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影光华
黑夜里突然发生的爆炸与火灾,惊醒了无数人的美梦。
虽然在爆炸的那一层也居住着不少的旅客,但幸好爆炸的范围并不大,真正受灾的只有那么两间房屋。
首当其冲的那对年轻情侣,估计已经尸骨无存。
忙着救火之间,酒店人员大致清点了受灾范围,幸运的感慨中略含着对年轻情侣的一丝同情。
那对死去少男少女所能得到的思念,也只有这点内容了。
数日之内,估计连他们的父母也无法知晓自己子女死去的消息。
围观的人们感慨着,摇摇头,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交流,终于慢慢散去。
一名普通东方面孔、身穿普通运动装的少年听着周围人们的议论,也顺着人流向着远方移动。
他也是酒店的一名住客,幸好距离那场爆炸较远,他在灾害中没有任何损失,只是从睡梦中惊醒后,他也不可能在这酒店中安睡下去,便随手背起自己的旅行背包,离开了酒店。
现在是凌晨一点,即使再找一家酒店,也没法保持优质的睡眠了。
少年伤感的感慨着,在深夜的街道中无聊着行走。
深夜的人们,即使发生了再大的事件,当他们确认不会危及自己后,便纷纷迅速回到了自己的轨道上。
夜晚对于人们来说,既是睡眠的时候。
即使刚才的爆炸引起了无数人的围观,消防人员将彻夜难眠,围观者们则瞬息在街道上汇聚,讨论着突发的灾难,得到灾害不会危及自身的认知后,又无声无息间从街道消失。
不知不觉的,少年发现街道上又变得空无一人。
他在冷风中收紧衣领,一边行走一边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一辆公交车或者的士经过。
简直是被魔法消除了一切人类痕迹的夜晚。
寒冷在街道上肆虐横行,无所不入地侵袭人类。
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向前方。
在寒冷的街道上,冰冷的街灯之下,突然出现了一名纯白的少女。
纯白、简约却不失高雅的长裙。
金色的头发盘在脑后,散发出温暖的质感。
白皙如玉的脸庞上,碧绿清澈如一盈湖水的眼瞳,温柔地注视着深夜独自旅行的少年。
“真是……好可爱的说……”
在纯白的少女面前,少年停住了脚步,被突如其来的美丽震撼得忘记了语言。
犹如少年小说漫画里,少年与少女的相逢。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彼此长久的注视着,刹那即是永恒。
然而,少女并没有陷入少年一般的思绪中,她无声的走近少年,清亮的嗓音在街道中回响。
“终于找到你了,木村正秀。”
“什么?你在说什么?”
“虽然你改变了自己的形象,但你身上魔术的气息依然存在,越用魔术伪装自己,反而会让自己越无法遮掩。”
“哈哈,不好意思,我想你认错人了。”
少年打着哈哈想要后退,突然发现自己身后又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黑色的轻甲武装,腥红的长枪背在肩上,这难道就是都市传说的长枪杀人狂。
“木村正秀,这样子确实完全不像啊,连我也没能认出来,亚瑟王你是不是找错了人?”
“我相信我的骑士。”
白色少女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她的目光牢牢锁住了眼前的少年。
“木村正秀,你一心想要加入圣杯战争,甚至不惜杀害无辜的人们。现在,你作为我的敌人——是否已做好支付代价的准备?”
“靠!——搞什么啊?为什么我会遇上这么奇怪的人?!”
意识到危机的来临,少年脸色刷的变白,他陡然间转身,向着街道的另一边逃去。
“Lancer,如果他愿意正面迎接敌人,请让他作为英雄死去,如果他还妄想逃离,就让他支付死亡的代价。”
“如您所愿,亚瑟王。”
持枪的从者身形蓦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从背后一枪刺向少年的心脏。
如果对方真的只是一名无辜的少年,一击之下他必死无疑。
就在长枪即将刺中时,少年挂在背后的包挪了挪,然后抵住了Lancer的枪尖。
英灵的宝具没能直截刺穿那样式简单的背包,巨大的力量被集聚在背包中,终于背包不甚重负地爆裂开来。
“终于暴露原形了啊。”
Lancer不爽地长枪横扫,将飞溅的碎片一卷而散,在他的面前,少年右手抽出了一柄藏在背包中的短刃,回过头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见鬼,我都表演的这么努力了,你们怎么就是不愿意好好配合一下呢?”
被称为亚瑟王的少女看着嬉皮笑脸的少年,神情没有一丝波动,她沉稳的眼神从少年身上移开,看向自己的骑士,略一点头,然后便落在了最远的黑夜中。
那里的高楼之上,正是Saber的战场。
遥远的天空之上,蓝色的身影划破天际。
黑暗的街道中,纯白的少女无视了被黑色骑士举起的长枪,以及即将发生的惨剧。
直到少年发出了救命的呐喊。
“Archer,快救我——!”
伴随着少年的呼唤,数波宝具穿过黑夜,钉在了Lancer身前的水泥地面。
如泄愤一般射出的宝具,让枪之从者不爽地缩回了踏前的脚步。
“Archer,你为什么要踏进这一趟混水?你知道这点手段阻挡不了我。”
红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街角,冰冷地眼神越过了Lancer,一直注视着前方那纯白的少女。
“哈哈,Archer果然是个无法拒绝别人的求助,就算是顺便救我也好,终于是活下来啦——”
无视了木村正秀的吵闹,少女略略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奈地看向突然现身的鲜红骑士。
“为什么要在这时现身呢?新生者。”
“他就是黑暗面的Lancer吗?而你又是谁?为什么叫我新生者?”
蓝色的Saber正在另一边战斗,而这里为什么还会出现另一名Saber,甚至比起Archer所认知的Saber,表现出更加与黑暗绝缘的特质。
眼前难以置信的事实引起了Archer的苦恼,更令他不满的是,眼前的少女似乎仅仅一个眼神,便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纯白的少女,比他所见识任何人的形象更接近一个王,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信任,想要追随。
“你所称的黑暗面,不过你对另一个自我的否定,坚信自己拥有对人生道路的选择权,而否认对方的存在。但被另一个身陷黑暗的自我所解放的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解放了我?”
“正是因为他负担了卫宫士郎的所有痛苦与绝望、一切的负面情绪,才会让你如此松轻地自认为新生者,不是吗?”
是这样的吗?
因为我的痛苦都被转移给了另一个人,所以我才得以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
“你开什么玩笑?!”
鲜红骑士的身体似乎在颤抖。
否定了英灵之座上的那个人与自我的不同,解开一直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怨恨,现在却告诉我得以新生是靠着另一个人的牺牲。
“连这点都接受不了吗?可怜的新生者。”
Archer的痛苦引起了旁边Lancer的兴趣,对于眼前这个交手多次、相互看不顺眼的敌人,他总是不吝于落井下石。
“正是他的满手血腥才会被Arsura的黑暗吞噬,而你才是上次战争中的新生者,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黑暗面。”
“混蛋,你给我闭嘴。”
Lancer的脸勃然变色,然而纯白的少女止住了他的发作。
“不要过于纠结过去,Archer,无论他还是你,这都是卫宫士郎的选择。”
“正在我眼前的Saber,照这样说来,你想告诉我另一个还在战斗的Saber,才是真正的黑暗面吗?!”
“不,她只是我的另一个选择。”
“所以你在这毫不犹豫,直接选择杀死一个人,也是属于光明的决定?”
黑色双刀在Archer手中成形,他挥动武器指向身后正想逃跑,却被Lancer牢牢盯着的少年,脸上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不,这是我作为王的选择。”
“但我知道Saber绝不会这么做!”
“如果你这么想就错了,Saber与我,都是曾为王的人,作为负担无数性命的王,我们都会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决定会导致多少人的死亡。甚至其中的意义,你比我们更清楚。”
用一个人的死换取更多人的生,这样的决定卫宫士郎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所以Archer很明白。
“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要赢得圣杯战争!”
“省省吧,圣杯早就被污染了,根本不能实现任何愿望。”
“如果圣杯实现不了我的愿望,我就不会被召唤,我能出现在这里,就一定存在实现愿望的可能。”
白色的Saber理所当然的说道。
“木村正秀,是这场战争最无法预料的参与者,只要解决了这个人,就能排除战争最大的意外因素。然后,我会打倒剩下的骑士,赢得圣杯。”
“所以你会打倒所有人,不管自己赢得的是什么?不管自己会造成多少人死亡?!”
“我不是这里的王,我的骑士道会让我选择让更少的人受伤害,但我的人民才是我的第一保护对象。”
Saber理所当然的说道。她的话也让Archer无法反驳,终于,Archer沉默着抬起双刃。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也没有了选择,因为这里有我要保护的人。”
“不,Archer,我不希望在这里与你战斗。”
面前冰冷的武器,Saber只是温柔的说道。
“在我打倒其他从者之前,我希望你能守护凛到最后,尽量将战争约束在从者之间,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因为凛也是我想保护的人。”
气势数度勃发再被压制,Archer感觉自己的情绪全程都被眼前的Saber引导,难以振奋的战斗意志让他一阵阵难受。
“说起来,你我都清楚卫宫士郎的一切,你却不明白我与阿尔托莉雅的区别,所以请先对我有所了解,这样才会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什——”
无数的光芒在白之Saber右手汇聚,黄金的圣剑出现在少女的右手。
矮人煅造的剑身闪耀光芒。
——凡能自石台上拔出此剑者,即为英格兰的天命之王。
精灵铭文历历在目。
人间不可能存在的剑,出现在王的手中。
梦幻一般的场景,夺走了所有人的语言能力。
王拿回了她丢失了剑。
在神圣的光辉中,王抬起了她姣好的脸。
“莉雅,似乎被纠缠得太久了。”
下一刻。
光芒穿透天际。
第22章 机缘纠缠
突如其来的光辉击溃了夜空中的争斗。在那被光芒抹去的屋顶一角,无论是蓝色的剑兵身影,还是隐藏在阴影中的敌人,都平息了活动。
这就是亚瑟王的圣剑吗?连宝具的真名都没有解放,就决定了战争的胜负。
Archer感觉手心在紧张地出汗,他凝视着少女手中的武器,但那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投影的级别,甚至连解读也变得无比困难。
“怎么可能……”
亚瑟王失去的剑,怎么会出现于此。
白色的王者收回了她的宝具,向着还在呆愣着的Archer致意,随便看向另一边同样陷入震惊的Lancer。
“Lancer——”
蓝色的枪兵猛地惊醒过来,在Saber的目光下想起了他的任务。
长枪向着另一边的少年抬起,却又迟疑着没有刺出。
刚刚目睹了如此强大的宝具,简直连自己的杀意也没办法保持哪。
“先带走——”
Saber的声音让他如蒙大赦地收回长枪,走上前轻松地一把拎起了名为木村正秀的少年。
“哼,你们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来决定我的生死吗?”
少年挣扎着想要掰开Lancer的手臂,脸上则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要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们谁也别想赢得圣杯。”
Lancer不屑地说道。
“你这种歪主意骗得了谁!”
“是吗?那你知道圣杯现世是需要载体的吗?而这载体,正被我牢牢地掌握在手里。”
载体——?!
鲜红的骑士蓦地惊醒过来,人影一闪已经出现在木村正秀的身边,却被Lancer避开了他捉向少年的手。
“你说的是伊莉雅?!她现在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在我的生命得到保证之前,没有人能知道她的下落。”
Lancer不爽地咧了咧嘴,但他确实无法决定少年的生死,下意识地,他把目光投向那个能作出决定的人,白色的Saber。
而这时,枪之从者才发现Saber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白色的少女正抬着头,远远地注视着刚刚被削去一角的高楼之顶。
在那里,有一道蓝色的小小身影驻立着,正低下头寻找着破坏了这场战斗的元凶。
同样娇小的身影,同样傲然的身姿,彼此的视线穿过遥远的空间纠缠在一起,两者的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凝结。
“Saber……”
Lancer迟疑的声音唤回了身边的白色从者,她回过头,视线终于落到已经放弃了挣扎的木村脸上,此时的少年正露出得意的笑容。
“怎么样?Saber,在得到圣杯的容器之前,你还会杀我吗?”
“你会开口的。”
Saber皱了皱姣好的眉头。
“别想着威胁我、折磨我就能知道答案,我知道一定有人会动手的,但你们谁也得不到答案。——只有我死了,伊莉雅也会给我陪葬,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想得到圣杯,哈哈哈哈——!!!”
难得将回一军,木村得意地笑了起来,放肆的笑声在夜空里回荡,嘲笑着敌人的失败。
但Saber只是安静地看着,直到少年的笑声再也维持不了的结束。
半晌,圣白的少女眼瞳中终于流露了一些奇怪的神色,轻微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她走上前,一手按住了少年的脖颈,轻声地说道。
“牺牲了这么多,你又是何苦如此呢?”
那神色,是怜悯。
少年的眼神变幻起来,早就选择以笑容面对世界的他,此时连笑容也扭曲起来。
即不是愤怒,也不是痛苦,也不是狰狞。
因为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表现自己的感情,将自己变成人偶之躯,以可控的激素控制自己情感之后,即使还记得喜怒哀怨是如何的表情,却早已忘记在这复杂的思绪之后,如何理解自己心绪的细微变化。
下一刻,Saber按在少年脖颈上的右手用力,脸色扭曲不定的少年晕了过去。
她转过身向着Archer再次致意。
“这个人我会带走,伊莉雅我也会找回来,请务必不要担心——”
“可是……”
即使少女诚恳的话语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但那个被掠走的女孩可是自己名义上的姐姐啊。
“我以亚瑟王的名义起誓,一定会救回伊莉雅。”
这次是真正地要走了,白色少女看向远方的高楼一眼,然后与Lancer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空中。
心有所感地,Archer也向着白色少女曾注视的方向转过去。
在远方的高楼上,有一道蓝色身影席卷着风暴从楼顶疾驰而下,继而越过一座座相对低矮的建筑,由远及近的奔来,再毫不停留地向着白之Saber消失的地方远去。
同样拥有Saber的称呼,却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究竟谁才是真正的Saber,鲜红的弓之骑士已经分不清了。
这是只有她们自己才能解决的问题,而现在,Archer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街道上最后的骑士也无声息的离开,空无一人的街道恢复了平静。
谁不会知道,这街道上曾有一名少年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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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快离开啊——!”
巨大的光之洪流从地面射向天空,崩溃了钢铁水泥铸就的高楼,淹没了还在战斗的黑暗从者。
极具压迫性的强大力量强行将负伤战斗的Saber逼开,少女惊讶地看着在光柱里痛苦挣扎的Avenger。
这光的力量,是如此的熟悉。
就连Avenger痛苦的姿态,她也深刻的了解。
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物,对抗这个世界聚集的排斥力量的痛苦。
虽然不似她手中圣剑的强横霸道,但其中蕴含的能量也绝对不可小觑。
“快离开啊,学长。”
那是不可能离开的,Avenger的身体在这道力量下正被不断的破坏,痛苦不堪的他已经失去了离开的力量。
似乎明白了Avenger的处境,樱突然站了起来,紧握拳头向着前面的光之洪流奔跑过去。
“不行,樱快离开——!”
Saber焦急的声音被义无反顾的樱无视,但另外有人帮助了痛苦的Avenger,紫色的身影驾驭着白色光华从天而降,强行穿过了浩大的光柱,带走了黑暗的从者,以及想要拯救他的Master。
是的,只有同样为光之属性的天马,才能在这性质略有接近的力量中强行将人救走。
“Rider——”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帮助樱,连樱错误的愿望也没办法拒绝。
蓝色的持剑少女平息着伤势,如果是平常,她已经追逐敌人的脚步而去。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少女坚强地抬起身,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向高楼的边缘。
她从高处向下俯视,随即看到了那道洁白的熟悉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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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的疾驰将夜空分割成两块,带起了身陷险境的两人。
本来正在与Rider作战的Fighter也完全没有阻止,甚至还在半空中向着骑士微笑致意,然后很干脆地离开,仅凭气便能飞行的少年放弃了他的盟友,转而去寻找他的Master。
Rider也没有时间考虑对方为何离开,因为她还要面对另一个问题。
就在她们即将离开时,从地面升起的数道光芒阻挡了天马的去路。
为了安全起见,天马降低了身形,将救下的两人放到了另一座高楼之上。
喜极而泣的女孩紧紧地将伤痕累累、无法行动的Avenger抱在怀里,疼惜的眼神一丝也未离开她的学长,甚至忘记了应该向救她的Rider道谢。
紫色的女性Servant看着可怜哭泣的少女,眼中流露一丝伤感的叹息,随即看向楼顶的另一边。
在她的对面,鲜红的身影凭空浮现。弓之骑士自与白之Saber邂逅之后,终于赶上了这场战斗的尾声。
“你选择了保护了樱,为什么却不等我来对Avenger下手,却急着离开呢?”
同样看着正被樱紧抱在怀里的Avenger,弓之骑士思绪不禁有些散乱。
如白之Saber所言,那个正在为樱而战的Servant,才是真正的卫宫士郎吗?
但是,眼前的人与黑之Lancer、或者两名Saber完全不同,似乎没有完整的心智,仅凭着保护樱的信念而行动。
此姿态,更像是那个被黑暗吞噬的黑武士,当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志时,只会让黑暗再次吞噬这个世界。
为了正义,这次要解决的是真正的卫宫士郎吗?
甚至,可能还要解决黑暗的源头,名为樱的少女。
Archer的表情有些苦涩,随即被骑士压了下去,他坚定着自己的脚步,向着少年走去。
“这是最好的机会,为了‘黑暗的魔力’不再污染这个世界,他必须死。”
紫色的Rider咬了咬唇,站在樱的向前。
“樱,她选择了用生命来守护Avenger。”
“所以你对当时的想法反悔了?连解决Avenger的决心都已消失。”
“或许,我们还其他的方法。”
“或许,我们也可以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解决他。”
Archer寸步不让地步步紧逼,直将紫色的从者逼得无路可逃。
他也无法退步,如果自己再也无法坚定信念,一举将Avenger击倒,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能再次鼓起勇气。
毕竟,他要杀死的人是“他自己”,甚至可能是“真正的自我”。
“Archer,这件事不由你做决定。”
Rider冷静地说道,她示意的眼神让红色骑士醒觉地向后转身。
在他的背后,红色的少女、他的Master,正推开了楼梯间的门,出现在这楼顶天台。
Rider是早就计划好的,才将对峙的地点定在这栋楼吗?
“樱,你有没有受伤吧?”
红色的少女急匆匆地跑过了Archer,来到了樱的身前。
樱紧抱着她的学长,脸上似哭似笑地抬起头,希冀地看着她的姐姐。
“远坂学姐,你真的要在这里杀死我的学长吗?”
“……”
凛关切的声音中断了。
在来到天台之前,她就判断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Avenger失去了战斗力。
Rider与Archer都集合在一起,只要一句话,她便能决定Avenger的生死。
Archer、Rider,在场的所有Servent,以及作为Master的樱,都在等待她的决定。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难题。
第23章 黑暗苏醒
身上还穿着睡衣的可怜少女,在寒风中紧紧地搂着她受伤的学长,可怜兮兮地乞求着她的姐姐。
而身负重伤的Avenger沉默着靠在Master怀中,身上的伤口被黑色的绷带如有意识般缠绕包裹,与卫宫士郎一模一样的脸上,冷漠近无机质的瞳仁向着凛望过来。
“……这家伙,完全没有人类的感觉。”
注意到Avenger的眼神,鲜红的骑士不愉地来到凛的身侧,防范着眼前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敌人。而Rider则无声地出现在略靠近樱的一侧。
“樱,我想问你,为什么除了Rider,你还能召唤其他的Sevant?”
“学长不是Servant!——他是我最爱的人!”
或许,首先要弄清楚的是Avenger的最初来由,但紫色的少女甚至连Avenger的Servant身份都不承认。
“但他起初并不存在,对吧?樱,在Avenger出现之前,就有着某种黑暗的力量潜伏在城市中,同时不断夺取人类性命。”
樱的脸色刷的变白。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你应该了解犯下罪行的到底是什么?在上次你愤怒的时候,那黑暗的力量从你的体内爆发出来,甚至让Rider在你的攻击下负伤,这种力量是怎么出现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管怎么样,放过学长好吗?姐姐。”
无助地抱着学长坐在冰冷地面的樱,正在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祈求着她的姐姐,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让红色的少女感觉心中一颤,她已经有多少年不曾听到这句姐姐,童年里妹妹的记忆遥远得就像一场梦。
“樱,我仔细思考过,无论如何樱也不是会夺走别人生命的女孩,你只要告诉我这力量为什么出现在你身上,然后我们帮助你摆脱它,好吗?”
“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为什么会有人死?为什么会有战斗?为什么学长这样出现?姐姐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啊?!”
樱如此诚恳的声音,让凛几乎失去了追究的力气。
“樱,我相信你,一定是间桐家的某些手段才引出这样的力量,现在我们来想办法把它封印掉,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死去、不会再有人受伤,学长也能从中解脱。”
紫色的少女紧抱着怀中的学长,听到凛提及学长时,她的眼中掠过一丝希冀,随后是更深的绝望。
“没有办法的,姐姐在骗我。”
“什么——”
她听到孩子在哭泣,一直渴望着生的孩子,在听到即将被封印到黑暗中时,孩子发出了惊恐的哭泣。
“学长是以它的力量而存在的,它告诉我如果封印了它,学长只会死。”
孩子在告诉她,学长从一开始就不完整,如果连它的力量也失去的话,学长根本无法存在。
“那家伙,是有意识的?!”
凛惊讶地抬起头,与她的Servant对视了一眼。随即,红色的少女感觉心中一松。
“如果犯罪的是那家伙的意识的话,说明樱并不是真正的杀人者,我们可以想到又能保护学长,又能封印它的办法。”
“不,你们不会这么做的。”
樱的声音低落下来。她亲吻了一下躺在怀中的学长,然后抬起流着泪的脸颊,向她的姐姐说道。
“因为你们并不相信他是学长。”
“……”
红色的少女沉默了。
艰难地抱着怀中受伤的少年,紫色的少女站了起来,向着姐姐再次恳求。
“让我们就这样离开,好吗?我不想要什么圣杯,我不想参加什么战斗,只要让我与学长离开。”
紫色少女哭泣的表情让凛一阵阵心疼,她竟然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双手无意识地握着拳头,脚步抬起又放下。
“樱、只有、只有这次……”
陡然间,骑士鲜红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隔绝了可怜的妹妹身影。
“不,只有这次也不行的,凛。”
“Archer——!”
想让自己Servant退开,却开不了口。
“因为凛也明白,如果无法阻拦那黑暗的力量,只会让更多的人死去,甚至让樱也陷入更深的危险。”
“可是——”
——那是我的妹妹啊。
这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语。
远坂家的魔术师,怎么可以因为这样的私情而退缩。
“闭嘴,我不要你假惺惺做好人。”
这是樱愤怒的回绝。
“总是莫明其妙地,这一切全部都是,莫明其妙地让我陷入战争,莫明其妙地要我召唤Servant,莫明其妙地要杀我,莫明其妙地要夺走我的学长。我真的受够了——!”
“或许这一切对你并不公平,但我绝不能让卫宫士郎的英雄之名被这份黑暗所沾污!”
这是Archer的决意,无论站在这里的两名Servant谁是真正的卫宫士郎,他相信这一定是卫宫士郎会做出的决定。
打破黑暗,维护这世界的和平。
但是——
“不许你提学长的名字,不许你以各种理由要将他从我身边夺走。就算是死也好,下地狱也好,我绝不放开学长。”
紫色的少女倔强地昂起头,以最无畏的姿态与鲜红的骑士对峙。
然而与强大的Servant相比,少女柔弱的身姿无力得可笑,弓之骑士目光一冷,挥手间身形已经跨过了少女与Servant之间短短的距离。
随即,他的手被旁边的Rider阻拦了一下。
“等一下,Archer。”
由于弓之骑士并没有亮出武器,Rider也只是下意识地挡住了他的第一击。而后,如黑色光芒一般的阴影从樱的身边爆发,竟无差别地向着所有人袭去。
“凛,退开——”
紫色的骑士当即后退,如有意识的锁链卷起红色的少女向阴影攻击的范围之外甩去,随后被女性骑士伸手抱住。
“没有Avenger你挡不住我。”
逆着黑潮而上的则是鲜红武装的弓之骑士,脱手飞出的双刃隔断了黑潮的攻击,而Archer则向着樱扑去,下一刻,有着复仇者之名的Servant脱离了樱的怀抱,挡住Archer攻击的双刃之后,露出了Avenger依然冷漠如琉璃的瞳仁。
但负伤的他并不是Archer的对手,弓之骑士仅仅双手施压,便轻松破坏了Avenger的防守,连续的数刀劈中了Avenger的身体,在樱的尖叫声中,Archer突破了Avenger的防守,伸手便箍住了樱的脖子。
“呜……”
少女一边挣扎着,一边看着被突破的Avenger呆立半晌,才在数道飞溅的鲜血中倒下,倒地的Servant还在挣扎着看向他的Master,冷漠的脸庞竟然微微扭曲起来,那是痛苦的表情。
失去了最后的屏障,连性命也落在Archer手里,少女的目光从倒下的Servant身上离开,移向正保护着凛的Rider,勒住她的脖子的Servant,脸上突然露出了绝望而凄婉的笑容。
“……姐姐,看来我真的要落入地狱了……”
凄美的笑容,让Archer的手也不禁缓了缓,随即,他听到了来自身后的一声尖叫。
回过头来,他看见了凛痛苦的表情,Rider呆愣的脸,还有女性骑士手中刺入凛小腹的短刃。
“怎么……”
那是Rider无法理解眼前状况的声音。
樱被无意识地抛下,燃烧着熊熊怒焰的鲜红骑士陡然穿越长长的距离,双刃斩向伤害了他的Master的Rider。
“咳、Rider,回来、咳……”
在重得自由的少女一边咳嗽一边发出的命令下,紫色的骑士避开了Archer攻击来到少女的身边,Rider此时仍然无法置信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刚刚刺入她的保护对象身体的武器,以及落在鲜红骑士怀里的凛。
“我怎么会、怎么会……?!”
“Rider、你为什么……?”
这是凛夹杂着痛苦的质问。
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樱……”
紫色的Servant回过头看向樱,少女此时的笑容已经转为绝望到极致后的崩坏。
少女伸出手,按在了Rider的心窝。
“我的Servant啊,你感觉到了吗?你的体内正流淌着我的绝望。”
自上次被阴影击伤之后,曾体会过的浑浊感觉陡然从体内爆发,如灼烧一切的岩浆洪流将名为Rider的Servant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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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啦——!”
城市的某个角落,洋溢着人类最古之王张扬的笑声。
“没想我的弟子居然会败在这一手上面,实在令人失望。”
在他的旁边,则是从教会神秘失踪的神父言峰绮礼,说是失望,他的脸上反而洋溢着沸腾的喜悦。
“痛苦与挣扎,才是人类永远的主题,用这凡人的现实将这些愚蠢的人类尽情扭曲,才是这个凡俗世界最有意思的画面。”
“说起来,英雄王呐,即然你上次已经现身,为什么还没有决定参与这场有趣的战斗”
神父尽情的欢喜间,他随口问向自己的Servant。
“还没到时间啊,言峰绮礼。”
英雄王悠然回答。
“王的登场,需要与身份相配的祭品。现在还不是我登场的时候。”
英雄山望向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马上就会有了,配得上本王身份的祭品。”
第24章 绯村剑心
再长的黑夜也有终结,某一刻,阳光终于重临大地,城市在光辉中复苏。
英灵的战斗声响消失于寂静,渐渐增多的行人带来城市的喧嚣。
那是深陷圣杯战争中的魔术师们,几乎忘记了的城市另一面。
英灵们曾交锋的道路上,辛勤的工人正在修补地面的裂缝。
圣白的天马曾奔驰的高楼里,上班的人们在电梯口排着队,等待一座小小的钢铁之屋将他们送到自己的窄小办公桌上。
传说的武士曾驻立的山道间,早起的人们从山脚慢慢爬上来,穿过山门拜访寺庙的僧侣。
少年曾被刺穿心脏的学校中,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踏入校门,向着老师们行礼,然后上课。
所有的生死拼搏,在这光明之下如梦似幻般不留一丝痕迹。
然而,对于知晓里世界战争存在的魔术师来说,这白天的和平才是一碰就碎的脆弱存在。
普通的街道、普通的人们、普通的一天、普通的晚餐、普通的对话,只因渗入了某个不普通的存在,这和平便肢离破碎。
武士装扮的东方少年,脸上混杂着孩子的稚嫩与异样的成熟,此时正在餐桌面前安静的进餐。
而他的旁边则是一名肤色白皙、头发洁白如雪一般的西方女孩,正在少年关切的目光下小口小口地吃着晚餐。
而他们的对面,却是一对面带惊恐、吃饭心惊胆颤的夫妻,以及方才四五岁左右,脸上挂着浓浓好奇的小男孩。
就在数天前的夜晚,武士装扮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冰冷的刀锋打破了他们求生的挣扎,冷漠而有礼节的声音说明他们被囚禁的事实。
“对不起,打扰各位休息了,在下需要一个休息的空间,希望你们能保守秘密。”
于是,以保留一家三口性命的承诺,给予少年武士以及他所带来的白发女孩一个休息的空间。
男人没法上班,被强行留在家里,发愁长期旷工被辞退后还能如何糊口。
孩子请了幻想中早就期待的病假,却不被允许离开家门,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不知烦愁的笑着。
只有女人每天得以出门购物,为家里带回每天的食物。
少年并不害怕女人去报警,他只想尽量减少麻烦。
“在下隐藏于此只是不希望真正的敌人找到在下,以武士的名义起誓,即使警察带着枪械出现也阻止不了在下,恳请各位务必不要给在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真正的敌人?难道是新闻里说的以冷兵器杀人的连环杀人犯?或者眼前的人就是真正的凶手。
无论如何,在被刀锋所指的丈夫与孩子的威胁下,女人放弃了报警。
每日战战兢兢地出门,一边担心正被少年劫持的家人,一边小心翼翼地与邻居交谈而不暴露家中的情况。
说起来,家中心情最放松的只有少不经世的孩子。
“大哥哥,你是一个武士吗?”
在晚餐的时候,孩子不时地看向被放在少年左手边的长刀,突然间,他天真的问道。
孩子的声音打破了餐桌的沉默,少年武士的筷子停了下来,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地抬起头,看看孩子清澈的眼睛,再瞟了一眼紧张得几乎立起来的孩子父母。
“嗯。”
“那你的敌人是忍者吗?”
大概思维没法跟上小男孩的思路,名为绯村剑心的少年有些迟钝,孩子却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大哥哥看着是个很厉害的武士吧,有武士就一定有忍者。”
孩子的思路再次跳跃,更加精彩地比划了一个看着很厉害的大圈。
“这么厉害的大哥哥,敌人一定是也很厉害的忍者。大哥哥,他们会不会真的‘扑’的一声就消失,然后突然又在其他的地方出现?”
“大概是吧……”
说起来能灵体化的Servant,隐身的能力可是比少年所见过的忍者更强。
“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话,快给我安静下来。”
注意到少年的迟疑,以为他正在生气的孩子母亲赶紧把孩子按回座位,一边小心翼翼地向着少年道歉。
“不好意思,他还是孩子不懂事,请尝尝我今天准备的早餐,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一边低头鞠躬道歉,一边将由于放置最远、少年没有尝到的菜移了过来,母亲紧张得手都有些颤抖。
“夫人,请无须在意,是在下太鲁莽。”
客气地夹过孩子母亲送过来的菜,文雅地品尝了一口后,少年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看向孩子母亲的眼神冷了下来。
下一刻,坐在少年左侧,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猛地弹了起来,身体向着少年倾斜的同时,左手已经伸向少年放置在左手边的长刀刀柄,右手带着整具身体向着刀身压了下来。
精心准备后,男人早就瞄准了那柄长刀,他相信只要掌握了这房间唯一的武器,就能掌控整个局面。
毕竟,在他看来眼前这武士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尚未成熟的孩子。
然而就在他的手刚按上了刀鞘,脸上还未露出得意的笑容,一道灰影就遮住了男人的眼睛,接着脸上如刀割一般火辣辣的疼,身体已经不控制的被甩飞,刀鞘扭转从他的手中脱落。
“嚓——!”
在男人正在向旁边滚动时,他听见了铁器摩擦刀鞘的声音,双手下意识徒劳地挥舞着想要抢夺武器,而紧张的心已经如坠冰狱。
轻轻地将碗筷放在桌面,少年武士左手轻扬便挥开了男人的扑击,将刀鞘收回手中,他长身而立,随着一声流畅的轻响,长刀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另一边的女人身前。
“别、别过来——!不然我会杀了她……我是说真的……”
看来是早就计划好了,男人负责抢夺武器,女人则直接抓住了坐在她旁边的白色少女,本来隐藏在怀中的餐刀贴住了少女的脖颈。
“夫人,请不要过于激动,在下不想让任何人受伤。”
少年武士表情有些无奈地说道,长刀稳稳定在女人的身前,让她更加紧张哭了出来。
“把刀放下,给我把刀放下,不然我真的会杀人……”
旁边的孩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表情由兴奋变成疑惑,最后视线落在指向他母亲的长刀上面,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啦,我……”
就在女人被孩子转移注意力的同时,一声轻响在她的耳边迸发,手中的餐刀被猛然传来的力道挑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女人再看向少年武士时,脸色苍白得如一张白纸。
少年轻松地将被劫持的少女拉回身边,长刀随着视线落在或惊恐、或哭泣的一家三口之间,终于轻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失礼了。”
少年武士鞠了个躬,随即坐回座位继续他的晚餐,只留下死里逃生的两夫妻面面相觑。
“嗯嗯……”
突然间,耳边响起了少女的轻笑,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真是有意思,作为弗里德里希、也就是木村正秀这家伙的Servant,Killer还真是温柔呐。”
名为依莉雅的少女侧过头看着刚刚保护了她的少年,饶有趣味地说道。
“在下只是不想发生无谓的伤害。”
“那么Asura呢?他所杀的人到目前为止可都是无辜的哟,你又如何认同他们的死亡都是必要的,还是单纯地将杀人的事情推给别人,而不考虑其中的对错?”
依莉雅少女突然旁若无人的逼近过来,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眼神将少年整个穿透。
“我无法左右主公的决定,即使Asura的行为有错,但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我不能对他出手。”
“目标?为了过去的日本而牺牲现在的日本?眼前你们所斩杀的,难道不是你所希望拯救的对象吗?”
“……”
猛然间,一股深及骨髓的恐怖杀气从少年瘦小的身体中迸发而出,冰冷刺骨的寒意向着少女笼罩下来。
然而,隐约之间,他感觉自己似乎被那简单的一句话所刺伤。
“或者,当你们的身体被木村所创造的同时,连思想也被对方所操纵,你只不过是具被他操纵的玩偶。”
依莉雅冷笑着说道。
“无论如何,在下也只是主公的一名武士,为主公献上自己的忠诚、乃至生命也是在下的职责。”
“那么,你真的是绯村剑心吗?”
少年武士瞪了少女一眼,却不再回答。
平静地用完晚餐,将依莉雅安置在房间后,他的眼中方才露出茫然的神色。
真正的绯村剑心,到底会怎么做呢?
自己现在的决定,真的是发自自身吗?
为什么会感觉到伤痛呢?
——藏起真正的圣杯,直到最关键的时刻,完成最需要的交换。
——用万能的许愿机,拯救深陷战乱的人们。
——你是为了过去的日本而牺牲现在的日本。
主公的命令、白色少女的声音言犹在耳。
但是,那些受伤的人们、痛苦的人们、死去的人们,一直就徘徊在他的身边。
向着一个方才十来岁的孩子,控诉着他的所犯下的罪恶。
为了正义斩杀无数的人。
斩杀敌对之人,斩杀阻碍之人,斩杀英雄之人。
如果中途停了下来,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罪。
为了赢得和平付出了代价,却再无力去迎接和平的到来。
他又该如何面对死去的人。
——所以,在下需要圣杯。
少年坚强地对自己说道。
目光沉稳下来,迷惘从少年瘦小的身体消失。
这时,他感觉到自己左脸颊被什么湿润的痕迹。
右手摸去,沾上的丝丝血迹让少年困惑起来。
移到镜子前,他发现自己的左脸颊上,多了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剑痕。
第25章 白之从者
冬日的清晨,总会有些寒冷。
可我从睁开眼开始,便似乎感觉到空气中氤氲着阳光的温度。
也许是心境不同了吧,当我茫然坐了起来,精神懒洋洋地不想思考。
终于下定决心,离开温暖的床铺去洗了把脸,看着洗漱镜子里的自己,恍然才发觉身体的异常。
我,似乎没有再做恶梦了。
或者在清醒的那一刻,便已忘记自己做过的梦,只留下胸口温暖而又不知因何而来、又该怎么表达的心绪。
就好像,Saber正在身边的感觉。
于是,便想着她再也停不下来。
寻找着,她是否会如昨天一般正安静的坐在湖边草地上。
克制着自己飞一般的情绪,缓缓出门寻找将内心占据的那个人。
但是,我没有找到她。
先是假装有意无意地散步,走遍周围也没能看见Saber。
脚步渐渐加快,在重复地寻找中,心绪无法控制地低落下来。
——不用担心哟,她会在你身边。
总觉得自己似乎有幻听。
——你是莉雅最重要的东西,她决不会离开你的。
我放轻了脚步,想要知道是否真的有人在说话。
清晨的森林间,偶尔传来虫儿的鸣叫,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
然后,回荡起少女清亮的声音。
“士郎,原来你在这里。”
蓦然回首,纯白的少女悄悄地出现在空灵的森林中,静静驻立的身影犹如童话中的画面,夺走了我的所有目光。
“Saber,你去哪里了?”
“我去带回了一个人。”
Saber微微侧身,露出正藏在他背后的某个家伙。
“哈,士郎,好久不见。”
森林中梦幻般出现的美丽少女,如童话一般的场景,瞬间被某个身形猥琐、语言轻浮的年轻人破坏。
——那个有着黑色短发、一身年轻运动装的家伙,我完全不认识。
“你又是谁?”
心中一团莫明其妙的火,让我极其失礼地问道。
“我当然是木村正秀啦,天哪,连最大的情敌都认不出我,为什么我还能被Saber识破?!”
那家伙发出了一声败犬的哀鸣,极其利索地在湖边给自己洗了把脸,然后在口袋里摸索着,不知道取出了什么往头发上一抹,再将头往水里一埋一洗,最后抬起头时已经神奇地变成了一副金发白肤的形象。
虽然没有洗到的皮肤仍然是伪装过的浅黄色,虽然一身普通的运动装与以前的纯白西装的风格完全不同。
但这家伙毫无疑问就是木村正秀。
不可思异的情况只有一点。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你居然会完全不要形象的伪装自己。
“要伪装当然是要实现百分百的不同。如果不是Saber发现的话,我相信你们没有人能找到我。”
说起来确实如此,按Saber所说,木村在圣杯战争开始至今一直活跃在冬木市,却能在多名Servant的眼皮底下完美隐藏,那就足以说明木村伪装术的绝妙。
“无论是洁癖男还是大学生,都不过是游戏的角色啊,从我诞生在这世界,一切都是不正常的,那我为什么就不能像游戏一样玩下去呢?”
眼前这家伙露出了一副复杂之极的笑容,他回过头,痴迷地看着旁边Saber。
“能够见到Saber,甚至还有Saberlily,这世界对我真的是太好啦。”
——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这人生观真的有点危险啊。说起来Saber,你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因为他的人带走了伊莉雅。”
“什么——”
“士郎别太激动,他只是在为自己争取筹码,不会对伊莉雅怎么样,对吧,木村正秀。”
“嘿嘿,我不会对伊莉雅怎么样的,必须她也算是我的妹妹。”
“那你为什么还要针对伊莉雅?”
“因为她是圣杯的载体。”
木村正秀又说出了我不能理解的话。
“在历届的圣杯战争,爱因兹贝伦家族都承担着提供能作为圣杯载体的人造人的任务,使圣杯现世后能被人使用。”
这就是伊莉雅的使命吗?这样是否是说,无论圣杯战争她是否胜利,结局都不会太好。
“那么,战争之后吗?”
“当然是死啰,没有人造人接触那么大的能量之后还能活着。”
“你这家伙——”
看着木村正秀毫不在乎的样子,我握紧了拳头。但是——
“做出这种事的人可不是我哟,卫宫士郎你别搞错了对象。”
无法想象,像伊莉雅这么可爱的女孩,在某些人眼里只是可以使用的消耗品。
“她在哪里?”
“我不会说的,除非我赢了圣杯战争。”
“木村正秀,你为什么要对圣杯这么痴迷,甚至连你的妹妹也要牺牲?”
我再也止不住心中怒火地说道。
“卫宫士郎,别把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关系说得这么亲密。”
面对我的质问,木村正秀仅仅是将他的笑容转为不屑。
“爱因兹贝伦的家族有两支,伊莉雅代表的是灵魂系统的传承,我则属于魔术师的传承。两者有着绝对的区别,只不过共同走在追求根源的道路上,因最初的血脉联系而统称为一个家族。现实中,我与伊莉雅本来是完全不会交集的陌路人。”
我不由得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至少,你们一起参加圣杯战争,应该相互照应吧。”
“你是要我跟一个马上就会用掉的道具培养感情,以供日后可以假惺惺流点眼泪吗?”
木村正秀恶质的笑容封住了我的语言。
不管怎么说,爱因兹贝伦这个家族,真是绝对的不正常。
“那你可以放弃圣杯吗?我们可以保护你的安全,Saber你同意吗?”
Saber还没有说话,木村正秀倒先笑了起来。
“真是有意思,难道你忘记Saber也要追求圣杯的吗?!”
如同赞同木村的话一般,白色的少女沉默着直视着我,坚定的眼神似乎掠过一丝哀伤。
“Saber,你、你也要牺牲伊莉雅吗?”
“我有必须得到圣杯的理由。”
是了,为了战争的胜利牺牲无辜的村庄。
为了解救自己的人民,牺牲一切追求圣杯。
这才是我眼前的Saber。
“可那是伊莉雅啊……”
痛苦的情绪让声音变了调,我想要愤怒,想要破坏,却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我希望能保护伊莉雅到最后,但最终,圣杯仍然是我的目标。”
眼前的少女如此回答。
为什么她的声音如此地坚定。
为什么她的意志丝毫不会动摇。
真的好恨啊。
“——你就不能放松一点吗?为了自己的国家,一定要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白色的少女靠近了我,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慰我,却在半空中停下。
“因为士郎看不到呀。”
“什么……”
“对士郎来说,他们都是千年之前早已消逝的人们,一段陌生的历史,但在我眼中他们是曾一个又一个的死去,活生生的生命。”
Saber轻柔而坚定的声音穿透了我的心底。
“对士郎来说,让我做为女孩子来承担这责任很不可思异,但对我来说,在那个所有人都必须挣扎着才能活下去的世界,能够拯救自己,又能保护身边一切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世~~界~~需~~要~~分~~割~~线~~~~~~~
从黑暗中奔驰到天明,蓝色的剑之从者在城市中苦苦寻找着,追寻那道牢牢映在她心底的身影。
与她一般无二的身影。
为什么她会出现?
为什么她要带走士郎?
为什么她要救自己?
无数的疑问夹杂复杂的情感,堵得心头苦闷。
执着于那道身影,剑之少女甚至连士郎失踪后的焦急也淡了一分。
可是,怎么也没有找到对方。
作为一直征战在沙场的王者,自然也会一套追踪的手段,发现的痕迹却似乎被什么掩盖了一般。将她误导至错误的方向。
就连误导的手法,也让她有种莫明其妙的熟悉感。
望着东升的太阳,少女终于停了下来,经历了一夜的追寻,她不再焦急,不再愤怒,心中只剩下茫然若失的失落感。
“Saber,我找到人了,她们在森林的一座破旧公馆里。”
突然间,身边响起了某个声音,抬眼望去,一道赤色的身影瞬息出现她的身边。
“Fighter!”
无形的长剑抬起,指向正摊着表示和平的少年。
“别急啊,她们带走了我的Master,所以我也去找她们的。”
“然后呢?”
“当然是一起合作啦。多一个人多一份把握,再说你曾差点把我劈成两半我都不介意,你还紧张个毛。”
Fighter大大咧咧地说道。
于是,曾进行过生死对决的两名Servant,竟然站在了同一阵线。
同样为了解救他们的Master而短暂合作。
有着瞬移能力的Fighter轻松找到敌人,再与Saber一起合作挑战神秘的白之Saber,以及黑之Lancer。
正可以形成Fighter最满意的两组一对一,完全公平的战斗。
也可以让Saber的战斗不是孤立无援。
不管如何,两名Servant放下了彼此的敌意,共同来到冬之森林时。
白色的剑之从者突然站了起来,走出了休憩的房间。
“士郎,请帮我看好木村,我大概需要暂时离开一会儿。”
将满是疑问的Master留下,白之Saber在湖边眺眼远望,视线穿过重重树林,落在了蓝色少女前来的方向。
“终究,我还是要见见你,莉雅。”
Saber低吟的声音,竟然是如此的怀念。
第26章 王道之争
终于接近了森林,Saber的心竟然莫明悸动起来。
自己即将面对的敌人是另一个自己吗?
本以为那人不过是个被黑暗污染的可悲从者,但从对方昨晚挥出的那一剑就能肯定,对方绝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石中剑Caliburn。
决定王者的圣剑竟然再一次现世,以分隔光明与黑暗的力量,彰显着它的绝对存在。
能持有那柄圣剑的人,持有她遗失了的圣剑的人,神圣的王者身影——便是她要面对的敌人。
一念及此,蓝色的少女竟然发现自己心底有着一丝退缩。
——绝对不能退缩。
绝不能仅仅一名过去的幻象,便动摇自己前进的脚步。
然而,当她真正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漫步走出森林,站在她的面前时,蓝色少女的脚步仍然踟蹰下来。
“你这家伙……”
用着如此的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甚至让她找不到称呼对方的方法。
——那是伪物。
却又表现如此真实。
“木村正秀的Servant,请允许我与Saber单独一谈。你的对手在另一边。”
“我又被嫌弃了吗?不过你们的事情我确实插不上手,还是去挑战适合我的对手吧,Saber,我先走一步。”
Fighter看了看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痛快地抛下Saber走入森林。那片阴影之中,手持腥红长枪的黑色Servant正在等待他的到来。
“莉雅,真没有想到,你我会在如此情况下见面。”
白色的Saber向着蓝色的持剑少女走近,碧绿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如双胞胎姐妹一般相似的少女,感慨的话语竟似毫无敌意。
“你这伪物,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形象出现?”
多年没有被人称呼的名字被对方如此使用,矛盾的内心也被对方平静的目光所激怒,Saber的右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无形之剑。
“伪物吗?我不过是请士郎帮我取回了我所失去的剑,或者说你失去的剑。”
白色的Saber目光从Saber持剑的右手扫过,却依然保持着平静。
“士郎,他怎么可能取到Caliburn,莫非……?”
“没错,士郎的制剑已经达到了超乎你我想象的水平,只要将关于Caliburn的记忆展现给他,他便能铸造出与正品别无二致的传说之剑。”
随着与蓝之Saber的交流,一柄黄金之剑出现在白之Saber的手中,纯净的光华如有灵性一般在剑身上游走,阿尔托莉雅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加速起来。
没错,那就是她所遗失的圣剑,英格兰最初的天选王者之证。
那是卫宫士郎的作品,不再是她印象中只有外表的赝品,不再是明显弱于正品的残次品,眼前所见正是由最强大的铸剑师所铸造的黄金圣剑。
她的心神一阵激动,那个不断奋战的少年,无意间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强大的境界。
“所以,你才会带走士郎。”
“是的。”
“如此苦心利用士郎为你制剑,你又是为什么呢?”
数日之间为了士郎担惊受怕,心中焦虑,原来却是被眼前之人带走,甚至还为对方重铸了她失去的圣剑,莫明的火气从心底涌出,蓝之Saber语气冰冷地质问。
“为了什么……莉雅,我与你的现世都是为了圣杯而战,而区别仅仅在于对圣杯的愿望不同。”
手持着黄金圣剑的白之Saber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清澈的瞳孔中有着复杂的神色掠过,面对与她有着相同面容的蓝色少女,她的声音变成异常的郑重。
“莉雅,我希望你能放弃你那错误的愿望。”
蓝色的剑之从者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撇出了一副嗤笑的表情。
“真是可笑,连一个伪物也要对我的愿望说三道四。”
那是在数天之前吧,她的Master曾不自量力的指责她的梦想,现在又冒出了一个伪物做出同样的举动,蓝色的少女心中已经怒气上涌。
然而,白之Saber的表情仍然保持着温柔。
“莉雅,我理解你的心中诞生这个愿望的心情。在历史中抹去自己的存在,让圣剑选择更优秀的王。但这只是你作为莉雅的选择,而不是作为我——亚瑟王的选择。”
“什——”
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圣白幻影给了她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答案。
“在拯救国家的道路上,难道我开始不是做到了吗?既然道路的开始是正确的,那么莉雅,你真的没有思考过自己是什么时候错了吗?”
蓝色的少女愣住了,她手中的剑不自觉的放松,只感觉有着巨大的阴影正从身后向着自己袭来。
“我没有做错,无论面对什么困难,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是为了我的国家与人民而前进。”
她挣扎的声音渐渐变得无力。
“但是,莉雅失去了选王的圣剑。”
“是我,没能坚持骑士的道义。”
身为王为了人民而战,却为了战争的胜利牺牲了无辜的村庄。
为了战争的胜利,连骑士的道义也曾放弃。
不知何时,紧握圣剑的双手开始颤抖,有着无数说服自己的理由,内心依然痛苦不堪。
“圣剑离开了莉雅,到底是谁错了?身为王走的路,骑士的道路与胜利的道路,为何会通往不同的方向——!”
白之Saber的声音冷厉起来,清亮的话语中带着铮铮钢铁的决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
痛苦从往昔的记忆涌上心头,扭曲了蓝之Saber美丽的面容。她无意识地挥动手中的剑,似是想要将眼前大言不惭的幻影劈开,但莫名的恐惧,已经沉甸甸地压在少女心头。
“身为骑士,终免不了犯下无数罪孽,然而,骑士的罪孽可以由他们的王来背负,王的罪孽又能由谁来背负?!”
白之Saber的声音,已经触及了她永远不敢触及的领域,在光明的幻影之下,其中酝酿的黑暗阴影已经将颤抖的蓝色少女紧密包围。
“圣剑无法背负王的罪,所以圣剑错了。人类想象品性高洁的王可以拯救人民,但拯救人民的不是品性而是牺牲,所以创造圣剑的人错了——!”
大言不惭的光明幻影,居然置疑了圣剑的根本,置疑了证明骑士王的圣剑。
但那坚定如钢铁的声音,已经击中了蓝之Saber的心防。
“所以,你的愿望不再是选择新的王,而是……”
“是的,我要重铸选王之剑,王不应是人类,王不应是骑士,王不应是空洞的仁善,王是绝对的公正,王是绝对的理性——我要以真正的王者之姿,完成莉雅你没能完成的任务。——我,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终将拯救我的王国——!”
圣白的光明骑士,以堂堂王者之姿立下她的誓言。那身影,竟然比阿尔托莉雅记忆中的任何时刻,更像一名优秀的王者。
但是——
亚瑟王并不懂人心。
即使一直努力着,却一直没能达到人们所梦想的目标,亚瑟王,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完美之姿。
坚持骑士的道义,保护无辜的人们,即使曾有过背离,但完全为了胜利而无视人心,真的会是完美的王吗?
在那光明之下,阿尔托莉雅看到了至黑的阴影。
为了胜利而忘记守护人民的王者,难道就不会毁灭她的王国吗?
“你这家伙……”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家伙否定自己的骑士道。
保护人民的信念,绝对不是错误,绝对不是可以轻易放弃的信念。
“莉雅,放弃自己的愿望吧,圣杯就让我来争取。”
连圣杯也放弃的话,我将什么都不是了。
“闭嘴啊——”
心中的怒焰化作迸发的风暴,包裹着蓝之Saber的身影猛然向前冲去。
“像你这样连人类的身份、连王的仁慈都要放弃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成为王——!”
然而,眼前的幻影停下了如晨钟般响彻天地的宣言,那铮铮决意依然如钢铁之刃袭向蓝之Saber的心防。
“可怜的莉雅,你还没有想通吗?连人民真正想要什么都不清楚的女孩。”
圣白之王的声音,有着感同身受的怜悯,也有决意的冷漠。
金色的光辉从圣白王者的手中绽放,决定王者的圣剑与结誓胜利的圣剑在空中交错,激起炫丽的火花。
Caliburn作为一把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剑,是成为王者的证明,论精度并不如Excalibur。
但只要圣剑的持有者一直坚持着骑士的道义,这柄圣剑便是不毁的骑士道之剑。
圣白的骑士之王一边否认自己一直走过来的路,一边擎起不毁的骑士道圣剑,挡下了蓝之Saber的攻击。
如此言行不一的矛盾姿态,让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怒火更盛。
“你的存在,是对骑士道的污辱,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蓝色与白色在空中纠缠,幽暗的森林间闪耀起金色的光芒。
绚丽的风之剑舞,正面攻向划破世界的圣白之光。
在黄金之剑的交相辉映中,蓝之Saber越过钢铁的阻隔,看到了对方与她一模一样充满了决意的美丽脸庞。
“你的剑阻止不了我,因为持有Caliburn的我,才是英格兰的王。”
风中传来圣白王者的凛然声音,如审判一样向她断言。
“我——也是你的王!”
第27章 王之意志
很突然地,Saber没有说明情况就离开了破旧的小屋。只留下我与木村正秀这家伙面面相觑。
这样的话,我接下来要为Saber当一名狱卒吗?
“木村君,请不要随意离开这里。你也听到Saber说了什么。”
“唉呀卫宫,你就不好奇外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不管什么事,我们总要有个人守着你,我想这个任务怎么也不会轮到Saber来做。”
话虽这么说,自己总觉得自己是在做不好的事情。
到底是正在从事一份近似绑匪的工作。
“说起来你好像不知道Lancer已经跟Saber合作了。”
“咦?”
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
“那你知道已经出现了两个Saber、两个Lancer吗?甚至还有一个叫Avenger的新Servant。”
“啊?现在怎么还会出现新的Servant?”
木村正秀绝望地垂下头,无力地说道。
“外面都为你打生打死了,结果你就呆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啊。”
“……”
我知道Saber有事情在隐瞒我,但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自己被隐瞒了这么多消息,我还是感觉很不爽。
“情况已经复杂到我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给你介绍了……”
木村正秀解释的声音变得更加无力,但他还是努力试图说服我,有两个Saber的存在。
而且,一切都是我投影了石中剑的过错。
如果是石中剑的话,即使以我对剑的认知能力,也无法判断是否会出现这种分裂人格的结果。
“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身边的Saber完全不是你所形容的黑暗属性。”
“……”
木村正秀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当然,他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这个。
“这肯定是伪装呀,就像我还能伪装成日本人一样,说不定抓住我就是为了什么阴谋,真正的Saber才不会做这种绑架的事,你看我连Servant都被毁了,就不能放过我吗?”
“再怎么说Saber也比绑架自己妹妹的人可靠吧?!在救回伊莉雅之前,你哪里也去不了。”
木村见怎么也说服不了我,终于绝望地长叹一声。
“唉,你知道如果没有主角光环,像你这种死脑筋会死得最快吗?”
“……”
他又在说着一些我无法理解的话。
“轰——”
突然间,森林中传来了一阵爆炸的声音,中止了木村无休止的抱怨。
“敢出去看看吗?”
那家伙又露出了讨厌的挑衅表情。
再怎么说也要先了解敌人的基本情况,否则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于是我与木村一起悄悄地走出破坏的小楼,小心地向外摸索。
猛然间,一道鲜红的身影落入了眼帘,陡然间消失。
再仔细望去,那道鲜红身影正如闪烁一般在森林高大的树木间游走。
而他的背后正追逐着另一道黑色的身影。
黯淡的黑色与幽暗的森林几乎融为一体。只有在树木在两者的交锋中爆裂倒下时,才能看清对方的身影,以及手中的长枪。
毫无疑问,那黑色的Servant确实是Lancer。
“我没有说错吧,这家伙就是另一个黑暗的Lancer。”
木村得意洋洋地在我旁边说道。
“但你也说过你的Servant已经被毁,可眼前那家伙就是你的Fighter吧。”
木村的得意的笑容僵硬起来,随后变成了尴尬的讪笑,右脚悄悄地向后挪了一步。
我戒备地盯紧了木村,防备着他随时可能的逃跑,在援军到来之即,现在是他最好的逃跑机会。
“咱们别这么紧张嘛,放轻松……”
木村还在胡言乱语着,蓝色的眼瞳中放着危险的色彩。
突然,他率先放松了下来。
“说起来,我跟你说过还有一个Servant吧。”
“咦……”
猛然间,背后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让我身上汗毛倒竖。
“看来现在就是你们叙旧的时候了。”
再无暇顾忌木村正秀的危险,我狠狠地扭转身体,黑白的双刃在手中成型。
身后,有一道阴影整个向我覆盖下来,银白的短刃与黑暗的短刃一明一暗地刺向我的心脏。
手中的双刀促不及防之下一触即溃,袭击者的苍白脸孔蓦地贴近了我,冰冷的呼吸侵入皮肤。
这张熟悉的面孔正在我的耳边说道:
“卫宫士郎——你是我的!”
这就是我的结束吗?
在突兀降临的死亡面前,我甚至来不及恐惧,心中只有生命将逝的明悟。
嚓的一声响起,将我从绝望中惊醒。
眼前亮起了光华,清澈如水的剑舞在我面前隔断了致命的短刃,击飞了被包裹在阴影中的敌人。
“卫宫士郎——!”
有着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孔的敌人怒吼在空中响起,却丝毫没有动摇立在我面前的守护者的脚步。
如月光一般银亮的骑士重铠。
高挑健硕的持剑身影。
守护者回过头,褐色的短发下是一张陌生却感觉熟悉的温柔面孔。
“卫宫,这里交给我。别让那小子跑了。”
是的,我听见木村正在趁机逃跑的脚步声。
“怎么会……”
头脑一时昏昏沉沉没法理解,脚下却在那熟悉面孔的提醒下向着木村的方向跑去。
目光锁定了已经远去的木村,对方的脚步在危机下异常矫健地飞奔而去。
——我要把他追回来。
蓦地,某个画面闯入了我的脑海。
夕阳之下,瘦小的少女持剑勇敢地迎向她的考核者。
从骑士王的最初开始,一直在守护着少女的骑士。
——软弱不是错误,而是身为持剑骑士的你,最为宝贵的品质。
在成为骑士王之前,一直默默守护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的骑士。
——再度执起了Caliburn的少女。
——突然出现的骑士。
这原因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正在如此剧烈的痛?
“这都是为什么啊——?!”
木村正秀还在逃跑,他一度脚步缓慢下来如蛇一般盯着我,却突然向着另一个方向才有趣。
“真想在这里解决你呢,卫宫士郎。但不是时候,何况这样才更有趣。”
于是,追逐着他的脚步,我终于来到了另一片战场。
蓝色骑士与圣白骑士对峙的画面。如子弹击中了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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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柄黄金的圣剑,带着持执剑者的决意相互冲刺,圣剑交击发出炫丽火花。
无法认同对方的信念,便用手中剑决定意志的成败。
同为骑士的两人,同样用剑发出自己内心的呐喊。
绝对不能允许,让如此无情的人成为王。
不知何时开始,少女已经忘记了对方伪物的身份,决定手中剑舞的意志只有对敌人行径的愤怒,以及自己被否定的恐惧。
为了保护人民而成为王,却又为了保护人民而放弃保护人民的意志。
眼前的人就是她心中的亚瑟王,又不是她所理想的亚瑟王。
这场战斗,不再是真实与伪物的战斗,也不是光明与黑暗的战斗,而是关于愿望、关于选择、关于王之道的交锋。
但是,在眼前的亚瑟王面前,曾经为亚瑟王的少女究竟在多少胜算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要做一件事。
“绝对不能,让如此冷酷的亚瑟王出现。”
“莉雅,你还不明白吗?作为王,你承载着所有人的愿望,所以你不能回应任何人的愿望。”
“闭嘴啊——!”
绝不能,让她的声音动摇自己的意志。
可是圣白之王的如宣判一般的声音仍然响彻在她的耳边、她的心中。
“你无法回应所有人的愿望,便不能回应任何人的愿望。王之道一旦被你的软弱所倾斜,便无法避免地走向崩溃。”
“混蛋,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所有人而做,绝不能和你一样,面对眼前的痛苦无动于衷——!”
“所以,即使你相信自己的正确,依然忘不了为了胜利而被你牺牲的村庄——”
白之王者如利箭穿心的质问,让阿尔托莉雅痛苦地咆哮,少女碧绿的瞳孔亮起如龙一般暗金色的光芒,她挥动着黄金的圣剑,巨大的魔力席卷着风暴向着圣白之王压下。
然而,另一柄能决定王的圣剑信手挥上,迎向眼前可怕的战争风暴。
下一刻,风仍旧是风,剑不过是剑。名为Caliburn的圣剑轻松架住了与胜利结誓的圣剑。
“那样没有错,我仍然在庆幸自己还拥有如此珍贵的记忆。”
黄金之刃再度交错,圣白的挥剑者逼开了正面袭来的风暴,美丽而熟悉的脸庞从阿尔托莉雅的眼前掠过,那美丽的少女脸庞,第一次浮现出愤怒、痛苦、以及挣扎的表情。
剑刃卷起的风暴将敌人如湖面倒影一般的形象破碎,金色的长发追随着她的主人飞舞着离开,空气中传来白之王者第一次激动起来的声音。
“如果你相信自己没有错,那为什么没有继续走下去?!”
“什么……”
是愤怒、还是什么感情呢?手中的剑竟然颤抖了一下,充斥胸臆的复杂感情再次将圣剑驱动,穷追不舍地迎向那名敌人。
在被剑刃分成两半的视野里,阿尔托莉雅看见对方重新平静下来的面孔,还有对方碧绿色眼瞳中的自己倒影。
以及其中的哀伤、怜悯、悲痛、超然的平和相互交织的复杂情绪,穿透了她的内心。
“你为什么开始妄想,以人的行径试图为许愿的人带来幸福,结果反而给予了他们灾难——”
圣剑在错乱,迟疑的黄金之刃被对方轻松挡下。
“格尼薇儿,你苦恼自己不能给予她真正的幸福,便坐视她将自己的心交给最忠贞的骑士。”
“那是……”
那样会让格尼薇儿露出幸福的笑容。
所以——
“那样是没有错的。”
“但是,你毁灭了自己的骑士团——!”
“——不是他们的错。”
是我没有处理好,不是格尼薇儿的错,也不是兰斯洛特的错。
沉重的黄金之剑垂了下来,被痛苦纠缠着的蓝色少女,尽管碧绿的眼瞳已经湿润,光滑白净的肌肤被自责所扭曲,她逞强地抬着头,想要否定即将面临的指责。
但是——
“那是因为你没有尽到王的职责——!”
最后的一击残忍的落下。
“王不能有缺点,王的后也必须完美无缺。”
格尼薇儿,确实是如此温柔而完美的王后。
“她牺牲了自己,为了成为完美的王后而活着,你却因为自己的原因,放任王后的堕落。”
“我只想要她感觉真正的幸福,像普通人一样完整的幸福。”
“可你辜负了她的牺牲,在她犯下的错误面前,无法履行王的职责。”
——你没有在事件的最初阻止后的坠落,没有惩罚犯下错误的后与骑士,你没能履行王的职责,才导致了骑士团的分裂。
圣白之王的指责是如此的明确,可是——
“……我,不能伤害格尼薇儿。”
少女反抗的声音,是如此的软弱无力。
“王国的成立,正是无数人的牺牲,方才能聚集在你的旗帜下,你只要背负着他们的牺牲继续前行,方能成为完美的王。”
“为了胜利而死去的人们、成为孤独的王后的格尼薇儿、永远得不到心爱女人的兰斯洛特、挥剑斩向挚友的骑士们——正是他们的牺牲,才保证了王国的秩序,是谁为了个人的愿望,放任了秩序的崩溃?”
不知什么时候,白之从者已经走近Saber的面前,冷漠的声音做出最后的质询。
“是……”
无法开口。
少女持剑的手在颤抖,身体失去支撑的力量,思想在崩溃,她艰难着抬着着,看着在眼泪中模糊的王之身影。
那曾是她的身影。
纯净如光明化身的王,汇聚了所有人的希望。
成为王的十年,历经无数战场而不败。
可是,身为王的自豪与骄傲,现在却悄然离去。
“是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变得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意。
无论怎么做,也没有让身边的人满意。
——王,不懂人心。
尊敬,变成了疑惑。
渴求,变成了失望。
无论怎么选择,总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所以渐渐地,变得无法忍受自己。
“不,那不是你的错。”
清亮的声音突然将她惊醒。
驻剑勉强站立的蓝色少女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圣白之王、梦想之王。
此时的王,缓缓伸手握住了阿尔托莉雅的左手,银色的钢铁手套相互碰触,白之Saber的行动,是如此的温柔。
左手在骑士王的指引下抬起,然后——
她的左手握住了王的剑。
——决定王的圣剑,Caliburn。
剑尖不带敌意的下垂指地,任由阿尔托莉雅的左手放在剑柄之上,终于再次握住早已失去的剑,阿尔托莉雅的左手在颤抖、身体也在激动的颤抖。
圣白之王的左手温柔地将阿尔托莉雅持剑的左手包裹着,再一次认真的说道。
“阿尔托莉雅,那不是你的错——只是你太温柔。”
如同握住通往人心的钥匙,对方的思想,王的意志,如此坚定地向着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涌来。
——阿尔托莉雅,那不是你的错。
是什么时候开始呢,违背道义的王,失去了决定王的剑,持起了不败的剑,从此纵横疆场,从未有过败绩。
但是,少女的心,却感受到了无法挽回的失败。
成为王,该如此拯救人们呢?
王太残忍,牺牲了不需要牺牲的人们。
王太无情,连自己的骑士也无法理解。
——但那都是错的。
王不需要理解人心。
王不需要某个人短暂而渺小的愿望而动摇。
可怜的人们,连他们自己也无法理解他们自己的心。
王的包容,包括着对的、错的所有的人,而不是某个狂妄的骑士。
王的慈悲,无法拯救任何人。
王的罪孽,只有他自己才能背负。
人们的牺牲,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王只有接受。
人们的愿望,只能由他们自己来实现,而不是王的给予。
王的罪孽,是王为了所有人而犯下,王只有背负。
王的痛苦,绝不能变成破坏秩序的行动。
王不能有个人的意志,王不能有个人的情感。
王是旗帜,能让所有人团结在一起的旗帜。
王是希望,能让所有人的奋斗都有回报的希望。
王是公正,能让人们犯下任何罪孽都必须偿还的公正。
王是理性,能不偏不倚维护王国秩序的理性。
王是祭品,为了王国的存续而献上一切的祭品。
——这就是石中剑的意志。
——这就是王的意志。
不知不觉地,阿尔托莉雅抽出了她的手,跌跌撞撞地后退着,望着骑士王的是,带着眼泪的惊讶表情。
“明白了吗?这就是天选之王的意志,这就是Caliburn的选王之道。”
“莉雅,你做得很好,一直都做得好,只是这牺牲还不够,Caliburn的理念也有缺陷。”
王必须背负罪孽,Caliburn的骑士道却无法背负罪孽。
白色的从者,从容地收回了她的剑,温柔地对阿尔托莉雅说道。
“所以我才要重铸Caliburn,成为真正完美的王。”
——那样的王,是完美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
用尽身心的,想要继续否定。
但那声音,实在是软弱。
“没关系的,莉雅,放下你的剑,圣杯交给我来追求。”
“不是的啊……”
看着眼前如幻影一般的身影,少女的心如被撕裂的痛楚。
“——这不是我想要的王!”
真正的王,绝不是如此的残酷。
绝不是,要将如此梦想一般的身影也牺牲。
那些骑士所追求着,所渴望的,绝不会是如此冷漠的王。
——你是错的。
她想大声高呼。
却怎么也说不出,什么才是对的。
“我所相信的,人们所追求的,绝对不是这样的王——!”
“所以,即使背负着如此罪孽的你,也坚持着自己的正确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正确啊!
“让自己的骑士们相互残杀,保卫国家的力量分离解析,最终倒在剑丘之上,也想不通自己错在哪里吗?”
“那是因为……我不是人们想要的王……”
无数次在剑丘之上,对着夕阳痛苦着、思考着,只有这个结果。
“那是因为你在逃避,能在无数的骑士们中间被选中,你就是最合适的王。能许愿为了人民牺牲自己的你,就是最好的王。”
“我不是啊——!”
那是少女几近崩溃的声音。
想要牺牲自己,换取人们的幸福。
却将追随自己的骑士带入末路,一定是自己并不适合成为王。
而不是自己没有成为可以冷漠地牺牲一切,毫无温度的王。
“我真的不是啊——!”
蓝色的少女是如此痛苦的呐喊着,否定着自己走过的一切。
只有痛苦,才能将对方带来的冰冷信念融化。
“Saber,你……”
陡然间,蓝色少女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少女抬起头,看见了她曾苦苦寻找的熟悉身影。
“士郎……”
少女眼中亮起了光,她带着哭音的轻声呼唤,似乎在绝望中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少年的眼中,有着憧憬与希冀,如同曾爱戴她的人们。还有更多的关心与疼爱,以及如火焰一般燃烧着的情感。
但是——
被他看到自己失败的样子。
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软弱。
蓦地,Saber猛然站了起来,如风一般向着远离少年的方向飞奔离去。
第28章 黑暗殿堂
“Saber……”
我看见蓝色的少女向我望了过来,那一刻女孩的模样,泪眼婆娑的她是如此的脆弱。
可是Saber并没有向我靠近,似乎她与我隔着无形的距离。
痛苦着、希冀着、沉默着、慌乱着,然后,她头也不回地从我面前逃离。
我不明白怎么回事,向着她离开的方向走去,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她,我竟然完全想不起来该怎么办才好。
“士郎,去找到她,到她的身边去。”
突然,身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那也是Saber,与刚刚离开的Saber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声音的少女,身着银甲的她冷静地提醒着我,似乎心中的女孩就在我的身边。
但她已经离开了,身边只是跟她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
“士郎,她需要你——”
“我……”
突然发觉一直在我身边的是另一个人,却又熟悉得好像她从来就与我一起,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快去吧……”
“谢谢……”
透过少女清澈的眼瞳,我看见了她的关切,看见了自己的彷徨,甚至看到了另一个女孩孤独无依的身影。
突然,某种重要的东西即将离开我的心情,促使我跑了起来,我明白了自己要去的方向。
那个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软弱的女孩,绝对不能让她孤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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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少年离开,Saber转过头,冷漠地看向一直隐藏在旁边的另一个人。
“木村正秀,你喜欢这样的场景吗?”
看着自己隐藏不下去,另一名少年很干脆地站了出来,戏谑的表情充满了恶意。
“这里到处都是你的圆桌骑士,我怎么可能逃得掉,倒不如带他来看一场好戏,不是吗?”
“但这并没有意义,我没有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也只是顺手而为,即使被你拆穿了也不能改变任何事。”
“不管怎么样,作为你的对手,我怎么会让你如此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面对名为木村的少年的恶意,Saber仍然保持着冷静。
“可悲的少年,也许你已经忘记了这一切的意义吧。”
连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放弃的少年,他的情绪意义已经完全无法分辨了,但对亚瑟王来说,一个人的微妙心情,对她的意义确实已经淡薄。
无论那个人是指她所关心的,还是她所敌对的。
她想做的只有一件事。
“我想,你应该告诉我依莉雅的下落了。”
但是,木村正秀坚信自己不怕任何手段,早已放弃了自己的感情,隔绝了情绪干扰的少年,无论外界如何威逼利诱他,也不可能让他做任何自己不想做的事。
看着少年一副你奈我何的沉默,Saber微微呼了一口气。
“看来只有请老师来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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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学长,你在哪里?”
空荡荡的宅邸中,可怜的少女又一次慌乱地寻找着她的爱人。
就如上一次少年的消失,无声无息地,刚刚她还幸福地躺在学长的怀中,下一刻,面带歉意的学长就在她的面前像幻影般消失。
这是间桐家族在冬木市置办的多间房产之一,当老宅被突如其来地攻击破坏后,她死而复生的爷爷带她来到了这栋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使用过的宅邸。
从一间间陌生的房间里走过寻找过,怎么也找不回她的爱人。
少女心中其实早就明白,她的学长已经去往另一名少年的身边,渴望补完自己不完整的生命。可是她仍然奢望着,爱人依然还在她的身边,只是如在玩捉迷藏的游戏一般,偶尔恶作剧地将自己隐藏。
“你这样是找不回卫宫的,樱。”
不知何时开始,她的爷爷出现在少女的身边,以那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的苍老之躯。
在上一次针对名为家的地狱袭击中,黄金的王者轻而易举地将这苍老之躯毁灭,连渣都不剩地毁灭,一时间她真的已经自己摆脱了这老怪物的控制。
然而,他又出现了,似乎上次的毁灭没能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能拯救你的学长的只有圣杯啊。”
被她称为老怪物的爷爷貌似关切地说道。
但是,她也明白其中的意味。
“爷爷总是想尽办法让我去争夺圣杯。”
她不想要圣杯。
即使知道自己反对的话,会有什么结局。
她仍然小心翼翼地、颤抖着声音无力地抗议着。
反抗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态度在等着,她相当清楚。
手脚的感觉被折断、被丢到虫子群里面的恐怖,她永远也无法习惯。
迄今为止保持理性的界限是两个小时。
今日会有多少倍、不对,在圣杯战争结束之前,一想到一定得在那种事情里忍耐到底不可,她就会疯掉。
但她不想听从。
再教育的恐怖令她想尖叫。
但是,她所恐惧的决不是疼痛。
只有——
无法忍耐痛楚下去,而变成服从老人的意思这件事。
“因为那是我族的宿愿呐,而正好与你的愿望有了共同点。”
爷爷的声音露出了恶质的戏谑。
“在你的体内的也是圣杯哟,虽然曾被污染,但确实是圣杯的碎片没错。”
随着老人的语言,体内的虫子似乎正在扭动着回应。
“也许到底还是有着许愿机的功能,它回应了你的愿望,创造了你的学长,但并不完整。所以你的学长会追逐着现实的卫宫,渴望自己完整的新生。”
即使不知道真假,老人的语言仍然挑动着少女的神经。
“但真正留在你身边的学长,他的愿望能实现吗?是否会成为海中的泡沫一样消失,还是永远的为你留下来,能决定这件事的并非你或者他,也不是Master或者Servant,能确切地将它留下来的只有圣杯。”
樱痛苦地咬着唇,她想要逃跑,远远离开这可怕的魔鬼,可卫宫士郎的名字仍然将她的脚步牢牢束缚。
“即使我的分析有误,但圣杯确实能实现你的任何愿望,即使你如此渴望那少年的爱,但仍然未曾想要向圣杯许愿,因为你不愿意扭曲爱人的意愿,但真正属于你的学长已经到了身边,你会不想将他留在身边吗?”
“但是,一定要争夺圣杯的话,那么学长、还有姐姐……”
他们都会变成我的敌人。
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变成很可怕的人。
“真是麻烦的女孩子,你不是已经成为他们的敌人了吗?你的学长是圣杯的残留物,注定会被他们所敌视。而你想实现愿望,也只要夺走他们的Servant,至于Master,看你是要做成玩具、人偶,全随你高兴。——要知道,你已经有了争取的力量与权利。”
老人邪笑着,如毒蛇悄悄地在少女的思想中注入毒液,随即无声息地离开,等待他的毒液生效。
独自停留在空荡荡的走廊,少女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担心与焦急,她手捧着胸口,心中呢喃着一个名字。
学长——
好想你,好想要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回忆爱人许诺在一起的诺言,她的心中充满了甜蜜,却也更加的痛苦。
能确切留下学长的,只有圣杯,被学长、被她的姐姐、以及许多可怕的魔术师争夺的圣杯。
但是,她真的好想要学长啊。
恍惚着,少女在走廊中走来走去,终于,她停留在一个房间门口。
打开房门,里面是一片黑暗。
如有生命般活动着的黑暗。
紫色的少女轻轻地走进房间,与少女一体存在的黑暗有灵性地向周围散开,露出了正躺在床上的一道修长身影。
曾一直飞舞的长发如茧一般将盘起双腿的女性妙曼身体包裹着,对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双眼,即使听到了樱的靠近,仍然一动也不动。
樱悄悄地爬上床,抱着怎么也不看她的女性,将脸埋进了对方后背,紧贴着一起躺在床上,发出了无声的哽咽。
“Rider小姐,为什么你也要离开我?”
“我知道你是真的为我好,除了学长,你是真的在关心我的人,可你为什么不愿意理解我?”
“看到了吗?这里就是我所拥有的一切,只有黑暗,它们传达着我所有的渴望、所有的心意。对不起那次让你受伤,可就是从那次开始,你便能感觉到我传达的所有心意。”
“你是我召唤出来的,你的令咒在我身上,你的体内充满了我的魔力,甚至从现在开始,连构成你的存在的灵体,也全部充满了我思念的魔力,为什么你还在拒绝我?”
“Rider小姐,我好孤独啊——!”
习惯地小心隐藏着自己的哭声,樱将Rider紧紧拥抱,渴望着对方的温暖。
可是她没有看到,在Rider将自己的眼睛牢牢遮住的双手下面,美丽的脸庞正在因痛苦而扭曲。
此时Rider的模样,比起人类,更像是魔鬼。
第29章 和平间隙
像是一个梦境。
她独自站在城堡的窗前,静静望着窗外的风景。
“亚瑟王,你还好吗?”
最亲近的近卫骑士贝狄威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从发现了王后的私情,亲手将其囚禁后,她总是会站在这窗前,望着王后被囚禁的地方。
而那越轨的骑士,一直自我惩罚地将自己放逐在边境。
“我这样做,对吗?”
忠诚的侍从认真地回答。
“亚瑟王是为王国的稳定才做出如此牺牲,知道的人都会理解王的痛苦。”
但真的会理解吗?亲手将自己的朋友推入深渊的王。
流浪在孤独的城市中,蓝色的少女在虚空中凝视着王描述的另一种生活。
她惩罚了她的王后,放逐了忠诚的骑士,在最小的范围内消弭了这场可能分裂王国的危机。
但是,留下来的只有痛苦,痛苦的国王、痛苦的王后、痛苦的骑士。
我这样做是对的吗?
亚瑟王如此问自己。
但谁也无法回答,即使有无数的臣民相信着王的正确,她也无法如此相信自己。
这究竟是为什么,她为了王国的和平与幸福做出的决定,看到的却只有悲伤?
在现代的人潮中孤独的游走,痛苦于过去的错误,当少女终于停下来时,发觉自己来到了一座公园。
曾与依莉雅相遇的公园。
在这里,依莉雅曾经向她质问,为何没有保护好她的妈妈,名为爱丽丝菲尔的挚友。
我的格尼薇儿、我的爱丽丝菲尔,为何我总是无法拯救你们。
“Saber,我们回家吧。”
旁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少年声音,她回过头望去,那是她的Master卫宫士郎,一路追逐着她而来的少年。
从森林到脚下的公园,这一路对英灵来说只是短暂的路程,对血肉之躯的少年却是有多么的辛苦,他气喘吁吁的已经跑脱了力,却依然坚持着站在少女的身边,目光一刻不曾离开。
但是——
她不想现在看到士郎,更不想让士郎看到现在的自己。
“我只是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士郎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吗?”
即使与亚瑟王交锋时相比,少女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但她的声音还是有着克制不住的软弱。
但是,少年回应是如此的坚定。
“不,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Saber。”
私人领域被侵犯的愠怒,让少女的目光变得强硬起来,却更能让人意识到她的脆弱。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不是你想要的Saber,我不是亚瑟王、我不是Saber,我只是家乡的罪人,甚至连最后能相信的剑也输得一败涂地,连追求圣杯的能力都不再有。”
没来由的怒火之后,名为Saber的少女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面对亚瑟王之后,她前所未有地看清楚了自己的存在、与那真正的王的差别,相比完美的王,卑微冲动的自己不过是个能使剑的小女孩。
蓝色少女的眼神变得无比的落寞,颤抖的声音里只有凄凉。
“你的Saber不在这里,离开吧,士郎。”
但是,少年没有离开,反而更走近来,近得让少女不得不抬起头来,正视对方的存在。
“不,我的Saber就在这里。”
坚定的声音没有任何疑惑,没有任何动摇。
“我心里的Saber、我梦想的Saber一直都在这里,绝不会有错,因为我所看到的Saber、占据我灵魂的Saber,就是正在我面前的你。”
从一开始,我所看到的Saber,坚强得让人心疼的Saber、执着得让人恼火的Saber、为了他人不顾惜自己的Saber,就是眼前的女孩。
如此坚定地,少年走近了女孩,在女孩的诧异中,将两道身影合二为一。
当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表达自己时,就选择拥抱,用彼此的体温确定对方存在的重要、传达自己的心意。
——Saber,别再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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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坂邸。
在黎明时刻,迎来了它全身是血的主人。
忠诚的骑士心焦如焚地将受伤的少女抱进她的房间,为小腹的伤口进行二次处理。
即使刚受伤时已经做好了止血的措施,加速回复的魔术也使用过,但伤及内腑的创口还是对女孩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Archer、Archer……”
凛美丽的脸庞由于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意识有些模糊地呼唤着她的骑士。
“凛,我在这里,安静躺好,你需要休息。”
Archer专注地为凛包扎伤口,一边温柔说道。
“Archer,你是对的,不能让樱再继续犯错、不能让樱再伤害别人……Archer,帮我把樱带回来。”
身体已经如此虚弱,红色的少女却还在担心着另一位女孩,究竟是那道刺穿身躯的短剑,还是选择了背叛姐姐的樱让她更加痛苦。
似乎感觉刀子正在自己的心脏划过,脸色阴沉的Archer努力保持着手的沉稳,将绷带打上结,嘴边冷冰冰地嘣出一句话。
“这样的命令,我不会服从……!”
被缠好绷带的少女勉力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这忤逆了Master命令的从者。
“为什么……?”
“给我停下来,不要把力气浪费在说话上。”
骑士粗暴地将缠好绷带的少女从床上拎起,有力的大手强硬地按着她的肩膀,Archer硬绑绑地说道。
“凛、你给我听好,樱是你的妹妹,樱是你的责任,把樱带回来是你的任务——不要把这个责任推给我!”
“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快点好起来,然后给我把樱带回来,我的任务就是为你赢得圣杯——明白了吗?快点给我好起来!”
骑士焦急担心的神色、冷硬却充满关切的声音,让凛苍白的面孔不由得绽放出一丝笑容。
“明白了,Archer,我会好起来的。”
即使明了Archer的意思,少女的声音也不再有往常的干劲十足,透着从身体到内心的疲惫。
“我只是、真的有些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
对远坂家族的责任、对樱的责任,原来自己已经肩负了这么多无法放下的东西。
但是,真的好累啊。
“安心休息吧,我就在你的身边。”
Archer的声音在无奈中温柔下来,他小心地扶着凛躺下,为虚弱的Master盖好被子。
看着乖乖合上眼睛休息的女孩,红色骑士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曾几何时,初见面那斗志凛然的女孩,竟然会变得如此的虚弱。
背负着家族的宿愿,即使孤独一人也坚持着自己的骄傲,却在命运的捉弄下不得不与自己的血脉亲人为敌。
这样的重担,对于一名才十余岁的女孩来说真的太过沉重。
如今躺在床上的女孩苍白脸孔,脆弱得让Archer一阵阵心痛。
……
沉默中,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睛,对上了Archer的关切眼神。
珍珠一般的清亮眼瞳中,掠过些许困惑、些许惊讶、些许茫然、些许不知所措。
好似逃避一般,虚弱的少女缓缓地移开了视线,细细的手指拉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迟缓着,被子里传出女孩不安的声音。
“Archer,可、可以离开一下吗?”
“……”
日常中完全被当作空气对待的骑士有些莫名其妙。
“并非对Archer有什么意见,只是……我不想被Archer这样看着。”
女孩苦恼的声音在被子里显得有些闷,但依然清晰地传入了骑士的耳中。
“或者,就算看着也好,不许说话、不许嘲笑我、不许安慰我、不许靠近我……我不是真的坚持不住,只是稍微、稍微地想放松一下。”
“……”
那声音,夹杂了太多的情绪,直接击穿了红色骑士钢铁一般坚强的身躯,直达内心深处。
“我想、周围还需要巡查一遍。我需要离开一会儿。”
慌乱的骑士匆匆地逃离了女孩小小的房间,试图用屋外冬天的冷风平复自己的心情。
然而,在骑士敏锐的知觉下,孤独的房间里面,在凛努力撑起的坚强外壳之下,少女小声哭泣的声音,一直在骑士的心底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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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灯火渐渐熄灭,灰色和服的少年怀抱着武士长刀,隐藏在房间的黑暗角落。
在他的对面,长发如雪的少女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在这夜深时刻,本好似也已睡着的少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一向以超乎常人的成熟的少年武士,张开了一双深沉而又迷茫的眼睛。
不知何时开始,左脸颊渗出来了粒粒血珠,悄悄将他体内的热量带走。
少年看了看少女还在沉睡,无声地将血珠拭去,看着手上的鲜血,少年陷入了迷茫。
仔细想来,只有在与Archer的那一战会留下这道伤口,却为何久久无法愈合?
将还未凝固的血痕送至唇边,渐渐冷却的血液中分明有怨恨,既不属于Archer,也不属于他的怨恨,死者对于生者的怨恨。
就好像——
好像来自那些曾被自己一一斩杀的死者一样。
提着长刀的手松了又紧,少年的眼神阴晴不定。
蓦地,他回过头来,透过合上了窗帘的窗户,他感觉到了来自远方的敌意。
“剑心,发生了什么事?”
当少女被Killer唤醒后,迷迷糊糊地称呼让少年呆了呆,他看了看少女昏昏沉沉地模样,只是简短地说着。
“我们该离开了。”
简单地为女孩披上外套,少年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仍然是一片寂静。
但他的心情并没有好转,远方的敌意似乎正在冷冷地嘲笑着他:我早就锁定你了。
留在这里,以这房间里的三条平凡性命为人质吗?
少年顿了顿,看看少女还穿着最爱的白色衣裙,他伸手拉过一条早就准备好的深蓝色毛毯,将女孩包裹起来,然后将其抱起。
“我们走——”
没有声音的,深灰色衣袍的武士带着被蓝色毛毯包裹的少女,如幽灵一般从窗户飞出,无声无息地沿着阴暗的墙角快速移动,向着江边飞奔。
但这动静对于远方的敌人来说,已经是明目张胆的逃跑了,对方根本没有想到武士并未挟持人质来对峙,也没有选择正面迎战,甚至连逃跑的方向也是一览无遗的江边,根本是放弃了脱身的希望。
惊讶中放弃了隐藏的敌人,持枪的黑色身影如猎犬一般向着武士追逐而来,
逃亡者与追逐者全都保持着沉默,甚至连Lancer将长枪投出去、Killer侧身闪避的过程也没有任何声音。
少年武士只是一心一意向前奔跑,Lancer则是不愿意将力气浪费在这么遥远的对话上。
他们的距离确实有些远,当Lancer发现即使对方还带着一个人,自己也没办法追上对方的速度时,才查觉对方或许采取了最合适的战术。
但这样是逃不掉的。
如同回应Lancer如看向瓮中之鳖的嘲讽眼神,白色的持剑身影遥遥出现在江边,挡住了逃跑的少年。
“停下来吧,Killer,只要你与Master的联系还在,无论你有多快、木村正秀采用什么手段,也逃不出我老师的视线。”
在白之Saber的阻拦下,少年武士终于停了下来,他将怀中的少女放了下来,回头望望追逐而来的Lancer,以及周围的环境,然后将自己挡在依莉雅的前面。
“你们都来了,那么我的主公也在这里吗?我想你们不会放心把他单独放在任何地方。”
白Saber的眼神一凝,她沉默着看向她的身后,那里正坐着被绳索紧紧捆绑的少年,即使连魔术也被画在身上的刻印禁锢,此时的木村正秀,也毫无疑问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在下的使命,并不只是依莉雅,而是拖延时间、确定Master的位置,以及——选择最合适的战场。”
名为Killer的少年冷冷地说道,顺手将几块电子产品扔到地面,然后拉住白色少女的手,恭顺地站到了一边。
被丢下的物件,大概是通讯与定位的道具。
心有所感,白Saber转头望向江边大道的另一边。
在那里,一道金色的身影降临在她的面前,仿佛天上神明履足大地。
“哈哈哈哈,木村正秀,你说要为我准备最适合王者登场的贡品,却为何狼狈得连屈膝献礼也做不到?!”
毫无疑问,这便是人类最古之王吉尔伽美什。
再次登场之时,他竟然是出现在白之Saber、英格兰的骑士之王面前。
第30章 战争之涡
夜晚的河堤道路之上,黄金与圣白的王者身影遥遥对立,两名来自传说的英雄身姿如日月交辉一般夺目。
黑Lancer警惕地退到白Saber身旁,他还记得在不久之前,眼前这名王者是如何轻易碾碎他的挣扎。
而Killer则将依莉雅护在身后,一直保持着弯腰鞠躬的恭敬姿态。
在场上的两名王者说话之前,他们呼吸的声音也不由得暗自压抑。
“英雄王,你就是他们最后的手段吗?居然连人类最古之王也能请来做我的对手。”
白之Saber身姿未变,表情未变,仅仅是如晨钟一般清亮的声音,凛然的气势便于无形中散发出来,压迫全场。
“没想到区区一介傀儡,竟然也有如此姿态,你还真是给本王带来意外的惊喜。”
黄金之王看向白Saber的眼神越来越亮,眼前的少女身姿与他已预定为妃子的Saber是如此的重合,却又无时无刻不绽放着绝世夺目的光彩,相较当年三王之宴的骑士王,也只有挥动圣剑时的英姿,方能与眼前的圣白之王相提并论。
毕竟在他看来,当年骑士王身为王者,却任由他人质疑王者信念的时候,他便已经不再认同对方为与自己比肩的王者。名为Saber的少女无论如何奋斗,也不过是可被他宠幸为妃子的小女孩。
但眼前的人不一样,仅仅是安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将其信念贯彻到极致的昂扬身姿,已经比九天明月更加耀眼。
坚定不移、百死无悔、无需认同、不求理解。
这是无论语言还是兵刃,都无法动摇的,可称对手之人。
只是——
“可惜你不过是被剑支撑的残次品,否则本王说不定可以把后的地位赏赐于你,现在只能先惩罚一下你觊觎本王宝藏的罪了。”
眼前之人,不但灵魂不完整,连其大部分的存在都来源于其手中的圣剑。
所以,对方不过是个残次品,由一柄赝品圣剑支撑的残缺存在。
在英雄王惊喜、赞叹、继而惋惜的声音中,金色的大门正在他的背后缓缓打开。
没有被轻浮的语言所激怒,也没有为那大门中飞出的宝具而动摇,白Saber只是将手中的圣剑驻在地上,冷冽地说道。
“吾乃英格兰天选之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应卫宫士郎之愿前来带回依莉雅,英雄王,你可是要阻拦吾?”
随着昂扬沸腾的战意,骑士之王的身姿越发凛然不可侵犯。
“哼——”
英雄王对此已经不屑于回答。
“英雄王,我的目标是从Killer手中带走伊莉雅,而英雄王想要迎回圣杯,那么伊莉雅目前在谁的手中,想必不会真正在意吧。”
“哦——你这是胆敢在本王的面前,对本王的所有物心怀不轨吗。”
黄金之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声音变得冷厉。
“在英雄王在碰触圣杯之前,我会是你的对手,而我的Lancer也会竭尽全力从Killer手中抢回伊莉雅。如果我被英雄王打倒,那么无论伊莉雅还是Lancer都不足以成为人类最古之王的问题,所以请原谅我的这点心机。”
“哈哈哈哈…………”
听到白Saber的话,英雄王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狂妄的家伙,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意思,要知道,还从来没有人胆敢如此对本王说话。”
“我也是背负万千性命的王,即使是人类最古老的王也无法让我低头,本希望能有一个机会与英雄王毫无挂念的痛快一战,但形式所迫,我才不得以使此小小心机。在王道之路的先行者面前,请恕我失礼。”
圣白的王者在英雄王面前微微地弯下腰,随即再次抬头看向黄金的王者,无所畏惧、不屈不挠的眼神,丝毫未曾改变。
站在高傲的黄金王者面前,白Saber将她的命令清晰的传给身侧的Lancer。
“救回伊莉雅,然后离开,不要打挠我与英雄王的战斗。”
黑色从者惊愕一下,随即变成了然。
“使武士刀的小子,你终究还是逃不掉跟我打一场。”
得意洋洋地,黑之Lancer猛地向着Killer冲去,贴着身体随时准备现出的腥红长枪,危险如蛇信。
在突然被杀气充盈的战场之上,白之Saber冷静地注视着英雄王,而英雄王则对被袭击的Killer不屑一顾,一动也不动。
“哼——”
被袭击的少年发出了一声不悦的冷哼,右手手指已经触到了持在左腰间的剑柄上,然而在这时,他的衣角被什么轻轻拉住。
“剑心——”
毛骨悚然的感觉猛地从背后升起,Killer的脚尖不自觉地弹起,回过头来,发现原来安静立在他背后的白色少女身边,有两根亮起晶莹光芒的银发正向着他的手缠了过来。
该死,那不是头发——!
武士刀鞘猛地振动起来,随即炸裂成碎片阻碍住银丝的进攻,Killer狼狈地从银色的少女身边滚开,再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时,他看见黑色从者讶然地站在了他与伊莉雅之前,随即变成了嘲讽的笑容。
“装模作样的小鬼,没想到你会被一个这么小的女孩给耍了。”
Killer漠然地举起右手的刀,但他已经失去了刀鞘,本想使出的拔刀术也不再有机会。想到这里,少年的眼睛阴郁下来,冷漠的视线越过黑Lancer落在了伊莉雅身上。
不知不觉,仅仅少女的一个称呼,却让他无意中变得软弱。
剑心——
女孩呼唤的声音犹在耳边,似是穿越时空而来,落入原本不可能听到的少年心里。
但那只是女孩对男孩的伎俩。
曾如此深情地呼唤过少年名字的女孩,记忆里并不存在。
——为什么要这样?
“不好意思啦,原本我的魔术对于Servant级别的强者并不起作用,所以一直没有用过,但现在那位过来接我、而且跟Saber很像的人,怎么看都比你要可靠一些。”
少年举着刀依然保持着稳定,但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正在举着白旗的傻瓜。
“蠢货,女人就是那种已经躺在你身下也不能放心的动物,下次放机灵点吧。”
黑Lancer一边大声嘲笑着,一边将伊莉雅抓过来,向着白Saber行了个礼,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Killer无力地垂下了刀,望望对峙地两名王者,心中一片茫然。
“哼——”
抱着双臂的英雄王发出一声冷哼。
“把你的Master带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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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站在山坡上,望着眼前的宅邸,紫色的少女仍然在犹豫。
“一切都要靠你内心深处的想法,樱。无论如何我们也无法为你作主。”
她身边的老人一脸和善地说道,好像这位可怕的老人真的是一直如此为少女考虑。
“可是,我真的害怕,一直都在害怕。”
“我这老头子已经已经帮你到这里了,连Fighter也过来支持你,你的力量足以做任何事情,没有什么好怕的。”
“那个Fighter先生,上次有抛下过我与学长吧。”
“那可是危机情况啊——”
旁边红色的斗士立马激动起来,在森林中曾与Lancer大战一场,却依然空手而回后,他居然又回到了樱的身边。
“要知道我的Master被人劫走了哟,再怎么说我也得去救回来对吧,而且发现救不了后,我又回来忠诚地执行Master下达的保护你的命令。忠诚!我这一切可都是因为忠诚啊!”
“唉,是否参加圣杯战争,一切都看你的主意,樱。我在这里已经没什么用了哟,不如回去、不如回去。”
颇有些装模作样地念叨着,老人就这么消失在黑暗中。
少女沉默着、迟疑着,看着一直站在旁边保持沉默的Avenger,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Fighter,去打倒Archer。学长,帮我把学姐带回来,小心不要让她再受伤。”
在少女的命令下,两名Servant向着山坡顶的远坂邸走去。
一路上,风中传来红衣少年兴奋的声音。
“哈哈,真是太爽了,刚刚才与Lancer大战三百回合,晚上又能与Archer痛快战一场,想必这又是一场可以大书特书、浓墨重彩的战斗吧。”
第31章 理想之径
少女没有拒绝我的怀抱。
只是沉默着,将我心中终于能抒发出来的感情,在长久的沉默中酝酿成尴尬。
我有些慌乱地将女孩放开,她碧绿色的眼瞳安静望着我,清澈地倒映出我手足无措的身影。
“士郎,你真的太卑鄙了。”
将一切情绪压抑下来的冷静话语,让我心惊肉跳。
“总是强行地闯进我的心里,打扰我的心情。”
“……”
真的好后悔,我为什么总是如此的笨嘴笨舌,既无法明了女孩的心情,也无法取悦女孩。
如果能有方法让眼前的女孩嫣然一笑,付出任何代价我也愿意。
女孩无声地后退着,退出了我触手可及地距离,脸上露出了悲伤又凄美的笑容。
“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使命,但我现在真很害怕,呆在士郎身边的话,我会无法再前进的。”
“Saber,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好想让你停下来,停在我的身边。
“我没有做好,另一个我说出了我一直不敢去思考的事情,做为王——我并不合格。”
“不对,不是那样的,Saber一直都做得很好。”
梦中所见的光景掠过我的心间,少女执起石中剑后,纵横无数战场的模样深深地印在我的心底。
那样会是不合格的王吗?
“士郎你也能看到我犯下的错吧,让守卫国家的骑士团分离瓦解。”
少女的话打破了我违心的语言。
“只要我再坚持一点,再公正一点,承担下大家的牺牲来维护国家的稳定,正确的道路已经如此简单地呈现在我的面前,只要我再坚定一点,努力通过圣杯来改变过去的错误决定。所以,我不能在这里停下。”
过去的错误如此的清楚,连改正错误的方法都已经找到,为什么不去改正错误呢?
我想要说些什么,想要阻止,却怎么也想不起该说些什么。
改变历史,这样是不对的。
可如果能回到从前,改变自己、改变家乡与国家的命运,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去做?
“士郎,不要再阻拦我,好吗?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在那个所有人都必须挣扎着才能活下去的世界,能够拯救自己,又能保护身边一切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恍惚间,另一道纯白的同样坚定的身影与眼前的女孩重合。
无论是哪个Saber,为什么都是如此的执着?
蓝色少女拒绝的眼神注视着我,然后,她选择转身离开。
好似即将一去再也不会回来。
“Saber……”
她不再回应,不再停留。
“Saber、停下来。”
她还在走远。
“Saber,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
再不作出决定就晚了。
“所以,如果你作出了你的选择,那么无论是去哪里,我也要与你一起。”
于是,在少女诧异的神情中,什么也不管不顾地,追逐那道身影而去。
从最初月色之下降临的奇迹开始,蓝色的少女身姿便深深的映入我心底。
惊讶于那么可爱的女孩,披上了厚重的铠甲,持起沉重的武器与瞬息能夺走我性命的可怕敌人战斗。
也渴望于那么坚定的意志、强大的身姿,目光不知不觉被吸引、脚步开始追随。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能与她站在了一起。
所以,不想再落后,不想再分开。
痛惜她的牺牲、理解她的心情。
害怕她的受伤,担心她的未来,却又无法可改。
那么,一起走吧。
未知的路,从此一起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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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一前一后的旅途变成了两人并行。
彼此保持着古怪的沉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脚下的道路,则默契地选择了一起走过。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突然侧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士郎,我们要去哪?”
“啊……我只是一直跟着你走。”
原来,我们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
沉默被尴尬的笑容打破,Saber粉色的唇好看地弯起来,但脸上仍然充满了迷茫。
“那我们要去哪儿呢?”
看着迷途的少女,心中的声音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
“我们回家吧。”
少女嘴角的笑意平淡下来,闪烁的眼神是让她想起了十多个世纪以前的家乡吗?
“……或者,我有一个好地方可以去?”
生怕会激起女孩丝毫的不悦,才说出口的主意立马变卦。
于是,我带着女孩来到了一个记忆中最可怕的地方。
红洲宴岁馆·泰山。
“这里、是用餐的地方啊。”
Saber的表情还是充满了不解。
“现在不是到傍晚了吗,Saber说过,饥饿是大敌。”
我示意了一下背后的夕阳,在追逐着Saber从森林回到城市,再与Saber一起漫步的旅途
话是这么说没错,Saber马上理解地点头。
不过店里怎么多了几张装饰的相片。
——天下第一麻婆豆腐记录保持者的文字、以及神父一脸冷漠地吃着麻婆豆腐的表情。
——天下第一麻婆豆腐记录挑战者的文字、以及某个穿着红色古怪衣服的小子涕泪横流的可怜模样。
对什么都冠名“天下第一”,大约也是日本的特色吧。
“麻婆豆腐,是来自中国的一种美食吧。”
宣传的相片引起了Saber的注意。我则带着同甘苦共赴难的表情,点了两份麻婆豆腐,微辣的。
Saber带着极有兴趣的表情,将实际上还是地狱级别的辛辣送入口中。
“唔……这样的味道……”
Saber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大概是嘴里的味道实在让她难以品评,她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真的是……只能说是、太刺激了。”
“Saber,怎么样?不喜欢吗?”
Saber头也不抬地再夹起一块豆腐,认真地端详着这红白相间的食物。
“怎么形容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食物,简直、简直像战争一样……”
这是什么形容,我不解地看着Saber愉快地再吃下一块豆腐,还兴奋地提醒我。
“士郎,你也开始尝吧,很有意思的味道。”
再看看属于自己的这一盘麻婆豆腐,我觉得自己真的要舍命陪君子了。
从红洲宴岁馆出来,天已经晚了。
出于某种未说出口的理由,彼此都没有提回家的事情,只是珍惜着两人相处的时间。
下定了决心战斗的少女,心中在拒绝我一直想把她带回的家。
不想与少女分开的我,不想任何事情破坏现在的相处。
但,还是存在需要解决的问题。
“另一个Saber的事情,我们应该怎么办?”
虽然两名Saber有着很多的不一样,但在白色的Saber注视着我的时候,我完全无法意识到她与眼前少女的区别。
“她是亚瑟王,拥有了石中剑,比我更接近亚瑟王的人。”
“那么你会把圣杯让给她吗?”
Saber咬了咬吃过麻婆豆腐后显得鲜红诱人的嘴唇,强自冷静地说道。
“不,我不会把圣杯让给她,我不能把圣杯交给她许愿。”
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Saber郑重地说道。
“是的,我不能让她变成那种冷漠无情的亚瑟王。亚瑟王是公正的,但绝对不是毫无感情。”
逐渐理清了自己的思路,蓝色少女的眼睛越发的闪闪发亮。
“是的,王作出的决定会有冷酷,但冷酷背后的痛苦也应该由自己来承担,而不是寄希望于圣杯抹杀自己的感情,从而忘记了痛苦的初衷,忘记了自己要守护人民。”
“也就是说冷酷是为了实现守护人民而使用的手段,但绝不能为了能彻底冷酷而忘记守护人民的目标。”
也许,目标与手段的问题,早就出现在我与Saber的心中。
为了正义,是否要不择手段,是否可以化身恶魔?
为了守护人们,是否可以冷酷地牺牲众多性命?
恍惚间,我想起了Saber曾经说过的话。
——既然大家身处无法逃避的战争,那么我们至少要保留自己最后的荣誉,即使对方是敌人下一刻就要杀死的敌人,我也愿意把战士的荣誉与他们共同分享。
这就是Saber的骑士道,在实现守护人们的梦想这一过程中,坚持道义绝不放弃,也坚持着自己心中守护人们的感情。
所以,即使需要冷酷,即使需要残忍,做出这一决定的心情,所付出的代价,也应该亲自承担,而不是交给由圣杯定义的、人们想象中的理想的王。
“士郎,帮助我好吗?帮我赢得圣杯,以自己的意志改正我所犯下的错误,拯救我的人民。”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轻易地说出口。
两名Saber选择的道路,都是同样的痛苦。
一个要通过圣杯修正石中剑,将自己变成绝对公正、无情的王,彻底放弃身为人的自我。
一个要通过圣杯修正自己的错误,承担其中的痛苦而保留守护人民的心,只有带着这样的心意才能理解怎样才是伟大的王。
即使通过我的沉默明了我拒绝的心情,但少女的决定丝毫不改。
这是她的决定,与另一名Saber一致的,亚瑟王的执着。
在我长久的迟疑中,远方传来的动静打破了沉默。
那是——
“Saber,我们去看看……”
像是逃亡一样地远离了少女,我在夜晚的道路中飞奔。
终于,在战斗的声响中,我看到了正从远方出现的Servant。
那是Lancer,正抱着伊莉雅在黑夜中奔跑的Lancer。
第32章 扭曲之人
带着伊莉雅正在逃亡的Lancer,以及追逐着Lancer而来的Killer,都被快速迎上的Saber挥剑挡下。
“Lancer,是你救回了伊莉雅吗?”
眼前的这名Servant与曾与我共闯森林的青之从者不同,身披一身黑色的武装。
看来这就是木村正秀所说的黑之Lancer,也是与白之Saber结盟的Servant。
能得到白Saber的认可,或许是可以信任的家伙吧。
“卫宫,居然在这里遇见你,正好,把你想要救的这女孩带走,我要与这武士刀小子好好交流一下。”
Lancer咧开嘴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无视小心戒备的Saber的防线,抱着伊莉雅向我走来,蓝色少女认真的看着黑之Lancer的表情,随即放下了手中无形的剑。
“Lancer,把伊莉雅交给我——”
突然,在Killer的身后又出现一个声音,来人狼狈的模样正是刚刚脱离了俘虏身份的木村正秀。
“Master,您怎么过来了。”
Killer惊讶地说道,他的Master刚刚从白之Saber的控制下逃离,居然就赶上了追逐的Servant的脚步。
“闭嘴,没用的家伙。”
明显是对Servant的斥责,但此时木村正秀脸上依旧露着古怪的笑容,配合少年近乎咬牙切齿,又努力保持着装模作样的礼仪,混杂成一种混沌的形象。
“伊莉雅、伊莉雅,这个时候应该回她的哥哥、我的身边,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滚开啦,我才不要跟这恶心的东西在一起,哥哥快来救我。”
伊莉雅对着木村正秀露出了一副恶心的表情,转头激动地向我求救。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哥哥,语言不要这么过分。”
同样是被伊莉雅称呼为哥哥,我的待遇居然比木村正秀高这么多,我不由得有些得意、有些尴尬。
Lancer干脆地将伊莉雅放下,任由女孩向我飞奔过来,我将扑进怀里的伊莉雅小小身子抱住,感激地向着Lancer道谢。
“我才不管你们之间的那堆破事,别烦我。”
随着Lancer的说话,腥红的长枪在黑之枪兵手中挥舞,然后走向守护在木村正秀面前的Killer。
“小鬼,跑得挺快嘛,居然还敢反过来追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本大爷的厉害。”
看起来,这黑色Lancer身上的戾气好像比我认识的青之Lancer多了好多。
“你们一个个、就是要阻碍我吗……?”
在全神戒备的Killer背后,木村正秀说话了,他的右手不爽地撑着额头,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左手一把将身前的Killer推开。
“Lancer你们一边解决去。卫宫士郎,我只要问你一件事:你不肯把伊莉雅还给我吗?”
“我拒绝。”
木村的状态好像很不对劲,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将伊莉雅交给这家伙。
他只是将伊莉雅当作获得圣杯的道具。
“唉呀……为什么身为主角就可以这样不自量力呢?”
木村的笑容越来越冷酷,越来越扭曲。
“你根本保护不了她,你自以为是的坚持,我只要轻轻一动手,就能将它破坏。”
他左手伸向旁边的Killer,后者顺从地将一柄肋差双手奉上Master的左手中。
那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剑,我的能力读不出任何神异的地方。
曾击破可以媲美七片城墙的盾,刺伤过Archer,名为幻想杀手的魔刃,早就在Killer与Archer的战斗中破碎。他用来对付我的只有一柄普通的武器。
我有些荒谬地问道。
“木村正秀,你要用这样的武器跟我打吗?”
“你们一个个都麻烦死了,卫宫,我会弄死你的。”
木村混乱地甩甩头,将短刃指向我,恶狠狠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家伙的精神确实有些不正常,无论是处于什么情绪,他也一直保持着嘴角向上翘起类似笑容的表情,变化仅在于扭曲或者更扭曲。
深呼吸之下,我将波动的情绪缓和,张手双手,随时准备投影宝具。
伊莉雅则乖巧地躲在一边,挥动着拳头为我加油。
“哥哥加油,干掉这可恶的家伙,他害死了我的塞拉与莉洁莉特。”
这家伙在圣杯战争中,看来又做了些可恶的事?
但再怎么强应该也打不过我吧。
自从与Archer一战,我相信自己的用剑水平不比一般的Servant差,相信木村正秀也知道,如果他还敢于向我挑战,那么一定还有底牌。
旁边的Saber则抬起了她无形的剑刃。
“虽然你只是一名Master,但你执意要伤害士郎的话,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Lancer晃了晃肩膀,眼睛一刻也没有从Killer身上离开。
现在局面是三比二,再怎么看木村正秀也是弱势的一方,没有底牌的话他一定会输。
“木村正秀,你已经决定了要在这个时机、这种局面下开战吗?”
在战斗一触即发时,黑暗中陡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居然有人在所有Master与Servant的全神戒备下靠近了这里。
来人缓步走出黑暗,淡淡星光照亮了神父带着微微笑容的脸。
“言峰绮礼,你果然没有死。”
可恶的神父不但没有死,他好像还与木村正秀有什么协议,轻松地走到木村身边。
“木村,现在的重点并不是伊莉雅,你确实要在这里亮出自己的所有底牌吗?”
“……”
木村正秀狠狠地地盯着我,不发一言,几息之后,他猛地一抬头,没有持剑的左手拍拍自己的额头。
“唉,没有想到连身体都换掉了,还会被这样的情绪控制。”
他将肋差收回,坦爽地耸耸肩,再跟我说话时脸上已经布满了笑容。
“卫宫君,实在不好意思啊,一时间情绪有些失控。非常非常对不起,大家都散了,回家休息吧。Lancer你要跟Killer打架就换个地方,别在这里打扰大家。”
突兀的转折让我目瞪口呆。
“木村君,你就这么让我们离开。”
“是啊是啊,这么晚了我也要回家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唉,这身上真脏得受不了了。”
木村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自己一天下来脏兮兮的衣服。
“你连伊莉雅也不管了吗?”
“都说了散场吧,你不要睡觉我还要洗澡。”
我环视着周围,一脸和气的木村,保持着笑容明显有什么阴谋的可恶神父,同样被突兀的转折弄得摸不着头脑的Lancer,再与Saber对视了一眼,护着伊莉雅开始后退。
“木村,那我们下次再见——”
“再见再见,下次我再弄死你。”
木村摆摆手,转身走人。
突然,就在转身的木村正秀面前,远方的河边道路上,亮起了一道冲天的光柱。
那是什么——
“哇靠,好大的阵仗——!”
木村不自觉地停住脚步,喃喃说道。
“士郎,那是Servant在作战。”
不用Saber提醒,远方那强大的魔力波动,只有Servant才有这么强的威势。
“木村君,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吧?”
被我唤住的木村正秀回过头来。
“卫宫,保护好你的姐姐,乖乖回家,别多管闲事。”
一瞬间,那小子的笑容如恶鬼一般可怕。
“——再迟一点的话,远坂凛也会落到我手里哟——!”
第33章 王之征召
在Lancer与Killer先后离去之后,河边的战场上只剩下对峙的两名王者。
身着黄金铠甲的人类最古之王,高傲的身姿如太阳降世。
披着白银之铠的骑士之王,神圣的形象如九天银月。
金色与银色、高傲与神圣,互不相让地争锋相对。
宽阔的水泥道路连接了两者驻足的土地。
清冷的风带着海水的气息从旁边的大河吹来,穿过如钢铁雕像般沉重而坚定的王者身影。
夹杂着少量星辰的黯淡夜空,在寂静中覆盖了整个人间,如此广阔黑暗的天际,也遮不住地面上两道渺小身影闪耀的光辉。
渺小的只是人类的躯体,浩瀚的是超越人类的信念与伟力。
简直是神话诗歌中才会有的画卷。
一缕杂念瞬息从心底掠过,让高傲的英雄王有些哑然失笑。
“真是没想到啊,十年之前你在本王面前只是一个狼狈的小女孩,今天却依然胆敢向本王挥剑。”
“十年之前是吾,十年之后也是吾,无论手持何剑,吾既是骑士王。英雄王,你的信念与宝具,都无法动摇吾手中的剑。”
Saber冷静地说着,双手将黄金之剑驻在地上,如亘古以来便驻立在这大地之上。
但少女的模样,与英雄王印象中的Saber相差太多。
没有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经历的挫折,没有痛失好友的痛苦,没有前路受阻的愤怒,没有时间无多的焦躁。
眼前的少女王者,只有坚定不移的意志,仿佛一切困难都能斩开的自信。
“哼,真是有自信呢,可惜你不过是具由武器支配的残次品。”
那与人类梦想的王无限契合的身影,近乎湮灭了的人类自我,只剩下纯净的理念之光与手中闪耀着同样光芒的圣剑交相辉映。
人类创造出了决定王的圣剑,圣剑再将被选择的人扭曲为理想中王的模样。在英雄王看来,眼前的少女不过是被圣剑操纵的人偶,甚至是主动放弃自我,去迎合圣剑操纵的可笑人偶。
“彼此彼此,如果能与英雄王在战场上快意交锋,也是吾一生中的极大荣幸,只可惜——你已经不再是王了。”
“放肆——!你胆敢对本王无礼——!”
骑士王的豪言让黄金之王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身后浮现的数十支宝具在危险地颤动。
“十年之前,你嘲笑吾失去了为之献身的王国,而你早已失去自己的王国却豪无悔意,在这人间生活的十年间,狂妄声称世界都是你的所有物,却无人知晓你的声名。在吾看来,你不过是个连王国都没有的丧家之犬——!”
“大胆狂徒——!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
黄金之王狂怒的声音如雷霆炸响,数支宝具在王的愤怒下化作金色的光芒,向着挑起英雄王怒火的狂徒落下。
“当年的事情,正好吾也有些执念呢,今天终于有幸能在前辈面前,展示一下吾的王之道——!”
面对落雷般袭来的宝具,驻剑而立的少女甚至没有抬起手中的剑,也没有闪避的意图,她只是在喜悦着这场战斗的来临,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因为,她不需要闪避。
风声在圣白少女的身边响起,钢铁交击的声音击飞了落下的宝具,一道身着黑色铠甲的修长身影自虚空中成形,守护在骑士王的身边。
“你这家伙——”
黑色的全身铠甲,修长的男性身影,英俊的面容,面对人类最古之王时依然冷静无畏的表情。
那模样,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圆桌骑士——兰斯洛特,见过英雄王。”
“区区一介孤魂野鬼,居然胆敢阻拦本王——!”
挡下英雄王宝具的骑士,居然是一个刚被赋予肉体的游魂,自觉被轻视的英雄王怒火更盛。
王的宝库在黄金之王的愤怒中完全打开,仿佛天空在吉尔伽美什的背后打开了巨大恢宏的天国之门,在天国之门中出现的,全部是闪耀着无尽光辉、各种各样的宝具,汇聚成足以粉碎整个世界的宝具之群。
面对即将从天空降临的死亡威胁,虚无中现身的最强圆桌骑士忠心耿耿地守护在他的王身边,举起圣剑“无毁的湖光”勇敢地迎向即将降临的王之忿怒。
而骑士王的少女终于双手提起了她手中的圣剑。
“英雄王啊,看好了——吾的王之道!”
黄金之剑被少女高高抬起,指向广阔的夜空,如点燃理想的火炬。
“执此剑,吾——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即是英格兰天选之王——!”
“Theking'srecruitment——!”
王之征召——!
一瞬间,黄金之剑闪亮起来,精灵的铭文在纯银的剑身上如火焰般游走,强烈的风从骑士王的身边吹过。
“杂碎——”
最古之王嘴里嘟哝了一声,他已经意识到将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爽地偏偏头,无数的黄金宝具从他背后出现,向着还在持剑指向天空的骑士王落下。
正如英雄王所料想,当名为兰斯洛特的骑士手持“无毁的湖光”迎向遮天盖日的宝具之雨时,就在骑士王的身侧,又有一道身影自风中成型,单膝跪地向着亚瑟王行礼。
“圆桌骑士——贝狄威尔,遵循吾王的召唤而来。我的身躯与剑,便是吾王的盾牌。”
礼毕起身,新现身的骑士抬头仰望天空的威胁之雨,手中的长剑向着袭向骑士王的宝具劈下。
“这就是你的倚仗吗?为死去的骑士魂灵再赋予肉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召唤多少骑士?”
随着英雄王的雷霆之怒,更多的宝具从天空之门倾泻而下。
是的,这还不够。
尽管兰斯洛特将掠过身边的宝具轻而易举地抓住,一手持着自己的长剑,一手挥动夺来的武器,以此为亚瑟王勉强建立起一道防线,但愤怒的人类最古之王所放出的宝具,已经超过了他所能防守的数量,而贝狄威尔更是只能苦苦支撑。
两名忠诚的骑士为他们的王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牢牢占据着上风的英雄王攻击不止,但他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无形的力量在波动,随着风的吹动扩散至四野八方。
有什么在回应着,模糊的声音从周围的黑夜传来。
然后,新的骑士出现了。
沉沉黑夜里,响起了战马蹄声。
无形的风化作沉重的钢铁马蹄,穿越时空锤击着坚硬的水泥地面,像流星划过黑夜。
卷动的烈烈战旗,在星夜下如火炬般耀眼。
在战马之上,是数名骑士持枪冲锋的身影。
“圆桌骑士——高文,应吾王召唤而来——!”
豪迈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如太阳般耀眼的首席圆桌骑士一边高声呼喊,一边催动身下的战马。
几名骑士紧紧跟随着作为前锋的兄长,其中高文最小的妹妹,曾连续击败五名荒原骑士的少女骑士加雷斯,她高高竖起战旗,女孩清亮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
“集结——!集结——!以亚瑟王的名义——!为王国而战——!”
而加荷里斯、尤文等另外几个弟弟追随着在风中烈烈作响的旗帜,同声高呼着。
“集结——!集结——!”
在骑士们的高呼中,首席圆桌骑士的白马如闪电一般掠过亚瑟王的身侧,策马奔腾的高文挥动着剑柄内封有拟似太阳的圣剑——轮转胜利之剑,劈开了从天而降的宝具之雨。
加雷斯用力将手中的旗帜插在亚瑟王身后的地面,抽出长剑与她的兄弟们一起守护印有家族徽记的旗帜。
仅仅是瞬息之间,高文的战马在悲鸣中化作星光,如早已排练好一般,兰斯洛特身体横移将防御范围扩大,护住了落马的太阳骑士,高文恢复平衡后,与恩怨纠缠一生的湖之骑士并肩而立,双双守卫在持剑的少女向前。
“哼,都是一群杂碎——!”
黄金之王发出不满的冷哼,但骑士王的征召还在继续,远方的黑夜里有什么在酝酿,旷野中混乱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
那是战马嘶鸣,人声鼎沸的战场之声。
“呜——————!”
英雄王顺着号角声传过来的方向望去,在道路旁边的高坡上,一名年轻的骑士驻马立在坡顶,将心爱的竖琴背在背后,长长地吹响了手中的号角。
那是战力可与第一骑士兰斯洛特比拟的全才骑士特里斯坦,亚瑟王新一代圆桌骑士中的最强者。
音波以山坡为中心向着周围扩散,如被撕下了透明的屏障,原本不可视的东西在黑夜中显现出来。
一匹如怪兽一般的棕色战马在高坡下出现,马背上身材高大的骑士偏头看向正在吹响号角的特里斯坦。厚重的面甲之下传出沉重的呼吸声,有那么一刹那,这名手持巨大盾牌与骑枪的骑士似乎要冲上坡顶。
然而,停顿了数息之后,这名强壮的骑士还是选择了向前。
“以亚瑟王的名义,吾等战无不胜——!”
号称“举世无双”的爱尔兰最强骑士莫浩特,在名满天下的时候却死在了年方十八岁的特里斯坦手里,在骑士王的召唤下,莫浩特终于放弃了他的怨恨,踏上了为王而战的战场。
“集结——!集结——!在亚瑟王的战旗之下,吾等战无不胜——!”
曾救下士郎一命,名为凯的骑士出现在持剑的少女身后,他高高地挥动着王国战旗,如黑夜中的篝火吸引着所有骑士的注意。
“为了王国——!为了荣耀——!”
凯的父亲,名为埃克特的老骑士,身披着覆盖全身的重甲,带着对王国的忠诚纵马奔来,将家族的战旗竖在亚瑟王背后的地面。
将面容隐藏在沉重的头盔之下,身形如亚瑟一般瘦小的重甲骑士随着号角声出现在骑士王的身边,向着她献上了忠诚的王行礼,然后一声不响地起身,义无反顾地冲上前线。
“小莫还是这么的冷淡啊——”
凯对于名为莫德雷德的瘦小骑士习惯性的碎碎念,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再次回响在骑士王的耳边。
“凯,现在王需要的是你的剑而不是嘴皮子。”
紧随着莫德雷德现身的亚格拉文不满地说道,当然,一直与加赫里斯进行侦查行动的他,自认为挡不住面前这位能操纵无数宝具的英雄王,他也选择了留在骑士王的身边,保卫刚刚立好的战旗。
大河在烈风中翻滚起浪花拍打着河堤,一名身披蓝色铠甲的骑士催动战马踏着浪花而来,这名娶了湖中仙女妮妙为妻的骑士佩利亚斯,如今又带着被妻子祝福的铠甲与战马从河面奔向战场。
而在堤岸内陆的一边,广阔的旷野山林、田间小路上,还有一名又一名骑士带着他们的战旗出现。
“吾王剑锋所指,吾等兵锋所向——!”
号称枪术第一的圆桌骑士兰马洛克,从内陆通向河堤的大道上向着亚瑟王的位置纵马飞奔。家族中勇武仅次于他的弟弟波西瓦尔与兰马洛克并肩奔驰,阿格娄发、皮耐、多纳尔、索尔等其他弟弟紧紧追随前面的兄长,林立的骑枪竖起了家族的旗帜,血脉兄弟们组成了冲锋的军阵。
“父亲大人,让我们来助你——!”
兰斯洛特的儿子,最纯洁的骑士加拉哈德,焦急地冲向战场的最前线,从天使手中得到的埃瓦拉赫之盾被加拉哈德双手用力撑起,帮助他的父亲兰斯洛特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兰斯洛特的弟弟爱克托,还有拉文与尤瑞,受兰斯洛特推荐方才成为圆桌骑士的两人,他们与加拉哈德一同前来,将各自家族的战旗立在亚瑟王的身后,然后取出武器等待着王的命令。
“哈哈哈哈——!终于能再次在亚瑟王的旗帜下作战啦——!”
用一生追逐着一头头部像蛇、躯体似豹、屁股如狮、四脚若鹿的怪兽的骑士帕西维尔,没有任何战马能够跟上他无止尽的追逐,这位曾打败过包括高文在内六名圆桌骑士的强者,赤着脚从旷野中奔来,将手中更像是巨大铁块的巨剑当作盾牌,顶着偶尔飞来的宝具从侧面迎上了人类最古之王。
在帕西维尔的身边,是身材瘦弱、同样擅长徒步战斗的骑士拉科特,以及帕西维尔的弟弟沙菲尔,他们紧跟着帕西维尔的脚步,将自己瘦小的身体隐藏在帕西维尔魁梧的身躯之后,一边前进一边向着亚瑟王挥手致意,似乎在招呼多年未见的好友。
“为了亚瑟王、为了和平而战——!”
还有单骑奔来的波尔斯,他曾被女巫变成猎犬长达七年,回复人类之躯后对于嗅觉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因此一直领导着亚瑟王骑士的斥候团。
在完成了冬木市的侦查工作后,这位忠诚的骑士无惧人类最古之王散发的可怕杀气,手持旗帜回到亚瑟王的身边,即使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宝具可以阻挡英雄王的一击。
还有杰兰特、艾瑞克、达格尼特、丁纳丹……一个个英勇无畏的骑士带来各自家族的战旗,回应着英格兰天选之王的号召,集结在骑士王的身边。
甚至还有一直没有加入圆桌骑士团的双剑骑士贝林,这位在亚瑟登基之初最了得的英雄人物,也带着他的弟弟贝兰穿越千年的时光,奔赴这亚瑟王所在的战场。
这是传说的重现。
不,是比传说还要伟大的场面。
先后死去或存留的数代圆桌骑士、追随亚瑟王却没有加入圆桌的骑士,放下了他们之间怨恨与矛盾,团结在亚瑟王的身边,组成了这一幅比任何时代的圆桌骑士团还要盛大的场面。
一生恩怨纠缠的湖之骑士兰斯洛特与太阳骑士高文并肩作战。
圣洁骑士加拉哈德的诅咒红莲之剑护住了叛逆骑士莫德雷德的背后。
悲伤之子特里斯坦射出的箭矢掩护着冒失的追猎骑士帕西维尔。
——这就是英格兰天选之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号召。
所有承认亚瑟王的骑士们,即使死后其魂灵也守护在亚瑟王的身边,当骑士王举起圣剑发出号召,并用圣剑的力量为他们赋予肉体,他们便能再次为共同的王而战。
无论这战场是在过去、还是在遥远的未来。
惊讶于骑士王圣剑的巨大魔力,黄金之雨渐渐停歇,英雄王环视着簇拥在Saber身边的诸多骑士,以及骑士们身后烈烈作响的旗帜,骑士们周身环绕的点点星光。
那是他早已失去的一切。
曾经也有无数的人们追随着他的脚步,挥手之下,众多战士在王的意志下纵横战场,所向披靡。
但王注定是孤高的,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赶上人类最古之王的脚步,只能匍匐在王的阴影之下。
——除了那个人。
淡淡的思绪在英雄王的心中掠过,吉尔伽美什的怒火渐渐平息,他的嘴角反而露出了哂笑。
“骑士王啊,这就是你的底牌吗?就凭这些孤魂野鬼也想打败全人类的王?!”
在烈风中卷动的无数战旗之前,圣白的王者环视四周,众多骑士俯首迎接王的巡视。
十年间的数代圆桌骑士们,近两百名骑士围绕在亚瑟王的身边。
还有更多的骑士侍从、仆从军围绕在骑士们的旁边,却没有足够的魔力现身,只能化作点点星光守护着各位骑士。
遥远的西方岛国上,在千年后她的家乡,人们依然保留着的对骑士王的信仰、对骑士的信念,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传到她手中的圣剑之中,成为让骑士们汇聚形体的魔力。
——因为只要她还持有Caliburn,她就是英格兰真正的王,她就是骑士们的王。
站在诸多骑士之间,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感觉心中有什么被触动,她高傲地抬起头,对视着打开了天国之门的英雄王,少女自豪地高呼。
“英雄王啊,看清楚了,这就是吾的骑士们——!这就是吾守护的王国——!吾的王之道——!”
第34章 圆桌骑士
早已故去的骑士重现于亚瑟王的身边,汇聚的璀璨光芒如银色星辰之海。
无数宝具从英雄王身后的大门飞出,闪耀的夺目辉煌如金色太阳降临。
英雄的热血燃烧黑暗的天空,王者的光辉照耀天际。
高坡之上,悲伤之子特里斯坦放下号角,擎起了他的弓。
碧波之间,波涛骑士佩利亚斯的坐骑在波浪中悠然踱步。
爱尔兰最强骑士莫浩特,身披带着丝丝深红血痕的厚重黑色铠甲,沉默地踏上水泥道路,阻拦在英雄王的面前。
同样身着黑色铠甲,却更显身形消瘦的圆桌骑士兰斯洛特与莫浩特并肩而立,共同护卫在亚瑟王的前方。
最纯洁的骑士加拉哈德将盾牌驻在水泥地面,带着对父亲的憧憬迎战人类最古之王。
而在英雄王的背后,兰马洛克与他的弟弟们在河堤道路的另一端列好了冲锋的阵型,只等亚瑟王的号令。
旷野之间,帕西维尔赤着胸膛大步走在骑士们的最前方,桀骜不驯的眼神带着好战的喜悦。
吉尔伽美什环视着回应骑士王号召而来,分别从道路、河面、旷野向他包围而来的诸多骑士。
对人类来说,这是无数骑士响应王的号召,共同踏上战场的宏伟画面。
但对吉尔伽美什来说,这是对人类最古之王最恶毒的亵渎。
一群强大或弱小的灵魂,为了他们的王,不自量力地踏上可触及世间最高贵的王的战场,大不敬地将王置于他们之间,变成挑战的对象。
仅仅这景象,便是吉尔伽美什绝不能宽恕的罪过。
尊严、地位、力量、性命均被挑战的黄金王,迸发出最可怕的怒火。
“自身卑贱却胆敢挑战全人类的王,你们通通罪无可恕——!”
天空的黄金之门也在响应地震动起来,将自身扩展到极限,整整覆盖了大半的幽暗天穹,点亮了整个天空。
在宏伟而致命的威胁下,持剑的少女穿过她的骑士们,王者的身姿站在战阵的最前方,冷清的声音打破了最古之王的威压。
“古老的英雄王,这就是吾的王之道,以人之信念定下王国秩序,无论是伟大还是卑微,所有人都将团结在王的旗帜之下,为吾之王国、吾之骑士道而战——!”
“你们这些蠢货,竟妄想以渺小的自身挑战最伟大的王,现在就让本王来打碎你们的梦——!”
极端愤怒的吉尔伽美英俊的脸孔如冰霜封冻,酒红色的眼瞳将眼前的敌人牢牢锁定,这位人类最古之王完全认真起来。
天空之中,无数有名的、无名的宝具从黄金大门倾泻而出,把天空变成了宝具的世界。
这些都是人类历史中所有过去、现在、未来出现的所有宝具的原型,即使只拥有其中任何一件便能成为人类历史上有数的英雄,如今却被英雄王粗暴地当成了投掷的箭矢。
璀璨的宝具光芒点亮了黑暗的天空,即将落下的武器锋芒令人胆颤心惊。
然而,持剑的少女只是面带笑容,欣赏着天空中此生难遇的辉煌景象,以及天空之下的宝具主宰,她的眼神更是带着奇异的悲伤。
“英雄王,你号称全人类的王,拥有浩翰得无法数尽的宝具,却为何——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心?!”
黄金之王的表情停滞了一下,直指心灵的声音竟然让他在狂怒中有了一丝莫名的触动。
然而,在王的威严之下,英雄王发出了恶意地嗤笑。
“原来依然只是一个小女孩,居然说出这么天真的话。听好了,本王是你们只配俯首跪拜的最孤高的王,你们这些低劣渺小的人类,没有任何人配得上本王的收藏。”
“是这样吗?这样的王还真是悲哀啊,吾之道虽然也可称孤高,却从不孤独,吾之王道即是汇聚众多人心之力,捍卫王国秩序,即使面对的敌人是英雄王也绝不动摇。”
“杂碎,那就在死亡中体验凡人永远不可能企及的界限——!”
好像天空倾覆,无数宝具倾泻而下,覆盖了敢于挑战英雄王的所有骑士。
没有任何逃避的机会,不留感慨畏惧的余暇。
面对可怕的死亡之雨,即使是最勇敢的骑士也不免心生惧意,不由得将他们的目光投向了他们的王,能带领所有骑士走向胜利的王,他们的亚瑟王。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圣白的骑士王无畏地举起手中圣剑,指向天空中陨落的金色星辰,银亮的剑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与身披银色铠甲的身影交相辉映。
“加拉哈德——!”
“为亚瑟王而战——!”
最纯洁的骑士加拉哈德在王的命令下冲向战阵的前方,从王的圣剑上传过来的浩瀚魔力,让这名年轻的骑士感觉身上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用双手顶起以圣徒约瑟·亚利马太画上血色十字记号的白银之盾,无畏地迎向天空降落的星辰之雨。
“ShieldofArimathea——!”
无毁之神圣守护——!
神圣的光自盾中绽放,化作光之壁垒守护着加拉哈德身后的王与骑士们,犹如降临的守护天使张开了巨大的翅膀,在比拟天地崩坏的可怕破坏中守卫一方净土。
纯白的光芒充斥视线,鲜血的十字历历在目,金色的箭矢落在银色的盾牌之上,激烈碰撞的光影声响,超过了最可怕的雷鸣闪电。
然而,即使是埃瓦拉赫之盾也无法在狂怒的英雄王攻击下坚持多久,即便吉尔伽美什无法解放宝具真名,可怕的数量也足以击破天使之盾的防御。
张开的光之翅膀被雨点般的宝具淹没,接着在剧烈的震动中破碎,变成耀眼的光芒向着前方射出,将促不及防的英雄王包裹。
“该死——!”
在毫无杀伤力的光芒消散后,怒不可遏的吉尔伽美什视觉恢复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力竭放下盾牌的加拉哈德,以及安然无恙的圣白之王。
同时,在高坡上再次响起的号角声中,骑士们已经开始了冲锋。如果从天空俯视大地,可以看到以战场上绽放着黄金之辉的英雄王为中心,所有骑士们正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向着英雄王靠拢。
“你们这些杂碎——!”
辉煌的天空之门再次运作,用无数的宝具支援着大地之上它的主人。
带着冰冷杀气的宝具之雨刺穿空气疾落,首先迎上的黑色重甲骑士,j带着泰坦一般威猛气势踏碎水泥路面奔来的莫浩特。
夺命的武器带着可怕的动能落在骑士斜举的巨大盾牌之上,在雷鸣般的碰撞中弹飞,反作用力震得莫浩特身下强壮的棕色战马也摇晃着发出悲鸣。
连续的撞击之下,战马终于倒地,莫浩特架起的盾牌终于露出了破绽。
几支宝具终于越过了盾牌的防御,击中了黑色骑士的厚重铠甲之上,有的依然被弹飞,也有的宝具击穿铠甲溅起血花。
然而,落地的骑士仍然没有停下冲锋的步伐,盾牌晃动的那一瞬间,莫浩特早已站稳身体,右手将长枪尽力地向后蓄力——
然后掷出。
“英雄王,看枪——!”
带着来自北国冰原的冰冷杀意,曾夺走无数巨人性命的长枪逆着宝具之雨飞上了天空,卷起的风暴将英雄王的攻击撕开一道裂隙,再如流星一般向着吉尔伽美什坠落。
即使圣剑的魔力用于支撑加拉哈德的宝具之后,莫浩特暂时没有足够的魔力解放真名,但这伴随了莫浩特一生的“巨人浩劫”,依然在爱尔兰最强骑士手中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哼——”
随着吉尔伽美什一声冷哼,一面巨大的盾牌出现在他的前方,飞掷的投枪落在盾牌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可怕声响,冲击波以盾牌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压缩空气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
“区区一介蝼蚁,给本王去死——!”
在英雄王的愤怒之下,更多的宝具从天空中的黄金之门涌出,即使各位圆桌骑士站位极其分散,吉尔伽美什无穷尽的宝藏仍然能将他们的位置全部覆盖,尤其是还在冲锋的莫浩特,密密麻麻的宝具完全瞄准了他的去路。
然而,另一名黑色骑士兰斯洛特已经出现在莫浩特的身边,骑士不死于徒手的能力,让湖中骑士轻松地抓住身边飞过的宝具,双手各持一柄宝具左右格挡,为莫浩特开辟一条前进的道路。
强烈的烦躁感充斥着吉尔伽美什的心,无法用无限的宝具为自己带来优势的挫败感,身旁由远及近的骑士呼喊,提醒着他不但落入了包围圈,甚至还有可能被区区一群连肉身都不完整的孤魂野鬼所伤。
吉尔伽美什的宝具是无限的,但他能同时取出来的宝具确实存在某个极限,而能关注的一个目标或者范围也有极限。
圆桌骑士们通过分散阵型降低宝具的杀伤力,再通过诸位骑士的连续不断的攻击牵制英雄王的注意力,让其无法毫无顾忌的投放宝具。
高傲的英雄王无法承认对方的计谋得逞,但他开始意识到这些凡人确实可能威胁到自己,吉尔伽美什陷入了更深的忿恨。
——难道还要让我对这些杂碎使用我的真正宝具吗?!
数以千计的宝具从天空之站落下,如此巨大的提取量已经是英雄王以前从未有过的行为,然而当他将攻击分摊到周围的所有骑士时,已经对这些强大的骑士不再构成威胁。
那么,本王先钉死眼前的这杂碎——!
陡然间,天空中飞出的宝具在空中停滞了一下,集体向着莫浩特的方向掉转,然后落下。
宝具的集群在天空中汇聚成巨大的金色太阳,带着超越所有人想象的威势压了下来。
无法唤醒真名,只靠自身材质攻击的宝具,在足够的数量下,质变为媲美对城宝具的可怕武器。远远超越了莫洗特与兰斯洛特所能防御的量级。
然而,这两名骑士没有丝毫畏惧,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是最可靠的战友,太阳的骑士高文一跃而出,他毫不犹豫地向着天空挥动了圣剑。
“ExcaliburGallatin——!”
轮转胜利之剑——!
一瞬间,大地上亮起了太阳的光辉,炽热的射线向着天空放出,与坠落的金色光芒对撞、抵消。可怕的亮度让所有的骑士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光在对撞、光在折射、光在扭曲、光在消亡……
数息之后,天空终于归于黑夜,连魔力也在光的毁灭中扭曲燃尽,空气中只传来臭氧的气味。
经历了如此可怕的景象后,黑夜的安宁甚至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语言。
片刻之后,清醒过来的骑士方才再次想起了王的号召。
“为了亚瑟王——!”
在正面的强大骑士们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后,英雄王背后的道路上,兰马洛克带着他的弟弟们终于逼近了英雄王,血脉相连的骑士们默契地放下面甲,长枪向前平举,向身下战马催动至最高速。
河面上,蓝色骑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身影,但从河面掀起的巨大浪花已经逼近了吉尔伽美什。
受限于田野的地面较松软不好使用马匹,帕西维尔等步行而来的骑士们,不得不选择在兰马洛克之后准备第二波冲击。
然而,无论如何,英雄王再次不能不受任何干扰的肆意投放宝具。
“该死的——!”
在吉尔伽美什的愤恨之中,他的身边再打开了一道金色的门。
然而,又一波牵制的攻击到来。
“英雄王,请恕特里斯坦无礼——!”
然而在这时,从高坡上传来另一名骑士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闪电般射出的箭矢,连绵不绝地飞向英雄王。
那是高明的弓箭手必须掌握的箭技:连珠箭。
背着竖琴的骑士特里斯坦张开心爱的弓,一口气将箭囊里的箭全部射出,从高坡射出的箭矢从侧面避开守护英雄王的巨大盾牌,然后被数面小盾挡开。
吉尔伽美什冷冷地扫了远方的特里斯坦一眼,随便将身边的金色大门继续打开,扩大到比傲然伫立的英雄王还要高大,阻拦在吉尔伽美什与冲锋的兰马洛克之间,却什么也没有出来。
——这会是什么?
——我们会冲进巴比伦的宝库吗?
即使心中有所迟疑,兰马洛克仍然保持着冲锋的速度。
在亚瑟王的命令下,他相信即使是地狱他也能冲破一个缺口。
“为了亚瑟王!为了苍狼家族的荣耀——!”
流动的北方传说家族血脉的骑士们,精湛的骑术将战马紧紧靠拢却不影响速度。血液沸腾着将所有的力量向着他们的兄长兰马洛克汇聚,而领头的兄长则骄傲地将长枪用力前伸,他坚信,这一击将无所不破。
“轰——!”
就在骑士们的冲锋即将穿过金色大门,以及后面的吉尔伽美什时,有东西出现了。
巨大的某物从金色大门中飞出,撞上了兰马洛克。
可怕的冲击力将冲锋向前的骑士向后推动,然后切开了他的战马、以及他的腰身。
“CalmthewavesforNimue——!”
为了湖中女神的安宁——!
就在那一瞬间,黑夜突然宁静下来,连风也变得停滞。
幽蓝的色彩从天空沉淀下来,金色某物疾飞的身影变得缓慢。
无形的波动在吉尔伽美什释放的巨大宝具前面向着四周扩散,将停滞的骑士们向四周推开,波动的中心点,露出了蓝色骑士佩利亚斯驻剑虔诚单膝跪立的身影。
锥体的巨大宝具震动着前进,随后扭转方向向上,终于挣脱了佩利亚斯释放的宝具阻碍,向着天空疾飞而去。
宝具飞去之后,佩利亚斯才停止释放他的宝具,抬着望向亚瑟王的方向,骑士的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笑容。
“亚瑟王啊,没想到我这次的征程,这么快就停止了——”
由于在圣剑还未供给充足魔力时,他便强行使用宝具,临时被赋予的肉身就在圣白的骑士王面前崩溃,忠诚的骑士化作星光消失在Saber的面前。
在另一边,则是兰马洛克被切成两段的身体,即使由于佩利亚斯的宝具力量肉身得以暂时存活,兰马洛克的精神则已经陷入了昏迷,这已经无法挽回的重伤。
他那些被佩利亚斯救下的弟弟们下马围绕过来,小心地将兰马洛克的身体放到一起,随后仇恨的目光望向天空。
Saber紧紧握住了圣剑,眼神冰冷地抬起头。天空之上,英雄王傲然端坐黄金之舟中,得意洋洋地说道。
“杂碎们,这就是你们与王的差距,本王就是你们永远遥不可及的天空,你们通通只配对本王俯首曲膝——!”
第35章 光辉之径
再一次,熟悉的人在她的眼前逝去。
分明是早已经历的事情。
无论怎么痛苦,在漫长的时间、漫长的失去中,心终究会麻木得失去痛感。
那是早已确定的事情。
遥远的记忆中兰马洛克流血倒地的身影,再度重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也不再动摇。
成为王的她不会动摇。
她冷静地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中得意洋洋的吉尔伽美什,目光不含一丝愤怒。
只是——
绝对要将那家伙打倒。
连那家伙所在的天空一起击穿。
无数沉重的钢铁呼啸着撕裂天空向着地面袭来,将大地变成剑戟之林。
“保护亚瑟王——!”
身边忠诚的骑士们在焦急呼喊,或举起盾牌、或挥动格挡的兵器,向着少女靠拢。
然而面对从天而降的攻击,他们缺少能够威胁到英雄王的攻击,向来高傲的圆桌骑士居然只能被动挨打。
这是一直支持着她,团结在她身边的圆桌骑士,历经无数战场而不败,讨伐巨人也未曾后退的骑士,却在区区一名敌人面前陷入困境。
这是她不能允许的事情。
“散开——!骑士们,快散开——!”
只要散开,才不会被来自天空的攻击一波打倒。
名为亚瑟王的少女制止了动摇混乱的骑士们,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无畏地大踏步向前。
王,就应该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
“吉尔伽美什——!”
站在钢铁的风暴中,少女高呼着位于天空之上敌人的名字,然后抬起她的圣剑。
那是汇集灵魂的圣剑,无数的英雄之光穿过历史的尘埃,从四周向着圣剑汇聚而来,照亮这昏暗的世界,黯淡了钢铁的宝具之林。
黑夜中唯一被光芒围绕的少女,专注地向着手中的剑、向着自己的心起誓。
“吾发誓,吾将保护弱者——!”
圣剑挥动。
劈向眼前的风暴。
一剑之下,钢铁之雨如有意识一般,随着圣剑的挥动被分开两股。
没有对撞、没有毁灭,少女的立足之地仿佛变成不可触及之域,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也只能从少女的身边匆匆掠过,不伤分毫。
“有意思,你划下的界限居然能达到如此程度,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
少女的剑引起了天空之王的注意,黄金舟被下意识地压低了高度,舟上的英雄王如欣赏稀世珍宝一般,将注意力集中在身为骑士王的少女身上。
吉尔伽美什无礼的目光无法激起少女心中的波澜,她的视线穿过宝具激起的尘埃,冰冷地注视着天空中的敌人。
“诸位骑士,请与吾共同而战——!”
在宝具之雨被少女分开的时候,她身后的骑士不知不觉减少了。
名为兰斯洛特的骑士避开了如太阳般闪耀着光辉的高文,沉默着将身体隐入黑暗,随后,有着人类温度的躯体在黑暗中化作虚无。
短暂的魔力之躯被兰斯洛特驱散,仅剩下英灵的思念在虚无中遁入黑夜,直到飞上比英雄王更高的天空。
血肉之躯再次成形,凭借灵体化后不受重力影响的能力,圆桌骑士飞上了吉尔伽美什的领空,然后再度实体化,身着纯黑的钢铁重铠向着黄金舟扑去。
如同十年前被他轻易捕捉的人类造物F15-J。
“杂碎,竟然触犯本王的领域——!”
同为英灵的吉尔伽美什,Servant之间的感应早已注意到兰斯洛特的出现,以及同样出现在他周围的诸多灵体。
黄金舟灵活地掉转方向,带着无数的宝具在诸多英灵的光芒之间飞速穿行,在英灵吉尔伽美什的视界里,眼前灵体化的圆桌骑士们在黑暗中闪耀着无数光芒,如在绝美的银河之中穿梭。
亦如穿过短暂的烟火,刹那的感慨在英雄王的心中掠过。
面对这些贸然侵入人类最古之王领空的狂徒,他甚至连愤怒的表情都不屑表达,只要将宝具集中向兰斯洛特投去,再操作黄金舟飞向天空,无处借力的湖之骑士便不得不无助的落向地面。
至于其他灵体化后飞入天空的圆桌骑士们,英雄王连关注的心思都不曾有。
看着坠落向地面的兰斯洛特试图再次灵体化,英雄王露出了冷酷地笑容。下一刻,虚空中有几道黄金锁链探出,将兰斯洛特紧紧缠住。
这一次,兰斯洛特再也无法逃避向他袭来的宝具洪流。
“快谢礼吧杂碎,能死在本王的锁链之下是你的荣幸。”
英雄王得意洋洋地看着挣扎的湖之骑士,好不容易取出圣剑“无毁的湖光”摆脱锁链,接着就被他的无数宝具狠狠地砸落地面,一时间感觉念头无比通达。
“莫德雷德——!”
在兰斯洛特坠地扬起的尘埃中,响起了圆桌骑士痛苦而嘶哑的呼喊,穿透了宝具撞击的惨烈声响。
“还活着吗?”
天空中的英雄王继续回敬以毫不留情的宝具攻击。
“莫德雷德——!”
地上的兰斯洛特还在呼喊,他全身早已伤痕累累,左手诡异的扭曲着垂在身侧,黑色铠甲也破损无数,被打落的头盔之后露出了骑士流着血的脸,长期隐藏于面甲之下的苍白脸庞由于骑士的激动而胀红,带着咳血的声音更显悲凉。
天空之上,敌人的顽强让英雄王的情绪波动起来,莫明的感觉让他看向兰斯洛特的周围。
不够强大的圆桌骑士,只需要不间断地飞掷少量宝具,就能挡住对方的步伐。
被重点关注的太阳骑士高文、巨人骑士莫浩特,即使能顶着宝具前进,也对高高在上的英雄王毫无威胁。
不断劈开身前剑雨的骑士王,遥远的距离让她只能看着自己的骑士陷入困境。
至于其他骑士,甚至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战场。
但是,英雄王看到了一名骑士,正紧紧盯着位于天空的他,而非急于解救自己同伴的骑士。
那一定就是莫德雷德。
再度竖起盾牌的加拉哈德,让那瘦小的骑士得以专注地举起手中的剑。
沉重的头盔从中间分裂两边,露出一张与阿尔托莉亚极为相似的少女脸庞。却流露出完全不同于阿尔托莉雅的逆反与桀骜。
“下来吧,吉尔伽美什。”
她碧绿色的瞳仁倒映着最远处梦想的王之身姿,憧憬的神情燃烧起痛苦的赤色火焰,手中“灿然辉耀的王剑”向下挥斩,口中唤出了宝具的真名。
“ClarentFaithArthur——!”
灼逆吾王之信仰——!
圣剑挥动,赤色闪电疾走。
如火焰、如闪电,污浊的感情化为有形之物,击中了从天而落的钢铁洪流。
“什么——?”
无法理解的火焰在被击中的宝具之上燃起,再如闪电般逆着宝具洪流直向天空蔓延。
其中更有比闪电更快更恶质的袭击,某种炙热的痛感从宝具的联系直接指向王者灵魂,污浊、绝望、扭曲的感情点燃了英雄王心中的火焰。
莫德雷德是由亚瑟王的姐姐、同时也是其宿敌魔女摩根的创造物,她利用魔术将亚瑟拟似性转后获取其遗传物质制造的人造人。
她完全模仿了亚瑟王的身体性能,本来是为了讨伐亚瑟王而诞生的武器,她却无视摩根的意图,内心憧憬着父王、想要被父王认同。
但是,阿尔托莉雅却无情地拒绝了莫德雷德。
“原来如此。虽然是姐姐的诡计,但你的确是我的孩子。不过,我并不准备承认此事,也不会将王位托付与你。”
亚瑟厌恶着她的姐姐摩根。那么身为她孩子的莫德雷德,又怎可能得到王的认同。
“是吗……为什么我只能屈居圆桌末席——我终于明白了。”
不管努力到什么程度,即便比任何人都要优秀,莫德雷德注定无法得到亚瑟王的认同,无法得到父亲的承认。
绝望的莫德雷德强行夺取了亚瑟王保管着的王者证明“灿然辉耀的王剑(Clarent)”,并以此让亚瑟王遭受了致命伤。
她用自己的血与憎恶污染了本来放出白银光辉的华美圣剑,将其变成能放出憎恶的赤色闪电的灾厄之魔剑。
在释放宝具时,强烈的憎恶之闪电甚至能污染敌方的宝具,破坏对方对宝具的掌控。
然而,英雄王直接放弃了被莫德雷德污染的宝具。
“杂碎,竟敢玷污本王的所有物——!”
宏伟的黄金城门在黄金之舟前方立起,宝具悲鸣中挡下了赤色闪电。
纵使莫德雷德的宝具融合了她的根源,对敌方宝具有着加强伤害,所以才被兰斯洛特寄以厚望,可仍然无法穿透英雄王的防御。然而,圆桌骑士们终于止住了最古之王的疾驰。
一道道身影在黄金舟之上成型,其中最快迎向英雄王的骑士一边高举武器,一边激动的叫喊着。
“哈哈哈哈——没想到居然能挑战最古老的王,吉尔伽美什记住啦,我是鹞鹰艾登——!”
“该死,给本王滚下去——!”
黄金舟在吉尔伽美什的操纵下旋转起来,直接将数名猝不及防的圆桌骑士甩出去,其中也包括了最先登上来的艾登。
然而,黄金舟还没来得及加速,英雄王又听到了一名骑士的高呼。
“吉尔伽美什,看剑——!”
不知何时,悲伤之子特里斯坦已经来到了英雄王下方的地面,他向着天空高呼着,一边取出了他的剑。
不同于他平常使用的爱弓“菲尔诺特”,特里斯特终于取出了他最强的武器,他宁愿永生不再使用的剑。
修长的骑士剑连着剑鞘,被特里斯坦握住剑柄指向天空。
他不需要拔剑,只是在做出使用的选择之后,剑便解放了自己。
精致刻满花纹的剑鞘崩裂如花瓣散落,露出了剑的真容。
狭长笔直的长剑,似乎带着无垠的光将世界撕开隙缝。
剑身似是琉璃般透明,又有无数色彩掠过。
犹如世界的伤痕,如此醒目,又透彻好似无形之物。
“该死的杂碎,居然持有人类不配拥有之物——”
人类最古之王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即使高傲无视一切的王,也不免惊讶于圆桌骑士的人才济济,如此的认识令英雄王更加愤恨起来。
人类追随崇敬之剑为圣剑。
人类憎恶恐惧之剑为魔剑。
但这世界并不仅仅只有以上两种剑,将现世通往根源之径具现为宝具,纯粹如魔术师仅仅为达到某一个目的而创造的武器,便制成了人类无法理解之剑。
那剑的形象如此清晰,其中传达的意志直指灵魂,却远远超过了人类的理解能力。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邪剑——人类无法理解之剑。
特里斯坦的最强宝具,便是与他的根源“伤”绝对契合的邪剑“苍青痕印之剑”。
那剑,就是世界的伤口。
剑一挥动,世界的伤口就在开裂。
无形而又如此清晰的剑身,在挥动中穿越过数百米的距离,向着天空中的黄金舟落下。
这柄邪剑与他所造成的伤痕,竟然完全不受距离限制。
“可恶啊——!”
即使使用对应的邪剑原型挡住那一击,英雄王的脸色反而变得更差,因为他听到了世界的哀嚎。
清澈如流水的剑身轮转,再次挥下的景象,优雅充满了美感,但空气已经震动着不堪重负。
第二剑依然无功而返,特里斯坦挥剑的手颤抖着,即便还未释放宝具真名,仅仅依靠邪剑的特质进行攻击。但世界被撕裂的同时,他的心也被撕开同样的伤口。
那是无法治愈的、来自根源的伤,胸口上巨大伤疤流淌着的鲜血,就是他对这世界以及自己予以伤害的证明。
然而,伤痕骑士依然咬紧牙关,第三次挥动邪剑。
邪剑与邪剑原型的碰撞,在清响中分开,但邪剑后退的剑刃之间,亮起了透明的裂痕。
呼——
安静的天空中,凭空响起了烈风的呼响,入眼所见却是如闪电般不断扩散、越来越广、越来越密集的裂隙,由透明到银亮,直到覆盖整片视野。
然后一切变成了风。
黄金舟在风暴的卷动中失去了平衡,吉尔伽美什终于无法保持安稳的坐姿,只能强行用魔力控制着即将被甩出去的身体。
同样,刚刚登上黄金舟的骑士们也一个不留的被甩飞。
一切失去控制的处境,让英雄王的神色越来越严峻。
身为王的骄傲,不允许他轻易退步,那么眼前的敌人有资格使用真正的宝具吗?
就在风暴渐渐平息的时候,地上再度亮起了宝具的光辉。
“Lifenowrongtohunting——!”
为了永不可及的追猎——!
银色光芒从地面直射向天空,再化作银色大网竟然缠上了刚刚恢复平衡的黄金舟。
那是执着于追猎的骑士帕西维尔尽其一生达成的宝具。
在他小时候,就曾听过森林里有一头头部像蛇、躯体似豹、屁股如狮、四脚若鹿的怪兽。
没有人见过怪兽完整的模样,也没有人能清晰描述怪兽的形象,并为其命名,甚至有人质疑其存在的真实性。
然而,在帕西维尔十六岁的那一年,他有幸看到了那怪兽的存在。
于是,帕西维尔决心捕获这头怪兽作为他的成年礼。
从少年到成为圆桌骑士的岁月、也包括他生命的最终,帕西维尔一直追逐着这头怪兽。
他锻炼无数技艺,精神磨炼如磐石,狩猎技术天下无双,却没想到最终也没能捕获那头怪兽,也没法将为其命名,使其成为猎人的最高荣耀。
这用尽一生的追逐与捕猎,便成为了帕西维尔的最强宝具。
拥有必中的能力,是其无双技艺的写照。
却也有绝对不会命中选定目标的诅咒,就像其命运的写照。
他追逐着怪兽,却用尽一生也没能收获。
他爱上了公主伊索德,可伊索德却与他口中的小男孩特里斯坦陷入热恋。
对了,他还一辈子都没能完成自己的成年礼。
这一次,一直在旷野上奔跑的粗犷骑士,终于捕捉了他这一生所能捕捉的最强猎物。
即使由于受宝具限制,他从未捕捉到自己真正的目标,但眼前的收获已经让这骑士眉开眼笑。
自然,他绝不会说刚才释放宝具瞄准的是英雄王。
手中的银色绳索在他插入大地的巨剑上缠了又缠,帕西维尔右脚踏住巨剑用力将绳索往回拉。
“该死,你们以为能阻止本王吗——?!”
天空中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停歇的宝具之雨再度落下,帕西维尔毫不在意,只是执着在向着绳索使劲,巨剑在大地上滑动着划出一道裂痕。
“我来——!”
爱尔兰的巨人骑士上前握住了绳索,猛然发力之下,绳索被拉近了一点距离,莫浩特灵活的一个转身,将绳索缠上自己的身体,然后再拉紧绳索,覆盖全身的铠甲下,肌肉崩起如钢铁坚硬。
身材高大的骑士如擎天之柱傲然伫立于大地之上,吐息中来自爱尔兰荒原的冰冷气息在黑夜中弥散,地面在寒冷中结起冰霜,与莫浩特脚下的钢铁之靴冻结在一起,再向上蔓延将莫浩特冻结与大地联结在一起。
这是有着冰霜巨人血脉的骑士莫浩特的保有技能,将周围的环境变成他生长的冰原状态,并将自己的筯力、耐久、敏捷都上升到最高值。
在当年与特里斯坦的死斗中,悲伤之子曾用苍青痕印之剑在他身上留下了致命的伤口,他也凭这能力延续了整整七天的生命。
可黄金舟作为专门的飞行宝具,即使是两名强大的圆桌骑士也无法让它落地,英雄王离开宝座站在舟前,神色冷竣地俯视着汇集一起的圆桌骑士们,高文等其他自负力量强大的骑士正纷纷拉住绳索,无数的英灵星光也在向着银色绳索汇聚。
黄金舟在英雄王的操纵下在天空划过巨大的圆,想要挣脱来自地面的束缚,英雄王则心有所感地看向地面的某个人。
一次又一次挥动圣剑,为骑士撑起安全领域的圣白之王,眼睛已经牢牢盯住天空中的英雄王,冷厉的眼神如利剑刺向吉尔伽美什的心底。
然后,当绳索转动着来到她面前,圣白之王与英雄之王通过绳索连成一条直线时,圣白的骑士王向着前方奔跑起来,脚踏绳索冲向天空中的王者。
真是可笑的执念。
以人类之躯挑战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以灵魂扭曲为代价,以求永远不能达成的目标。
如此的光辉照耀,却又如此的可悲可笑。
或许,也是可以认同之人啊。
暗淡夜色之下,银色的绳索连通了天空中如太阳般的王者,以及昏暗的大地。
圣白散发着光芒的少女,在银光之桥上奔驰,陪伴骑士王征战十年的爱马,从阿尔托莉雅的脚下成型,托起主人向着天空飞奔。
马蹄飞踏,溅起了围绕着绳索的英灵之光辉,无数光点围绕着少女飞舞,再向着少女手中的剑汇聚。
空气中则响起了骑士们从千年之前传来的呼唤。
“冲啊,为亚瑟王而战——!”
“以亚瑟王的名义,吾等战无不胜——!”
“为了王国——!为了荣耀——!”
“为了亚瑟王、为了和平而战——!”
“吾王剑锋所指,吾等兵锋所向——!”
无数的骑士穿越时空,参与这场距离千年的战斗。
无数渺小的灵魂之光,围绕着骑士王迎向位于天空之上的吉尔伽美什,再投入到少女手中被称为圣剑的火炬当中。
这便是圣剑Caliburn,无数灵魂以同一个信念汇聚于一起,成为世间最明亮的光,用足以荡平世界一切黑暗的力量,迎上天空中那孤身一人的英雄之王。
冲锋吧,为了亚瑟王——!
太阳骑士高文、悲伤之子特里斯坦、湖之骑士兰斯洛特、近卫骑士贝狄威尔、叛逆骑士莫德雷德、圣洁骑士加拉哈德……一名名骑士的身体化为无形,投入那燃向天空的明亮火炬,只留下沉默着紧拉银色绳索、成为这银光之桥另一个支点的巨人骑士莫浩特。
“Caliburn——!”
天命王道之剑——!
在巨人骑士炙热的眼神中,圣白的骑士王高呼出宝具真名,银亮的火炬终于点燃了金色的太阳,开战以来最可怕的爆炸在天空中响起。
风暴、火焰、大地,一切都变成可以夺走任何人视力的可怕光芒,在这黑暗世界肆虐横行。
直到最后的终结到来。
黄金舟爆炸粉碎,无数碎片在天空中飞扬舞动,化作金色之雨淅淅沥沥的落下。
英雄王的黄金之躯变得伤痕累累,终于失去依托而从天空坠落,吉尔伽美什沉默注视着同样落下的王之少女,沉默着在半空中灵体化消失离开。
即使黄金舟为他挡下了大部分的伤害,他也无法再战。
骑士王娇小的白色身影从天空飘落,落地时踉跄了一下,终于单膝跪倒在地。
她的身边,没有围绕着诸多志向相同的骑士。
也没有各位骑士的呼喊回应。
就连一直保持着实体的莫浩特,也无声无息地从骑士王的身边消失。
战争结束后的骑士王所拥有的,只有黑夜中渐渐黯淡的金雨,以及寂静空旷的世界。
在这黑暗的战场中,孤身一人的少女艰难地站起身,左肩的伤口流淌着鲜红的血,如烟如雾的黑色带状物在少女的身上游走。
在她的手中,由卫宫士郎创造的圣剑Caliburn出现了细小的裂缝,少女再无法维持完美的骑士王状态。
然而,在这渐渐熄灭的金雨世界,孤独的少女只是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骑士们,吾等又迎来了胜利,吾必将为大家带回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