浊,心脏连同肺部燃烧了起来,以至于她痛苦得难以发出声音。

    “你这个…………”

    “每个人的痛苦,只有他自己能承担——所以,我无法体会你的痛。”

    ——所以你就能幸福得心安理得吗?在自己痛苦的妹妹面前。

    “Rider小姐,请你快杀掉他们啊——无论怎么样都好,让他们全都在我眼前消失————————!”

    怀抱着士郎的少女声音尖锐地叫了起来,愤怒得不能自己。

    ——就这样背叛了我、背叛了学长的人,不配拥有幸福,把她的一切全部都要夺走,全部都要夺走。

    在Master的命令下,紫色的从者身影再次从凛的身边掠过,与之纠缠的红色身影艰难地护住了他的Master。

    与此同时,凛视若无物地穿过了纠缠的从者,踏过铁椎与剑刃划出的一道道剑痕,靠近了陷入了狂怒的樱。

    奇迹一般的,自开战以来,Rider快如闪电的身影多次向凛放出迅捷的攻击,却在Archer的保护下,没能对凛造成任何伤害,或许也只有精于防守的Archer,对战速度极快却杀伤力不足的Rider时,凛才能在从者的掩护下从容来到樱的身边。

    “如果还记得自己远坂家族的血脉就应该明白吧,远坂家的人从来不会依靠着别人而活,即使你如何的哭泣,你也坚持过来了。即使父亲死了,我也能坚持过来,母亲整日生活在她的幻梦中,我也能坚持过来,我们都是依靠着自己走到现在。”

    “所以我遭受所有的痛苦都是罪有应得吗?我就活该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吗?”

    “如果,又哭又叫也不能改变什么,变成怪物的话,不是好的很吗?因为,你现在完全不会痛苦了吧。”

    冷酷地全面肯定。

    ……少女的叫喊、过度的举动,只是为了寻求温暖的行为。

    所以否定。

    为了让身为怪物的自己被肯定。

    “姐姐————姐姐、这么说的话————!”

    思维清晰起来,终于意识到凛已经如此的接近自己,一伸手就能接触到,气得不断发抖的手,正在渴望向着前方探出。

    “袭击了士郎的人是你,用语言欺骗自己攻击别人的是你,你现在的行为不就是怪物吗?”

    “闭嘴————!”

    樱的身体失控了,放开了一直怀抱着的士郎,无谋地扑向了前方的凛,在她的背后,一直无声无息的士郎睁开眼睛,望向凛的方向。

    天旋地转间,樱扑击的姿态便被破坏,小腹遭到的重击让她痛苦地弯下了腰,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四肢在有技巧的擒拿中失去了力量。

    樱突然意识到,这是十年以来,两姐妹第一次如此亲密地靠在了一起。

    好温暖的怀抱。

    “我一向不擅长认错,但……”

    “凛,小心——!”

    蓦地出现的锁链封锁了凛移动的方向,一条锁链直截缠向她的腰部。

    当机立断,凛将怀中的少女推向Rider袭来的锁链,身体借着樱背后的空隙闪避。

    Rider不会放任樱受伤,在她保护樱的时候,自己就有机会逃开。

    但是,Rider并没有因为樱而停下脚步,戴着眼罩的女性无视了她的Master,轻易地贴近了凛,白皙的脸庞出现在凛的前方,如戴着面具的死神。

    怎么……

    “锵————!”

    近在咫尺的钢铁之音震透耳鼓。

    被撞倒在地的凛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死,她仰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还站在她身旁的Rider,女性从者长长的紫发顺滑的垂落到凛的身上,带来丝丝凉意。

    发生了什么——?

    在Rider高举着的铁锥上,架着熟悉的黑白之刃,那是属于Archer的武器。

    并非是Archer的双刃挡住了落下的夺命之锥,而是高举的铁锥挡住即将落到凛身上的双刃。

    “怎么回事?”

    在Rider的身后,传来被落在最后的Archer的声音。

    那么手持双刃的是?

    凛抬起头,终于看见了试图夺走她生命的双刃持有者。

    熟悉的年轻面孔、消瘦而强壮的身影、陌生的黑色短发、没有生气的眼神。

    ——那是卫宫士郎。

    ——那不是卫宫士郎。

第11章 镜面剑舞

    “士郎……!?”

    当少年离开了樱的怀抱后,凛终于看清楚士郎的形象。

    那不是士郎,只是有士郎外表的另一种存在,比起人类,更像是死者。

    赤的身体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道神秘的花纹,向上直接覆盖了整张面孔,一块血色的麻布简单的裹在腰间,数条深色的绷带缠在四肢以及关键部位,几乎与身上的花纹溶为一体。

    熟悉的面孔在被奇怪的纹路改造得面目全非,苍白而消瘦的脸颊,茫然失神的眼瞳,被Rider架住的双刃反映着死亡的光芒。

    这根本不是卫宫士郎,而是另一个并非人类的怪物,全身上下刻满纹路的怪物站在凛眼前的身姿,简直就像是为了某个而存在的祭品。

    “你是……谁?”

    女孩娇小的身体在对方带来的寒冷下发抖。

    “杀掉、杀掉……伤害樱的人。”

    澎湃的魔力自双刃爆发,Rider痛哼了一声,防守的身躯被巨大的力量推开,就在形似士郎的人继续向凛攻击时,不知何时将红色少女缠住的锁链将她向后拉开。

    “可恶啊——!”

    红色骑士快步踏前,同样的双刃挥舞,代替Rider挡住了袭击者的后续攻击。

    得到了片刻放松的Rider将凛拉到她的背后,长长呼出一口气,像完成了某个任务一般,她终于放松下来,而在背后的凛的视线里,紫色骑士的背上,露出了两道强行突破Archer防御时被划出的深深伤口,鲜血缓缓流淌下来,在Rider的自愈能力下慢慢收拢。

    “Rider、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

    Rider沉默不语,背叛了Master的紫色骑士手持锁链,警惕地注视着正在与Archer作战的未知者。

    这场战斗,实在是太奇怪了。

    奇怪的有着士郎相貌的人,更奇怪的战斗方式。

    没能守护自己的Master的红色骑士,双刃带着持有者的无穷怒火向着敌方挥动,在力量还未发挥至极致的途中,便被同样的双刃以同样的方式劈中,刀刃与刀刃在交击中爆发出清澈的声响,火花乍现。

    Archer借着双击的力量旋身,双刃在回转中聚集起更强的力量,接着又被另一对在回旋中蓄力的双刃以相似的轨迹碰撞,两道身影被反击的力道震得向后一晃,接着又在还未使全的下一击相撞。

    “真是……奇怪的战斗……?!”

    凛难得地看清了Archer战斗的身影,也不禁诧异地叫出声来。

    身经百战的英灵之间的战斗,应该是你来我往的畅快淋漓的战斗,在刀剑自由挥舞中交锋,由死亡的间隙追逐唯一的胜利。然而展示在凛眼前那一幕实在有些错位的怪异。

    袭击者挥剑的手法娴熟而充满力量,快速移动的身影富有技巧性地试图切入Archer的死角,专注的眼神不含丝毫恐惧、愤怒等任何战斗以外的情感。

    那战斗的姿态太像Archer。

    简直是Archer在对着镜子舞剑,无论使用如何神奇的技法,对方也同样复制过来。

    同样的优美剑法、同样凛然的战斗意志。

    如果不是那一点点错位的话,一定会在凛的面前上演一场畅快淋漓的剑舞。

    然而事实却是,Archer的每一击还未使全便被对方击退,快速移动的身法只挪动了半步,便在对方同样的进步反击下停顿止步,甚至无奈的后退。

    在凛的眼里,便是Archer陷入了无法完成攻击、无法顺利移动的尴尬境地,本应该如从前般快速流畅的身影,变成了幻灯片一般,一顿一顿的展现在凛的面前,简直充满了莫名的喜感,以及失败的绝望。

    就像一对原本能够完美耦合的齿轮,结果其中一个慢了半节,变成了凸面与凸面的碰撞,在无数次试图咬合的转动中,发出痛苦得让人绝望的声响。

    红色的少女第一次听到Archer如此苦闷的喘息,双刃在一次次撞击中终于破碎,毫无意外的,同时失去了武器的两人手中,居然也同时投影出同样的武器。

    不再是黑白双刃,却是同样的狭长剑身,有着同样剑中之王的名字的宝具。

    当对方手持同样的武器挡住了Archer攻击时,凛几乎能听到Archer心底的无力叹息。

    穿过那战斗着的两人身影,凛看着她的妹妹侧着身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件原本落在地上的简单睡衣被她拿起掩着身子,却忘记穿上,此时的少女只记得迷醉地望着正在为她战斗的少年,眼眸中灼热的感情烫伤了凛的神经。

    ——樱,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到底是什么?

    在相互斩断第三柄武器后,Archer终于不甘心的后退,对方也如镜中倒影一般后退,回到了樱的身边。

    “卑鄙的家伙,你到底是谁?”

    “这是我的学长啊,凛,你的Archer不会认不出来吧?!”

    悄悄披上自己的睡衣,樱幸福的依偎在其守护者的身旁,回应话语里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Archer不可置信的念叨着,原本无论处在何种不利的境地都能保持自信与理智的弓之从者,竟然在敌人的面前失神。

    “难道是重复召唤吗?一场战争召唤出不同阶称的同一英灵,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樱所说的话没错,就会违背圣杯战争的最基本原则,更何况战争已经进行到现在,根本没有理由召唤新的从者。

    凛甚至为自己一时间被樱的话动摇而感觉愤怒。

    “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不愿意承认吗?这是被你们放弃的士郎,我的学长。这是你们对他犯下的罪——!将学长推入这地狱。”

    樱怜爱的抱着她的学长,在沉默如冰的保卫者身边,少女燃烧的感情变得更加炽热。

    “将我最爱的学长推入地狱,堕落到与我这样不洁的人同一境地,这是何时不可饶恕的罪——!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将永远跟你在一起,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将你夺走——!”

    在黑暗的空间里,少女与守护者依偎在一起的身姿,如绽放的昙花一般美艳而神秘,刹那如永恒。

    “樱,冷静一些,这不是士郎,你不能跟他太近。”

    说话的人是Rider,她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与担心而有些许颤抖。

    “Rider——Rider小姐。”

    现在才想起还有其他人在身边,樱稍稍回复神志的转过头,望向Rider的眼神有些讥讽。

    “Rider,刚才你是背叛了我吧?!”

    紫色的骑士身体战栗了一下,稍稍偏了一下头。

    “从凛出现开始,你都没有认真战斗过,甚至最后还违背了我的意愿。”

    “因为你不能伤害凛。如果凛受伤,你会后悔的。”

    女性从者坚定地守护在凛的前方,红色少女注意到对方紧握着短剑的手上青筋暴露,比一般男性更加修长的身影在微微颤抖,或许是意识到同样对樱的关心,凛渐渐对Rider再也没有丝豪敌意。

    “……”

    樱无声地发出了笑声,披散的紫色长发下,女孩苍白而美丽的脸倔强地抬起来。

    “明明说好会保护我,却又背叛了我,明明学长都用令咒请求你保护我,你却违背了我的意愿——!”

    如果是平常的樱,她一定会哭出来吧。但此时的樱,脸上只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缓缓站了起来,轻轻地靠在保护着她的男人身边。

    “没关系,我还有学长——Rider,我还有学长。”

    站在背后的凛都能听到Rider咬牙的声音。

    “樱,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即使这违背了你的意愿,更何况这是你的姐姐。”

    “所以你要我任由她夺走我的学长吗?”

    樱的眼神警惕起来。

    “樱,你应该明白,那不是卫宫士郎,他只是一个亡魂,不应该存在这里的死者。”

    “够了——!又是这样的话。你根本不了解士郎有多少的痛苦,只想着要远离他、伤害他。”

    “你知道卫宫士郎是什么样的,他真正的存在这个世界,而不是眼前的这具幻影……”

    “果然,无论我解释多少次你也不会理解,他就在这里,他的点点滴滴,都在我的心里,他的痛苦与挣扎,就在我的眼前,就连他的、他的体温,我也伸手可及,为什么你不明白他是为我而出现、为我而存在的吗?”

    樱的声音变得痛苦,她试图让Rider理解的话,已经变成了放弃前最后的努力。

    “离开吧,背叛者,我不需要你——!”

    少女冷酷的眼神向着她的Servant做出最后通牒,绝情的语言刺痛了凛的心。

    “你就连对错也分不清吗?间桐樱!居然会把这么一个、非人类的东西当作士郎。连善意的规劝也无法接受。”

    “你没有资格叫士郎的名字,远坂凛——!”

    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彼此的体内流着同样的血,为了心底燃烧着的感情而愤怒的少女的姿态,竟然是如此相似。

    也如此完全无法相容。

    趁着Rider站在我这边,一口气将对方解决。

    红色的少女下定了决心,毫不犹豫用冲刺的身影表达自己的意志。

    在凛的命令下,红色骑士死命缠住了他的对手。

    虽然不能战胜那个与自己形似的怪物,但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对方只是在单纯地模仿自己的攻击,双方的真实实力相当,因此绝对能牵制对方回援他的Master。

    Rider焦急地向着她的Master的奔去,却迟疑地落后了一步。

    没有一个人。

    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个真正了解到她的内心,名为樱的少女内心。

    这不是早就明了的事实吗?

    我不就是这样,没有任何人记得、没有任何人了解、没有任何人关心地活着吗?

    再一次确定自己所处的命运,心依然被撕裂的痛。

    在透彻心扉的痛苦中,紫色的少女望向她的姐姐,冷酷地试图用武力让她屈服的女性,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划落。

    在凛强压下心疼的颤抖时,樱如此说着。

    “如果你们都不了解我,那么就给我消失吧——!”

    黑暗涌动起来,某个东西听到了樱的心意而活了过来。

    凛的脚步停了下来,这次并非由于对妹妹的心疼,而是从心底散发的恐惧止住了她的脚步。

    “所有既不了解我,还想要夺走我心爱之人的家伙,全部都给我消失。”

    啪的一声响。

    直觉救了凛的命,如受惊兔子一般的后退避开了致命的一击,某个黑影擦着红色少女的身影掠过。

    “凛,快后退——!”

    Rider再一次将凛拉离了险境,连Archer也放弃了他的对手,几乎仓皇的后退。

    那黑影,有着与森林中的黑武士同样的特质,属于从者不能沾染的邪物。

    “原来这是你做的——?!”

    曾经掠夺过Archer生命的黑影,竟然就出现眼前,源头居然是她的妹妹。痛苦、愤怒、憎恶的感情充斥着凛的胸膛。

    “加入圣杯战争的违规者,竟然这样伤害我的Servant——!”

    就在紫色少女周围,数条黑影摇曳着守护在她的身边,全身刻着神奇纹路的从者安静地立在樱身旁,与那些作为从者天敌的黑影和谐共处。

    伤害过Archer、Saber的人,原来就是樱。

    某些事故现场找到的黑影的痕迹,源头居然是樱。

    她的妹妹,可能已经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

    想到此处,红色少女怒不可遏想要冲上前,却被Rider一把抱住,缓缓地向着出口移动。

    “Archer,你们该离开了。”

    “居然会在这样不利的情况对上这些邪物。”

    Archer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看着失去了理智的凛,巨大喜悦从樱的心底不断涌了出来。

    原来这感觉是如此的快乐。

    再没有可牵挂我的人,再没有可阻碍我的人。

    再也不用为别人的意愿而活,再也不用为别人的想法而改变自己。

    再也不用去爱不值得爱的人,再也不用强迫无能的自己忘记仇恨。

    樱抿动樱色的唇,喜悦的笑了起来,小声的嘻笑,再到放声狂笑,笑出来的眼泪珍珠一般滚落。

    “原来如此啊,我再也不需要他们了,那就让她们全部消失吧,Avenger——!”

    刹那间,复仇的使者掀起无尽的黑暗之潮,向着敌人扑来。

第12章 青黑猎犬

    光明终于落幕。

    城市灯火未能笼罩的黑暗角落,汹涌的黑潮于无声中涌动,吞噬着处身其中的英雄命运。

    沿着荒凉的山道、寂寞的树林,一路刻画着战斗的痕迹,为那个一直在寻觅的人接近了自己的目标。

    在折断的草茎、刺穿的地面之上,正在奔驰着被称为猎犬的战士身影。

    不敢想象是何等激烈的战斗,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让拥有必杀之枪的Lancer居然变得如此狼狈。

    轻甲上渗出的汗液犹如刚从水中出来,一道又一道恐怖的伤痕,如果再深一分,便足以让Lancer的身体四分五裂。

    然而,他还在不停的奔跑,就像逐日的夸父,只有死亡才能让他停止。

    某一刻,枪之从者向着某个方向一跃而起,在高声呼喊中刺出手中的爱枪。

    刹那间,腥红之枪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匹练。

    直到它被另一道鲜红的光芒所阻挡。

    犹如黑暗凝聚实体的战士流星一般击向Lancer持枪的身影。

    红色的光芒在夜空中交错转折,形成一朵玄妙而又致命的腥红之花。

    短暂的交锋之间,两名战士不知相互添加了多少伤痕,如猎犬般敏捷的身影终于借力弹回地面。

    青色的Lancer双脚再次踏在坚实的地面之上,伤痕累累的身躯无力地摇晃了一下,爱枪枪柄在地上一点,维持着他的身体平稳,滚烫的鲜血从他的脸颊流淌下来,在遮住眼睛之前被战士信手抹去。

    战斗续行,是Lancer所拥有的耐久技能,要不是受到必死的致命伤,就能存活下去的能力。即使身负濒死重伤也能行动和战斗。

    但任何能力都有极限,负伤的枪之从者已经深切感觉到极限的来临。

    一次又一次交战,一次又一次受伤,在这长达一天一夜、没有任何间隙的连续战斗中,死亡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沉重压迫在他的精神之上,似乎下一刻就会将他压垮。

    世界如冰原一般寒冷,唯有心中燃烧着火焰。

    死亡如针芒在背,唯有手中长枪是指向生命的灯塔。

    ——这是我梦想的畅快战斗吗?

    为什么敌人偏偏是这样的家伙?

    疲惫地抬起头,Lancer望向另一边同样身负重伤,疲惫地举着长枪的黑色从者。

    鲜血正从对方的脸上、胸口、小腹、四肢流出,那些伤口并未给予Lancer胜利的欣慰,因为他的身上也有着同样的伤口。

    腥红的长枪被对手抬起来,直直指向他的喉结。

    真是奇怪,怎么看都有着自己的武器被别人抢走的沮丧,但这长枪分明还在我手中。

    “令人不爽的家伙——”

    Lancer不爽地晃动一下身体,猛地向着对方突进。

    而在他的对面,Lancer的对手发出一声嗜血的笑声,四肢踏地后猛然起跳。

    那张露着嗜血笑容的敌人脸庞,不就是Lancer自己吗?

    百米距离转瞬即逝,青色猎犬与黑色猎犬狠狠地撞在一起,以长枪为爪牙相互撕咬着,受重击压迫的身体被撞倒在地面,又翻滚着弹起,腥红的长枪抡成圆相互抽在一起,弹动的枪柄震得双臂发麻。

    某一刻,黑色猎犬更快一瞬地压低了身体,在武器交锋的那一刻,青色猎犬没能得到大地的支持,如利箭一般被弹飞出去,黑色猎犬伏身起跳,两名战士一前一后在地面疾驰。

    一如之前一天一夜的追逐,空寂的黑夜里,青色与黑色的身影快如闪电般从大地掠过,疾风的冲击波切开草茎漫天飞舞,而始作甬者已狂奔数里之外。

    青色与黑色的光又飞进从林,在粗大的树干上折射而起,黑褐色的树皮被踏碎留下脚印,主干摇晃着树叶飞舞成龙卷,指向战士离开的方向。

    又经历了无数次的战斗、负伤、脱离、再战。

    青色与黑色的光终于停了下来,现出两名战士疲惫的身影。

    负伤的身体无法再像原来一般敏捷的后退,这一次,停战的两名战士之间相距只有十步,几乎刺出长枪就进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怎么就是不愿意死呢?愚蠢的库丘林。”

    黑色的从者无奈地说着,他长枪驻地,身体摇晃着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全身上下放松无比。

    放松只是战士最基本的训练,对方充满杀意的眼神仍然牢牢锁定了Lancer,只要他有一丝的破绽,下一轮的战斗马上就会不可避免的开始。

    “看来你找到了新的Master,否则任何从者在这种激烈的战斗中都坚持不了多久。”

    “向国王效忠都是骑士的责任。可你现在连国王都没有,为什么还不去死?”

    “你觉得我库丘林会输给自己吗?”

    黑色的骑士无奈的笑了起来。

    “真是愚蠢,我跟你说明过我就是你,你还是不能理解这件事。”

    “你不过是我的另一面,在被黑武士吞噬后,又在那圣剑的光辉下被分割,变成同时存在的两个人,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那么你告诉我,我是你的哪一部分?”

    “你就是我黑暗面,没有表现在外界的一部分,你所拥有的人格,不过是成长到现在程度的我所否定的理念。”

    “这回答真是流畅得令人窝火。”

    黑暗枪兵不爽地摇摇头,看向Lancer的目光充满了厌恶。

    “自以为是的骄傲、愚不可及的坚持,让我真狠不得马上杀了你。”

    “这就是我与你的区别,正因为那些你所不屑的坚持,所以我才能战胜你成为现在的我。”

    Lancer充满自信的回答,那目光好像在提醒黑暗枪兵,他永远只是一个失败者,这一点让黑暗枪兵火冒三丈。

    “见鬼,你真的以为你一直是胜利者吗——?!”

    腥红的长枪随着暴发的杀意弹起,伴随着主人的怒火觊觎着敌人的生命。

    “你我同是一个灵魂分割出来的产物,回想一下在两种人格的战斗中,你真的赢过几次?”

    自认为主人格的Lancer迟疑了一下,脸色白了白,随即胀红了脸。

    “别以为你能用这样的话来动摇我,我才是真正的库丘林,一直渴望着战斗的骑士库丘林——!你只是我的灵魂中最软弱的那一部分。”

    黑暗枪兵的脸上在抽搐。

    “对死亡的恐惧可不是软弱。我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死,我就是你在无论何等绝望的战斗也不会放下武器的原因。”

    “混蛋,仅仅是我的一部分,居然如此大言不惭——!”

    无处宣泄的怒火变成了长枪的生命,几乎是同时之间,两柄腥红之枪化作虹光恶狠狠地撞在一起,青色的骑士大步踏前,想要将眼前的敌人撕碎,黑色的枪兵毫不示弱地迎上,誓要将他的半身刺穿。

    Lancer坚信对方只是自己的副人格,一直被自己的主人格压制的一部分,所以无论如何,就算对方这次有了真正的肉身,他这次也能将对方打倒。

    但是,两人有了肉身之后,彼此的战斗便受到了外界的影响,不知道眼前这家伙找了什么人做他的Master,竟然以魔力供给为优势渐渐将他压制。

    Lancer恨地咬紧了牙。

    “人性就是光与暗、善与恶的集合,你不过是库丘林的灵魂中表现的坚持、正直、以各种名义作出直面死亡的愚蠢决定的那一个人格,而我——就是凭借对死亡的恐惧,不断挥舞长枪,实现超越死亡的奇迹的人格!库丘林的超凡灵魂的主导——!”

    分属一个灵魂的两种不同人格,彼此有着完全不同的理念,无论多么正确与错误的观点也无助于战斗的胜负。

    两个人格只是无法认同对方,不能否定自我,人格就是自我的表现,如果否定了自我,就是否定了自己存在的基础。

    所以只有用长枪来否定对方。

    在人格分裂背叛的战斗中,只有手中长枪还忠诚于持枪的主人,两柄一模一样的武器在黑暗中划过,相互穿刺、撞击。

    黑色与青色的身影在纠缠着相互撕咬,这一次,似乎两人都放弃了后退重整旗鼓的机会,誓要在这一次战斗中解决对手。

    或者说,彼此都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力,只有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最后一战。

    ——这是胜负早已定下的战斗。

    在青色Lancer的Master败走,黑暗枪兵找到了他的Master的时候,这场战斗的胜负就已决定。

    无论多少精湛的技艺、坚定的理念,都不曾左右战斗的胜利,确定战斗结束的因子在战斗开始之前便已出现。

    这就是可悲的现实。

    一丝差距在最后时刻终于出现,然后逐渐扩大,在青色骑士不甘的撕吼中,成长到能决定战斗胜负的程度。

    某支长枪迟缓了半刻,然后便与它的主人一道被压制下来,艰难反击的青色猎犬的眼帘里,倒映着黑色骑士得意的笑容。

    没有使用宝具的机会,在战斗之初使用同样有着必杀之名的宝具,只会得到同归于尽的结果,在战斗的最后,两人都没有了使用宝具的能力。

    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后,青色猎犬仍然不曾放弃。

    因为他就是爱尔兰的光之子,即使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也会以库丘林的方式死去,以最不屈的方式死去。

    在对方的长枪终于刺进他心脏的时刻,他的武器仍然战斗,在黑暗枪兵的胸口划出巨大的伤痕。

    可惜啊——

    只差那么一点点。

    最后的遗憾凝固在他的眼瞳。

    腥红长枪支持着青色猎犬的身体,直到对方化作光芒消失。

    持枪的黑暗枪兵、Lancer看着对方的消失,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幕,简直就是自己的死亡,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一部分。

    这觉悟让Lancer止不住的放声大笑。

    我是那么的不想死,我那么的享受生命,却要亲眼看着自己死去却无能为力、甚至推波助澜。

    感受着库丘林消失的一部分,他渐渐变得惶恐起来。

    库丘林的另一部分,又会在什么时候消失呢?

    Lancer独自跪倒在无人的旷野中,让笑声宣泄着自己的恐惧。

    直到某个人的到来。

    “这一届的圣杯战争,真是善于给我惊喜啊。”

    黑色的Lancer抬起头,看见一个身披金色铠甲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犹如黑暗的旷野升起了太阳。

    “既然都是肮脏的死者,那就全给我滚回去。”

    一点、两点,在如太阳般的男人背后,亮起了更多的光。

    炫丽夺目,而又充满危险的光。

    但是,谁也不能夺走我的生命。

    带着如此觉悟,鲜红得充满了生命力的长枪再度起舞。

第13章 寻觅之旅

    人类最古老的王者,吉尔伽美什无声无息的出现在Lancer面前,闪耀的宝具簇拥在他身边。

    在青之骑士与黑之骑士的战斗中,这名王者一直就在暗中观察着,欣赏着人格的对决,直到其中一人的战死。

    一个人被分裂为两个人,再因为不相容的理念而自相残杀,自己杀死自己,却又不属自杀的范畴。

    未来的自我挑战过去的自我。

    光明的自我挑战黑暗的自我。

    在这一届的圣杯战争中,居然上演这么多关于人性的戏码。

    身为人类最古老的王,吉尔伽美什并不认同人们所谓命运的存在,他相信自己的意志就是人类的命运,但也不免感慨可能真的存在某种恶趣味的东西,总要将这人性扭曲暴露给世界。

    不过这位人类最古老的王者也看得很开心罢了。

    人类的灵魂在这扭曲世界中煎熬挣扎,渴望超脱却越陷越深,犹如一场华丽的歌剧吸引着王的目光,让他暂时忘记人类的贪婪、愚蠢、恶心等各种低劣的品质,不断关注着主人公的命运,期待看到他灵魂的闪光。

    现在登场的英雄王,笑容中无疑正带着刚欣赏完一部优美歌剧的满足感。

    “最后一击打倒吞噬你们的黑武士的武器是秩序之剑,本身并不是战斗的武器,而是制定秩序、划分界限的王者之剑。这柄剑本来是想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魔物送回去,但由于魔物与本世界的你们融为一体,所以秩序之剑不得不首先将你们分开。”

    吉尔伽美什在Lancer的身边踱步,而黑色的骑士则尽可能的平缓呼吸,在短暂的休息中尽可能的回复精力,一边安静地听说颇有些激动的英雄王的解说,一边等待下一轮的战斗。

    “大概是黑武士本身的原因,魔物没能将你们的灵魂完全吞噬为它的一部分,所以秩序之剑也直接作用在你们身上想要把你们分割出来,结果……”

    大约是过于奇妙的转折给英雄王带来太大的惊喜,吉尔伽美什愉悦地放声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气继续说道。

    “它居然将你们的灵魂也分割了,将人类灵魂中最矛盾的地方割裂,成就两个不同的人,这就是你的由来。”

    英雄王审视着不甘地昂着头的Lancer,好似欣赏某个稀奇的宝物一般,

    “与自己为敌,亲手杀掉自己的感觉如何?”

    沉默的Lancer只是用冷冷地目光盯着吉尔伽美什,让英雄王颇感无趣,进而有些不悦时候,他才无礼的开口问道。

    “你又是谁?”

    “杂碎,竟敢直问本王的名讳。”

    英雄王的表情冷了下来,继而叹了一口气

    “鉴于你们给我上演的剧目很不错,本王宽恕你的无理,但你的半身都退场了,你不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存在的价值吗?”

    向来冷酷高傲的英雄王言语之间似乎充满了宽宏大量,但他接下来的行动却与他的宽恕完全相反,他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作为歌剧的奖赏,本王亲自送你归西——!”

    一念之间,宝具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即使眼前的杂种给自己带来了些许愉悦,但改变不了他只是偷偷闯入王之庭院的老鼠,英雄王自然要把对方清除干净。

    望向拼命挣扎的黑色杂种,吉尔伽美什不禁想起来了间桐邸出现的黑色杂种,表情越发冷酷。

    而对Lancer来说,眼前的光景让他手足冰凉。

    数十柄炫丽夺目,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的宝具,居然在眼前这莫明出现的敌人指挥下蜂拥着向他袭来,而他已经身心俱疲,难逃劫难。

    “我决不会在这里死去、决不会——!“

    黑色的骑士奋力挥动长枪,沙哑的喉咙发出不甘的嘶吼,燃烧着熊熊怒焰的双瞳死死盯着眼前的黄金之王。

    不久才获得自由的生命、刚刚达成自己意愿,我怎么能就这么死去!

    然而,这只是绝望的挣扎。黑色的lancer只能强行拖动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在英雄王的攻击下苦苦煎熬。他连前进一步都办不到,更别说反击了。

    黑暗的天空下着金色的宝具之雨,身披金甲的王者面前,Lancer燃烧灵魂点亮的黑色火焰在剑雨中摇曳着,几乎消失。

    在之前绝对均势的战斗中,唯一出现的外界因素便会成为影响胜负的决定性因素,无论Lancer有着如何强大的技艺、坚定的意志,也无法在绝对同等的对抗中获得任何优势。

    而在眼前这场绝对强弱分明的战斗中,Lancer悲哀地发现,无论自己如何挣扎,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挽回不了即将败亡的命运。

    个人技艺、不屈意志、坚强生命。在眼前的金甲男人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此时的Lancer深刻地体会到一刻钟前,青色猎犬的绝望。

    在金色王者面前,这燃烧灵魂的挣扎,甚至算不上华丽歌剧的无聊落幕。

    吉尔伽美什无趣的摇头,背后自虚空中浮现的宝具瞬间多了一倍。

    然而,正当他要使出最后的一击时。

    “吉尔……伽美什——!”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金色的光。

    以及绚丽的风。

    被压缩的空气在极小的空间爆发,肆虐的风暴扰乱了宝具的攻击,金色的宝具斩开了射向Lancer的剑雨。

    风暴散去之后,方才露出藏身其中的那道身披银色铠甲的小小身影。

    “嗯,是Saber啊——”

    吉尔伽美什的嘴角轻轻翘了起来。

    “也只有你才能这样迎着我的宝具前进。”

    或者还有另一名得到他认同的王者曾独力挥剑向他冲锋,但也只有手持誓约胜利之剑的Saber才有这种威势。

    不过——

    “愚蠢的女人,谁教你随意打断王的审判?”

    “吉尔伽美什,Lancer是我的。”

    Saber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浑浊的眼瞳失去了平常的清澈,英雄王看出她几乎是失去理智的状态,无视王的威势的向他挑战。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被挑起了兴趣。

    “Saber,你是要向我讨要赏赐吗?在你正式成为本王的妃子后,本王愿意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半。”

    “闭嘴——!”

    被挑动的Saber、被当作赏赐的礼物的Lancer,同一时刻怒喝起来,而在下一刻,Saber直接了当地挥动圣剑,迎上人类最古之王,Lancer却垂下了枪。

    相隔十年之后,英雄王与骑士王再次继续未了的对决,圣剑斩破从天而降的宝具之雨,保护蓝色的Saber冲向了金色的王者。

    然而对于这一次的战斗,英雄王却兴趣缺缺。

    “唉,时机未到啊,Saber。”

    “什么?”

    一口气投出的数十柄高等级宝具,让拥有圣剑的Saber也不得不暂时停步,英雄王垂下手表示停战,英雄王的动作让混乱的持剑少女恢复了少许理智。

    “原以为这次相见便能以最完美的姿态让你屈服于本王,但目前发生的剧幕过于精彩,还没有到我们决战的时候。”

    “英雄王,你在说什么?”

    吉尔伽美什向着迷惑的少女竖起右手食指。

    “作为我爽约的代价,我可以让你比较轻松地达到你的目的,Saber——你找Lancer要做什么?”

    蓝色的少女迷惑着望着英雄王,然后恢复理智地垂下了剑,向着吉尔伽美什行了一个礼。

    “感谢你,英雄王,我找Lancer是希望他能告诉我士郎的下落。”

    “那么,你就要抓紧时间了,假如你还有时间的话。”

    在英雄王的示意下,Saber讶然回首,结果发现她目标竟然远远退开。

    “Lancer,你竟然……”

    爱尔兰的光之子,居然在对敌的时候逃走了。

    虽然他的战衣莫明变成了黑色,但那分明是库丘林没错。

    Saber初登场时,Lancer在使用宝具后转身离开,但那是由于Master的命令,况且Lancer的愿望不就是痛快的战一场吗?

    一瞬间Saber风中凌乱。

    远远站在树林前回望战场的Lancer,在看见Saber回头后,他轻松地回了一礼。

    “多谢救命之恩,不过对于你的问题,我只能说一件事,你想要找的人正在他更需要的人身边。”

    接着,引发骑士王与英雄王战斗的枪之从者,居然就这么施施然消失在夜幕中。

    “哈哈哈————!”

    正在尽情欣赏蓝色少女表情的英雄王,痛痛快快地大笑起来,笑得Saber眉头直跳。

    “堂堂一名王者,居然会像迷路的小狮子一样在荒野乱窜,甚至还被自己救下的人摆了一道,真是太可笑了。”

    在Saber即将暴怒挥剑时,英雄王流畅的收拾笑容,金色的身影化作光点消失。

    “不到时候,Saber,只有在你面对自己命运之后,才是我们对决的时候。”

    “英雄王,给我回来——!”

    愤怒得几乎就要爆炸的Saber大声吼道。

    但虚空中只留下吉尔伽美什最后的一句话。

    “太有意思了,这可笑的圣杯战争。”

    Lancer与英雄王先后离开,青色猎犬葬身的战场上转眼间人踪杳杳,只留下Saber独自留在这黑暗中。

    少女不甘地奔跑起来,想要找回离开的Lancer,这一行动一直维持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绝望的Saber终于停下了脚步。

    在旭日晨曦中,蓝色的少女无助地扶住了手中的剑,痛苦地低下了头,发出哽咽的声音。

    没有结束——

    一切还没有结束——

    士郎还活着,没有到放弃的时候。

    至少我知道士郎现在还活着。

    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放弃。

    再次收拾心情,Saber终于抬起头,经历了两日的寻找,精神一直如紧绷着的弦,她已经筋疲力尽。

    先回家休息,我需要回复状态。

    能被少女称为家的地方,只有那个士郎曾存在的地方。

    只有想着那里,才会让Saber有少许的放松。

    也许,士郎已经回来了,像往常一样正在锻炼身体,看见我后还像往常一样说着欢迎回来。

    但这一次我绝不原谅他。

    带着满身的疲惫,以及无助的忐忑与小小的期待,Saber回到了卫宫邸。

    这里,没有士郎的身影。

    被打开的玄关门静静地欢迎少女回家,却并没有等待Saber回来的少年存在。

    甚至,里面空无一人。

    蓦地,蓝色的少女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地变白了。

    她急急闯入家中,跑遍了所有房间。

    终于,她坐倒在庭院,身体颤抖着,逞强地挺直腰不让自己倒下。

    依莉雅,也失踪了。

第14章 复仇起源

    当少女从梦中醒来,呆呆地望着窗外照进来的晨光,恍惚中,朦胧的眼神里还残留着那扑天盖地而来的黑潮,还有其中努力挣扎着的人们。

    红色的骑士张开了手中古朴的弓,将无数由幻想具现的辉煌宝具投入黑暗,宝具湮灭前放出璀璨的焰火,照亮了遥远处紫发少女巧笑嫣然的脸庞。

    身材高挑的女性从者紧紧地抱着凛的腰,少女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长长的紫发在夜空中飞舞、轻轻摩挲肌肤带来的清凉触感。

    在致命的黑潮面前,紫色的女性骑士缺少Archer这种可以远离黑潮的攻击手段,她也没有战斗的意愿,只是一心保护着她的Master的敌人——远坂凛。

    红色的少女感慨着命运的无常时,也不由体会到女性骑士特有强大与温柔,为她带来的安心。

    紫色的光影突破了黑暗的紧锢,飞出残破的府邸,尾随其后的黑暗之影狂乱挥舞,背后传来名为樱的少女凄厉的呼声。

    “Rider————————!”

    圣白的天马围绕着Rider飞行,而对这可怕的黑潮迟迟不敢落下,Rider猛然一挥锁链,将短剑甩出去,被天马用嘴衔住。Rider则挥手将怀中的凛抛起。

    “Archer——”

    落在后方护卫的鲜红骑士会意,一口气射出十余只宝具,再回身超过Rider,接住半空中的少女,踏着连结了Rider与天马的锁链向着天空飞奔。

    “Rider————————!”

    樱的声音中渗入了更多的怨恨,黑色的Servant在Master的命令下,穿过Archer制作的爆炸出现在Rider的身向,驱动致命的剑舞。

    “…………”

    Rider放开了连接天马的锁链,她双手紧握仅剩的另一支短剑,在Avenger的攻击下苦苦挣扎,天空中的天马接住了红色的骑士与Master,想要落下来保护Rider。

    在战斗中Rider猛然撤身后退,以自己的后背再增添一道长长的伤口为代价,避开了如蛇一般涌上的黑影。

    Avenger的武器不会污染Servant,但那黑影则是完全不能接触的异物,Rider只有亡命地飞奔想要躲开接下来的攻击。

    “接住——”

    天马鼓起勇气向的Rider飞翔过来,Archer挥动锁链缠住了Rider。终于,紫色的骑士得以稍稍远离突袭而来的Avenger。

    “Rider————————!”

    无法分神注意樱在何方,只有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让紫色的骑士心中颤抖,她回过头,看见地上的黑影聚集起来,汇聚在一起向她伸出了手,荒凉的大地之间,一只黑色的巨大手掌向上伸起,扑向天空中逃离的人们。

    不知道是别人、亦或是自己发出的尖叫在空中回荡。背负着3个人重量的可怜天马奋力地挥动翅膀向着天空接近,终于避开了那可怕的一击。

    不,她们并没有完全避开,在巨手上伸至最高的那一刻,它终于触及到缠着锁链垂在最下方的Rider左小腿,组成巨掌的黑色物体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找到猎物一般,无孔不入的覆了上去。

    紫色的骑士感觉自己的左腿一沉,麻木的感觉正顺着小腿向上蔓延,她咬了咬牙,左手的短剑狠狠地向着大腿扎了进去,血液飞溅间,她好像看见自己的血液正染上了墨色。

    逃不掉、你逃不掉——

    放弃、放弃挣扎——

    诅咒的力量顺着血液流向全身,还在摇晃短剑的左手似乎失去了力量,紫色骑士用仅剩的力气喊道。

    “Archer、帮我——”

    正伏在天马背上的凛的视角里,白色的短刃从空中飞过,削断了Rider没能切开的大腿。四溅的鲜血染红了漫天的紫色长发,让她心中一痛。

    但盛开的紫色昙花之间,Rider那苍白的脸,却露出了让人安心的笑容。

    不知什么时候,恍惚间大家已经乱离了险境,女性骑士美丽的笑容更近地出现在凛的面前,无言的微微颔首,确认了彼此已安全,带着微笑的容颜便如风吹过的涟漪一般,渗入了水的深处。

    那样的英雄,会是恶灵吗?

    神话中最可怕的魔物美杜莎,却没能让凛生起任何恶感。

    也许是因为她救了我,我心存感激才会如此认为吧。

    少女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洗漱,享用着红衣管家准备的早餐,这个时候的凛头脑是停转的,将所有的难题都拒绝在头脑以外,直到端起Archer泡好的红茶,在茶叶的清香中,她才想起一个问题。

    “Rider在哪?”

    在红衣管家的示意下,凛放下红茶匆匆跑上二楼,走向某间从未使用过的客房,只留下Archer无奈的叹气。

    “Rider,在吗?我可以进来吗?”

    女孩小心地推开门,看到了正坐在窗边沐浴着晨光的紫色骑士。

    可以令所有女孩嫉妒得发疯的长发柔顺地铺在窗台上,盖住了骑士缺失的左腿,阳光洒在女性美丽的脸庞上,折射出晶莹如玉的光。

    如果,Rider能够取下眼罩露出美丽的眼睛而不伤害任何人,她一定会让全世界所有男人趋之若鹜,不,也许是所有人。

    “Rider,你的伤怎么样了?”

    “恢复比较慢,可能有很长时间无法……”

    紫色骑士微微低头,收回了即将出口的战斗这个词。

    “我也会一些治疗的魔术,我看看能帮到你吗?”

    “谢谢。”

    说完Rider又恢复沉默,任由凛上前检查她的伤口。

    背上的两道巨大伤口已经收拢,Servant的能力很快就能恢复。

    那是Rider救她时留下的伤口,本来要夺取她性命的Servant反而不惜性命的保护了她。

    失去的左腿才是最大的麻烦,最好的方案是先用魔术强行将左腿再生成,再经过许久调养将其恢复到正常状态,但Rider的魔力并不充足。

    如果凛来动手帮助Rider恢复的话,少女突然后悔起自己在治疗方面的欠缺——在很多时候,家中常备的普通医疗箱才是她的主要治疗手段。

    完美的人身上出现了无法忽视的伤口,如绝美的昙花掉落一片花瓣,红色的少女无法控制自己看向那缺痕的视线,心中一阵阵发痛。

    “你现在的魔力,连先将肢体生成也很难吗?”

    “我的大部分魔力都用来召唤我的天马,与慎二解除契约后,我再也没有将魔力回复到正常状态。”

    也就是说,没有慎二的命令后,她再也没有袭击过人类,凛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现在你的Master应该还是樱,虽然你……违背了她的意愿,但她的魔力应该仍然在流向你,对吗?”

    凛说话间顿了顿,将没有出口的背叛换成了另一个词。

    “我不清楚间桐家族是怎么培养她的,樱确实在魔术上有着很高的天赋,现在她已经开始使用起自己的能力,再进一步的话,学会切断我的魔力供给也很有可能。”

    紫色的骑士如此说着,无意识的将右手放在了左腿的伤口上。

    那里有着樱的印迹。

    当那个以与一切决裂的姿态对抗所有人,用心底的全部感情驱动来自根源的能力的女孩,当她挥动巨大的手掌击中了Rider。这灼热的感情超越了黑暗中蕴含着的无限混乱意识,至今还在Rider的心底灼烧。

    Rider不知道只是错觉,还是那一击的伤害仍然存在,这伤口似乎将她与Master之间从另一个未知的方面联系起来了。

    “樱……”

    凛的声音有些痛苦,旋即马上被少女压了下来。

    “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你快些恢复,说起来——”

    红色的少女咬了咬嘴唇。

    “Rider吸收魔力的时候并没有夺走人的生命,在学校的几次都是那样,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手段吗?我想我应该有办法将我的魔力传给你。”

    说起来最可怕的魔物并没有夺走过别人的生命,反而樱她……

    少女的意识恍惚了一下,然后好像错过了什么。

    “……那是不行的,虽然我能温和的吸收你的魔力,但你同时供应两名Servant,负担也会增加很多,Archer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强行将魔力分给我只会拖累你们。”

    “那以后你再遭遇战斗怎么办?樱也需要你的保护。”

    Rider微笑着摇头。

    “我能保护好自己,而且那个Avenger也一定会保护好樱。”

    “你不是说他很危险吗?为什么还会相信那个家伙?”

    Rider的发言引起了少女的诧异。

    “因为危险并不在于Avenger本身,他是因樱而生的,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会以保护樱为第一要务,真正的危险在于樱自己。”

    紫色骑士担忧的目光让凛的心一阵抽搐。

    樱,你到底会怎么样?

    “Rider,告诉我那个Avenger居然怎么回事吗?”

    “前些天我与樱遭遇了可怕的袭击,对方能驱使无数的宝具,而且还好像全部都是真的,柳洞的家主死在那个人手上,我也战败的时候,Avenger突然现身救了我们。”

    “驱使无数宝具,又是那个金闪闪,连间桐脏砚那个老不死也死在他手里吗?Avenger居然能打败如此强大的敌人。”

    “金闪闪,是谁?”

    Rider原来并不认识这名从上一次战争活下来的Servant。

    “他是第四次圣杯战争的Archer,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拥有全世界所有的财宝。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活到了现在。”

    “原来是这么可怕的敌人,难怪Avenger也不是对手。”

    “那Avenger怎么打退英雄王的?”

    “实际上Avenger并不足以战胜那个人,只是以他的复制能力,任何人都难以用正常手段战胜他罢了,而且英雄王也一时不查被他所伤,所以才退走。”

    “什么——连英雄王也会被那家伙打伤!”

    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拥有世界上所有宝具原型的吉尔伽美什,怎么也会在这样的敌人面前受伤。

    “那是一种诅咒,当Avenger被英雄王击伤的时候,英雄王身上出现了同样的伤口,这种高等级的诅咒似乎很难防御。”

    “开什么玩笑,那么说来,任何人对上Avenger时,就相当对上一个实力完全相等的自己,而且一旦伤害到敌人,自己也要受同样的伤害,这样的敌人岂不是牢牢立于不败之地。”

    “确实是很难对付的敌人,即使找到了克制诅咒的办法,也几乎没有人能有把握战胜另一个自己。”

    “除非能让樱相信他不是士郎,然后通过Master限制Avenger。”

    凛想着樱当时的表情,几乎是马上开始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Avenger确实是卫宫士郎。”

    Rider也在苦笑着摇头。

    “Rider这样说也太奇怪了吧,无论怎么看那家伙也不像士郎,除了樱谁也不认。”

    “因为他是带着对樱的思念而生的,他有着Archer的过去,终于被无法拯救自己的事实所压垮,但这漫长的一生中,曾经存在着那么一个人,一心为着他而活着,憧憬着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却又被他所忽视,从来没有拯救过的人。”

    Rider侧过脸,视线转向窗外在光明中摇曳的树影,如梦吟一般的轻声说着。

    “这孤独而漫长的一生,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孩,并未理解他却只想为他而活着,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孩,短暂的一生都为他而存在,却从来未被他拯救——这是多么悲哀的现实!”

    为什么,Rider简直是看过Avenger的记忆一般?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樱的身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女孩,解救自己从未拯救的人,这就是Avenger存在的理由。”

    Rider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安静垂落的长发,像在抚摸某个保护自己的事物。

    某个从未向他人提起的梦境,再次浮现在美丽的骑士眼前。

    夕阳染红的教室,漫长得走不到尽头的剑的坟墓。

    带着愿望的少年、陷入绝望的少年。

    在与少年的旅行中,看到了少年的未来。

    纯真而又美好的愿望,酝酿出最可怕的梦魇,自遥远的未来纠缠着少年。

    在某一刻,少年意识到自己的失败,湮灭了希望的光,但这人生,一定还有另一种可能,在我牺牲一切为别人生存之前,还有那么一个女孩愿意为我牺牲一切。

    如果还能拯救她的话,如果能为她而生的话。

    只为彼此而存在的灵魂,一定不会走到现在的结局。

    如此深刻的执念,灼热得能够燃烧一切,让闯入他人梦境的骑士心脏为其跳动。

    将自己封印在永远黑暗无光的鲜血神殿中的孤独存在,只有灵魂的视野能看到的沸腾感情就像黑暗燃起的篝火,不自觉让处身黑暗的骑士靠近,感觉其中的光明与温暖。

    “哈……这都是Archer的错吗?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

    一定是Archer曾被黑武士吞噬的原因,虽然黑武士战败,但莫名其妙地还留下这么多麻烦。

    凛咬牙切齿的说着,沸腾的怨念几乎能化为实质。

    “但我不会承认他是卫宫士郎,居然连我也不认的家伙……”

    “就像人照镜子一样,我们一般都会认为镜子里面的人是自己,只不过相比镜子的复制,Avenger连意识也完全复制过来,却如镜子的世界左右颠倒一样,他的信念也与士郎相反。”

    “这样说起来,Avenger完全不会对樱不利,Rider为什么说樱会有危险。”

    “因为,樱她……”

    Rider迟疑了一下。

    “她被士郎拒绝了——”

    “什么——樱居然、不对——士郎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凛突然暴跳了起来,语无论次地说着。

    “在Avenger出现之前,樱正处在最绝望的时候,现在的她,对Avenger有着非比寻常的执念。但Avenger只是这次圣杯战争的意外产物,不知道他的内在还有什么秘密,他的存在是否需要以人的性命为食,甚至如果他消失,到时候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Rider担忧的说道。

    “现在,樱也觉醒了她的能力,可以说是一名魔术师了,她的根源是‘虚’,不知道能力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但她参战的话对谁都是一个大麻烦。”

    凛不安地站起来来回走动,突然,红色的少女停下来,紧握着拳头,目光灼灼地盯着Rider。

    “嗯哈……现在就决定了——!”

    “什么……”

    “我要将我的魔力分享给Rider,你要快些恢复,然后一起解决樱的问题,Avenger在樱身边我怎么都不会放心。”

    “凛真的愿意跟我那样做吗?”

    “咦……”

    刚下定决心的少女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不过如果是凛的话,我倒是非常乐意。”

    握着的拳头刚放下来,却被眼前的紫色骑士所捕捉,然后红色的少女被Rider拉到身边。

    好像有什么大事不妙的样子。

    凛呆呆的不知道如何反应。

    “那个、是、是、什么……?”

    挣扎着的声音,如小猫的鸣叫一般可爱。

    Rider的脸越来越近了,看着眼前美丽的女性脸庞,凛如同看见了美杜莎面具下的眼睛,已经彻底石化。

    “接下来,凛只要放松就好。”

    樱色的唇覆了上来,触到了少女的小嘴。

    ——这、是什么。

    ——这样是

    思维已经停滞。

    美丽的骑士温柔地拥住少女柔软的身体,紫色长发与少女的黑发相互纠缠。

    少女彻底的忘记了时间。

    呯的一声,房门被猛然推开,红色的骑士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凛,你怎么……这是?”

    见到眼前一幕的Archer,呆滞得失去了语言。

    感觉到凛在楼上迟迟没有声音,从Master的连接中感觉到对方状态不妙时,忠诚的骑士骑士冲了进来,却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副场景。

    紫色的骑士与红色的少女相拥着,两张美丽的脸庞紧靠着,樱色的唇印在了一起。

    良久之后,紫色的骑士终于放开了她的猎物。

    “该结束了,凛的骑士已经在担心啦。”

    仍然闭着眼睛的少女,无意识的再度靠向Rider,追逐让她迷醉的触感。

    直到意识稍稍清醒,她睁开了迷离的眼睛,疑惑地看着笑吟吟的Rider。

    少女的脸白了一下,接着变成了醉人的樱红。

    她望向Rider的视线害羞地收回来,不知所措的四处游移。

    结果,她看到了还在呆呆立着的Archer。

    少女樱红的脸蓦然胀成通红,再变成隐隐发黑。

    蓦地,少女猛地跳了起来,一声不吭地从Archer跑过,跑出了房间。

    “这是……”

    许久之后,红色的骑士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

    “这个你的Master会向你解释的。”

    此时的Rider,脸上挂着的绝对是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惬意地靠着窗台,在清晨和煦的阳光中隐去了身形。

    相比吸收男人的魔力需要入梦,需要勾起对方的欲望,吸收美丽女孩的魔力轻松多了。

    当然,Rider也会照例忽视了这之后的许多后遗症。

第15章 重逢剑兵

    当Saber再来到远坂邸时,她已经筋疲力尽。

    她浑然未觉自己的来访打破了某些尴尬的气氛。

    直到Rider的现身,她才明白凛在这个晚上也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情。

    士郎的踪迹得到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伊莉雅失踪,樱身边出现另一个卫宫士郎。

    “另一个士郎?那我遇见的黑色武装的Lancer,难道也是另一个黑暗面的Lancer?!”

    Saber恍然大悟。

    但是——

    “由此可以推论,被黑武士吞噬的Servant,回归后一定会诞生黑暗的Servant,所以,这场战争会出现黑暗面的Archer——也就是Avenger,还有Lancer,以及——另一个Saber。”

    “还存在着另一个黑暗面的我?!”

    Saber疲惫的表情变得苍白。

    “也就是说,可能存在另一个我,她先于我找到了士郎,而黑Lancer可能正与她结盟,所以才知道士郎的消息。”

    “Lancer曾说,士郎是在他更需要的人身边,同样可以说明,那个你对士郎也没有恶意,至少士郎现在还是安全的。”

    “咯——”

    Saber发出了清脆的咬牙声。

    士郎在他更需要的人身边——这句话从另一方面不就是说Saber的不合格吗?

    “Saber,现在你最需要的是休息,既然士郎现在安全,你更要恢复状态以防万一。”

    “你要我就这样将士郎弃之不顾吗?”

    “Saber你先冷静下来,你知道这是没有目标之前最好的选择,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在哪,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Saber沉默了,虽然心中焦怒交加的火焰一直灼烧着她的理智,她还是清楚凛的正确性。

    但在那之前,她还想再做一件事。

    “凛,在休息之前,我要去一趟间桐邸。”

    “咦?”

    “我要看看另一个卫宫士郎,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然后……”

    Saber毅然打起了精神。

    “……将他们一一斩于剑下,无论他们是谁的化身。”

    最终,凛决定带着Archer与Saber一同前往间桐邸,以Saber现在的状态,她不希望对方出现任何意外。

    只是,当她们再一次来到间桐邸时,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踏在巨大的府邸剩下的残骸中,凛的心情有一丝放松,有一丝怅然。

    这一次她不用再面对樱,但从昨天开始,她与樱真正成为了敌人,终有一天,姐妹对决的时刻必将降临。

    “可恶啊——!”

    Saber看着地下室中早已空无一人的石台,狠狠地一剑挥落,将其劈成两半。

    “Saber……”

    凛看着蓝色的持剑少女将无形的剑驻在地上,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一声痛苦的呼喊后,她无言地垂下头,将自己的脸藏入阴影。

    现在的Saber,该会是多么的心痛?!

    凛走上前,安慰地拍着Saber的肩膀。

    “没事的,士郎一定很安全,Lancer不是说了吗……”

    “我一定要找到士郎,决不会让任何人阻挡我的路。”

    泪水还未滴落便被怒火烘干,带着些许泪痕,Saber抬着头。

    少女圣绿色的眼瞳中,燃烧着混沌的火焰。

    偶尔,有金色的光芒闪过,令红色的少女吃惊的后退。

    她的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如果Saber已经化身为两个人,她如何才能判断,谁才是真正的黑暗面?

    ~~~~~~~世~~界~~需~~要~~分~~割~~线~~~~~~~

    经历了一场无梦的深沉睡眠后,我终于醒了过来,只感觉精神抖擞,舒体通畅。

    但眼前的场景并非是熟悉的家中,不是我记忆里存在的任何地方。

    这是一所破败的房间,可以看出有许多年没有居住过,目前也只新添了一些必需的水与食物放在刚擦净的桌子上。

    看着那一堆食物,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不客气地爬起来大吃一顿。

    不管这是哪里,我也先填饱肚子再说。

    对了,我好像是被Saber所救。

    那样的话她一定就在身边。

    虽然说着那些傻话,却还在一直保护着我吗。

    心中挂念着女孩,我放下食物跑出了房间。

    也许,那别扭的家伙救下我后,又会不好意思的离开。

    跑出所在的小楼,我才注意到这里是曾经来过的地方,残破的建筑物前,是一片小湖,湖水清澈蔚蓝。

    这里是我与Saber曾并肩作战的地方,一起战胜Fighter的地方。

    目光向远方延伸,在湖边的一颗大树下,我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Saber……”

    心脏不争气地乱跳,我想要立刻奔跑过去,却小心翼翼地缓慢前进,害怕破坏眼前美丽的景色。

    女孩端坐在大树下,安静地凝望着眼前的湖水。

    白色的长裙衬托着少女不染一丝污渍的高洁身影。

    裙摆在微风中摇曳着,如绽放的花朵。

    ——很美,对吗!

    耳旁好像有人在说话,被我忽略过去,一心一意地向着Saber靠近。

    少女意识到有人到来,她回过头望向我。

    然后,少女的嘴角翘了起来,为我露出了纯净的笑容。

    “士郎,你醒了。”

    “嗯,Saber。”

    她在向着我走来,眼光与我不离片刻。

    “你感觉身体现在怎么样?”

    在触手可及的距离,少女伸出一只手,按住了我通扑通扑激烈地跳个不停的心脏。

    “啊、很好,我现在很好,几乎一拳能够打死一头牛。”

    “看来治疗起效了。”

    少女在一心一意为我露出了笑容。

    “当然,我本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嗯,只要士郎好,我就很安心。”

    感觉像是被突然袭击。

    笨拙的嘴舌许久才能找回自我。

    “对了,Saber,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Saber沉默了一下。

    “在这里是为了给士郎治伤。”

    少女的眼眸中出现了莫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Saber,我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嗯……”

    少女似乎并不理解我在说什么。

    “总之,我不应该那跟你生气,现在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Saber不出声的笑着,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士郎,我没有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这样更有利战斗。”

    “Saber不准备回家吗?”

    她还是那样,一心在为战斗考虑。

    我的心中一痛。

    “士郎的家中太安详,会让我失去战斗的意志,而且以目前的情况,士郎再与凛结盟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的意思是在对黑武士的战斗之后,所有人都会针对我们吗?那我们不是正好可以一口气结束战争。”

    这场战斗还剩下Archer、Saber、Rider、Lancer、Caster,无论怎么看,Archer与Saber的组合是最强的,即使对上英雄王也能一战,所以其他人一定会一起来对付我们。

    “但我并还没有把握赢得胜利的同时,还能确保士郎的安全,所以我希望士郎能暂时隐藏起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样自己取消与凛结盟的优势,难道不是更加危险吗?还将凛也置于危境。”

    “这只取决于危险来自哪里。”

    Saber沉着的说道。

    “这一届圣杯战争中,所有已出现的Servant都暴露了他们的能力,即使是面对吉尔伽美什,我也有战胜的把握,除了一个人——”

    “谁?”

    “木村正秀,虽然他的黑武士失控后被我们打倒,但我们还不清楚他还有什么后手,只有打倒了木村正秀这个最大的变数。战局才能回归我们的掌控。”

    正在描述战局的Saber,神态凛然仿佛另一个人。

    那是原来在我的面前很少表露出来的王的气度,在一心战斗的时候,她真正的姿态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

    “也就是说,我们最好一直都不要出现?”

    “是的,至少在解决木村正秀之前,我们不要出现。”

    “但这样对凛太不公平了,至少我们要跟她说一声。其实我相信即使咱们呆在家里,也能解决任何敌人。”

    “可这样太被动了,在这座城市中,木村正秀还做了许多手脚需要一一解决。”

    Saber遥望着远方的城市,表情凝重。

    “那是指什么?”

    “士郎。”

    少女突然回过头,笑盈盈地说道。

    “有兴趣与我一起去一趟城市吗?”

    ~~~~~~~世~~界~~需~~要~~分~~割~~线~~~~~~~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还有某个被所有人遗忘的人,正在阴暗的角落中挣扎着,为了自己的小命。

    那挣扎前进的模样,已经变成了疯子,让所有人避之不及。

    哭了笑、笑了哭,走得再累也不敢停步,直到倒在哪个角落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后,仍然是没有目标的走动。

    他的喉咙干涸得正在冒烟,但身无分文的他没有任何解决方法。

    直到他看到了某个人。

    很平常的家庭主妇的模样,与邻居言笑着走过街道,回到家中。

    没有看错。

    那模样化成灰烬也不会看错。

    就是那个家伙。

    夺走了我的一切。

    这世界全是些混蛋,将我所拥有了一切全部夺走。

    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要报仇。

    我要毁掉他们。

    我要毁掉这一切。

    在他们毁掉我之前。

    他挣扎着前进,尾随着那名妇人。

    在对方回家之后,他来到门口,思考半天之后,他用最笨的办法翻进了房间。

    疲惫的身体在复仇的感情驱动,一点一点的前进,他无暇考虑这模样还能给对方带来什么麻烦。

    被混乱的情绪驱动的他,已经失去了权衡利弊的理智。

    悄悄走进客厅,在桌上拿起了一柄水果刀。

    那女人还在厨房准备午餐,他摇了摇头定定神,继续前进。

    终于带到门口,他想挥动水果刀,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不已。

    我居然连这也做不到吗?

    无法靠自己完成任何事。

    痛苦涌起、然后是巨大的恐惧。

    我到底在做什么?

    会死,我会死啊——

    在最恐惧的关头,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间桐慎二,你在做什么?”

    回过头来,看见了熟悉的老师身影。

    高大修长的身体好像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笔直的坐在一只推椅上,衣服底下全是空荡荡的。

    但他的语气一如往昔,就像当初在学校的屋顶上,他以同样的语气询问慎二。

    “啊……”

    少年痛哭着抛下水果刀,软倒在地上。

    我这荒谬的一生,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第16章 阴影再现

    蔚蓝的天空下,名为樱的少女尽情的飞翔在高空中,欢喜地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因为她最爱的男人就在她的身边,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两人在一座座高楼大厦之上飞跃而过,如飞翔一般。

    温暖的阳光洒在皮肤上,暖得她好像要化了一般。

    风卷动紫色长发拍打着肌肤,她有些紧张地将头埋进爱人的怀里,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这是少女这一生中从未经历过的美好体验。

    本来只想离开那肮脏的地方,跟着学长一起,随便去一个地方,任何人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在这才刚出发的旅途上,她的整颗心醉了一般,再想不起其他的事情。

    “学长……”

    女孩痴迷地抬着头,看着她的爱人专注望向远方的沉稳表情,越看越欢喜。

    “怎么了,樱。”

    Avenger注意到樱的目光,落在某座高楼之顶,低下头关切地询问怀中的少女。

    “只是、我好幸福……”

    少女喃喃地说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被Avenger小心地擦去。

    “不要再离开我,学长。我好爱你——!”

    樱看着Avenger认真地向她点头,轻轻地仰起小脸,搂着爱人腰的手向上移,抱住了爱人的肩膀,她踮起脚眯着眼睛靠近了学长的呼吸。

    得偿所愿地,她感觉学长火热的嘴唇覆盖下来,气息交换间,她感觉自己燃烧了起来。

    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鼓舞的燃烧,享受这幸福得心脏都快炸裂的快感。甚至十年内埋入体内的刻印虫,也在为这一接触而激动。

    血管和血管之间、肌肉的重叠,连些微的隙缝都没有。

    在那之中存在着自己以外的某物,灼热的感觉点燃着神经。

    ──那样想像起来,她的热度就升高到无边无际、破天荒的异常。

    学长——!

    纵使口舌被占用,她的心也无时无刻不在呼喊着爱人的名字,越喊越陶醉,越喊越幸福。

    想要学长——

    好想要学长——

    我想要学长抱我,与我融为一体——

    少女整个人如化了一般躺在学长的怀里。

    从心底的渴望穿透了一切束缚,整个灵魂、整具身体、所有的刻印虫都在诉说着同一个要求。

    在这里吗?

    心底响起的警告转瞬就被忽略。

    学长……

    可是沉默的学长没有回应她的诉求。

    在女孩充满爱意的眼瞳中,倒映着Avenger专注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仿佛只为她而生一般,令少女又心爱又疼惜。

    樱着魔了一般抱紧了学长,强硬地再度吻了上去。

    气息交缠之间,男人终于说话了。

    “对不起,樱……”

    不祥的感觉从少女的心底涌起。

    “对不起,樱……我还不完整……”

    樱诧异又恐惧的抬起头,看向Avenger抱歉的眼神。

    Avenger露出了无奈地笑容,抬起右手抚摩着樱变得苍白的脸庞。

    “对不起……”

    下一刻,如梦醒一般,Avenger的身影模糊起来,化作黑影消失。

    紧紧拥抱着的男人躯体变成空气从指尖溜走。

    “不……”

    樱发出了崩溃的尖叫,她消瘦的身子猛地弹了起来,高呼着学长在高楼上奔走,希望找回学长的身影。

    转眼之间泪水挂满脸庞,少女听见心脏破碎的声音响起,她发挥出这十余年中从未有过的爆发力,巡视了大厦的所有位置,再乘电梯跑下楼,疯狂地在街道奔跑,漫无目的地飞奔。

    直到筋疲力尽的时候,她才无助地靠在街道的某个墙边,茫然地视线扫向四周。

    偶尔几名路人过来,关注着这位泪流满面的少女,下一刻,少女的眼神中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憎恶感情,将他们惊走。

    这可恶的世界,为什么又将我的学长夺走……!

    好恨啊……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有人靠近了。

    “樱,终于见面了,不过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这样是找不到你的学长的。”

    一身明晃晃扎眼的纯白西服,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的少年出现在他的身边。

    “你是谁……?”

    Rider小姐,好像说过有这么一个危险人物。

    “我是木村正秀,很高兴认识樱。”

    没有礼貌的家伙,居然这么称呼第一见认识的人。

    樱的眼帘低垂下来,再抬头看向木村时,已经收敛了其中危险的色彩,只是警惕的感情依然溢于言表。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找学长?”

    “在这个世界我知道所有事情,包括你对学长——卫宫士郎的感情。”

    木村夸张的表达只换来樱茫然的眼神,猛然间,他向着樱凑过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姓间桐!我知道你的父亲死在谁手里!我知道你的姐姐根本不要你!我甚至知道在你的这里面还有着谁——!”

    少年移向少女胸口的眼神让樱一声尖叫地跳开,慌乱地在四周寻找,试图找到可能帮助他逃离这个危险人物的帮手。

    “好了好了,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

    木村安抚着受惊的少女。

    “我只是来寻求樱的帮助,并且在某些时候也能帮助樱。”

    木村的话只继续换来樱茫然的眼神。

    “圣杯!圣杯战争——你了解了多少,我希望彼此都明白各自的处境。”

    在樱茫然的眼神中,木村不得不科普一遍圣杯战争,并以他独有的玩世不恭态度表达他的善意。

    “你看,像我这样什么都知道的人,居然混得这么惨,所以我希望能找一些帮手,比如说樱,要知道现在远坂凛最想对付的一定是你。”

    樱的眼神警惕地盯着这个男人,半晌,她突然说道。

    “如果你真的什么都知道,那么告诉我,我的学长在哪里?他为什么离开我?”

    “哈哈……”

    木村的表情一愣,他打了个哈哈,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这个你可难倒我了,不过他消失之前说过,他并不完整,所以他离开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但他还依然存在,所以到时候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

    这家伙居然连学长对我说过什么都知道,一定很危险。

    “谢谢先生,我这就回去等学长。”

    少女诚恳地道谢,然后转身就想离开。

    趁着现在周围还有人,我应该马上离开这个危险的家伙。

    “樱,你真不担心远坂吗?在这座城市有着数个杀人魔,但除了Lancer、Rider这种由于某些理由不得不致人于死地外,真正的魔物只有你了,她会放任你不管吗?”

    少女正要离开的身影颤抖了一下。

    “奇怪的家伙,你都在说些什么?”

    “回想起来那些梦吧,当你第一次召唤出属于你的力量时,你应该已经理解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我的梦……

    樱的身影停住了。

    那是无法对任何人诉说的恐怖的梦。

    在街道上啪答啪答地走着的“某物”。

    每走一步便杀掉人的“恐怖之物”。

    一直不停反复做的恶梦。

    在梦中,只能一直眺望着其姿态,看着它恐怖的进食。

    直到某一天,它遇到了那个家伙,一身武士服的奇怪剑士。

    那家伙一定也杀过许多人,全身聚集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以人类为食物的某物遇上以杀人为爱好的武士,转眼间刀锋便划开了它的皮肤。

    奇怪,好痛。

    明明被刺到的是那孩子,但为什么从后面在看着的我会感到痛。

    明明是我在做着梦,但为什么——

    我的身体变得破破烂烂?!

    那是梦境中最可怕的时刻。

    黑色的武士最终与某物融为了一体,自己确庆幸地活了下来。

    但他们都还存在着,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在梦境中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醒来时也能感觉他们的存在。

    唯一庆幸的是,某物很喜欢它的新身体,似乎也会让我的负担轻了很多。

    直到那个晚上,自己再次被痛苦的感觉惊醒。

    整个身体,被什么东西强行挤了进来,连骨髓都在痛。

    感觉全身里响起了虫子的哀鸣,接着是身体好像要被吃掉的错觉。

    那个某物真的存在,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接着在与姐姐的战斗中,它又出来了,遵循着自己的意愿而出现的存在,便是它的证明。

    便是我所刻意忽略的真相。

    那个梦、是────

    不是梦。

    夜夜徘徊在街上,杀了怀有不良意图的男人们的,就是自己。

    没错,杀了好多。

    杀了好多好多。

    杀了逃掉的人一个也不剩的杀光不管是谁都杀快乐的杀戮。

    一边笑着一边杀人一边笑着一边杀人一边笑着一边杀人,我一边笑着一边杀人……!

    在夕阳的街道上,樱消瘦的身体颤抖起来,她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恐惧地缩成一团。

    “我都做了……”

    她回过头看向木村,怨恨的眼神直刺少年的心底。

    为什么要一次次撕裂我的伤口?

    为什么要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伤害我?

    藏在少女身旁的影子扭曲起来,某个不祥的东西正从虚空中挤了出来。

    木村夸张的咧咧嘴,脚步向着旁边退去,一边说道。

    “真是难以沟通的女人,不过反正我也不只是对你说的。”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向着周围大声说道。

    “作为圣杯战争的弱势一方,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应该结盟吗,间桐脏砚?!”

    “嘿嘿嘿嘿…………”

    就在少女未曾注意的角落,响起了一个苍老的笑声。

    “爷爷……”

    少女受惊地退开,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老人。

    “奇怪我为什么没死吗?真是不孝顺的孙女。”

    明明在那个晚上的间桐邸,在英雄王攻击下尸骨无存的老人,竟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樱面前。

    “老家伙,以你这种恶心的模样,估计刚现身就会被英雄王以有碍观瞻的罪名处死了一次吧。”

    “看来英雄王对我们这些强行延长寿命的长生者有些偏见,不过年轻人你确实知道的东西不少啊。”

    老人向着木村正秀露出了欣赏的笑容,对此,年轮人痛快地伸出右手。

    “想要知道更多信息吗?那么我们结盟吧。”

    对此,间桐脏砚只是摆摆手。

    “我只是个即将入土的老家伙,没法参加你们这种游戏。不过——”

    老人向着樱转过身来。

    “我这孙女不太懂事,希望有个年轻人可以多加关照。”

    在老人笑吟吟的目光下,樱的心底发出一声无奈的呻吟。

第17章 冬木之旅

    卸下了银白色铠甲,一袭白衣的Saber安静地走在我的身边,一起来到了新都的街道。

    过路的行人们都在回头看着这名美丽的女孩,以及风格奇怪的衣着。

    她现在穿的是铠甲之下的里衣,古老的风格令女孩更增添了一份古典而神秘的美感。

    确实,有件事忘记问了。

    “Saber,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好像以前没有见你穿过。”

    “这衣服不合适吗?我没有其他的衣服可换。”

    Saber有些麻烦的说道。

    仅仅是细微的麻烦罢了,对路人奇怪的目光,她实际上泰然处之。

    “这样不行啊,还是要给Saber先换装才行。”

    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我不得不将Saber拉进了一家服装店。

    然后便是挑选衣服的流程,对于女孩子的穿着,我实在没有经验,只有时时关注着Saber的表情,确认她是否有中意哪件衣服。

    挑选的过程如此繁琐,Saber有些不安地偏了偏头,还是换上了几件我好不容易选择的衣服。

    本来只想换上一身合适的衣服就离开,可Saber这么听话,我不由地为她多准备了几件。

    直到Saber真的有些不耐烦,她眼睛沉默凝视着我,充满了拒绝的味道。

    终于从服装店出来时,Saber只换上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衣裙,与原来相比只是更符合这个时代。

    “士郎,我们浪费的时间有点多。”

    如此说着,Saber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我追逐着Saber的脚步沿着街道飞奔,来到下一个路口时,白色的少女停了下来,回头正视着我,有些迟疑的说道。

    “对不起,士郎。”

    “咦,Saber是指什么?”

    “我并没有对士郎不满的意思,能够与士郎很平常的度过一天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Saber,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刚才我玩得有点过火。”

    Saber的情绪奇怪地低落下来。

    “是人类的话,应该这样游戏才有意思,士郎没有错。只是——”

    Saber的视线逃离了我的目光。

    “只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其中的意义。”

    “Saber,你的样子很奇怪。”

    搞不懂Saber在纠结什么问题。

    “是的,就是这样——”

    Saber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着我。

    “就像前些天一样,这是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女孩最接近正常女孩的一天,我希望这一天能够再延续一次,完成她未能完成的事情。”

    “虽然措辞很奇怪,但Saber的意思是要好好玩一天吗?”

    “嗯——!”

    Saber如同在进行一场战争一样,坚定的点头。

    “那木村正秀的事情怎么办?”

    “已经在进行了,这里是我与士郎的时间。”

    还是不太明白Saber的想法,但这不正是我心中隐隐渴望的吗?

    让一心战斗的女孩,玩物丧志一般地主动要求好好玩一天,说实话我心底充满了罪恶的成就感。

    那么就尽情地玩一场吧,两个人一起。

    面对完全放纵开的Saber,应该玩些刺激的游戏才行。

    于是我出了个笨主意——过山车。

    结果在一批男女老少的尖叫中,Saber很自然的作出评论。

    “——在这种快速运动中,保持详和的心情也很难得啊。”

    失败,Saber最普通的战斗也比这要刺激百倍。

    马上奔赴下一个项目,夹娃娃。

    Saber表情凝重,认真地与机器较起劲来。

    当我夹起了两个娃娃,她还一无所获时,女孩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尝试了十余次后,她终于得到了一个战果。

    Saber的双手捧着手中的娃娃,眼对眼的盯着,半晌,她呼了一口气。

    “果然,好胜心是理智的天敌。”

    这结果算是尚可吧。

    从以前的交流中意识到不能与Saber尝试体育竞技类的游戏,这次我为她专门找一些不能发挥她武力优势的游戏,看来这思路正确。

    一天的时间转瞬而过。

    意识到时间已晚的时候,Saber沉默了下来,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凝视着天边的夕阳。

    “Saber在想什么呢?”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吗,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Saber以为会是什么?”

    “那样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我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些,从来没有机会……”

    白色的少女微微垂下了头。

    “不管做什么,只要开心就对了。”

    “开心就对了吗?我现在的心情,是很开心吧?!”

    Saber有些困惑,有些了然的说道。

    “重要的并不是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与士郎一起,这就是平常生活的意义。”

    Saber突然转过头来,郑重地向我行礼。

    “士郎,谢谢你。”

    被Saber郑重的表情有点吓到了,我赶紧向严肃的少女回礼。

    ——好像在为一天的快乐作一个严肃的总结。

    为了打破这不安的气氛,我发现街对面有一家甜品店。

    “Saber,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过去买点东西。”

    以女孩最喜欢的甜品作为今天的总结才更合适吧。

    我从旁边路口的人行道穿过马路,准备为Saber挑选一份精致的甜点。

    ——卫宫。

    左手似乎伸进了冰箱,冰冻的感觉从指尖向上蔓延。

    是谁?

    旁边的巷道里,似乎有什么存在。

    谁在那里?

    有什么正从心底涌出,混乱意识。

    惊疑不定地,我向着巷道走去。

    这条狭窄的巷道没有任何人经过,似乎有什么不详的东西暗示其他人悄悄避开。

    两侧高大的建筑挡住了阳光,消防楼梯的旁边,有个人站在黑暗的角落。

    “你是谁?”

    莫明的感觉让我迟疑着前进,一脚踏入阴影的巷道。

    “卫宫——”

    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祥的感觉。

    空气因为浓郁的魔力而扭曲。

    “你想要什么?”

    “卫宫——!”

    他向着我伸出了左手,走出楼梯的阴影,嘴里一边含糊着念叨着。

    “卫宫、卫宫、卫宫、卫宫、卫宫、卫宫、卫宫——见鬼,给我闭嘴——!”

    错乱的语言之下,那人的身形如化作影子穿过了十余米的距离,陡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钢铁的短刃落向我的胸口。

    “锵——!”

    魔力澎湃着从双手涌出,心中危险的预知驱动着手中的武器,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你……”

    我愤怒地抬起头,想要质问这突然出现的敌人,然而,眼前那张从黑暗中出现的面孔竟然如此熟悉。

    “怎么会……”

    黑白的双刃,黑色的短发,如镜中倒影一般的面孔,浇熄了我的心中怒焰。

    “你为什么会跟我一模一样……?”

    “哈、哈……”

    布满奇怪花纹的脸露出一道裂口,发出了类似笑声的沙哑声音。

    “喝啊——把你的身体、给我——!”

    黑影的条状物在敌人的周身飞射而出,将周围化作黑暗空间,将我包围在黑暗的中央。

    “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意识里一片混乱,在这张熟悉的脸孔面前,不知所措的焦躁驱动着我的双手,挥刀向着前方斩去。

    “为什么有我的面孔——?!”

    犹如镜面前挥舞的黑白双刃再次撞击,隔着相持的兵刃,对方的面孔与我如此的接近。

    “我是卫宫……”

    “闭嘴——!”

    对方战斗的意志猛然崩溃,从他的口中狂吼着混乱的语言同时,袭击者蓦地远远退下,握着刀柄痛苦敲击自己的额头。

    “不能再被混乱的意识左右!专心杀了他,你我才能活过来——!”

    突然地变故让我迟疑的停下脚步。

    “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我前方的阴影里,敌人侧着头再度盯向我,颈椎几乎要折断一般扭曲。

    “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你可是给了我生命啊。”

    “什么?”

    “你给了我赖以生存的肉体,给了我属于你的记忆,自那个夜晚之后,我们日夜都万分感谢着你,卫宫士郎。”

    口中念叨着感激的话语,一步一步向我靠近的那人,却抬起了手中的兵刃。

    “但那还不够、远远都不够啊,你要把全部都给我,把你的全部都给我。”

    黑白色的双刃疯狂向我挥落,镜面一般纯净的剑之宝具倒映着其持有者的狂乱。

    “见鬼——!”

    我焦躁地挥动兵器,试图压制住敌人狂乱的攻击。

    “不管你是什么疯子,也别想夺走我的生命。”

    狂乱而不失章法的钢铁相互敲击,在闪现的火花之间,敌人的身体如融入黑暗一般移动,从各种意想不到的位置发出攻击。

    “给我滚开——!”

    手中的武器脱手而出,将敌人稍稍逼退,心中的怒火化成一柄燃烧着火焰的长剑,切开了对方所存身的黑暗。

    下一刻,同样燃烧着火焰的长剑架住了我的武器,袭击者再次挡下了我的攻击。

    “我才是卫宫……闭嘴!”

    敌人再次陷入了混乱,布满奇异纹路的脸上,黑色的赤瞳燃烧起红色怒焰,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突然变换的挥剑力道将我逼退一步。

    “距离Master这么远,也压不下你的意志吗?那么就融为一体吧,反正我们的目标一致。”

    黑刃在敌人的手中变幻,潜入阴影一般向我袭来。

    ——真是一个乱七八糟的疯子。

    “你这个混蛋——!”

    莫明其妙被攻击的愤怒,敌人与我一致的形象带来的恼火感觉,全部化作力量冲向眼前这个可恶的敌人。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再度交锋的那一刻,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退开——”

    由远及近的光线分开了我与敌人的距离,接着在我的对面,被光线分隔的袭击者周围,光明如燃烧一般涌动起来,直接将敌人淹没。

    “可恶……”

    隐约听到对方痛苦的呻吟,然后在光明黯淡的时候,对方也消失在光明中。

    是灵体化逃走吗?

    我徒劳地冲到了对方所立足的地方,黑白双刃挥了个空,我喘着气望向光明的来源,巷道的入口,那里正站着Saber,手持着黄金之剑的白色少女。

    那剑好像……

    一击之后,少女收回了手中的剑,但我亲眼看到,那剑好像跟平常不一样。

    Saber大步来到我的身边,一边将我拉起,一边关心的问道。

    “士郎,你怎么样?”

    “我还好,但那个敌人不知道是谁,突然现身袭击我。而且……”

    而且他有着与我一样的面孔。

    “那个人似乎专门是为士郎出现的,他甚至没有与Servant作战的意志。”

    Saber观察着敌人消失的位置,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Saber能判断敌人的身份吗?”

    “我还不清楚,但只要士郎在我身边,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士郎。”

    持剑的少女坚定地向我说道。

    好像把我当成了时刻需要严密保护的人一般。

    我的心里好像有根刺,袭击者是我给予他生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体内好像有两个不同的灵魂。

    但在Saber面前,我感觉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是在哪里犯下了错误,而又要全部交给Saber添麻烦吗?

    那个人,我想自己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Saber,咱们回家吧,不管敌人什么时候过来,跟大家一起的话,不管是谁我们才能应付。”

    Saber沉默了,白色的少女低着头,一丝阴影从她圣绿色的眼眸中掠过。

    少女忽然抬起头,将手伸向我。

    “士郎,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白色的少女抱住了我的腰,从地面一跃而起,沿着高高的大楼侧面向着屋顶飞奔。

    鼻息之间充盈着少女的气息,清新中带着丝丝香气,让我不安的扭动了一下,Saber认真看着前方的表情让我强行按捺住心底的不安。

    终于踏上了高楼的屋顶,Saber将我放开,然后望向城市的远方。

    “士郎,从城市高处看下去的话,你应该能够感觉到其中不协调的地方吧。”

    按Saber所言,我开始仔细观察这座城市整体的魔力流动,若有若无的,确实好像有什么不协调。

    “整座城市布满了木村正秀的咒刻,应该是用于侦察整座城市的,但由于魔力波动太小,而且各个咒刻相互影响,所以很难发觉。”

    Saber突然向着楼顶的某个方向一挥,被Saber击中的墙面上出现了放光咒刻,转眼前如玻璃般破碎消失。

    “但是,Saber好像并不是魔术师,应该比我更难发现这些咒刻吧。”

    记得以前Saber也没有发现学校的咒刻。

    “因为我这次的目标对准了木村正秀,所以才能发现他在城市里做的手脚。”

    Saber转过身来,恳切地对我说道。

    “士郎,木村正秀是个不一般的敌人,在上次圣杯战争结束后的十年以来,他一直在为这场战争而准备,这次出现的Fighter、Killer都是他的Servant,甚至连曾杀死过我的黑武士也跟他有关。”

    提到黑武士时,Saber的眼中掠过一丝痛苦。

    “这座城市不知在多少年前,木村正秀就为战争做好了各种你们无法知晓的准备。这场战争,他就是最大的变数。士郎,在木村正秀战败之前,不要随意出现好吗?我不想再因为我的失职而让你受伤。”

    Saber恳求的眼神如此真切,让我无法反对。

    眼前的少女,如此认真为圣杯而战斗,为了保护我而费尽心思,堵住了我拒绝的话语。

    同时,我也隐约感觉到。

    “Saber,你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吗?”

    “……”

    白色的少女沉默着,恳求的眼神依然望着我。

    “……”

    “……”

    “……”

    “……”

    “在木村正秀的事情结束后,你一定要告诉我,可以吗?”

    终于还是满足了Saber的愿望,按她所说的回到了那座林间小屋。

    重新回到自己的床铺上,脑海中依然是Saber沉默的表情,难言的痛苦从心底涌起。

    Saber,我该如何帮助你?

    ~~~~~~~世~~界~~需~~要~~分~~割~~线~~~~~~~

    漫长的一天终于接近尾声,Saber望了望Master休息的房间,转身回到了清晨她所休憩的湖边大树下。

    这一次,她的旁边出现了另一个人。

    “你要一直瞒着那小子吗?骑士王。”

    黑色的Lancer无聊地靠在树干上,一边询问Saber。

    “我无法欺骗士郎,只希望我隐藏的事实能维持更久一点,可能的话,我不希望他知道有我的存在——”

    白色的少女静静地站在清澈的湖边,夜风轻轻吹动她的金发。

    “我不存在的话,莉雅的生命才完整。”

    忧郁的气息一闪而过,Saber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枪之从者。

    “Lancer,你跟踪袭击者的情况怎么样?”

    “那个啊,他居然是间桐樱的从者,明明应该跟我与你一样,是被圣剑分裂的从者,应该有属于远坂凛那女孩的令咒。”

    “可能因为他的情况有些特殊吧,Lancer知道士郎曾被砍下来一只手吗?”

    “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Saber沉吟着说道。

    “看来他得到了士郎的部分肉身,为了活下来,不得不一直追逐着士郎的生命,直到将士郎的肉身全部夺走。”

    “真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虽然我也知道魔术师的世界里什么都会发生,但这也太乱了吧。”

    Lancer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这次我还找到了木村那家伙哟,他居然跟间桐家的小女孩混在了一起。”

    “这样他们就有两个Servant吗?Rider、以及那个袭击者。”

    “不,Rider好像离开了间桐樱,但Fighter那小子却又出现了。”

    “如果这样的话,是否可以证明如果木村正秀的Servant没有当场战死,他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复原?”

    所以Killer也可能正隐藏在某处。

    白色的少女沉吟着,然后说道。

    “也许,我们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第18章 不败从者

    没有光明的黑暗殿堂。

    只有她孤独的存在于此。

    无声的脚步在冰冷的石板上挪移。

    缺乏色彩的黑曜石墙壁在视野里勾勒出冷酷的线条。

    这里是她的世界,空无一人的寂寞殿堂。

    她忘记了自己在这里存在了多久,一直一直,等待着某个变化的出现,或许那一刻,她便可再见所谓光明之物。

    空寂的时间里,所能记录的只有胸腔里缓慢跳动的心脏,回忆它曾经拥有的温度。

    意识如蛇一般在黑暗中延伸,曾几何时,它可深入至人类的梦境,梦境中人类活跃的灵魂波动,如黑暗的点燃的巨大篝火,吸引着没有温度的她,化作梦魇向着那曾经拥有的光明飞奔。

    即使是梦境,光明对她来说,也有着追逐的意义。

    然而,这座黑暗的殿堂没有出口,她的寻觅最终只会一无所获。

    早已明了这一事实的她,没有绝望,没有怨恨,没有无助。

    支撑着她前进的只剩下了寻找这一行为,而非找到目标的结果。

    扑通、扑通……

    缓慢的心跳记录着寻找的步伐,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直到,世界发生了变化。

    她所期待的变化,在她早已忘记期待的时候发生。

    封闭的黑暗中绽放出紫色的美丽花朵。

    一名娇小的少女站在她的面前,身体在冰冷的空气中颤抖,带着体温的泪珠从苍白的脸颊划落。

    “救我……”

    少女在无声的呼喊,她终于停下了寻觅的脚步。

    “谁来救救我……”

    泪珠坠入冰冷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泪珠落在她的身上,渗入肌肤。

    溶入血脉,火焰灼烧的热度从少女传到她的身上,化作沸腾的河流波涛,汹涌澎湃。

    ~~~~~~~世~~界~~需~~要~~分~~割~~线~~~~~~~

    Rider从黑暗的梦中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她失而复得的左腿。

    凛的魔力极大程度地加快了她回复的速度,失去的左腿也很快重生,但紫色的从者仍然感觉到那伤口的存在。

    原本的完整身躯出现了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残缺,来自樱的痛苦与绝望,愤怒与爱恋,正从那伤口涌进她的身躯。

    仿佛这伤口变成了联系着她与樱的圣痕,即是令咒。

    ——樱。

    Rider回想起她在梦中看见的流泪少女,眼罩下的眼睛略微地黯淡下来。

    修长的女性身体灵体化失去了形态,也失去了重量,她穿透墙壁,离开这个凛安排给她的精致卧室。

    远坂邸的庭院里有着防护的结界,不方便出入,所以她选择向上。

    但这屋顶也有着另一个人的存在。

    “Rider——”

    红色骑士戒备的注视着突然出现的女性从者。

    Rider从空气中现出了身形,与Archer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站在另一端。

    近得她能在Archer取出弓箭前接近对方。

    远到Archer做到任何动作,她也有充足的反应时间。

    “谢谢你救了我们。”

    在凛的视线所不能及的屋顶,曾被黑暗吞噬的鲜红骑士如活过来一般,雕像一般沉默的守护者姿态解冻,他弯下腰,诚恳的向紫色骑士道谢。

    然而——

    “但我无法信任你。”

    Archer很认真的说道。

    “虽然我违背了樱的命令帮助你们,但我仍然是以樱第一考虑要素,如果你们的战略对樱有所伤害,你们就是我的敌人。”

    Rider冷然地阐明了自己态度,她并不为Archer的态度有丝毫的愤怒,站在屋顶两端的两名Servant,似乎正独立存在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然而,你希望能解决Avenger,即使他是樱的保护者。”

    “Avenger的出现,是一个错误。”

    紫色的骑士冷然说道。

    “那个灵魂,是从你的灵魂分割出来的存在,又以卫宫士郎被斩下的左手为载体而复苏的死者。而在那深陷黑暗的灵魂中,还有着我无法理解的东西存在。”

    “构成这些黑暗Servant身体的魔力全部来自当日的黑武士,按Rider你的意思,那家伙还没有死去吗?”

    “或者,也可能是比那家伙更可怕的存在。”

    Rider沉吟着说道,微微侧着的美丽脸庞上,樱色的唇轻咬着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

    “黑武士本来是战争的闯入者,木村正秀的人偶作品,却不幸被某种黑暗的魔力所污染,方才变得六亲不认的狂暴。他对生命的渴求,对杀戮的渴望,更多的来自另一种东西,更可怕的东西。”

    “是樱吗?”

    鲜红色骑士突然语气冰冷的发言,激起了Rider诧异的目光。

    转念间Rider便意识到对方的想法来源,表情变得了然。

    ——毕竟那是名为卫宫士郎的少年,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没有拯救过的女孩。

    “樱的体内藏有上一届圣杯的碎片,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污染的圣杯碎片,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魔力似乎拥有自我意识一般渴求生命,所以她的魔力才会无法控制地掠夺生命。”

    ——被体内的黑暗操纵着的少女,体内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的刻印虫吸收着少女的生命力,在痛苦中度过了短暂的一生,却从没有向她所爱的学长求助过。

    “可以推算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黑暗的魔力将黑武士吞噬,导致在上一次黑武士的死亡之战中,以黑暗魔力创造躯体而存在的黑暗Servant,天生便拥有了与樱的联系。”

    ——理所当然的,没能发现樱的痛苦的少年,以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可以拯救无数人的英雄,却最后才能发现自己身边还有着一位女孩,静静地,在痛苦中死去,临终的眼神还依然保持着对学长的深邃爱恋。

    “所以,Avenger会出现在樱的身边,保护这位女孩,不惜一切代价。”

    ——理想是拯救所有人的英雄,有了一个牺牲一切也要保护一位女孩的愿望。

    “但他的出现也有代价,他获得了卫宫士郎的部分肉体,得到了比拟真正卫宫士郎的强大力量,灵魂也被同样觊觎这部分肉体的存在盯上,他现在的灵魂,是两个几乎完全不相容的意志强行纠缠在一起而形成。”

    ——在愿望实现的同时,背叛理想的英雄也带来了毁灭的根源。

    鲜红的骑士轻轻地哼了一声。

    “所以虽然Avenger一心保护樱,但他却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疯。”

    “我可以想办法尽量保护Avenger的意志,但这个状态不知道到底能保持多久,而樱已经将她的全部精神都寄托在这不该存在的Avenger身上,已经无法可解。”

    Rider的身份曾是神的祭司,若以她的魔术水平,声明能保持Avenger的灵魂,就一定能做到,但对如何扭转Master的心意,Rider已经无法可想。

    即使是神代的英灵,也不得不为这件事陷入烦恼。

    “所以你希望我们能干掉Avenger,即使是当着樱的面。”

    Rider的眼中燃起了怒火,旋即变成了无奈的叹息。

    “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当然,必须是你们找到杀死Avenger的方法之后。”

    这份无奈并不是对Archer的鄙视,而是来源于在场的两名Servant都对Avenger无可奈何。

    Avenger是Archer的复制品,很明显拥有Avenger投影宝具的能力,甚至还能解放宝具真名。

    Avenger的复制甚至能即时复制敌人的技巧,使敌人的诸多绝招还未发挥就被破解。

    同时,他以积累了无数魔力的樱为Master,魔力储量上高于许多Servant。

    另外还有能惊退英雄王的诡异诅咒。

    无论使用什么宝具与技术,对方也能完美复制,几乎对于任何敌人都能位于不败之地。

    思念到此,两名Servant同时陷入了沉默。

    不约而同的,鲜红的弓之从者,以及紫发骑士想到了另一名Servant。

    ——Saber。

    经过一天的休息后,此时正全副武装,重新奔驰在冬木市街道上的持剑少女。

    如果是那个还对与Avenger作战的少女,她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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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好黑。

    阴郁地压迫着灵魂。

    心脏在辛苦地跳动着,累得想要罢工。

    头脑昏昏沉沉也好想罢工。

    但是不行啊,肚子太饿没有办法。

    像滑翔一样奔驰在街角巷道。

    像蛆虫一样爬行在阴冷的角落。

    好饿。

    光太亮要走阴暗的地方。

    声音太吵我要安静的地方。

    食物很多,但太吵太麻烦。

    我怎么变得这得这么挑食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食物的诱惑,闯进夜晚中某个刚熄灯的房间。

    只要能吃就塞进嘴中,根本不知道是鲜的嫩的还是老的烂的,只要能充饥就好。

    稍稍饱腹之后,站在地上、墙上满是鲜血的房间,少女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好想哭。

    ——但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我伤害了人类啊。

    ——为什么伤害人类为会有罪?我只是肚子好饿。

    ——因为我也是人类啊,人类不可以同类相残。

    ——人类没有同类相残吗?被杀戮被抢劫被迫害被欺压被凌辱,这些不都是人类对人类做的事情吗?

    ——因为……

    ——因为什么呢……

    ——现实太过于残酷与黑暗,连反驳的理由也找不到。

    ——我也不想当让妈妈伤心的孩子,可是我的肚子好饿。

    ——……

    ——我只是不这样做会死的,我不想再死去,不想再陷进那绝望的黑暗。

    理智想要坚定自己的意志,但对于从自己的身体里诞生的孩子,灵魂相连的感情无法产生丝毫的恨意。

    ——这只是一个孩子,一个食谱与一般不同的孩子。

    ——于是摇晃着身子,再去寻找新的食物。

    没有实感的人类在黑暗中灭绝,心爱以及乖巧的孩子在辛勤的工作中恢复体力。

    该选择的是谁,当然一目了然。

    尤其是还有学长在身边,恋人的意识从深眠中苏醒,紧紧将她拥着。

    将她抱紧温暖的怀抱,再也不看任何残酷的景象。

    简直是学长在为了保护她,选择独自对抗整个残酷的世界。

    因为有爱。

    少女的心犹如融化了一般,醉倒在学长的怀中。

    任何事情也都不管不顾。

    直到学长的脚步停下,灵魂似乎被什么触动,满怀甜蜜的少女从美梦惊醒。

    还带着甜甜笑意的美丽眼瞳迷茫的睁开,入眼的是一间酒店客房里,被柔和的灯光微微照亮的屋顶。

    这是少女十年来,从未拥有过的美梦,美得她几乎忘记了一切。

    她甚至感觉到那孩子也在为父亲与母亲的爱恋而喜悦的心情。

    那孩子,是以人类为食的乖巧孩子。

    是孩子的力量才将学长带动她的身边。

    微妙的觉悟从心底浮起,又被她掩埋在思维的深处。

    但小小一个念头的力量,在关键时刻足以改变命运。

    现在的樱,只是满怀欢喜地随着心中活跃的感觉驱动,走向阳台。

    在那里,正站在某位削瘦少年的熟悉身影。

    ——学长!

    穿着睡衣的少女欢笑着向着少年飞奔过去,紫色长发在冰冷的空气中欢快舞动。

    像梦中一样,将彼此的身体融为一体,将彼此的灵魂融为一体。

    从此远离黑暗恐惧、远离痛苦烦恼、远离孤独绝望。

    这不就是十年来,少女每天都渴望着的美梦吗?

    这不就是所有怀春的少女,对爱情的渴望吗?

    间桐樱,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第19章 心之执念

    小小的月光从窗户缝里射入黑夜的房间,一直等待着的少女扑进了她的学长怀里,纤细的手臂紧紧拥抱着少年消瘦的身体。

    在夜色之下,少女抬起头,痴恋地注视着她的恋人。

    少年脸上神秘的纹路在注视下消退,苍白而消瘦的脸颊中,没有神采的眼瞳倒映着少女的身影。

    虽然少年的表情有些陌生,但那只注视着她的意志,灵魂相连的感觉,紧紧抱住她的胳膊,让少女如此确信对方就是自己的所爱。

    他们是一体的。

    无论是人间还是地狱,无论经过了多少死亡与杀戮,双手沾满了抹不去的鲜血,沉重的罪恶将自己压着喘不过气来,但学长一直与她在一起。只要想到这一点,少女的感情便被幸福所淹没。

    “学长……”

    就算沾满鲜血又如何,就算永坠地狱又如何,这充满了幸福的灵魂已经无视一切。

    “我好想跟你一起走,离开这恶心的世界。”

    少年的脸庞上流露出令少女疼惜到发狂的悲哀与决绝。

    “我永远与你一起。”

    即使这生命并不完整,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会与你一起,永远。

    在心意相通的连结中,少女明了少年最心底的心意。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还生活在某个与学长分享生命的少年。但那不是她的学长,那个从未注视过她,从未为她而活的少年,并不是她的学长。

    而眼前的学长,仅仅是因为圣杯而存在的不完整的生命。

    “学长……”

    那又如何,就算这生命不完整,就算此生永坠地狱,心意相连、彼此共渡的幸福,足以代替一切。

    “就算是地狱,我也会陪着你,学长……”

    如梦吟一般,道出心底最坚定的誓言,少女躺在少年的胸口,气息交缠,心意相通,幸福美满。

    但,梦是会醒的……

    陡然间,少年坚实的臂膀紧紧搂住了少女的纤腰,几乎让樱喘不过气来,另一只手按着紫色长发,护住了少女的头部。

    平静的空气猛然露出了狰狞的爪牙,巨大的力量从脚底、肩膀缠了上来,想要牢牢束缚住紫发少女的身体,而作为对抗这一力量的一方,少年抱住樱的身影如炮弹出膛一般轰出,摧毁了闭锁的房门,击穿了走廊的墙壁,再扭身对抗着强大的惯性扭向侧右方。

    轰——————!!!

    恐惧地靠在学长怀中的少女,只感觉巨大的声响正从少年的背后传来,灼烧的热量辐射到她外露的手指上。

    少女一声不吭地将手指握拳,紧紧搂着她的守护者,待到少年终于停下脚步、小心地放开樱,她才有机会看向自己原来所在的房间。

    ——那里已经是刚经历了巨大破坏的一片废墟。

    快离开这里。

    没有一丝犹豫,少年带着脸色发白的樱转身就走,跃向黑暗的夜空,希望能在被敌人发现自己之前离开。

    然而,一道人影正沿着墙壁如履平地的从地面向着天空飞奔,已经捕捉到了两人的存在,几次跳跃飞奔之后,那道身影立在了樱的面前。

    高楼之上,月色之下,身披银色铠甲的持剑从者站在了周身被黑暗缠绕着的Avenger面前,碧绿色的瞳仁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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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渐深沉,车流稀少的城市道路上,一部黑色的重型机车化作流光在风中疾驰。

    高楼之顶,一道红色身影俯视着疾驰而去的骑士,目光复杂。

    那道身影正追寻着他的另一个自我,而自己离对方的距离,真正变得遥不可及。

    因为,自己已经不再是卫宫士郎。

    弓之骑士沉默着带着他的Master向着前方高速移动,他的旁边是名为Rider的女性骑士。

    自从上次的森林之战后,他保持了太久的沉默。

    在过去与未来的对决中,坚强的少年最终跨越了那道名为成熟的界限,击倒了残破的未来。

    名为卫宫士郎的某个人,曾向世界许愿,将自己变成正义的道具。没有怨恨没有后悔的战争机器,以其剑舞拯救世界。

    剑是凶器,无论如何使用也避免不了带来伤害。

    其目标与行为背离带来了卫宫士郎的痛苦,也给予圣杯召唤Archer的契机。

    死后的英灵,不再有记录的能力,被召唤后分身行走世间,回归时记忆会因为无法保存而消散。

    圣杯却让Archer带着卫宫士郎的悔恨重返过去,以第三者的角度,观察着陷入另一个混乱时间线的卫宫士郎。

    少年在痛苦的挣扎中,依然自不量力的坚持着战斗。

    即使知道未来的悲惨,他仍然没有停住自己的脚步。

    无论思考多少次,自己想做的事也没有改变。

    十年前的火海中,当少年看见父亲那张幸福到悲伤的脸时,种子便已经种下。

    即使经历了各种辗转曲折的思考,少年的奋斗也未曾动摇,反而变得更加坚定。

    许下拯救他人的愿望,一生毫不顾惜自己的牺牲自我,挽回无数人的生命而不求回报,对许多人来说,这是极大的无私吧。

    但对卫宫士郎来说,真的是如此吗?

    一味没有回报的付出,不可能让卫宫士郎坚持那么久。

    卫宫士郎的回报,在那之前已经得到。

    背弃了所有人,独自绝望地躺在火海中,等待生命终结时,他被那个人所拯救,他渴望着成为像父亲那样的英雄,拥有那个人的感动与喜悦,用那份感情洗刷自己的卑劣。

    以拯救他人为手段,得到成为英雄的感情。他的目标从未改变过,他的收获,早已经得到了。

    所谓成为正义的伙伴,并非为别人而行动的意愿,而是卫宫士郎想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订下的目标。

    轻视自己的生命,无视周围关心的人们,一次又一次陷自己于绝地,一次又一次不自量力的拯救他人。

    对卫宫士郎而言,不过是无视一切现实与道德,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以关心自己的所有人为代价,换取一个成为英雄的机会,换取一个可以洗刷自己的卑劣的机会。

    人们所谓的无私,对卫宫士郎而言,却是最极端的自私。

    然而,这是极端的错误吗?

    少年询问自己。

    他想成为英雄,少年挥动着手中的剑,抬头仰望天空,漫天名为英雄的星辰洒下了灿烂光辉。

    成为英雄,是错误的吗?

    少年肯定着自己,毫不动摇地向着未来前进。

    拥向那名为英雄的光。

    感受那名为喜悦的感情。

    即使肯定了自己的极端自私,他仍然想像父亲一样,成为一名英雄,拥有父亲那么耀眼的光。

    忘却所有的迷惘,忘记过去的黑暗,不再回应记忆深处的绝望呼唤。

    不是为了死去的人们,不是为了继承父亲的理想,不是为了赎偿自己过去的罪。

    只为了成为英雄的少年,一心向往英雄的光,终于,将其梦想于心中成形。

    不知不觉中,他完成了超越了Archer的制剑。

    继鲜红的弓之骑士斩断了与卫宫士郎的未来约束,坦然正视此身所怀之悔恨。名为卫宫士郎的少年也毅然向着未来挥剑,斩断了Archer所象征的未来阴影。

    卫宫士郎与弓之骑士,终于解脱了彼此的所有束缚,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

    然而回首彼此的历程,Archer却发现自己心中只有一片茫然。

    不再受未来的悔恨束缚,放下了对过去的执念。无论未来还是过去,已经对他毫无意义。

    参加这场圣杯战争、维持自我存在的理由,全部都变成空白。

    犹如新生的弓之骑士,只有仅凭着保护凛这一信念,在茫然中维持着自己前进的信念。

    望着眼前还在为了士郎而不停寻找的Saber,为了圣杯不停战斗的剑之少女。

    恍惚间想起多年以前,清亮的月色下,神秘浮现的蓝色身影。

    已如前世一般遥不可及。

    飘渺而虚无的记忆在潜意识中浮现,在不断整理的思绪中冲刷,终于变成了真正的空白。

    卫宫士郎,与这个曾坚信的名字存在的所有联系,已经被自己亲手斩断了。

    茫然而解脱的情绪间,Archer看到了眼前大楼发生的爆炸。

    就在黑色机车前进的方向,一座外墙挂着某某酒店的大楼接近顶部的某一层,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强烈的魔力波动,无比张扬的显现自己的存在。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没有发现敌人的位置,重型机车猛然停下,一道蓝色的身影直截地沿着大厦的外墙向上飞奔。

    “还没有找到敌人的位置啊……”

    在发现敌人之前不要轻易出现。

    可Saber完全是将自己当成诱饵,背后的敌人全部托付给凛与她的Servant。

    接下来就是隐藏自己,寻找真正的敌人。

    然而——

    “那里有樱的气息——”

    Rider的脸色变得苍白,紫色的女性Servant身形猛然加速,不顾凛的招呼飞奔而去。

    “见鬼,Archer快去找背后的袭击者。”

    红色的少女甩着双马尾跺了一下脚,转身命令她身边的最后一名Servant。

    “凛你怎么办?”

    “我能照顾自己。”

    望着远方夜空中流星一般飞逝的身影,凛的眼中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担心。

    在那远方有着自己的妹妹存在。

    未露面的敌人,仅凭这一招便牵动了所有人的动作。

    那身陷局中的樱,又会处于何种危险的境地呢?

    你现在还好吗?

    我的妹妹。

第20章 剑之交峰

    燃烧的高楼引起了无数人的恐慌,人们在警报中匆匆撤离,警车鸣叫着在楼底团团围住。

    但无论是凶手,还是袭击的受害者,都已经离开了这里。

    “还好没有严重的伤亡事故。”

    隐藏在事故现场观察着周围动向的少女,发现事故的影响并没有想象的严重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敌人在哪儿呢?

    隐藏着自己的身形,凛悄悄地向着感应中Servant的方向移动,在那个位置正好有一栋高高的办公楼。

    深夜的办公楼里只有数名保安,凭着魔术的遮掩,凛很轻松地通过还在运行的观光电梯向着楼顶移动。

    一边焦急地想要确定事件的进程,一边无意向着电梯外面望去时,她发现夜空中竟然有道红色的身影如导弹般掠过。

    怎么回事——

    从天而降的红色身影未有丝毫掩饰自己目标的意图,而作为目标出现在大厦另一侧的紫色身影,灵巧地避开了红色身影的攻击,擅长高空作战的Rider甩出锁链,甚至向着那道正在疾驰的身影迎上去,飞舞中封锁了敌人可能闪避的方向。

    然而,红色身影竟然灵巧如小鸟一般,划过一道不可能的曲线穿过了Rider的防线,危急之间,一道白色光芒划过两道身影之间,驾驭着白色圣兽的紫色从者破开了红色身影的攻击,翱翔于夜空之上。

    “飞行术……你还是魔术师吗?”

    天空中传来Rider清冷的声音,难得看见不凭借任何外物便能飞翔于九天之上的敌人,坐在天马上的女性骑士少有地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没办法啊,我这人就是越战越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飞了。”

    红色身影凭空上升,飞至与Rider相同的高度,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容。

    “想学啊?我可以教你哟——”

    那得意洋洋的脸,不就是曾经被Saber战胜,胸膛被切开,任谁也无法相信能活下来的Fighter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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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这就是另一个士郎吗?”

    夜色之巅,手持无形之刃的少女剑士目光死死盯住了Avenger的身影。

    被月华所照耀得发光的银色甲胄,清凉透彻的空气包裹着少女持剑的纤细身影。

    简直是天生就能汇聚一切光明与温暖,拥有一切的幸福之人。

    对比身旁周身被黑暗缠绕,以并不高大的身影保护着自己的Avenger,樱立身于Servant的阴影中,仅仅看着那个少女铠甲照过来的反光,便感觉到了自己心底沸腾的忌妒。

    那个人,拥有着一切。

    强大的力量、命运的垂青、学长的目光,仿佛天生拥有一切的身影,令樱感觉自己正在毒蛇撕咬一般嫉恨。

    “别管我,Saber,这是我的学长——!”

    “可惜,这是不应该出现的存在。”

    这是黑暗的英灵,曾吞噬Archer的黑色武士战败后出现的奇异存在。

    那黑暗不应该出现在这世界,被污染的英灵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世界。

    不同于凛与Rider一直担心Avenger对樱的影响,执着于圣杯的蓝色少女早就做好了以剑斩开一切阻碍的准备。

    坚定的意志之下,语言只是多余,瞬间欺进的蓝色身影,切开空气的宝具,表达着Saber一往无前的信念。

    “滚开啊——!全部都是想要夺走学长的家伙们——!”

    在紫色少女的尖叫声中,光明的圣剑自Avenger手中成型,黑暗的英灵以同样的身姿迎向正在进攻的少女。

    同样的挥剑、同样的技术。

    如镜面一般战斗,这便是Avenger的绝技。

    投影敌人所持有的宝具,通过宝具读取敌人所拥有的技巧,强化自身能力,达到与宝具拥有者同样水平的战斗力,最后以相同宝具的共感实现如镜面一般的战斗。

    这是真正的Archer,英灵卫宫也未曾实现的战术,在现任Master充足魔力供应下,在死亡的黑暗中感触生与死的对立、灵魂的终焉之后,以英灵卫宫的黑暗人格以及人类定义世界所有之恶的集体愿望两者合二为一的Avenger,终于成为了一名任何敌人都要头疼的可怕Servant。

    然而,作为他的对手的骑士之王,发现对方居然持有着与自己同样的宝具时,Saber碧绿色的眼瞳中怒火更盛,挥动的宝具更增加了几份力量。

    “轰——!”

    如鸣雷一般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纤细的持剑少女,消瘦的黑色从者,在达到控制极限的两股力量轰击下,不由得各自后退几步。

    毫不迟疑地,蓝色的剑之少女再度前进,挥剑。

    “……”

    黑色的从者同样迎上对手的剑锋,王的圣剑与铸剑者的圣剑再次狠狠撞击。

    完全不同于与Archer作战时被其逼得狼狈不堪,Saber每次挥剑之时,她的身形都会有轻微的后摇,而Avenger也保持了同样的动作。借用撤出的小小距离,两名Servant将彼此的剑技都发挥到了力量的极致,然后在剑的较量中爆发中撼动了彼此的身体。

    这就是Saber与Archer完全不同的战斗思维。

    自认为剑术比不上真正天赋者的Archer,当遇到剑术更高的敌人时,他会首先思考谁的剑术更佳,使用谁的宝具才能改变局势,接下来应该使用什么战术。

    但名为Saber的少女遇到同样的情况时,她却毫不动摇地继续发掘自己的剑术,她坚信着手中的剑,并且无论何时,她都相信自己能以极致的剑技赢得绝对的胜利。

    相信自己的能力不比别人高的话,那就寻找比别人强的能力,战胜敌人。

    相信自己的最强能力是剑的话,那就尽情挥舞手中的剑,将这一件事做到极致。

    而此时,Saber遍将自己化作试金石,试炼着自己,以及眼前敌人的极限。

    即使拥有与我一样的宝具与剑术,也一定会有其差异。

    将彼此都逼到极限,看看谁的剑才是次品。

    蓝色的身影、黑色的身影,相互纠缠着撞击,无形的剑将空气撕碎,如破碎的玻璃将彼此包裹。

    巨大的力量沿着手臂传入两人的身体,体力在交锋中一丝一丝的消耗,破坏性的力量在体内一点一点的积累。

    终于,差异出现了。

    短暂由魔力强化的身体,在漫长的岁月中千锤百炼的体能。两者的差距在身体的破坏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终于呈现。

    这是只有双剑交击的时刻才能感觉到的差异,黑暗从者的宝具在挥动中开始有些生涩。剑光流转中,稍稍有些迟缓的宝具立马被对方压过。

    Saber呼气的声音被掩盖在宝具如雷的撞击声中,而她燃烧着怒火的灼热目光已经强硬地压迫着眼前的敌人。

    每一次步伐变幻,每一次双剑相击,都是彼此技能的极限,但持剑少女的气势在呼吸之间变得越来越盛。持剑者的精神越发凝练。

    这样会输……

    旁边观战的Master看不出战斗的变化,身在战场的黑暗从者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

    那是避不开的结局。

    如宣告敌人结局一般,少女的剑在挥动中达到了足以俯视敌人的巅峰,再以无匹的气势落了下来。

    那是逃不掉的攻击。

    敌人徒劳地挣扎着,剑的架势在巨大的压力下崩溃。

    这一击即是终局。

    即使黑暗的从者再次挥动宝具,试图用剑、甚至是持剑的右手想要挽回自己的生命。

    等等、右手——?!

    骤然之间,危险的警告自心底响起,Saber的剑在暴发的控制力之下硬生生扭转,转向Avenger的喉咙。

    宝具在黑暗的从者右臂上划过一道鲜血,如有灵性一般刺向敌人的咽喉。

    那便是这一击的巅峰。

    随后,无形之剑势在划伤敌人右臂之后散乱,让Avenger得以狼狈不堪地退下了战场。

    Saber一个踉跄,手中的剑差一点脱手飞出,她持剑的右手在剧烈的战斗中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鲜血顺着臂膀流淌而下。

    “这个,就是让英雄王负伤的诅咒吗?”

    少女白皙的脸上,有莫明受伤的愤慨,有原来如此的明悟,被敌人与士郎一致的形象挑起的怒火反而有些平复。

    “本来想把你的右手完全废掉,没想到这样的攻击也会被你逃脱。”

    Avenger喘息着回到樱的面前,坚定地抬起了剑。

    这便是Avenger与Saber战斗的杀手锏,伪写记载之万象。

    被攻击后才能发动的被动型宝具。其能力为将施术者所遭受的伤原封不动奉还,即伤害共有的原咒术,为最单纯的报复型诅咒。

    此宝具是将伤口刻写在灵魂上,因此只要只要施术者身上的伤不好,伤害共有者的伤也无法痊愈或治愈。发动条件为一个对手只能使用一次,而且施术者不能立即死亡。看来虽颇为严苛,但只要一达成发动条件,便能无视对手的身体能力及对魔力。

    面对这种难以提防的被动型宝具,就连人类最古之王也曾被其咒术所伤。

    本来想牺牲自己的右手,破坏Saber的剑术,自己再投影另一支宝具,以左手剑术对抗从巅峰状态坠入底谷的剑之从者。

    没想到Saber在最后一刻竟然还能改变剑势,避开了被斩手的结局。

    “如此我更能确信了,你不是卫宫士郎。”

    是的,卫宫士郎绝对不会拥有这样的诅咒,眼前的家伙再怎么相似,也不过是个仿制品。

    “都说了给我闭嘴啊,这就是我的学长,谁也夺不走的学长——!”

    眼睁睁看着最心爱的人在眼前受伤流血,紫色的少女再次痛苦的吼叫着。

    心脏如被刀割一样的疼痛,焦虑的心情让她五脏都要焚烧起来,诅咒又如何,学长已经如此可怜地坠入了地狱,你们却还要一次又一次的针对他。

    ——该死该死该死一切都该死。

    ——好想把一切毁掉。

    随着少女的意志,她的影子竟然在空气中飘了起来,变成一条条带状物包围着、保护着少女。

    “可恶……”

    果然,这一切都跟樱脱不了干系。

    曾吞噬自己的敌人,就是樱带来的危害。

    持剑的蓝色少女恨恨地咬着唇,在不利的条件下,她冷静地收拾心情,继续将剑指向黑暗的从者,名为Avenger的敌人。

    而在两名剑士对峙的天空之上,还有着红色与圣白的光影正在追逐。

    天空中还隐约传来Fighter的大呼小叫的声音。

    “哈哈哈哈,本以为只要保护个小女孩过家家、看恋爱剧,没想到会迎来这么痛快的战斗。真是爽啊——!”

    一直被卷在圣杯战争最黑暗面的间桐樱,终于正面迎上了她的敌人。

    围绕着这名悲哀的少女,圣杯战争展开了一个新的阶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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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190/ 第一时间欣赏命运逆转之夜新最新章节! 作者:反转本能QD所写的《命运逆转之夜新》为转载作品,命运逆转之夜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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