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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逆转之夜新全文阅读

作者:反转本能QD     命运逆转之夜新txt下载     命运逆转之夜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章 斯人无归

    “那个Servant只是一具躯壳,在他的体内有着更可怕的东西,没有肉体的英灵对他来说,不过是鲜美的食物。”

    “什——”

    远坂的脸色刷地变白。

    “只有毕生追求生命与死亡奥秘的魔术师,才会对那个源于死之侧的东西有所耳闻。它是还未获得生便被决定的死,永远不可能得到生的它,心中追逐着对生命的渴望,吞噬着到达死之侧的灵魂,也就是说——我们这些Servant、所有的灵魂都是它的食粮。”

    Caster的意思是指还没有出生、便已经死去的生命吗?

    连这个生的世界都没有经历过,便无法用生命来形容。

    那个东西,在语言里已经超过了可以正确形容它的范围。

    它需要以灵魂为食,以为这样可以让它得到生。

    所以,连我的Saber也被那样的家伙吃掉——!

    甚至,被吃掉的Servant还可能包括Lancer。

    我狠狠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但据你所形容,它刚才出现在这世界,那会发生什么结果,它可能得到生命吗?”

    “不可能的,它的意志是所有死的集合,包括着整个死的世界,即使是它吸收了某个肉体,可能获得意志的也只有它的一丝意志。想要让死之侧的意志获得完整的生,除非将这个生之侧全部毁灭。”

    “Caster,你的意思是即使它吃掉了我们所有的Servant,也会继续去——吃人。直到它从这个世界消失,或者毁灭这个世界,对吗?”

    红色骑士的表情严肃起来。

    “Archer,你又想发挥你的正义之心吗?没有肉体的Servant连抵抗它的意志都没有,你能做什么?”

    “哼,软弱的女人。即使找不到正面解决它的方法,我们也可以采取别的手段。”

    说到这里,Archer不经意的侧过头,望向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年。

    Caster脸色一变,正要说话,远坂赶紧拦住了魔女。

    “总之,我们先联系那个伪神父,找到对付那个黑色Servant的方法,我想,谁也不会甘心成为别人的食物,对吧?!”

    远坂最后的那句话对Caster的杀伤实在太强,魔女脸色一变再变,竟然强忍下心中这口气,同意了远坂的安排。

    “那么,我可以先回去取回我的装备吗?”

    虽然那里是原本属于自己的家,远坂还是很客气地向Caster提出请求。

    “我可以将你也传送回去。如果你口中的神父也没有解决方案,我会把你们俩都送到它的嘴里。”

    同意了远坂的提议时,Caster也放下了句狠话。

    解决了下一步的方案,远坂正要与Caster离开,突然,她回头走到了沉默的少年旁边。

    “士郎……”

    红色的少女唤了唤少年的名字,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为了救她,Saber义无反顾地参加了这场战斗。

    为了挡下Berserker,Saber独自冲在战斗的最前线。

    但是,联合三大Servant居然没有赢得战斗的胜利,反而已方一个个身负重伤,牺牲了Saber才得以平安归来。

    如今面对Saber的Master,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士郎,对不起。”

    听到了少女的道歉,少年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勉强的笑容。

    “这是她的选择,不用向我道歉,她是为了我才……”

    下面的话,少年再也说不出口。

    “来吧,我们一起战斗,为Saber报仇,好吗?”

    少女想要拉住少年的手,被少年不动声色的避开。

    “我很累了,想要先休息一下。”

    失望的神色从少女的脸色一闪而过,她停顿了一下,期待的说着。

    “我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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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在上演一出闹剧。

    事关生死,至关重要的闹剧。

    红色的少女坚韧不拔地调解所有人之间的矛盾,为意志消沉者打气,谋划下一步的行动。

    ——但是,Saber死了。

    她们讨论着那个凶手的身份,真相是能毁灭世界的大魔头。

    连眼前一直紧紧地盯着我的男人,也被她们的讨论吸引了注意力。

    ——但是,Saber死了。

    为了胜利、为了正义、为了世界,一起消灭大魔头。

    所有人都在讨论着战斗,他们都忘记了吗?

    ——Saber已经死了。

    想要大声吼出来,想要攻击,想要破坏。

    然而,我终究什么也没有做。

    一味地沉浸在失去Saber的心情里,我才是什么都没有做的人。

    该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

    怀着不同心情的人们,各奔一方。

    寂寞的街道里,终究不会再有Saber的影子。

    失去目标的躯壳,在黑夜里游荡,也不知道要去何方。

    身着银色甲胄的少女,不再护卫在我的身边。

    不再阻挡我去哪里,不再与我一路同行,不再保护我。

    只剩下这具孤独的躯体,如行尸走肉般前进。

    走过Saber与Archer对峙的街道。

    走过Saber挡住Berserker的路口。

    走过Saber保护着我回家的大桥。

    走过Saber与我逛过的超市与公园。

    走过Saber游戏过的学校操场。

    望着空无一人的草坪,蓦然间巨大的悲伤压倒了我。

    我跪在地上,发出无声的哭泣。

    张大嘴巴,努力呼出所有的悲伤,不发出任何声音。

    再一会儿就好、再一会儿就好。

    梦一般出现的少女,注定会梦一般地离去。

    现在就是我的美梦破碎的时候。

    再坚持一下就好,再坚持一下就好。

    我可以恢复原本的生活,正常的生活。

    不再拼命的奋斗,盲目的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可以继续平凡的生活,不再有战争、不再有牺牲。

    我没有遇见梦一般的少女,我没有爱上梦一般的少女。

    我不会为陌生人而随意牺牲自己,不会再做自己做不到的事。

    就如Saber所期待的那样,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Saber啊——

    可你却从未拥有过这样的生活。

    在我的记忆中,你只为自己奔跑过的地方,居然只有眼前这片操场。

    我该是何等的卑鄙,才能放任自己忘记如此不幸的你。

    独自躺在空旷的操场上,我终于放任心怀激荡的感情,任凭眼泪肆意的流淌。

    十年来,我第一次如此痛快地哭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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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吗?就是那个孩子,在火灾里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白色的空间里,传过来女人与女人的对话。

    “好可怜呐,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多愁善感的女人在感慨。

    “嗯嗯,听说已经查到了他的身份,还有联系的亲人都死在了那场火灾,在这些火灾中的幸存者中,他是最悲惨的一个。”

    八卦的女人继续爆料,说话的声音很清楚,可就是无法理解。

    “在所有的亲人中,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他才六岁啊,怎么逃出来的?”

    亲人?有些熟悉的词汇。

    “听说有人正好在火场边缘发现了他,才及时把他送到了医院,在火场中心范围,也只找到他一个,所以也有很多人来找他问话,想要问清发生火灾的原因。”

    火灾、是什么?

    “这孩子说了什么?”

    多愁善感的女人好奇的追问。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醒来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别人问他也不答,像个活死人一样,有人说是孩子在遇到刺激后自我封闭的现象。”

    活死人?是在说谁?

    “那我们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多愁善感的女人在探头探脑。

    “也不完全是,这孩子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也没有其他动作,只听见他嘴里一直念叨着黑太阳、黑太阳。”

    “黑色的太阳?晚上怎么会有太阳,再说也不可能是黑色的,要是黑色的还怎么看得见?”

    嗯,也开始好奇起来了。

    谁开始好奇起来了呢?

    “就是、就是,一直问不出什么,后来就连续一个月都没有人来看他了。”

    真是可怜的小家伙。

    “你好,我叫卫宫切嗣,刚才听你们说起了黑色的太阳,请问是怎么回事?”

    突然插入了男人的声音。

    低沉而有磁性、也很熟悉。

    再次遇到熟悉的内容,有些兴奋。

    谁在兴奋?

    男人与女人的声音交流了很久,开始是男人在问话,接着八卦的女人主动透露了更多的内容。

    许久之后,人们的议论停了下来各自散去,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曾经流着泪露出幸福的笑容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一脸的疲惫,眼窝深深地下陷,胡子拉喳。

    那是熟悉的人。

    亲人、火灾、黑色太阳、拯救……

    所有词汇瞬间重组。

    我就是那个被拯救的孩子。

    我就是那个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孩子。

    我就是那个看见世界最恐怖事物的孩子。

    我就是失去了所有亲人、面对过最大的恐怖,只能放弃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自我,将自己变成活死人的孩子。

    而他是——

    “是你、救了我——”

    许久未能出声的嗓子,把握不住音调。

    但是,拯救了我的人,那张幸福的脸,我绝不会认错。

    原来,帮助别人是如此的幸福,给予了绝望的我以希望,给予世界光明的感觉是如此的幸福,就是他告诉我这样的事实。

    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的生命,给了我生活的希望。

    后来,男人收养了失去了亲人的孩子。

    孩子终于开始正常的与人交流。

    孩子不再梦见黑色的太阳。

    孩子像其他人一样,健康的成长着。

    然而,那份重组后的人格,到底还有多少真正属于原本的自我,孩子一点儿也不知道。

    忘记原来的亲人、忘记死去的人们。

    忘记过去的自己,换取生存的能力。

    像普通人一样,幸福而又平凡的生活。

    然而,还是有一点不一样。

    孩子有着自己原本没有发现的记忆。

    悄悄地,孩子空洞的美好记忆,出现了微小的裂缝。

    在幸福的空间里,孩子茫然四顾,然后,回想起来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记忆逆转——

    黑色的可怕记忆如涌起的波涛,瞬间覆盖了所有美好的记忆。

    “……使用宝具,破坏圣杯。”

    将孩子淹没的黑暗里,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被藏在心底的记忆陡然涌现,将心中那份美好的感情冲成粉碎。

    那是父亲的声音。

    成为了孩子养父的男人的声音。

    曾走在黑暗的街道中,从另一个自我中得到的真相,浮现在眼前。

    拯救自己的人,也是毁灭自己的人。

    给予自己最幸福的体验的人,也是冷酷地给予自己最大的绝望的人。

    我的生命,原来是一场最可笑不过的闹剧。

第46章 绝对掌控

    爱因兹贝伦的森林里,凶兽的怒吼声响彻天地。

    战士们离去的战场上,只剩下满目的疮痍,人偶们破碎的肢体散落遍野。

    只剩下一半身躯的少年武士,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不远处的地面上插着他折断的剑刃。

    或许战斗的气息过于凶险,往日时不时出没的野狼一直未曾出现,武士不用担心自己丧身狼口。

    但连移动的力气也渐渐消失,Killer只是努力的放平呼吸,收敛着生命的力量,近乎漠然地平静等待着获救、或者死亡。

    终于,静谧的森林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黑暗中,白色的身影幽魂般浮现。

    木村正秀,这个神秘的男人,再次出现在战士们散去后的战场。

    哼着谁也没能听懂的小调,他像是在进行一场星光下的散步,慢悠悠在黑暗中漫步行走。

    原来在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的西装被换下,新换上的白色西装整洁如新。

    在战场上巡回了许久,少年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

    下肢粉碎,长刀折断,无助地躺在地上的Killer。

    但他并没有上前帮助自己的Servant,而是继续在周围寻找着,终于找到了被Archer破坏的幻想杀手。

    木村俯下身子,伸手细心地将散落的碎片拾了起来,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洁白的手帕,将所有的碎片包裹着放回怀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方才来到Killer身边。

    “啧啧——我们的拔刀斋原来在这里,天都快亮了,你还不爬回去吗?”

    木村伸腿在少年武士仅剩的半截身体上踢了踢,一脸做作的惊讶表情。

    “对不起……主公,在下、输给了Archer。”

    Killer吃力地睁开眼睛,一边向他的主公道歉,一边挣扎着活动身体。

    “别动别动,你身上这么多伤口,就不要乱动。”

    木村关切地对他的Servant说道,顺便一脚踏在Killer的胸口,止住了少年武士的活动。

    “哼——”

    Killer艰难地吸着气,努力屏住受不了压力快要脱口呼出的求生之气息。

    “真是没用的道具呢,亏我还对你抱有如此之大的希望——”

    木村悠闲感慨着,而脚下越来越用力,感受着脚下少年的身体渐渐支持不住塌了下去的胸膛,木村的脸上露出施虐的快意。

    “一直以来,对我最听话的都是你,我还以为你也能听话地一口气干掉Archer,没想到你的剑居然在迟疑。”

    “丝——”

    Killer绝望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惊讶,却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告诉过你什么?要专心于剑,绝不留情,连武士的身份也忘记,心中只有杀意,这样你才是最强的杀人者。”

    木村终于放开了脚,让得以呼吸的少年武士尽情享受着维生的空气。

    他蹲下身子检查Killer的伤势,拨开少年绯色的长发,木村发现Killer的左脸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真是的,居然伤成这样,连脸上也伤得跟那个、一模一样……”

    看着Killer脸上的伤口,木村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憎恶的神色,随后又变成嘲讽的笑意。

    “他想使用最强的弓箭杀死你,你却一心想要武士的对决,才会对一名远程的射手迟疑,希望他使出最强的能力,然后再杀死他,对吧?!”

    “主公,在下、也是一名武士……”

    绯色长发的少年喘着气,向他的主公解释。

    听得此话,木村猛然站起身,狠狠地一脚踢在武士的脸上,Killer痛苦地抖动了一下,脖子扭曲得几乎被折断。

    “废物,白痴,我花了这么多钱、费了这么多心血,不是要听你这句话——!”

    白色西服的少年狞笑起来,他一脚踩住了Killer的右掌,然后用力地、碾动。

    “啊——”

    少年武士的半具身躯抽搐着几乎弹了起来,嘴里不可抑制地发出痛苦的呼声。

    “你的剑、你的手、你的血肉、你的骨头、你的灵魂,全部都是我给你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吗?即使是最便宜的剑,也是我花了多少金钱、灭了多少豪门才得到的吗——?!”

    Killer脸色发白,嘴里痛苦的呼喊着,钻心的痛楚一阵阵袭来,让他听不清主公的话语,因为木村在狠狠在踢着Killer。

    一脚踩着Killer的右手,另一支脚狠狠地踢着他的右上臂、腋窝,踢得他仅剩的半具身躯在主公的脚下和着血一点点碾动。

    “你的身体,是我费了多久的时间,才得到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同意,一点点将你拼凑起来——!”

    木村摇摇晃晃的保持着平衡,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地进行这场踢击游戏。

    “还有你的灵魂,为了这一份灵魂碎片,我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将你温养成形——!”

    这名召唤出三名强大Servant的Master,居然如此可怕地虐待他的Servant,丝毫也不担心Servant可能的反叛。

    “结果,你居然给我搞成这样——!”

    “嘭————!”

    木村连续踹着Killer残破的身体,陡然间少年武士的身体居然被踢得飞了起来,他的右手臂还在木村的脚下,身体却飞到了空中。

    少年武士横空飞过数十米,砸在地面当场晕了过去。

    使用超神速进行过长时间的战斗后,少年武士的身体竟然脆弱如斯。

    畅快地发泄了一通,木村长长呼了一口气,双手不自觉地上下摸索着,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这辈子已经戒了烟。

    木村颇有些无聊地放下手,悠然走到倒在地上的Killer身边,陡然抬脚,脚跟狠狠跺在少年武士的左肩窝。

    “咔嚓——”

    轻微的骨裂声响起,Killer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他发出沙哑的痛呼醒了过来。

    少年的意识还未清醒,左肩再次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他才睁开眼,注意到眼前的给予他痛苦的人是谁。

    “哈……主公,你、想做、什么……啊——?”

    木村继续狠狠地跺着Killer的肩膀,一边和气地安慰着倒下的武士。

    “没事,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忙完。”

    他连续地踩踏着Killer的左肩,少年武士的上衣早已破碎,裸露的左肩处皮肤完全被磨破,在木村的踩踏下露出森森白骨。

    “请不要、主公……?”

    少年武士沙哑的喉咙里止不住的发出哀求声,他的身体猛然弹起然后倒下,左手勉力挥动着,想要逃脱主公的暴行。

    “没关系的,乖乖闭上眼睛,这骨头有些硬,不过我马上就能拆下来。”

    木村继续安慰着他的Servant,踩下去的右脚晃动着拨开Killer挥动的左手。

    “主公、求你了……求求你、不要……”

    听见他的Master的安慰,Killer挣扎得更激烈了,左手趁势抓住木村的右裤角,蠕动着的身体随着木村甩动的右腿摇摆着。

    “听话,放下手,我可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的身体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杀人呢?我现在就把它们拆下来,马上给你换上新的。”

    大概Killer抓得实在太紧,木村甩动了几次也没能把Killer甩开,他很果断地一脚再度踢中还在哀求的少年武士的太阳穴,趁着Killer一阵晕眩时,把脚抽了出来。

    木村癫狂地再度冲上,高抬起右腿猛力踩跺少年武士的左胳膊。Killer发出无力的哀嚎,扭动的身体完全没法避开木村的踩踏。

    “哈——这骨头居然这么硬,我这么用力都没有拆下来。Killer你在用超神速的时候,左手偷懒去撸了吧。”

    木村再度跺了几下后,终于泄气的放弃,他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左右张望着寻找其他的方法。

    “别担心Killer,我还有更好的办法,有好用的工具了。”

    木村第一眼就看中了远处插在地上的被折断的半截剑身,他哼着歌,兴奋的来到剑身的旁边,却因为没有剑柄不好下手。

    白色的少年一阵犹豫,咬咬牙终于狠心解下身上的外套,用衣袖在剑刃残破的缺口一端仔细地缠上几圈,试了试手感,方才拔出只剩下半截的短剑。

    “Killer,我找到好用的工具啦!咦……你要去哪里啊?”

    木村欣喜地回头向他的Servant报喜,却发现Killer已经翻过身来,正勉力伸长还能活动的左手,勉力抠住地面,拉动身体向着远离木村的方向蠕动。

    “唉,你看看你自己,伤成这样还乱动,又流了这么多血。会让我很担心的你知道吗?”

    无奈地摇着头,木村挥动着半成品的剑快走几步,轻松地赶在Killer的前头,他低头看着还在蠕动的人形,伸脚拨动将他脸朝上的翻了过来。

    “Master,请饶恕、在下,在下一定尽心竭力,为主公取回圣杯。无论、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遵照主公的意愿……”

    在少年苍白的俊脸上,冷汗和着泪水不断的流淌下来,从未有过的恐惧笼罩了他的灵魂,令坚强的武士哀嚎着,作出以前自己从未想像过的恳求乞怜的姿态。他一边颤抖着求饶,一边支撑着左臂还想后退。

    “别动别动,我可是为你好,你看,咱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个人恩怨,我会对你不好吗?乖乖躺好,我来帮你解决一下伤口。”

    听到Killer的求饶,木村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伸出腿,再次踏向少年的战栗着的胸脯。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Killer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避开了木村抬起的腿,左手一把抓住了木村的衣领。

    “求求你、主公,别再砍我的胳膊,我什么都听主公的,千万别砍我的胳膊。”

    Killer涕泪横流的恳求着,脏兮兮的身体在木村的衬衫上划出一道道污痕。

    “快点我下来!”

    木村陡然间后退着,把Killer的身体狠狠一甩,少年武士受创过多的左手无力放手被甩开。

    木村首先低检查自己的衣服,结果发现战后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又脏得不成模样,衣扣被全部的拉开,刻在右手肘的刻印也露了出来,他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主……”

    Killer再次扭动身体,左胳膊支撑着抬起身向前畏惧的向主公哀求。

    “给我停下来——!”

    哀求的声音停止。

    眼瞳中还带着恐惧的光芒,Killer像一具木雕一样静止下来,向后摊倒在地晃了晃,眼神随着身体的晃动在夜空中摇曳了几下,然后静止。

    半张着嘴保持着发出音节的嘴型,保持着支撑身体的左手继续向后探着,将背部稍稍地抬离地面,凝固的眼瞳茫然的对着天空。

    他刚才还在喘气的胸膛也不再起伏。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木村的笑容平缓下来,他再次拎着半截剑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Servant。

    在他拿着断剑的右手上,那由三道奇形的印记组成的刻印,似乎在黑暗中闪亮了起来。

    “我刚刚换上的衣服,好不容易才摆出这么完美的仪态来看你,你却把我弄成这样。”

    木村带着莫测的微笑表情,拉着衬衫向地上的少年武士展示被弄脏的地方。

    “你不感谢我对你的关心和照顾,你也没有关心我的仪态有多么完美,你甚至没有问一问我在这场战斗中怎么活下来的,我以后还有什么计划。你就会哭嚎着要保住自己的胳膊,难道你不知道我能给你换更新更强的身体吗?”

    木村指责着他的Servant,言词恳切,然而他的从者就这么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连呼吸也静止不动。

    “还有,以上都不是你最让我生气的事,我的Killer,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在我面前居然会露出这副样子。”

    木村生气的挥舞着半截剑,脸上依然止不住地露出透着诡异的笑容。

    “居然做出这么哀嚎求饶的恶心表情,我的绯村剑心绝对不会出现的表情。”

    木村低头向少年武士靠近,端详着Killer的表情,惋惜的摇头,然后挥剑。

    “我只能说你——不够完美!”

    Killer的左胳膊脱离了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掉在地上,断口处缓缓地流出鲜血。

    一脚踢开掉落的胳膊,木村遗憾的低头端详着雕像般静止的少年武士,眼神中变幻着莫测的光芒,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

    “唉,看来还是我的能力不足,让你的灵魂参杂了低劣的因子。可惜现在我真的没有时间对你进行全面改造,来修复这些错误。”

    他蹲下身,伸出右手手指敲了敲Killer的脸颊,失去了光芒的皮肤完全没有原本柔软的触感,在木村的敲击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木村对毫无回应的Killer终于感觉有些无聊,他拨弄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半具躯体,一边缓缓的说道。

    “别让我一个人说话嘛,你至少也要回应一下。来,先放松、放松下来。”

    随着木村的声音,Killer的皮肤松弛下来,恢复了正常的触感,木村敲上去也不再敲击木偶的声音。

    “慢慢呼气……然后吸气……再呼气……照我说的做。”

    Killer的胸口缓缓的凹陷下去,再随着木村的声音鼓起,他终于再度回复了呼吸。

    身体放松下来,Killer也开始出现了诡异的颤抖,颤抖着呼气、再颤抖着吸气,就像经过了马拉松长跑的运动员,心跳如雷鸣,呼吸急促,却不得不强迫放缓呼吸。

    在他被斩下左胳膊的伤口上,陡然喷出了鲜血,一股一股的猛力喷出,湿润了地面,似乎不流干所有的血绝不停止。

    木村早有预见的让开喷涌出来的血液,继续命令着他的Servant。

    “动一下,动起来,眼睛看着我……”

    凝固的眼瞳开始转动,视线从天空落回面前的Master,恐惧与痛苦的光芒在眼中流转,Killer想要说些什么,陡然间鲜血从口中喷出。

    少年被涌出的鲜血呛住,仅剩下躯干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抬,胸腔猛力收缩,努力咳嗽想要把血咳出,却不听话的只能慢慢的吐气,怎么也无法咳出来。

    Killer扭动着身体痛苦得就要抓狂,眼角、鼻腔、耳朵慢慢溢出了鲜血。

    “好啦好啦,很不舒服吗?我回去就会为你治疗,啊哦……怎么办,材料似乎今天都用得差不多了,所以Killer拜托你要多等一下罗。”

    解开临时的剑柄,木村随手把Killer的爱剑丢到一边,展开外套平铺在Killer旁边地面。

    然后他无视Killer恐惧与哀求的眼神,一把抓起少年沾满了灰尘与污渍、分不出颜色的长发,拖动着拎起来,放到外套上打包。

    结束后木村满意的看了看被裹成一团、仅露出脸与长发的Killer,一手揪着长发将少年武士拎起来,悠悠然向森林某处走去。

    远处还传来凶兽的吼叫,木村享受的倾听着,像是满载猎物归来的猎人,他哼着歌从身上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好,这里是伽蓝之堂。”

    电话接通后,对面传过来一个清澈冷冽的女人声音。

    对到这个声音,木村咧开嘴露出一副阳光灿烂的笑容。

    “哈罗,好久不见啦,我好想你啊,两仪式小姐。”

    木村对着电话,努力在自己的声音中掺入打心底里发出的喜悦与友好,其声音讨好乖巧,近似谄媚。

第47章 迦蓝之堂

    在远离冬木市的另一座城市,名为迦蓝之堂的魔术工坊中,木村正秀拨打的电话于此处响起。

    一名身着朴素和服、外披鲜红色外套的少女听见响动的电话,锐利的眼光落在坐在她对面的那名黑发少女。

    黑发少女不为所动的继续低着头,认真地阅读着手中许久未曾翻页的书,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对眼前这位一直与她不对付的同事,两仪式皱了皱纤长而英气的眉头,一个挺身站了起来,来到桌边略带着不耐地拿起电话。

    “你好,这里是伽蓝之堂。”

    “哈罗,好久不见啦,我好想你啊,两仪式小姐。”

    电话里传来少年甜得发腻的谄媚声音,极具特色的招呼,瞬间就与两仪式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

    两仪式原本刚硬的表情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声音也不再是例行招呼的冷漠。

    “原来是木村啊,居然这么久没来迦蓝之堂,真是让我想念。”

    两仪式侧过头,瞟了一眼旁边蓦然抬头的黑发少女,在她起身之前悠然坐到桌子旁边,独占了工坊里唯一的电话。

    “呵呵呵呵——两仪式小姐的想念,我还承受不起。现在我还在冬木市,有件事要请苍崎小姐帮忙。”

    电话里传出木村腼腆的声音。

    当然,彼此都清楚那声音不过是伪装。

    “那么究竟还要多久呢?你的圣杯战争还没有结束吗?”

    两仪式不满的抱怨着,与平常冷淡表情截然相反,嘴角却露出了危险的笑容。她左手拿着话筒,右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拨弄着。

    “我还要过多久,才能看到你那诱人的死线——!”

    死线,即是能决定死亡的线,对拥有直死之魔眼的少女来说,那种伸手既能接触的死亡,是她永远摆脱不了的毒。

    而木村正秀这个人,或许是异世而来的灵魂引起了根源的排斥,更是在毒中混入了令她无法克制的诱饵。

    杀意籍着电信号传达至遥远的彼方,强烈的危机感令电话对面安静了下来,好半天也没有声音。

    “两仪式,不许再对木村学长动那种心思。”

    黑发少女听到两仪式的话,终于忍不住双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鼓起杀气盯着两仪式的眼睛。

    对于娇小少女娇弱的面庞上透出的毫无威慑力的杀气,两仪式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别以为你的扭曲能对付我,浅上藤乃。如果你不想四分五裂的话,离我远点。”

    温柔如昙花一现般从两仪式的脸上消失,她站起来向着威胁她的少女伸出了手,手指弹动着似在接触无形的弦。

    浅上藤乃闪电般从桌子旁退开,但她并没有移开眼神,盯着两仪式的眸子里,闪亮起神秘的光。

    “都给我停下——”

    关键时刻,一名红色长马尾、身着女白领风格衬衫的女性推开门走了进来,制止了两人的动作。

    刚一登场便把握了局面的女性,右手取下眼镜,先扫了一眼魔力涌动着的浅上藤乃,再看向另一边的两仪式,最后将视线落到两仪式手中的电话上。

    “木村的电话?!”

    疑问的话,却用肯定的语气问出来。

    “嗯。”

    冷静下来的两仪式点点头,把话筒交给了这名为苍崎橙子的女性。

    苍崎橙子接过电话,示意两名少女出去,就在两仪式推开房门时,她终于说道。

    “两仪式,不要被抑制力迷惑了。”

    黑色短发的和服少女点点头,从外面关上门,将空间留给橙色的魔法使,以及电话另一边的木村。

    “木村君,好久没有打电话来了吧,真是想念。只要木村君有需要,迦蓝堂会竭尽全力满足您。”

    “苍崎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冷漠地对我呢?毕竟我可是将全部财产都交给了你。”

    面对苍崎橙子礼貌却带着冰冷的声音,对面的木村恢复了刚开始的谄媚。

    “非常感谢木村君的慷慨,我得以卖出积累了数年的产品,也将自己的收藏扩充了三倍。而这一次木村君还有什么需要,我依然会尽力满足。”

    电话里传来了木村的一声叹息,他语带悲伤的说道。

    “自从我们的上一笔交易后,我们之间为什么会便得如此冷漠?”

    “我只是提前哀悼一名好友的离开,另外,你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更换对话方式。”

    苍崎橙子斜倚着桌子,左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长长的吸了一口。

    对面安静地听着苍崎橙子呼吸的声音,半晌后,他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语气。

    “苍崎小姐,我现在还在进行圣杯战争,并失去了大部分的人偶,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哦——”

    苍崎橙子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口烟圈从她性感的红唇中跳了出来,在空中弥散于无形。

    “自从上次你将所有的财产交给我,换取我的人偶后,你已经没有了交换的筹码。”

    “嘿嘿,要说筹码的话,我还有最后一个。”

    即使隔着话筒,苍崎橙子似乎也能看到对方邪气放肆的笑容,一副稳操胜卷的模样。

    “说来听听——”

    “你知道我这具身体是为圣杯而创造的,那你知道在圣杯战争中,根源是如何影响这具身体的吗?”

    对方很成功地吸引了苍崎橙子的注意力,知性的女性站直了身体,眼神里闪现了灼热的光芒。

    无法判断对方的话中有多少水分,但如果自己的作品在某个影响下有了新的变化,那也是研究的绝好对象,更何况可能还涉及根源的作用。

    “哼哼,你是要战争后再把身体交给我吗?而我却要提前把我的作品交给你。”

    “我在圣杯战争中活得越久,就被根源影响得越严重,这具身体也更有价值,何况无论我是死是活,你都能在圣杯战争结束后将它回收。这笔交易,对你没有任何害处。”

    作为交流了多年的好友,木村很准确的抓住了苍崎橙子的弱点,有百利无一害的感觉让苍崎橙子觉得这笔交易也不错。

    但是——

    “如果你活着度过了圣杯战争,你还能实现这一许诺吗?”

    “自然,如果我活了下来,我也不会再需要这具人偶之躯。”

    回忆着木村对她透露的计划,苍崎橙子最终决定同意这笔交易。

    就当是给好友最后的礼物吧。

    苍崎橙子感慨着结束了与木村的通话,走出房间,却发现浅上藤乃仍然在不满的盯着两仪式。

    “木村前辈现在怎么样了?他安全吗?需要我去帮助他吗?”

    看到苍崎橙子走出来,浅上藤乃急急地来到她的身旁,焦急的问着木村正秀的情况。

    对此,苍崎橙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冷静下来,藤乃。”

    浅上藤乃方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她按着胸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黑亮的眸子继续期待着苍崎橙子的回答。

    “虽然太迟了,我还是要提醒你。木村正秀过于危险,我不希望你离他太近。”

    “他能有我危险吗?”

    浅上藤乃美丽的脸庞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深遂的眸子有着莫明的东西在危险的闪动。

    “他的危险与你完全不同,浅上藤乃。”

    “你的根源是扭曲,扭曲世界亦扭曲自我,但在我眼里,至少还能看到原来的形态。但木村正秀完全不一样。”

    虽然这有违魔术师的准则,但想到那位即将在圣杯战争中死去的少年,苍崎橙子终于忍不住想要透露一些东西给眼前一无所知的少女。

    “他的根源是印——”

    “印?”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根源,即使根源的定名都一样,其实质也可能天差地远,区区一个字,浅上藤乃无法理解其中有多少危险。

    “将无定形之物、虚无之概念,具现为可操作的印,便是那个人的根源。他可以将圣杯具现为印,从而在短短数年时间里,创造出了自己的圣杯,也可以将空想具现为印,创造出有着灵魂的从者。在魔术师一途上,木村正秀是用数年时间便达到其他人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的魔术天才。”

    “但印也是痕迹,是伤口,每创造一个印,他的灵魂就被刻上不属于自己的烙印,无法消除,无法更改。十年以来,他早就失去了真正的自己。只能凭借着最初的冲动,重复着刻印、刻印的过程,完成这一生的生存目标。木村正秀——他虽然活着,但早已经死了。”

    回忆起最初见到的少年,苍崎橙子难得的陷入了缅怀的神情。

    独立创造了圣杯、又创造了第一名人偶的少年,首次得到了家族的允许出游后,第一件事竟然是直截了当地来到迦蓝之堂,请求自己教他制作人偶的技术。

    本无意传授技术的自己,注意到对方独特的特质,于是便同意了。

    即使他从来不愿意叫自己师父,自己也不介意与这位来自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天才平辈相交,最终成为了魔术一途的好友。

    漫长的交流魔术的过程中,苍崎橙子也了解到这个少年的可怕。

    “他并非以自己的智慧去学习魔术,而是以灵魂来学习魔术,毫不在意自我消耗的学习技能、完成目标。在这一过程,他仅仅当成一个游戏。”

    “甚至于他把自己的整个生命也当成了游戏,所有人都是他通往成功的道具,只要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包括你我的所有人。”

    苍崎橙子恍惚间想起,曾经有一刻,木村正秀尚有机会回头的时候,自己不用帮他走出无可挽回的那一步。

    但在那一刻,自己也会被他杀死一次吧。

    苍崎橙子摸了摸口袋,她又想抽烟了。

    ~~~~~~~世~~界~~需~~要~~分~~割~~线~~~~~~~

    “能够实现任何愿望,帮助魔术师直达根源的圣杯,这些都过于美好,更像是吸引人上钩的诱饵。”

    苍崎橙子坐在窗前,早春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她白皙精致的皮肤上,听完木村正秀的介绍,巨大的信息量令她不再有丝毫享受阳光的心思。

    “如果苍崎小姐有意与我参战的话,我可以将这个许愿的机会让给你哟。毕竟,爱因兹贝伦家族追求的是圣杯本身而非许愿。”

    一年前的木村正秀,稚气渐散的脸上露出了阳光般和煦的笑容,向着他魔术方面的老师,交往了四年的好友提出了邀请。

    “……”

    苍崎橙子沉吟着,一时间无法作出决定。

    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圣杯,正如她所言完美得太像诱饵,所以苍崎橙子更在意的是隐藏其中的风险。

    就算是英灵,也未必强得能够决定我的生死。

    身为魔术师的自傲,苍崎橙子绝不会因为这一点而退缩。

    但她取得圣杯能做什么呢?

    习惯性地,苍崎橙子点燃了一根烟,无视对面的少年夹杂着怀念与厌恶的微妙表情,长长的吐着烟圈,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右手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木村屏着呼吸避开一个又一个逸散的烟圈,等待着苍崎橙子的回答。

    蓝色飞舞的烟雾后,对面的女性魔术师将自己的身体藏在阴影中沉吟着,白净的下巴在黑暗中勾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淡淡的红唇下意识的抿动着。

    对面的魔术师确实是名非常沉稳的女性,即使面对如此诱人的圣杯,她也能坚持如此之久。

    木村一边欣赏着知性女性思考时迷人的模样,一边从心底里赞叹对方的定力。

    时间从手指间一点点地流逝,静谧的空间里只有苍崎橙子敲击着桌面的声音。

    终于,苍崎橙子停了下来,按灭即将燃尽的烟头,右手停止敲击。

    她的脸上露出了苦涩而坦然的笑容,轻笑着摇了摇头。

    “圣杯呐,这样的宝物我又能用来做什么呢?”

    “放下我一直追求着的魔术之道,投身于杀戮之术便能达到根源?这样的根源嘛……”

    苍崎橙子苦涩的笑了出来,又有着莫名的放松。

    “追求根源是魔术师的宿愿,但通往根源的途径才是根源存在的证明。即使圣杯能将此途径展现于我面前,我还会有当年完美的感动吗?”

    恍惚之前,苍崎橙子似乎回到了当初最开始接触魔术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纯净的笑容。

    “说到底我成为魔术师,并非为了达到根源,而是想要与所有的魔术师一样,追寻神秘、追求根源。”

    在苍崎橙子的笑容中,木村看到了对方的回答。

    这个女人,无法放弃现在的魔术之道、现在追求根源的方式。

    “也许是我过于懒散,不愿意大好年纪就去完成历代魔术师的终极目标,而木村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做出了决定后,苍崎放松了许多,她直起身回到窗前的阳光中,笑吟吟的问着面前的少年。

    “我嘛,就当是为了爱因兹贝伦的夙愿吧。”

    被问到的少年瞬间迟疑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迷惘的神色。

    “……”

    女魔术师盯着迟疑的少年,用沉默表达她的不满,继续等待他的回答。

    少年无奈的笑了笑,却一时也理不清自己长久以来的思绪,他沉思着侧过头,看到了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问道。

    “苍崎小姐,了解过那些平凡人的生活吗?”

    “平凡人?”

    苍崎小姐转过头同样看向窗外,虽然她的魔术工坊被施加了不能靠近的暗示,但并不妨碍她看到远方的街道上,三三两两走过的人影。

    “平凡人的生活,就是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走过同样的路线,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木村梦吟一般的说着,向身旁的女性倾诉着他从未表达的心情。

    “同样的成长,同样的寂寞,同样的拥有,同样的失去,爱过恨过的感情还未品尝就已消逝,澎湃的信念早已退潮,只剩下眼前这副平凡得就要死去的世界。”

    “甚至,在这平凡重复无聊的世界里,他们早已放弃了拯救,把这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的折磨视作理所当然。”

    “我无法这样活着,见识了如此之多的不可能后,我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像他们那样麻木的活着,麻木的死去。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一定过完全不同的生活。至少,让我接触一次奇迹。让我明白我存在于这里真的有意义。”

    少年坚定的眼眸在闪闪发光,令苍崎橙子有些愕然地昂了昂头。

    “所以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定下这个计划来实现一个接触奇迹的可能。”

    “我需要奇迹。”

    “我可以帮你创造一个完美的人偶之躯,尽可能的容纳更多的魔力,绝不比爱因兹贝伦的人偶差。”

    苍崎橙子再次点燃了一根烟,烟雾下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了少年的身体。

    木村正秀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放弃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如爱因兹贝伦的参战者一样,换上一具可容纳七份灵魂的人偶之躯。

    “可你承担不了圣杯,灵魂的能力有其极限,一个人的份量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七个举世无双的英雄。”

    女性魔术师专业的指出了计划的缺点。

    “所以我还需要更多的改造。”

    “这没可能,灵魂的改造我无法涉及。即使为你锻炼出再坚定的灵魂,你也比不上在生死轮回中的英灵。你的感情瞬间就会被他们所淹没。”

    “爱因兹贝伦可以依赖她们灵魂系统的特性来解决这一点,而我有着另一个取巧的方法。”

    木村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是什么?”

    “如果你经常看到走进科学之类的节目,你一定会知道这句话:任何感情,都不过是激素的作用。”

    苍崎橙子愣了愣,接着她的表情冷了下来,温暖阳光下的知性丽人,瞬间化作冰冷的寒冰。

    “你觉得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配合我的根源,完美解决。”

    暗红的烟头久久地燃烧着,终于熄灭,烟灰在微风中不经意的四散,长长的等待中,木村依然保持着得意的表情不曾改变,女性沉默着,终于低沉着声音问道。

    “难道你就不能理解这将是多大的代价吗?”

    “我已经付出了我的全部,那就让这个全部更有份量吧。”

    恼怒的神情在女性的闪现又消失,似乎从不存在,她将冰冷没有温度的香烟按进烟灰缸,站起身。

    “我可以按你的意思做,但从此之后,我们不再是朋友。”

第48章 迷惘之晨

    醒来的时候,眼睛在流着泪。

    我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伸开双臂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仰望天空。

    夜晚似乎特别的长,我模糊中睡去,又从模糊中醒来,天空依然保持着昏暗的样子。

    有多久没有梦见自己的以前了?

    自从决定忘记那个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自己,我有许久没有重复那个绝望的梦。

    但这样不一次,好像心底的伤疤被再次揭开,我又做了同样的恶梦。

    绝望、恐惧、痛苦、悲伤、无力……

    只想着要把自我杀掉,才能维系生存的能力的痛苦。

    我永远不想再回忆的记忆再次出现在梦里。

    甚至,比以前更清晰。

    我梦到了更多的东西。

    黑色的街道、黑色的影子。

    白色的塞芭、白色的少女。

    父亲的关爱、父亲的命令。

    原来,我早就重复过这样的生活。

    虽然记忆在时间的长河中早已模糊不清,但那份感情依然保留在心底。

    我、爱着Saber。

    我回到这里,想要救Saber。

    即使牺牲自我,也要救Saber。

    因为,只有Saber才能拯救我。

    ——但是,我失败了。

    剩下的生命,该做什么呢?

    我询问着自己,理所当然的没有答案。

    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我没有目标。

    自己不能停在这里,于是,决定顺从身体的意志,起身走向某个方向。

    离开学校的时候,天就要亮了,路上似乎出现了一些行人。

    似乎有人在给我打招呼,实在分不清楚,便直接离开了。

    这样做很不礼貌。

    身体这样向我说着。

    管他呢,我无视着警告离开。

    回到空荡无人的家里,走过玄关的时候,我终于想起自己可以做什么了。

    还要准备早餐啊,我能够准备得很丰盛的哟。

    今天似乎灵感极其丰富,我准备了许多许多,多得会让Saber等得不耐烦。

    我不得不在百忙之中抽出身,向着还在坐在客厅等待着的蓝色少女说一声道歉。

    Saber安安静静地坐着,美丽的身姿一如往昔。

    比起向来表现得犹如猛虎出笼的藤姐来说,真的是太优秀了。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呢?

    我最后一次打开冰箱,终于发现冰箱里面空空无也。

    将准备的一道道美食一一端上桌来,扑鼻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客厅。

    中式、西式、冷食、热菜、凉菜、甜点,适合早餐、不适合早餐的食物,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整张桌子。

    不过Saber绝不会嫌弃这些食物,要知道浪费可是Saber的大敌。

    回想起Saber的声音,我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给Saber也盛上一大碗饭,我如往常一般坐在Saber的身边,端起碗准备开动。

    “我要开动啦——”

    无人回应。

    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没有人回应我的话。

    我默默的放下碗,转头看了看身边一直不说话的Saber。

    她离开了——

    我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客厅,四处寻找着Saber的身影。

    “士郎,早安。”

    蓝色的少女,婷婷玉立在走廊中,向我点头问好。

    她的声音犹在耳边,我的鼻子阵阵发酸,穿过Saber曾在的位置。

    奔过庭院痛苦的俯下身子,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士郎,你的脸色很难看。”

    我侧过头看见她正关切的抚上我的额头,除了冰冷的空气再没有其它触感。

    我推开Saber房间的门,正要出门的蓝色少女促手不及与我对视。

    找遍所有的房间,都有着Saber的影子。

    推开所有的门,也只存在Saber的记忆。

    理智确认了Saber离开的事实,心中却满怀着Saber的记忆。

    那这该死的现实为什么就不能冲刷掉我虚假的幻想。

    不想做任何表情的脸变得麻木,现实的潮水拍打着绝望的身体。

    就这样,什么都不想的结束吧。

    “学长,你怎么了?”

    背后关切的声音将我唤醒,回过头来,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女孩纤细的身子在风中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吹走。但她关切的眸子里只有我的存在。

    即将冰封的心再次出现裂缝,爱与恨的感情在缝隙中苏醒。

    无论如何伪装,如何坚定,人类的心总会突如其来之间恢复软弱。

    那样可恶的软弱,如同面对Saber战死时的无能为力。

    恨得想要杀死那样的自己。

    “没事,我很好。”

    我摇晃了一下身子,努力挤出一副笑容。

    当时,我的笑容一定很难看。

    ~~~~~~~世~~界~~需~~要~~分~~割~~线~~~~~~~

    思考良久,远坂凛终于决定再次来到这里。

    战争进行到数周,远坂家族的家主发觉自己突然坠入了绝望的深渊。

    Archer背叛,然后在敌人面前暴露了手中最大的王牌——无限剑制,却险些败在名为Killer的敌人手中。

    Saber只身挡下突临战场的Berserker,却不幸陨身战死在另一个可怕的黑色Servant手中。

    面前那未知的Servant,巨大的恐惧居然令柳洞寺的魔女崩溃得放弃了战斗。

    作为同盟的卫宫士郎,继上次柳洞寺之战投影了Archer的剑之后,又使用更强大的弓之魔术。

    几乎接近正品的投影,让卫宫士郎的勉强能与Servant的交锋,但他的能力无法左右战局。

    所有的牌都出尽后,少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巨大的屈辱与绝望攥住了她的心脏,引以为傲的一切就在她的周围坍塌,将无助的少女暴露在危险的世界中。

    她无法认同,自己的圣杯战争就此结束。

    现在就认输的话,她这十年付出的一切努力,全部付诸流水,度过的时间转眼就变成毫无意义的空白。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父亲的期待、自己的奋斗,她哪一样都放不下。

    终于,她决心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言峰绮礼。

    参加了第四次圣杯战争的Master,这届圣杯战争的监督者。

    她能够想到的帮助,只有这个她最不愿意求助的人。

    左右权衡之下,她下定了决心,并努力唤回Caster的战意。

    名为魔术师的魔女并非真正的战斗者,她拥有的知识反而让她成为第一个崩溃的Servant。

    但夺走Archer的这名servant是远坂身边最能争取的战力,远坂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争取她的支持。

    接着,就是向言峰绮礼陈清厉害,寻找解决眼前危机的方法。再不济也能以他的名义召唤所有的Servant。

    Caster、Archer、Lancer、Berserker、Rider。

    集合所有Servant的力量,一定能打败木村正秀。

    远坂如此计划着,当少女踏上征途时,她却忍不住地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带着东方古韵的和式房屋安静的座落在人流之中。

    人们各自从门前走过,并未曾看其中一眼。

    而这名为卫宫邸的人家,也安静得未曾有多少声息。

    站在路口定定地看着这间屋子的红色少女,恍然发觉这里缺少人的气息。

    再一次定了定神,远坂凛轻咳了一声,方才按响了玄关的门铃。

    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后响起时,远坂还沉浸在她复杂的思绪中。

    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后的是樱。

    看到突然出现的少女,远坂刚刚做出的所有准备全部化为乌有。

    “樱,怎么是……我、我是来找士郎的。”

    “远坂学姐、你好。”

    少女的眼神阴郁了一下,她垂着手礼貌的向远坂行礼。

    “樱,早安。我想找士郎。”

    “……”

    樱放在身前的双手扭动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她维持着微笑的表情说道。

    “学长、学长他还在休息。”

    说着一听就知道是谎言的话语,樱的脸上泛起了羞愧的红晕。

    远坂的脸色也不自然起来。

    “樱,我有些重要的事想跟士郎说。”

    她又在称呼学长为士郎。

    樱的眼瞳中掠过一丝阴影,她抬起头看着红色的少女,没有移动脚步。

    “学长,他真的很需要休息,远坂学姐。今天是周三,我们也要去上课了。”

    上课……

    已经变得很遥远的词汇令远坂心中一阵悸动,她的目光从樱的脸上滑落,扫过少女干净整洁的校服,双手紧紧的握着书包的包带。

    樱握得如此的紧,关节变得发白,她就这样紧张而毫不动摇的看着远坂,眼神里如此说道。

    ——你也要去上学了。

    上学吗?

    远坂止不住从心底泛起了绝望的冷笑,每天如此战斗着直至绝望的自己,心中早就容不起身为学生的远坂凛的存在,眼前的这位女孩真的能够理解吗?

    她努力按捺着心情,耐心的再次恳求着眼前的少女,并未注意到自己脸上露出的凄然的色彩。

    “樱,我只有几句话要跟士郎要说,说完我就要离开了。”

    “学长、他在休息。”

    樱继续挡在门口,她是如此强硬地挡住远坂,抗拒的眼神让远坂心中针刺一般的痛。

    就在这时,樱的背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是远坂吗?为什么都在门口呢?快情进来啊。”

    樱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她犹豫着让开了身子,露出了背后的士郎。

    似乎一切都回复了正常,学妹请远坂走进玄关,曾被她认为有些冷漠而难以接近、却一直帮助着他人的老好人士郎,热情在家里欢迎远坂的光临,犹在梦里的远坂有着回到了从前的错觉。

    但时间回不到从前,欢迎着她的少年,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苍白,灿烂的笑容犹如即将熄灭的烛火,欢迎着她的学妹脸色阴郁。

    当远坂换上鞋走过樱的身边时,她听到樱如梦吟般的请求。

    “学姐,请不要再逼学长了,你会让他受伤的。”

    痛苦的声音令远坂心中一颤。

    走进客厅第一个注意的便是餐桌上不正常的放满了美味的菜肴,这种程度的量不知要多少个小时才能完成。

    而围在餐桌边的只有士郎一个人,他招呼着请远坂坐下,旁边空荡荡的位置令远坂心中也是空荡荡。

    “你还好吗?”

    “没事,我很好。”

    少年冷静的回答着,但以前他回答问题时,一定会礼貌地放下手中的碗筷。

    “我等下就要去神父那里,你去吗?”

    远坂说明了来意,眼神瞟过一同回到客厅的樱。

    也注意到樱的存在,士郎放下筷子,首先向樱说道。

    “樱先去上学吧,我有些话要跟远坂说。”

    “学长,你还好吗?”

    樱仍然在担心。

    “我很好,再没有现在这么好,好像突然抛开了所有的负担。”

    亮堂的客厅里,红发的少年笑得如阳光般绚烂。

    “学长……那我、先走了。”

    樱心中挣扎着,终于离开客厅,将剩下的时间留给士郎与远坂。

    “你要去向言峰求助吗?”

    士郎的笑容冷漠下来,苍白的脸像戴着一副精致的面具。

    “是的,我要集合所有的Servant,一起进攻木村正秀。”

    “远坂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因为、我想知道士郎的想法。”

    沉默了一下,远坂心中想起了刚才樱的请求。

    “我能做什么吗?失去了Saber,我还能做什么?”

    虚假的笑容彻底消失,少年静静着盯的远坂,类似蛇一般空洞的眼神让少女不禁想避开。

    “圣杯战争还在继续,士郎还会有危险,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教会。”

    “然后呢?”

    “……教会能保证你的安全。”

    远坂艰难地说了出来。原本她对士郎的想法也很模糊,只是冲动着想要知道对方的想法,在刚才樱的恳求后,某个念头终于占了上风。

    奇怪的是,当她说出了这句话,心中反而放松了很多,好像心中某块被撕裂丢下,若有若无的痛苦后,是全身都放松下来的畅快。

    “我会去吗?”

    名为卫宫士郎的少年眼神中一片茫然,他似乎在问自己,似乎在问远坂。

    “……”

    “……”

    “……”

    再没有当初一起商量战略时的那片火热,彼此的Servant消失后,只有两个人的客厅里陷入了难熬的沉默。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尽力帮你。”

    远坂感觉浑身都不自在的,想要打破沉默。

    “我……”

    少年还是欲言又止,他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要吐出心中所有的郁结。

    “想来想去,还是不想去打扰那个奇怪的神父,如果Saber还在,也不会想去靠近那个陌生人吧。”

    “但Saber已经战败,你需要考虑自己的安全。”

    远坂忍不住再次提醒。

    “现在所有的Servant都应该自顾不暇,还会有人准备要来杀我吗?”

    卫宫士郎讥笑了起来。

    如果所有的Servant都如Caster一般明白敌人的可怕,那事实恐怕就如卫宫士郎所言一般。

    但也可能有例外……

    “士郎,你想把自己的安全都寄托在这上面吗?”

    “那他们就来吧。”

    我的安全,已经不需要在意了。

    少年麻木的脸上如此说着。

    “啪——!”

    远坂一掌狠狠地挥在士郎的脸上,卫宫士郎木然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红晕。

    “Saber用她的生命救了你,不是让你在这里等死!”

    少女生气的吼叫在安静的空间里消散于无形。

    看着卫宫士郎丝毫不为动的表情,远坂怒哼了一声。

    “想死的话,我再也不拦着你了。”

    红色的少女气冲冲的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但真的不管他好吗?

    他会做什么呢?

    昨夜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凛的面前。

    黑色的天幕下,红发的少年张弓傲立,宝具的光辉在他的手中绽放。

    是了,上次在柳洞寺的天空也闪耀过同样的光芒,只因为后来她被Archer控制,没有来得及询问。

    少年的投影,竟然有着正品一般的能力,这实在是可怕的天赋。

    “对了,你的魔术……?”

    她回过头想要询问,而士郎同样在凝视着她,空洞的眼神穿透了她的身体,直至远方的虚空。

    “算了,我问了个没什么用的问题。”

    抛下他吧,不要被这样的失败者缠住自己的脚步。

    远坂凛再次下定了决心,转身离开。

第49章 残兵败将

    远坂终于也离开了,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好像所有人都未曾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都这样离开吧,我已经没有了追随远坂的脚步前进的意志。

    权衡、计划、战斗。

    大脑里容不下这些有序的东西。

    一直失败的自己不能再拖累了远坂,我必须走上一个人的旅途。

    “哼哼哼哼……”

    不知为何,癫狂的戏剧感涌上心头,我不禁咧开嘴笑了起来。

    “真是一场可悲的闹剧啊……”

    什么保护Saber、与Saber并肩作战、什么正义的伙伴,到最后,我只剩下这片空虚而已。

    一次又一次发出的誓言音犹在耳,身边却什么都没有了。

    Saber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容忍我的任性,维系着我要保护她的谎言,直到她为我而死。

    “哈哈哈哈……”

    真是太可笑了。

    狠狠地挥手,扫开眼前这碍眼的事物,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向窗外的阳光。

    冰冷空寂的世界里,这灿烂的阳光也未能给身体任何温暖。

    梦该醒了。

    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如何奋斗,总有自己做不到的事物。

    冰冷的绝望从皮肤渗进骨骼,我颤抖着抱着自己的肩膀,手指深深地陷入肌肉,想要驱逐这彻骨的寒冷。

    嘴里无意识发出呜咽的声音,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我最终什么都没有拯救,什么都没能保护。

    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能留在这里?

    如同切嗣离开的日子,独自一人留在这空荡荡的房间。

    现在,我已经无法如当初那么活着。

    心中缺少了某个必须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再也无法忍受的痛苦。

    那来源于第一次正视到自己一无所有的绝望。

    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为什么不能杀了我——!

    为什么没有杀了我——!

    被绝望冻得如此冰冷的身体,灵魂深处却燃起了痛苦与怨恨的火焰。

    ——我想杀了他们。

    ——我想杀了自己。

    ——我想毁了这一切。

    肌肉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我勉力站了起来,挣扎着想要捕捉眼前怎么也无法温暖身体的阳光。

    ——那就去做吧。

    心底有个声音如此呼唤着,心情奇妙的平静下来。

    ——杀了谁?

    ——夺走我的Saber的人。

    呼吸平稳了下来,身体不再颤抖。

    目标分析——

    在彻底平静下来之前,心底泛起了最后一丝波澜。

    ——自诩为正义的伙伴,却要为了一己私情为行动吗?

    ——滚开,既然你给了拯救Saber的力量,那就让我为Saber燃烧自己最后的部分。

    ——再也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那就为了Saber战斗到底。

    ——只有我一个人的战斗。

    ~~~~~~~世~~界~~需~~要~~分~~割~~线~~~~~~~

    位于新都的教会,平常是信徒聚集聆听主的福音之地,却总在某些时刻褪去了人类的色彩,化身为异物的聚集地。

    名为魔术师,在圣杯战争中被称为Master的红色少女独自踏入教会,许久之后再匆匆离开。发生在魔术师之间的聚集不会引起普通人的任何注意。

    除了隐藏在教会中,隐秘的观察着这一切的魔术师。

    “哈哈哈哈——没想到远坂凛也会露出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在少女离开后,兴灾乐祸的声音迫不急待的从阴暗角落中冒了出来。

    海带头的少年激动地拍打着墙壁走了出来,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求助?还希望聚集所有的Servant,她以为她是谁,她连Lancer的Master是谁都不知道,Saber死了,身边只有一群残兵败将,她唯一能找到的助力就是Rider与Berserker,我倒想看看她是怎么对Berserker摇尾乞怜——!”

    间桐慎二,本次圣杯战争的第一个退出者,得意洋洋地笑着,笑声在空寂的教堂里回荡,最终在黑曜石雕像一般竖立在教堂中央的神父面前止息。

    “嘿嘿……”

    神父也在笑着,遥望着远坂离开的背影,脸上愉悦的笑容愈来愈盛,终于嘿笑了出声。

    在神父面前,慎二的笑声不自然的停止下来,那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笑容,在神父难以言表的笑容面前,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农夫盯上的蛇一般。

    没错,他就是被农夫盯上的蛇,不知道农夫是打算笑着向自己打声招呼,还是笑着用锄头切下自己的头。

    未卜的命运令间桐慎二尴尬地迟疑起来,再次后悔自己来到这座神秘的教堂,这座与想象完全不一样的避难所。

    “更何况,我手中还有了更强大的英灵,等到你们的Servant一一死去,我便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慎二给自己鼓劲地大声说着,其实他并不知道打败远坂的是什么样的英灵,也不明白闯入了这场圣杯战争的魔术师究竟是什么人。但失败一次后,意外得到新Servant的少年只有这样向自己鼓劲。

    “间桐慎二,你不用担心,现在你拥有的是世界上最强大的Servant,即使因为上次圣杯战争意外与圣杯失之交臂,也能坚持留在这个世界等待十年后的这届圣杯战争便是明证。”

    言峰绮礼回过头来,笑着对慎二说道。

    那个英灵真的是因为太强大才能不依靠圣杯在这个世界生存了十年吗?

    小小的疑惑从慎二的心底泛起又瞬间幻灭,一想起他新得到的Servant,他的心神便被对方如正午最热烈的金色太阳一般的身影所占据。

    那样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绚丽光辉的英雄,与原来的Rider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的强大,他一定是最强大的英雄。

    “也不知大胆闯入这一届圣杯战争的魔术师究竟是什么人,连一个真正的Servant也没有就想跟我们争夺圣杯,真是自不量力!”

    间桐慎二紧牙切齿地恨声说道,声音中有着对乱入者的憎恨与嘲笑,也更包括了对对方能战胜远坂的嫉恨。

    “你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言峰绮礼开心地笑着,一面紧盯着间桐慎二的眼睛,似乎一眼就看穿了间桐慎二的全部。

    “木村正秀,就是那家伙现在的名字。原来是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一名少年人偶师。嘿嘿……根据手中的资料,那个人也是一名有意思的魔术师,非常、非常有意思的魔术师——!”

    言峰绮礼转身走向门口,他凝视着阳光照来的方向,眼中流露着说不出的温柔与欣喜。

    温暖的阳光从门口照射进来,教堂中神父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间桐慎二的身影。神父沉稳的声音令慎二战栗着,从心底泛起无法克制的恐慌感。

    “不用担心,间桐慎二,英雄王的光辉终会让所有的Servant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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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远坂已经回到了远坂邸,并向Caster汇报了所得到的消息。

    “神父同意了,但需要我们联系其他的Servant……”

    身穿一身日常休闲的长裙的Caster沉吟着,远坂站在她的面前,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Caster穿着的衣服,原来属于她过世的母亲。

    “我也不知道Lancer的Master是谁,只能在市里到处留下在教会前集合的信息。至于其他的人……”

    “Rider这一方我去联系,Berserker我有一个联系的人选。”

    初次与Berserker交锋的战场上,隐藏在巨大的凶兽背后的,小小少女专注凝视着卫宫士郎的目光,再次浮现在远坂的脑海。

    名为依莉雅斯菲儿的少女,两次出现都是为了卫宫士郎这个人,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更深的关系,可以作为利用的对象。

    远坂不禁感慨一声,到最后她还是需要那名少年的帮助。

    “你是指卫宫士郎,那个使用投影的少年。”

    这样不出意外的话,己方将会有Caster、Archer、Berserker、Rider还不不确定的Lancer,未尝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最好让卫宫士郎也参加,他的战力很珍贵。”

    “卫宫士郎?Caster为什么这么说?”

    “卫宫士郎的投影魔术很独特,甚至能够拥有真品的力量,再加上Archer的帮助,如果找到合适的武器说不定就能干掉对方。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Caster竖起一根手指。

    “在我们所有可能对那个Servant造成威胁的战力中,卫宫士郎是唯一真正的人类!”

    唯一真正的人类——?!!

    卫宫士郎的能力与身份,居然变得这么的重要。

    远坂恍然一惊,在她的记忆里,卫宫士郎只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明明没什么力量却想加入Servant之间的战斗。以及可靠的盟友,什么都写在脸上不用担心他有什么小心思。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强大?

    第一次被Rider捕获后被她所救。

    独自与Caster对峙而坚持了许久。

    与Saber一起击败了Rider。

    逃离城堡时投影了属于Saber的圣剑。

    解救间桐慎二时独自挡下了背叛的Archer。

    在这场圣杯战争中,名为卫宫士郎的少年,原本只会基础强化的魔术师。

    居然在短短数天的功夫,使用了变态得拥有正品能力的投影,战斗力比肩Servant。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伙居然变得如此强大,甚至连Caster也对他抱有如此之高的期望。

    接受了Caster关于召集Rider与卫宫士郎的任务后,远坂沉吟着走出家门。突然,红色的身影现身挡在她的面方。

    “Archer,让开。”

    远坂脸色变幻,冷冷地说道。

    红色身影顺从地让开去路。

    就在远坂从Archer的身边走过时,对方出声了。

    “其实,你知道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吧。”

    远坂一步也未曾动摇地前进着,红色少女消瘦的肩膀好像就要被风吹走。

    “集中所有的力量正面强攻,是最简单的作战方案。但也要考虑己方的状态,以这群在战争中负伤累累的残兵败将、以及战意全无的Caster、敌我未分的Lancer与Berserker,去对抗状态完好的Servant天敌,你真的相信能成功吗?”

    Archer的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

    “即使赢了这场战斗,失去了Servant的你也没有接触圣杯的资格。即使这样,你也要继续战斗吗?”

    远坂的身子一顿,而后,她猛地转身,紧紧地盯着她曾经的Servant。

    “为什么还对我说这些,现在不集合所有Servant的力量,他日你们一个个被他们各个击破,会很开心吗?”

    “远坂凛,这已经不是你的战斗了,你无需再涉足其中。”

    第一次,Archer如此严肃地称呼起远坂的全名,冷漠的声音中不再含有任何感情。

    “我是远坂家族的家主,负责这片土地的魔术师,我绝不允许有这种掠夺灵魂的恶行出现在我的城市。那家伙杀了这么多人,我不会放过他。”

    冬木市中多次出现的被刀斩杀的人类,灵魂被夺走的尸体,毋庸置疑是那个吃掉Saber的Servant的手段。

    她曾经每个夜晚都在寻找着那个家伙的踪迹,即使Archer已经背叛了她,远坂依然还记得那个晚上,冷酷而坚定地踏进那片血泊的红色身影。

    在他面前,远坂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软弱。所以,她无法原谅那个有着如此恶行的人,让她看到自己的软弱的敌人。

    “那个敌人,并不是你愿意牺牲便能战胜的敌人。”

    男人冷酷的声音如利刃一般扎进远坂的心底。

    “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吧,那名武士手中的刀是魔刀,每杀死一名敌人,魔刀便能吸收对方的灵魂,而如今他甚至成长到连Saber也能吸收的程度。拥有肉体的人类或许感觉不明显,现在在我们灵体的视觉中,那刀几乎是通往黑洞的狭缝,连靠近都会感觉被掠夺的魔刀,所以Caster才会如此绝望吧。”

    “以凛你现在的能力,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你的生命、你的灵魂,甚至一靠近他便会被掠夺。放弃吧,凛,那是你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的敌人。”

    红色的少女紧咬着唇,冷冷地盯着她的前从者,一丝血迹从她紧握的拳心中流了下来。

    “我是一名魔术师,远远及不上英灵的强大,所以就要无视犯下罪行的恶棍吗?那么身为远远超过人类的英灵、世间崇拜的传世英雄,就连我作为一名人类请求你们这些英雄一起打败那个恶棍也不接受吗?”

    凛的嘴角恶意的扬起,她嘲讽地说道。Archer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游离了一下。

    “不,到现在凛一直做得很好。只是,剩下的正面作战,请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红色骑士恳切地说道。

    “你们又有何对策呢?”

    “以最强的力量,破坏对方的心核。即使对方吸收了Saber的力量,也会因为消耗过度而产生破绽。”

    “也就是说,你也没有对症的战术,只能使用正面突破的方法喽。”

    “当然有不同,你召唤了所有的Servant,而我可以使用最多的宝具。空有一身魔力却无法转化为相称的战斗力,他必然会被我击败。”

    Archer充满战意的声音如同枪戟交击之声。

    “那么祝你好运。”

    远坂凛毫无诚意的冷漠回应,眼眸中忽然闪过某个年轻的身影。

    卫宫士郎的武器,是由他投影的Archer的武器。

    Archer的宝具,是由他复制的无限之剑。

    Archer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许久以来的疑问再现浮现在少女的脑海中。

    可是,她已经失去了提问的资格。

    “无论你们作为Servant使用何等手段,我也会用我的方法追求胜利,因为我是远坂凛。Archer,不要再挡我的路。”

    红色少女坚定的声音透露着她绝不动摇的意志,少女背对着Archer离开,在她的心底,某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

    “一定要继续、一定要继续,我的战争一定继续下去——我、远坂凛绝不会放弃。”

    看着少女离开的身影,Archer突然笑了起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他的笑容中,有着缅怀,有着悲伤。

    “可惜,现实并没有努力就能达到这种美好。”

    只有在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才摘下脸上高傲的面具,任由复杂难明的情绪浮现在脸上。

    “Caster这个无能的女人,失去了冬木市的魔力供应,又失去了战斗的意志,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毫无作用的废物。”

    苦恼的表情一闪而过,Archer瞥了一眼魔女所在的远坂邸方向,随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还好我找到了另一种方法。”

    Archer的红色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魔刀啊——真是有意思的东西。”

第50章 黑暗苦旅

    日过中天,苍白的阳光照耀着苍白的世界,水泥的地面在白光下折射出灰败骨骼的质感。

    我在苍白的世界中摇晃着,向着心中的方向前进,直到脚下的白骨化作绿色土地。

    这一次,我独自一人出现在森林的入口。

    ——敌人确认。

    黑色Servant。

    其Master为木村正秀,来自爱因兹贝伦的魔术师,却喜欢使用日本名。

    决定了战斗后,心湖彻底平静下来,如镜般安宁虚幻。

    ——身份确认。

    日本武士,真名未知。

    敌人的信息从脑海里掠过,激不起一丝涟漪。

    多日战斗的疲惫似乎完全消失了,身体如死去一般的宁静,又充满了战斗的活力。

    存在于此的已非名为卫宫士郎的人类,而不过一具没有生命的战斗机器。

    ——武器确认。

    大太刀,黑色之刃。

    吸收灵魂的魔刀。

    莫明的觉悟,像是许久之前便拥有的天赋,只要看一眼,便能意识到那剑的本源。

    这是心底的那个意识带给我的能力。

    正义的一方……

    燃烧的火海犹在身边,原来我从未离开。

    为了成为正义的一方,牺牲了一切,拯救这个世界。

    经过不懈锻炼终于达到如此境界,所有的智慧都为战斗而用,将自己的身体化作战斗的武具。

    被镜困住的莫明意识,放出的信息转眼便消失在心底的黑暗中。

    ——那把刀不但杀了Saber,还夺走了她的灵魂。

    意识到这一点的愤怒,使心之镜泛起了赤炎的颜色。

    别来烦我,我要为Saber报仇。

    ——武器检索。

    我必须找到能对付他的武器。

    空白、

    空白、

    空白、

    ……

    武器库中无此记录。

    重复检索。

    空白、

    空白、

    空白、

    ……

    无此记录。

    我嘿声笑了出来,这样的事,不是早就明白了吗?

    我离开远坂,独自前来是为了……

    杀了那个人、或者去死。

    所以是否有武器也无所谓。

    带着这样的觉悟,我毅然踏入森林,穿过爱因兹贝伦家族设下的结界。

    “吼——、————、————”

    下一刻,充斥着世界的吼叫声涌入了耳膜。

    所有的准备瞬间溃散。

    那是Berserker的声音,来自神话时代的狂兽吼叫。

    所有的愤怒、怨恨、恐惧、绝望、狂暴,都在钢铁的交锋中磨砺消失,只留下纯粹为了战斗,连声音也变成武器的吼叫。

    心脏在声音几乎炸裂,耳膜不堪重负的想要关闭。

    绿色的树叶在撕扯着破碎,支撑的枝杈崩离解析。

    地面在席卷的风中裂开,飞沙卷起了紧伏在地面的草木。

    大片的绿色被破坏,褐色的泥土翻出。

    熟悉的森林,竟然变成了如此的惨烈战场。

    我努力支撑起身体,努力走向吼叫传过来的方向。

    一步一步,走向战场的中心。

    那里一定有着我的敌人,我必须杀掉的敌人。

    蓦地,远方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

    眼眶开始充血,我的视线里只有那个人的存在。

    对方借着风势落在地面,眼睛瞄到了我,随后露出了惊喜的色彩。

    “啊呀啊呀,卫宫士郎,没想到你会现在过来,我正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木村正秀——————!!!”

    杀了他,撕碎那道身影——

    身体被杀意激活,奔腾的血液有了前进的方向。

    呼——

    一瞬间便突破了风的束缚,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黑色的利刃从手中喷涌而出,刺向那个人的位置。

    然而,视野突然被另一个娇小的身影所占据。

    “嘿,我说卫宫士郎,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在我的耳边,那个可恶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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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最可怕的牢笼,一定是被剥夺了一切,真正一无所有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它被困了太久,生命的历史有多久,它的牢笼便持续了多久。

    世界是永远的黑,永远的空无一物。

    死后的灵魂连意识都不曾出现,便消溶在永远的黑暗。

    那便是它的过往。

    连思考也没有,连情绪也不存在地度过了最漫长的时间。

    直到在永恒的黑暗中,世界出现了某些改变。

    那些灵魂中夹杂了新的东西。

    犹如另一个世界的闪光。

    光明啊——!

    不屈的人类追逐着那美好的世界,高高举起奋斗的旗帜,倒在战斗的途中。

    来自灵魂的呼唤,穿越了生与死的界限,被那个所捕捉。

    它第一次意识到的新存在。

    万象全有,与这个世界截然相反的存在。

    那便是生命,那便是追求。

    ——我愿付出我的所有,为光明而战,直到那每个人都幸福的世界降临于世间。

    万人信仰的英雄豪情,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的奋战不休。

    英雄即便战死,其意志也令他的光辉闪亮如星辰,照耀了另一个世界。

    即使没有感情,没有信念,魔物也感觉到来自本源的驱动。

    我要那光,我要得到那光。

    摘下天上星辰,将那光辉拥入灵魂。

    每一分每一毫的体会那光、拥有那光,变成那光。

    星辰一颗颗熄灭,魔物一天天成长。

    它赫然听到,自己体内同样呼应着的声音。

    那是原以为早已消溶在黑暗中的灵魂呼喊。

    不,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它就是那片黑暗。

    集合所有的死者之音,唤出心中渴望。

    我要那光——

    我要那光明——

    我被决定于死亡,我永远处身黑暗。

    但我也看到了光,我便意识到自己的黑暗。

    有了追求,我便明了自己对沉沦的厌恶。

    没有光,黑暗便不存在。

    没有希望,绝望也永远不会出现。

    但光辉的照耀,令死亡的世界出现了对生的躁动。

    为什么我自诞生便存在于黑暗,为什么我一开始便一无所有?

    我要光——

    将那光夺为已有。

    将那世界夺为已有。

    被来自本源的渴望驱动着,它在死亡的世界中追寻通往生的缝隙。

    将黑暗中闪现的每一道光明都拥入灵魂,吸收每一道光明,解析每一颗星辰。

    ——然而在那其中,并未包含怎样获得生命的信息。

    ——生命从未拥有过对为何而生的记忆。

    无论它吸收多少灵魂,吞噬多少光明,也无法得到如何化作那生、得到那光明的信息。

    它得到的只有记忆。

    痛苦的记忆、快乐的记忆。

    拥有的记忆、失去的记忆。

    一切的感情,一切的思念,在黑暗中自由逸散。

    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信仰,在黑暗中喷涌而出。

    它悲伤着、快乐着、痛苦着、怨恨着,失去肉身限制的灵魂同时勃发着所有的情绪,最终所有的思念走向其终点,令所有灵魂的咏唱达到最高峰的终点。

    ——死亡。

    刺杀去死、绞杀去死、撞杀去死、击杀去死。

    贪婪致死、绝望致死、过失致死、骄傲致死。

    满怀怨恨而恨,心中绝望而死,怒火中烧而死,悲愤无助而死。

    人之为何生无有一解。

    人之为何死盖因人之罪多无穷尽。

    贪婪之罪、怨恨之罪、私欲之罪、无意识之罪、自大之罪、欺诈之罪、盗窃之罪、自残之罪、强奸之罪、掠夺之罪、侵害之罪、过失之罪。

    为了利益而犯罪、为了得到自我而犯罪、为了得到爱而犯罪、为了德行而犯罪、为了掩盖错误而犯罪。

    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

    ——吸收所有的灵魂,学会所有的死亡,拥有所有的恨。

    ——恨着死去、恨着生命、将所有的感情都变成它的怨恨。

    ——恨着诅咒、恨着掠夺,将所有的怨恨都化作它的动力。

    将所有的意志,都涌向那生的世界。

    污染一切、吸收一切、掠夺一切。

    要么将所有光明都淹没于黑暗,要么将自身点燃成最灿烂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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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亮起了神秘的光,将沉睡着的他惊醒。

    不,他原本就是醒着的,只是不能看、不能听、不能嗅、不能感觉。

    失去了身体的他,就失去了接触世界的触媒,即使还能思考,也与死亡没什么两样。

    他所处的世界,就是绝对黑暗的死亡世界。

    然而,某道光照亮了他的思维所在的黑暗世界,将他的意识惊醒。

    那只是遥远的一道星辰闪烁的光辉,他却感觉自己灵魂的全部都沐浴在光明之下。

    精神是如此的温暖,冻结了许久的思绪如此活跃,他前所未有的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不、并不只是这样。

    这是第二次了。

    苏醒的思维如此告诉自己。

    如上次一般,他似乎变成了一颗刚才照亮他的那颗星辰,在无尽的黑暗中尽情散发着灿烂光辉。

    那星辰是什么,他无从知晓。

    他不是那颗星辰,小小的星光正在遥远的天际将明亮的光束投射进他的灵魂。

    他又觉得自己就是星辰,于是翻遍了自身灵魂中所能认知的全部,也没有找到光明的来源。

    光明如虚影一般,从他的灵魂中照射出来,又投射到他的灵魂中,穿过灵魂进入某个不可知的空洞。

    矛盾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灵魂被劈开了一半,某个部分也藏进那不可知的空洞。

    无法得到结果的他不再思考,思维猛地振作起来,更加积极地在无尽黑暗中闯荡。

    ——一定要离开这里。

    曾失去所有感觉的他,一定要在光明消失之前离开这里。

    一定要离开这片黑暗才行,他再也不想重回到苏醒前的混沌中。

    当他再次恢复了所有感觉,开始用心感受这黑暗的同时,某个无法避开的声音又回到了他的耳边。

    乌鸦般难听的声音随着他意识的集中,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耳边。

    “嘿嘿嘿嘿……真是完美的容器啊,不但能够包容成长到如此境界的此世之恶,还能发挥到如此程度的力量。人间居然有如此完美的作品——!”

    在连维度也不存在的黑暗空间,某个灵魂在发出赞美的咏叹。

    一直存在于此的某物,正欣赏着他所有的挣扎,并以此为乐。

    愤怒的感情从心底涌起,令他忽略了那位观众那难听的声音中,夹杂着何等惊讶不已的情绪。

    如果是真正的英灵,在第一次接触那黑色的影子时,他便会被对方消化干净。

    如果是真正的人类,脆弱的身体也不过是敌人和着骨头吞下的食物。

    而即非英灵、也非人类的他活了下来。

    曾被吞下的身体,连皮肤血肉都被消溶,他却又作为无法消化的残骸被排了出来。

    残余的骨肉被成了对方操纵的肢体,刻印于人偶深处的能力,帮助他再次成长出新的血肉。

    来自本源的冲动,具现为吞噬一切的本能,驱动着Asura的身体移动着,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吞噬这个世界上数不清的、明亮的、黯淡的灵魂。

    无法满足整个死之世界的渴求的魔物,从本源映射到肉体的饥渴占据了操纵身体的所有意识。

    当在它的视野里出现了灵魂如曾经所见星辰一般绚烂的青色从者,它便飞蛾扑火一般迎了上去。

    之前它与Asura争夺身体时消耗了太多魔力,状态下降到无法成为Lancer的对手,只能一点点在对方身上添加一些微不足道的伤口。

    但伤口中源自死亡的力量给予了Lancer最高的警惕心,直接以必杀宝具决定了战斗的胜负。

    它的心脏被刺穿、骨头被斩断,以人类的标准而言,战败后它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对方大意的时候,游走于地面的黑色影子笼罩了青色野兽的身体。

    连抗拒的意识都没有,Lancer的身体便被污染成黑色、溶解成液态,在它重组的肢体之间流转,最终诞生了新的身体,再度成为匹敌真正英灵的身体。

    如此强大的承载力与成长性,引得潜伏在黑暗中的某个意识不停的赞叹。

    ——但那是我的身体。

    所有的愤怒化作灵魂的怒吼,他的意识在黑暗中漫无边际地冲刺,

    然而在这片无边际、无维度的黑暗中,他上一刻似乎瞬间便到了宇宙尽头,下一刻却还停留在原地。

    任何的努力挣扎,都没有丝毫效果。

    “别再挣扎了,能保留自己的意识就算不错了,你与它拥有不同的根源,存在于不同的维度,无论如何也影响不了他。”

    “滚开——!别再烦扰本大爷——!”

    灵魂的突刺逆转了方向,如利剑扎向那个意识的位置。

    ——以上只是他所自认为的状态。

    那个声音依然在他的耳边不紧不慢的说着。

    “嘿嘿、不好意思,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与它算是一体的,你也影响不了我。”

    “可恶啊——!”

    愤怒的灵魂如同行驶在无尽虚空中的小舟,再次改变前进的方向,然而迷航的灵魂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离开的方法。

    “啧啧,真是了不起的挣扎——从某种程度来说,你的存在甚至比那具血肉之躯更加惊人。”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虚空之中,他以灵魂的视觉看着对方在黑暗中划过一道道只有灵魂才能注意到的轨迹。

    他所理解的这片黑暗中,名为Asura的Servant挣扎的痕迹,甚至不如落在一望无际的稻田里一只飞舞的蝗虫显眼。

    更令他惊叹的是,这里并不是和平的稻田,而是装满了杀虫剂的药剂池,在所有的蝗虫连身体都被毒药溶解的时候,却有那么一只渺小的虫子在毒液里扑腾着寻找靠岸的方向。

    甚至,他还一定程度上影响死之魔物的行动。

    他包容了黑暗空间里亮起的两星光,也就收容了两名英灵的灵魂,让他们在这黑暗中得以存续。

    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奇迹来形容。

    如幻影一般存在于此的灵魂,无论如何也飞不出灵魂的界限,弥漫整个空间的此世之恶,也干涉不了这个灵魂的存在。

    他越来越好奇起来,是谁拥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根源,又将他的灵魂投影为一个新的灵魂。

    这个灵魂甚至以为自己是真正的存在。

    突然想到某个可能性——

    “请问一下,你为什么活着——?”

    黑暗中游荡的灵魂停顿了一下。

    “我当然是要成为世界的最强者。”

    “你的魔刀,能吸收所斩杀的死者灵魂;你的躯体,能容纳巨量的魔力;你的灵魂,纯净而充满斗志。如果没有现在的意外,想来实现这个目标会很容易。你是如何得到这么便利的条件?”

    “当然都是我的仆人向我献上,只有我才配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Asura得意的说道。

    “那么你的灵魂,如何才拥有如此纯正的战意呢?”

    “……”

    对方沉默了。

    他继续得意洋洋地问道。

    “你疑惑过吗?”

    疑惑……

    Asura的移动缓慢了下来。

    “有没有想过这么快成为世界最强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人生总是在追逐着一个又一个目标前进,那么我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混蛋,谁能想那么远……!”

    挣扎着的声音无论怎么看都是在逞强。

    “你在挥刀时,是否想过这刀术的下一境界是什么?”

    境界?我的无明神风流已经达到了魔术般不可思议的境界,那么下一境界还有什么?

    等一下……

    作为使用刀的人,怎么可能认为自己的刀术不可思议?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因为能杀足够多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最强的武士?还是因为自己在杀戮中学会到了通往最强的途径?”

    通往最强之座自然有其途径,我只要无限的积攒魔力就能成为最强吗?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是在追求剑道?还是在追求魔力?

    在黑暗的空间里,Asura的灵魂完全静止下来,接着由小到大地,灵魂震动了起来,渐渐剧烈到似乎下一刻就能崩溃。

    黑暗中的窥视者得意地放出最后一击。

    “你的身体是为你而创造?还是为了这具身体而创造的你?”

    我的、灵魂——

    是被创造出来的吗?

    纯净而毫无缺点的灵魂,出现了裂缝。

    自然成长的灵魂与人为创造的灵魂,一定存在不同的界限。

    凡人无法想象神灵的生活,魔术师无法想象剑士的境界。

    如果一身剑术由自己所练,他会思考什么?疑惑什么?

    Asura想不出来,无论怎么样也想不出来。

    那么真是剑士就能想到吗?

    不对,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那个可恶的家伙——

    一定是——

    “混蛋——你休想用这些没头没脑的推测动摇我——!”

    灵魂不甘地号叫着,显然他已经动摇了。

    即使他再怎么不愿回想,星光穿过他照进某个空洞的感觉依然从心底泛起。

    “嘿嘿,我可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在猜想,莫非你的灵魂与身体,都是为了装下某种强大的力量而创造的容器?”

    嘲讽者满意的欣赏着挣扎者不甘而软弱的反抗,随口说道。

    “我、是、容器……?!!!”

    我的灵魂只是容器——?!

    怎么可能——!!!!!

    心中的空洞似乎在扩大,变成笼罩了全部意识的巨大空洞,只待挣扎者绝望地承认自己的失败,便会将这可怜的灵魂吞噬。

    但是——

    “怎么可能——!!我绝不会就这么投降,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会把这片黑暗撕碎——!!!然后将你变成我的刀下亡魂——!!!”

    黑暗中小小的灵魂猛然扩大地震动起来,几乎是要将自己撕碎的挣扎着,星光渐渐熄灭的世界里,他化作一颗黑色的流星,即使失去方向,也要在这世界划出一道道痕迹。巨大的咆哮声在黑暗中震动着扩散。

    “谁也不能阻止本大爷——!!!”

第51章 恶魔战场

    “我要、活着的……”

    承载着一个世界的怨恨的魔,口中无意识地道出心中渴望,再次扬起它嗜血的爪牙。

    无论如何猎杀、吞噬,它也无法满足整个世界的渴求,即使吞噬了名为Lancer的强大英灵,也丝毫不能缓解来自本源的饥渴。

    黑色的武士在黑暗的森林中游荡着,走向战场的最中央,那里正闪耀着最明亮的英雄光辉。

    下一个猎物、瞄准、举刀、刺杀——

    然而,它失手了。

    为了解救自己的Master,持剑的少女甘受Berserker一击,推开了被黑色魔物瞄准的卫宫士郎,也将自己陷入了对方的爪牙底下。

    对英灵来说,那便是终结。

    由圣杯提供魔力构成的身体,即使获得了血肉之躯的形式,也在魔物的吸收下崩溃瓦解,变成了对方眼中丰盛的晚餐。

    千锤百炼的技艺,不屈不饶的精神,在一瞬间变成空白,接着被吞噬。

    即使再强的英灵也没有挣扎的机会。

    眼中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的Master,一脸震惊的Caster,连救援也没有机会的Archer,甚至正在远方冷冷地窥视着这边的伊莉雅,所有的人都眼睁睁看着Saber的死亡、消失。

    然而,这还不够——

    贸然吸收了两名强大Servant的魔力,即使是专门用于承载魔力的身体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还是好饿啊——

    饥饿驱动的魔物再次地张开血色魔瞳,搜寻着下一个目标。

    眼前扑上来的弱小人类散发着鲜美的味道,但那脆弱身体并没有多少价值,从天而降的宝具之刃也打断了它的意图。

    战争的失败者们意识自己的不利,惊慌失措地聚在了一起,身披紫色斗篷的女性仓皇地抬起手,凝聚着周围的魔力准备使用魔术。

    “吸————”

    被由此世所有之恶操纵的黑色武士,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如瞬间移动一般,转瞬便凭空出现在女魔术师的头顶,全身被黑色如丝带的阴影缠绕着的黑色武士高举长刀竖劈下来。

    可惜迟了一步,在武士的魔刀斩下之前,猎物们凭空消失不见,空气中只剩下对方使用空间转移后残留的魔力波动。

    “啊——呀——!”

    黑色武士不甘的仰天长啸,升腾的黑暗气息摇曳着似乎连空气也在吞噬,内脏被饥饿燃烧的错觉,令它愈发的狂乱。

    “吼——————!”

    另一个声音唤回了它的意识,回头望去,在他的猎物逃亡之后,唯一还停留在战场的黑色凶兽被它的杀意所激,高扬起手中巨大的岩剑,向它发出宣战的咆哮。

    ——那是另一个猎物。

    即使狂乱占据了整个灵魂,喜悦的心情也在魔之武士的心底激起一丝波澜,噬魂的魔刃贪婪地掉转方向,直指伫立于远方的巨大无匹的神话英雄,飞扬舞动的长发间,黑色武士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下一刻,黑色的身影如箭矢般激射。

    快离开,Berserker——!

    隐藏在远方城堡的Berserker之Master似乎意识到对方的可怕,通过令咒焦急地向她的Servant发出命令。

    然而,源自灵魂深处的警告让狂之Servant无视了Master的命令,凶兽低伏下身子,第一次做出如此严肃的战斗姿势,左手搭上了一直被他当作单手剑灵活挥舞的岩剑剑柄,双手紧握。

    会死、会死、会死——!

    杀了他、杀了他、在死之前杀了他——!

    全身的肌肉都在因为对死亡无能为力的恐惧而颤抖,在被杀之前撕碎敌人的狂躁冲动操纵了Berserker的身体,他腥红的双眸牢牢锁定突袭而至的黑色武士。

    紧紧扣住地面的黑色赤足猛然发力,轻易踏裂坚硬的地面,来自神话时代的凶兽在反作用力下一跃而起,驾驭着响彻全场的咆哮声向着敌人突进。

    用力奔跑的狂之Servant,如沉重的战车在轰鸣声中起步,数息之后便化作出膛的炮弹向着敌人袭去,大地在狂之战士的脚步下,响起愈来愈烈的战鼓声,遥远的神话时代人们吹响号角挑战巨龙的英勇战歌,重响于英雄心中。

    大地龟裂。

    风色悲鸣。

    疮痍的大地上,曾在地面留下无数创伤的辉煌宝具早已消失,只留下无数纵横交错的沟壑坑口,仅剩的两名武士化作一大一小两道黑影,在暗淡的月色下向着战场中央疾驰。

    一方为历经神之十二试炼的神话英雄,其伟岸身姿早已在上升于星辰与众神并列,由世间敬仰者高唱赫拉克勒斯之英名。如今其英灵借圣杯之力重现于人间,在大地响起之战鼓中,重现奔驰于蛮荒独战九头许德拉、纵横于九幽降服地狱三头魔犬之壮举,即使此身受拘于狂乱之枷锁也丝毫未减其豪情。

    另一方为由被称为此世所有之恶侵蚀的屠戮修罗,真身为世界所有死者怨恨最终的聚集体,在人类死后所有魂灵集结于死之侧,无限量对生的渴望、无限度对失去的怨恨结合为恶之意念,透过圣杯侥幸穿越生与死的界限寄身于名为Asura,贪婪地窥视着生的世界,强大的意念直接地摧毁了寄生体存在的逻辑思维与感情系统,将其化为只有吞噬欲望的魔物。

    狂乱的神代英雄与贪婪的疯狂魔物之间的战争,在战场其他英雄退场不足一分钟便猛然暴发。

    “啊呀呀呀————!”

    神代凶兽的咆哮声震撼大气,可怕的音波呼啸着穿过森林,两点腥红的光芒在黑暗中飞逝如流淌的鲜血。迎面扑来的咆哮将敌人身影完全笼罩,伴随着吼声喷出的灼热气息在狂之从者的周围逸散,狂暴的血色怒瞳狰狞地锁定了前方的敌人。

    “呼————”

    当作武器的巨块神殿基石,被狂战士粗大的双手紧握着高高举起,然后青筋狰狞地鼓起全身的力量挥动,岩剑在可怕的力量驱动下凝聚着其使用者的全部杀意,撕裂空气如重锤一般向着敌人挥下。

    ——那力量,无法阻挡。

    即使是自认为吞噬了Lancer与saber两大从者,魔之躯体已经成长到了真正英灵的境界,黑色的混乱魔物也意识到,他挡不下七大从者中基础属性最强的狂之servant的倾力一击。

    即使他的力量足以挡下,这脆弱的躯体也会由于自己过度使用而崩溃。

    人类创造的人偶之躯,终究没能及得上由圣杯之奇迹完成的英灵身体。

    ——那武器,无可匹敌。

    由神殿基石制作的武器,神之威能赋予其坚不可摧的性质,其坚硬程度早已超越了世间大多数的凡兵,即使是骑士王手中的圣剑也无法对其进行伤害,其重量更可以毁灭人类制造的大部分自以为坚固的武器。

    而Asura手中的魔刀,仅仅是世间流传众多,可以吸收人类灵魂的诸多魔兵之一。纤细而更显狭长的灰暗刀身,只要被对方的岩剑正面击中,必然会当场折断。

    即使拥有了比拟英灵的强大魔力,黑色武士的武器也限制了它的发挥。

    ——但他并非毫无还击之力。

    呼的风声响起。

    如鬼魅一般,黑色武士身躯蓦地横移数步,避开了巨岩之剑的攻击范围,右手长刀如有灵性一般摇曳,幽森的刀尖在空中不定的拉出凋零的线条,直到它找准了凶兽左肋下露出的破绽,随即毒蛇一般在空中刺出一道阴险的轨迹。

    就在双方最接近的那一刹那,黑色武士的魔之刃穿过神话英雄的死亡剑影时,先一步挥下的巨大岩剑砸进了地面。

    神殿基石几近无声息地陷入地面,如万年前它在神喻中虔诚地浮空飞起,沉默着与其同类结合为一体,构成诸神殿堂的一部分。狂战士的双手掌握着虚空神殿渗入人间的部分基体,腥红的双瞳斜斜扫过来,落到正在接近的黑色武士身上。

    危险————

    即使在此世所有之恶的侵蚀下,魔之武士连人类基本的感情也逐渐消失,生物的本能也令他警醒到狂之从者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

    另一方面,在连维度也缺失的黑暗空间中,纷乱的恶之群意识正如潮水一般涌入某个突然出现、能够沟通生死的黑色孔洞中,却发现正从那生的世界中传来一股穿越生死界限,直达死亡的毁灭气息。

    犹如黑暗宇宙中新生的黑洞,由神话英雄带来的毁灭气息在黑暗中爆发着张扬自我存在,将光明、黑暗、维度、空间、全部扭曲破坏,将蜂拥而至的恶之意识吸入那无尽的黑暗深渊。

    毁灭、毁灭啊——!

    心底在高歌唱响死亡的颂歌,武士的黑色长发张扬着飞散,闪耀着来自九幽地府的黯淡光泽的魔之长刃上死亡气息暴涨、周围魔影如蛇般乱舞。他双手推动魔刀,将嗜血的魔刃继续向神代英雄如钢熔铁铸的巨大身躯递出。

    但是——

    时空静止了。

    在凶兽与魔物即将接触的瞬间,神话英雄巨大的身躯中蓦地涌现出连灵魂也能冻结的绝望气息,魔之武士周身的狂乱魔影如旭日下的冰雪一般消散,失去阴影保护的魔剑在侵入狂之从者如钢铸一般的皮肤时,也不禁有了一丝停滞。

    下一刻,就在Berserker的脚底,地面如点燃了炸药一般爆开,肉眼可见的波纹以落地的岩剑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蔓延至黑色武士的脚底。

    被巨兽一击惊醒的大地,震动着向着周围的一切物体放出她的回击。环形的冲击波轻易的击溃了黑色武士冲击的步伐,散乱了曾无数次挥剑而毫不动摇的剑势,席卷着掠过遍地苍痍的大地,最终在战场的边缘停歇,画下一道由尘埃组成的圆形围墙。

    在冲击波扩散的同一时间,巨大的岩石之剑如复活一般从地面跃起,被卷起的碎石泥块向着最近的黑色武士飞溅,隐藏在背后的死亡气息化作巨大阴影,向着不幸接近的魔物笼罩下来。

    在入魔中失去了人类感情的黑色武士,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偏离了目标的长刀顺势挥成刀幕挡下了飞溅的碎石,就在即将触及笼罩下来的岩剑时,武士收回了魔刃,相对脆弱的刀身避开了Berserker的巨大武器的压迫,借着冲刺的速度,双方交错而过。

    第一回合的交锋中,无论是来自神代的狂战士,还是被此世所有之恶操纵的黑色武士,都没能占到对方丝毫便宜。相向而行的巨大惯性,使两名战士经过了持续数息的交锋后,便错身而过远离了对方的刀锋。

    ——那并不是结束。

    分别冲向角斗场边缘的两名战士,在刚离开对方的攻击范围后,都有了不同的动作。

    黑色武士的魔刀卜一收回,便掉转剑锋向着前进的方向斜斜扎进地面。

    冲刺的力量全数传入地面,长刀在地面开垦出一道长近一米的沟壑,黑色武士借势回身,紧贴住地面让重力再次掌控他的躯体,血色魔瞳冷冷地锁定了距他近十米远的巨大凶兽。

    与黑色武士同一时刻,berserker手中岩剑翻转下击,英雄的疾驰在大地上刻下一道沉重的中止符,狂之从者在地面上踏出几道深达数尺的脚印,在如龙炎的吐息中,berserker回过头来,两点腥红的火炎熊熊燃烧着将杀意投射到眼前返身的敌人身上。

    接着,岩剑挥动。

    在鼓胀得几乎爆裂的手臂操纵下,沉重的岩剑再次挥动起来切割着空气,被当作刃口的粗糙剑身处,空气在巨大的压力下急剧压缩,扭曲了岩石之剑周围的视界。

    当空气被扭曲至极限时,呯的一声,被人类命名为音爆、只有速度超越音速才会出现的恐怖声音在神代英雄手中的窄小空间响起,巨岩之剑挣脱了大气的束缚,黑色的剑身从空气压缩到极致再在压迫下溃散形成的白色音爆云中扑出,如龙的爪牙撕裂空气袭向突刺而来的敌人。

    不够快、还不够快啊————!

    我要斩破这天、我要劈开这地——!

    腥红之瞳狂热地燃烧着,熊熊战意令整个空间都沸腾起来,凝聚着战士所有精气神的咆哮声从黑色巨兽宽阔的胸膛中发出,吼声震散气浪,岩剑在他的手中旋转、加速、再加速。在敌人即将临身的那一刻,终于达到了极限。

    白色气浪在身前凝固成盾牌,黑色岩剑如山岳崩碎、星辰陨落般下坠。

    下一回合,继续。

第52章 英雄亡者

    空气呜咽着逃离,黑暗的天幕下,巨大的阴影向着逃无可逃的黑色武士笼罩下来,坚硬的神殿之基岩带着毁灭气息击碎了他如惊呆一般停滞的身影,在满目疮痍的地面又添加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嘭————!”

    一击之下,黑色武士在巨岩的锤击下崩溃,飞舞的黑色条状物也在巨大的压力下破碎消失,然而狂之从者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右手的岩剑如有生命般震动起来。

    赤红的怒瞳上抬,锁定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头顶半空中的武士,本应该被他一击摧毁的魔之身影,有着腥红之眼的冷酷猎杀者,正高举起掌中黑暗如九幽的魔刃,从天空劈落下来。

    那魔物的速度,竟然比开始时还要快,在巨大的斧刃临身之即,他以几乎超越了狂战士的视觉捕捉能力的极限速度,高高跃至敌人的头顶,只有逸散的黑暗气息停留在原地被狂战士击碎。

    这便是魔物真正拥有的力量,先后吞噬了名为Saber与Lancer两大Servant后,这具人偶之躯拥有的魔力接近了所能负担的极限,同时其中蕴含的力量也真正超过了眼前这名来自希腊神话的传奇英雄,如果Berserker手中不曾持有这柄Asura的魔刀不敢对抗的岩剑,胜负可能一开始便见分晓。

    但这还不是极限,随着Asura对体内的魔力流转越来越通畅熟练,那能力必然将增长到超越Bserserker的境界。

    一击便意识到自己攻击落空的狂战士,曾无数次接近死神所锻炼出对死亡的触觉,令来自神话时代的英雄心中也不禁战栗。

    对无法打败敌人的怒火、对死亡无能为力的恐惧,愤怒的感情在狂战士的胸腔里愈燃愈盛,连黑褐色皮肤也透出燃烧的通红色,滚烫的呼吸随着Berserker的咆哮呼出,其热度令空气也被灼烧扭曲起来,挥下的岩剑在狂暴的感情驱动下再度抬起,以不可能的速度迎向手持长刃从空中落下的黑色武士。

    狂之从者挥剑时头顶露出的破绽被硬生生的填补,从天而降的魔之武士几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在巨大的岩石之剑与狭长的嗜血魔刃即将相交之即,他理智地选择了退却,长刀在无处借力的空中虚挥,险之又险地腾挪身体,避开上挑的岩剑落在地面。

    “啊——————!”

    几乎一击就被敌人抓住了自己的破绽,Berserker的气息变得愈发狂乱,他上举岩剑的身形凝固了一下,赤瞳牢牢锁定了魔之武士的身形。随后,岩剑再次下坠,神话英雄的伟岸身躯也压上去的重击,化作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的阴影,如同天空崩塌一般破开燃烧的大气坠入地面。

    魔之武士也在移动,所有的魔力贯入双腿,驱动着这具人偶之躯向着旁边闪开,在狂战士愈来愈猛的攻击下,他再也无法上次一般托大地直接擦着对方的武器跃向天空。

    如黑压压的天与昏沉沉的地合为一体,黑色的岩剑与狂战士的身体接触了地面,冲击波驱动着空气化作利刃,在魔之武士的躯体上划出一道道伤口,灼热的空气点燃了逸散在空中的黑色阴影碎片。

    一击之后便是破绽,以往的战斗经验如此告知魔之武士,闪电般移动的身影停滞了一下,在空气中现出了身形,然而,当他再挥动长刀看向Berserker的身影时,下一个决定却是头也不回逃亡。

    那里已经不只是他盯上的可口猎物,而是席卷大地的黑色飓风。沉重的岩剑擦着黑色武士的身体落入了地面,却如同突然失去了力量一般,只在地面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而下一刻,它却借着从地底传至岩剑的反作用力高高弹起,以更快的速度追向警觉逃亡的魔之武士。

    “嘭、嘭、嘭——!”

    以岩剑为擂锤,以大地为战鼓,神话英雄身化飓风,在大地上驰骋着奏响英雄的战歌,他的脚步追逐着鼓点大踏步的移动着,在每一次岩剑落地时都踏在了最合适的地方,然后将整具身体当作弹弓,将吸收了大地力量的岩剑甩起,以无可匹敌的气势挥向黑色武士的立足点。

    无力反击也无法反击的魔之武士,在狂之从者驰骋的战场中竭尽全力的收缩自己渺小的身体,一心一意的逃亡,然而,空气也在对方的锤击中化作武器,一次次切割着他的身体,黑色的血液不停地从体内飞溅。

    ——还不够快、还能更快。

    无论是狂乱的神话英雄,还是此世所有之恶操纵的魔之武士,两名战士心中都激昂着同一个意念: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撕碎对方的躯体!

    逃离对方的战刃!

    魔之武士富含魔力的血液在不停飞溅,即使是人偶之躯失去了如此大量的魔力也会变得迟钝,人偶的驱动已经接近极限,几乎下一刻就要崩溃。然而,意识中并未包含放弃、绝望等意念的武士,仍然在一次次提升自己的速度。

    狂之从者的身体在颤抖,持续支撑着如此巨大的身体作出超越极限的快速移动,小腿开始不堪重负,渐渐麻木得失去知觉,紧握着武器的双手虎口,滚烫的鲜血沿着黑褐色的皮肤流淌下来。即使巨人的每一次锤击都在加重双手的负担。但心中持续燃烧着地怒焰,将伤痛与绝望都变成愤怒的燃料,驱动着他战斗至死。

    黑暗的天幕笼罩着满是伤痕的地面,大地上只有岩之兵器锤击地面溅起的火花。黑色的巨人将己身化作风暴,肆虐在天地之间。灼热的吐息穿过蒸腾的汗水,在扭曲的空气中如炎龙飞舞。

    在灼烧的炎龙与狂乱的风暴中,有一道幽灵一般身影在狂战士的身旁若隐若现,那便是被此世所有之恶操纵的Asura,杀人如麻,所向披靡的魔之武士,第一次如此恐惧地收敛自己的爪牙,挣扎于逃离这原本的猎物,然而,那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闪烁一般移动的身影,陡然间,闪现的距离短了那么一点点,紧接着,灼热的气息包围了他的气息,随后便是陡然欺近的巨大阴影。

    “嘭——!”

    魔之武士只来得及一拧身,便被狂战士狠狠地击飞,半空中左臂变成了碎片四处飞溅,黑色的鲜血扬扬洒洒地喷射出来,残破的身体远远的摔落在地上的一道沟壑中。

    一击得逞的狂战士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粗大的脚掌用力踏进坚硬的地面,名为Berserker的英灵再次将自己的躯体张成了一张弓,蓄势挥剑。

    陡然间,地面消失了……

    Berserker摇晃着身体努力保持平衡,困惑地观察脚底。

    入眼的是一片黑色的涡流,Asura流下的黑色血液竟然像发酵了一般覆盖了整片广阔的大地,如有生命的黑泥在地面流淌着,追逐着巨人的脚步,而现在它们终于赶上了目标,争先恐后地沿着巨人的脚掌向上爬去,而原本的地面,被黑泥覆盖后竟如失去了实体一般软化消失,令巨人一点点地深陷下去。

    “吼————————!”

    Berserker奋力地向着地面挥剑,努力将自己从黑泥的深渊中拔起,而另一边,被狂战士劈飞的黑色武士摇晃着站了起来,破碎的左臂残骸在地面滚动着爬回自己原本的位置,黑色武士右手抬刀,瞄准了正在挣扎的狂之从者。

    “啊——————!”

    仅仅是一个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凝视眼神,狂战士便如炸药一般爆发,浑身肌肉一涨一缩之间,黑泥便从英雄结实的黝黑肌肉上散落下来,脱出困境的Berserker化作一阵黑云向着Asura扑去。

    只是那速度,比起战斗开始时的他实在慢太多了。

    “嚓——”

    并不响亮的声音响起,魔之武士第一次选择了与对方的岩剑正面交锋。狭长的武士刀为了避免被对方的武器斩断,以一条直线扎在岩剑上,激起一道火花。

    钢铁的刃与坚硬的岩块在空中定格,以双手紧握岩剑的Berserker,竟然被眼前这名相对瘦小的武士挡下了他冲刺的步伐。

    “吼——————!”

    灼热的吐息化作兽的咆哮,狂战士粗壮堪比手中岩剑的胳膊竟然再度变粗几分,双脚脚掌牢牢抠住了地面,几欲择人而噬的Berserker猛然身体前倾。

    收剑、刺出。

    地面被嘭的一声踏裂出两只巨大的脚印,凶兽顶着吨位完全不在同一数量级的黑色武士大步前进,武士的双腿在大地上犁出两道长长的沟壑,脆弱的魔刀在黑色武士发出了悲鸣。

    即使面对如此可怕的攻击,黑色武士的脸依然没有丝毫表情,腥红的眼眸穿过岩剑的间隙冷冷地注视的猎物。脚底猛力一点,他的身体便脱离了大地的束缚,在Berserker的推动下飞了起来。

    阻力一轻的岩剑,突进的气势终于缓了下来。本能地意识到剑势的空档正在诞生,Berserker旋即转身踏进,握着剑柄的双手改变了用劲方向,如行云流水的剑势丝毫未带剑手的狂乱。

    蓦地,黑色武士的凭空停了下来,武士修长的身体在空中摊开,最大程度的接受风的阻力,武士服下的肌肉如同流水一般,将来自岩剑的力量传到他的脚下。

    触地、爆发。

    黑色的魔刃如闪电般刺出,以一条绝对的直线斜向上命中了正在扬起的岩剑。

    在双方的合力下,岩剑不可抑制的向上扬起。

    如暴风雨中猛然被掀开了屋顶,冰冷的杀意狂乱地闯进了温暖的安全地带肆虐,下一刻就会被天地之威淹没的恐惧从心底蔓延至周身,即使拥有着最强壮的身体,也无法给Berserker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呜————”

    来自神话时代的凶兽发出了不甘的吼声,双腿如钉子一般陷入了地面,双手稳稳地护住前方,岩剑在手中作出接近360度的回旋。

    只要瞬息的时间,这小小的破绽便会消失,被使用得如匕首一般灵巧的岩剑将在反手上撩中组织下一波攻势。

    然而,Berserker没能得到这瞬间的喘息之机,黑色的武士长刀偏转,身体如失去了重量一般前移,刚恢复的左手握拳鬼魅一般印上了Berserker挡在前方的剑柄。

    “嘭————!”

    伟岸无匹的战士,竟然在这小小的一拳下受不住的后退。黑色武士的长刀满意地得到了最佳的攻击范围,如灵蛇一般找准方位,在虚空中划过一道细细的弧线,直逼踉跄后退的狂战士。

    嗜血的魔刃如虚影一般穿过了狂战士仓促组织的防守,扎进了双目圆睁的Berserker胸口。

    长刀在巨大的阻力下只深入了少许便停了下来,然而在刀身上,来自此世所有之恶的魔力瞬间便侵蚀了对方的身体,能吸收所有光明的黑色阴影从Berserker的胸口扩散开来。

    受拘于狂乱之枷锁的英雄终于平静下来,双瞳中的鲜红怒焰逐渐黯淡、消失。魔之武士长长地吁口气,左手探向狂战士的正在失去生命气息的躯体。

    蓦地,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妥,Asura猛地抽刀向后一跃,它迟疑不定地发现,对方正在步入死亡的灵魂,竟然就在其进入死亡的世界中时,陡然间被什么扯了回来,他的身体正在快速复原,连被此世所有之恶的魔力侵蚀的身体,也陡然间回复。

    将死者的灵魂带回生的世界,将不可逆的转化再度回复,几乎可以说是时间回溯的奇迹就出现在Asura的眼前,最终以一记岩剑的挥舞成为狂战士再度出现在魔之武士眼前的句点。

    英雄与亡者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53章 生死抉择

    黑暗的森林里,神话英雄与此世所有之恶的战斗声音响彻天地。

    远方的城堡中,另一场危机也在来临。

    “哼——Berserker……也被逼到了、这种程度吗?”

    名为伊莉雅斯菲尔·爱因兹贝伦的纯白少女,脚下踉跄了一下,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茫然的眼神仍然在捕捉远方的战斗景象。

    即使她是圣杯战争历史上唯一能完全操纵Berserker的Master,也并不意味着她能避免其过程中的痛苦。

    体内的魔力被自己的Servant无限量提取,再从自己体内发掘出更多的魔力供对方使用,这一过程简直是传说中被称作“千刀万剐”的可怕刑罚,将自己剐了一遍又一遍,提取生命中还可堪使用的机能。

    “小姐,我们必须撤退,在他们的战斗涉及这里之前。”

    一直照顾着伊莉雅生活的名为女仆、实际为相当于亲人的塞拉,担心地看着窗外远方四处蔓延的战火,向着站在伊莉雅背后的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地直接将小姐抱了起来。

    “嗯哼——!”

    仅仅是皮肤的一点接触,伊莉雅也止不住发出一声痛哼,她的意识挣扎着想要回来,灵魂却抗拒着痛苦保持涣散状态。

    “轰————!”

    黑暗中森林被火焰重重地刻下一条长长的直线,长得几乎将城堡分成了两半。

    “混蛋——!”

    连捕捉交战双方的身影都困难,只知道对方正处于城堡某个视线被遮挡的角落,塞拉痛恨地骂了一声,与抱着伊莉雅的莉洁莉特向着远离战火的方向跑去。

    “唔——”

    伊莉雅还在迷茫中痛苦的出声,她的脸颊烫得通红,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浑身流淌着。

    更严重的是周围不断坍塌的城堡,连自己什么时候会被那两只可怕的怪物波及都不知道,唯一有战斗力的莉洁莉特还要照顾伊莉雅,这样真的能逃出去吗?

    正在此时,突然间有个人出现在庭院的前方。

    “担心小姐会死的话,那就交给我吧。”

    木村正秀,这个神秘的男人,再次穿上一副整洁的白色西装,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伊莉雅的城堡中。

    “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帮助我的小伊莉雅,塞拉开心吗?”

    木村正秀得意的说,目光不客气在塞拉的胸口、莉洁莉特的胸口、以及躺在她胸口的伊莉雅身上打量着。

    “你想要什么?”

    塞拉感觉有些不妥,站在火海边的木村正秀表情很奇怪。

    也许小姐说的是对的,自从加入这场圣杯战争,他变得越来越怪。

    像是卸下了面具,无论语言、行为,都进入了某种无视他人感情的状态。

    “我要救伊莉雅,为了圣杯,我不会让她死的,相信我,塞拉。”

    木村正秀无视塞拉的警惕,一边走上来,伸手抱过了伊莉雅。

    他是真的想救小姐?

    为了圣杯,他确实没有理由让小姐死在这里。

    莉洁莉特在伊莉雅不能发令的时候只听从塞拉的话,塞拉犹豫着没有阻止,她也就交出了怀里的伊莉雅。

    “好啦,别担心那么多,我会照顾好伊莉雅,大家一起逃亡吧。”

    以少爷的身份出现在两名人造人面前的木村正秀,开心着鼓舞着大家,似乎马上就要开始一场幸福的旅行。

    ~~~~~~~世~~界~~需~~要~~分~~割~~线~~~~~~~

    “嘿,我说卫宫士郎,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看着眼前如盛开的纯白花朵的少女面容,黑与白的钢铁之刃无声溃散。

    “为什么……?”

    伊莉雅……

    姐姐……

    陡然间涌现的两种不同的声音在脑海里纠缠,短路的思维无法分析状况。

    ——那个家伙又来捣乱。

    “……她跟你在一起?”

    那是姐姐……

    必须救她……

    杀了木村正秀……

    把伊莉雅救下来……

    超负荷运转的大脑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压力压迫着神经。

    “这么可爱的女孩怎么能死在这里,我当然要来救她啦。”

    木村的笑容充满了快意,邪恶的快意。

    没有理由……

    厌恶对方的一切……

    快救伊莉雅……

    杀了他……

    快救伊莉雅……

    杀了他杀了他……

    伊莉雅很痛苦……

    ……

    此时的少女如此的苍白,气息微弱得无法分辨,只有那痛苦得皱起来的眉头竭尽全力地挽留着她的生命。

    姐姐很痛……

    “快放开她。”

    思想无法联系语言,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表达出了自己的决意。

    但他听明白了。

    “你想要伊莉雅?没问题,要知道有两名可爱的少女用了性命帮助,我才逃到了这里。”

    对方回过头,注意着远方的动静,一边接着说道。

    “下面就看你了,我相信你决不会让自己姐姐死在这里哟!”

    姐姐……

    意识突然一个恍惚,再回神时少女陡然间向我飞来。

    我不自觉张开双臂,接住了向着我落下的少女,眼角瞄到木村正秀匆匆跑向我背后的身影。

    木村正秀……

    他想跑……

    “杀了你……”

    沸腾的杀意集结着魔力要从双手喷涌而出,但双手正抱着一个轻盈而脆弱的生命。

    丢下她……

    杀了木村正秀……

    那是姐姐……

    先杀了他……

    你的正义,连姐姐都不能拯救吗——?!

    “混蛋——啊!”

    我发出一声愤慨的吼叫,向着木村正秀逃跑的方向追去,双手还不自觉的抱着那名少女。

    我的正义……

    可笑的正义……

    连什么人都救不了,还说什么正义……

    通通都毁掉……

    把眼前的敌人,这无用的正义,还有无能的自己……

    但是,这双手,仍然放不下手中的女孩。

    即使再无力的时候,Saber可曾放弃过你?

    可是,Saber已经不在了————!

    眼泪再次满溢出来。

    Saber,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曾放弃我。

    为了保护我逞强的行动,不自量力的梦想,一直都在保护我。

    即使是面对无法战胜的强敌,面对她即将死亡的命运,也一直保护着我。

    为什么、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

    我这样不知所谓,毫不顾惜自己的人,早就该死去才好吧?

    所以我才想着,要为Saber去死。

    Saber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可是,Saber已经不在了————!

    跟你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

    那个要保护我的人,已经死了啊——!

    像阳光一般照亮我生命的人,已经死了。

    再也不能,看着她的身影,憧憬着自己的梦想。

    像她那样,一直努力地战斗着,达成自己的梦想。

    疼惜着她的牺牲与痛苦,更渴望着与她一样,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断前进。

    那样的事,已经结束了。

    所以,你连像她那样死去也做不到吗?

    连保护自己的亲人也做不到吗——?!

    我……

    ……

    不是的……

    我想像Saber一样……

    我想要那道光、想要如光辉闪耀的Saber身影一般生存。

    以自己坚定的信念而活着、坚定走自己的路直到死去。

    无论胜利还是失败,心中再无任何遗憾,拥抱着光明死去。

    我想、与Saber一样。

    怀抱着伊莉雅的双手越来越紧,似乎托起这世界唯一珍惜之物。

    我心有所觉地回头,看向木村一直关注的方向。

    在那边,有一道黑色的箭矢穿越了数千米的距离,向着我疾射。

    不,那仅仅是一个向我冲来的人型物。

    ——那是、杀死了Saber的黑色武士。

    我的心底,居然出奇的平静观察着周围,寻找着逃亡的方向。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夺走任何东西。

    轰的一声巨响,好像大地狠狠向天空挥了一拳,突然立起的屏障将疾射的黑色武士挡下,巨大的凶兽与其将持了数息之后,双双分开落了下来。

    Berserker落在我的身前,伟岸的战士伤痕累累,深深浅浅遍及全身的伤口处并没有鲜血的流出,反而是一道道黑色的活动物挣扎着要从伤口涌进狂战士的躯体。

    “怎么会,连Berserker也伤得这么重?!”

    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巨大的凶兽一个喘息间,努力排光体内所有的疲惫,然后再度拎起沉重的岩剑,踏着沉重的步伐冲向黑色武士的方向。

    在他前方东倒西歪的树木间,黑色的泥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扑天盖地无处可逃,挥动岩剑的神代英雄,在这壮观景象面前竟然显得如此渺小。

    可来自神话的英雄,依然在圆睁着燃烧着不息怒焰的双瞳,向着倾覆而来的天威挥剑。

    在黑泥即将临身之即,一道身影从中跃了出来,那是全身光洁如新、看不到任何伤口的魔之武士,他依然不依不挠地想要穿过Berserker的防线,向着我的位置扑了过来。

    那家伙明白,我怀中的伊莉雅才是Berserker最大的弱点。

    我二话不说抬腿就跑,心中意识到木村说的两名伊莉雅的保护者的结局。

    Berserker还在战斗,愤怒即是他战斗不息的动力源泉,但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愤怒无法给Berserker带来胜利时,他一定会输。

    最强的狂战士也会死在对方手中。

    悲凉绝望的味道涌上心头,我舔了舔苦涩的唇,双腿一刻不停地亡命而逃,尽量在Berserker争取的时间里逃得更远。

    蓦地,一个声音突然在树林一角响起。

    “哈,没想到卫宫士郎又在这里逃跑啊——!”

    某个我最不想看到的红色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他遥望着我背后靠近的危机,眼中毫无意外的神色。

    “Archer,快救我们——!”

    很奇怪,虽然丝毫也不想被他所救,但我居然能这么毫无节操的喊了出来。

    “哼,我已经不是远坂凛的Servant,你以为我还会救你吗?”

    满怀后悔地停在Archer的身边,我笃定他一定会帮忙。

    “我知道你想我死,但你一定会救伊莉雅。”

    “什么——?”

    红色骑士的笑容冷却了。

    “那就帮忙吧!你帮我把伊莉雅带离这里,我来挡下敌人。”

    我一定是疯了,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这样伊莉雅就安全了,他不会放着伊莉雅不管。

    红色骑士错愕地接过了我递过去的少女,他那可笑的表情,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样,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伊莉雅也能安全。”

    我背过身,看着从远方涌来的黑泥,还有战斗着的两人,声音平稳地说着。

    恐惧、愤怒,都从心底离开。

    我的脑海中闪过Saber的身影,当初她就是这样举起剑站在Berserker面前吧。

    这一次,轮到我耍帅了。

第54章 林中阻截

    事实早已确定,你做到的事只有身为人类的程度。

    但我还想做更多,我想救伊莉雅。

    我想要像Saber一样活着。

    这样,她就会一直活在我的心里。

    那就忘记现实的束缚,看看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我停下了逃亡的脚步回过身,保护伊莉雅的狂之从者正挥舞着岩剑,再一次挡下了黑色武士的突袭。

    作为代价,黑泥再次蔓延至他的脚边,涌动着即将覆上他的身体。

    Berserker唯恐避之不及地大踏步后退,仍然有零星几点黑泥飞溅在他后退的身体上,当即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迹,就像皮肤被腐蚀一般。

    那就是英灵的天敌,一接触便会被侵蚀的力量吗?

    我能做到的是——

    “traceon——!”

    如同每个夜晚在仓库练习魔术时,我下意识念出这个词作为魔术的开始。

    想象与现实的隔阂在灵魂的低语中消失,沉寂的魔术回路被激活,魔力流畅地出现在期望的位置。

    这些只是魔术师的基本操作罢了。

    远坂在旁边的话,一定会这么满不在乎的说道。

    接下来就是欺骗自己,以自己的心中理念,创造手中的至强之剑。

    就好像——

    “Iamtheboneofmysword.”

    ——吾之躯为剑所天成。

    曾多次投影,Archer的魔剑——伪螺旋剑,出现在我的右手。

    作为投射道具的弓,出现在我的左手。

    这柄剑对Berserker无效,但那片黑泥绝不可能无视我的攻击。

    “Caladbolg(伪螺旋剑)————!!!”

    一支、两支、三支——!

    无需瞄准,三支相同的魔剑分三个角度射向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泥。

    几乎第三支箭射出的同时,手中的弓就崩坏了,我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腥甜的血液止不住的咳了出来。

    抬眼望去,牵动心神的三支魔箭化成璀璨流星,在白昼的光明天空下飞行,金色轨迹将蔚蓝的天空分作四部分。

    魔箭飞至天空的最高处,接着义无反顾地向着黑暗的大地陨落。

    从光明的天堂落向黑色波涛奔涌的魔之森林,以向着整片绝望之海挑战的神话英雄为中心汇聚。

    黑色的武士刚从黑泥跃出,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刀锋以黑泥为墨,在空中围着Berserker用无数成死亡的轨迹圈成绝望的牢笼。

    下一刻,他陡然间注意到天空落下的流星,身形猛地下降,地面的黑泥之海不安的向着天空涌动。

    面对神代的最强英雄,这么一点点分心也会变成严重的失误,狂之从者以强壮的身躯上再多出几个可怕的伤痕为代价,猛地挣破了魔之武士精心编织的牢笼。挥动的岩剑从黑色武士的的大腿处横切过去,将他的身躯分成了三份。

    地面的黑泥突然席卷而上,在我的攻击即将落下之前,将半空中的黑色武士上半身的部分吞没,更多的黑泥则涌上更高的天空,迎接天空陨落的星辰。

    从天而降的金色箭矢,涌向天空的黑泥之海,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接触了。

    “轰——!”

    天空响起了炸雷一般的轰声。

    三支汇集在一起的魔箭点亮了耀眼的太阳,金色的光芒将我的视觉破坏。

    空气再一次被无匹的力量撕碎,巨大的冲击力将最近的Berserker远远击落,变成狂风吹过我的耳畔。

    视觉再次恢复时,眼前不再有任何黑泥的存在。

    魔力点燃的太阳消失了,来自真正太阳的灿烂光明洒落在战场中。

    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东倒西歪的躺在伤痕累累的大地上,粗大的根系暴露在阳光下,而它们的枝叶,早就被战争之风暴吹散在远方。

    摔落的狂战士驻着巨大的岩剑蹲在地上,遍布黑色印痕的强壮身体随着剧烈的呼吸起伏。

    入眼所见,再没有任何黑泥。

    怎么回事?

    魔箭的破坏力再强,也不可能如此将黑泥破坏得干干净净,但它确实完全消失了。

    黑色武士也消失了,他是被击败了?还是见势不可为而逃离?

    我不敢相信自己如此简单就干掉了敌人,匆匆爬起身向着爆炸点的中心跑去。

    破坏一空的战场上什么都没有,除了蹲在地上喘息的Berserker。

    能毫发无伤的将狂战士逼到这个程度的黑色武士,一定会在我刚才的那一击下活下来,我的直觉意识到,却怎么也找不到敌人的痕迹。

    我探究地看向Berserker时,正看见他扫过来的鲜红眼瞳。

    与黑色武士经历了场近十小时的战斗后,拥有十二试炼的神话英雄全身都是伤,不明的黑色泥状物还在往他的伤口里钻进去。

    即使是看着都感觉痛苦的事,Berserker的眼神居然透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Berserker?”

    这家伙是伊莉雅的Servant,没有理智的狂战士。

    陡然间,我感觉不妙地后退一几步,几乎是同一时间,岩剑划过我刚刚的立足点。

    “Berserker——?!”

    失去了对手的Berserker,居然在向我挥剑。

    “吼————!”

    这声音,与原来不一样了。

    疲惫、痛苦冲淡了疯狂的味道,但他的眼中依然有着火焰燃烧。

    灼热的眼神如同将最后的生命也化作燃料,狂战士缓缓地站起身,属于黑泥的不透明黑色在他的皮肤上蔓延。

    接着是下一击。

    “Berserker,快停下来——!”

    虽然并不期待对方能够听明白,我只是一边躲闪,一边尽尽人事地喊,对方也理所当然地无视了我的声音。

    “吼————————!”

    偶尔浮现的疲惫、痛苦的感情完全淹没在战士的咆哮中。Berserker的身体再度燃烧起斗志,平静的眼瞳变成纯净的亮彤色,将我瘦小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巨大的声音几乎震裂耳膜,我跌跌撞撞地后退着,在我的眼前,神代英雄伟岸的身影立了起来,将阴影完全将我覆盖,高高抬起他一刻也未曾放弃的岩剑,我努力昂起头,那巨大的剑身盖住了我的全部视线。

    这是狂战士的剑——!

    这是最强的狂战士——!

    我的心脏一阵悸动,双腿僵硬地摇摇晃晃后退。

    这一剑还没有落下来,巨人缓缓地双手持剑,胸腔鼓起深深地吸气,巨大的力量随着肌肉的涌动贯入岩剑之中,岩剑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快逃——!

    快逃————!

    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我抬着头停住了所有思考。

    笨蛋,快逃啊————!

    身体突然不自然的颤抖起来,魔术回路在我醒觉之前激活,巨量的魔力涌入身体,尚未适应的神经传来的痛苦将我惊醒。

    我要逃————!

    对方的斗志燃烧到了极致,颤抖的岩剑突然平静下来。

    然后——

    “轰————”

    根本看不到挥剑的过程,甚至那短暂的一瞬连挥剑的动作也无法记录。

    我只看到在巨大的压力下压缩成实体的风,如绞肉机一般刮过我的身体,飞溅的岩块子弹一般击打在我身上。

    然后,远远摔落的我才看清岩剑落下的位置,如同导弹炸开的一个巨大坑洞。

    我居然活下来了——

    在意识到Berserker的剑即将落下时,我下意识地向后跃开避过岩剑,那样缓慢的速度,只要狂之从者的剑再快一分,剑的落点向我挪一点,我便死无葬身之地。

    但我居然活下来了——

    “Berserker……?”

    心中泛起莫明的意味,我苦涩的喊了一声,被岩块击中的部位、被风切割的伤口流下了鲜血。

    再来一次的话,我就真的要死了。

    那就战斗啊——!

    身体燃烧起来,我努力地站直身体,目光落在坑洞中央的岩剑之上。

    想要活着、就必须战斗。

    身体补强——

    以魔力阻止血液的流淌,尽量保存珍贵的体力。

    骨骼强化,肢体强化,以待下一刻的战斗。

    但我没有武器,没有与那可怕的斧剑相持的武器。

    没有时间了——

    停留在我原本所在位置的Berserker垂着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侧过头向我扬起他的脸。

    本来只会有愤怒的巨人脸上,没有任何色彩。从宽阔的胸膛蔓延而上的黑色印迹将他的脸覆盖,没有嘴巴没有鼻子的脸上,只有眼眶的位置燃烧着两团红色火焰。

    从那张脸上散发出的死亡气息令我心底一凉。

    即使是拥有十二条性命的神话英雄,也被那英灵的天敌打击到这种程度吗?

    Berserker的这条命快要死了。

    呼——

    我还在绝望的时候,随着风声响起,眼前便出现了一堵巨大的墙。

    只来得及投影出熟悉的黑白双刃护在身前,我的身体飞了起来,那双刃似乎从来没存在过的消失。

    身体在破开空气向前疾飞,好似自己变成Berserker投出的标枪飞在空中,飞翔一直能持续飞到世界的尽头,直到我撞在一颗幸运地还能挺立在战场的粗大树干,与折断的树干一起倒地。

    “噗——”

    我支撑着身体爬起来,胃不舒服地抽搐着将内脏里的血块喷出口。

    四肢好像不属于自己,怎么也保持不了平衡,手指无法握在一起,耳边还在嗡嗡作响,但没有回复的时间。

    摇曳的视野一角,癫狂的狂战士抬起他的剑,将自己化身飓风向我袭来。

    绝望的即将死去的狂之从者,挥动着巨大的斧剑要将同样的绝望施加于我。

    我要活下来。

    ——卫宫士郎,绝不能死在这里。

    我要更强——!

第55章 狂者之殇

    “吼——————!”

    我投影黑白双刃向着对方飞去,狂战士完全无视的向我劈下来,双刃在他的身上连一道白痕都没有留下。

    我要活下来——

    明明早已做出想要死去的决定,这一刻却依然在心底的咆哮声中挣扎着谋求生存。

    我要战胜Berserker——

    涌动的魔力再次覆上双手,才凝聚成可作为武器的硬块。便被巨人手中可怕的武器破坏,然后带着武器碎片劈头盖脑地向我压了下来。

    混乱的思想、陡然降临的刀锋,让我连投影完整武器的时间都不够。

    令我战栗的绝望感浸入了整个灵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力量贯入麻木的双腿,竭尽全力地向后退却。

    巨大的斧剑擦着我落下,粗糙的剑身撕破了空气,卷起无数风刃划过身体,被划开的皮肤渗出了滴滴鲜血。

    好可怕——

    我要活下来——

    心脏要胀破胸腔一般嘭嘭作响,脉动的血管压迫着神经,意识渐渐被战斗的意志漂白,只剩下生存的本能。

    我要活着——

    我要保护依莉雅——

    我要挡下Berserker——

    我要活下来——

    近在咫尺的岩剑再次挥动,带领Berserker伟岸的身体侵入我的防御范围,在巨大的死亡阴影面前,我是如此的渺小。

    Saber曾对抗的,就是如此强大的英雄。

    她的剑,抵挡的就是我头上落下的巨大武器。

    我也要将它挡下来。

    使用能挡下它的武器。

    武器——

    我需要武器——

    能够抵挡那只巨大斧剑的武器。

    ——系统检索。

    能挡下那只怪物的武器。

    明了——

    能挡下那只斧剑的,只有同样的斧剑。

    投影——

    不要命地将所有魔力向手中汇聚,我的意识全部集中在脑海。

    ——鉴定创造理念。

    ——想定基本骨架。

    ——复制构成材质。

    ——模仿制作技术。

    ——共感成长经验。

    ——重现累积年月。

    双手紧握住还未现形的虚构剑柄,我将其高举过头顶,迎向巨人落下的岩剑。

    “嘭——!”

    成型的斧剑刚将沉重的份量压在我支撑的身体上,便被巨人的锤击一击即溃,我的身体也如垃圾一般滚落在地。

    对方太强大了,连Saber都无法阻挡的敌人,我更加不堪一击。

    即使投影出与巨人一样的岩之斧剑,我也没有使用它的能力。

    ——卫宫士郞,你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

    ——无论如何努力,我也做不到Saber的程度。

    ——连与Saber并肩作战的能力都没有,才会被她将我丢弃在这里。

    ——我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不——

    我还能做到,我能让我的身体更强,我的敌人,只有心底那个绝望软弱的自己。

    身体好像要散开一般的痛,所有肌肉的运动零乱得无法连串成完整的动作。我努力地捕捉周围的景象,让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地面在随着敌人的脚步震动,狂之从者又在靠近,龙炎一般的呼吸灼烧着我的皮肤。

    我要活下来——

    再次投影——

    用全部的精神透视那柄挥过来的大剑。

    剑的份量在手中呈现出来,难以想象的沉重。

    身体强化——

    从剑中读取使用者应具备的力量,以强化之魔术将其复制到己身。

    从剑中读取使用剑的技法,化身为匹配这柄剑的强大战士。

    我要战胜Berserker——!

    “啊——!”

    仿佛一个世界的沉重感觉出现在紧握的双手之间,挥动这柄巨大斧剑的我,轻盈得好像是被剑所挥动。

    飘乎的死亡感被手中的剑挥散,我的生命在这份沉重中安定下来,持有英雄之剑的我,心底不再恐惧无依。

    我要挡下来,将敌人的这一击挡下来。

    矮小的身躯驱动着巨大的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岩剑,从下向上迎上那柄落下来的同样沉重的斧剑。

    岩剑与岩剑相击,发出巨大的钢铁相击一般的声音。

    我以复制品的强度,挡下了正品的压迫。

    脚掌的皮肤在巨大的压力碾碎,地面被脚掌踏出两道深坑,骨骼在咯吱作响,几乎马上就要崩坏。

    我挡下来了——

    肉体的强度无法与对方比拟,我只能将自己补强到足以使用这柄剑的程度,但我挡下了对方的攻击。

    如同Saber曾做到那样,我挡下了最强英雄的攻击。

    勇气从心底涌现起来,如同Saber就在身边一般,与我一起举起剑,对抗共同的敌人。

    双手擎起的巨大兵器甚至将对方的身影挡住,我仍然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气息与愤怒的灵魂,手中一松,Berserker移开了他的剑。

    两柄岩剑同时撤开,露出开阔灿烂的天空。

    我将岩剑向后收回,大口喘着气望着阻挡在我身前的巨大阴影,心底有火焰燃烧起来。

    ——我要追上Saber的脚步。

    下一刻,岩剑卷起恶风再次袭来。

    ——我要打败他。

    从未体验过的灼热的情感涌上心头,驱动着我的灵魂,还有我疲惫的身体。

    “吼——————”

    对面的敌人在愤怒,连面容都被吞噬的狂之从者,整个身形都在变形膨胀,巨大而沉重的阴影如炸药一般轰落。

    “啊——————”

    我也在吼叫,将心底燃烧的感情化作吼叫的力量、战斗的力量,即使我渺小的身影被敌人所覆盖、微弱的声音被狂战士的吼叫所淹没,我仍然无所畏惧地举起剑,迎上最强大的敌人。

    燃烧吧——!

    将心底那从未体验过的情感燃烧,充盈我这空白的心。

    让Saber还在我身边的感觉,一直留驻在我的心底。

    再一次的,狂战士的岩剑无攻而返。

    “…………”

    攻击被弱小的敌人挡下的现实令狂乱的战士迷惑了,他的剑似乎迟疑了一下。

    下一刻,便是更强烈的愤怒、更猛烈的攻击落下。

    在弱小的我面前,伟岸的神代英雄,其身躯如喜马拉雅之高峰傲立于我面前,挥动的岩之斧剑遮住了整片天空。

    他的每一击,便如高高扬起的大海波涛向我袭来,一击之下天地倾覆,就连挥剑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卷起卷动我身形的风暴。

    但在我的手中,持有着与他一样的剑。

    即使如此软弱的我,也拥有并驱动了与他一样的斧剑。

    只有巨人才能灵活使用的巨大武器,在我的手中只实现横扫与斜劈的动作,但挥动着这柄剑的双手,从储藏于剑中的知识里,学会了只用这两种方式战斗的方式。

    拥有这柄剑的人是神灵也无法打倒的赫拉克勒斯。

    他是神与人的儿子,他的名字是被神灵诅咒的烙印。

    他曾猎杀为害一方的魔物,他曾战胜异族的英雄,他支撑过整个苍穹,夺走地狱的三头魔犬,他完成了十二项考验,其身姿化作天上星辰。

    ——他战无不胜。

    ——即使敌人是疯狂的另一个他。

    身体好像着火了一般,刺激着全身肌肉振奋起来的灼热感觉席卷身体,沸腾的血液将血管撑得鼓胀起来。

    脚掌将身体牢牢抓在大地之上,我将手中沉重的份量抬起,一次又一次向上挥击。

    就像当时他支撑天空时那样,又像要用这份力量凿破那片黑暗阴沉的天。

    岩剑与岩剑相击,闪亮起耀眼的火花。

    大地在沉重的脚步下开裂,然后又踏在另一块尚且坚硬的地面,支撑着擎天的力量。

    烈日渐渐下沉,将金色的光明洒落在两柄不停交锋的武器上。

    我沐浴着阳光,疲惫的身体似乎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Berserker,我能战胜你。

    ——即使你如此强大,而我如此渺小,我也能战胜你。

    ——真正的敌人只有我自己,战胜我自己,超越自己的极限,我便能战胜你。

    即使全身都在痛,骨头都在巨大的压力下磨损,几乎下一刻就会变成粉末,在粉身碎骨之前,我也要战胜你。

    似是回应我的挑战,狂之从者的剑势一变,原本自上而下的攻击突然变成横扫,我竖起的剑挡下了他的攻击,身体却在巨大的力量差下飞了起来。

    没有关系,我能战胜他。

    引力再次抓住了我的身体,我伏身拖动斧剑,扬头看向战车一般冲来的Berserker。

    手中的岩剑变得更加沉重,我却感觉它如有生命一般,在我的双手持握下绷紧神经、鼓起肌肉,准备下一刻的飞翔。

    “啊————!”

    它真的飞起来了。

    与我的身体一起飞了起来,抛下所有的痛苦、疲惫,带着血肉之躯的我飞了起来。

    直到它狠狠撞在将我扑来的敌人身上,坚硬的剑身寸步不让地与其相持。

    我全部的精气神都交付于这柄剑,化作前进的力量,直到对方力道将尽而撤退,它才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哼————!”

    灼热的吐息伴随着腥甜的味道喷了出来,沸腾的血液在巨大的压力下几乎胀破血管,脑子里在嗡嗡作响。

    我驻着岩剑大口的喘着气,不经意间注意到驻剑的双手似乎并不属于自己。

    胳臂比原来整整粗了一圈、棱角分明的肌肉上布满了青筋。

    这是使用这柄剑的代价吗?连我的身体与变得接近Berserker。

    但是还不够,我还要更多的力量。

    无限的接近那绝世的英雄,战胜与他有着同样姓名的敌人。

    “吼————!”

    近在咫尺的吼声唤回了我的意识,屡次无功而返的Berserker发出了不甘的咆哮。

    黑泥完全将他侵蚀了,Berserker全身上下再没有完好的皮肤。但他还在战斗,如还在与黑色武士战斗一般,在咆哮中汇集所有力量,撕碎一切带有杀意的敌人。

    岩剑离开,再次挥击。

    我要活下来——!

    格挡——!

    格挡——!

    对方挥舞着的巨大岩剑如飞速转动的齿轮擦过我的身体,只要我的防御再慢一点便会碾碎我的身体,所以我也要用与其几乎一模一样的岩剑反方向的砍去,一一阻断它的碾压。

    我要、战胜敌人——!

    牙关紧紧咬得开始发酸,沸腾的血管几乎马上就要炸裂,无论如何努力的呼吸也没法满足体内的消耗,心脏的轰鸣震动胸腔都在疼痛。

    但我不能停下来,只要慢一点点我就会死。

    意识开始模糊,视觉捕捉不到对方的剑,唯一能帮助我的只有直觉。

    我要……

    挥剑……

    什么都想不起来……

    所有的意识只存在于双手,为我挡下眼前的攻击。

    这还不够,手中的剑在呼唤,它在向我渴求更多。

    它在告诉我,它还能更强,如它生命中的主人曾完成的十二之试炼,以此剑完成绝世的伟业。

    ——我还能更强!

    ——你要的是我吗?

    ——什么?

    从不知何处泛起的意识将我惊醒,仅仅一个失神,我便发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手中持剑的份量感再度消失。

    可恶啊——!

    仅仅一丝丝分心就差点死了。

    我翻滚着落在地面,双腿颤抖着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抬起变形的双手,在这双粗大了许多、不属于我的双手中,我陡然感觉到某种力量的存在。

    比曾拥在手中的武器更沉重、更真实的某种感觉,从双手渗透至整具身体、整个灵魂。

    剑,再次出现了,疲惫不堪的魔术回路无意识的激活,完成了最后一次投影。

    完成这次投影就是身体的极限,但从双手传达至心底的力量感,令我无所畏惧。

    ——这是神话中最强英雄的剑。

    ——持有希腊最伟大英雄的剑,怎么能这么简单的死去。

    剑在如此告诉我。

    曾与我持有同一柄剑的英雄,他在我的耳边这样告诉我。

    即将再次消逝的亡灵,挥动他的武器将狂乱的愤怒,绝望的挣扎,所有的情感投入其手中的武器,跨越数十米的距离从我的头顶降临。

    ——仅仅区区一介亡灵罢了。

    ——连地狱也曾闯荡过的英雄,连这么一个亡灵也战胜不了吗?!

    我紧紧握着自己创造的武器,精神无法集中到眼前的敌人身上,只听到剑的灵魂与我说话,告诉我持有这柄剑的英雄的事迹与勇气。

    ——我怎么样才能战胜敌人呢?

    巨大的阴影再次笼罩了我,高举的巨大斧剑马上就要将我粉身碎骨。

    ——手持这柄剑的英雄,你将如何战胜如此强大的敌人?

    我问着剑,也问着持有这柄剑的英雄。

    ——要战胜他的人是你,你应该问的人是你自己。

    ——我么?

    强壮有力的胳臂抬起沉重的剑,迎向从天而降的攻击。

    那是不足以战胜敌人的力量,即使这双手臂再强大,也战胜不了不死的敌人。

    绝望笼罩了整个世界,死亡的气息将身体冻得冰冷,唯有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让我在这被死亡扭曲的世界寻找生存的机会。

    无法移动的双腿恍惚着变成了将双腿牢牢抓住的泥潭。

    举起的岩剑如高高扬起的蛇之首,阴冷的蛇瞳俯视着地面即将变成食物的人类。

    即使是神话中的英雄,也一样在许德拉的领地中陷入了绝境。

    这里是许德拉的陷阱,将敌人引入不适应的地形,再发挥自己的全部力量。

    自上而下的攻击有一。

    左右夹击各有三。

    背后袭来有一。

    深藏地底,伺机而动有一。

    即使斩下一两颗蛇头,以许德拉的能力也能快速复原。

    所以,这是无法逃过的死劫。

    唯一的机会就是一次砍断所有的攻击。

    手中只有一柄剑。

    那就让剑同时放出能斩下所有蛇头的攻击。

    ——那样的攻击根本不可能完成。

    常理如此告诉它的信奉者。

    ——如果不能超越这个常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蛇的攻击落了下来,四面八方全无死角。

    这样的死亡就是命运吧,千方百计将无知的人类引入死亡的陷阱,在绝望中悲叹自己生命的终点。

    在蛇的攻击落下、肉身死亡之前,战士的灵魂便先一步进入死亡的领域。

    在死亡之前,灵魂便意识到了他的结局,从而窥视到死者世界。

    生命步入终结、灵魂失去载体、无法再战斗、无法再去爱去恨、无法再记录任何故事、无法再感受任何伟大——

    最终坠入死亡的领域,连绝望都无法感受的黑暗世界。

    仅仅是窥视到那一角,灵魂便在恐惧的颤抖。

    ——我是神之子,最强的勇士赫拉克勒斯,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如果谁要将我推入死亡的世界,那就让我将那片世界带给他。

    ——截取这灵魂感受到的死亡,将其注入我手中之剑,变成我最强的剑技。

    视野清晰起来,落下的蛇头恢复成Berserker的岩剑。

    光明消失了,近在咫尺的岩剑遮住了世界的光,即将在下一刻夺去我的生命。

    巨大的阴影带着死亡气息笼罩下来,恐惧从绝望的心底蔓延至全身。

    但我不能死——!

    魔力装填——

    将我感受的死亡、我心中的恐惧全部交付于手中之剑。

    激活二十七条魔术回路,将体内所能压榨出来的力量,全部交给我的剑。

    将所有的力量集中那一瞬,集中在一次攻击中——

    我抬起手中的斧剑,向着那片黑暗迎击。

    上臂、锁骨、气管、头盖、心口、肋骨、大腿。

    狙击目标定为这八处。

    剑如雷霆般飞起,在我的高呼中纵横驰骋,以凌驾神速的剑速穿过生与死的界限。

    这便是希腊神话最强英雄的剑技。

    其名为——

    “猎杀百头——!”

    挡在身前的高大身影被瞬间切开。

    挥剑的右臂偏移了目标,沉重的武器砸在我的身旁溅起厚厚的灰尘。

    头部、脖颈出现了几道大大的豁口,胸膛几乎被切开两半。

    遭受重击的双腿无法再支撑身体,巨人推金山倒玉柱地跪立在尘埃。

    但他还活着,胸膛还在起伏着呼吸,岩剑摇晃着从我身边升起来。

    再踏进一步,我将大剑举到胸前,像长枪般地刺击。

    “扑——!”

    大剑顺着劈开的伤口刺进了对手的心脏,我竭尽全力地将大剑向前推进,力图在这生命力强大的怪兽再度攻击我之前将他杀死。

    但Berserker的岩剑并没有挥落,他的剑安静地垂落在我的身旁,我疑惑地仰起头看向平静下来的狂战士。

    巨大的神话英雄,即使无力的跪立在地,其伟岸的身姿也高过了站立的我。

    正在面临死亡的他,一直燃烧着火焰的眼瞳居然露出平静的神色。

    “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巨人的身体变得透明,在夕阳的光辉中化作金色的萤火,他平静的眼神在对我说道。

    巨大的斧剑从我的手中消失,我的身体沐浴在Berserker金色的光芒中,于无声中听到了敌人最后的叹息与遗言。

    “谢谢——”

第56章 星辰之海

    巨人伟岸的身影从眼前消失,夕阳的余晖透过他的身体照耀在我身上。

    垂下的剑随着敌人的死去化作金光消逝,我不可置信地静静驻立,感受生命的存在。

    是的,我活下来了。

    ——我赢了。

    “哈哈哈哈,我赢了——!”

    陡然确认了这样的事实,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环视四周,黑潮退却、树木残败的大地上,无数刀痕剑印纵横交错,巨大的沟壑将土地分割得四分五裂。

    这战场,只剩下了孤独的我。

    连唯一的敌人也消失的战场上,只有我的存在。

    “我赢了……”

    张扬的笑声渐渐平息,身体摇晃了一下,每一个动作都在痛,痛得自己想要变成雕像,就这样让心也石化,但心底更深处的悲凉一直在冲击着我勉强建立的心防。

    我被遗弃了——

    独自停留在这只有毁灭的战场。

    saber、

    凛、

    所有支持我的人、帮助我的人,全部全部都消失了。

    连敌人也被我亲手毁灭。

    只剩下我一个人。

    伊莉雅得救了,她被archer带走,是我拯救了她。

    我终于能亲手拯救他人。

    我终于能成为正义的伙伴。

    我打败了强大的敌人。

    我救下了我的亲人。

    我真的像切嗣一样,为拯救他人而战斗,挽救了别人的生命。

    我、应该开心吧。

    我会无比的开心,因为我像切嗣一样,将希望带给了绝望的人们。

    我本应该好开心。

    自豪的感情涌现,却又渐渐蒸发消失,曾充斥于心的战意豪情,通通都化为空白。

    那个拯救我的人,saber,要是你还在该有多好。

    我错过了我最想拯救的人。

    我离开了一直帮助我的人。

    我以为能为拯救他人而感觉幸福,却只能在这孤独的战场上感受绝望。

    极目远眺,天际那道即将收敛的光辉,似乎就是伊莉雅活着的证明。

    但那道光存在的意义,并未包含我。

    我只能停留在光的另一端,敌人都消失无踪,只有绝望的战场。

    这双盗用别人武器的手,毁灭了一名伟大的战士,以此拯救另一个人的生命。

    杀一人,救一人。以此来满足自己对正义的私欲。

    何等虚伪的感情,我终于意识到其再也无法填满心中的这份空白。

    那里早已被另一个人所占据。

    那个将自己陷入无止境的战斗的少女,让我专心凝视地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也让我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渴望。

    她的命运、我的未来,我所渴望的东西与她曾拥有的事物如此的相似,所以彼此才意识到对方的痛苦与自身的缺陷。

    所以才那么地想要拯救对方,拯救自己的灵魂。

    所以才那么地想靠近对方,以那灵魂灿烂的光芒照亮自己绝望的灵魂。

    我想、

    我想要Saber。

    只要与她站在一起,心就被填满的感情。

    不但拯救着无数人的生命,更点亮人们的灵魂、让所有人一起奋斗的光芒。

    不但坚持着自己所坚信的道路,更让身边所有人意识到正确的存在、生命与和平的可贵,意识到维护这片光明的重要。

    我想与她一起,无论踏进如何惨烈的战场,为对方而跳动的心,也因为与对方一起而不再孤独。

    无论经历多少惨痛的失败,也身怀不灭的荣耀,将骑士之光辉照耀战场。

    真的,好想有你在身边。

    我还想前进,走到你的身边。

    但眼前,只有绝望。

    一眼望不到头的绝望。

    这副疲惫的身体永远也走不出去的绝望。

    黑色的武士刺穿了保护我的那道蓝色身影,熄灭了我心中的光。

    在这圣杯战争中,我终于失去了最后能保护我的人。

    努力到了极限后,再也没有人能保护我。

    我只能孤独的留在战场,在这走不出去的绝望中倒下。

    痛苦因为绝望而更痛苦,头脑变得混沌,身体似乎走不下去了。

    我不想倒在这里,我不想被留在这孤独的战场,我不想在绝望中死去。

    “Saber,你看到了吧?我打败了Berserker,最强的Berserker——!”

    我大声呼喊着,努力的欺骗自己,从心底编织Saber还在身边的错觉,将她的存在视为与自己只隔一道生与死的界线,与我共同漫步在这战场上。

    只有Saber在,我就能坚持下去。

    “Saber,我完成了你所要完成的工作。”

    我打败了强大的敌人,连Saber也曾在其手中负伤的敌人。

    “我还要打败曾伤害你的人。”

    杀害保护我的Saber的敌人,绝对不能饶恕。

    “我要一个一个,将所有伤害你的人全部干掉——!”

    说着这样的事,Saber会怎么想呢,我不再管她。

    我只想这样走下去、战斗下去,让剩下的生命为Saber而挥霍。

    可是——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Saber生气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我的腿消失了一般地重重摔倒在地。

    “你一定会对我生气吧,你一定不会想看到被仇恨充满的我。”

    夕阳在黯淡,就要在天边消失,阴郁的天空是如此的高,像是将星辰熄灭的苍穹展现在我的眼前,如此遥不可及的苍凉。

    “可我的心,如何才能被填满呢?”

    让空洞绝望的心,重新燃起光芒。

    苍穹如有意识一般高高地俯视着我,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我给自己鼓了这么多劲,让你这么生气,我还是……”

    眼角有些湿润,身体渐渐失去知觉。

    “我还是、走不下去了……”

    ~~~~~~~世~~界~~需~~要~~分~~割~~线~~~~~~~

    “士郎、士郎、再不开门的话,我直接进来啦——!”

    先先保有礼节的按门铃,再到重重地拍打门扇,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的少女终于忍不住直接揣开大门,闯入玄关。

    卫宫士郎,说不定是战胜那个敌人的关键。

    意外成为Master的半吊子魔术师,居然得到了Caster如此之高的评价,几乎令远坂凛都忌妒起来。

    但她也看到了士郎一直以来的努力,投影英灵才能持有的宝具,对抗人力所不能敌的敌人。

    所以,在Archer与Saber都失去后,她会如此不自觉地依赖起卫宫士郎这个人。

    她需要士郎的支持与帮助。

    并非如此明确的分析自己的心情,繁杂的心绪让远坂失去了自以为傲的冷静,她只想尽快找到卫宫士郎,那个可能帮助她的人。

    飞快的穿过客厅、跑过庭院,远坂一边喊着士郎的名字一边寻找,直到她来到士郎的房间门口。

    这一过程并未花费多少时间,如果士郎确实在这里他早就出来迎接远坂了,所以远坂对找到士郎实际并未抱有希望。而在她呼喊着来到这里时,突然放轻了声音。

    在士郎的房间里,传来了女孩低泣的声音,即使声音如此轻微,如此熟悉的声音也让远坂注意到,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樱,你怎么在这里?”

    轻轻的推开,远坂看见紫色的少女背对着她,跪坐在房间的中央,轻轻缀泣的声音因为远坂的出现而消失。

    但樱没有回头,她一动也不动的跪坐着,少女与凛的距离,遥远得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樱,你还好吗?”

    樱沉默的姿态像一颗子弹狠狠地击中了远坂的心,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带着不祥的预感一步一步挪到樱的身前,蹲了下来。

    “樱,你怎么了?是士郎对你不好吗?”

    撩开少女额前垂落的紫色长发,修长的睫毛下无声的泪滴落下来,拍打在樱握紧的拳头上。

    “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几乎克制不住想把对方拥入怀中的冲动,远坂的声音因为对方的痛苦而哽咽。

    “……”

    樱终于抬起了头,痛苦的眼神闪现出怨恨的光,令远坂心中一颤,不禁后退了一步。

    “远坂学姐,太卑鄙了——!”

    “樱?!!”

    为什么?脑子里转不过弯来。

    “远坂是想要学长去死吧——!”

    “樱、怎么能这么想?”

    努力堆积的笑容轰然崩溃,溃不成军的理智无法组织语言,远坂只有苍白地反驳。

    “学长他是那么的努力,为学姐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什么学姐还不能放过他?”

    珍珠般的泪水止不住地从少女苍白的脸颊划落,樱的眼瞳里燃起了仇恨的色彩。

    “我讨厌学姐——!”

    “樱,不是这样的,你弄错了……”

    “学姐用了很多办法吧,即使Saber突然消失,你也要不停地找学长,让学长即使死也要帮忙学姐,远坂、学姐,我没想到这么卑鄙——?!”

    “樱……,我没有想利用士郎——!”

    真的没有吗?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来到这里。

    难道不是因为Caster说士郎还有用,你才过来的吗?

    辩白的话语骗不过自己的心,远坂的言辞更加没有说服力,樱对此露出了冷酷的笑容。

    她向着远坂,摊开了自己握得紧紧地拳头,被攥得发白的小小掌心里,露出了一条熟悉的项链,项链上的红色宝石在灯光下闪耀着鲜红的光。

    “这是……”

    ——这应该是她的所有物。

    远坂呆住了,目光呆滞地盯着那条项链。

    “远坂学姐,连父亲留给你的珍宝也要牺牲,来换取学长对你的信赖吗?”

    “不可能……”

    ——不可能的,这项链早就由Archer还给了她。

    “虽然学长并没有表现,但我知道他对学姐有着好感,学姐却对他用上了这样的手段。”

    “绝不可能是这样……”

    那耗尽了所有魔力的项链,跟Archer还给自己的一模一样,但自己应该把它收起来了才对。

    “学姐一直在欺骗学长吧,从未在意过学长的存在,却突然将这么宝贵的东西交给学长。你一直在欺骗他。”

    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压迫着远坂,远坂一点一点后退,感觉在她面前怎么也直不起腰。

    “我……”

    我是为了你啊——!

    心中徘徊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被刺穿了心脏的少年安静地倒在学校的走廊,渐渐失去生息。

    那时,我是为了你才使用这条项链——!

    却换来你对我的如此仇恨。

    “不、不是这样,你想错了——”

    心乱如麻的少女失去了优雅,失去了理智,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对方重复这一事实。

    而樱只是继续向远坂逼进。

    “所以,学长才一次又一次为你战斗,为你牺牲,现在连Saber失去了也要战斗,你害死了他——”

    “不是的、不是的、我说了不是的——!”

    眼前从来温柔的女孩,对你露出了如此怨恨的眼神,快觉得自己被逼疯的远坂发觉自己被逼得靠在了墙边。

    “今天你还要来利用学长吗?可他已经被你害死了,离开你,抛下了我,一个人去死了,你害死了他,都是你害的、全部全部——都是你远坂凛害死的——!”

    “我说了不是这样啊————!!!”

    紫色的少女猛地向后横飞,重重地落在了地面。

    双手将樱推开,远坂失神地看着樱躺在地上呻吟,痛苦的声音刺穿了她的心脏。

    我都做了些什么?

    “不是这样,我没想这样……”

    但樱再次站了起来,深紫色的眼瞳凄厉凶恶。

    “远坂学姐,我恨你——!”

    “你怎么能——”

    “赶紧消失吧,远坂凛——!”

    仇恨的诅咒挣断远坂的最后一根弦,她觉得全世界都在眼前崩溃。

    但她还不能这样倒下,远坂凛还不能在这样倒下。

    “樱,我会向你证明,事实不是这样,我一定——!”

    “给我消失啊————!!!”

    远坂猛地向门外跑了起来,努力将樱的声音抛在脑后的跑了起来,如果她还留在那里,一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少女痛苦着、悲伤着,泪水无意识地划过脸颊。

    “给我消失啊————!!”

    夹杂着痛苦与绝望的声音在远坂消失后终于渐渐平息,樱无力地靠在门口,悲伤地捂住了脸。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抛下我?学长……”

    猛地,少女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惊讶地抬起头,想要检查自己的身体。

    下一刻,更剧烈的痛苦从全身各处涌了出来,直接扎进她的心窝。

    “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的意识方才出现,少女直接倒在了地上,她努力着睁着眼睛望向天空,意识却渐渐陷入沉眠。

    ~~~~~~~世~~界~~需~~要~~分~~割~~线~~~~~~~

    天空闪亮着是夜的颜色。

    稀疏的星辰如镶嵌在黑色天鹅绒毯的钻石,冷漠地闪耀着,俯视着冰冷的大地。

    坚硬的泥土托起疲惫的背,在星辰下荡漾着,体温如淌出的鲜血流动在冰冷的地面上,最后划入四周不可见的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星辰也荡漾起来,闪亮的星顺着天幕飞落下来,坠入地面,然后我感觉到了海的气息。

    心念所至,自己已经站在了海边,见到此生所见最浩瀚的风景。

    曾在天空所见的所有星辰,就在我的面前汇集成海,无声的流淌着,纷纷涌涌而来,浩浩荡荡而去。

    这海,竟然就是比海还要宽阔的无尽之河。

    数亿年前便存在的古老恒星,带着历史沧桑的风,从遥不可及的远方迎面扑来,再向着更加遥远的深邃黑暗流逝而去。

    黑暗的宇宙中,只有这广阔的星之河存在。只因这星之河的存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才有了意义。

    我向着星之河的方向伸出了手,感受匆匆时光流水的冲刷,不禁泪流满面。

    这里是时间的河,这里是英灵的光。

    青色的猎犬向着远方的大军掷出了手中的投枪。

    伟岸的神之子踏进了魔物领地,挥动巨剑切开了九首之蛇的巨大躯体。

    幽蓝的武士独立于寂寞的参道,长剑划过虚空勾勒出玄奥的轨迹。

    …………

    所有被时间铭记的英雄身姿、所有在绝望中争取希望的奋斗光辉尽存于此。

    被珍视的、被崇敬的、被拥护的、所有渴望着的美好,原本潜在人类心底那一点小小的光芒,竟然在这里汇集成如此浩瀚的星之河。

    坚守、奋斗、不屈、无数坚定的心在眼前闪耀。

    即使身体死去、即使人间变幻、即使时间消逝、即使世界消亡。自灵魂闪耀的光芒,永远存在于此。

    在如此壮丽的画面前,我忘记了心底发出的悸动。

    再深入一点……

    再深入一点……

    跨过现实的阻隔,模糊生死的界限,超越时光的禁锢。

    再深入一点,走到灵魂消逝与回归的基点。

    那时,一定是终点。

    所有魔术师渴望的,存在于概念内与概念外的名为根源之物。

    但我并未听到那个来自根源的呼唤,左手消失了的令咒在刺痛,让我无法再想其他的事。

    我只存在于这里。

    莫明的明悟令我趟进无尽的星之河,清凉的水流抚慰着肌肤,星辰如幻影般四散开来。

    再走向前,步入河流的深处,星辰像消失了一般逃离了我,只剩下遥远的暗淡光芒。

    在黑暗的河流中,我遵循着心的指引,顺着河水的流动前行,直到找到我的目标。

    搅动的黑暗如云如雾的泛动,细小而清亮的光芒照亮了我的眼睛。

    如昙花盛开一般,纯白的少女随着水波荡漾绽放在无尽的黑暗中。

    纯白渐渐褪色成人类的感觉,点燃成绚丽如阳光的金发。

    少女张开了圣绿色的眼眸,目光清澈而空灵。

    她向着我,张合着樱色的唇。

    “……”

    她在呼唤我。

    向着眼前的女孩,我满心虔诚的伸出了手。

    分开水流的阻隔,接触到圣洁的白。

    然后。

    世界扭曲,梦镜破碎。

第57章 过去未来

    星光闪烁的天空,如梦中所见一般。

    身体的痛苦平复了许多,终于让我得以恢复意识。

    也有可能是因为身边出现了威胁的原因。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鲜红的骑士伫立于躺下的我身边。

    “没想到你做到了这种程度啊,卫宫士郎——!”

    Archer沉稳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连遭诸多不顺的战斗后,这名骑士的意志反而淬练得越发坚定,注视着我的目光灼灼逼人。

    那光芒太过耀眼,我不禁下意识费力地抬起右手,挡在自己的额前。

    “Archer,为什么你还要来这里,依莉雅呢?”

    红色的骑士抬起头,幽蓝的天空中亮起了点点星辉,其光芒与战场中的骑士眼瞳交相辉映。

    “她很安全——”

    银白的星光变幻起来,如战场中两人变化莫测的命运。

    “要说危险的人应该是你,不是吗?”

    Archer的声音出奇的平稳,矢志不移的决心、坚硬如铁的冷酷,全部湮灭在这平静的语言中,阐述我所面临的困境。

    “失去了Saber,即使你独力杀死赫拉克勒斯的最后一条命,这身体也已经接近尽头,现在,任何人都可以取走你的性命。”

    “所以你就要来杀我,是吧Archer——”

    我不禁苦笑起来,扫了一眼遥望远方的骑士。

    “——”

    Archer无声的笑了,目光落在我满是伤痕的身体上。

    “还真是彼此都有自觉呐,即使曾站在同一战线上,也不曾忽略你我之间天生无法相容的实质。”

    天生无法相容——

    大概如此吧。

    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所拥有的力量,更像是愚钝平凡的男人,以日复一日的修炼掌握了拯救他人的力量,那样的境界,这正是我所憧憬的、最适合自己的的力量。

    所有人都无计可施时,他曾决心独自挡下拥有十二之试炼的赫拉克勒斯。

    保护我与远坂闯入柳洞寺时,也是他一人打破Caster的魔阵。

    无论我如何努力,软弱的自己也没能帮上别人。

    而他能一直以最可靠的姿态挡在所有人的面前。

    纯净华美的剑舞,不含有任何恐惧,也未有如我般难堪的挣扎,Archer的剑完全迷住了我的意识。

    我想拥有他的力量,想跟他一样保护所有人。

    “卫宫士郎,你救不了任何人。”

    但他伫立在前方的背影如此告诉我。

    正义的伙伴,这种伪善的信念只会造就悲剧。

    巨大的红色阴影笼罩住我。

    他以我理想的身姿,否定我的全部奋斗。

    所以,彼此无法容忍对方。

    而原因,我也从某个意念中明了。

    “我的信念,最终会造就你的悲剧吗?真是个可笑的结局。”

    “看来你也清楚了很多事,我倒是有些好奇,现在的你究竟是少年卫宫士郎、还是十年前的另一个Archer?”

    面对再不任何抵抗能力的我,Archer收敛了以往的所有敌意,好奇的问道。

    “十年前的Archer?”

    记忆生涩地转动着,残缺不全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十年前,另一个我以Berserker之姿态现身于上代圣杯战争,战败后被你的灵魂所吸引,潜伏在你的体内,所以你才能在这场战争中进步如此之快。那个Archer是为何响应了圣杯的召唤?”

    回忆中浮现黑色的太阳。

    我这么努力的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高举圣剑的小小身影在黑暗中点燃金色的光芒。

    我想要——

    如宿命一般,银白的铠甲在眼前闪耀生辉,少女圣绿色的眼瞳俯视着我,说出不知在我心底重复了多少遍的话语。

    “ServantSaber遵从召唤而来,你是我的Master吗?”

    那是即使挣扎于地狱,也无法忘记的美丽身影。

    是的,我经历了多少地狱呢?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地杀戮,迷失在孤寂的战场上,永远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我想要重来,我想回到以前。

    圣杯听到了我的渴望,我回到了从前,重温与saber相遇的那一刻。

    同时我也再次经历一场更加险恶的圣杯战争,我努力挥剑想要保护所有人,却让Saber为保护我而死。

    行尸走肉一般出现在这里的我,还有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大概已经结束了,Archer。”

    “耗尽心血、满身伤痕地走到现在,你只想说这一句吗?重复了一次人生,却是如此自暴自弃!”

    Archer的声音变冷了。

    “你知道自己将失去什么,你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只要还活着,你依然有机会改变它。”

    血腥的味道从Archer身上飘散开来,那是历经无数战场,以正义之名斩杀诸多恶徒后的血腥味,那是我未来将闯过的腥风血雨。

    奇怪的是,我感觉自己不再对此感觉厌恶,反而隐隐有些渴望,渴望将其施加在伤害了Saber的人身上。

    我想复仇。

    “永无止境的杀戮吗——”

    我不禁笑了起来。

    “无法看见人们受伤害,想要保护所有人,却要以手中刀斩杀伤害他人之人。真是可悲的现实。”

    “但怎么办呢?我连想要保护的人都失去了,我还怎么可能放下武器,平平凡凡的度过这一生?”

    “拯救所有人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梦,但至少要拯救对我最重要的人,现在连这个梦想都不能实现,为什么我还要厌恶杀戮,而不是让伤害别人的人付出代价——?!!”

    “复仇吗?为保护人而杀戮,为失去了要保护的人而杀戮。没想到卫宫士郎会变得如此丑陋,反倒让我下定了决心!”

    Archer亮出了白色的短刃,一边冷酷地说道。

    “与其为仇恨而坠入阿修罗道,还不如让我在此终结你的性命。”

    我挣扎着迎着Archer的刀锋坐了过来。

    “就这么宣判了我的死刑吗?不过能在临死前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我的未来?”

    鲜红的骑士Archer,也就是来自未来的英灵卫宫回答。

    “正义的伙伴,我确实实现了那个愿望,但那样的未来,你应该也历历在目吧。”

    他冷酷的音色里渗透着憎恨与嘲笑。

    “那英雄、并不是什么守护人类的存在,只是区区清洁工而已。”

    “回应世界的期望,消灭所有危及世界的灾害,其实质不过是不断地杀害。”

    “杀害、杀害、杀光。为了贯彻自己的理想我杀害了许多人、杀戮到连无辜的人的性命都已无所谓的地步、我拯救了我杀死的人的数千倍的生命。”

    “像那样的事情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只要有人需要我就会战斗无数次、只要我知道有哪里有纷争就会赌上生命去战斗。一次又一次、直到自己都不知道多少次。”

    “想要拯救什么的话、就一定会出现无法拯救的东西。无论我结束了多少场战斗、又会出现新的战斗。只要还有那种东西存在、正义的伙伴就只有一直存在下去。”

    “——这就是我的愿望,永远没有止境的战场。”

    “卫宫士郎的未来,不应该是这个结局。”

    骑士向着过去的自己如此告白。

    “所以你要杀了我,改变这未来。”

    “即使你重复一次卫宫士郎的命运,依然将自己陷入重复的战斗中,你我终究没有改变卫宫士郎的未来,所以我们只有最后的方法。”

    “那就是让我在成为英雄之前死去。”

    这可笑的未来、可悲的命运,我该如何嘲讽呢?

    “原本我就是这样的想法,但经历这么多战斗后,其信念也不再如从前那么简单。”

    Archer的脸上也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彼此的表情竟然如此相似。

    “拯救所有人、成为正义的伙伴,这是用数以百计的性命、还有那个人在卫宫士郎心中刻下的诅咒,永远逃不掉的诅咒。”

    “放弃了原本可以拯救的人,倒在绝望的火海之中,却见到了那个因为能拯救他人而幸福的笑容。让你永远都陷入了那份渴望拯救的情感。”

    是的,不去拯救别人就无法生存,被亡者纠缠的卫宫士郎早就失去了自我,变成必须依赖这一情感才能生存的寄生虫。

    “卫宫士郎,这一生都将无法看着人们陷入困境而不管,所以无论我如何告诉你未来的命运,你也依然渴望着成为英雄,重生十年,你用生命向我证明了这一点。”

    “但有一个人,你从来没有拯救过——!”

    Archer的表情似笑似悲。

    “……”

    在我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没能拯救Saber,没能拯救许多人,我终究是名人类,有太多的人没法拯救,但潜意识告诉我,那并不是Archer想说的人。

    “——那就是卫宫士郎。”

    “你无法看着身边的人陷入苦难,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为他人伸手,但这漫长的生命中,你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你从来未曾想过拯救自己。”

    “为了拯救一个人践踏几十人的愿望。为了拯救所践踏的人、却又抹杀了更多的人。抹灭了数十人的救赎、只为了让眼前所见之物的救赎可以实现、抹杀了更加多的祈愿。”

    “——这场战争无论如何考虑,其中也未包含自己。直到我再次回到圣杯战争。”

    “我只是死后作为武器而存在的卫宫士郎,无论经历多少杀戮,回归英灵王座后其怨恨也会烟消云散,卫宫士郎就是带着以正义的伙伴的愿望而死的人类,以祈愿将自己变成正义的武器,没有怨恨也没有后悔的武器。”

    无法从没能拯救他人的罪孽感解脱的男人,渴望把自己的罪恶感也一并牺牲,化作那无知无觉的拯救之手,直到终于能挽救痛苦的自己。

    “然而一份错误的召唤将我与其身纠缠之怨恨化为实体现世,以人之身回想我的命运,带着自己早已失去的人性怨恨己身所选择的未来,由此来看,现世于此的我并非真正的卫宫士郎,而是继承了卫宫士郎的正义与怨恨的另一个人。”

    在我的面前,Archer直截了当地否决了自己的姓名与意志。

    “但在这里,我能拯救卫宫士郎。”

    “那就是杀了我吗?”

    事情变得越来越可笑。

    “无法改变他人的意志,就去夺走对方的性命,卫宫士郎,最终还是会陷入那样的绝境,我只是重复了这一选择。”

    “哈哈哈哈——终于你把杀人也变得如此大义凛然。”

    我不禁狂笑起来。

    “如果杀你确实能拯救这世界呢?”

    Archer笑容灿烂地,对我说得越来越离谱。

    “你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是什么吗?”

    “你还想说什么离谱的话。”

    “那个黑色的Servant,用Caster说法他将会一直吞噬这世界的生命,直到这世界消亡的恶灵。并且还拥有污染灵魂的能力,一般的Servant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与他战斗这么久后,Berserker才会寻求自我解脱。你会放着这个能危及世界的恶灵不管吗?”

    “因为我即将面对那个恶灵,所以你就要提前杀了我,这就能拯救世界吗?”

    “你现在已经身负重伤,没有Saber的帮助,这些伤口你需要几个月才能长好,甚至体内的暗伤一辈子都能缠着你,你相信自己还能战斗吗?”

    不用说我也能确认这样的事情。

    身体砍伤、肌肉拉伤,这些伤口遍布全身,够我绑半年的绷带。

    而筋骨里受的伤一辈子都难以复原。

    “就因为这样的伤势,你说杀了我能拯救世界,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你不能,但我能——”

    “你我拥有同一个名字,拥有其内质完全相近的灵魂,所以你我的力量完全相容,而正巧,我见过一柄能吸收灵魂的魔刀。”

    魔刀,我想起了那个黑色武士手中的武器,似乎吸收了无数人灵魂的魔刀,我也明白了Archer的打算。

    “你要吸收我的力量,然后去打倒黑武士?!”

    “我的宝具需要的魔力过于庞大,连Caster的魔力也几乎被我消耗一空,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

    “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摇了摇头。

    “在这场圣杯战争中,拥有远程战斗能力与无限宝具的我是唯一能打败他的人。”

    Archer郑重地说道。

    “因为这样的理由、一个可能胜利的机会,你就要杀了我吗?”

    “卫宫士郎的理想不就是拯救世界吗?既然你没有了战斗的能力,那就把力量交给我,以自己的性命换取正义的实现。”

    Archer眼神锐利地盯着我。

    “以你的生命为牺牲,实现正义的愿望,又避免了陷入我所经历的轮回,难道这不过卫宫士郎这个人最好的结局。”

    有哪里不对、无论Archer说得如何正义凛然,其中也存在不容我忽视的错误。

    即使是因为求生的欲望,我也无法容忍自己的生命被别人所操纵,甚至是被未来的自己的所操纵。

    “这就是你的想法啊,真是可笑,居然如此自以为是地决定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让我站了起来,即使步履蹒跚,我仍然坚定地站在鲜红骑士的面前。

    面对手无寸铁、满身伤痕的过去的自己,冷酷的正义使者亮出了他的剑。东方风格、奇长的剑身斜斜指向天空,那正是来自黑色武士能吞噬人类灵魂的魔剑。

    “卫宫士郎即使在毫无希望的绝望里也不会放弃挣扎,我知道你不会认同我的观点,但我仍然会取走你的性命,无论你如何挣扎。”

    孤寂的战场上,漫天星光见证了两名战士不屈不挠的信念,又将见证彼此绝对无法共存的战斗。

    “卫宫士郎,死在这里吧——!”

    黑色的轨迹划过夜空,落向我的脖颈,我挣扎着向旁边扑去,想要避开这一击。

    然而,后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扑倒在地的我回过身,看见Archer周身闪耀起光芒。

    “这是……?”

    “Caster,为什么这时候还要召唤我?”

    红色骑士又惊又怒,他的身影在空气渐渐淡化。

    那是Caster的召唤,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凶险的魔女正在召唤她的Servant。

    Archer还在挣扎,但抗性太低的他几乎没有抵抗效果的即将消失。

    直到他投影了另一柄剑。

    “别再烦我——!”

    奇形的、只适合作为礼仪用具的匕首被Archer投影出来,直接刺进自己的胸膛。

    那匕首正是Caster的宝具。

    ——破戒之符。

第58章 绝命突袭

    从容破除与Servant与Master之间的契约,Archer身形凝实的站在我的面前。

    “……”

    再没有任何语言,他沉默地挥剑,决意夺走我的性命。

    可恶啊——

    我居然这样死在自己的手里。

    再怎么努力挣扎也无法逃开魔剑的追杀,嗜血的刀刃在我的闪避间划过几道伤痕,终于对准了我的心脏。

    “去死——!”

    我就要死了吗?

    离开这个世界,跟随Saber的脚步。

    Saber——

    眼前蓦地浮现出Saber的身影。

    我将自己沉入了无尽的星之河,意识随着水波流动,纯白的少女如昙花盛开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

    早已消失了令咒的右手,似乎在发烫。

    少女张开了圣绿色的眼眸,目光清澈而空灵。

    她向着我张合着樱色的唇。

    “……”

    她在呼唤我。

    Saber——!

    她是在另一个世界召唤我吗?

    令咒还在发烫。

    不——

    有什么打破了我的幻想,Saber的声音似乎出现在我的耳边。

    ——Saber还活着。

    还存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

    即使失去了令咒,她还在通过某个联系与我沟通。

    巨大的欣喜笼罩了我,向着即将刺入心脏的魔刀,我喜悦地就要高呼出口。

    望着我莫明喜悦的表情,Archer的表情动摇了一下,但他的剑还在刺击。

    “去救S……”

    我向着Archer伸出手,试图将最后的愿望交付于他。

    蓦地,黑色的匹练划过我与Archer之间,扭转了Archer的攻击。

    “混蛋……”

    Archer不甘地挑开飞舞的铁链向我前进,但从高空降下的风再次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将Archer远远地震开一边。

    风在我的身边停止下来,露出一个高挑的女性身影。

    “Rider——!”

    Archer咬牙切齿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可闻。

    紫色长发如有生命一般飞舞,Rider清冷的声音如黑暗中的清泉。

    “Archer,到此为止了。”

    “滚开,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即使你也拥有卫宫士郎之名,我也不会让你杀他。”

    Rider的声音凛然,不知何时出现在周围的她,听到了我与Archer的全部谈话。

    “Rider,你挡不住我,在柳洞寺你没能挡住我,这一次你也挡不住我。”

    Archer决然地召唤出他的弓,异形的剑在他的另一只手中出现。

    “但我能救他。”

    Rider无视Archer的威胁将我扶起,然后用力托着我将我推向某个位置。

    我感觉到了一具温暖的身体,随着我的身体依靠上去,白色的天马出现在我的身下,驮着我安静的立在Rider身边。

    “我的孩子会将卫宫士郎带走,而我将全力阻止你攻击士郎。”

    Rider的声音依然如此冷静,竟然决心用自己的生命来挡下Archer,出乎意料的情况令红色骑士更加愤怒。

    “你居然决心用自己的性命来救卫宫士郎,连自己最心爱的孩子也愿意给他当座骑。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Rider沉默不语,她静静地挡在我身前,用行动表达我的决心。

    “Rider,你不能这样做!”

    我挣扎着说道,眼前的Archer已经搭上了他的剑。

    “还有办法,等一下——”

    纯白的天马在后退,随时都准备飞起。

    “等一下,Archer,你不能杀她。”

    Archer似乎也在犹豫,但他的箭依然坚定不移。

    “这是她自寻死路——”

    “但你的目标只有我——!”

    “迟了——”

    “不,我们还有一种办法——!”

    我激动地向着Archer吼道,终于再次延缓了红色骑士的行动。

    “明天晚上,爱因兹贝伦的城堡。”

    喉咙震动着,我提出了这个自己都没法相信的建议。

    “什么?”

    “没有任何人干扰,只有你与我。”

    “士郎,你不能这样。”

    Rider的声音焦急起来。

    “——唔哼,看来你已有所觉悟了,卫宫士郎”

    “我会独自前来,向你证明我们之间谁更有活下来的资格。”

    “最后活下来的人,将依莉雅带走,我相信你会赴约。”

    Archer特意地提及了被他带走的少女。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留下了不甘心的约定,Archer的身影消失了。

    Rider回过身,忧心地扶住了伏在天马上的我。

    “卫宫士郎,你这样会死的。”

    紫色长发的高挑从者,眼中满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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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时分,背叛的魔女换下了日常的家居服,再次披上魔术师的暗色斗篷,独自出现在一条小径上,她抬着远望,前方的山坡顶上静静地屹立着冬木的教堂。

    召集所有的Servant,并于此共同商讨对付违规参加圣杯战争的黑色武士及其Master,教会向Caster发出的消息如此说道。

    然而Caster离开宗一郎大人,独自来到这里远望坡顶的教堂时,不祥的感觉竟然挥之不去。

    作为阵地制作能力与侦察能力最强的Caster,她曾经将自己的触角延伸至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任何风吹草动也逃不过她的目光,关于居住在教会中的神父言峰绮礼,她也掌握了不少资料。

    曾经的教会代行者,上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并在失败后侥幸活了下来。

    曾拜远坂家族的上代家主为师,只经历了数年魔术训练的半吊子魔术师,如果确实是强大的魔术师,他也不会在上代圣杯战争中才一登场便失败。

    作为神代的魔术师,并不专业的侦察人员,Caster调查的资料可谓极尽详细,无论怎么看也对她没有多少威胁。

    然而不知是否最近曾如此的接近死亡,Caster感觉自己对死亡的预知特别敏锐,前方安静的教会犹如黑夜中静静卧在坡顶的凶兽,看待食物一般无情的目光冷冷地俯视着她。

    如果对方真的在召唤所有的Servant,那她的侦察之眼一定能看到其他Servant的踪迹。

    Caster一边考虑着,一边侦查着周围的情况,不知不觉中已经靠近了教会。

    蓦地,某个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愚蠢的女人,有幸得到觐见王的荣光,却还要畏畏缩缩消耗本王的耐心。”

    如黑夜里升起的太阳,金色的人影出现在Caster眼前。

    俊美的容颜带着不怒而威的高傲,身披着金色的铠甲如神祉一般伫立在教会之前。

    无须置疑,那一定就是——

    人类最古老的王,吉尔伽美什。

    名为木村正秀的违规Master向她所透露的,这一场圣杯战争最强大的敌人,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Caster的双腿颤抖着,她无力地软倒下来,跪坐在地,满脸绝望与恐惧的脸几乎不敢直视对方足以令太阳失色的容颜。

    “哼,倒是这愚蠢的女人比男人更懂得敬仰本王啊——!”

    满意地看着眼前满怀恐惧跪倒的Caster,或许这是本次战争中第一次初见英雄王便弯下膝盖的Servant,金色的王者言语中颇有些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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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ster要死了。”

    见到金色的王者出现在教堂的前方,Caster竟似乎连抵抗的勇气都消失殆尽。神父有些无趣地转过身,走进教会的后院。

    “哈哈,如此骄傲的Caster,在我的Servant面前像一条摇尾乞怜的野狗,真是令人太激动啦。咦,神父,精彩的镜头还没有开始,你怎么就要走。”

    间桐慎二扒着门缝,欣赏着他新得到的Servant在曾俘虏自己的Caster面前扬威耀武,兴奋地不能自已,急需能与人分享这份喜悦,却发现旁边的神父正一脸无趣地离开。

    “不过是一场无趣的戏剧罢了,即使英雄王因为心情不错而手下留情,Caster又能多支持几秒呢?”

    作为正在利用中的棋子的福利,神父饶有兴趣地向慎二解释了一句,毋庸置疑英雄王是他所见的最强Servant,即使强大如征服王也曾在其面前折戟,但面前这位才十余岁的少年再宏伟的想像也无法描绘其一二。

    间桐慎二,你拥有了这最强大的Servant,必将让你见识到凡俗所无法想像的伟大英雄,你也必将付出自己所无法想像的代价,真想看到那时你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隐约的期待从心底浮起,高大的神父向着慎二俯下身子,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穿透了少年的灵魂,将其心底的每一丝感情都解析开来,兴奋、疑惑、慌张、还有面前他时从心底泛起来的恐惧。

    ——甚至还包括不仅仅针对他的恐惧。

    什——?

    神父的身子突然继续下倾,对折一般从腰部以上全部弯了下来,然后继续变矮,将高大的身子缩成一团从慎二的身边几个翻滚离开。

    眼睛张大,目瞪口呆的慎二,吃惊地看着就在神父弯下的身后,虚空中猛然爆出了一道灰影,子弹一般擦着神父突袭至他的面前,再伴随衣帛撕裂、血液飞溅的声音恢复成拳状,激起的劲风在慎二的脸上划出几道伤口。

    就在神父的背后,如鬼魅一般出现的高瘦身影,灰质黯淡的眼神在慎二身上扫过,一如他出现时毫无杀气的眼神,却让慎二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那是他的老师,葛木宗一郎。

    那不是他的老师,几乎将慎二击杀的拳头没有任何犹豫。

    那甚至不是人类,冷漠无情的眼神缺乏人类的质感。

    会死——

    我会死——

    转瞬之间死亡恐惧便将慎二完全捕获,他呆呆地看着拳头就落在他的眼前,再如巨斧一般向下劈落,险之又险地在翻滚着逃离的神父身上划过。

    脚掌有力地踏在地板上,宗一郎的身形从极静瞬息化为极动,身形穿过了呆立着的慎二,左拳穿过言峰绮礼拼命拉开的距离,追上了他的猎物。

    “嘭——!”

    一只手掌挡下了刺杀者的拳头,言峰绮礼回身半蹲于地上,左腿用力的向后探出支撑着身体,右掌狠狠地向上甩出,以极快的速度与拳头撞在一起。

    麻木的感觉从手掌上传来,冲击波几乎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波动,沿着言峰绮礼的手臂传向地面,神父撑地的双腿一沉,在地面上踏出蜘蛛网状的裂纹。

    “啊————!!!!”

    恐惧得变了调的声音在礼堂窄小的空间里回荡,慎二突然被抽掉了骨头一般地软倒在地,再四肢着地尖叫着向着礼堂的另一边爬去,一路跌跌撞撞。

    在少年的尖叫声中,拳头的重量从言峰绮礼的手中消失,另一只拳头从九幽地底的蓦地探出,穿透了神父手掌的防御。

    言峰绮礼的手肘猛然下沉,挡下刺杀者的另一击,酥软的双腿艰难地借势撑立起来,想要摆出防御的姿态。

    刺杀者的攻击在即将到达神父的小腹前被挡下,收回时化拳为爪,不甘心地在神父的手臂上留下数道伤痕,而刺杀者的身影却离言峰绮礼更近一步,冷漠的眼神牢牢锁定了他的敌人。

    “是你……”

    圣杯战争的监督者,终于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艰难地从咽喉里挤出两个声音。

    作为教师一直生活在冬木的暗杀者,意外成为了Caster的男人,居然出现在他的教堂,几乎夺走了他的生命。

第59章 武者争锋

    被叫出了真身的葛木宗一郎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双拳毫不停留地向着对方袭去。

    听见教堂外传来几乎撼动房屋的爆炸声,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心底似乎有什么在悸动,表情变得愈发冷漠,双拳却似乎如燃烧一般狂暴地刺向敌人。

    “呼——”

    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言峰绮礼表情凝重,努力吸气,试图缓解四肢的疲惫与麻木,不退反进地冲入对方怀中。

    刺拳迎上重锤,发出沉闷的声音,互不相让的两名武者将双臂抵在一起,发出细小的爆炸声。

    某一瞬间,如蛇吻一般的拳头找到了空隙,错开了反击的神父手臂杀进内圈,直取神父的心脏。

    神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一拧身收回了落空的手掌,双肘微微弯曲,方寸之间锁定了蛇吻的位置。

    蛇吻印在神父的胸口,空落落地如击在虚空,而言峰绮礼的双肘如猛虎合拢爪牙,一前一后逆着关节咬向冒进的毒蛇。

    一击落空的蛇躯一个翻滚,避开了骨折的危机,葛木宗一郎的身形斜向游走,另一拳头向下弹出,与神父反手击向他肋下的手掌撞在一起。

    阴险地插向肋下的手掌,刚猛地直落胸口的手肘,在刺杀者突进言峰绮礼的内圈后,神父的身体如爆炸一般放出攻击,落在葛木宗一郎格挡的手臂上,发出一阵阵爆响,暗杀者高大的身影居然在神父的打击下颤抖起来。

    葛木宗一郎深吸了一口气,身形诡异地一转,竟然化作虚影转到了神父的背后。

    “哼——”

    神父冷哼一声,身体反向扭转,双手虚抱下沉,再如捞起月亮一般向后甩出,足尖、小腿、大腿、腰部、胸口、双肩、手肘、手掌。全身所有的力量在甩动下汇聚在手心,拧成一击重锤,劈头盖脸地向着闪现在他背后的葛木宗一郎轰了过去。

    在重锤击中之前,暗杀者明智地选择了后退,仓促击出的右掌拍在言峰绮礼早有防备的后背,发出如击鼓面的沉闷声响,葛木宗一郎借势后退,神父的重锤擦过他的胸口,让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暗杀者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哼。

    言峰绮礼旋身转向葛木宗一郎,脚步如趟在泥水中一般轻提挪进,双手以肘为轴,一个回旋向着暗杀者发起反击。

    但他看见葛木宗一郎的姿态时,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步伐竟不觉间停滞了一下。

    被他一击惊退的暗杀者并没有完全退开,他的右手远远地向后甩开,左手却努力地探向言峰绮礼甩出的右手,一把搭住了神父的手腕,而脚下则踏成弓步稳稳地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子下伏得只有正常的一半身高,眼神仍然牢牢锁定了他的猎物蓄势待发。

    这姿态,如同一个人的身体被来自两个不同方向的力量横向拉得整个人都矮了一半,却依然保持着活力、以及致命的威胁。

    几乎就是一条被高高甩起的蛇。

    “哈——”

    神父刚放开的双手再度合拢,右手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抖了起来,左手翻转落向暗杀者的左手。

    “————!!”

    暗杀者的表情变了,脸上青筋陡然暴起,牙关紧咬露出痛苦的神色,全身的关节似乎都在咯吱作响。

    他的左手似乎无力地从神父右手腕中脱落,蓦地又一个翻转扣住了神父的另一只手,言峰绮礼脸上变幻不定,手臂再次剧震,试图将暗杀者的左手甩掉。

    对方左手一紧,几乎能感觉骨骼相互拧碎的错觉,然后这力量消失了,对方的身体如同被拉到了极限的弓蓦地弹回,神父紧着牙放开了对方的手,双腿稳稳地钉在地上,身子前倾,双肘并拢如攻城车一般撞向前方。

    想像中的剧烈撞击竟然没有发生,言峰绮礼只感觉自己就像撞进了一堆棉花,迟疑不定之间,对方的右掌从他的双肘之间穿过。

    可恶——

    当神父一击落空之时,对方诡异地拳法再次穿过了他的防御,言峰绮礼咬紧牙,双手扭转试图拧下这颗刺穿他的防御的蛇头。

    蓦地,刺客的左手击中了他右手臂上某个特定的点,让言峰绮礼的右手不禁一缓,穿过了神父防御的右手翻转缠住了其右手,身体则借着冲力贴上了神父的身体,然后旋身转到了他的背后,双腿稳稳地抓住地面,猛然发力。

    无可匹敌地力量从言峰绮礼的右手传来,将他整个右手外翻,再带动他的身体离开了地面。

    “可恶啊——!!!”

    在葛木宗一郎借着冲力的挥动下,八极拳法大成的神父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架势全失地被掀开。

    言峰绮礼发出了一声惊怒交加的狂吼,手臂努力扭动着防备能将他的胳臂折断的压力,脚尖徒劳地在空中虚点,试图找到保持平衡的借力点。

    暗杀者的身影继续移向神父的右侧,隐藏在视线的死角中,另一只手则扣向了言峰绮礼的左肩。

    神父不顾他的右臂在对方的扭动下发出即将折断的声音,将身体猛然下沉,右手在拉扯中扭成了诡异的形状,神父咬着牙发出一声闷哼,在双腿再次抓住地面之即,左手拧动肩部强行向后一甩,向着自己腰眼的后方甩出。

    “嘭——!”

    一直隐藏在他身后的暗杀者,双手控制住神父的身体同时,左膝猛地从地面弹起,直取神父的腰眼位置,正好与言峰绮礼回击的左掌撞在一起。

    坚硬如铁的膝盖带着巨大的力道,以无匹的气势连同神父防御的左掌撞上腰部,千锤百炼地的手掌在骨骼与骨骼的夹击下发出裂开的恐怖声响,受伤的神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嚎,他的身体痛苦地扭曲着,慢慢弯倒在地。

    葛木宗一郎神色不变,右手依然锁住神父脱臼的右手,左手从背后探向神父的脖颈。

    蓦地,言峰绮礼蹲下的身体猛然弹了回来,如同出膛的炮弹撞进葛木宗一郎的怀中,武者坚硬的背脊贴上了暗杀者相对柔软的胸腹。

    “嘭——!”

    暗杀者的身体蓦得静止了一下,双腿无力地游移着,后退了数步,紧紧缠着神父右臂的胳臂扭曲着垂落,放开了对神父的束缚。

    “吸————!”

    用尽全部的意志吸气,似乎要把自己这半生挥霍的精力全部吸回身体,重获自由的神父回身,提肘,踏前半步,崩拳。

    以半步崩拳刺出的铁肘狠狠地锤在暗杀者的胸口,爆发的力量折断葛木宗一郎的数根肋骨,发出了清脆的骨折声,再也忍不住痛苦的暗杀者终于惨嚎出声,低下头喷出一口鲜血。

    “杀——!”

    右臂脱臼、左手掌骨裂的神父怒眼圆睁,口中崩出一声如轰雷的怒吼,他高高扬起额头,再狠狠地砸向暗杀者的太阳穴。

    葛木宗一郎勉力避开了要害,被神父的头锤砸得向后退开,左手无力向前扬起,试图组织起防御。

    “去死——!”

    一向温文尔雅的神父,终于爆发出数十年苦心修炼技艺造就的坚定意志与纯粹杀意,看着痛苦地后退的暗杀者,言峰绮礼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不管不顾对方扬起的左手,左肘成枪扎向对方的咽喉。

    一击之下,胜负即分。

    就在神父的手肘即将击杀暗杀者时,暗杀者扬起的左手终于挡住了神父的视线。

    “什——”

    几滴温热的液体飞溅入言峰绮礼的眼睛,神父的眼前一黑,左肘随即刺了个空。

    那是葛木宗一郎刚刚喷出的鲜血,被他的左手接住,夺走了神父的视线,避开了致命的攻击。

    完了——

    如蛇的刺拳再次击中神父的左肩窝,将他的左肩也打得脱臼之即,神父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没想到会输给这一招,带着剧痛倒地后,言峰绮礼感觉到对方踩断他的右腿,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这退场,要比意想地痛快啊。

    ~~~~~~~世~~界~~需~~要~~分~~割~~线~~~~~~~

    “愚蠢的女人,本王决定了你死亡的命运,你不知道俯首谢恩,却还要向我反抗吗?”

    一身金甲的英雄王踏步走过战场废墟,高傲的俊脸垂下来,冷酷地问着倒在地上的Caster。

    “我要活下来、救命啊……”

    被击倒在地面的魔法师,努力地向后爬行,试图远离眼前这可怕的暴君,她披上的崭新的斗篷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擦过的箭矢撕碎,露出了斗篷下美丽柔弱的精灵面容与高高立起、象征了她异族人身份的尖尖耳朵。

    不似人间的美貌,足以打动世间大部分的男人,唯独不包括眼前这位连女神的求爱也视视如敝履的俊美王者。

    他冷笑着打了一个响指,虚空中应声飞过地宝具扎穿了Caster的大腿,将其牢牢地钉在地上。

    这里根本未曾出现真正的战斗,只有金色王者在肆意惩罚不听话的愚蠢臣民。

    寄以厚望支起的防护罩,被金色的Servant一招手就宣告破碎,精心准备了专门用来试探的化身第一时间就被击得尸骨无存,还被对方利用化身与真身的联系找到了自己的方位,从天而降的剑雨将真正的Caster从隐匿状态打破,连空间跳跃也不知道对方使用了什么宝具,穿过她穿越空间缝隙,将她击伤。

    当金色的王者再次出现在Caster眼前时,女性魔法师的眼中只剩下了绝望。

    不想死啊……

    我想活下来……

    Caster扭动身体抬起来,双手挣扎地握着将她扎在地面上长剑剑柄,想要将其拔出,可女性柔弱的力量甚至无法将其动摇一下,她祈求地看向来到她面前的金色王者,珍珠一般的眼泪顺着脸颊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残忍地暴君伸出右手掐住Caster的喉咙将其拉了起来,钉在地上的长剑随着Caster的移动将伤口拉得更大,Caster受伤的腿不自觉地颤抖着,她抬起双手抓住英雄王伸出的右手,脸上满是哀求。

    “求你了,最伟大的王,请别杀我……我不想死。”

    金色的王者绝望地欣赏着Caster痛苦与绝望的表情,嘴角露出了一撇狰狞的笑容,他将握着美丽女性的脖颈的右手抬高,好似握住了一朵美丽的花,提起,然后拧断。

    “Caster,活下来。”

    身后陡然出现的声音停止了英雄王的动作,他疑惑地回头,看到了两个相互支撑着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

    一个身穿神父装扮的男人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额头处流下的鲜血让他的脸变得难以分辨。另一个则藏身于神父的背后,左手从背后伸出匕首架在神父的脖颈上。

    那个人是葛木宗一郎。

    “Master——!”

    Caster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她痴迷地望向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眼中再没有其他。

    那就是她的男人,无论她犯下了什么错,无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都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她的愿望,她最美丽的幻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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