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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逆转之夜新全文阅读

作者:反转本能QD     命运逆转之夜新txt下载     命运逆转之夜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序章 天选之王

    天空被薄墨所染的昏暗世界。

    是黎明,亦或黄昏。

    在外面眺望的我无法判别是哪一种。

    似乎找回了自己一直想找到的东西,感情沸腾得几乎要流泪。

    又清楚地意识到这里是与我毫无关联的陌生世界。

    只好再重温一遍,那广阔的天空下,她过去奔驰的草原。

    少女孤身伫在战场上,在满满的钝色所染的天空下,遥望着远远的光。

    广阔的草原,被厚重的云划明了界限,远方的光晖轻轻地覆盖在少女金色的发丝,成为这世界唯一的亮色。

    没有感到压抑,悲伤也要忘却,对她而言,这是日常的光景。

    单独留在战场的心什么都没有。

    用黄金之剑支撑身体的她大大吐了一口气,慢慢地双肩放松。

    战争结束了吧。

    看了一眼她讨伐的士兵遗骸后,少女往自己的阵地走去。

    那是她所经验过的战争。

    冷静的态度到现在完全都没有变。

    她不管遭遇怎样的痛苦,都是我所认识的她。

    ——看着王的梦。

    拔起那把剑开始,她就不是人了。

    代替父亲成为领主后,成为许多骑士所效忠的王之子的身份活跃。

    她被称为亚瑟王或阿尔托莉亚,目标成为骑士的少女,人生完全改变。

    治理许多领地,统率骑士们的不是男人的身体不行。

    知道王是少女的人,只有她的父亲和魔术师。

    她如字上所说的用铁覆盖自己的身体,一生封印那个事实。

    当然,不可能没有觉得奇怪的人。

    但是握着圣剑的骑士王不会受伤,亦无衰老。

    圣剑拥有妖精的守护,拥有的人可以不老不死。

    因此,没有人想到身为骑士却太小的身体,怎么想都是少女的脸庞,也以英俊的王而成为骑士们的荣耀。

    ——原本那就不成问题。

    实际上,王是无敌的。

    并没有因为体格或脸庞而有空隙。

    怯于蛮族进攻的人民追求的是强壮的王,奔驰战场上的骑士效忠的是优秀的统率者而已。

    王拥有全部的条件。

    因此——没有人追求王到底是什么人。

    就算是女人或小孩也没关系,只要那个,能以‘王’的身分保护这个国家就好了。

    新的王是非常公平无私,常在战场上打头阵驱逐敌人。

    众多的敌人和人民因此死去,但是王的选择是正确的,比谁都更适合‘王’。

    而且也没有怀疑的空闲,怀疑王也没有意义吧。

    战场上不知道战败为何物。

    由失传的骑马形式构成的她的军队,如文字所说在战场上自由奔驰,击破异族的步兵,突破好几个城堡。

    常常在战场上打先锋是因为国家就在背后。

    为了出战,不舍弃许多人民不行。

    因为出战,不杀死所有敌人不行。

    为了保护国家,榨干自己国家的村庄整顿军备是常道。

    就那个意义来说,没有像她杀了那么多人的骑士吧。

    不知是否感到沉重过。

    那不好在这梦里知道。

    但是,奔驰在战场上的身影没有迷惑。

    坐在王座的时候也没有因为忧伤而闭上眼睛。

    王并不是人。

    拥有人类感情,就无法保护人。

    她严格遵守那个誓言。

    解决所有的问题,谁都没话说地勤于政务。

    完全理性地规划国家,完全公正地处罚人。

    然后,数次的战争以胜利为结束,统率几个部族,处罚数百个罪人后。

    “亚瑟王不懂人类的感情。”

    侧近的骑士如此自言自语。

    大家都怀有那份不安吗?以王而言完美某种地步时,大家对自己的君主产生疑问。

    没有人类感情的人是无法治理人的。

    几个有名的骑士离开离白色的王城,连这样子王也像当然的事情地接受,看成是统治的一部分。

    骑士们所荣耀的英俊的王,逐渐被孤立。

    但是,对王而言那是没关系的小事。

    被远离,被恐惧,被背叛,她的心还是不变。

    一点都没有。

    决意握住那把剑的时候开始,她就舍弃了感情。

    ——然后,对她而言最后一战开始了。

    巴顿之丘上的战争以大胜利做结束,过于压倒性的战果让蛮族祈求和谈。

    只是不久之后即将灭亡的国家,得到了短暂的和平。

    靠着绝对的英雄结束战乱,不列颠终于慢慢回到她所梦想的国家。

    ……风景淡去。

    脑袋的某处想着梦结束了该清醒。

    之后意识逐渐清醒,又将醒来了吧。

    但是,在那之前脑袋只想着那个人。

    成为荣耀的王,然后逐渐被身边的人所孤立。

    为什么会落得如此结局。

    那家伙是个笨蛋。

    又不可避免地,被她所吸引。

    伫立在孤独的草原上,没有悲伤,没有犹豫,没有懊悔的人生。

    不含任何负面的情感,充盈着整片浩瀚草原的荣耀与孤独的感情,感动着我的灵魂。

    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希望。

    我想,跟她站在一起。

第01章 踏上归途

    在车辆平稳行驶的声音中,我从安心的睡眠中醒来。伸伸腿发现空间不足以伸直,朦胧中侧着身把柔软的枕头向上挤挤,舒服得不想睁开眼睛。

    一只手从后面伸向前,轻轻地挽住我的肩膀。

    是谁的手……我迷迷糊糊抬起头,看见了少女熟悉的脸。

    金砂的头发顺着耳际垂下,眼帘温柔低垂,圣绿色的眼睛如一泓秋水,波光盈盈的注视着我。

    仰起头的我,与低头看着我的Saber,近得只有数十公分。

    “士郎,你醒了。休息得怎么样?”

    “还好,是Saber啊……咦、Saber,你近得我都不能呼吸了——噢!”

    我迷迷糊糊地回答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头枕着的正是Saber的大腿,彼此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我手足无措地想要退开,结果一头撞到前排的椅背。

    “士郎,很疼吗?”

    Saber赶紧拉住了我,我躺在窄小的空间里无处可逃,红着脸接受Saber的好意。

    “啊——哈,看来还是挺有精神的嘛,现在就能调戏Saber啰。”

    远坂怪笑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才、才没有这回事,我可没这么干。Saber我没事了,让我先起来。”

    我勉力从后座里坐了起来,注意到自己正坐在一辆小车的后排,远坂正在前排的副驾驶席,转过头笑嬉嬉地看着我与Saber的纠缠。

    “远坂你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谁说没事,今天不知道被某人拖累了多少次,差点死在Servant的手上,逃跑时还得带上一个晕倒的没用男人。”

    “这就是所谓的祸害遗千年,下次离这种男人还是远点最好。”

    正在驾驶席开车的那撮白头发也说话了,惯用的嘲讽语气,我一听就知道是Archer。

    Archer正轻松地坐在驾驶席上,熟练地掌控着方向盘,将现代极具科技含量的交通工具灵活的操纵,专注工作着的红色概念武装的英灵,让我有着微妙的违和感。

    能给远坂大小姐开车的人,应该是那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忠心老管家才符合设定吧。Archer你这张吐槽嘴也要向全能管家的目标前进吗?

    “不好意思麻烦远坂了,我一定要报答远坂才行。”

    “不敢当,只要你以后不给我惹麻烦。刚才如果不是为了救士郎,Saber就会一口气干掉Fighter了。”

    远坂一脸不满的表情,顺便透露出意外的消息,让我不由得吃惊起来。

    “远坂是说Fighter还活着?”

    “可能吧,那家伙,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远坂咬了咬樱色的唇,不忿地念叨着。

    “怎么可能,就算英灵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也会死了不是吗?”

    我求证地看向旁边的Saber,对此少女只是严肃地点头同意远坂的说法。

    “因为他根本不是英灵!你还不明白吗?这世界上能以‘塞亚’为宝具的英雄会有谁?”

    看见我呆呆的表情,远坂狠狠地向我探过身来,要用气势压倒我,可惜我仍然未能理解远坂话里的意思。

    “不好意思远坂,我真的想不起来……”

    见我半天也没能说下去,远坂终于放弃了,她坐回座位无奈地右手抚头。

    “这样的事应该男生比女生更清楚嘛,这么出名的人物……”

    “难道会是——那个人吗?”

    ——卡卡罗特,某个名字突然进入脑海。

    迟疑地想到某个目标,我不敢相信的试探着出声。

    “我也不敢相信,并非来自传说与历史,仅仅因为人类的兴趣而创造的人物,不存在也毫无神秘度的英雄,根本不应该被召唤出来。”

    “士郎,刚才我也听凛解释过,如果仅仅是由人们编造出来的人物,那么对方从一开始就被认定为不存在之人,英灵王座中也不会有记录。所以,Fighter绝对不是由圣杯召唤的Servant。”

    “所以说,那家伙是伪造品,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那个叫木村的家伙也不是Master,我们都被骗了。”

    远坂满脸的忿忿不平。

    “也就是说木村使用未知的手段混入了这场圣杯战争,他的目标会是……”

    我回忆着与木村的对话,说到这里时下意识地看向Saber,少女只是沉默不语。

    “再这样下去不知道对方还能召唤多少Servant,我们就更没有胜算。”

    远坂苦恼地敲击着自己的额头,恨不得从头脑里狠狠地敲出一个主意来。

    “远坂不是说过嘛,无论召唤多少Servant,Master的魔力存在其上限,木村对我说他是从十年开始准备参加这场战争,这两名Servant一定是他在这十年里创造的,如果召唤更多的话,只会让他的Servant的能力下降,对吧。”

    “话是这么说,但出现了违规的Master后,说不定什么离谱的事情都会出现。”

    众人一时沉默无语。

    良久之后,我转移话题向远坂问起另一个事,好奇自己晕迷后发生的事情。

    “Archer是什么时候回来的,Rider呢?她有没有事?”

    “士郎,我和远坂把你带出森林时遇见了Archer与Rider。这车是我们来时停在这里的,Archer负责开车送我们回去,Rider在外面警戒。”

    Saber向我解释道,见我身体无碍,少女终于放下心来。

    我向周围看看没有发现Rider,可能她现在变成灵体状态就藏在车顶。

    “大家都没事就好,没想到我们还能活下来。”

    回想今天三番四次的遭遇绝境,竟然得以生还,我安心地放松下来,对自己的境遇表示后怕。

    “如果不是有人拖后腿,今天说不定就能干掉Berserker。我们这个组合能走到这一步确实不容易。”

    “Archer别胡说八道,今天你动用了宝具吧,魔力消耗都快把我抽干了,怎么还没干掉对方。”

    远坂不忿地指责Archer的狂言。

    “神话时代的英雄可不是这么好战胜的,再说对方可是拥有‘十二之试炼’的赫拉克勒斯,必需用不同的方法杀死对方十二次才能赢。”

    Archer轻松地说出一件可怕的事实。

    “十、十二次……怎么可能。”

    远坂听到这极其可怕的消息,脸色刷地变白。

    那么可怕的怪物,怎么可能死上十二次呢?

    “Archer,你说赫拉克勒斯有着十二次不死之身,那么即使是我的宝具也……”

    Saber说着便沉默了下来,她是在计算自己的宝具对Berserker到底有多少杀伤力吧。

    我想起前夜里Saber的光之洪流,如果对上的是Berserker的话,Saber还能赢吗?如果再强大的宝具也只能让对方死一次,那么说不定Berserker只要抗住几次宝具的攻击,他就在这场战争中必胜无疑。

    “Saber,只要中了A+级以上的攻击,即使是Berserker也要死,我们所做的事就是再找到十种杀死他的方法就行。”

    Archer发出满不在乎的声音,这种极强的自信已经超越了Saber的程度。

    身为英灵的Servant,一般有着经过刻苦锻炼、甚至由战争中得到的精湛技巧,自身锻炼的强大能力给予他们在各自领域超越凡人的自信心。

    然而,这份自信也有其极限。

    Saber的自信来源于自己的剑,手中把握的最强圣剑,让Saber有着无惧任何敌手的自信。然而,当敌人是不死的怪物时,Saber也不免恐惧。

    Archer的自信却比Saber更为坚定,难道他的自信来源于比圣剑更强大的东西吗?

    我头痛地扶着额头,Archer坚定的声音穿透耳膜直达脑海,他的声音中,似乎有着什么在吸引我。

    手中空无一物的英灵,连弓箭也没有的弓箭手,他的自信在来源于哪里呢?

    一幅熟悉的画面浮现在我的脑海,在Archer袭击我的那晚,赤红色的骑士卸下虚伪的面具,傲然伫立在我面前,圣青色的瞳孔杀意盈然。

    那是只属于真正的战士的眼神,饱含着超越憎恨的更高的使命感。似乎杀死我就是他的生命最大的意义。

    那是我惟一一次见过Archer认真起来的样子。

    不因对方弱小而松懈、不因敌人强大而畏惧,无论什么敌人都能打倒的认真的Archer。

    那凛然的身姿,似乎在哪里见过。

    “任何Servant要是挨上了A+级以上的攻击可都会死的——Archer你倒说得容易,如此强大的攻击只有使用宝具才能做到,而哪个英灵会有十种如此强大的宝具——咦、十种?”

    远坂再次情绪失控,似乎每次在Archer面前,远坂就变得特别不冷静,说到最后才注意到一个疑点。

    “嗯,虽然没有完成对凛的承诺,不过我也杀死了Berserker两次。”

    Archer泰然自若地爆料,让车内所有人都惊得跳了起来。

    “Archer你有两个宝具……?不,再加上你在柳洞寺的守护盾牌。你已经拿出了三个不同的宝具,这样的英雄我怎么从没有听过。”

    远坂掐着指头算了起来,Saber也苦恼地皱起眉头,似乎因为生前未能与如此强大的人交手而遗憾。

    “三个宝具?Archer,你现在想起你的身份没有?”

    坐在前排的双马尾少女向身旁的Archer侧过身靠去,望着正在开车的红衣骑士的眼睛满是期待。

    “嗯、这个嘛,我倒没什么印象。”

    Archer顿了顿,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骗人,有这么多宝具的英雄可不多,别人都会猜出你是谁,你怎么可能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那么,凛也可以想想有三个宝具英雄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至少Archer也得先告诉我你的宝具是什么。”

    “那并非我真正的宝具,告诉了你也不会任何帮助。凛只要明白我是最强的Servant就够了……”

    “什么最强嘛,还不是三番四次的受伤。再说在Saber的面前,一招就失手的你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

    “所以我就说要离那个小鬼远点,那小鬼只能带来厄运……”

    “Archer,你别想着扯开话题——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远坂与Archer渐渐旁若无人地陷入了争论,插不上话的我与Saber坐在后排面面相觑。

    “也就是说,远坂也不知道她的Archer是什么人,对吧Saber。”

    “这可能是凛的战略,连自己也不清楚Archer的身份的话,敌人就无法从她那里找到Archer的弱点。”

    “不过看样子,远坂可不像是会采用这种战略的人。”

    “嗯,我也这么认为。”

    看着因为连Archer的宝具名字都问不出,正恼羞成怒地怒斥Archer的远坂,Saber悄悄地点头同意。

    那样子,确实不是在给我与Saber做戏。

    不过远坂你骂得这么欢,果然是乐在其中。

    ——这对Master与Servant,感情真好。

    我与Saber再次对视,然后无言点头。

    “咦,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远坂突然注意到我与Saber的小动作,猛地转过头来。

    我与Saber赶紧正襟危坐,若无其事的回答。

    “没什么,凛(远坂)。”

    远坂疑惑地看着心虚的我与Saber,努力要用目光突破我们的防线。

    蓦然,主攻的远坂方寸大乱,健康红润的小脸先是唰地变白,然后又一点点胀红到了耳根,双马尾惊慌得要竖了起来,没有搭着靠椅的右手胡乱的摇摆。

    “才没有这回事呢,呵呵——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那个只是战略,我怎么会不知道Archer的身份呢。哈哈、只是战略、只是战略嘛……咦,不信吗?算了,我也不信……”

    说到最后时,远坂耷拉着头靠着椅背,几乎要哭了出来。

    “……只是,召唤出了一点点小小的失误,Archer失去了他的记忆,差点连宝具都不用了——啊呀,也不对啦,其实是Archer的问题。Archer——都怪你!现在我连解释都解释不了了。”

    话说到一半,远坂又掉转头对着Archer大吼起来,对着后视镜,我可以看见屡受摧残的红色骑士扶着额头发出苦笑。

    “凛,其实你可以不向我们解释,虽然我们还是盟友,但各自的秘密还是可以保守。”

    Saber好心地安慰远坂。

    “对呀,我完全不用解释的,我的Archer是什么人又不需要告诉你们,我知不知道也不用向你们解释,哈哈——”

    接受了Saber给出的台阶,远坂右手握拳,一脸释然地笑起来。

    ——这笑容好假。

    我与Saber第三次对视,然后点头。

第02章 从者意义

    “话说回来,虽然取走了Berserker两条命,但我们拿Berserker还是没有办法啊,Archer已经用过两件宝具,如果要打败Berserker,也许要Berserker对上所有的Servant,并且他们每个人至少有两个攻击性宝具才行。Saber,如果Berserker再来袭击,而你状态完好并使用宝具的话,能杀死Berserker几次?”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远坂很快重回正题,提出了当前最严峻的问题。

    那个接近了就会死的怪物,我们竟然在讨论如何打败他,我们简直是异想天开。

    我心中默默吐槽,又顺着远坂的思路看向皱着眉低头思考的Saber,等待她的回答。

    无论想出多少打败那个怪物的方案,最终的执行总要落在各自的Servant身上。

    “如果是我的话,我能使出的唯有手中的剑。如果杀不了他,我……只有掩护士郎撤退。”

    Saber微低着头茫然地望着某处虚空,口气中带着说不尽的迷茫与彷徨,隐隐还透出一丝绝望。

    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Saber的表情,即使是在梦中,这位持剑的少女,也从未如此不安。

    对于自己无力抗拒的敌人,少女的肩膀仿佛要被那重压所压倒,拳头在膝上握紧得关节发青,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了,名为恐惧的感情。

    Saber的武器,只有我所见的光之洪流,也就是说,只要Berserker免疫了这洪流的洗礼。Saber就再也无能为力。所以她才会恐惧,可她仍然做出了要掩护我的决定。

    注意到少女攥紧的拳头,我感觉自己的心也被什么揪紧。

    “Saber,你别忘了,Berserker也有他的缺点,Servant失去理智后,就无法唤出他的宝具真名,所以Berserker缺少能一锤定音的强力攻击。如今晚一般,只要方法得当,我们从他手下逃多少遍都没问题。而Berserker的十条命却一直被消耗。所以,最终胜利一定会在我们这一边。”

    没有回头看就注意到Saber的情绪低落,红衣的骑士一边驾驶,一边安慰起Saber。

    “没错,神话中的赫拉克勒斯可是以弓箭出名,今晚的Berserker如果能使用弓箭,天马也不一定能安全回来。可实际Berserker根本无法留下我们。”

    我也附和着说,希望能为Saber鼓劲。

    “但是,我还是对付不了Berserker,即使我处于最完美的状态,实际也赢不了他的十二之试炼。”

    Saber的声音不无沮丧。持剑的少女第一次失去了她的自信。

    “Saber,别忘了。你是七从者中最强的Saber。只要你能够挥动圣剑,神话英雄也会被斩于你的剑下。”

    Archer严肃起来,其中的认真与信任让车内的所有人都惊讶至沉默。

    所有人都对Saber能否战胜Berserker心存疑虑,甚至连Saber自己都失去了信心时候,Archer的声音中依然饱含着对Saber的信心。好像在场所有人都不比他更了解Saber、更相信Saber。

    “Archer……很早我就在怀疑,现在我终于确定了,你果然认识Saber!”

    远坂喃喃出声,说出了她埋在心底不知多久的疑问。

    “咦,为什么要这么说?七从者中Saber最强不都是常识吗?最强的Saber怎么可能输给没有理智的野兽!”

    Archer一脸诧异,似乎他的认识才是理所当然。

    不过我更相信他是抵死不认。不过我与大家一样对Archer的身份很好奇,所以强忍着自己吐槽的欲望。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原来我就很奇怪,能和Lancer近战的Servant,怎么会一招就败给了Saber。再说你今晚从Berserker手下逃脱,还夺走Berserker两条命,这种事Saber也难以做到。所以你一定第一眼就认出了Saber。”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Saber第一次与Archer对战时就说过,Saber与Archer原本就认识,也知道Archer的身份。是吧Saber?”

    我也想起召唤Saber的那晚,Saber亲口说过,曾见过Archer一面,所以Saber一定认识Archer。

    “士郎——!这么重要的情报,你现在才开始问吗?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Archer的身份。才对Archer这么不客气。”

    Saber还未回答,远坂首先出声。

    “那个、不是后来我受伤晕过去了嘛,然后忘记了这件事。”

    我不好意思的回答。

    “见鬼……我又失误了,像这种白痴怎么会想到英灵真名的重要性呢?Saber快告诉我Archer的真名。”

    远坂低声嘟哝,转而用黑晶的眼瞳充满希望地期待Saber的回答。

    我也侧头等待Saber的回答,视线掠过前座时,注意到正在开车的Archer透过后视镜传来的眼神。

    青黑色的瞳孔中,隐含一点希冀的光。Archer不引起他人注意的,期待Saber的回答。

    一直严肃的脸因为不可置信而动容,这样子实在让人奇怪。

    “那个、我只是见过Archer一面,那是在上次圣杯战争的时候,所以我也不知道Archer的身份。”

    面对我与远坂的期待,Saber一脸没能帮上忙的羞愧。

    “上次圣杯战争!Archer也参加了吗?Archer,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对于手中这个谜团越来越多的Servant,远坂的好奇心已经爆棚。不过Saber下一句为Archer解了围。

    “凛,Archer也不是上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

    “怎么没有参加,那他怎么被召唤出来的?”

    这其中的逻辑出现了矛盾,如果没有参加圣杯战争,那么Archer就不会被召唤出来。

    难道——

    “Archer,你难道就生活在十年前的那个年代?”

    这样我就能说得通,为什么Archer会如此适应这个年代,擅长这个年代的厨艺,一点儿也不抵触现代物品。太符合Archer身份的推理让远坂也十分认同。

    “就是,Archer怎么也不像是古代的Servant,只有‘Archer生活在十年前’这个推理最适当。”

    “嘿,不好意思大家猜错了。我可没有见过Saber的印象,还是听听Saber如何认识我的吧。”

    Archer轻笑着,语言似乎有着松了一口气的放松感。

    “Archer上一次只出现了一次,那是在战争结束的时候,Servant中只剩下我与另一个Servant时,Archer突然出现在战场——作为第八个Servant。”

    陷入了回忆的Saber看了一眼表面还在开车,实际把八成注意力放到她身上的Archer。圣绿的眼眸中充满不解、还有钦佩。

    “那时他的身份,说是Archer——更应该是Berserker。以最疯狂的姿态闯入决斗中,竟然将另一名强大的Servant逼退。”

    难道说,一直以沉着冷静的姿态示人的Archer,竟然以Berserker的阶称乱入了上次的圣杯战争中。

    我与远坂面面相觑。

    “那个、上代的Berserker,当时已经死了吗?”

    远坂不可置信地问。

    “是的,上代以Berserker的阶称召唤出来的Servant是我的挚友,他是上次圣杯战争第五个退场的Servant,最后被我亲手打倒。”

    想起了不好的回忆,缅怀着的Saber脸上蒙上了一层忧伤。

    “难道是战争的失败者,在战争即将结束时再召唤一次Servant,这么犯规的事怎么可能办得到。”

    远坂低头考虑着该推理实现的可能性,最终还是放弃了。

    魔术师本来就是,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职业。

    “Berserker吗——没想到我居然会有与那种野兽为伍的时候。”

    对于自己会变成毫无理智的Berserker,Archer一脸不满。

    “虽然不清楚Archer你的身份,不过以你上次展现的力量的话。说不定你是最能克制Berserker的人。”

    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Saber沉吟道。

    “啊哈,Saber没弄错吧,Archer居然能打败Berserker?”

    “嗯,因为我看到了Archer的宝具。最让我吃惊的是,那宝具的数量只能以无限来形容。连上代最强的Archer也不得不在Archer你面前后退。”

    Saber皱着眉,谨慎地形容这个惊人的事实。

    无限的宝具。

    不可思议的说法,让我与远坂不由得面面相觑。

    拥有无限宝具的英雄,在这世界上绝不可能出现。

    任何人所有拥有的东西都有极限,英雄也绝不例外。

    即使是一国的王者,其拥有的东西也只有本国的一部分,而不能以无限来形容。

    然而一向认真的Saber,虽然一脸困惑,还是一本正经地用了这个词。

    “到现在我也忘不了当时的场景,东方的、西式的、有名的、无名的,无数的宝具。就像从Archer的身体里长出来一般出现。好像这些宝具,原来就藏在Archer的身体里面。这样的人,我在任何时代也找不出来。”

    Saber的形容让车厢里陷入了沉寂。

    身体里面有无数宝具的英雄?这么强大的英雄,传说里怎么会没有记录。

    英雄正是因为被广泛传颂,才能因人类的崇敬而升格为英灵。而且,被流传得越广,英灵的能力就越强。

    如果历史上没有Archer的传说,Archer也不可能强大。

    但Archer一直以来的战斗,完全违背了这个常理。

    半响,远坂才结结巴巴地说话,想起可以直接问在身边开车的正主。

    “开、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这样的英雄?Archer,你还向我隐瞒了多少事?”

    对此,Archer一脸无所谓的回答。

    “很简单,因为那都不是我的宝具。”

    “什么?”

    “我的能力,就是能够拿出并使用不属于我的宝具。”

    Archer只说了一句便不肯再说,远坂对此已经怒不可遏。

    “所以,你已经完全想起了自己名字,对吧!”

    “使用别人的宝具需要自己的名字吗?现在我的状态是因为知道的宝具太多,反而想不起自己真正的宝具,所以自己的名字也无从想起。”

    Archer这段话,绝对是狡辩。

    远坂面对这个死不认账的Servant,几乎绝望。

    不知道为什么,Archer似乎无论如何也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名。

    但在我的心里,似乎听到了一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

    这个阶称为Archer的男人,他的一切——全是伪物。

    他拥有的、表现的、说出的,全是虚假。

    “那么你怎么解释自己认识Saber的,如果想不起来自己的真名,怎么会记得Saber呢?”

    远坂气愤得几乎要抓狂,双手握紧拳头,双马尾几乎立了起来。

    “是的Archer,我也很困惑,在我的记忆里,怎么也想不起我们在哪里认识。”

    对于众人的疑惑,红色的骑士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当然是我曾有幸被召唤到Saber的时代,也曾见过当时的Saber——”

    Archer望着远坂用钢铁般铿锵的声音断言。

    “——经过了刚才的绝境,Saber拿出了她的剑吧,凛认出来了吗?历经十二场战争,所向披靡的王者之剑。”

    “那是当然了,能够持有那样子的圣剑,只有传说中的亚瑟王。没想到亚瑟王会是女孩子,让我吓了一大跳。”

    果然,拿出那柄剑之后,远坂猜出了Saber的身份。

    虽然早就有准备,但身份暴露依然使Saber微眯起眼,暗暗掩下警惕的眼神。

    “远坂,你发现Saber的真实身份了啊。”

    “嗯,真不敢相信这样子的女孩会是一国之王,不过传说这东西都是为了方便就窜改的故事。中世纪里女孩想成为王并不简单,所以才会流传成男性的身份吧。”

    远坂对Saber的口气和平常一样,Saber也干脆地点头承认。

    早已经猜出了Saber身份的我,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

    正坐在我旁边的少女,就是其真名为亚瑟·潘达拉贡·阿尔托莉亚,与传说中完全不一样的王的少女。

    Servant的Saber是选择与剑相关的英雄。

    而阿尔托莉亚是西方国家没有人不知道的圣剑持有者。

    就这点而言,她是最强的英雄吧。

    一名叫做亚瑟的少年,因为拔出了石中剑,被认为是不列颠天命之王,率领圆桌武士抵御外族、统一不列颠,完成王的伟业。

    这就是亚瑟王的传说。

    在英国,她的名字就是英雄的代名词。

    ——但是最后的结局并非完美。

    亚瑟王的传说以王的死亡落幕。

    就算是英雄也还是人类之身,亚瑟王的传说在剑栏的大决战中终结。

    应该在统一不列颠,打倒外敌时死去的亚瑟王,最后却和意外的“敌人”对决。

    那是应该守护自己国家的军队——因为心腹的骑士背叛,亚瑟王被一起前往战场的骑士袭击,遭到歼灭。

    亚瑟王打倒敌人的首领却身负致命伤,将圣剑托付给唯一存活的骑士贝狄威尔。

    “越过这个鲜血战场,越过丘陵,那边有个湖,把剑沉入里面。”

    但是贝狄威尔无法遵守那个命令。

    第一次、第二次,害怕失去剑的贝狄威尔伪造“把剑丢下去了”的报告。

    每一次亚瑟王都命令贝狄威尔放弃剑,第三次忠心的骑士终于能遵守王的命令。

    然后,将圣剑还回去的亚瑟王就失去了呼吸。

    虽然与传说的不一样,但Saber经历了这样的时刻吧。

    这名为国家牺牲了自己的少女,在那时许下了什么心愿,才能回应圣杯的召唤出现在我身边。

    这是我还未曾在少女的梦中窥见,一直渴望明了的问题。

    即使我能想像,那一定是个悲伤的梦。

    “但重点不是Saber——!”

    远坂注意到话题再次被Archer转移,无力地再次挽回正题。

    “能在那个时代如此了解Saber,你存在的时间一定不短,为什么连Saber也不清楚你的存在呢?英雄,本来就是能在任何时代绽放光彩的人物。”

    Archer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无法遏制自己地哼笑出声,几乎没法再看着前方开车。

    “凛,我以为你早就注意到,我与Saber有根本上的不同!”

    “什么——”

    “我从来并非名留千古的英灵,此身本就籍籍无名。能成为英灵,只不过因为被人们需要、而创造出来的守护者。”

    “Archer,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没办法啊,本来我并非有名的英雄,只因为需要,我才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我也是身不由已。”

    “但是能被召唤出来的不都是传说中留下名字的伟大的英雄吗?Archer你为什么要否定呢?”

    “你们从未思考过吧。所谓的‘Servant’的真实意义。”

    “……”

    “所谓的Servant,不过是一个人因为过去的功绩而被人们所传诵,构想他们的意志与信念,奉上英灵的王座。再因为对英灵的期许而被召唤到这世界。——在这一过程中,其中有英灵的参与吗?

    无论多么平凡的人,只要被需要,就能够奉为英灵,然后当成保护人类的力量,在自己这边不利的时候就召唤出来、用完就消失的工具。——甚至不用关心这个英灵是否真的想着‘保护人类’。

    存在却又不存在之物、拯救人世的危机,但却谁也不认识的东西。这就是英灵——被称为守护者的存在。在成为了英灵的最后,意志被剥夺,只不过是永远地持续不断地为人类劳动的清洁工。”

    是在描述自己的过去吧,Archer冷酷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渗入温暖的空气,冰冷的感情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Archer——”

    远坂似乎一瞬间失去了语言的力量,黑晶的眼瞳里闪烁着神色复杂的光。

    “但是Archer能被圣杯召唤出来,那一定也有自己的愿望。能够再度回归这个世界,再次追求自己的梦想,补足自己的遗憾。这样不是很好吗?”

    Saber逼视着Archer,总觉得现在Saber有点怒气冲冲的样子。

    “所以说我与你完全不同,Saber。因为我的愿望在我成为英灵的那一刻就已经实现了!现在的我,只是身不由己地服从召唤,进行战斗。——回想起来,我只是在支付自己愿望的代价罢了。”

    Archer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悔恨与坦然的复杂心情在他脸上痛苦地交织着。

    “Archer,你在后悔吗……”

    远坂轻轻的问话,又像是不可罢信的疑问,又像是早知如此的确认。

    “后悔……是吧,许下超越极限的愿望,自然要支付超越极限的代价。可惜,我了解得太晚。”

    Archer被那个词所触动,嘴里咀嚼着后悔的味道,发出不无遗憾的声音。

    “总之Saber,你想过你许下的愿望吗?为了生前没能实现的愿望而成为圣杯的Servant。但你是真的是为自己而使用吗?你那错误的理想,只会让你成为圣杯的奴隶。”

    “是这样的吗?可是,那是我一定得完成的事!”

    Saber并没有因为Archer毫不客气的发言而勃然大怒,坐在我身旁的少女沉浸在自己的心情中,手指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

    “Saber,我期待着总有一天,你终于能发现,自己再也不需要圣杯。”

    在黑暗的国道上飞驰的小车里,包围着圣杯战争的主从的热闹气氛,在严肃地讨论中渐渐消失,我们各自沉醉于烦乱的心情中被小车载向远方。

    也许,这是我们在圣杯战争的间隙中,难得地不再讨论战斗,各位思考未来的短暂休息吧。

    Saber真的只是圣杯战争的道具吗?为什么又能如此真实的出现在我面前?

    可能某一天,Saber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我的眼前,再没有任何痕迹。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就被惶恐攥紧。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会将一个可爱的女孩就这样残忍地抹消。

    我实在,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第03章 骑兵求助

    十一点钟的时候,小车到达了我家门口。

    车上的两对Master与Servant先后下车,为了表示对远坂的感谢,我还邀请远坂进来休息一会儿。

    “当然要了,我们还有事没有解决呢。”

    对于我的邀请,远坂如此回答。

    还有什么事呢?我思考着拿出了家门的钥匙,然后注意到一件事地回过头来。

    月色下,一道高挑的身影静静地立在角落,远离Archer与Saber。

    紫色的长发自由披散下来,在夜色里带着寒意的轻风中舞动,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

    那是今晚拯救了我们的最大救星——Rider,如果没有她的天马,我们无人能逃脱那座城堡。

    “对了,还有Rider呢,Rider,你也进来休息一会儿吧?”

    Rider的回答是一声轻笑。她从后面走过来,保持着一定距离地站在我与远坂面前。

    “不愧是我主人看中的人,如果结盟的话,至少觉得背后很放心。”

    似是夸奖的话语,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我可没有受邀请拜访敌人阵地的习惯。所以,我还是简单地在这里说明情况吧。”

    远坂好像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掩饰地在我之前提出疑问。

    “那么,一直在收集魔力的Rider,战斗力应该提升很多的你们,又遇上了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呢?”

    “嗯,虽然并不想向你们求助,但也没有办法。因为我的Master被袭击了,就在我与Saber交战的时候。”

    “什么……慎二他被袭击了?”

    我担心地叫出声来。

    “在Saber对我使用宝具时,慎二被敌人袭击,他将我召唤过去后,我只在慎二的地方发现空间转移的痕迹。”

    “空间转移?!一定是Caster下的手,慎二现在怎么样?”

    虽然曾经想过杀了慎二,但没有处于那必须选择的矛盾中时,慎二还是我关心的朋友。

    心中不由得闪过那晚慎二被我紧紧箍住脖子的模样。

    “没有出现最糟糕的结果,但也差不多了。我那不合格的主人,被对方生擒活捉,却不知为何没有被杀。”

    紫色Servant精致秀气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一点儿也没有糟糕的意思。

    “因为柳洞寺的Servant众多,所以你也想集合我方的Servant,一同进攻柳洞寺,对吗?”

    远坂推了推眼镜说道,咦——她什么时候戴上了眼镜?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这是最佳的策略。”

    “如果有三名Servant进攻柳洞寺的话,在Caster阵地作战也没问题吧。士郎,你怎么想?”

    远坂沉吟着问我。

    “咦,远坂还要考虑吗?我可不能放下慎二不管。”

    ……但是,如果慎二再次选择杀人,我依然会阻止他,就算必须夺走他的生命我也不能犹豫。

    如果是慎二被其他人所伤害,我也一定要去拯救他。

    ——也许存在矛盾,但这是一直期望成为正义使者的我的想法。

    “唉,算了。士郎你真是坐在家里也能被麻烦找上门来的人。那么你觉得Rider可信吗?如果Rider提前与Caster达成了协议的话,我们在柳洞寺就会变成二对三。”

    远坂毫不客气地挑明了这个问题,少女锐利的眼神冷静地审视着Rider。

    “凛,这你倒不用担心。现在我可不想独自找上Caster结盟,我的状态还未完全恢复,况且我与她同非正面作战的类型,侦察的能力我也不如Caster,与她结盟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准对方一照面就把我给杀了。”

    Rider对凛的审视以一脸坦然的表情回应。

    奇怪地是虽然第一次见面,但Rider毫不疏远地称呼远坂为凛,对此双马尾的少女小小地表示吃惊。

    “不过你的Master可是在对方手中,为了Master,我可不知道Servant会做出什么决定。”

    “至于我的Master,如果这次无法救回他,只能说明他太不幸了。Servant并非不能更换Master,如果不是这个Master身份的话,我更想把那家伙绑在天马后面拖上几百万公里。”

    瞬间冷场——

    远坂好不容易才从Rider的发言中回过神来,然后赞同地点着头表示同感。

    “嗯,士郎没有意见的话,Archer与Saber你们认为怎么样?”

    “只要是凛的意愿,我就服从。”

    红色的骑士表示毫无异议。

    接下来就要说服Saber。

    “Rider,我先声明一个问题,我不会与杀人犯结盟。”

    Saber握紧拳头,以毫不妥协的目光凛然正视着Rider。

    场面瞬间沉默下来。

    虽然我愿意为了救人而与Rider结盟,远坂与Archer为了打倒Caster而愿意与Rider联手。然而Saber仍然坚定着她自己的信念。

    我相信她跟我一样,有着拯救大家的光明的理由,但她却与我有了不一样的决定。

    宁愿身陷险境,即使有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她也不愿意与Rider为伍。

    难道对Saber来说,无论是必死的结局,还是拯救他人的理由,都比不上坚持自己光明的道路。

    “Saber,我们只是……”

    我的话才说到一半,就从Saber正气凛然的注视前败下阵来,和大家一样,不禁侧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

    Archer则奇怪地昂着头嘟哝着愚蠢的骑士之类的话,一脸明明惭愧却要骄傲地抬起头的孩子气。

    “如果是要我不再杀人的话,我可以做到!”

    Rider是唯一表现正常的人,清亮明确的声音给所有人解了围。

    “我吸收魔力只是因为遵循Master的命令,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我不会袭击任何人,之前的袭击中,我也不曾夺走任何人的生命。——我没有Saber这样正义的信念,并不意味着我就是杀人为乐的邪物。”

    “如果你的Master命令你如此做呢?”

    “救出了Master后,我的Master由你们负责,我会支持大家,以任何手段让他不再命令我袭击人类。”

    意思是她会向我们交出她的Master吗?我与远坂对视了一眼,然后由远坂发问。

    “Rider,把Master交给我们就意味着放弃此次的圣杯,那你何必还要耗费精神去救他?你还可以去寻找新的Master,继续进行圣杯战争。”

    “不,我不会寻找新的主人,也不会继续圣杯战争。因为我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从我败在Saber的剑下开始。救出间桐慎二,是我最后的任务。”

    Rider坚定地摇头,她坦然地等待着Saber的决定。

    奇怪的逻辑,只有Servant还幸存,无论何时都能继续圣杯战争,眼前的Servant却声明自己放弃圣杯。

    紫色成熟的Servant立在我们面前,脸上带着玻璃一般纯净坦然的感觉,从她的神态中我看不出一丝虚假。

    “那么Rider,你为什么要追求圣杯?你到底对圣杯许下了什么样的愿望,甘心自己成为Servant,又能够轻易放弃?”

    不仅Saber,我与远坂也很好奇这个问题,每个参加圣杯战争的人,都对圣杯有着强烈的渴望才能被圣杯所选中。

    英灵对圣杯许下的愿望就是他们战斗的理由与动力,如果没有对圣杯有着强烈的渴望,英灵也不会被圣杯召唤到这个世界,眼前Rider却轻易地放弃了圣杯,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我的愿望早已经过去了。”

    紫色的Servant直截了当的说着,毫无一丝犹豫。

    “我有一直想要保护的人,而她们已经在我的记忆中消失。所以,即使我许下了保护她们的愿望也无法实现。无论圣杯是否有能力把我送回她们还活着的年代,在我的回忆里,她们仍然已经死去。”

    Rider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描述着她的愿望,却更让人深切地理解其中的悲伤,即使一切重来,重要的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这件事,依然无法改变。

    远坂眼睛发红地偏过头,似乎Rider的声音唤醒了她心中埋藏着的悲伤回忆。

    “奇怪的Servant,并非正直的骑士,也非堕落的邪物,难得一见的英灵……”

    Saber不带一丝情绪的目光,在Rider带着面具的脸上审视良久,似乎能隔着面具穿透对方的心底,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明白了,柳洞寺有我迫切需要打倒的敌人,不能任由他们收集魔力。如果是为了救人,我愿意与Rider结盟。”

    “那么我就放心了,虽然原来不太了解远坂,但在今天的归途中,我相信凛同士郎一样,都是值得相信的盟友。”

    紫色的Rider得到了理想的结果,美丽的脸荡漾起满意的笑容。

    眼罩挡住了眼睛,但光是嘴角那欢喜的弧度,就让同为女性的远坂也不由得为之失神。

    “我们就定在三天后的柳洞寺前集合吧,三天后,Saber的状态该回复得差不多了。预祝我们一举攻破柳洞寺。”

    Rider轻笑着倒退,然后向后一跃,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不好,在车上居然忘了Rider还在,让她听到了很多情报。”

    远坂懊悔地右拳用力敲击左掌。

    “身为骑士,我当时怎么也忘了Rider呢?太不合格了。”

    Saber也是一脸自责的表情。

    Archer则不明意味的嗯哼一声。

    说实话,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如果不是远坂的提醒,我根本意识不到Rider还存在于我们周围。

    虽然同样是美貌的女孩,但那种稀薄的存在感,与无论何地何地都能成为人群的中心的Saber完全不同。

    “没想到美杜莎会是这副样子,明明很美丽,却转眼就忘记她的存在。”

    远坂突然发出说出了奇怪的词。

    “美杜莎?远坂,你在说什么啊?”

    美杜莎,来源于希腊神话中的女性怪物,以能将注视到的人化为石头的能力闻名。

    传说美杜莎是高尔根、格赖埃、美杜莎三姐妹中最小、也是最美丽的女孩,因为神的嫉恨而被变成怪物。

    她的头发变成了毒蛇,她的目光会将活物化为石像,然后,一生无法再见活物的少女,就这么被放逐到极北之地以外。

    少女孤独地生活在孤岛荒芜的宫殿中,将一个个前来除魔的英雄化成宫殿的装饰。

    直到那一天,半神之子珀修斯问出了少女的所在,前来砍下了变成怪物的少女的头颅,镶在雅典娜的盾牌上。

    不管怎么说,那个美杜莎会跟Rider有关系吗?

    听到我的问话,少女吃惊地转过头来,目光中的不可置信的诧异让我不安起来。

    “难道士郎还不知道Rider是谁吗?你可是中过Rider的石化魔眼啊!”

    “石化魔眼也不一定是美杜莎,再说,美杜莎在传说里可不是英雄。她怎么会成为Servant呢?”

    “唉,真没有想到,到这时候我还要给你补课。”

    远坂苦恼地握拳敲了下自己的头。

    “这世界能以人的期愿而生成英灵,自然也能以人的渴望生成邪灵。我们召唤的英灵性格一般与Master相似,如果是心灵被扭曲的Master的话,就能将美杜莎召唤出来。——这样说起来,简直就是……”

    远坂说着说着,蓦地停了下来,白皙的右手轻掩着嘴,慌乱地看向身旁的Archer。

    没错,召唤美杜莎的过程说不定就跟Archer的说法一样,只要有Master的许愿,与之相符的Servant就会身不由己地被召唤。

    英灵座上的英灵根本无法思考,也不能拒绝,只有被召唤之后才能找到自己现世的意义。

    回应着远坂的慌乱,Archer露出一副洒脱的笑容。

    “凛,这些事你可不需要在意,我们能被召唤出来就有我们的意义,你只要明白我的存在就是为你赢得圣杯就够了。”

    说罢,红色的骑士向我们行了一个礼。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Saber与你的Master卫宫士郎,三天后柳洞寺前再见。”

第04章 天定秩序

    在圣杯战争中连续召唤两名Servant、最犯规的Master,此时正独自一人走在幽暗的森林间,一直跟随着他的Killer并未在身边。

    这片森林的战斗已经落幕,登场的所有演员散去后,森林对他再无威胁。

    Berserker与其Master还留在城堡,那对主从依然在宏伟冰冷的城堡中,等待下一个不自量力的敌人。

    名为木村的金发少年完全明了那小小的萝莉Master的想法,她们只需要等在城堡,将战争最后的幸存Servant一口气歼灭就是胜利。

    依莉雅唯一现身的理由,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也就是那个让木村嫉恨不已的好运少年。

    掌握了神代最强战士的依莉雅不需要在意其他任何事,但实际弱小的木村却不行,他不得不用尽漫长的时间收集足够的战斗力,在经过十年的准备后,才小心谨慎地踏入了这场战争。

    而现在木村走入森林,也是为了他的战斗力之一,奉命去阻拦Saber,然后便一去不回的Fighter。

    沿着逃亡者匆忙穿过的小径,金发白西装的Master穿越黑暗的森林,到达月光照亮的林中空地,看到倒在地上的Servant尸体。

    毫无疑问那是一具尸体,胸腔的内脏暴露在空气中,整只右手连同躯体右边的一小半远远的掉在一边。

    相比那巨大的开口,尸体左肩上被利刃开的洞、被巨大冰块冻结的齐肘而断的左手,完全不值得一提。

    地面上没有多少血,Servant如果并非特异情况下,并不会流下多少血,因为血液也是魔力的聚集物,大量失血对Servant来说,除了损失魔力外并没有意义。

    木村停在尸体的躯干旁,右脚不客气地踢了踢。

    “起来Fighter,躺在这里装什么死?”

    结果那是自然,尸体一动也不动。

    木村叹了一口气,厌恶地看了看掉在另一边的Fighter右手,皱着眉走过去,一只手远远地拎起那片残肢,将其小心地拼回尸体上。在这一过程中,木村很小心地不弄脏自己的西服。

    看着尸体上巨大又浸透了血的裂口,木村纠结了一分钟。终于下定决心脱下西服,解去衬衫,露出因长时间的锻炼,肌肉分明的上身。

    “见鬼,这真是麻烦的工作!”

    木村不满的嘟哝着,从西服的口袋里抽出一包绷带,将残肢切片拼回尸体上,再用绷带像包粽子一样包裹固定。

    为了方便工作,木村不得不将尸体扶起来,不可避免地被血染红了Master赤裸的上身以及白色西裤,引得木村一阵咒骂。

    “——”

    好不容易才完成了这份工作,木村的右手轻轻按在尸体的胸口,念出一段咒语。

    随着咒语完成,包裹着尸体的绷带逐渐亮了起来,白色亮光由绷带蔓延至整个身体。

    然后,柔和的、小小的白色光芒从绷带中飞了出来,如光的精灵般围绕着残破的躯体游走了好一会儿,再完成了任务般回到了绷带中。

    光芒消失后,尸体仍然没有动静。木村不满的一脚踢上去。

    “赶紧起来,我知道你没死。”

    一连踢了好几脚,尸体终于活动了起来,躺在地上的Fighter张开口,狠狠地咳嗽出数口黑色结块的血痰。

    “咳、咳咳……呼,终于活过来了——!”

    Fighter痛快地呼了一口气,欣慰地笑出声来。

    “别装了,Fighter可是体质最优秀的Servant,只要不当场死亡,就一定能活下去。”

    “骗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呢?你看我刚才连肺都切开成两块,还好Master施展了最厉害的治疗术,我才得以复活!”

    刚刚复活且脸色由于失血过多而苍白的Fighter,一脸震惊的表情,比手画脚表示当时的惨状,连连摇头不相信Master的话。

    “哼,如果你死了,我手上的这个令咒就会消失。如果不是手下战斗力不足,我让你天天躺在这里装尸体。”

    木村亮出左手肘上的条形令咒,由三段奇形纹路组成的血色令咒如纹身一般,深深地在金发少年的皮肤中。

    “啊哦——原来是这里出错了,我原本还想装死吓你一跳呢。没想到你一点可怜的表情都没有,真是太无趣了!”

    Fighter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仿佛学到了很厉害的知识,末了还不忘诉苦一句。

    “没有事就起来吧,检查身体彻底恢复需要多长时间,一边告诉我你是怎么失败的。”

    “唉,真是太悲哀了,伤成这样还要忙这忙那。我的Master可真是无情。”

    Fighter夸张地哀声叹气,一面活动左手,发现左手上已经连同冻结的巨大冰块掉在了地面的另一边,他只能晃晃空空的手肘。

    “木村,这个……你不打算一口气搞定吗?”

    “手上工具不足,我回去再给你处理。”

    木村冷冷地回答。

    “哦,也是啊……”

    Fighter理解地点头,然后挺身准备坐起来,蓦地他脸色一变。

    “……咦,木村!你给我治疗的时候,有没有注意我的骨头是否对齐?”

    “能给你治疗就不错了,要是没对齐的话,回去我把你的骨头拆散了再拼一次。”

    木村的嘴角抽搐着,瞪大眼睛恶狠狠地回答了Servant的问题。

    身负重伤的Fighter连忙摆动右手表示投降,他费力地站了起来,走到空地旁边,找准一颗粗大倾斜着的树干将身体靠上去。

    “我召唤的这家伙,怎么会是这种脾气?到底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呢?”

    木村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禁心想自己的召唤是否有哪里出错。

    Fighter是他自Killer之后召唤的第二名Servant。

    在六年之前的木村,一举成功召唤Killer后,可以说是志得意满,一心想要召唤出最强的Servant,于是他选中了记忆里印象最深、战斗力最强的英雄。

    ——世界是只要挥拳就能破坏的脆弱。

    ——星空只是一个念头就能跨越的距离。

    ——死亡只是前进就能超越的界限。

    无论怎么说,只要能召唤出来有其百分之一力量的Servant,圣杯也将成为囊中之物。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忽视了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

    经过两年的精心准备,他用尽拥有的最好材料,提供所能提供的最多魔力。也只召唤了眼前这名扭曲的Servant。

    因为有着只剩下一只拳头时,也挥拳打败过敌人的事迹,他的Servant很容易就拥有了保有能力——无畏之躯。

    还掌握了从小一直锻炼的、能够将全身大部分力量释放出去攻击敌人的保有技能——气功波。

    珍贵的灵髓与黄金液的混合,又让Servant继承了血脉中的力量,能够让全属性能力上升的宝具——塞亚。

    然而,Fighter的能力仅此而已。能够决定战局胜负的强大攻击性宝具,毁灭性的破坏力,Fighter全都没有。

    经过三年的改造,木村绝望地断定,想要他的Fighter再强上一分,还不如重新召唤一名新的Servant,至少不用担心被他玩坏。

    “嘿,我就知道,相比我的伤势,Master最关心的还是Saber吧。放心,那女孩没死,也没有受伤。”

    斜靠着树干的Fighter头向后面一倚,悠悠的呼吸了几口气。

    “虽然我也见过女性的战士,但这么好的女人出现在残酷的战场上,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多余的事情你不要问,Fighter,你只需要说明你是如何战败的情况就行。据我所知,他们三人的状态应该都不是你的对手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Saber虽然剑术高强,但她受的伤还没好,其他两名Master也不是战士。如果不是你的令咒,我连出场的兴趣都没有。——没想到我遇到了那柄剑。”

    “什么剑?怎么出现的?”

    木村沉稳地发问,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件意外。

    “就在我把他们都打倒的时候,Saber的Master拿出了一柄剑,属于Saber的黄金之剑,那才是Saber真正的宝具。木村,那个女孩你知道她的身份吧!能持有那柄剑的人,处于任何时代也会是独一无二的英雄。”

    “你还没有告诉我那柄剑的名字,如果Saber使用了那柄剑,至少会唤出剑的真名。别告诉我她一拿出剑你就马上束手就擒。”

    Fighter的Master好奇地发问。

    “没有呼唤真名的必要,因为那柄剑在这世界就属于独一无二的存在,无论我们如何愚钝,当我们看到那柄剑的时候,就可知道其剑的意义所在,因为——那是天定秩序之剑。”

    “天定秩序之剑?不是选王之剑吗?”

    木村惊讶地张大了嘴。

    “选王?也可以这么说吧,虽然不知道世间如何传说这柄剑,至少它有这个功能。只有你真正体验这柄剑的时候,你才能明了这柄剑的意义。

    若世界混乱无序,生命不得安宁,便持此剑定世间秩序,天地万物各行其道,人间善恶自有奖惩。而执此剑者,必是世间之王。”

    靠在树上的Fighter仰望着天空中透过林间皎洁月色,似是念诵着远古传来的神秘祷文般呢喃,突然失笑出声。

    “哈哈,真是太可惜了,这柄剑只是最初的秩序之剑的衍生品,最多能够规划凡人的秩序,而定不了天地运行法则,真想见见真正的天定秩序之剑会是什么样子?”

    听着Fighter对那柄剑可以说是宏伟的描绘,木村神情呆滞,好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没那么夸张吧,那柄剑只是亚瑟王的石中剑,传说持有这柄剑的人也仅仅是英格兰之王。”

    “所以我才能活下来啊,虽然只是天定秩序之剑的衍生品,但它确实有着能够终结一切混乱的能力,在这世界能出现神秘度如此高的物品,实在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而我能够在这剑下活着,并非我的实力足够,而是我向这秩序低下了头。说到底,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虽然也爱打架,其实我也是一直安稳地生活在秩序中,所以向它低头也正常。

    如果是毫无理智的Berserker对上这柄剑就惨了,很可能身上所有混乱属性能力全部被消除,只剩下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那么一个傻大个,结果脆得跟玻璃一样,一碰就死跷跷。真是太有趣了。”

    说着,Fighter想象着巨大可怕的黑色野兽,结果一剑就灰飞烟灭的场景,眼里满是期待。

    “果然,原来是这原因,不过如果是制定秩序的剑的话,才更配得上王者的身份。”

    似乎理解了一个长期困扰他的难题,木村的表情放松下来。

    “如果将这柄剑再赋予其王者的能力,它确实可以成为最佳的选王之剑,而且,能使用这柄剑的人也必将成为王者。木村,你说那个女孩是叫亚瑟吗?”

    “Fighter,难道你不知道石中剑的传说?一柄被插在石头中的剑,能够拔出那柄剑的人就是英格兰的天命之王,当时所有的骑士都无法拔出剑来,最后由还是骑士侍从的亚瑟将剑拔了出来,最后他成为了英格兰的王。”

    “这样的剑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使用的,想要凭借这剑成为王,必须有王的觉悟、王的牺牲才能得到剑的承认。我的生活很简单,所以不明白成为王是多么复杂的事,但让这么一个女孩来当王,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Fighter收敛了笑容,如哲人般发出感叹。让木村有些不习惯地晃晃头。

    “不过那家伙的剑术还真是厉害,虽然由于受伤退步了许多,但我能想象她最强时候的样子,绝对是最华美的战场之花。”

    Fighter的严肃表情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转眼间又化为遇到了中意对手的兴奋。

    “那是当然,她可是我最爱的Saber。又可爱又强大的完美女孩,一直让我着迷的骑士姬。”

    听着Figher的描述,木村似乎看到了可爱又无限凛然的少女,坚定地立在战场之中,他不由得面带憧憬地附和起了Fighter。

    “费了我好半天手脚才搞定,那家伙顽强得我屡次下了重手,虽然是在战斗,现在我想来对她还是很抱歉。”

    “正因为这样,Saber才能以女子之身,成为最好的骑士。你不觉得这样很迷人吗?”

    木村附应着Fighter的夸奖,仿佛夸奖的就是他时,Fighter的Master突然激动地跳了起来。

    “……不对,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不对!”

    “咦,还有什么事不对?”

    “Saber已经连续大战三场,最后一场还使用了宝具,她现在应该处于活动都很困难的状态才对。今天她跟你交手有多久?”

    “时间也不长,不过她魔力足够普通的战斗。最后也是因为使用了一个风的能力才魔力耗尽而输的。”

    “不可能,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完全不符合剧情,而且她的誓约炮魔力消耗巨大,不可能马上恢复,而且今天也没有时间给她补魔、补魔……”

    沉浸在思考中的Master在空地上来回走动着,完全忘了身边的Servant。蓦地,木村猛然停了下来,脸色由于吃惊变白,接着因为不可遏制的愤怒变成铁青色。

    “难道是……补魔?!可恶!卫宫士郎这小子,居然提前动手!我绝对饶不了他。我要杀了他——!不能再等了,Fighter,马上起来。我要回城堡,另一方面的暗手也要开始活动了。”

    说罢木村再不看Fighter的拿出一部手机,一边拨着号码一边掉头离开。

    Fighter看着木村远去的身影,合上因为听到乱七八糟的话而张着发呆的嘴。试试右手能够活动了,便抬起右手挠挠头皮,苦恼地说着。

    “什么意思啊,Master怎么总有些话我完全听不懂……算了,一直在晃悠的那家伙也要登场了吧。”

    Fighter灵敏的耳朵远远听见木村与对方通话的声音。

    “喂、喂,这里是木村。马上回来,有任务……”

    “嘭、轰——”

    对面的声音应该是有什么在倒塌,Fighter好奇地支起耳朵。

    “怎么回事?说话……”

    奇怪哪里出了问题,木村站在原地瞧了瞧手机没有问题,又把它凑在耳边时。

    “给本大爷滚——!”

    话筒里面传来的声音是如此之大,Fighter隔着老远都觉得吵闹,木村更是激动得差点把手机狠狠甩开。

    “啪——”

    手机最后发出一道响声,然后转为忙音。听声音不像是对方挂掉,反而更像对面的手机被粉身碎骨的声音。

    木村呆呆地看了手机半晌,终于恨声骂出一句话。

    “混蛋……”

第05章 暗夜杀戮

    圣杯战争中的冬木市民,并未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何等危险的战争。

    毕竟,上一次战争发生在十年之前,隐藏在黑暗中仅仅持续了十余天的混乱,并未在人们的记忆中留下多少印象,除了那场烧毁了一条街道、夺走数百人生命的火灾。

    而更久远的第三次圣杯战争,其年代还得回溯到七十年前的上个世纪。曾经经历过的人们、记忆中还保留着那次伤痛的人们大都已经离世。

    面对这些天连续爆发的煤气中毒、冷兵器杀手等事件,俗世的人们心底里知晓其中隐藏敌人的凶残,然而谁也没能提出任何有效的解决方法。

    毕竟,以上事件仅仅是魔术师的里世界战争在表世界的荼毒,只能理解表世界的人们甚至连真相都无法接触。

    最初发生的数起冷兵器杀人案件,最初的受害者都是最近才来到冬木市的外地人,身份调查比较复杂。

    然后事件愈演愈烈,更多的本地人被发现死于武士刀下,凶手以其毫无规律的杀人行径,已经被市民们冠名为杀人魔并广泛流传。

    该凶手的作案手法、作案动机、作案规律都无法捉摸,只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警司确认。对方武艺高强、兵器锋利,杀人手段极其冷静高效,并非怨仇杀人。

    所以作案者应该是老练杀手,很可能最近才回冬到木市,应该从年龄四十以上、爱好武艺的外地人开始排查。

    更可怕的是,老警司提出最重要的一点:冷兵器杀手可能不止一名。

    冷兵器杀手的风波还在持续,新都又屡次发生煤气中毒事件。

    事发地点有平凡的家庭、加班的公司,还有学校,每一处都有多名市民同时中毒住院。

    虽然值得庆幸的是至今没有人中毒致死,但其行径确认属于人为无疑。

    然后调查的进展也就到此为止,再查不到更新的消息。

    束手无策的警方一再警告市民尽量不要出门。并取消所有休假,所有警察参与全城巡逻。

    整座冬木市被划分为数个区域,警车24小时不中断巡逻全区域。

    每辆警车配有新老警察各一名,并全部荷枪实弹,每10分钟向总部报告巡逻情况。

    然而,所有手段都没能阻止杀人事件的继续。

    “已经凌晨四点了,还有两小时下班。”

    驱车行驶在月色下无人空旷的街道上,操纵着方向盘的年轻警察小林第六次看表,终于忍不住念了出来。

    “熬不住了吗?我们巡逻的时间才过一半。以前我们执行监视任务时可是要几天几夜。”

    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同事仰木大约五十来岁,此时他几乎是以躺着的姿势靠着椅背,怀里抱着一只保温杯,旁边半开着的袋子里露出不少被撕开的垃圾食品包装袋,那些就是两人今晚巡查的唯一收获。

    “监视可不会是这样漫无目标的四处游荡,还是在这刚发生过集体失踪案件的地方。”

    小林已经止不住自己的满腹牢骚。

    “知道吗?听说他们以前在那座废旧大厦里说是集会,其实是举行邪教仪式,结果真的联系到了邪神,才给这城市带来厄运,然后邪神因为对他们不满,就把他们的灵魂全部夺走了。”

    年轻警察用夸张的语气转诉他的所闻,好像他就在现场一般。

    “你知道这地方不好,为什么还要提这个词,难道你想把他引过来吗?”

    小林脸色一白,闭上嘴沉默了一会儿,又憋出一句话。

    “再这么闷着我就要死了,他来了也行,咱们下半辈子就不用辛苦了。”

    “别把我拉扯进来,我还要养家呢。”

    小林的牢骚换来了仰木的一声斥责,不由得沉默着闷声开车。

    “算了,年轻人就是熬不住。靠边停车,换我来开。”

    面对与自己孩子一般年纪的同事,仰木不禁有些心软。

    警车停在路边,小林打开车门下车,仰木则直接挪住驾驶席上,却发现小林还站在车门一动也不动。

    “怎么回事?赶紧上车。”

    “我、我好像看见有东西。”

    隔着车窗传来小林吞咽唾沫的声音,似乎看到了不得的东西。

    “在哪?”

    仰木抬起晚上有些昏暗的眼睛,没有看见街道上有任何活动的物体。

    “在那边巷子里,咱们——过去吗?”

    年轻的小林转头用满怀祈求的眼神等待着仰木的决定,脸上几乎要哭了出来。

    虽然嘴里逞强着不怕,事到临头小林还是徘徊在生命与职责之间不知所措。

    坐在驾驶席,脚踩着油门,仰木皱起眉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职责占了上风。

    “带上枪,一起过去。”

    “那个、防弹衣要不要穿上?”

    “哼,咱们的防弹衣最多能挡下小刀。”

    仰木愤愤不平地抱怨着,——不过也仅仅是说说而已。

    “穿上再说,总比没有好。”

    两人从后备箱里取出防弹衣,装备完毕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出发。

    仰木举起枪小心翼翼地率先向巷子走去,从未经历危险的小林则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

    “……”

    刚转过巷子时,仰木突然定住身子,双手举起指着前方的枪竟然有些颤抖,嘴唇张翕着说不出话来。

    小林从后面伸出头。然后,他不禁也呆住了。

    昏暗的月光洒在幽暗的巷道中,勾勒出那刀锋的形象。

    狭长的刀刃,似乎集聚了黑夜里所有的光,被看见的第一瞬间,就夺走了所有的目光。

    那柄刀,一定有着自己的意志。

    只要出现在这世界,见到了这光明,便渴望去斩断、去杀戮。

    所有的生命,看见这柄刀都会看见天敌一般,畏缩、战栗、恐惧。

    小林心中就有着这种深至灵魂的恐惧,他的双腿在颤抖,手枪摇摇晃晃无法瞄准目标。

    心跳被恐慌冻结,几乎马上就要窒息而死。

    一定要做些什么,否则一定会死。

    他这么想着,寻找着发泄的目标,这时他才注意到持刀的人。

    如果说那柄刀集聚了世界的光,而那个人一定吸收了世界所有的暗。

    与奇长的武士刀相衬的高大黑影,傲然伫立在巷道中央,黑色的武士服尽显彪悍。

    无风自舞的长发,更添几分狂野。

    长发之间,两道血腥般红艳的光闪现,如眼睛一般向年轻射了过来。

    不,那根本就是对方的眼睛。

    对上那双赤红之瞳,小林只觉得自己独自来到了尸横遍野的古战场。

    身不由己、无能为力的死亡,即将到来。

    眼前的人,就是战场上索命的阿修罗。

    冷酷无情、毫不动摇地要来取自己的性命。

    是的,对方的脚下,还躺着被他杀死的人类残骸。

    还鲜活着的热血,沿着地面流淌,蔓延到小林的脚下。

    无须质疑,近日来冬木市流传的杀人魔——就在眼前。

    “该死、混蛋!……”

    能让心脏冻结的杀意,反而让年轻的小林回复一丝自制的力量,过度地恐惧让他嘴唇颤动着语不成声,也让他做出了疯狂的举动。

    “……见鬼!王八蛋!该死!该死!”

    他再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老警察仰木焦急地拉住他的身影,他只是努力甩开所有束缚,冲向眼前恐怖的根源。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给我去死——!”

    疯狂地扣动扳机,一颗颗子弹伴随着火药爆炸的声音,在因恐惧而抖动的枪口作用下,撕裂空气漫无目的地冲向前方,只有三颗子弹找准了正确的目标。

    人类的科学数百年发展至今,创造出来的最轻松、最方便的杀人武器,以超越声音的速度,扑向眼前的目标。

    下一刻,就能穿透脆弱的肉体,在骨肉里面翻滚着创造一个巨大的伤口。

    这是每颗铜制的小丸子被创造出来的唯一目的,它们也无数次地完成过这一目标。

    小林鼓起的眼睛充满血丝,只想着用手中枪将心中的恐惧粉碎。

    甚至当那人影一动不动时,他还以为自己成功了。

    “唦——”

    奇怪的声音在他与对方之前爆响。

    不是钢铁钻进血肉、击碎骨头,伴随着血花四溅的轻脆。

    也不是钢铁撞击钢铁,寸步不让的响亮。

    更像是金刚石划破玻璃,砂轮锯开硬木的声音,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一触即溃。

    小林还未理解其声音的意义,就感觉心脏一阵剧烈收缩的痛苦。

    然后,他第一次看清了眼前杀人魔的模样。

    一张充满邪气与狂傲的脸,如此之近地出现在他眼前。

    猩红的眼睛,放出充满享受意味的神采。

    小林无力地伸出手,像是在抗拒什么、又像是要伸手挽留。摇摆着终于握住了杀人魔伸出的、渴望掠夺生命的长刀。

    温热湿漉、粘稠的液体从沿着刀锋,从他的指间流下。

    他疑惑着低下头,盯着穿透了厚厚的防弹衣,送入心脏的刀尖,眼中的恐惧慢慢变成绝望。

    小林张着嘴,喃喃着想要说些什么,胸腔里温暖的气体吐出,穿过喉咙只发出咝咝的声音。

    双腿无力的垂落,仅靠着魔刀的支撑直立着,年轻的警察吐出最后一口气,于无声息中划下了生命的句点。

    “呼——”

    心满意足的魔刀,傲慢地划出一道弧线,叼起猎物高高地指向天空,贪婪觊觎的目光俯视着它的下一个目标。

    刚刚目睹同事死去、跌坐在地上,手枪掉落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年近半百的人类。

    “呯——”

    失去生命的躯体转眼就被魔刀毫不留恋地丢弃,滚落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别、别杀我,求你了……我还有孩子、还有家人,我不想死……”

    这是眷恋生命的仰木临死最后的话语,然而,这都不是杀人魔会在意的事情。

    魔刀激动地在黑暗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然后骤然收缩于一点。

    下一刻,那一点就会变成无可抵挡的直线,去亲吻火热跳动着的心脏。

    温暖、湿热、带着血腥味的触感,便是魔刀最渴望、最期待的快感。

    蓦地,从天而降的雨打破了魔刀的期待。

    雨点是金色的、钢铁所铸,撞击地面爆炸,形成一阵狂乱的风暴,肆虐着向魔刀扑来。

    更可怕的是直接瞄准了魔刀的金芒,只要有一道金芒射中,屠戮生命的杀人魔就会被其钉在地上撕碎,不留半点残骸。

    银光如鲜花绽放般闪现,魔刀勉强舞动建立起弧形的、几乎马上就会崩溃的防御圈。

    金色闪动着耀眼光芒的剑雨,撞击着银色的防御,发现难以穿透后无趣的停止,落在地面恢复了它的真身。

    出鞘的刀剑、斧头、还有枪,各式各样的武器立在巷道的地上。

    每一柄都装饰得夺目闪亮,比起寻常武器,更像是神的仪仗。

    “这些……都是什么?”

    从未接触此等奇迹、生于凡间长于世俗的仰木,面对如此场景,已经张大眼睛激动得马上就要窒息。

    “谁敢破坏本大爷的兴致?报上名来!”

    银色的魔刀挥舞着指向天空,如死亡旗帜般卷动的长发间,魔刀的主人愤然抬头。

    巷道之上、高楼之顶、苍穹之下,唯有一人傲然独立。

    金色厚重、豪华奢侈的铠甲覆盖全身,金色的短发下,男人英俊高傲的容颜,在黯淡的月色之下竟然比大阳还要耀眼。

    酒红色的眸子,不同于魔刀主人的饥渴疯狂的猩红双瞳,而是天生带有尊贵、孤傲的气质。此时,眼眸正以高傲的怒火,紧盯着眼下黑色的狂徒。

    “区区一介杂碎,竟然胆敢对本王不敬。”

    本王的自称在这男人口中说出来,像是理所当然一般的自然。那超越时代的高傲让杀人魔尤为不爽。

    更为可恨的是,金色的来人竟然以更狂傲的姿态,如同遇见厌恶的虫子一般俯视地上的杀人魔。

    其姿态让向来狂傲的杀人魔,愤怒到了战栗的境地。

    “哪里的疯子,乖乖伸出脖子在本大爷的刀下受死!”

    “哼,杂碎再狂妄也是不入流的杂碎,怎么可能知晓本王的高贵!”

    对视的第一眼开始,双方就能理解彼此从根源上势不两立。

    狂妄者打心底里憎恨高贵者的高贵。

    高贵者也发自内心的厌恶狂妄者的无知。

    所有语言都是多余,同为战士的双方,第一时间就选择要从肉体上毁灭对方。

    “给本大爷去死——!”

    黑色的杀人者一跃而起,竟然沿高达百米、直立着的墙壁奔跑着冲向屋顶,逆袭高处的男人。

    “哼,狂妄的杂碎,既然不知道跪下求饶,那就献上你的生命来取悦本王吧。”

    伴随着冷峻的宣言,枪和剑一起在空中疾飞。

    六道金色的武器从来人的背后现身,拖着流丽炫目的光影迎击杀人魔。

    闪着银月光华的长刀与黑色的人影共舞,人与刀错位闪过了两柄光辉炫目的矛,银光飞旋着击飞了长戟、钩矛、重剑,人影跃起落到对面的墙壁上继续前进,并避开了最后的刀锋。

    错过了敌人的武器分别击中了地面、墙壁,剧烈的爆炸卷起大量的灰尘,挡住了躺在地上仰望的仰木的视线,隐约只见三道金光旋转着从扬尘中飞起,倒卷着飞回天空。

    冲向天空的战士,操纵着华丽兵器的王者。

    史诗里才会出现的英雄人物,竟然如此真实地出现在平凡的人类面前,仰木恐惧着、战栗着,又发自内心的崇拜着、敬仰着如此强大的英雄。

    他仰望着布满灰尘的天空,寻觅着金色的、穿透黑暗的光,直到爆炸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仰木终于想起必须马上离开这里,然而,他吃惊地发现自己提不起逃跑的力气。

    失去了原本形态的地面上,仰木低下头,看见满地流淌着的血液在灰尘中混合结块。

    这血液,不仅有陌生人的、同事的,还包括他自己的。

    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带来无法问出口的疑惑,仰木的生命,消失在王者与恶魔共舞的夜晚。

第06章 剑与清晨

    身心在寻觅中疲惫,灵魂已经苍老不堪。

    我迷失在剑的世界,分不清过去、现在、还有未来。

    被风扰乱的感知,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过去在这世界走过的身影,还是现在经历的现实、抑或将来继续行走的命运。

    无论我走多远,周围围绕着永远是各式各样、从不重复的剑。

    记录了无数荣耀、在其持有的英雄手中闪耀过华美光辉的剑,其主人早已消失,只留下钢铁的造物伫立在一小撮的尘土中,陪伴着席卷着尘埃,穿过无垠大地的风,只有我可见证其辉煌。

    毕竟,这是只有我存在,只属于我的世界。

    风即是我的触须,将我的知觉带向最远最不可到达的地方,让我理解这世界的无限。

    每一柄名剑都在我的心底记录,剑的意志、剑的理念、剑的荣耀都在我的心底,只要伸出手,我便能一一铸造剑躯、重现辉煌。

    ——这便是我的世界。

    在我的心中,唯一拥有的东西。

    毫无变化的风景中,突然有了一道光出现。

    我看到了那柄剑,那柄黄金之剑。

    当我一见到那剑,我便知道其对我的独特意义。

    那是Saber的剑。

    黄金锻造的剑身,高贵且如钻石般坚硬。

    白银闪亮的剑刃,纯净且无坚不摧。

    剑身上刻有精灵的文字,带有魔力如符咒的文字,刻录下剑的理念。

    ——凡能自石台上拔出此剑者,即为英格兰的天命之王。

    这便是Saber的剑,比战斗时见到她所持有的更华丽的剑。

    也是Saber真正的宝具。

    其名为——

    ——石中剑。

    名为亚瑟的少女,从选王的岩石中拔出来的王者象征之剑。

    在这柄剑下,亚瑟以王的名义集结了日后被称为圆桌骑士的骑士团。

    然而,这柄剑在一场有违骑士道的战斗中被折断。

    Saber失去了她的剑。

    之后,湖中的精灵交给了她另一柄剑,被称为誓约胜利之剑的圣剑。

    能将魔力转化成能够斩断一切的光之洪流的光之剑。

    人们以“想要如此”的念头在星球内部结晶,星球精制出来的“最强的幻想(LastFantasy)”。

    此剑并不华丽而只是尊贵,并非出自神话也非出自人手,只是以想念来精制的结晶,虽是空想之身但是却位于最强之座。

    但那并非Saber真正的宝具,那只是精灵交给人类的王使用一段时间的圣剑。

    眼前的剑,才真正属于Saber。

    孤独的剑,立在只有我走过的荒芜大地上,它一直在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即使历经了无限岁月,连剑的主人也湮灭在时间长河中。

    即使剑身被斩断、辉煌被埋没。

    然而,只要此剑还存在,只在我心中的这片荒芜复生,它就会等待自己主人的到来。

    闪耀着辉煌光芒的黄金之剑,今天终于遇见了它的主人。

    经我之手而创造,被它的主人所使用。

    漫长地经历了千年的等待,终于有了收获。

    欣喜的剑炫耀着自己的辉煌,覆盖了整片寂寞的大地。

    我同样为它的等待而欣喜,不禁走上前来,轻轻地伸出手指,想要触摸那道光辉。

    虽然我也曾将它执于手中,但在光辉之下,我无法有任何亵渎的念头,只想要更近一点触及那圣洁的光辉。

    光才一接触便融入了我的身体,剑身只剩下了虚影,金色光华沿着手指向我蔓延,像水流般洗涤了我。

    低沉的阴云被金色的光穿透,从未存在的阳光撒向了我的身体。

    天边沉重阴霾的齿轮消失,云也变得纯净。

    空气中的尘埃消失,吹过的风带着清新的味道。

    在干枯大地上滚动的沙,变成了柔和的白光组成的地毯。

    无数的剑褪下绝望寂寞的色彩,用各式的光炫耀着自己的荣耀。

    黄金之剑以它的理念,重新界定了我的世界。

    驱逐一切负面的色彩,让最贫瘠绝望的世界也充满希望的光。

    被希望照耀着的我,不禁泪流满面。

    曾经的喜悦、感动,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繁乱的记忆如阀门被打开般蜂拥而至。

    是的,我有我经历的生活。

    感动过、悲伤过、愤怒过、欢喜过……

    独自在绝望中走得太远,怎么就忘记了自己的以前呢?

    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的自己,为何相信杀戮就能终结一切。

    一次次战斗,一次次杀戮,以为这就是正义。

    然而,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为正义的行为。

    满心歉疚的我,才会在孤独的世界悔恨着怀念着过去。

    这折磨,将永无止境——

    ~~~~~~~世~~界~~需~~要~~分~~割~~线~~~~~~~

    从梦中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流泪,泪水从湿润的眼睛划落下来,滴湿了枕头。

    心里像是被复杂的情绪填满,充实得再填不下任何东西。

    仔细回想梦中的情景,马上想到了那柄剑。

    黄金之剑,曾被我召唤,由Saber使用的剑。

    那柄剑似乎让我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是了,是对杀戮的悔恨。

    可那是我从未做过的事。

    ——你从未做过吗?伪善者。

    突然间,有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低沉而冷酷。

    “谁——?”

    我猛地环视四周,检查自己熟悉的房间。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给房间里简单的装饰铺上一层金纱。

    屋子像被阳光唤醒一般充满生机。

    但除了我以外,再没有人的踪影。

    我疑惑着双手将身体撑起下床,手脚生涩得好像不属于自己。

    也许这就是过多使用魔术的恶果,毕竟我曾依靠这副身体与Servant大战了一场。

    强行将自己从人类提升到与英灵对抗的水平,怎么可能不用付出代价呢?

    我撑着麻木生涩的身体,完成起床洗漱的工作。

    下面还要准备早餐,家里还有Saber要照顾呢。

    这么想着走进起居室,我听到厨房有人的声音。

    是Saber,当我看见她时,她摆好了刀具,从冰箱里取出了肉类、蔬菜等所有的食材。

    然后,少女正视着眼前未加工的食物,皱起眉苦恼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秀气的脸孔上满是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Saber,有事吗?”

    “啊——嗯,士郎。”

    有一瞬间,Saber慌乱地晃了下身子,头顶那束金色的呆毛颤了颤。

    “士郎昨天情况很严重,我想,今天也许我能为士郎准备早餐。”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想品尝Saber为我做的食物。”

    “可是,有一个问题……”

    “是什么呢?”

    究竟是什么问题能让眼前向来果断的女孩犹豫许久呢,我很好奇。

    “现在的东西,跟以前都不一样了……在以前,至少烤肉等简单的食物我是没问题的。但现在的厨具都好陌生。”

    看着女孩小小的苦恼,我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士郎你的笑容很讨厌,至少我是在为你准备啊。”

    “好啦好啦,这样吧,我们一起来做早餐,怎么样?”

    女孩不甘心地握拳,对眼前已经视为敌人的食材苦恼半晌,终于恨恨地后退一步,将主厨的位置让给我。

    “咱们就先洗两片紫菜吧……”

    “我来——!”

    Saber马上拿起紫菜放进水池清洗,是出于女性的细腻与爱洁吧,女孩仔细地洗净着每一道皱褶,将紫菜洗得干干净净。

    无论做什么事也要做得最好,这就是Saber。

    少女白皙的手指就着清水抚过菜叶,水溅上手背发出润泽的光。全神投入的少女眼神是如此的专注,一时让我忘记了思考。

    “好了,下一步做什么呢?”

    直到Saber看向我,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好、很好,下面我们可以把紫菜切碎,还有红肠、熏圆腿可以拿出来切开,应该还有酱菜吧,鸡蛋也得拿几个。早餐要多准备些,营养更丰富才好。”

    我竟然慌乱得不知道该先做什么了。

    “好的,我先来切紫菜吧。”

    可能想到更重要的事,Saber又首先拿起了菜刀,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

    我无声地呼了一口气,才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

    “哦,对了。还有米饭没有做,Saber今天早上吃米饭怎么样?”

    “嗯,很好——”

    Saber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女孩认真地双手执起刀,正认真思考如何下刀。

    “那我就洗米去……”

    铛——

    刀具穿透菜板的巨大响声打断了我的脚步。

    “那个,Saber……”

    带着几分疑惑,Saber专注的目光寸步不移地注视着被她分尸的食材,还有留下了不可磨灭痕迹的菜板,没有抬头看我。

    “不,我来做——”

    铛——

    不甘的少女再次挥出斩击。

    “可是……”

    我心惊肉跳地说着。

    铛——

    “因为看过士郎做过许多次了……”

    少女小心地调整力量,放松自己的手臂,结果依然发出响亮的铛声。

    姑且不论Saber使用了多少力量,双手持刀这种方式原来就不适合厨艺。

    女孩看着自己挥刀的结果,紫菜被惨烈地分尸成数段,犹如曾经一一倒在Saber剑下的敌人。

    ——小小的食材,根本不能与Saber的敌人一概而论。

    Saber圣绿色的眼眸看着眼前犹如发生了杀人惨案的现场,终于不甘心地呼了一口气,垂下眼睛。

    少女保持着双手持刀的姿势向我转过头来,精致的脸庞由于羞愧而泛起迷人的红晕。

    “那、那个,能教我怎么做吗?”

    “还是让我来吧。”

    我向Saber伸出右手,踟蹰的Saber并未握紧,让我轻松地取下了她的杀戮凶器。

    “切菜时,用刀只需要手腕的力量就够了……”

    ——嘿嘿

    我正要笑着向Saber解释时,蓦地有个声音响起。

    满怀着憎恶的恶意笑声,穿透了我的大脑。

    是谁?

    我摇晃着沉重的头,环视着周围一瞬间变得阴沉的世界。

    身边只有Saber随着我的晃动而摇摆的身影,她疑惑地回过头,注意到我的失态。

    ——居然忘记了自己的罪,不可饶恕!

    手上的菜刀从刀锋渗出了血,浓郁黑色的血液顺着刀柄流淌到我的手臂上。我呆呆地举着刀,手怎么也放不下来。

    ——去死去死去死!

    更多的血从厨房的角落里涌出。

    不知所措的我猛地转过身,看到了厨房的出口。门口的那一抹亮色牢牢的吸引住我的视线。

    ——无知去死痛苦去死犯罪去死仇恨去死愤怒去死嫉妒去死厌恶去死自私去死高傲去死贪婪去死苛责去死悔恨去死。

    无数负面的感情随着夺走我听觉的声音变成死亡的诅咒,在小小的空间里形成绝望的黑色漩涡,我在漩涡的中心挣扎着走向希望的出口,嘴巴一张一翕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想到一个念头:必须离开才行。

    左手被什么拌住的无法行动,我猛地挥动右手的刀斩去,纠缠着左手的力量松了松,我趁机向前扑去,想要趟过这片绝望的漩涡。

    ——孤独去死寂寞去死悲伤去死欢笑去死快乐去死喜悦去死。

    黑色的阴影挡住了我眼前的那道小小光亮,一瞬间向我压倒,无边的黑暗夺去我的视觉,即将被吞没的我用尽所有的力量吐气,用连内脏都要吐出来的力量吐气,终于化作咝咝的声音从口腔吐出。

    啊——————

    束缚的力量缠住我的手脚,我使劲地扭动关节想要挣脱。

    嘭——

    头骨被重重地敲了一下,我的头震动着脱出了黑暗的视界。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美丽脸庞,紫色的柔顺长发从脸侧垂下,此时,这张脸上正布满惊慌的表情。

    名为樱的学妹双手几乎是用抱住我的方式把我托住,她惶急地呼唤着我。

    “学长!学长!你怎么样了?——Saber你太用力了!”

    “士郎,你还好吗?”

    Saber此时正从一侧扶住我的肩,我注意到右手中的刀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卸下。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血腥的味道从鼻腔里冲击着大脑,不过嗓子已经恢复了发声的能力。

    “刚才,是怎么回事?”

    “士郎,你刚才说着话,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想要逃出去。我怎么叫你也没有回答。”

    是因为樱在身边吧,Saber好像有很多话要说,最后沉默着化为饱含着责备的眼神。

    “学长,你先去休息,我来给你准备早餐。”

    樱温柔的语气里带着毫不动摇的坚定,她用力地将我搀扶起来送回房间。

    “麻烦樱了。”

    就像以前我受伤时樱照顾我一样,我向樱表示感谢,然后一沾枕头,便安稳地陷入了睡眠。

第07章 剑兵觉悟

    难得没有梦见任何恶质的东西,我从幸福的睡眠中醒来。

    距离上一次这么深沉的睡眠,似乎已经有了很长的时间。

    自从参加圣杯战争开始,我似乎就陷入了别人的梦中,无止境的梦中之旅让我无法再体会睡觉是一种休息。

    有一种不属于我的东西挤进了我的身体,将他的记忆、他的世界全部向我传达。

    ——我心中早就有了这个明悟。

    但我却从没有担心失去自我的可能。反而感激他给我带来的力量,让我看见到Saber的剑,让我能够帮助Saber。

    这份感激一直保持到今天,我发现了自己为此付出的代价为止。

    当我接受了他的力量,我也接受了他的罪恶。

    得到了超乎常人的力量同时,我也体验到了超越常人的罪恶。

    无论他是以什么理由进行杀戮,他经历的杀戮之旅是年少的我从来无法想像、也难以承担的。

    早晨的恶梦就是我在那罪恶的重压下不堪忍受的预兆。

    真想把那份痛苦的体验排出去,排出由于亲手犯下罪行而渐渐无法忍受的、自我厌恶的感情。

    否则我也一定会变得无法忍受自己。

    ——不过,至少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我感慨着侧过头,轻轻呼唤起一直埋着头靠坐在房间一角的少女的名字。

    “樱——”

    紫色长发很快的回应着晃动起来,露出樱那张东方人韵味的精致脸庞,额头上还留着长时间枕着手臂而印上的红晕。

    “学长醒了啊,等、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话还未说完,樱已经起身奔了出去,不到一分钟便为我端来了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樱,我开动了——”

    “对了,还有水,学长我先离开一下。”

    樱习惯地抚了一下颈侧的紫发,突然又神色匆忙地起身离开,这一次过了好一会儿,当她端过来一杯水时,脸上还带着洗漱过的痕迹,长发柔顺的向后披在肩头。

    说起来樱即使是在家里,也一直很注重仪表,我很少见过她失态的样子。

    放下这个不礼貌的念头,我快速地解决眼前的早餐、或者是午餐。

    “樱,我睡了多久?”

    “现在是十点半了,学长刚才发烧很厉害,怎么没有照顾好自己?”

    “哦,因为原来并不严重,所以我也没在意。”

    实际上早晨并没有发热的副症状,发作也只是一瞬间,不过这是魔术的原因必须向樱保密。

    魔术师的职业无法向世人宣扬,所以我向樱说了谎。

    “学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行,Saber说过她能保护你,可有些地方也没能照顾到。”

    樱一脸愤愤不平地表情。

    “这并不关Saber的事,是我不小心才发烧……”

    “但发烧的时候还要做早餐,这不是太辛苦了吗?”

    “Saber也有帮忙,而且也是很简单的事,樱不要太在意啦。”

    “无论怎么说,学长还是需要人照顾。所以现在就要靠我了。”

    无视我的辩解,樱细着声坚定地表达自己的决心。

    “咦——?”

    “我决定了,为了能照顾学长,我需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就打扰学长了。”

    紫发的少女低下头向我行了个礼。

    “可是……”

    ……我家现在是圣杯战争的作战基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Servant入侵。

    我怎么能说明这样的理由?

    “客房里还有我使用的被裖,学长不用为这个担心,用完我会收拾好。”

    樱匆匆收拾好碗筷,连一个劝解的机会也不留给我的离开。临门口时向正在走进来的Saber行个礼,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没想到樱倔强起来跟远坂挺像的,完全不给别人机会的作决定。

    看着快速离开的女孩,我呆了半晌才想起该坐起来,然后被Saber一手按着肩,圣绿色的眸子关心的看着我。

    “士郎,先不用起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我要先去劝劝樱,她说要在这里住下。”

    “这样吗……倒是个很好的注意。”

    “是啊,要是把她也陷进圣杯战争就不妙了……咦?”

    我猛地醒觉过来,满是诧异地抬起头。

    在我探寻的目光下,Saber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那个、对付起敌人、我是没问题,可是照顾士郎的话,樱、樱才是更合适的人选。”

    金发的少女将脸藏在阴影之中,目光在空旷的房间里游移不定,有些释然、又带着一丝苦恼地说出这番话。

    “因为Saber是骑士嘛,战斗才是本职。”

    “很久以前,我也曾经做过侍从,可来到这个时代后除了战斗,我连照顾人这件事也无法做好,虽然这并不是我的时代,但我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回忆起了她的过去,Saber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疏离感,似乎正要离我远去。

    “那是因为Saber没有在这个时代练习过,只要你多生活一段时间就好。”

    “士郎……你不会忘了吧?作为英灵,我只能短暂地生活在这个世界,只要战争结束,我就必须回到我的过去,在这段时间练习任何事也没有意义。”

    Saber的表情诧异且严肃,好像我说了一句很不该说的话。

    是了,以Saber的名字存在于此的少女,生命的唯一目的就是夺取圣杯。

    只要圣杯战争一结束,她就会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所以无论在这个时代学会什么,到最后也会毫无意义的消失。

    只为战斗而结束的生命不是太悲哀了吗?

    绝不想Saber就此悲伤地消失,我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挣扎着反驳Saber的言论。

    “绝不是没有意义!只要经历就不是没有意义!”

    几乎是从嗓子里吼出的激动声音,让Saber吃惊的抬起头,姣好的面容从阴影回到光明,圣绿色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这不是没有意义的!”

    我再一次重复着自己的话,确认自己的想法。

    “——也许你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但记忆依然存在,无论是在你的过去、还是我的将来,我们都会记得一起经历过的生活。——就算记忆消失,那份感情也会一直留存心底。”

    从自己的话语里汲取了坚强的力量,我对视着Saber的眼睛。用坚定的眼神告诉Saber,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现在的这份记忆、这份感情,都会一一记在我的心里。

    半晌,Saber突然笑了出来,她右手按在心口,嘴角喜悦的向上翘起,眼睛眯成了月牙,清澈如湖水的眸子里波光盈盈。

    “Saber,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说话!”

    窘得满脸通红的我几乎要恼羞成怒。

    “嗯嗯,只是很开心,士郎真是个温柔的人,遇见你我很幸运。”

    Saber说着让我沸腾起来的话,手足无措地跟着傻笑起来。

    “我真的太幸运了,说不定以后我会担心自己想要留下来。不过——我还有我的心愿要达成,如果我在这里放松下来的话,我就再也前进不了了。”

    Saber的表情悲伤而且坚定,那是明了自己的使命后,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达成的觉悟。

    为了她的愿望,Saber究竟这样紧绷着自己的神经坚持了多久?

    对此我不得而知,只是她这种毫不顾惜自己的表情实在让我生气。

    “Saber只是个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你做这么残忍的牺牲?一定有哪里错了……”

    “因为——那是我的使命!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使命。士郎,这是我在过去、现在、未来一直为之奋斗的事情,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意义。无论多么悲伤、痛苦,我都不能停下来,因为停下来就是否定我的全部人生。”

    那是多么凄惨的事情,Saber却用忧伤中带着幸福的笑容讲述出来。

    “和你一起生活的幸福,将会是我继续努力为家乡带来同样的和平的动力。我会细细地品尝这平凡的快乐,但我绝不会沉溺于此。”

    让任何语言都失去声音的坚定笼罩了整个房间,名为Saber的少女脸上,让阳光失色的笑容绽放在静谧的房间中。

    她安慰地握了一下我的手,然后一口气立了起来,行礼准备离开房间。

    至少再说一句话,说一句能打断这片悲伤的气氛,一句能让我忘记失去Saber的悲伤的话来。

    当她就要走出门时,我终于想起了要说的话。

    “Saber,明天我能吃到你准备的早餐吗?”

    Saber无声地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世~~界~~需~~要~~分~~割~~线~~~~~~~

    当天剩下的时间在宁静中度过。

    中午十二点,我便再也躺不下去地起身。

    樱首先按着我的额头,检查了好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判定烧退。

    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沉默地留了下来。

    对于这个一直照顾我的学妹,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Saber一副乐见其成的表情,我只有心里暗暗祈祷,敌人千万不要打到家里来。

    现在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个地步。

    整个下午,Saber都坐在客厅里翻着一本书,连平常喜欢的电视也没有看。

    我偷偷地假装路过,从Saber的背后瞄了一眼。

    那是一本厨艺指南,在家里已经收藏了数年,自从我学会上面的菜式后便没有再翻过,Saber居然能找出来。

    作为偷看的代价,Saber红着脸把我赶出了客厅。

    “士郎今天睡了许久,现在你还是出去活动活动吧。多运动对身体有好处。”

    Saber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我推出了客厅,关上了拉门。

    而樱收拾好她住的客房后,就出去买晚餐的材料。

    只有我无所事事的度过了这个下午。

    到了晚上就寝的时间,我像往常一样,偷偷地走向仓库。

    避开了睡在我隔壁的Saber,我才能成为正常的少年。

    忘记复杂的感情,简单的活着,这便是我内心的想法。

    一直以来,我便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并且以为自己能如此生活到将来。

    客厅的灯光已经熄灭,暂住在这家里的女孩一定已经安歇。

    我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仓库的门,来到我这不合格的魔术师的工房。

    每天的魔术锻炼不能停下。并且,锻炼完后我就继续睡在这里吧。

    在看见樱之前,我还在美滋滋的想着。

    “樱,你怎么在这里?”

    樱此时正站在仓库的中间,月色透过窗户在少女紫色柔顺的长发洒下柔和的光。

    她此时正侧对着我,好像对待非常重要的东西,双手将什么紧抱着,脸颊贴在上面。

    即使光线很暗,我也分明辨认出,那是我留在这里的被子。

    我的脸颊变红了。

    “学、是学长嘛!”

    樱满脸通红地退到了仓库的阴影,一边发出像是无路可逃的草食动物的悲鸣。

    “怎么像看到蟑螂的样子?”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说着。

    “稍、只是稍微被吓了一跳而已,啊、啊哈哈——”

    樱的笑容,真是勉强笑到顶的样子。

    如果我再提一句的话,她一定会飞奔到卧房,把门打开然后锁上把自己关在里面也说不定。

    “樱,现在这么晚了,还是回去休息吧,有事的话可以留给明天再说。”

    “是、好的,我先走了——”

    樱扔下了被子,好像背后有什么在追赶一般匆匆离开。

    尴尬的场面终于结束了,望着樱从门口离开,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不过被人珍视的感觉真不错,我心里有些自恋地想着,顺手俯身拾起被子,一手按上去时,还能感觉到青春少女的气息。

    啪的一声,仓库的门又被打开。

    “学长、学长?”

    还在捧着被子的我转过头来,正好与突然折回的樱面面相觑。

    樱呆呆地睁大美丽的眼睛,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现在又布满到了脖颈。

    似乎、有什么误会在发生?

    这一次,樱牢牢地钉在原地,眼脸低垂着仔细研究脚下的一小片土地。

    “学长,你在做什么哪?”

    “啊,没事,樱还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手忙脚乱地放下被子,尽量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嗯,我来是想说,应该学长离开才对哪!”

    “咦——?”

    “啊、不是,我是想问学长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这个嘛,因为——这边比较凉爽吧。”

    我努力编了一个理由。

    “可是学长今天都生病了,怎么还能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没有问题的啦,樱你也知道我喜欢睡这里……”

    “那是以前,而且学长这些天一直都在这里睡吧,卧室里的东西许久没有动过了。”

    “哈,好利害,樱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呀!”

    “那是因为学长太好了解了。还老是不会照顾自己,所以我才要多加注意。”

    “真的很感谢樱的关心,不过——”

    “学长不用感谢我,只要请学长现在回房间里休息就好。”

    樱低下头,一脸诚恳地向我表示请求。

第08章 卫宫切嗣

    如果拒绝了这样合理又充满关怀的要求,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犯罪,我连忙接受樱的好意,狼狈不堪地离开仓库。

    回想起来,上次我睡在Saber的隔壁时,我就花了许久才能入睡,这次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一边苦恼地思考着睡眠问题,一边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然后,我看到了在我的卧室拉门口,静静地立在那的蓝白色身影。

    “Saber,还没有休息吗?”

    “是的士郎,因为有事情想与士郎说,所以一直在这里等。”

    “Saber可以进来说。”

    我招呼Saber进了房间,Saber环视着房间里的陈设,突然说出一句话。

    “果然,有些不安的感觉啊。”

    “嗯,Saber想说什么?”

    “士郎,上次在你的卧房里时,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看来是这里太空旷了。”

    Saber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圣绿色的眼睛认真盯着我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

    “一般人不是喜欢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放在卧室吗?像凛和樱一样,把自己的卧室布置得很温馨。可士郎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摆,空旷得让人不安。”

    “因为我没有摆在这里嘛……”

    “士郎,对任何人来说,卧房都是自己最私人最放松的地方。无论是谁,都会有私人不想与别人交流的东西,所以大家就会把它收藏在卧房。士郎,果然你的感情并不一般。”

    Saber审视的眼神让我不安起来。

    “Saber,别说得这么严重。”

    “不,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士郎的牺牲精神不同寻常,毫不顾惜自己。你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吧。”

    少女清澈的眸子里泛起疼惜的光。

    一瞬间不能理解少女的话,我茫然地看着Saber。

    微微地沉默。

    她闭上眼睛,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平稳地看着我。

    “早上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

    “Servant并不会做梦,我所见到的是你的梦、你的过去。Master与Servant之前的精神也是联系在一起的,羁绊强烈的话,便能窥视到对方的过去。”

    “梦中看到的——是我的、过去?”

    “是的,我了解这是侵犯你内心的行为,但是我无法拒绝。请原谅我,士郎。”

    “笨——”

    这事情我也一样,Saber的过去,她还没成为Servant的光景,我已经看过好几次了。

    “笨蛋,那不是Saber的错吧。看到我的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吗。……而且,该道歉的人是我,看到我那种无聊的过去会让你睡不着的。”

    “不,只有今天早上看到梦。而且看到的也不是最近的事。”

    Saber认真地解释。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大的火灾。我看到的东西,只有那个光景。”

    那平稳的眼,像是看到什么地诉说着。

    “士郎和我很相似,所以我能理解你的错误所在。如果就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因为我也一样所以能够了解。”

    “我怎么能做错误的事,我要成为像父亲那样正义的伙伴。”

    “所以,那就已经错了。士郎,那个事故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背负那个责任。——你没有需要补偿的东西。”

    那是当然。

    那只是事故,我只是被害者。

    当然对只有自己能活下来的幸运感到良心不安。

    “你无法忘记那个事故吧。所以,只要还记得士郎就不会改变。那不痛苦吗?”

    “痛苦——?我?”

    不,当然会痛苦。

    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那么多人死了,是那样子的地狱。

    所以我想我会痛苦是当然的。

    而且,不这样的话,那件事情不就没什么意义了吗?

    “嗯,的确一回想起就会很痛苦。但那是已经结束的事情。事到如此也不能再做什么了吧。”

    Saber无言地沉默着,只是苛责地绞着自己的手腕。

    “……至少,士郎还要好好地生活下去。不要毫不顾惜自己。”

    “Saber不用担心,我会过得很好……”

    “士郎一直在锻炼魔术吧。”

    Saber突然提起另一个话题。

    “这是父亲规定我的每日必修课,所以我一直在坚持。”

    “士郎可以停下来吗?”

    “什么——?”

    “士郎昨天施展了了不得的魔术,这会给你带来很大的负担。所以我希望士郎能停下魔术的修炼。而且,我也希望士郎以后不要再使用危险的能力。”

    “暂停是没问题,不过昨天是没有办法我才使出来,而且我们不是胜利了吗?”

    “无论能否胜利,士郎的安全才是第一目标。我的剑非比寻常,投影后士郎的身体哪里坏了也说不定,士郎在早上就出现了后遗症。”

    “托Saber的福,我现在回复得很好,Saber不用担心啦。”

    体内的那个东西还是别说的好,那是我还能坚持战斗的保障。

    “士郎越是使用魔术,对身体的负担就越大,总有一天,士郎会支持不住的。”

    “Saber的意思我明白,以后不到万不得以的时候,我就不再使用投影——”

    “不,士郎,我指的并不只有投影。士郎使用任何魔术时,魔力都会向我流动,在我虚弱的时候效果更明显。所以,我希望士郎能够完全停下来。”

    “什么——?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还要一起得到圣杯,怎么能停下来呢?”

    怎么可能完全停止使用魔术,那样的话,我不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圣杯由我来争取,士郎只需要保护好自己。无论有多么必要的目标,你的生命才最重要。”

    “我不同意,Saber不是赞成我也进行战斗了吗?”

    “士郎,我只是认同你是一名合格的Master,但战斗对士郎的负担太大,是必须禁止的事。”

    “然后你又要一个人战斗到遍体鳞伤吗?”

    我不禁生气起来。

    Saber脸色一凝,然而这一次她没有生气,少女精致的面孔上只流露出伤感的表情。

    “因为这是我的职责,士郎。无论面对何种结果,我也要战斗下去。士郎你的职责就是活着。我的生命在许久以前便已结束,而你的生命还有漫长的时光,所以无论有什么事,士郎首先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Saber,你知道我不会同意,从老爸救我的那天开始,我便决定要像老爸一样成为正义的伙伴。必要的时候,我绝不会停止!”

    “卫宫切嗣吗……”

    Saber若有所思地沉默起来。

    “切嗣,Saber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是的,卫宫切嗣。十年前,上次圣杯战争中他就是我的Master。”

    视野变窄。

    我用手撑住了向后倒下的身体。

    “你说,老爸、是你的Master?”

    “嗯,在十年前,就是卫宫切嗣召唤了我,作为Saber参加圣杯战争。最后,也是他背叛了我,舍弃了圣杯。因为能触碰圣杯的只有Servant而已,那男人就用最后的令咒,以我的手强行将圣杯破坏了。结果,镇上被火焰包围——”

    那就是十年前的大火吗?连我的老爸也纠缠其中。

    回头想来,老爸也是魔术师,既然一直住在这镇上,就不可能与圣杯战争无关。

    “也就是说,十年前那场大火,就是老爸破坏了圣杯才发生的吗?”

    我眼前一阵发黑。

    “在士郎的心中,卫宫切嗣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是,我记忆中的他却不是那种人。”

    似乎将要听到不好的故事,我想要Saber停下来,又沉默着更想了解切嗣的过去。

    “以一句话来说,他是典型的魔术师。只对自己的目的有兴趣,不管有什么障碍都加以排除。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人类的感情。甚至在我战斗期间,他只跟我说了三次话……”

    那么冷酷的人,会是老爸吗?

    我的心像被冰住般发冷。

    “他并不残忍,也不是杀人鬼。可是,他没有情感存在。就像他把我当成道具来使用一般,他也把自己看道具。”

    “能抑制诸多感情,杀死诸多敌人,一定有什么让他一直坚信,以至做到如此地步。所以他才能被圣杯选中。只是,在他的目的,圣杯之前,他命令我破坏圣杯。……老实说,我从没有如那时一般,诅咒着令咒的存在,还有背叛我的人。”

    ——Saber的话,有着真实性。

    不,应该全都是真的吧。

    仔细想想,我只知道十年前,那时以来的切嗣是怎么样的人。

    我没办法知道在那之前的切嗣是怎么样的人——也没必要知道。

    就算卫宫切嗣是个冷酷的男人也一样。

    收养卫宫士郎的人,真的是像个笨蛋一样的小孩子。

    所以,对我来说只有这是真实。

    只是,让我有点心痛的是。

    如果切嗣真的是冷酷的人,那他的最后,实在太过空虚了——

    “如果他的目标是成为正义的伙伴的话,所作所为完全配不上,毫无荣耀的行为,杀戮的结果,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正义相符。”

    “或许卫宫切嗣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吧,无论如何伟大的信仰,如果走上了歧路,便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士郎,如果你毫不克制自己的牺牲精神,总有一天,它会成为你的负担。”

    牺牲,也是一种负担吗?毫无经验的我,无法体会这种情感。

    然而Saber沉重的表情,似乎早已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是了,她说过,她跟我很相似。

    “我先回去休息了。士郎不要太勉强自己。”

    没有等待我是与否的回答,Saber转身离开。

    她已经言尽于此,是否坚持使用魔术、坚持自己的道路,全在我自己的选择。

    我靠坐在墙角思考。

    即便拥有正确的目标,也会迷失自己的道路吗?

    究竟需要多么漫长的时间,我才能理解其中的沉重意味。

第09章 深夜之行

    连悲伤也没有时间的战斗,一直在持续。

    总会有想要伤害他人、破坏这片和平的人出现。

    遇见了就没有办法,只能尽力阻止,只能继续战斗。

    ——因为我是正义的伙伴。

    一个敌人倒下,又有新的敌人站起,所以无法停止杀戮。

    ——这就是我的命运。

    已经在杀戮中度过的过去,以及确定要在杀戮中生活的将来。

    这就是绝望,我永远都在挣扎的绝望世界。

    在战斗的缝隙中,努力的呼吸着,感受那一丝和平的温暖,然后继续战斗。

    或者想像着,自己战斗过的土地闪耀着幸福的光,然后继续战斗。

    可是,自己从未拥有过,那丝温暖、那点幸福。

    我的世界,只有绝望的、悲伤的、杀戮。

    只要还有想要伤害他人的人,拯救所有人的梦想就无法实现。

    无法改变那伤害的意志,最后也只能牺牲那少数人来拯救多数人。

    于是为了梦想,背叛了梦想。

    锻炼得钢铁般坚强的身躯,无时无刻不被罪恶感灼烧。

    却无论停不下来,只要心中还有想要拯救之人,我就无法停下挥舞的剑。

    跨越一片战场,又来到新的战场。

    不知不觉已是身经百战,亦未逢败绩。

    陶醉于胜利之中,双手却是徒留虚无。

    回首走过的旅程,满目疮痍,尸骸遍野。

    眼前的世界只有我制造的悲剧。

    我居然再寻觅不到一丝幸福。

    这理想的尽头,竟是毫无意义的战场。

    越是强大不可匹敌,越是明了自身无法抗拒的命运。

    自身的奋斗、付出不求回报,只要成为正义的伙伴,整个生命对这世界来说,仅仅是个笑话。

    无论挥舞多少次,战胜多少敌人,也无法阻止理想的背叛。

    一直为理想而努力着、奋斗着,回报的却是背叛。

    或者说正因为自己过于努力,才能站在这里看到世界的背叛。

    前所未有的悔恨,充满了我空虚的灵魂。

    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战斗中死去呢?

    自己究竟、如何会发展到如此境地?

    ~~~~~~~世~~界~~需~~要~~分~~割~~线~~~~~~~

    前所未有的恐慌捕捉住了我的灵魂。

    我在黑暗中坐起,全身被冷汗湿透,额头烫得惊人。

    心里因为从梦中渗透的恐慌而一片烦躁,暖和的被窝里像是竖满了细密的针,让我猛地从中逃了出来。

    嘴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习以为常的室内空气,闷得我几乎要疯掉。

    我挣扎着拉开了房门,惨白的月光就着夜晚冰冷的空气迎面灌了进来,让我发热到迷糊的头脑清醒一点。

    贪婪地吸了一口气,让冷意进入肺部扩散,我终于将呯呯乱跳的心脏安抚下来。

    藏在我体内的那个东西,第一次让我看到了,他到达那孤寂的剑之荒野前的情景。

    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英雄,最终看到的是空无一物的荒野。

    一直在为幸福、为和平而战斗,却再感觉不到一丝丝幸福的存在。

    落寞的英雄,唯有徘徊在荒野之中,忏悔自己的错误。

    那就是迷失了的灵魂吧,越是前进,便离目标越远,结果陷入了永远的绝望。

    只是看到了别人的过去,我却感同身受。手脚因为恐惧而冰凉,好像那就是自己面临的未来。

    我才不会那样。

    我才不会有那样的结果。

    我心中呐喊,努力想将恐惧从四肢排出去,结果收效甚微。

    不行,去喝点水好好平静下来。

    我活动着还有些不听使唤的身体,脚步踉跄地走向起居室。

    每天都经过的走廊里只有幽暗的光,我不想惊醒其他人,在黑暗中分辨出走廊的轮廓,无声息地前进。

    因为是在自己熟悉的家里,黑暗不但没有让我感觉恐惧,反而让我的心灵平静。

    我来到起居室里,摸索着找到了冰冷的茶壶,再翻出杯子准备接水。

    手脚还是很迟钝,杯子居然从我手中掉了下来,还好没有拿起多高,没有把杯子摔碎。

    经过手脚笨拙地努力,我终于成功端起杯子,让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入胃部。

    水流划过食道的冷冽感觉让我打了个激灵,身体在一片凉爽中清醒过来,手脚回复灵活,烦躁不安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却。

    “呼,总算舒服多了——”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走出起居室准备去中庭散步一会儿。

    虽然半夜散步有些犯傻,但我实在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

    或者说,自己不想再继续那个可怕的梦。

    隐约意识到心中畏缩的情绪,我狠狠地摇摇头。

    没事谁想做恶梦,我现在的情绪才属于正常。

    咦——

    晃头的瞬间,我注意到玄关方向洒下来的月光。

    那里,玄关的门此时正大开着。

    不会吧,樱会忘记关门吗?

    我暗暗想着,一边走出玄关,夜晚的街道一片冷清。

    街道两侧的树木在淡淡月色下只能看见阴影,张牙舞爪的立着好似幽鬼。

    这么晚了,怎么可能有人呢。

    我正这么想着时,树下闪过的影子否定了我的判断。

    是谁?

    我疑惑着走了过去。

    街道的一头是下坡,通往柳洞寺的路就走这一边。

    街道另一头有个拐角,刚才我就是看见那边有人的踪迹。

    我走过拐角,确切地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浅粉红色睡衣的身影,正背对着我低着头缓慢地漫步。

    紫色长发在淡淡的月色下变成更为神秘的幽暗色彩。

    樱?为什么会深夜独自离开了房间?

    我诧异地发现一向仪态完美的女孩,此时不但穿着睡衣出现在街头,甚至还是光着脚行走。

    那个、是梦游?

    我克制住自己唤醒樱的冲动,悄悄地尾随在樱身后。

    忘记从哪里听说过,梦游的人是不能被吵醒的。

    对方发现自己出现在陌生的地方,精神会受极大刺激而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不知道自己的认识有几分正确,我姑且先跟着吧。

    从未见过其他的梦游者,不过我想能像樱这样一直安静地行走的梦游很少见吧。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樱仍然不紧不慢地行走着,现在已经来到了深山町半夜里空寂的商业街。

    不同于新都商业街的繁华,深山町的商业街在夜晚完全进入了休眠,才没有人能干扰到樱的午夜漫步。

    我开始好奇樱现在梦见了什么,如果在她的梦里,也是一直这么走着,那未免太过无趣。

    街道暗得只剩下一点点轮廓,樱的身影渐渐溶解在黑暗中。

    即使如此,她还是在自如地游荡,自然地避开了路上的任何障碍。

    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抬起头来,看见了天边的云间透出来的惨白月亮。

    月亮并没有完全被云所遮盖,这街道不应该有这么暗。

    空气开始泛起了不祥的腐败味道,好像有什么腐朽的东西在复苏。

    阴影厚重得脱离了树下墙角,狰狞地在街道中央现形。

    没有具体形态,非要形容的话也只有影子,而这个充斥着街道的影子正恶意地盯着我,如同审视猎物。

    该死,难道又是什么Servant的魔术?

    “樱——快醒过来!”

    我焦急起来,大声呼喊着樱的名字,埋头冲向了影子。

    果然只是影子,可能只是我心底的阴影,我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只是这么一耽误,我的眼前便失去了樱的踪迹。

    “樱,你在哪里?”

    我在空旷的街道上奔跑起来,追赶着樱可能的方向。

    怎么回事,明明只消失了一会儿,她不可能走远,为什么我会找不见她呢?

    我跑过前面所有的岔道,却没能找到樱的踪迹,又开始犹豫寻找范围是否太小,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走出老远。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暗自下定决心。

    强化,开始——

    魔力欢欣鼓舞地在魔术回路中运行,曾经艰涩难行的地方也顺畅流通。

    现在我的身体完全不像半调子的魔术师,分明是千锤百炼的战士之身。

    身体自然而然的明白了如何行动,我轻轻一跃,跳上了街边的屋顶。

    因为被未知的魔力影响而昏暗的街道,在经过强化后的眼睛里纤毫毕现。

    我在屋顶上自如地跳跃奔跑,这接近飞翔的感觉,让我明白为什么Servant们都喜欢这么行动。

    一切都是那个迷失灵魂的馈赠,我满怀感激的想着。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后遗症,但只要感受到这充满力量、好像无所不能的身体,我便上瘾般无法抗拒。

    只要能保持这副状态,成为正义的伙伴、与Saber并肩作战,所有的事情我都能做到。

    不过,眼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目标是找到樱。

    我穿梭在深山町的街道屋顶,寻觅着樱的踪迹。

    樱却像人间蒸发一般,怎么也找不见。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寻找,我懊悔地坐在海滨公园的一条长椅上,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该死,找之前应该把Saber叫过来,两个人一起找的话机会更大。

    一边想着樱可能面临的噩运,我一边茫然的注视着远方夜色中,连接新都与深山町的冬木大桥。

    忽然,我注意到了大桥上移动的小点。

    强化后的视觉让我分辨出了熟悉的紫发。

    对了,我怎么能忘了去新都找呢?

    自己还在后悔着,身体先跑了起来,越过几条碍事的街道,我来到小点移动的前方。

    夜行的少女此时正走下大桥,面向我低着头一步步地慢慢移动。

    暗色的身影从幽暗中浮现,露出少女粉色的睡衣,黑暗在睡衣的褶皱上刻下一道道黑色线条。

    此时的少女,好像黑暗中开放的昙花。

    “樱,快醒过来!”

    我早不在意什么不能吵醒梦游者的说法,大声地喊了出来。

    听到了叫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樱停了下来,低头静静地立在我面前。

    “樱,醒过来——”

    少女抬起头,露出在月色下变成带着诡异的青白色面孔,茫然地注视着面前的虚空。

    “樱——”

    少女的眼睛开始有了神采,眼眸转动起来,瞳孔收缩注意到了我。

    那一瞬间,樱的脸色变得更白,表情由于惊讶与恐惧而剧烈地扭曲。

    “樱,是我,你刚才在梦游……”

    就在我以为她马上就要惊叫出声时,少女一声不响地,转头从我身边跑开。

    “怎么……?”

    我不得不再次费力地追上樱,抓住了少女的胳膊。

    少女是如此用力地想挣脱我的手,我使劲地拉住她才没有被甩开。

    “樱,你想要去哪里?我可是找了你许久。”

    “学长,在找我吗?”

    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挣脱,樱终于放松下来,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藏入阴影。

    “没有想到樱还会梦游,我就跟在后面。后来居然跟丢了,太奇怪了。以后樱晚上最好不要上街,女孩在一个人外面很危险。”

    我放开了樱的胳膊,简单地向她介绍前因后果。

    “学长,我是不是很可怕?”

    咦——

    樱的话题怎么放在了奇怪的地方。

    “樱,你在说什么?这么可爱的少女怎么会可怕呢?”

    “啊、不是,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樱似乎清醒了一点,幽幽地出声问道。

    “樱一直都很漂亮,才没有难看这回事。”

    紫发的女孩身穿着单薄的睡衣,楚楚可人的立在夜晚的冷风中,孤独无助的样子怎么也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好了樱,咱们先回、回……”

    话还未说完,樱突然扑进我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几乎挂在我的身上。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她究竟是因为从怎样的恶梦中醒来,抱着我的少女已经泣不成声,泪水湿润了肩膀。

    “樱……”

    “学长,请不要丢下我,无论如何,学长千万不要丢下我——”

    女孩恳切地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呢喃,杂着眼泪的湿润气息的呼吸,随着少女的祈求声钻进我的耳朵。

    “明白,我不会丢下你,我绝不会丢下樱不管。”

    我轻轻地拍着樱的背,少女的肌肤透过单薄睡衣的粉嫩触感,让我心中一荡。

    “我好怕——我只有学长了,千万不要丢下我。要是学长也要丢下我,我一定会坏掉的——”

    樱的声音变得语无伦次。

    哦,白天因为自己的状态不佳,忘了问樱关于慎二的情况。

    她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哥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做起了恶梦。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樱。”

    “嗯,我相信学长,我相信的……只有学长——”

    樱涰泣的声音渐渐平息,但她仍然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一点也不放松。

    为了樱,我一定要救回慎二。我抱着樱暗自鼓劲。

    在黑暗的街道中立了许久,樱的手终于放松下来,软弱无力的靠在怀里。

    我注意樱已经陷入了沉睡,合着眼脸的俏脸上说不出的放松,令人疼惜。

    “士郎,樱已经睡了,咱们回家吧。”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我一大跳,还好没有抛开樱。

    “Saber,你、你怎么来了?”

    身披银白色沉重甲胄的少女,静静地立在我旁边,不知已经有多长时间。

    “士郎,你与我的魔力是共通的。你一使用魔术,我便能感觉异常。所以马上出来找你。”

    这个马上的意思,应该发生在一个小时之前。

    “因为士郎没有召唤我,所以我没有出来跟你见面,而是从另一个方向去找樱。”

    听到我寻找樱的喊声,所以自己悄悄地去找樱。

    “Saber,谢谢你。”

    “不,我也没能找到樱,夜晚这城市一直被异常的魔力所笼罩,让我原本不高的感知下降得更多。”

    Saber坦言自己的失败。

    “没有通知Saber樱的事是我不对,Saber只要跟我打声招呼,我就能向Saber道歉。”

    “不,Master不用向我道歉。不说这个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Saber抬起头仰望路边屋顶的上方。

    “出来吧Servant,如果要战斗的话,我在此奉陪。”

    屋顶上清亮的笑声响起,如清泉般向地面流泻,在半空中化为熟悉的形体。

    “是Rider……”

    紫色的长发飞扬,Master被虏的Servant轻松得像只小鸟,轻盈地落在地面。

    “Rider,你出现在这里是要袭击我的Master吗?还是准备袭击人类?”

    Saber踏前一步,右手虚握着似乎马上就能取出她的无形之剑。

    面对Saber的质问,Rider愉悦地笑着,一点也不着恼,反而饶有兴趣地向我看过来。

    “哼哼,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要先问一下,你的Master半夜里尾随着我Master的家人是在怀着什么目的?”

    “我是在担心樱才来保护她的。”

    我为自己辩解着,感觉自己的脸红得发烧。

    “Master的家人也是我保护的范围,担心的是我才对,如果卫宫士郎你有什么想法,只要召唤出Saber我就没有办法啊。”

    “我怎么会有别的想法,樱可是我最珍视的妹妹。”

    想着Saber就在旁边,可能会在Rider的引导下也怀疑起我的目的,我不由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我相信士郎不会做出卑鄙的行为。Rider,请注意你的语言。”

    最关键的时刻,Saber一如既往地站在我这一边,我真是太感动了。

    “原来Saber也很相信卫宫士郎你的人品,那么伤心的人就只有樱一个人了。”

    Rider说着奇怪的话,面具下的嘴角牵动,露出猫戏老鼠的愉悦笑容。

    “那么说Rider你是来保护樱的吗?现在你是否准备将樱带回家?”

    我努力想转移话题。

    “不——”

    Rider嘴角的笑容消失,紫色的Servant低下头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一字一顿地选择自己的措词。

    “——樱,来到你身边是她的意愿,我对她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

    “咦,如果慎二命令你保护樱,那她在你身边更合适才对。”

    我疑惑地问Rider。

    “因为这是樱的决定,她相信你能保护她。况且战败之后,我也不必担心你会利用樱来要挟我。”

    Rider再次声明自己放弃了战斗,不会对我与Saber有任何威胁。

    “Rider,说起来我们之前可是敌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放心?”

    “因为卫宫士郎你过于简单,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你天真的正直。”

    Rider直言不讳地说道。

    “别人可以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你,也可以毫无负担地背弃你。Saber,我说得没错吧。”

    站在我身旁的Saber点头表示同意。

    “是的,这是士郎的优点,也可能成为他的负担。”

    Saber的声音,带着一丝沉痛的味道。

    “那并非我需要关心的事,我只要请卫宫士郎照顾好樱。”

    身材姣好的Servant立在夜晚静谧的街道中,与樱同样的紫色长发垂落至腿际。多次想要杀死我的Rider,放下敌意请求着我。

    “明白,我一定会照顾好樱。”

    虽然曾经是敌人,但Rider信任的眼神让我无法拒绝。也许正如Saber所说,以后这样的正直一定会成为我的负担。

    “记住——请你一定要保护好她,只有你能救她。”

    再一次郑重声明后,Rider后退几步跳了起来,消失在夜色中。

    目送Rider远去后,Saber有些不甘心地握紧拳头说着。

    “奇怪,Rider恢复的速度好快,我还以为她袭击了人类,却没有在她身上闻到血腥的味道。”

    “是吗?难道Rider还有从其他地方回复魔力的能力。”

    “很有可能,这样的话,Rider要放弃圣杯这件事也不可信。”

    Saber有些迟疑的说着。

    “明白,进攻柳洞寺时,我与远坂都会小心。”

    我点头同意Saber的意见,心中同时在想着另一个问题。

    总觉得Rider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她在隐瞒什么呢?

    心中疑惑着,我抱起樱轻盈的身体,与Saber一同走向家的方向。

    Saber犹如最忠诚的骑士,走在我身边,认真地注意着周围。

    不对,Saber原本就是骑士,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骑士王。

    不管面对什么困难,只要与Saber一起,我们一定能胜利。

    与Saber走在一起,我如此坚信。

第10章 再次重逢

    不知不觉,天色亮了起来,我恍然注视着窗外的晨曦,才想起自己在卧室里坐了一晚。

    将樱安顿好之后,我与Saber回到了各自的房间。然后,我因为不想睡觉就一直坐在墙角,直到天亮。

    自己是否真的睡着了呢?我都忘记了睡觉是什么感觉,唯一的记忆是没有恶梦,就像时间变成了空白。

    我不再纠结这些,起身洗漱,准备早餐。

    支撑着生涩的身体来到厨房,却注意到里头有谁在的样子。

    难道樱起来了吗?

    我好奇地探过头去,看见了金发的娇小身影。

    是在忙什么呢,Saber低着头背对着我,发出瑟瑟的声音。

    “Saber——”

    我向她打声招呼,少女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她噌地一声转了过来,双手把什么藏在背后,红着脸慌乱地回答着。

    “啊,士、士郎——早安士郎。”

    “Saber,在忙什么呢?我能看看吗?”

    突然想起某件事,我故意不去看Saber恳求的表情。

    “才没有,没什么事,士郎快出去。”

    Saber表现地更拘谨了,慌乱地想让我离开。

    “可是Saber,我还要准备早餐呢,Saber先出去吧,准备好了我会叫你的。”

    “可是——那个、我可以……”

    少女赤红着脸,呆呆的定在地面,一步也不曾移动。

    看着Saber焦急的表情,我终于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我想起来了,Saber说过会为我准备早餐是吧,所以Saber才会在厨房。我真的太开心了,现在应该出去的人是我才对。”

    我做出想要退出厨房的样子,Saber对此放松地呼了一口气。然而,她又从背后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了我的衣角。

    “士、士郎,请等一下——”

    见我停了下来,她方才期期艾艾地从背后伸出另一只手,手上正端着一盘黑色的疑似肉类的食物。

    “我做了很多次,总是哪里有问题,士郎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配合着Saber努力绷紧的脸,我也一脸严肃地审视着Saber的作品。

    “Saber能给我筷子吗?”

    “好的——”

    Saber又侧身从背后的厨台上拿过来一双筷子,突然间她伸出的手又迟疑了一下。

    “等……”

    我没有注意Saber的表情,接过筷子挑起一片食物放进嘴里,庆幸的是,味道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差,不像藤姐那样能把任何食物做成毒药。

    “其实也不差嘛,Saber只需要多加练习就行。”

    “可是,这是我第六次做出来的,比起前两次,我都没有进步。”

    Saber红着脸,生气的说着。

    “因为Saber练习还不够嘛,今天这样的水准已经很好,我很满意。”

    我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接过盘子。不料Saber手一抬,让开我的手严厉地说道。

    “士郎,你要做什么?”

    “这是Saber为我准备的早餐,我会很开心地吃完——”

    “才不要士郎勉强自己,我不会把失败的作品交给士郎。”

    Saber把盘子往身后一藏,义正严词地说着。

    “可是,Saber不是说好的吗?”

    “今天没能完成承诺很抱歉,但我很快会做出让士郎满意的作品,所以这些我要收回。”

    “Saber还要收回做什么,直接倒掉也行。”

    “不能做浪费食物的事情!我会好好的全部吃完!”

    Saber突然激动地大声叫起来。

    “咦,Saber要把这些吃掉吗?”

    女孩的发言让我不由得一呆,半响才确认的问道。

    注意到我过于吃惊的表情,Saber又变得期期艾艾起来。

    “奢侈是大敌,这也是食物不能浪费,所以是我的作品,我就要吃完。”

    “难道说——Saber之前的作品也这样吃完了?”

    Saber胀得通红的脸用力点头,让我不禁笑出声来。

    “不许嘲笑我,士郎。你现在的样子很讨厌!”

    被嘲笑的Saber生气了。

    “我没有要嘲笑Saber的意思,只是这样不公平对吧,Saber可以吃,为什么不能给我?”

    “因为我要给士郎做更好的——”

    “但现在Saber不是做的很好吗?所以我也可以吃的。”

    “士郎不要安慰我,我知道我的水平。所以绝对不会给士郎……”

    趁着Saber要据理力争的时候,我来了一次漂亮的偷袭,轻快地靠近Saber,然后从她背后抢回了食物.

    没有意料到的少女突然禁声,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一脸的呆滞。

    “哈哈,这都是我的啦。Saber想要吗?想要的话我会分你一点的。”

    难得的在Saber面前占了上风,我愉快地端着战利品退出厨房,一边还调侃起Saber。

    然后——

    “学长、Saber,你们在做什么?”

    “啊,没什么,我是来准备早餐的。”

    莫明的有些心虚,我悄悄地把盘子藏在身后。Saber则闪身从厨房出来,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远远躲开。

    “学长先休息吧,今天的早餐我来准备。”

    樱似乎什么也没有注意到,自顾自地走进了厨房。

    真的没问题吗?我不由得询问地看向Saber,而金发的少女只是低着头,红着脸快步离开了客厅。

    于是当天早餐,我逞强地往胃里填进了两份早餐,直到上午出门时,我还一直摸着肚子打饱嗝。

    “士郎这样也要逞强吗?我做的这么差的食物,士郎就不要吃。”

    Saber也一直在我的身边抱怨着。

    我本来只想出来逛逛,Saber则是自告奋勇要陪同我出门。也许是因为Saber的原因,樱很简单就同意了。

    “没事,只要走一走就好了,Saber咱们去超市吧,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这样提议着,我把Saber拉向了去新都的路上。

    途中,在经过公园的时候,我注意某个吸引我的东西。

    看到Saber有些魂不守舍没有注意的样子,我决定就这样离开。

    然而三个小时后,我与Saber带着一袋袋逛街的战利品回来时,看到那个还呆在原地。

    也许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好像疯了一般,我觉得自己不能再无视下去。

    白色小小的身影,就那样坐在秋千上三个小时,远方就是正在踢球玩耍的小孩,那个却什么也不做。

    我想不能那样,然后就过去了。

    “士郎,你要做什么?”

    同样注意到了对方的Saber吃惊地问我。

    “Saber等一下,不会有事的。”

    吃惊于自己毫无根据的自信心,我悄悄地靠近了。

    先不要惊动对方,确认一下情况就走。

    我原来只是这么简单地想着。

    然后,我注意对面的那孩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最后由一名小孩放好足球,狠狠用力踢飞,落点正在白色女孩的位置。

    “小心——”

    就在我刚出声时,呯的一声,从天而降的足球下落到中途,又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

    冲在前面的Saber击飞足球后,一脸懊恼地捏着拳头,回到我的身边,是因为莫明其妙地出手还是怎么回事,她的表情此时有些纠结。

    远方的那群小孩一个个抬起头,看着高高飞起的足球,几乎在这里也能看到他们惊叹的声音。

    直到足球落地弹跳几次,拿回球的孩子们才想起来地一起向这边鞠躬。

    “对不起——!”

    说罢,孩子们便作鸟兽散。

    可惜,白色的女孩并没有看到他们的道歉,伊莉雅只是疑惑地转过头来,看见我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而后她从秋千上跳下来,猛地扑到我的怀里。

    “哈哈,士郎能来真的太好了。”

    “伊莉雅,先放开好吗?”

    纤细地胳膊紧紧地箍住我,几乎我一用力就会伤到她,我只好尽量放松自己。不经意间又看到旁边Saber发黑的脸。

    “不嘛——”

    伊莉雅小小的脑袋使劲在我怀里拱着。

    “——木村那家伙自作主张,所以我把他从我的城堡赶了出去。士郎来我的城堡吧,我再也不会让不开眼的家伙打扰咱们。”

    “伊莉雅是说——把木村赶走?他不是你的家人吗?”

    话还未说完,我便听到了Saber爆出青筋发出的效果音。

    “给我离开,无礼者!”

    “哼,谁才是无礼者。Servant想对我有意见还早一百年。”

    一如刚见面一般,伊莉雅看也不看Saber,抱着我的双手几乎在沿着我往上爬。

    “我没有顺从你的义务和意思……有说话的时间的话,赶快给我离开士郎。”

    “我才不听呢。士郎是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

    伊莉雅已经像猴子一样,摇晃着在我身上晃荡。

    “快离开——”

    金发的少女现在怒不可遏,她从身后抱起伊莉雅,想要把她抱下来,伊莉雅则紧紧搂着我不放。

    “我才不要,不会让Saber抢走士郎。”

    伊莉雅挣扎着叫起来,引得偶尔路过的人们远远围观。

    “好了伊莉雅别闹了,Saber也放手,大家好好谈话行吗?”

    被勒得喘不过气的我,不得不努力出声劝阻。

    “Saber先放手才对。”

    伊莉雅自顾自地继续抱着我,很难想象如此纤细的胳膊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好吧,Saber先放手,我都喘不过气来。”

    看着我憋得通红的脸,Saber终于不甘心地松手了,气鼓鼓地盯着伊莉雅。

    “嘻嘻——”

    钻在我怀里的伊莉雅,居然还有空向Saber做出一副胜利的鬼脸。惹得Saber更是火冒三丈。

    “伊莉雅不要这样,刚才Saber可是对你手下留情了。否则你怎么可能能赢Servant呢?”

    “我可不怕Saber,她用强我就召唤Berserker。”

    这么说着,伊莉雅终于累了,松开抱住我的手,一脸骄傲的昂起头,拉着我的胳膊走向旁边的长椅。

    总之再下去就会转到不好的话题了。

    “伊莉雅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白天可不一定安全。”

    坐在长椅上,我努力想转移话题。

    “因为我在等士郎,士郎就这样走了后,我把那烦人的家伙也赶走了。然后就在这里等士郎。”

    伊莉雅这么说着,神情低落。

    “那么,伊莉雅为什么一定要等我呢?我以前可没有见过伊莉雅。”

    “因为士郎是我的东西,不是吗?”

    伊莉雅偏过头,一副疑惑的表情,再度惹怒了我身边的这名Servant。

    “闭嘴,伊莉雅,士郎不是任何人的东西。——你不能任性。”

    看着努力与我粘得紧紧的白发女孩,Saber终于忍不住再次发话。

    听到这里,伊莉雅终于偏过头来,毫不畏惧地看着Saber,脸上满是敌意。

    “哼哼——Saber没想到吗?士郎可是抢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

    咦——她说了什么呢?

    我一时不能理解女孩那句话的意思。

    “伊莉雅,你在说什么?”

    “所以Saber也忘了吧,毕竟你也违背了你的诺言。”

    似乎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Saber居然连退数步,脸色苍白地看向白色的女孩。

    “——伊莉雅,你、你都记得吗?”

    “难道Saber以为忘记的事就能当作不存在!所以当年你信誓旦旦的许诺也不曾发生。”

    几乎是致命一击的话语,彻底击倒了对手,Saber无力地退开,垂下苍白的脸几乎马上就会逃跑。

    “伊莉雅,你们在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

    “士郎不用关心这些,你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就好,你看Saber也没有反对。”

    伊莉雅笑嘻嘻地指着远处的Saber说。

    她现在的状况怎么可能还会说话呢,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清楚。

    “我怎么可能抢过伊莉雅的东西,没有这回事的说。”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的士郎才更可爱,所以我才要士郎变成我的东西来偿还。”

    伊莉雅调皮地说着,然后猛地欺近身来,双手撑住我的膝盖,鲜红的眼睛迫近了我。

    “士郎,你的全部都是我的,你的生与死都要交给我,没人能把你抢走。”

    突如其来的压力让我不由得屏息。以为她又会施展魔眼时,少女又嘻笑着跑开。

    她旋转着奔向公园的出口,末了还对我露出一副甜美的笑。

    “——士郎,你只许死在我手里,说定了哟。”

    呆呆地看着伊莉雅消失了踪影,半晌,我才想起还可以问另一个人。

    “Saber,这到底……”

    “啊——!”

    被我吓到了地,Saber惊叫出声。

    “怎么回事,Saber的表情很不好?”

    “是士郎,伊莉雅已经离开了吗?”

    向来勇敢的少女偏过她的头,不敢看我。

    “Saber一定知道伊莉雅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吗?”

    “是、是的,我大概……理解她的意思。”

    从来不会说谎的Saber,吞吞吐吐的说着,见我一直沉默地等待她的答案,少女终于抬起了她苍白得可怕的脸。

    “因为,伊莉雅的父亲就是——卫宫切嗣。”

    什么,开玩笑吗?

    我想要打个哈哈,在Saber严肃的表情下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的父亲,就是上次战争中,我的Master——卫宫切嗣。”

    Saber的声音终于不再颤抖,她用鼓起了全身的力气说着。

    “上一次的圣杯战争中,我与伊莉雅的母亲,还有卫宫切嗣一起参加。结果,我没能完成诺言,守护她的母亲、我的朋友……”

    陷入了回忆的Saber,脸上满是痛苦,她挣扎着继续说道。

    “我也没能赢得圣杯……圣杯被切嗣破坏了。”

    听着她的讲述,我出奇地再没有任何吃惊的感觉,只是担心着少女摇摇欲坠的身体。

    “切嗣破坏了圣杯,然后决定与你度过剩下的时间。所以,伊莉雅认为你抢走了她的父亲。”

    这就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吗?遇见了我之后,切嗣没有再回到他的女儿身边,是因为破坏了圣杯的惩罚吧。

    所以他经常会出门,最长的时候半年也不曾回家。

    每次回来后,一个人时总会露出落寞悲伤的表情。

    从来隐藏着不想让我发现,更不会告诉我原因,但一起生活在这个家里,我不会连这个也发现不了。

    “……于是伊莉雅才想要你来偿还她。”

    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要说我抢走了伊莉雅的父亲也是可以的。

    说不定,如果没有我,切嗣一定会一心一意地回到伊莉雅的身边。

    伊莉雅也能够在父亲的陪伴下幸福的生活,而不用参加圣杯战争。

    如果没有我拖累的话……

    “士郎,你怎么了?”

    Saber终于平静下来,看着我一直不曾说话,担心的问道。

    “没事,我很好。”

    我打起精神回答。

    “我们回家吧,伊莉雅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她。”

    “士郎,我不是要说这个,她现在还是敌人,你明白吗?”

    “但她也是我的家人,即使以前我们从未见过。”

    我低声郑重地说着,并没有想要证明什么的喊出声,我只是这样坚定的告诫自己。

    “士郎,你——”

    Saber呆在原地,看着我就这样低头前进,她咬着唇不说话,脸上满是复杂的表情。

    半晌,少女终于下定了决心,快步的赶上前,跟随她的Master的走向回家的方向。

    这是个善良得让人担心的Master。

    但是对于那个女孩,Saber她自己能狠下心来吗?

第11章 最后准备

    在另一边的远坂宅内,红色少女的手中正摩挲着一颗蓝色的宝石。

    她面前的桌面上,正放着数只手袋,手袋里面全是远坂家族数百年积蓄的充满魔力的宝石。

    远坂家族以宝石魔术而著称,并非意味她的家族能以任何宝石施展魔术。

    单纯的原石、刚加工的宝石,对远坂家族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只有与人类相伴了数百年以上岁月,吸收了人类的无数思念、渴望、爱恋的宝石,才能在远坂家族的手中绽放浓烈的色彩,其代价就是——永远的消失。

    所以,无论继承了多大的家业,凛也不得不时常为囊中羞涩而困扰。

    战争进行到现在,一名Servant都没有消失,自己的宝石就消耗了四分之一,等到结束那一天,自己一定会穷得只能睡大街。

    凛咬着牙,苦恼地想着。

    都怪自己这个不入流的Servant,一次又一次使用宝具,却一个人也干不掉,让我白花了这么多宝石召唤他。

    虽然女孩也知道自己其实是在迁怒,能够一次取掉Berserker两条命的Servant已经是很难得的强者,这样的事连Saber也不一定能做到。

    但她仍然止不住自己想要抱怨Archer的心情。

    看Archer那糟糕的性格,抱怨他几句也是可以的。

    心中不安地,偷偷扫了一眼周围。

    可是某个人此时很听话地保持了灵体化,没有让她发现对方的踪迹。

    松了一口气时,凛又不由得因为对方没有出现而想要生气。

    “Archer,你回复得怎么样了?我们可是明天就要进攻柳洞寺。”

    “完全没有问题,凛。”

    似乎听出了少女Master的不满,Archer在房间里现身了,与远坂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既没有近到让凛感觉不安,也不会让女孩感觉疏远。

    于是,毫无理由的生气很轻易地就消失了,少女审视着一副恭敬模样的Archer,突然想起一件事。

    “Archer,能说说你为什么讨厌士郎吗?”

    Archer沉吟了一下,然后才说道。

    “过于愚蠢的人总会惹人讨厌,偏偏他还一脸的自以为是。”

    “那么你知道在森林中时,是他救了我吗?”

    凛仔细的盯着Archer,不想放过她的Servant在表情上的任何变化。

    “……凛是要告诉我,有时候再笨的人也会有一点用处吗?”

    “不,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知道士郎偷了你的剑后,你会是什么表情?”

    红色的少女揶揄着她的Servant,然后发现Archer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像是突然有什么卡住了的木偶,呆呆的一脸木然,没有任何动作。

    “Archer,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半晌,Archer才在凛的催促下回过神来,他皱起了眉头说道。

    “是投影之类的魔术吧,如果只有我的剑可战胜不了Fighter。”

    “没想到Archer一下子就猜出了怎么回事,后来士郎还投影出了亚瑟王的石中剑,才一剑打倒了Fighter。”

    凛假装不在意的说着,却悄悄把Archer的反应全记在心底。

    ——能让Archer如此失态,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也就是说卫宫士郎的投影并不只有外壳,还包括了剑的能力,这种投影可不一般。”

    “那家伙——根本就是变态!投影的剑不但能抵挡世界的修正,还能实现真品的能力。我居然还一直把他当作不入流的魔术师,真是看走眼了。”

    回想起那一剑的光辉,凛此时也愤恨不已地攥紧握在手中的宝石,这场战争中的变态,真是越来越多。

    “那家伙不是正规的魔术师,其能力并非我们能简单看出来的。凛,以后可不能再大意。”

    “我明白……总是能把事情做到最好时搞砸,难道这是对我的诅咒吗?”

    凛苦恼地抚着自己的额头,轻声地只对自己说出了后一句话。

    “还有,凛最近一直在犹豫什么?”

    “咦,Archer是指什么?”

    “如果只是做战斗准备的话,这些宝石昨天就能准备好了。”

    “没什么,只是想好好整理一下。”

    话虽然这么说,凛都自觉自己苦恼的语气骗不过Archer。

    “我的目标是为凛取得圣杯,所以无论有什么问题,凛都可以交给我。”

    Archer走过来,诚恳对他的少女Master说道。

    “Archer,太过贴心了也会讨人厌的哟——”

    凛半真半假地说着,面对Servant认真的表情,她终于游移着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我是在想……Rider的Master……”

    陷入了回忆的少女呢喃着,悲伤的表情在脸上闪过。

    “慎二没有成为Master的资格。而在他被抓后,Rider也一直保持自由状态,如果说她的Master实际另有其人的话……”

    说到这里,凛再也没有说下去,本来这也是她不想告诉Archer的事情。

    “明白了,原来凛也有不想面对的人是吧!”

    可惜对方马上把握到了其中的重点,毫不留情地一手揭开,少女生气地抬头时,Archer这么说了。

    “那么交给我吧,凛。无法跨过的困难、不想面对的问题,都可以交给我。”

    Archer目光炯炯地盯着凛,似乎在说我是你的Servant,所以你把一切都交给我也没问题。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吧。

    你把问题交给Rider,我就用我的Archer应对。

    ——这就是最好的手段。

    少女只有这么想着。

    ~~~~~~~世~~界~~需~~要~~分~~割~~线~~~~~~~

    马上就要战斗了,必须做好准备。

    马上就要杀人了,需要充分休息。

    身体这么说着,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头脑不能忘记思考,意志绷紧放松不了。

    因为我一直都在战斗。

    打倒打倒打倒——

    用最简单的方法杀杀杀——

    敌人就在眼前,敌人出现在背后,敌人站在了身边。

    所以要一步也不停地杀。

    敌人出现了就要杀,敌人正在出现要杀,敌人就会出现要杀。

    老者要杀、弱者要杀、妇孺要杀。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忘了吗?这都是为了正义啊——

    因为正义,所以才更疯狂的杀戮,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伤害别人?为什么就不能停下来?

    ——为什么让我也停不下来?

    再痛苦也停不下来。

    再悲伤也停不下来。

    因为这就是我的选择。

    无法容忍,你们为什么要将别人逼上绝路?

    不可饶恕,你们为什么要将别人视为草芥?

    我无法改变你们的意志,那就让我的剑改变你们的选择。

    你们再痛苦我也要杀,你们再悲伤我也要杀。

    因为这是实现正义的必要工作。

    这他妈地都是为了正义啊——

    一个、两个、只是开始。

    八个、十个、不会结束。

    百个、千个、我不会累。

    万个、十万、永无止境。

    ——但是,一切是如何开始的呢?

    我究竟是怎么开始的,自己为什么会忘记呢?

    再杀回去吧,回到自己的从前,一定能明白最初的真相。

    所以无论再痛苦,再绝望,也一定要闯过去。

    即使将我的生命与死亡再体验一遍,我也要闯过去。

    杀——————

    ~~~~~~~世~~界~~需~~要~~分~~割~~线~~~~~~~

    柳洞寺,由职称为Caster的魔女所盘踞的山中寺庙。

    通往寺庙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正门的参道,由于周围被布置了结界,Servant的实力在参道之外会受到压制,所以向正门进攻为最佳方案。

    况且,我们这一方集结了Saber、Archer、Rider三名Servant,对付Caster与Assassin这两名不擅长正面作战的Servant,几乎没有使用计谋的必要。

    实际上我们也是这么做的,在山下与远坂、Archer以及Rider会合,大家不约而同地决定直接从正门上山。

    所有人都是自信满满,如果不考虑Saber看我时担心的表情的话。

    毕竟,当我早上带着一副惨白的脸与发黑的眼圈出现时,Saber与樱几乎是吓得半死。

    我又没办法告诉她们真相,只好又在被窝里躺了一整天。在晚上樱睡着后,才与Saber赶了出来,最后一组来到了会合地点。

    Saber甚至不同意我与她一起出门,在她想来,只要Servant出场就足够了。

    但在我软硬兼施的请求之下,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出来的机会,如果还要我窝在被窝里,我一定会发疯。

    不——只要再回想起昨晚的那场梦境,我会马上发疯也说不定。

    一条条生命在双手的挥动间消逝。

    一次次嘶吼变成绝望的呜咽。

    这就是那个男人的罪,为正义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无论目标有多么的伟大,也无法改变他犯下了罪行的事实。

    正因为他明了自己的罪,所以才愈加痛苦。

    才能给我如此几欲疯狂的痛苦。

    一路上我努力清空思想,忘记梦中的景象,直到与大家一起来到了柳洞寺的山门前。

    出人意料地,曾被Archer一箭破坏的山门,竟然已恢复原状,似乎那晚的破坏从未发生。

    在依然古旧沧桑的山门之间,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众人面前,蓝色的武士服在静谧的夜色中流动着幽幽的光华。

    面对诸多敌人,武士只是盯着我身边的Saber,毫不在意地说着。

    “又回来了啊Saber,不知这一次的Servant里,有谁要阻拦我与Saber的决斗吗?”

    “哼,让我一箭解决你,不是更简单吗?”

    就在Archer扬起手时,Saber执起无形的剑,向Assassin站了出来。

    “ServantSaber,接受你的挑战。Archer,请不要阻止我们的战斗。”

    Archer看了一眼Saber,想要说着什么,最终沉默地退下。

    “那边的Servant,你们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进去,但谁也不要妨碍我们的决斗。”

    从一开始,Assassin的眼睛就一直专注地盯着Saber的一举一动,似乎准备决斗的每一刻都是无上的享受,他轻率放过了周围其他敌人的举动,让Saber不由咋舌。

    “Assassin——”

    “降临在这无趣的世界后,能与最强的Saber交手,真是幸运。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的决斗。”

    带着只有真正战士才有的纯净战意与欣喜,Assassin举起他狭长的武士刀指向Saber。

    远坂看着Archer点点头,然后对我说。

    “士郎,我们一起进去吗?”

    “Saber,你怎么样?”

    我担心地看向正在与Assassin对峙的Saber,经过三天的回复,她已经回到了最佳的状态,面对眼前的Servant应该没问题吧?

    对此,全副武装的少女回应一个请放宽心的笑容。

    “士郎请安心等待,我会为你带来胜利。”

    Saber的笑容似乎有种魔力,让我的心也安定下来。

    “Saber也放心,我们会很快把慎二救出来。”

    事情就这么决定。Archer率先走过了Assassin放弃守卫的大门,远坂则在后面跟上。

    我最后向少女表示祝福后,也走进了山门。

    Rider则在Assassin现身之前就消失了,按照原先的安排,她会在我们拖住Caster与Assassin时去寻找慎二。

第12章 再上柳洞

    柳洞寺的内部,早已失去了日常中的景象,异形的骷髅在阴影中潜伏着,属于人类头部的位置,原本不存在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我们这群入侵者。

    “哦,没想到今晚会有这么多的Servant光临此地,我真正不胜荣幸。”

    不带丝毫畏惧的,Caster轻笑着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Archer,能找到她的位置吗?”

    远坂轻声问着身边的Servant,对此,Archer苦笑着摇头。

    “这时是魔术师的阵地,如果她不愿意现身,我也没办法找到她。”

    “哼——”

    远坂早知如此的冷哼一声,然后向前一步,大声宣告:

    “Archer,我命令你破坏这里所有的布置。Caster,你的圣杯战争——今晚必定终结于此!”

    “小女孩,你可不要小看Servant,Archer想要破坏这里,还得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听到了远坂毫不客气的宣言,Caster的语气也不由得带上了恼怒。

    听到Caster不客气的挑衅,Archer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扬起了他的手。

    “既然凛发出了命令,那么我就只有执行。柳洞寺的魔女,遇上我算是你的不幸。”

    一张朴素、毫无花巧的弓出现在Archer的右手上。

    那是上一次我在这里曾经见过的弓,粗糙得仅由未经装饰的弓与弦组成。

    但就是这张弓,曾一击毁灭过柳洞寺的山门。

    看到弓的出现,黑暗中的骷髅躁动起来,蓦地好像听到了什么指令,猛然冲了出来。

    站在庭院中看着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的骷髅,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黑白的双刃被我投影出来。

    然而,Archer并没有回头看一眼被我偷来的剑,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我与远坂前面,张开了弓,一只平凡地箭出现在弓上。

    嘣——

    弓弦震动着发出割裂空气的声音。箭矢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疾射而出,穿透了对面的阵型。

    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一支箭原本造成不了多少伤害,但在我经过强化后的视觉里,看见那支箭在出弦的那一刻,蓦地出现了许多箭的幻影。

    幻影从虚无中成型,变成了复数的箭矢,一瞬间就击飞了一大片骷髅。骨头渣子在扬起的尘土中四散飞溅,造成了一片混乱。

    似乎在出箭之前就确定了自己的战果,Archer并没有去看他的战果。红色战衣的骑士有如钢铸的左手平移,右手有如拨弄琴弦,将一支支能变成复数的箭矢射向周围。

    那流畅的行动,如同艺术一般让人着迷。

    “…………”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什么声音。

    像是从遥远梦中传来的歌,带着大海气息的声音,又像是女巫不祥的预言,在夜色下的寺庙中回荡。

    “该死,Archer,快把它们解决,然后离开这里——”

    远坂第一个采取了行动。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试图退向庭院的出口。Archer则马上调整攻击方向,为我们开路。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地面突然开始晃动起来,摇晃间我被什么缠住,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士郎,小心!”

    一记咒弹擦身而过,击中我脚下的某物。

    那是骷髅的手,随着地面的晃动,无数的骷髅手臂钻破了庭院里坚硬的泥土。然后舞动着兵器从地底爬了出来。

    如果不是远坂救命的咒弹,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被撕成碎片。

    此时远坂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护身的魔术大多被激活,释放出大量的魔力抵挡敌人的攻击,激起的风压让我狼狈地从远坂身边退开。

    “ErdeHarte——(地面强化)”

    趁着身边的骷髅一清而空,远坂取出一颗土黄色的宝石,扬起手将其重重地拍进脚下的地面。

    像是被凝固了一般,少女周围三米的空间内地面停止了晃动,她匆匆地把我拉进安全地带,然后招呼着Archer也进来。

    远坂的Servant却没有听从Master的指挥,不知什么时候,黑白的双刃如同有自主一般在弓之骑士身边飞旋,将周围的敌人切割斩碎,卷起带着无数骨骼碎片的强风,守护着它的主人。

    剑的主人傲然立在被强风包围的小片净土中央,心无旁骛地张开了手中的弓。一柄奇怪的、剑身扭曲、但绝对是华丽的剑出现在他的弓上。

    我听到了Archer吟唱的声音。

    “吾之骨骼——疯狂扭曲!”

    回应着Archer如同咒语的声音,像是饰物的剑在Archer的意志下扭曲变形,变成箭的模样。

    ——原来,Archer的武器是剑,即使阶称是弓之骑士,也只是他扭曲了自己的剑的产物。

    仅仅看过一次,我却有了如此清晰的明悟。

    “Caladbolg——(伪*螺旋剑)”

    被扭曲的剑随着真名被吟唱的声音化成一道光,一往无前地飞出了双刃的屏障,穿越了柳洞寺中沉郁的黑暗与乱舞的敌人,毁灭的轨迹将沿途的所有敌人一分为二,最终击中了远方的某个点。

    “轰——”

    如同上一次破坏山门那一击的重演,毁灭在目标地肆意破坏,一座建筑猛地爆开,四散的碎片将最近的骷髅一扫而空,更远点的骷髅则被撕扯着空气的狂风卷起,然后变成骨屑从夜空中扬扬洒洒的落下。

    强大的破坏力让我与远坂、甚至是周围骷髅也凝固一般停止了进攻。

    ——那就是Archer的攻击方式,将自己的宝具当作箭射出去,然后将其引爆造成巨大的破坏。

    也就是说,Archer每一次使用宝具,就会把宝具完全破坏。

    无论事情有多么不合理,他对自己的武器是多么的不珍惜,任何Servant也无法忽视那可怕的破坏力。

    现在,我也是后怕地庆幸自己,这一次没有站在箭瞄准目标的方向。

    沉默了良久,Caster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小姑娘,没想到你的Servant这么厉害,居然这么快就能找到神代魔法阵的节点。不过——你以为这样会胜利就大错特错。”

    周围的骷髅听到了Master无声的信号,突然比原来更凶残百倍地向前冲锋。

    有的从正面进攻,有的高高跳起,将自己将炸弹一样狠狠地撞进对方的阵型。完全没有顾虑自己的生命——如果他们确实有生命的话。

    我奋力挥动手上的双刃,站在前来为远坂挡下近身的敌人,坚守在这被固化了地面的小小落脚点。

    远坂却忘记了用咒弹攻击远处的敌人,她看着远方的某处,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感慨。

    “那魔法阵,居然会是动态节点——”

    红衣的少女声音里夹杂着太多的吃惊、憧憬,还有绝望。

    充分利用自己魔术师的能力,我也看到了远坂所说的动态节点。

    在这包含了整座柳洞寺的魔法阵里,确实能注意到好几处极其不协调的地方。

    魔力的流通在那几个点汇集,然后又分散开来,维持整座魔法阵的运行,那就是节点的所在。

    只要毁掉节点,魔法阵就会无法保持运行通畅而弱化,最终被破坏。所以,任何精通魔法阵的魔术师都擅长隐藏节点的位置。

    将重要的节点分解成更多的节点,降低节点的重要性以及被发现的可能性,这是大部分魔术师的做法。

    第一次见到Caster的魔法阵时,也许大部分的优秀魔术师对节点如此明显的魔法阵嗤之以鼻。然而在Archer的攻击之后,这魔法阵才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柳洞寺内稳定魔法阵的节点共有六个,固定在魔法阵远离敌人的周围,如果不是Archer的弓箭,一般人即使发现了节点,也无法轻易地穿透敌人的重重阻挠去破坏它。

    而在攻击之后,整座魔法阵犹如扔进一块石头后的水池,魔力纷乱地回旋激荡,却奇妙地没有逸散。

    魔法阵的内部,六大节点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魔力的涌动下,被称为节点的魔力漩涡,正在以某个神秘的规律运动着,时而一个节点分解成更多的节点,时而多个节点又合成一个节点。

    怎么可能?这种毫无可能实现的魔法阵会出现在这里?

    旁边传来远坂近乎绝望的叹息,她咬着牙问向自己的Servant。

    “Archer,如果不行的话先退出去,咱们从外面攻击。”

    “不,凛——”

    毫不费力地扫除了身边的这一片骷髅,Archer沉稳地说着。

    “——要直接攻击魔法阵的话,我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只是,还需要一些准备。”

    “好,那你放手去做,我与士郎还能坚持——”

    远坂不假思索地同意,右手再次扣出一把宝石。

    “嗯——”

    Archer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后,向着前方的黑暗中踏进了一步。

    蓦地,他又停了下来,就那样看着前方留下了一句话。

    “卫宫士郎——做好你想做的事,现实中对付不了的敌人,也要在想像中打倒。你的敌人,只有你自己!”

    这是对我说的话吗?突然发出的警告让我的动作一滞,差点被一柄骨制的斧头砍中。

    那个家伙——

    总是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实在令人讨厌。

    或者是说得太像预言,才让我讨厌。

    看Archer消失在敌人之中的背影,我不由得恨恨地想着。

    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他。

    ~~~~~~~世~~界~~需~~要~~分~~割~~线~~~~~~~

    接下来的两分钟里,我与远坂陷入了苦战。

    虽然骷髅们的身手、力量并不强,但一次次与它们互劈之后,我注意到它们的力量在增加、骨质在变硬,那应该是魔法阵的强化能力在起效。如果再战斗下去,失败的一定是我们。

    至少敌人的数量,我反而没有了清晰的印象。

    无论存在着多少敌人,能够出现在我周围的只有那几个,自从远坂在她的周围竖起了屏障后,我需要防守的地方减少了,战斗反而更轻松。

    只要像昨晚的梦境一样,把周围的敌人全干掉就行。

    不知不觉地,我开始有能力在激烈的战斗中保存体力,学会用最轻松省力地技术去打碎那些骷髅。

    对方粗糙地攻击手法我也烂熟于心,不用眼睛去看,我也能轻松自如的躲避。

    心中渐渐放下了紧张、恐惧等诸多情绪,只剩下一片空灵。身体自然而然地去闪避、去攻击,好像水会流淌、风会吹动一般。

    没有其他情况的话,我以为自己能够就这样一直战斗下去。

    破坏了心境的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与轰轰烈烈的上一击相比,轻柔得像火药不足的鞭炮,用一连串的轰炸清除了庭院里的敌人。代价则是用掀起的扬尘一下子挡住了我与远坂的视线。

    勉强穿透厚厚的灰尘,我看到了高高跃起的红色骑士。

    他跳得是如此之高,从尘埃中跳起的身影如飞翔一般,高高地悬在天空。

    在黑色的天空下,Archer再次开了弓。

    奇形的剑再次从他手中出现,扭曲着化成了箭的形状。

    无需质疑,只需要Archer一箭,他瞄准的目标一定化成火海。

    再射几箭下去,整座柳洞寺也可能会被毁掉。

    所以,Caster出现了,她高高的现身在比Archer更高出了许多的天空上。

    遮住女性妙曼身材的斗篷如翅膀一般张开。魔力在她的身前聚集成形,每一颗光弹的力量都是我体内魔力的数倍。

    “竟然想毫不防范我地攻击魔法阵,所以Archer——你给我去死。”

    无数的光弹从天而降,击向了背对天空,毫无防范的Arc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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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洞寺的山门前,来自西方的骑士与来自东方的剑士正在激烈地战斗。

    重新被风王结界包裹的圣剑,交锋几次便被庆长时代的武士看破。

    由人类“想要如此”的思想结晶化的圣剑,也让武士不得不小心地避开剑的锋芒。

    不止如此,身经百战的技术,让名为Assassin的Servant一开始就注意到那剑中的不协调。

    与剑相比过于娇小的少女,竟然能将重剑使用得如此灵活,力量与速度兼俱,每一招一式都挥出了持剑者全部的意志,饱含着百战沙场舍我其谁的气势。

    然而,就在剑与剑的交锋中,武士竟然感觉到对方还未尽全力。每一次挥剑都有一丝收敛的力量,化作束缚的力量无形地想要困住Assassin。

    如果说Saber挥剑的力量是风暴的话,那么剑后面隐藏的东西就是大海的波涛,两者都是武士无法正面抵挡的敌人,让Assassin不得不疲于奔命。

    “没想到Saber居然比我想像的还要强,你的剑术有着不属于你的东西,是吧?”

    在又一次避开Saber的攻击后,武士不由得好奇地发问。

    “嗯,不巧地很,最近我正好碰见了另一名东方的武士,交战结果不相上下。但他的剑术很有意思,我不由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想着如何才能对付他。所以这一战对你有些不公平哟,Assassin。”

    “世上本没有公平可言,能与Saber一对一地战斗,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我还要贪求什么呢?”

    带着看透明而惨烈、只有战士才会拥有的微笑,Assassin的剑尖指向Saber。

    从长刀里放出的东西、并非杀气也非敌意。

    只是、诉说着、要战斗。

    不介意胜利与败北、追求着毫无意义的杀戮。

    “我原来就没有战斗的意义,没有作为英灵的荣耀、也没有所祈求的愿望。说到底、我被召唤出来一事本身就是错误。因为此身、本就不是佐佐木小次郎。”

    “什么——?”

    可以说Saber此时已经混乱到了极点。

    佐佐木小次郎。

    应该是这个Servant的真名。

    但是Assassin却亲口、说自己是赝品。

    “也没什么好吃惊的,所谓的佐佐木小次郎、本就是没有真身的虚构剑士。虽然被认为是实际存在的、但是有关他的记录实在太不鲜明。作为某位剑豪的宿敌而捏造出的便利的“过去”、只是凭借人民的记录就被当作是剑豪的人物。

    也许的确有佐佐木小次郎这个男人吧。持有被称为晾衣杆的长刀的武士应该也存在。

    但是、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名为佐佐木小次郎的剑士、应该只是作为一个陪衬者而被人捏造出来的虚构武士。”

    “虚构的、英灵……吗、你是!”

    “没错、我是佐佐木小次郎。只是我恰好是最适合披上、佐佐木小次郎这个空壳的剑士而已。我没有名字。也不会读写、并不是一个还有余力拥有一个名字的人。”

    “我只是、能够使出记录中佐佐木小次郎的秘剑、只因为这一点而被召唤出来的亡灵。因为作为虚伪Servant的此身难以长久。所以、被Caster当作用完即弃的存在而使用。”

    是吧、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意义?即使我在这里成就了伟业、报酬也全部会算到“佐佐木小次郎”的头上。我不会有任何回报。对于作为“无”的我而言、所有事情皆无意义。

    此身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只是在演绎着佐佐木小次郎这个角色的、用完即弃的无名剑士罢了”

    长刀摇曳。

    由虚构的故事而生的虚构剑士、向着Saber举起了剑。

    “但是,如果要说对这样的我唯一有意义的事的话、那就是现在。无名为终的‘我’、如果、还有自己的所愿的话。”

    那一定——

    是与无名的剑士根本无法邂逅的、极其上等的剑士的对决、甚至连临终时都不曾想象的对决。

    “……Assassin”

    ……于是、少女摆好了剑。

    回应着最初就已经赌上自己性命的剑士、Saber满怀战意地举起她的剑。

    无形与奇形的剑相交,武士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那么开始吧。能够与最强的你决战的话、没有比这更好的一幕了——!”

第13章 胜负逆转

    在庭院半空中张开弓的Archer,在最危急的时刻,脸上竟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的右手放弃了扣紧的弓弦,奋力地伸向天空,仿佛要凭那只手撑起整片天空,与陨落的群星。

    然后——

    “LO——AIAS(炽天覆七圆环)”

    呼唤真名的声音响彻天地。

    仰头看着突然有着七片花瓣、鲜红浓郁的花朵,在骑士的手中盛开,遮住了三分之一的天空。

    莫明地,我也向那花瓣伸出了手。

    ——从手中绽放、守护整片天空的花瓣,一定是因为太过华丽、太过熟悉,才使我如此失态。

    “士郎,你在做什么?”

    远坂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意识,为了填补因为我的失职而露出的防守缺口,她正在拼命的发射咒弹。黑色的魔力团与我擦身而过,击中了我身边的敌人。

    接着,我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妙。

    ——完全地、大大地不妙!

    “快走,远坂——!”

    再也不顾周围有多少敌人,我只管向远坂猛扑过去。

    并不是将她扑倒在地,我狠狠地单手将红衣的少女搂在身体一侧,另一只手挥舞着剑,蛮横地破坏了远坂设在身后的结界,迎上了庭院边缘的敌人。

    “轰——”

    在我即将冲入骷髅海的时候,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嗡——”

    像是被放在砧板上被铁锤敲打的铁块,空气在压迫中发出长久的悲鸣,痛苦的嗡嗡响声几乎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然后要将庭院的一切都排出去一般,无可匹敌的推力从背后传来。

    我放弃武器,紧紧地护着远坂的头部,两人一起栽入了一大堆骷髅当中,接着伴随着四散飞舞的骨骼碎片飞起,狠狠地撞塌了庭院的围墙,沿着墙外的斜坡一路滚下去。

    在一片混乱的翻滚中,我只能以最大的努力护住远坂,那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

    ——我能做好的、我想要做的,只有这件事了。

    直到两人最后撞在一颗树干上,我才失去了意识。

    “士郎、士郎,快醒过来——”

    模糊中,听到了呼唤我的声音,我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好半天才看清远坂脸上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Caster……那家伙还在……”

    我突然意识到敌人还存在这件事,一个激灵想要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不听话的一直要向旁边倒下。

    “等、等一下,士郎,你的身体……”

    身边的少女紧张地扶住了我。

    “远坂你的状况怎么样?没事的话我们得马上赶回去才行。”

    无视了远坂一脸担心的表情,我再次确认了远坂的状况,发现只有几处没有大碍的擦伤后,看着高处还未停止的星陨之雨,手脚并用地要爬上斜坡。

    “士郎,等等……”

    听着远坂带着哭音的声音,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现在真的不是担心我的身体的时候。如果Archer战败了的话,我们马上就会没命。

    所以即使手脚有点不听使唤,背后火辣辣的痛,我也得继续前进才行。

    相比我的梦魇,现在所有的痛苦都是可以克服的。

    超越这么点痛苦,只是很简单的事情嘛——

    拼命地爬上斜坡后,我从缺口走进庭院,看着眼前的情景,却想不起自己还能做什么。

    Caster的攻击已经停止,七片红色的花瓣也已消失不见。

    所有的骷髅杂兵,都在刚才的对决中一扫而空,现在我的眼前,只有一片废墟,笼罩在扬起了厚厚的灰尘、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废墟。

    “怎么可能……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即使对方高高的悬浮在半空中,我也听到了Caster由于愤怒、恐惧、不可置信而咬牙切齿的声音。

    回应着Caster的质问,红色的身影从废墟中跃起,落在一片平坦的地面,战衣在刚才的对决中破损,全身遍布着从半空中被打下来的伤痕。

    然而,弓之骑士依然桀骜不驯,他傲然盯着天空的Caster。

    “哼,藏头露尾的魔女,终于现身了。那么,接下来轮到我来反击。”

    悬浮在半空中的魔女全身一震,变得惊慌失措起来,斗蓬收拢着要包裹她的身体。

    ——而在她的左右,黑与白划过弧线切开了魔女的斗蓬。

    像被斩下了翅膀的小鸟,Caster惊呼着落了下来,期间听到了好几句念颂咒语的声音。她终于能够缓缓地降落到地面。

    “怎么样?Caster,现在你能明白我的实力了吧,不过很可惜,圣杯战争不留俘虏。”

    一边调侃地说着,Archer一边向落地的Caster走去,

    ——也就是说,这一战我们胜利了。

    我终于松出一口气,感觉到背后的痛苦一点也没有消退,还有着不协调的感觉,便伸手向后探去。

    “士郎小心——!”

    再次传来了远坂惊呼的声音,我警觉地侧过头看向左侧。

    然后——

    “扑——”

    这种痛苦,是怎么回事呢?

    只觉得胸口一麻,然后全身的力量像开了一个洞一样全跑光了。

    我双膝一软,无力地跪立在地,拼命地转动头脑想要理解这种痛苦。

    “混……”

    耳边传来远坂气愤怒骂的声音,只开了一个头便消失。

    远坂为我生气了吗?我怎么有力气胡思乱想,却没法站起来。

    “凛——!”

    那是Archer的声音,充满紧张与担心。

    难道远坂出事了?

    我努力着,勉强让自己向后倒去,途中努力扭转脖子,让自己能够看到庭院里的情形。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只举起了红色少女的手。

    修长的手将远坂高高举起,从我的角度却因为对方的位置太低而看不到敌人的身影。

    只有一只手高举起女孩的样子,让我想起盘起全身,只竖起头叼起猎物的蛇类。

    红色的骑士向那个敌人冲了过去,挥动双刃要斩下蛇的头颅。

    “Caster,强化我的拳头——”

    只听见那么一句话,敌人就开始反击,远坂被他向Archer抛了过去。忠心的骑士不得不首先接住他的Master。

    然后,那个敌人猛扑跃起,在我的视线里现出了他的身形。

    与如蛇的拳头非常相称、极其修长健硕的身材,借着少女娇小的身体掩护,扑向了Archer。

    “该死……”

    几乎先知先觉地,黑色的刃绕过了远坂,脱手切向攻过来的蛇之拳。

    那只拳头一抖便震开了Archer匆忙而粗糙的攻击,再欺近身时,Archer已经将远坂扔到了一边。粗鲁的手法让远坂扭动着身体发出一声闷哼。

    Archer完全没有时间在意那点事情,他只是冷着脸挥舞起双刃,一心一意要把眼前的敌人撕成碎片。

    然后——

    “嗯哼——”

    我无法理解,眼前的事是怎么发生的。

    双只修长的拳头,神奇地穿过了Archer的防线,连Lancer也要赞叹不已的防线,恶狠狠地咬住了红色骑士的右手。

    Archer吃惊地无以言表,他艰难地发出一声痛哼,左手挥动白刃解开了右手的束缚。

    但从我的角度都能看到,他的右手掌已经变成了奇怪的形状。

    Archer的右手,无法再持剑。

    他会输——!

    混蛋——我得、必须马上起来。

    全身的血液像是冰冻了一般停滞,力气如潮水般退去,大脑像缺氧一般迷迷糊糊。

    我觉得,自己知道这种伤害是怎么一回事。

    在突如其来的重击下,心脏停止了工作,全身因为缺氧而在渐渐死去。

    但是——我必须活着,我必须起来。

    我不只一次地想要发出呐喊,嘴里却没有一点声音。

    来不及了吗……

    但是,还不是悔恨的时候。

    身体做不动的,我也要运转魔力去做到。

    强化右手、刺激神经——

    这样的事情,我的记忆里有过,所以一定能做到。

    这样的事情,我以前也做过,所以绝对能做到。

    右手终于动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向上升高,像是牵线木偶的抬起来。

    如我所想,它抬到了最高点,然后手握成拳狠狠地砸下来,砸向我的心窝。

    一下、两下……

    一连数拳,在重击下停止跳动的心脏恢复了工作。

    我终于感觉身体被激活一般动起来。

    一边咳嗽着一边爬起身,想要去助Archer一臂之力。

    抬起头,首先印入眼帘的是Archer被打击得失去了平衡的身体,还有撕咬着攻击Archer的蛇之拳。

    “Master,快用这柄剑——”

    Caster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她焦急地向那个敌人伸出了手。

    然后——

    蛇得到了致命的獠牙,一击刺中了Archer的心脏。

    “Archer——!”

    远坂担心地呼喊着她的Servant。红色的少女慌乱地爬起身,一边捂着喉咙咳嗽,一边看向被狠狠地甩到地面的Archer。

    我上前小心地扶起远坂,一边与对面保持距离,一边询问攻击我的敌人。

    “怎么会是你,葛木老师?”

    穗群原学园最严肃的老师——葛木宗一郎,面无表情地站在Caster的身前。

    “没想到远坂跟卫宫,你们居然都是Master,虽说魔术师是很因果的职业,但还真是有趣的安排啊。”

    他以跟平常一样的态度说着,与语言相反,他的表情里没有一点有趣的意思,如同在教室里讲课时一样的沉稳。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而且在刚才还要杀我?”

    “因为我就住在这里,而且我曾向Caster许诺——帮助她夺取圣杯。”

    像是在为学生解答学习上的难题,葛木用令人不由自主信服的语气回答。

    ——怎么、会这样?

    “难道,你不是被Caster给操纵了吗?”

    Archer曾说过,Caster的Master只是魔女的利用品。

    但是,这个男人清楚地告诉我,他在以自己的意志参加圣杯战争。并且,要帮助身后的魔女夺取圣杯。

    “……”

    Caster起了杀气,可以感觉到现在的问题对她来说是禁句。

    “啰嗦的小鬼。还是杀了你好了。”

    站在Master背后的魔女伸出她的手,但被葛木的声音给阻止。

    “等一下。那个疑问是怎么来的,卫宫?疑问应该有理由,你说说看。”

    被Archer破坏了斗篷的魔术礼装,露出了女性柔弱的身材,却仍然用剩下部分遮着脸的Caster,发出了敢乱说话就杀了你的讯息。

    但是,现在我的心里只有愤怒。

    “我不知道你怎么变成Master的。但你一点也不知道Caster做了什么吗?反而为了维护她,差点把我与远坂都杀死。”

    我边瞪着Caster边如此说着。

    “Caster做了什么?”

    “那家伙以柳洞寺为巢,从城里的人收集魔力。最近连续发生的昏睡事件都是那家伙搞的。”

    “……”

    “只要Caster继续吸取魔力的话,迟早也会有死人吧。那家伙说城里的人全部是牲品。再不用多久就会成为无法挽回的事了。这一切你都坐视不管吗?”

    “嗯,你是这意思吗?照理说善良的人不会放着Caster不管。但身为Master的我却没有在管Caster,因此你想说会不会是因为我其实是被她操纵的关系是吗?”

    “葛木老师,你是知道Caster的行为却还要保护她?还是真的是参加了圣杯战争而要杀我们?”

    “我的确不知道。你现在说的事我是第一次听到。”

    葛木以坚定明确的意志断言了。

    看不出来有在说谎。

    葛木宗一郎,跟站在教坛时一样的简洁。

    然而,平稳的声音给我一种不安的预感,莫明的,我扶着还咳嗽着说不出话的远坂开始后退。

    “但是卫宫,Caster所做的、是那么坏的事吗?”

    葛木宗一郞平淡地说着。

    “……别的人死了多少都不关我的事,更何况Caster还没有取性命……真是,如果要这样做的话,Caster你应该完全夺取性命才更高效吧。”

    随着那个声音,毛骨悚然的感觉沿着我的脊椎一路爬上脖颈。

    “葛木……你居然……”

    眼前的男人表情一如往常,作为老师的时候,他总是因为太威严而难以亲近,被人尊敬也没有什么朋友,什么事都认真对待所以不会开玩笑。

    然而,当我明白对方是一名杀人者时,恐惧的感情几乎一下子淹没了我。

    威严的表情变成了无视生命的漠然。

    因为什么事都认真对待,所以决定了杀我时,他绝对不会放过我。

    没有迟疑、不会犹豫,取下了眼镜的葛木宗一郎,注视着我的眼神,让我想起猎食性动物。

    杀你是没错的,因为这是生存之道,这就是天道。

    我咽下了所有的疑问与愤怒,扶着远坂一步步向后退却。

    然后——

    “等等,还有Archer——”

    远坂哑着嗓子拖住了我,另一只手摸索着找出剩下的宝石。

    “快去看Archer怎么样了,他还没消失就活着,我们还没有输。”

    “哦——原来还在等Archer恢复吗?不过很可惜不能如你所愿——Archer你还要在那里躺多久?”

    隐身在Master背后的Caster长长的哦了一声,调侃着不服输的女孩。

    躺在地上的Archer挺身站了起来,露出他被匕首扎在心窝的伤口。

    “哼哼——哈哈——”

    由小到大的,红色的骑士昂起头发出张扬的笑声,他毫不在意的拔出了身上的匕首,信手扔向Caster。

    并不是投掷武器作为攻击手段,他只是将匕首还给Caster,魔女则满意的笑着收回了匕首。

    “哈哈——不好意思我没能止住,因为这感觉真的太痛快了——真的、哈哈——”

    “Archer,你怎么啦?”

    Archer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祥的感觉让我与远坂心中沉甸甸,满怀担忧的女孩迟疑地问她的Servant。

    “对不起了,凛——我只是发现自己能痛快做想做的事情,然后太开心了。”

    Archer看向凛的眼神出奇的温柔。然而,骑士并没有回来保护他的主人,而是扭着头看向了我。

    “如果、你是一个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目标需要完成的人。突然有一天,你追求的、渴望的一切突然消失,所有的责任也没了。你正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时,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从心底想要去做的事。你一定也会很开心的。我说的对不对啊——卫宫士郎!”

    带着能把世界淹没的恶意,苍青色的眼眸能穿透心底一般审视着我,解析我的每一丝表情,耐心地等待着从人类的内心深处涌起的恐惧。

    手脚麻痹,在他的注视下,我一动也动不了。

    心脏好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我的眼里除了眼前那个人,什么也看不到。

    善意的、恶意的、渴望的、憎恶的、那个人的姿态。

    像是每个梦里将我纠缠,终于能从我的心底浮现的梦魇,能够一眼看透我所有的欲望、虚伪的恶魔。

    ——你是虚伪的,所以该死。

    ——你是贪婪的,所以该死。

    ——你追求的全部毫无价值,所以该死。

    ——你渴望的没有意义,所以该死。

    ——你不应该存在,所以该死。

    那个眼神如此告诉我。

第14章 奇迹绽放

    “Archer,你在说什么疯话?赶紧给我回来。”

    远坂急地要哭出声来,小跑着来到Archer的身前,让紧盯着我的骑士不得不收回了眼神。

    “真是个傻瓜,你没有注意一下自己的令咒吗?”

    无奈、担心的声音提醒了远坂,少女迟疑地看着她的Servant,颤抖着抬起右手,卷起袖子,露出了手腕上黯淡的令咒。

    “怎、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终于,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Archer吃惊地看着满脸泪水,却仍然哽咽着、努力地一字一句说着话的女孩。

    “不可能是这样,Archer。还可以的,我们还能签订契约。我们还可以……”

    “凛,你错了,现在我是Caster的Servant,不要做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虽然没办法,我不能为你夺取圣杯了。”

    Archer向他的前任Master低头行个礼,然后一步步后退。

    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远坂死死地忍住了眼泪,颤抖的双足坚持着站立,努力维持着自身的意识,一动不动地看着Archer退向敌人的那一边。

    然后——

    “Master小心——!”

    已经掌控了局势的魔女猛地将她的Master推开,扬起手张开了魔力的盾牌。

    “铛——”

    远处飞来的锥子击中了盾牌的中心,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盾牌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缝。因为失去了魔术礼装,战斗力下降的Caster勉强挡下突如其来的攻击。

    而敌人正将某个物体随手抛向与Caster对峙的少年身前,然后飞翔一般扑向了她的位置。

    魔女站在Master的身前,张开护盾挡下对方又一次攻击,失去了帮助她调动柳洞寺内魔力的魔术礼装后,她只能凭借本身的力量对抗敌人,在对方的高敏捷与高对魔力下苦苦支撑。

    “Archer,抓住小女孩。”

    注意到离她较远的Archer,还有正站在Archer面前的少女,Caster匆忙地发出了命令。

    我看见Archer停住了脚步,看向远坂的眼神透着阴冷,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

    “你这混蛋——!”

    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做——!

    那个家伙,居然要对远坂、他原来的Master动手。

    丢下了正要扶起的慎二,我发出愤怒的吼声跑向远坂,右手投影出原本属于对方的剑,向那个Servant甩了出去。

    同样召唤出他的黑剑,Archer一挥剑便挡下了我的攻击,他牵动唇角露出一副狰狞的笑,抬手架住了我的劈砍。

    隔着两对完全相同的黑剑与白剑,Archer发出冷酷中夹杂着欣喜的声音。

    “哈——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我一定要好好的招待你才行,愚蠢的小鬼。”

    奋力地向前推动持剑的双手,我也毫不动摇地盯着那个家伙的眼睛。

    “我决不会、让你伤害远坂——”

    “哼——你有这本事吗?”

    回应的只有敌人的嘲笑,然后他猛地一抬手,我一个踉跄差点向前倒下时,他的右手再次挥剑砍向我的脖颈。

    “混蛋——”

    我努力挤进对方的怀里,右手的黑剑掉转方向扎向他的心窝,然后被他的左手剑挡下,我另一只手勉强抬起白刃,让对方的黑刃砍在平放的剑脊上,一划拉带起一溅鲜血。

    ——仅仅是没有防护的背部被割伤罢了。

    “你这家伙——”

    Archer着恼地一脚把我踢飞。

    “Archer、士郎,你们快停下——”

    无视远坂的喊声,Archer咬着牙砍向倒在地翻滚的我。

    不能输——

    绝对不能输给他——

    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他——

    翻滚中,我的头脑里一片混乱,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所以,无论是正义的杀戮、迷失的灵魂、心底的恶魔都没关系。

    ——只要能让我赢过你。

    头脑混沌着,我单脚点地弹了起来,努力砍向袭来的兵刃,借着反作用力勉强站立,迎上了对方如急风骤雨的攻击。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输给你!”

    “你以为——拿着我的剑就能对付我吗?”

    那是Archer暴怒的声音,他第一次用尽全部的力量,砍向我的剑。

    “铛——”

    即使在开战之前,我就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多次强化,但在用尽全力的弓之骑士面前,我只感觉自己的架势在下一刻就会崩溃。

    有着同样的华丽、同样坚固材质的双刃,谁也不服谁,拼命地相互挤压着,由我投影的剑与Archer使用的原型,居然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刀刃之间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但对面的Servant的手有如钢铸一般毫不动摇。

    也就是说颤动着双手,让刀锋之前发出摩擦声音的人只有我。

    极其不甘心地,当我注意到手腕中流下鲜红的液体时,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呯、呯——!”

    就在我快要失败时,擦身而过的咒弹解开了我的危机,Archer一个闪身出现在我的侧面,一边要以我为盾牌的、一边砍向我的身体。

    “Archer,你这个混蛋,快给我停下来——!”

    脸上犹带着泪痕的远坂抬起右手,疯狂放出的咒弹几乎把我与Archer全部淹没。

    “远坂,快带慎二离开,现在我们必须撤退——”

    我勉强还有余力提醒远坂,然后因为精力的分散,身上再多了几道伤痕。

    “士郎——”

    “我来挡住Archer,你快离开呀——”

    声音撕哑着变了调子,我拖着还能活动的身体再次缠住Archer。

    “混蛋,马上给我去死!”

    弓之骑士诅咒着想要将我剁成肉酱,结果仍然被我艰难地、但是及时地一一挡下。

    “Archer,要杀了我就更努力啊——你的腕力,不会连Rider都比不上吧。”

    我挑衅着敌人,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开始摇晃,但是没关系,现在驱动身体的并非血液。

    一次次强化后,身体的内在开始消失了原本的形态。被活化的魔力涌进了魔术回路,再冲刷着变异的身体,给我带来更多的力量。

    所以再多流点血我也死不了,只要我还能动就不会被你杀死。

    勉强做出挡住Archer的决定后,我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奋力向眼前的敌人扑了过去。

    头脑几乎要被愤怒点燃。

    依稀还记得,我趟过那片绝望的海洋,将手伸进心底最黑暗的阴影,被浓稠的近乎黑泥的绝望所包裹。

    ——那才是绝望。

    身体还能想起,一遍一遍的杀戮,十个、百个、千个、万个、十万、百万、千万……乃至无限的杀戮。

    ——那才是杀戮。

    手知道怎么去挥剑,身体知道怎么去躲避,大脑知道你怎么来攻击。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所以——我怎么可能死在你的手里?

    来呀——再绝望的世界我也体验过!再疯狂的杀戮我也经历过!

    ——我绝不能因为这点小小困难,而死在你的手里。

    ~~~~~~~世~~界~~需~~要~~分~~割~~线~~~~~~~

    ——事情出了一点小差错。

    原本胜负已定的战斗,结果打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救下了慎二,然后一起把Caster解决,这样的套路却在Rider冲上前时才发现出了毛病。

    失去了魔术礼装的Caster,原本是最容易解决的敌人——不算她的人类Master的话。

    所以,Rider找出慎二后,第一件事就是攻击Caster的Master,那个魔女绝对不会与她正面作战的勇气。最终命运一定是在仓惶逃窜中死去。

    如此一来,她就完美地完成了这份盟约。

    然后,第一个意外出现了——

    Caster不顾她失去了魔术礼装,舍身挡在了Master的面前,勉强、但是坚定地保护着她的Master。

    第二个意外则是——

    Archer打败Caster后,不但没有杀了魔女,反而正与身为人类而且是同盟的卫宫士郎打在一起。

    身为人类的卫宫,身体中一定隐藏着不属于人类的东西,才能一次次在她的锁链下逃生。才能在此时挡下了Archer的攻势。

    ——但一切无法改变战局。

    Archer无声无息的变节,意味着眼前的Caster一定还隐藏着能改变战局的宝具。

    说不定在她的攻击下苦苦支撑的Caster与她的Master,其实是全场中最强的一组。

    心怀忌惮,无法全力攻击的Rider满腔郁闷,直到她看见远坂咬着牙,下定决心拽起了晕迷的慎二,然后逃出柳洞寺。

    这样的话,你的要求我总算完成了。

    向着心中的那个人点头松了一口气,Rider猛地撤出了战圈。

    在卫宫与Archer一个松懈的时候,她用锁链缠住了曾经的猎物、暂时的盟友。

    “我们走——”

    Rider高高跃起,到了最高峰的时候,一直灵体化待命的天马托起了她开始下降的身体,一声嘶鸣飞向远方。

    ——没有人能阻止Rider的疾驰。

    满腔自信的Rider,没能看见站在她背后的地面上,职称为Archer的骑士张开了他的弓。

    “Caladbolg——(伪*螺旋剑)”

    ~~~~~~~世~~界~~需~~要~~分~~割~~线~~~~~~~

    锵——

    钢铁交击的声音响彻黑暗,将我从混沌中惊醒。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隔着刀锋闪耀的火花,人类大胆地与从者对峙。

    ——我是如此确定地要打败他。

    对方憎恶的眼神、强力的攻击,堪堪被这副软弱的身体所挡下。

    无论人类如何锻炼自我,就这身体而言,也不过是区区凡人之躯。

    一边认同这个道理,我一边用手中的剑,否定自己的判断。

    或者说,我的身体早已变质为非人的异类。

    所以才能一剑又一剑地、在对方面前毫不退缩。

    仅仅是这样,我就认识到自己是何等的幸运,没有软弱的死去,没有无知的死去,而是努力地把握生之一线,否定对方的意志。

    这一份欣喜,使我全身的细胞都沸腾起来。欢欣鼓舞地活跃起来,丝毫不顾惜伤痛地反抗敌人的意志。

    “你这家伙——!”

    他将心中的每一个字眼咀嚼着,化作怨恨的力量挥动如月光华的剑舞向我倾泻。

    “混蛋——!”

    而我也倔强地举起双剑逆流而上,破开对方如山峦将倾的威压。

    明明论经验、论实力、论体能、论技巧,我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实际上我却痛快淋漓地挥动起同样的剑,挡下了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因为知道对方的强大,更坚信自己不会输,心情愈发的畅快。

    双方似乎都对对方出乎意料的了解,每一击他都看穿了我简陋的意图,每一击我都对上了对方致命的剑锋。

    结果战斗变成了纯粹的武器交锋,从各个奇诡方位放出的剑锋,在不可思议的地方遇上了敌对的钢铁之刃。

    我可以看到,Archer眼中的惊讶越来越浓,双剑也舞动得越来越快,战局却依然在我的防守下毫无变化。

    直到那一刻,Rider的锁链从天而降,将我拉到了空中,半空中我低头看见红色的骑士伫立在交锋的战场上,张弓如满月。

    战斗伊始就被Caster治疗好的右手上,曾经见过的扭曲的剑,在他的手中成形。

    ——有本事的话,把这一击也挡下来啊!

    用无声的眼神,Archer凛然地仰起头告诉我。

    ——否则就面对你必然死亡的命运!

    螺旋剑、饥渴之剑。

    凯尔特神话中英雄菲尔克斯·马克·罗伊的佩剑,与Lancer库丘林的魔枪属于同系列武器,并称魔枪和魔剑,传说中这把剑寄宿着天雷的强大力量,这把剑是由神之国精灵所打造的。

    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那柄剑,但我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去看那柄剑,同时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资料,疯狂运转的大脑告诉我以上信息。

    “Rider——小心Archer的攻击!”

    我大声喊了起来,希望耳边呼啸的风声不会盖住自己的呼喊。

    Servant灵敏的听觉听到了我的警告,圣白之兽嘶鸣一声,加倍地扇动翅膀,斜向上冲刺的速度赫然增加了一倍,缠身的锁链勒得我的腰发疼。

    可是,这还不够——

    以上的信息并不是全部。

    那柄剑并不是真的螺旋剑,冥冥中我确认了这一点。

    被Archer扭曲的剑并非原品,而是加上了那个人的意志,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绝不可能逃脱的意志。

    那么剑的设计图应该是这样的……

    心中因为收到了莫明的信息而恍惚了一下时,耀眼的光之矢从Archer的手中释放,尾随Rider的踪迹向我扑来。

    发现危机的天马呜咽一声,低头猛地向山下俯冲,重力叠加之下,竟然不比光之矢慢上几分。

    这种速度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而光之矢却无时无刻不在逼近。也许在下一刻,我与Rider、还有天马就会在这半空中死得尸骨无存。

    ——面对如此绝境时,我居然未曾感觉一丝恐惧。

    被锁链强行拉向地面的身体,在空气的挤压中,好像正在被吞进一只名为死亡的巨兽口中。

    风撕裂空气的声音在耳边持续得太久,反而觉得这声音很详和。

    只是身上残破的衣服、还有我的头发,胡乱地拍击皮肤让我隐隐生疼。

    这些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向着布满繁星的天空伸出了手。

    ——犹如十年之前的那个清晨,我躺在燃烧的街道,抬起手想触及高高的天空。

    闪耀着点点星光的天空在视野中摇晃着,幽暗之中的它们一定是在无声的露出神秘的笑容,嘲笑着想要触摸不可及之物的少年吗?

    但是,看到从天空中向我飞来的那道光芒,离我的手愈来愈近,我心中明悟,那凡人领域之外的光芒,就是我的希望。

    就像十年之前,我接触到的奇迹一样。

    我将再一次用自己的手,去接触、去见证改变命运的奇迹。

    这一次,奇迹的光将在我的手中绽放。

    “同调、开始——”

    无意识的发出了声音。

    身体像被打开了一个开关,熟悉而又陌生的东西从身体的深处流淌出来,义无反顾地奔向我的右手。

    ——鉴定创造理念。

    抱着生的意念,以生命将其锤炼锻造成形。

    ——想定基本骨架

    用灵魂去渴望、去追求它最完美的姿态。

    ——复制构成材质

    以理想与信念为原料,创造最坚不可摧的形体。

    ——模仿制作技术

    燃烧所有的智慧与灵感,在时间中使其完美。

    ——共感成长经验

    把握于无双的英雄手中,创造永世流传的成就。

    ——重现累积年月

    将这千百年的岁月,它的诞生、它的锤炼、它的成长、它的奋斗、它的辉煌……都在我的手中重现。

    再加上我的意志,让它在我的手中绽放绝世的光辉。

    最后,用灵魂呼喊其真名——

    “Caladbolg——(伪*螺旋剑)”

    ~~~~~~~世~~界~~需~~要~~分~~割~~线~~~~~~~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光之矢,在命中之前遇上了同样的对手。

    让世界都为之失色的光与光,在半空中接触了。

    两者在幽暗的天空下寸步不让地撞击、挤压,沉重的威压让周围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天马在静默中拼命扇动翅膀试图逃离。

    在时间为之静止的沉默之后,无数的光芒从撞击的那一点释放出来,犹如大阳一般照亮了整片天空。

    然后,才是声音。

    “轰——”

    几乎能将人压扁的风压狠狠地将我推向地面,我与恐惧地呜咽着想要逃离冲击波的天马撞在一起,与锁链纠缠着直到被Rider一把抓住。

    我趴在天马身上死死地埋着头,不敢去看背后近乎能致盲的炫目光辉,直到Rider的座骑突然奋力地扇动翅膀,几乎将我甩了下来。

    我抬起头,看见了离我越来越近的树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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