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莉雅之心
“之前,我安排了兰斯洛特、加拉哈德、莫德雷德、高文、特里斯坦等五名圆桌骑士保护伊莉雅,他们现在都没有消息,肯定已经失败。”
“什么?!”
“能打败这五位圆桌骑士的人,如今唯有吉尔伽美什,他一定是选中了依莉雅作为圣杯降临的祭品。”
我恨恨地一拳锤在床板上。
“吉尔伽美什、木村正秀,这些混蛋!我们得想办法救回依莉雅。我得……”
我拔身而起,下意识想要出发救人,想要Saber的帮助,然而,站在我眼前的是亚瑟,我的女孩Saber此时正处于最脆弱的昏迷。
本次圣杯召唤的Servant纷纷战败或逃亡,只剩下昏迷的Saber。
已知的敌人还有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及神父言峰绮礼,木村正秀与他的两名Servant,失去了Servant的樱,不知所踪的Caster与葛木宗一郎。
唯一的盟友远坂凛却不知去向,Archer战败后,她可能正向所有人隐藏起自己的行踪。
不知不觉中,这场圣杯战争已经接近尾声,敌人正联合在一起,强大的力量可以碾压任何敌人。
而能帮助我的人,只剩下亚瑟一人。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颓然坐回床边,目光下意识回到Saber身边。
“士郎,你我的伤都还没好,现在无法出击,反而是敌人一定会找上门来,我们需要休养,需要救醒莉雅。”
亚瑟看着我愤然立起又坐下,沉稳地说明她的想法。
如果Saber醒过来,或许集合我们三人之力,能在与吉尔伽美什、木村正秀与他的两名Servant战斗取得均势,但如果敌人还有什么后手,我们就必输无疑。
那么辛苦的Saber,我还要她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为我战斗吗?
我不由得恨恨地咬牙,无论是Saber或者亚瑟,我都无法要求她们为我牺牲性命,我也不能放弃依莉雅而逃跑。
或许我能像以前一样,义无反顾地独自迎敌,但也只能卑鄙的拖累Saber与亚瑟为了保护我而毫无计划的加入战斗。甚至,就像上次与Saber逃离樱的时候那样,无力地看着Saber倒在我的面前。
我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将自己的脸埋在阴影中。
一双温暖柔软的手落在了我的肩头,亚瑟靠近我的身边,柔声说道。
“士郎,你不会担心,我有办法唤醒莉雅,只是需要时机,无论生死,我们都会陪着你。”
“够了,不应该是这样,我不想再看到Saber倒在我的面前,你也没有理由为我做到这个程度。”
无论Saber是否对我的感情有所回应,她一直践行着守护我的骑士职责,但亚瑟不一样,有着与Saber相同姿态的她,不需要如此待我。
我长呼一口气平复心情,抬起头看着亚瑟关切的脸,内心的悲伤止不住的上涌。
“Saber执着地想要拯救家乡,不惜牺牲自己,而你作为Saber的另一面,就不能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吗?”
上次在森林中,亚瑟即使害怕痛苦,仍然做出了与Saber一样的选择,拔出圣剑拯救家乡。如果她是Saber的反面,应该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那样我反而会安心一些。两个Saber都选择牺牲自己,我只能更痛心。
“士郎觉得我是莉雅相反的一面,会有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自己的另一种性格。但我们生活在与士郎完全不同的世界。
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始终是个很珍视感情的女孩,对我们成长的家乡难以割舍,然而战争扭曲了一切。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女孩,在战乱中没有任何自保能力,也没有谁能一直保护我,我在战争中只有朝不保夕的恐惧。
如果只要举起圣剑便可以获得把握人生的力量,可以拯救家乡,可以获得骑士王的荣誉,可以得到被人珍视的幸福,就算牺牲自己我也愿意。”
我面前的少女碧绿清澈的眼睛好像在发光。
为了拯救家乡而牺牲自己的Saber。
为了拥有骑士王的一生而牺牲自己的亚瑟。
两人都作出了牺牲的选择。
作为骑士王的Saber,看到了王的痛苦,为了胜利不得不牺牲人们,为了公正铁血无情,背负着整个王国放弃了女孩的身份,却最终迎来被背叛的破灭结局,一生奋斗化为泡影。
有机会成为普通女孩的莉雅,看到了王的荣耀,有能力把握自己的一切,有能力拯救一切,成为所有人珍视与向往的中心,就算结局是梦幻泡影,终究是经历了奋斗的一生。
眼前的这名少女,即使是为了另一种理由,仍然选择了牺牲。
我无法反驳亚瑟在被战争扭曲的生活中作出的选择。
“亚瑟……至少对我,你并不需要选择牺牲。”
亚瑟笑了,骑士王的外壳崩坏,面具下露出了小女孩一般,幸福甜蜜的笑容。
“士郎,是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莉雅作为你的剑守护你战斗至今的心情,士郎为了我不惜牺牲自己的感动,全部都保存在我心里。甚至,莉雅为了责任无法表达的心情,我也能不顾一切的表达出来。”
我不由得震惊了,眼前的女孩似乎不再是没有私情的骑士王,而是当初在森林中害怕流泪的黑之Saber。
“我喜欢着士郎。”
亚瑟轻松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脸上只有喜悦的笑容,因为我的心意早就被她看透。
“亚瑟……”
就在心爱的正在沉睡的Saber身边,有另一位女孩向我表白,而表白的女孩又有着Saber的灵魂与记忆。我无法表达接受或拒绝,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没关系,尽情开心吧,因为莉雅也喜欢你。”
这位女孩戏弄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突然向我靠近,温暖柔软的唇印在我的嘴上。
“……”
时间好像被凝固,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
这是Saber的感觉。
“……”
双手僵硬,无法选择推开或者拥抱,直到对方离开。
“士郎的表情很有趣哪。”
Saber、不、亚瑟的笑容古灵精怪起来。
“莉雅总是负担太多,不得不将自己的心意隐藏起来,我反而能不顾一切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也算胜过莉雅一局。”
“亚瑟,不应该这样的,我已经分不清的你与Saber了,既然你们已经分开,可以体验两种不同的人生,或许圣杯战争结束也无法带走你们。”
“那样的话,我们都不是阿尔托莉雅,不再是那个我们羡慕的、珍爱的女孩。”
亚瑟的笑容,幸福且悲伤。
“跨越漫长的时间发生于现在的圣杯战争,对阿尔托莉雅来说,就像一场梦一般。心有不甘的骑士王,为了家乡不惜化身为战争的道具。不情愿将人生牺牲至此的我,希望莉雅不再背负重担,度过更美好的人生。成为骑士王的我,希望守护着莉雅这位可爱的女孩,如同我守护着的王国所有的人们。”
纯白的少女抓住了我的手,认真地说道。
“士郎,我想要你记住我的愿望。我希望莉雅不再是Saber,不再是战争的道具,我想要她以莉雅的名字,拥有骑士王没有的幸福。”
第45章 人类之歌
惨烈的战斗终于迎来尾声。
忤逆神意的赤色闪电,在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中化作焦炭。
纯白天使张开的翅膀已经羽翼凋零,半燃烧的天使骑士柱着长剑颓然跪立在地,竖立着的两根巨大翅膀骨架直指天空,犹如一颗死而不倒的白杨。
从地面升起的炙热太阳早已陨落,在如陨石坠地的深坑中融化为金色的滚烫岩浆。
连那钻石一般澄澈夺目的星辰之光,也碎裂成无数透明碎片,在夜风中飘扬散去。
终于,最后的那名圆桌骑士丢下断裂的悲伤之琴,解放了不应该存在于这世界的邪剑。
这个世界存在破绽。
邪剑苍青之伤痕向世界解放了真容,也向所有生命作出了否定的判决。
天空中出现了琉璃般透明的裂隙,无数色彩在裂隙间掠过。
入目所见,世界的一切全是扭曲。
远近是错觉,大小是错觉,真假是幻觉。
空间不存在,时间是假象。
自我是虚无,连穷尽智慧分析一切的连续性,也只能找到令人绝望的量子。
愚蠢的人类,睁开眼睛看吧,只有一切的根源之涡,才是这世界的真相。
在真相中溺死吧。
然而,遍体鳞伤的世界里,突然响起了鼓声。
洪亮的声音响彻天地,宣告自己的存在,甚至,世界那可怕的巨大伤口也在鼓声中崩碎。
那鼓声,在回应苍青之伤痕的否定。
我在——!
这世界还有我的存在——!
这世界即使残缺,还有独一无二的我——!
你是谁——?
我是——
我是——
鼓声越发的急促响亮,浩瀚的意志蜂涌而来,填补着世界的伤口。
我是一切的追求,所有的意义——!
我是智慧的载体,我是人——!
亿万年的岁月被压缩为短暂的景象,在所有智慧种的脑海里展开。
星球诞生,物质变幻,一切无意义。
生命爆炸,绚烂华美,一切无意义。
直到有一双眼睛,抬起来仰望星空,超过了有意义的时间。
智慧的弦终于开始拨动,一切无意义的变化,有了意义的尺度。
双手握紧代替爪牙的武器,心中燃烧起人性的光辉。
挑战死亡之侵袭,灭绝蛮勇的敌类。
骄傲吧,宣告吧,我们是挑战一切不可能的主角,我们是追寻一切之意义的人。
弱小的体腔发不出理想的浩瀚宏伟之音,当然这并不是问题。
猎杀最强壮的野兽,截其牙,覆其皮,取其骨击之,其声响彻天地,为最初之鼓。
人类最古老的王肃穆地伫立在原野间立起的简陋高台上,黄金的铠甲早已在战斗中被击破丢下,露出了英雄王肌肉虬结的上半身。
赤着上身的黄金之王高举起两根粗壮如长枪的股骨,坚韧沉重的骨棒奋力锤击着与其同出一源的兽皮,震动着撑起兽皮的巨大獠牙,兽皮周边无数相对较小的獠牙在震动中相互敲击着,彰显着人的功绩、人的狂傲。
于是,最古老的鼓发出了人的声音,震撼心魄的洪亮雷鸣响彻天地,如同千万年以前,人类第一次向世界发出强者之音。
或许为夔鼓,或许为双头牛鼓,然而名称并不重要,只有最古老的王,方才配得上象征人类最古老之音的鼓。
只有最古老的王,才能如此豪迈地向世界宣告。
我在这里——!
我来挑战——!
我无所畏惧——!
天有残缺,我来补天——!
地有洪水,我来治水——!
人有怨恨,我来复仇——!
鼓声轰鸣着传向四面八方,滚滚回声又从回荡过来,仿佛无数的鼓声在空气中纵横回荡,将这片几乎要沸腾的世界包围起来,隐约间,回音中更传来无数的歌声。
从悲伤骑士的身体中生长出来的邪剑颤抖起来,无数的波纹从邪剑向四周扩散,传世界一块块撕碎。
然而,无数白色的光芒正如海水一般从四周向着邪剑,义无反顾地扑向邪剑撕开的裂隙,用自己将世界的伤口填满。
汇聚的光辉之中,歌声越来越响亮,邪剑以及濒死的圆桌骑士,终于听到了歌声的内容。
我等生来当有意义!
诸神为我开天辟地。
日月星辰昭我命运,
飞禽走兽奉我身体。
我当昂首顶天立地。
我意踏遍世界尽极。
我要抬手拈星捧月。
我为世界唯一意义!
所有的人类之傲慢,人类之欢喜,化作白色光芒以击鼓者为中心,汇聚为浩瀚的人愿之海,将一切吸纳为人类之物,填补这世界的所有裂隙。
而邪剑,居然也被发现被认可被接纳,毕竟,能如此狂妄地向世界宣判,一定是人类所有,一定是只有人类的智慧之光才能完成的事。
在白色的光辉之海的浸染中,邪剑苍青之伤痕发出不甘心的尖叫,挣扎着从这世界消失,他的存在已经没有了意义,他的宣判也被人类所取代。
最后的圆桌骑士发出自嘲的笑容死去,他的胸口裂开一道巨大的创伤,露出了胸腔内渐渐停止跳动的心脏。
最后的时刻,他只是在想:
“真是幸运啊,我也是人类。”
良久,天空伤痕平复,大地鼓声渐息。
所有的敌人被打倒后,英雄王敲击的鼓、使用的兵器、唤来的歌声,终于在空气中消失。
吉尔伽美什心念一动,黄金的铠甲再次覆盖身躯。
最伟大的王,必须披上最辉煌的铠甲。
即使只是披上一具虚假的空壳,也不能让不完美的形象损伤王的尊严。
因此,此时的铠甲即是皇帝的新衣,虚假的荣光。
“伟大的英雄王,您的光辉笼罩世间,您的威能……”
“退下,无能的杂碎——!”
名为木村正秀的少年匍匐在地,恭敬地向着最古之王献上最华美的颂词,却被英雄王粗暴地打断。
在这场战争中,木村与他的servant仅仅幸运地破开了兰斯洛特的伪装,从此再无建树,木村正秀甚至暗自窃喜,坐看英雄王大战五大圆桌骑士。
在吉尔伽美什的怒斥下,木村正秀心中一紧,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揭破,紧贴着地面的身子匍匐着向后挪动,竟然安全地退出了英雄王的视线。
木村正秀又惊又疑,爬起来就想跑,思来想去英雄王仍然是自己翻盘的希望,又跪下来恭恭敬敬地行礼,方才退下离开森林。
木村正秀离开后,英雄王的怒意消散,冷哼一声也消失在空气中。
第46章 幽蓝镜湖
森林的某个角落,刚经历一场大战的人类最古之王再次现身,出现在一片湖水之前。
一支银色细颈长壶出现在英雄王的手中,吉尔伽美什倾斜水壶,将一股幽蓝色的液体倒进湖水,与幽暗的湖水融为一体,化作幽蓝清亮的海蓝宝石。
湖水中,竟然有一片阴影在缓缓游动,在水面激起一缕缕波澜。
英雄王踏进湖面,黄金之靴在湖不中竟然没有丝毫下沉。吉尔伽美什踩着湖水一步一步走到阴影的头顶,居高临下发出一声冷笑。
“杂碎,侵犯了本王的世界,居然还敢求见本王,你有什么要说的?”
荡漾着波澜的湖面下,阴影游动的速度慢了下来。低沉混沌的声音从湖底传来,无法明了其意义,英雄王却听懂了。
“呵,杂碎死了仍然是杂碎。不要贪心妄想你不该拥有之物,这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阴影猛地甩动了一下,低沉的声音继续传来,却把英雄王逗笑了。
“可笑,你连命都没有,你的努力毫无价值,你的一切毫无意义。你能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谈条件?”
阴影又狠狠地甩动了一下,英雄王以为对方会试图从湖底扑上来,当然这湖水只是影象,根本无法穿过生与死的界限。
然而,阴影并没有这么做,祂沉默了一会儿,将某些画面展现在英雄王的面前。
破碎的神殿里,寂寞的少女最后一次拥抱她一直陪伴着的神灵。
里世界的黑暗虚无中,荒凉的神国在熄灭的恒星之间飘荡。
空荡幽远的星球尸骸中,某个渺小存在向着神明许愿。
黑洞笼罩的天幕之下,天马如流星飞度,无数扬起的巨大手臂之间,渺小的人类向着大地投出浩劫的长枪。
破碎的苍穹之间,黑暗烟气缭绕的圣白骑士与紫色的神明在虚空中追逐。
终于,英雄王看到了最后一幅画面。
末日的神殿中,弱小的少女坐在地上,抱着伤痕累累的纯白天马头颈,抬着看着神殿在圣剑的伟力下开裂,连同神国星球一起破碎。
没有一丝恐慌或绝望,少女面带微笑,遥望天空中神明的方向。
仅仅是无声的画面,英雄王也看透了少女的内心。
那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时间,对于魔神戈尔工来说不过是稍稍长一点的冬眠。
对被戈尔工拯救了最后灵魂的她来说,时间真是最漫长的折磨。
失去了一切,再也看不到任何变化,存在着思考着,却好像死了。
终于,在英灵王座打开的缝隙,她看到了渴望被拯救的女孩,想起了想要被拯救的自己,更想起了失去的一切。
那就去看、去迎接那变化、去实现那拯救、去用尽最后的自我。
所以,即使一切到了尽头,也没什么好怕的,用微笑向一直陪着自己的神明道别吧。
少女的画面在湖水荡漾中渐渐消失,英雄王收回目光,无聊且疑惑地说道。
“那么,你给本王看这无聊的戏剧,又有什么意义?”
阴影晃动了一下,似乎祂自己也在迟疑、在疑惑。
流淌冰冷血液的魔神,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
过于漫长的时间,似乎将冷漠的魔神与可怜的少女意识也混淆。到底是自己冬眠了太久,想要看看世界。还是看到少女渴望变化,自己便也开始抱有同样的期望?
祂曾站在繁华世界的入口,表世界的风抚过祂的脸颊。
少女却选择了放弃,她劝阻了还在战斗的孩子们,她去拯救樱,去拯救卫宫士郎,去拯救远坂凛,却在拯救自我的那一刻止步。
你明明许下了愿望,为什么要这样轻易放弃。
魔神并不明了人心,甚至也不再了解自己的心。
为什么突然越发地想为少女实现愿望,超过了自己的愿望?
为什么看见少女即将消失,某种情绪便牢牢把控了自己,连那求生的渴望也变得苍白?
只属于人类的复杂情绪破坏着魔神的理性,直到祂的人类之躯即将被天空的里世界黑洞破坏,祂终于再次回归魔兽之躯。
人类如火一般的热情再次消退,意识回到了永远的冰冷,但某些情绪、某些愿望依然存在。
阴影狠狠甩动一下身体,将自己从混乱的情绪中摆脱后,祂继续发出低沉的声音。
“什么?你倾听了信徒的祈祷,却因为个人原因没能完成神的职能,所以请我帮忙?杂碎,你在开什么玩笑?!”
英雄王不耐烦地在湖面跺了一脚,打断了阴影的声音,吉尔伽美什的表情惊讶中包含着戏谑。
阴影迟疑地数了一下,神殿中少女的祈祷、熄灭恒星中某物的祈祷,确实是失职两次没错。
倾听祈祷、履行职责,然后吸收人类的信仰之力,也确实是自己一直以来的道路,母亲为自己规划好的真神之路。
确实祂也很冲动地想要去看那繁华世界,但终究没有将自己与少女的愿望一起实现,其中原因还是自己的身份拖累。
如果因此导致少女决定消失的话,那便是自己的失职与失误,想要补救也是理所当然。于是,祂便想到或许可以求求眼前的大人物能否通融。
“……”
阴影再次发出低沉浑浊的声音,英雄王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他安静地低头看着认真恳求的阴影。
湖面上的英雄王,辉煌耀眼,光彩夺目。
水底下的阴影魔神,黑暗混沌,身形不定。
两者似乎只隔着一层水面,实际已经穿过了生与死的距离。
甚至那视线让远隔生死的魔神也感觉不安,英雄王的气势当真强大如斯。
生死之间,任何一个问题都是如斯沉重,英雄王也不得不沉思许久,阴影再一次不安地扭动起身形时,英雄王冷哼一声,转身便向着树林走去。
夜风之中,只传来英雄王的最后一句话。
“准了。”
黎明的阳光照亮了湖面的天空,湖面下的阴影最后一次仰望英雄王离去后的风景,下一刻,祂又将回归永恒的黑暗。
黯淡的回忆如火柴一般闪亮起来,平静的湖水恍惚变成带着腥咸气息的大海,生活总是哪么的无聊乏味,蒙昧的人类总是把他们的同类赶入海中,号称要请海神来判决真正有罪的人。
平常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无聊地用脚拍打水花的少女,嘴里哼着小曲看着远方片片白帆,却总是无奈地盛装打扮起来,在海中对峙的人类前高声唱颂无聊的诗篇。
——那是你的未来之路,化身永恒的神之路。
大海的母亲在告诉祂。
当初的祂并不知道未来的结局,只是无数次黑暗中回忆时,想起那时的女孩大约就是祂的风景。
火柴熄灭,记忆消散,祂在黑暗中闭上毫无作用的眼睛,卷动修长的尾巴将神国的碎片盘在一起,琢磨着用剩下的材料再筑一个小窝。
既然出不去的话,不如沉下心来,为自己找点事做。
至少,女孩再回来后有个容身之地,可以听她这次出去经历了什么样的故事。
在此之前,祂还可以睡一觉,再漫长的时间,也不过是稍长一点的睡眠。
女孩会回来的,一切都会回来这黑暗世界。
~~~~~~~世~~界~~需~~要~~分~~割~~线~~~~
紫发的少女孤身一人,紧裹着黑色的单薄连衣裙,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寒冷的森林中。
天色将明,她却只感觉越发的冰冷,脸色苍白,嘴角结起白霜,连那低声诅咒的声音也颤抖不已。
“Saber、Saber、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她的学长被白之Saber打倒。那样的学长,是该多么的痛苦。
当初,从来没有人救她,现在也没有任何人来救学长。她的学长又被那黑暗吞噬,让她一次又一次经历失去的过程。
真的是受够了。
我要杀了Saber。
我要杀了所有阻碍我的人。
……
终于,她走出了森林,走回了自己的家,那栋被破坏得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建筑。
在上一个名为家的地狱中,她遇见了她的学长,然后便是一次又一次的逃跑。
而现在这个唯一有的她与学长记忆的建筑,也全没了。
樱在冷风中遥望着晨光下的残破墙壁,目光茫然。
直到某个人的出现。
“Master,这次的敌人实在太强,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逃脱性命,实在帮不上忙。”
名为Lancer的黑衣从者出现在樱的身边,少女的脸上的茫然消散,只剩下坚毅冰冷的目光,以及女孩温柔的声音。
“这次不怪你,我也差点死了。”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去找木村正秀,我们与他合作,无论他还是英雄王,一定可以帮我们。”
“可那又如何,他们不可能把圣杯让给我们。”
“我们不要圣杯,我们只要报仇。”
向来柔柔弱弱的少女,此时的声音只剩下咬牙切齿。
带着最后的Servant,少女走上复仇之路。
远方,一道红色的身影悄然现身,注视着离开的樱。
第47章 圣剑之鞘
时间匆匆流逝,我坐在走廊看着西方的太阳第二次落下。
Saber还是没有醒,莉雅只是说需要等待时机,而我对一切无能为力。
Servant的身体根本无法用现代医学去评判,我的铸剑也给不了Saber任何帮助,只能坐在这里空耗时间。
在为亚瑟准备晚餐时,我欲言又止,无论想问什么,耳边都能提前回响起亚瑟的回答。
“士郎,你很不安。”
亚瑟放下碗筷,坐姿端正起来想要开导我。
“这两天太平静了,我有些不适应,又帮不到莉雅,心里有些烦躁。”
自从上次听过亚瑟的心声,我也开始将Saber称呼为莉雅。
“深呼吸,没什么好怕的,即使是英雄王找上门来,我也能对付。”
“但是还有木村的Servant,怎么也是个麻烦。”
说起来,这次圣杯战争的七名正规Servant中,只剩下最后的莉雅,连Archer也倒在神国之战中,Caster与她的Master败逃后一直没有现身。
而圣剑分裂出来三名暗黑Servant中,黑Lancer不知所踪,Avenger战死,黑Saber化身亚瑟王来到我的身边。
已知的敌人还有英雄王与言峰神父、木村和他的两名Servant。
这场战争终于即将迎来终结,但我们似乎会成为失败的一方。
“我还能再次召唤圆桌骑士,士郎只需要负责保护莉雅,我来负责对付敌人。”
“我们可以藏起来吗?等到莉雅苏醒。”
我想来想去,还是认为应该暂避敌人锋芒。
“没有用的,我们不像Caster擅长隐藏自己,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可怕的设想。”
“什么?”
“这次出现了这么多违规的Servant,圣杯还会像以前那样在最后两名正规Servant面前现身吗?”
亚瑟的话点醒了我。
“对呀,按远坂调查的历界圣杯战争情况,当正规Servant只剩下最后两名时,圣杯其实已经具备了降临的条件,只等决出最后的胜者来许愿,但当Archer战死,只剩下Saber与Caster时,圣杯并没有出现。甚至Caster完全没有在意圣杯的归属以及敌人的追杀。”
亚瑟目光凝重地认可了我的推测。
“所以很可能,其他违规Servant也可以被圣杯吸收,这样能够投入圣杯的Servant可能不是七人,而是十四人,所以Caster认为自己有隐藏度过圣杯战争的机会。”
“然而,这次圣杯战争出现了两个圣杯,以伊莉雅为载体的天圣杯,以樱为载体的黑圣杯。他们在争夺战死的Servant,反而导致两个圣杯都没有达到降临的条件。”
我惊得跳了起来。
“反过来说,如果两个圣杯发生了抢夺,圣杯随时可能出现,而樱与伊莉雅,一定会倒下一个。”
“不止如此,即使是胜利的圣杯,在完成圣杯载体的使命后,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亚瑟,我们要怎么做?”
面对我的问题,亚瑟只是摇摇头。
“什么也不做,把所有敌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他们一定首先会来打败威胁最大的我,伊莉雅与樱就能暂时安全。”
那样的话,我们怎么办?
我想救伊莉雅、想救樱,但绝不能害身边的亚瑟去死。
“我们必须想办法唤醒莉雅,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们的目光都落在沉睡的莉雅身上。
还在沉睡的少女,与神国之战后,我从昏迷中醒来时看见的莉雅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但我为什么能醒来?
莉雅放出了最强也是负担最重的圣剑,而我甚至阻止了圣剑的释放,我受的伤害应该不比莉雅少,为什么我能醒来?
身体被银色剑组织包裹的幻象浮现在我的眼前。
“亚瑟,为什么莉雅会一直沉睡,而我却能醒来?我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某种模糊的印象从脑海里闪过。
亚瑟关注地看着莉雅的睡颜,半晌,那碧绿清澈的目光才回到我的身上。
“你的体内有着莉雅的力量,她一直在治疗你。”
“不一样的,莉雅不是魔术师,不可能有这么强的魔法,甚至,我在梅林身上也没有看到类似的东西。”
只要注意到了,发现的不协调只会越来越多,某种东西呼之欲出。
为什么莉雅每次受伤都恢复得这么辛苦?
为什么不管什么伤害,我都能很快恢复?
亚瑟平静地看着我,沉默不语。
但是,我确实想起某些记忆。
在我多次接近死亡的时候,莉雅曾说过的话。
士郎能召唤我,一定也用了那个媒介……
媒介?
我抬起手观察起自己的身体,普通的人类肌肤体温、以及皮肤下流动的肌肉与血液。
银色的反光似乎从皮肤上闪过。
将所有的意识专注于身体的最深处。
“呼——”
避开情感的干扰,穿过时间的年轮,还有那紧缠着我的黑色迷雾,我关注于闪亮的银光,找到了它的所在。
银色的剑体被黄金的光包裹保护。
精灵的符文刻于鞘身。
鞘身的光如流水一般流向我的全身,与我的呼吸同步起伏着。
“这是……”
亚瑟王的剑鞘。
当年,亚瑟王从湖中妖精接受了无坚不摧从不损坏的名剑Excalibur,梅林却曾告诫她:
“剑虽然是讨伐敌人之物,但鞘能够保护你。只要剑鞘跟随着你,你就不会流血也不会受伤。真正该重视的不是剑而是鞘啊。”
为什么?这剑鞘在我的身体里?
“大概是卫宫切嗣做的吧,上次,卫宫切嗣用圣剑之鞘召唤出莉雅。圣剑之鞘是会治愈持有主的宝具,他选择自己保留。战争之后,他又把剑鞘交给了你。”
当年,切嗣在火灾现场中发现快要死的我,切嗣并没有治疗的能力,所以无法可施,便将剑鞘分解放进了我的身体。
我这条命,到现在也一直依赖着切嗣与莉雅而活的。
“但、但是,之前差点被Lancer刺死时,剑鞘并没有发挥作用。”
“那应该是和莉雅结契约之前,没有有莉雅的魔力注入,剑鞘的能力无法生效。”
“这样说来,只要我把我剑鞘还给莉雅,莉雅就能恢复吧。”
我兴奋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士郎,等一下,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好不容易想到了解救莉雅的方法,我一定要做到。”
我拒绝了亚瑟的阻拦,决心取出体内的剑鞘。
鞘的取出和铸剑很像。
圣剑的鞘现在还融入在我的身体里。
我只要把它聚集在一个地方,将其铸造为原来的姿态。
将理智与燃烧神经的痛苦隔离,将所有属于剑鞘的成份收集起来,汇聚在一起。
“唔……”
怎么回事,简直是将自己的筯抽出来一样艰难。
我痛得弯下了腰,在地面蜷缩成一团。
剑鞘就我手中,我却无法具现出来。
“士郎,停下来!快停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我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但那意识也提取的过程中被抽动,我只感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带着温度的水滴落在我的脸上,唤回了我的意识。
我睁开眼睛,入眼所见是正在紧抱着我一脸紧张的莉雅,不对,是亚瑟。
“不可能,为什么我取不出来?”
“因为士郎已经与剑鞘结合得太深,某种程度来说,士郎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
亚瑟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呵、这是玩笑吗?”
可这不是玩笑。
——笨蛋,你已经不是完整的人类啦!
某一次受伤之后,远坂曾红着眼眶斥责我。
“多少次受了那么沉重的伤,士郎的根本已经被剑鞘取代,取出剑鞘会比自杀还要困难。”
亚瑟无奈地说道,眼中水光盈盈。
“亚瑟,别哭,取不了的话,我们还可以想其他办法。”
注意自己的身体恢复了行动能力,我不好意思地从亚瑟怀里坐了起来。
“剑鞘能一直保护士郎,我们与莉雅都会很、等等、我哭了?”
白色少女突然醒觉地伸手去摸脸颊的泪水,一时竟然紧张无措偏过头去,那可爱的模样几乎让我忍不住想要调笑,注意到旁边沉睡的莉雅,又不得不狠狠地按捺住这股冲动。
亚瑟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放开想要掩饰自我的手,她强忍着羞意正视着我,双手紧张地攥紧手心。
“不对,我不应该隐藏自己,因为喜欢的士郎而流泪并不是丢脸的事情,对吗?”
红着小脸的白色少女,就在我面前拼命按捺住低头的冲动。
“而且,能这样地关心着士郎,也能得到士郎的回应,我、我很喜欢……咦?”
少女的表情过于致命,再清醒过来时,我已经紧紧抱住了女孩。
女孩特有的柔软温暖的娇小身体,张开胳臂就将其拥入怀抱,长期锻炼又让她有种坚韧的挺拔。
“士郎……”
她的声音此时是如此的柔弱,双手抬在我的腰间似乎想把我推开,最终伸到背后将我抱紧,带着清香的鬓角在我的脖颈摩擦。
静静地,谁也不说话地享受这一刻。
直到那人的到来。
“本以为是不错的王道之人,终究还是小女孩呀。”
月光下的黄金之姿现身于此。以金色的甲冑武装的那男人,带着冷酷的笑容向下看着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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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理解之外的空间,两个意识关注着圣杯战争的进程,以超越光的速度相互交换意见。
——你对世界进行了干涉,我也对世界进行了对等干涉,这是公平。
——我铸造了圣剑,你杀死了巨人。
——你又救了你的眷属,我也给了我的眷属机会。
——然而并不成功,时间正在受威胁。
——你的眷属还没苏醒,无法参战。
——她会醒来,人类已经意识到关键。
——命运即将来到关键节点,不容有任何误差。
——她会胜利,她就是胜利。
第48章 无愿之人
天色入暮,修缮教堂的工人们纷纷下班离开,只留下神父一人独行在残破建筑废墟之间。
直到木村正秀走上山坡,看着仍然保持着拘谨姿态的年轻人,神父主峰绮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年轻人,你果然还是来了,即使被区区一个小女孩操纵,恐惧于英雄王的实力,你还是放不下圣杯。”
“虽然我只是爱因兹贝伦家族中一个不成器的家伙,能有幸参加这场伟大的圣杯战争,自然要尽最大的努力。”
年轻人微微弯着腰,诚恳地说道。
“放下你的伪装吧,所有人都清楚,你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家伙。”
神父脸上的笑容温和,言语间却直截了当地刺破了木村正秀的卑谦伪装。年轻人终于昂首
“真正能参加这场战争的魔术师们,哪个不是心怀执念?哪个能做到轻易放弃?言峰神父你当年能被圣杯选中,也是因为圣杯发觉到你的执着吧。”
“木村先生果然知道许多,难怪那么多人都对你看透人心的能力倍加推崇。”
神父对此只是微微一笑,相互吹捧的话语中,重音落在了看透两个字。
“神父看来对我做了许多研究,那么你也很清楚我来此的目的吧。”
“圣杯,你只剩下两个不成器的伪Servant,却选择丢下自己唯一的倚仗,孤身前来与我对话,当然也是为了圣杯。”
无论是提前布置的防备,还是现在对木村正秀的观察,对方确实没有带他的Servant前来。当然,神父也并不在意自身安危,他严肃地转身正视着木村正秀,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教会之间穆然肃立,似乎变成了教会本身。
“那么木村正秀,你是为了什么追求圣杯?”
“我的愿望是阻止圣杯被没有资格的人使用。”
木村正秀郑重地说道,与当初对伊莉雅的话完全一致。
“真是虚伪的愿望。”
“至少比什么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宿愿更实际吧。”
木村正秀无所谓地耸耸肩。
“更真诚一点吧,年轻人,我可以看出你缺少向圣杯许愿的动力。那么你追求圣杯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具体说起来,就是我实在不能容忍人类亵渎圣杯吧。”
“亵渎?”
神父的表情变得饶有趣味起来。
“神父可以体会吧,这个世界真是如此的无趣,所有人都是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嘴里说着什么希望啊、梦想啊、奋斗啊,不过在同样无聊的生活轨道间跳来跳去,无趣地消耗生命。”
神父言峰绮礼的微微僵硬一下。
“而与我生活的魔术师们,自以为高贵无比,从来藐视所有的凡人,难而,他们的生活就很好很高贵吗?”
木村正秀的声音越发地冷硬,其发言在讲究礼仪秩序的日本人眼里可谓离经叛道。就算木村正秀顶着一副西方白人模样,在讲究贵族风范的德国人之间,他的发言也属于需要警惕的赤色阴影。
“整天将自己窝在小小的圈子里,为了保护神秘度,阴暗见不得任何光明。活得如山野间的孤魂野鬼,这样的存在居然也想染指圣杯?也想追求根源?简直是在活在山洞里的野人们,整天祈祷某个神能从山洞外照进一道光,让野人们能看一眼出口的所在,实在恶心!”
过分的发言将所有的魔术师都骂了进去,言峰绮礼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其他追求圣杯的又是什么家伙?满足什么私欲、杀死谁复活谁、改变命运之类的愿望,又能高贵到哪里?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在命运长河翻滚着给自己换个姿势。”
“万能的许愿机存出现在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我决不允许那些低劣的人类接触圣杯,用这世界唯一的奇迹换取人类一个恶劣、平凡的愿望!——这便是我参加圣杯战争的原因。”
木村正秀斩钉截铁地说道。
“哼,看起来你的动机确实很真诚,不过我们都知道,真话才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英雄王你说呢?”
神父笑盈盈地转身,向不知何时出现的英雄王行礼。
“有意思的杂碎,值得欣赏。”
“那么木村正秀,你愿意放弃向圣杯许愿的机会,追随英雄王,见证圣杯的诞生吗?”
“理所当然,能追随英雄王是我的荣幸。”
木村正秀毕恭毕敬地向着行来的英雄王行礼。
突然,木村正秀背后传来另一个声音。
“我间桐樱愿意放弃向圣杯许愿,只希望能见识英雄王横扫所有敌人的英姿!”
紫色的少女居然也来到了这座教会,向着圣杯战争的监督者、以及最强的Servant低头行礼。
她的Servant,黑色的Lancer小心谨慎地远远尾随在后,并不想与任何人交流,也没有尽职保护Master的表现。
“哼,最缩头缩尾的Master居然露面了,原来间桐家知道教会是圣杯战争的监督者。”
神父露出了冷笑,在圣杯战争开始到现在,间桐家族的参战者还是第一次来这教会。
“樱本来只是为召唤Servant提供力量,并非真正的参与者,但兄长进行圣杯战争以来,一直未能向神父报备,我在此为兄长向神父道歉。”
神父摆摆手,对此并不在意。
“樱,你能被圣杯选中,正说明你真正需要圣杯啊,战争进行到现在,现在你不就是最渴求圣杯的人吗?”
神父轻柔的声音落在少女耳中,让她回想着战争至今经历了所有磨难,樱痛苦地捂住了心口。
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切,她得以继续欺骗自己,无知无觉地苟延残喘的活着,是否更好呢?
她甚至不敢去想任何近似的问题,仅仅是学长沉默而深沉地注视着她的眼神,让间桐樱觉得动摇一丝也是对学长的伤害。
“樱本来只是黑圣杯的躯壳,圣杯现在已经吸收了好几个Servant的魔力,即使成功降临,我作为破碎的躯壳也不会有许愿的机会。所以,神父又何必激起我许愿的渴望呢?”
“那么樱,你此行前来是有什么愿望?”
“我希望亲眼看着英雄王打倒Saber。”
无法抑制的怨恨从少女的周身溢出,她最爱的学长、也连精神上动摇一下也怕伤害到的学长,竟然被那个女人如何肆意伤害,满腔仇恨已经将这位可怜的少女淹没。
“哈哈哈哈……这次的圣杯战争真是有趣,有这么多追求圣杯的Master,竟然一个个都不需要向圣杯许愿。”
仿佛从充满仇恨的少女身上吸收到某种愉悦的力量,神父突然开怀大笑起来,严肃的神父面具掉落,他此时的模样,简直像刚得到满足的瘾君子一个快乐癫狂。
木村正秀毫无惊讶地维持着谦卑的姿态,樱攥着裙角,紧张得几乎要缩成一团,但她没有后退,没有一丝动摇。
“英雄王,请下命令吧,一切将服从您的意旨。”
神父终于收敛了笑容,将决定权交给了英雄王。
吉尔伽美什金色的眼眸从木村正秀的身上游过,落在颤抖的女孩身上,嘴角扯动起一个笑容。
“嘿嘿,之前不愿意自杀,现在大概能理解痛苦到想死都难是什么感觉了吧。”
樱娇小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起来。
不敢回想的记忆再被翻起,曾见过的金发男人,曾被警告赶紧去死。
还有那在夜色中劈开地狱的金色身影,炫丽夺目的黄金之光,以及第一次守护在她身边的黑色阴影。
那金色视线是如此的沉重,可怜的少女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杀。但她的身子竟然停止了颤抖,低伏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向英雄王做出最恭敬的跪礼。
“哼——”
英雄王的目光压力终于消失。吉尔伽美什从少女的身边走过,在黑夜里遥望远方灯火。
“这场战争,终于到了该迎接我的妃子的时候。”
第49章 战争前奏
战争再起的夜晚,烟火人间被圣杯的魔力浸染,人迹渐绝,灵者夜行。
陡然间,夜色中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却没能惊醒沉睡的人们,寂寞的天地间只有隐藏猎杀者的兴奋。
“哈哈哈哈……这才是真正的战争!爆炸、毁灭,最后只留下最后的胜者。”
木村正秀激动地手舞足蹈起来,英俊的脸庞在愉悦中扭曲变形。
继柳洞寺、教会、远坂邸、间桐邸等一座座Master阵地相继被毁后,卫宫邸也于此夜被毁,而木村正秀最关注、最嫉恨的人生赢家、命运主角卫宫士郎也将死于此夜,这怎么能不叫他欣喜呢。
喜悦间恍然想起旁边还有同伴的存在,木村正秀终于按捺心情,试探地向同伴发问。
“樱,你不会还在意那个卫宫士郎吧,他可是从来没有帮助过你,甚至多次与你为敌。”
紫色的少女的脸色在火光中明明暗暗,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可不会在意那个愚蠢家伙,我只要亲眼看到Saber死在我面前。”
“不用担心,Saber今晚死定了,没人挡得住英雄王。”
木村正秀得意地与自己击掌,注意到远方战场发生的变化后,他更是眉飞色舞地提醒樱。
“看到了吗?连卫宫士郎这家伙也知道Saber必死无疑,正在仓皇逃命呢。不过我可不会给他机会,Killer、Asura,给我去杀了卫宫士郎。”
“呼……”
如野兽般来回踱步的阿修罗,紧紧握着形为长刀的爪牙,早已无法忍受这待命中的无聊,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下一刻向着目标的方向一跃而起。
近似隐形般将自身隐藏在黑暗中的武士低头行礼,一息之后,他也无声地从黑暗中离开。
“真想看看卫宫士郎是怎么死我面前啊,樱,要不咱们一起去送送你的学长?”
木村正秀看着战火中挣扎的少年,遗憾地叹了口气,他想劝樱与他一起行动。
此时的樱一脸执着地望着远方正在战斗的白之Saber,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木村正秀再次无奈叹气。
此次与樱一起围攻Saber,他真正的任务是监视旁边这位黑圣杯,英雄王就在眼前,他可不敢擅离职守。
“总之,不管卫宫士郎有多强,这次也翻不了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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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开局,便是铺天盖地的地毯式袭击。
爆炸声直截了当的入侵耳鼓。炫丽的闪光缭乱了视野。
然而,交战两人的战意充盈天地,正无处不在地传达其战斗者的意志。
“来啊、胆敢拂逆本王意志的杂碎,向本王展现你的勇气吧!”
前所未见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在第一刻便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无数宝具在英雄王的操纵下,以极具破坏力的阵型轮番轰击,力求使出最强、最无法逃避的攻击,将敌人一口气击倒。
火光之中,白色骑士傲然伫立的身影厉厉在目,圣剑高举之下,骑士向着敌方高呼。
“执此剑,吾——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即是英格兰天选之王——!”
“Theking'srecruitment——!”
王之征召——!
黑夜与战火辉映间,再次响起了战鼓锤响、号角长鸣之音。
金戈铁马踏焰而来,万里豪情如龙升腾。
“为了骑士王的荣耀——!”
“吾等应王征召、为王前驱、百死无悔——!”
“世界上最强大的英雄王啊,再来迎接我的狩猎吧——!”
无数闪亮的骑士再次将圣白的骑士王环绕,战旗高举之下,王之少女飞身上马,遥望踏着黑夜前来的英雄王。
她的神情庄严肃穆,沉稳睿智,正是人类的理想之王。
正是我一直所见的那位伫立万人中央,依然孤独无比的娇小女孩。
骑士王亚瑟最后一次回头,看向了我,还有另一位沉睡的女孩,无声地说道。
——士郎,保护好莉雅。
王的私情在战火中转瞬逸散无踪,号令的圣剑坚定不移地举起,指向前方。
“圆桌骑士们,前进——!”
“前进——!”
无数骑士回应之下,人之军势踏步前进,化作洪流迎向天空的宝具之洪流。
黑夜之中,战火之间,军阵之前,黄金之王傲然独立的身影如太阳般耀眼,他不屑地发出冷哼,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失去了黄金舟之后,世界再无座驾有资格将人类最古之王高举于天空,然而身陷军阵中的英雄王并无任何慌乱,向着无数正在组织攻势的英雄豪杰们,英雄王轻松抬脚,向前踏步前进。
——来吧,出发迎接王妃吧。
这是一场我前所未见的战争。
即使之前在末日神国中挑战复活的魔神,也没有眼前这场战争的宏伟与豪情。
然而,我不能充当这场战争的见证者,我还有我的任务要完成。
这场战争对任何卷进来的人都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尤其是对失去了意识的莉雅来说。
仅仅是之前作为前奏的轰炸,就差点将还在沉睡的莉雅淹没,无论我还是亚瑟,都无力在如此可以的攻击下保护莉雅。
所以,我只能带着莉雅逃跑。
我毫不迟疑地将莉雅背起,逃进黑夜,将奋勇作战的亚瑟留在了前线。
女孩残留在怀里的温度,在意识到我抛下了她后,变成绞痛心脏的枷锁。
然而,我不能后退、不能迟疑,我还背着莉雅,我宁死也要保护的女孩,亚瑟宁愿独陷险地也要保护的女孩。
我拼命在黑夜的街道中狂奔,心却在一点一点的下沉。
是否,亚瑟早就预见到这一切?
她早就知道她无法保护莉雅,无论如何,最后也必须如我的建议一样,只能拼命逃跑,却仍然选择将自己留在死地。
我却因为一心落在莉雅身上,而忽略了这件事。甚至侥幸希望莉雅能尽快醒来,集三人之力面对一切挑战。
“…………”
痛苦得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勉力保持均匀呼吸,只怕因为气息的一次错乱,就让亚瑟牺牲性命换来的机会化为光影。
——可真的好恨啊。
——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牺牲自己,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
牺牲所爱,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我牺牲性命去救人的痛苦,比不上牺牲所爱之人、牺牲道义理念之痛的万分之一。
一切的牺牲、一切的痛苦,只为了我背负的这份重量。
我所渴望的世间独一无二之物,我宁愿付出一切痛苦也要保护的唯一。
漫长又短暂的逃亡在下一个街尾戛然而止。
一名身着青色武士袍的少年武士悄然出现,踏着木屐从黑暗中走出,挡住了我的去路。
“卫宫君安好,在下对追踪之术颇有心得,有幸先行至此,请务必在此留下性命。”
第50章 再遇故人
敌人出现在我面前后,有那么一瞬间,我松了一口气。
终于,我也可以将自己的性命也推上生与死的赌桌,从此用尽一切,再不管世界天翻地覆。
可如果我也失败了,莉雅的结局又会怎样?我怎么能为了区区一点痛苦就动摇?
我不能双手持剑,否则就得放下心爱之人。
我不能放下心爱之人,否则我便不能一心持剑。
只有用尽全力,将所有的痛苦与热血从右手释放,艰难地开始投影。
“……”
某种一直纠缠着我的存在奋力挣扎着,想要将我吞噬。
——卫宫士郎……你失去了一切。
滚开,别影响我的战斗。
——卫宫士郎……我们注定失去一切。
滚开啊,别妨碍我的战斗。
只有莉雅,我绝对不能失去。
在混乱的意志交锋中,本该精致的投影变成黑色混沌的铁块,我将其紧紧握在手中。
另一支手紧抱着背后的莉雅。
“在下可以与卫宫君公平一战……”
少年武士的声音越来越低,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向某处,野兽的嘶鸣声正从那个方向越来越逼近,武士只有无奈地闭嘴。
野兽没有武士的荣耀,只会撕碎任何被盯上的目标,只要我放下莉雅或有一丝丝松懈,那野兽一定会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少年武士再次看向我手中那不成型的武器,无奈地摇摇头,拖剑踏步。
“——”
我弯下腰放松身体,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莉雅救出去。
“——”
奇怪,少年并没有发动攻击,他似乎是疑惑地停下了脚步,左手放开剑柄,抬起来擦拭起自己的左脸。
某种带着悲伤的淡淡血腥味正从少年的身上传来。
该死,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没有时间了。
当下我不再犹豫,率先向着迟疑的少年冲去。
以比我更快的速度,癫狂的野兽冲出黑暗,凌空向我扑来,长刀狠狠劈落。
少年在危险的刺激下猛地惊醒,长剑如蛇般刺出。
天空的敌人,长刀向着我背后的莉雅劈落。
眼前的武士,长剑精准地刺向我的心脏。
转瞬陷入绝命危局,我放弃了所有攻击的意图,竭尽全力地扭转方向,用我的左胳膊顶开前方刺来的长剑,用右手的铁器劈开来自天空的长刀。
可笑,用一只右手挥动的铁器,怎么挡下那气势如虹的雷霆一击。
我努力将莉雅顶开敌人的攻击范围,已经开始思考被四分五裂之后,我还能做些什么。
“锵——!”
发生了什么事?
我踉跄着退开,用铁器支撑起身体,看着劈开Asura一击的少年武士,目瞪口呆。
少年武士身体轻旋,如风一般退出了野兽发狂的范围,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剑,面露讶色。
最开始是惊愕,接着变成疑惑,最后,少年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卫宫君,看来今天在下杀不了你,离开吧,带上你的爱人。”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一直表现最为忠诚的少年刺杀者,竟然就这样放弃了他的任务目标。
“只是在下想起了自己最想做的事,于是便做了。”
少年爱怜地抬手探拭手中的长剑,语气温和,在少年光洁的左脸颊上,一道伤痕鲜血淋漓,赫然在目。
“吼——绯村……”
意想不到的转折,让始终陷于狂乱的阿修罗越发愤怒,他愤恨地呼唤起可恶的刺杀者。
“我观风中秋叶飘零,来去无归处,唯我独披霜。”
在阿修罗的咆哮中,少年轻声吟唱着,武士长刀在手中如舞蹈般挥洒,卷起片片落叶。
伴随着风的轻吟,少年从我身边潇洒走过,飘入前方那意图毁灭一切的修罗战场。
“……剑心——!”
阿修罗终于唤出了刺杀者的全名,长刀挥舞劈向少年武士的头颅。
我没有再看接下来的情形,只有背起莉雅再次前行。
离开这充满了残酷与背叛、又意外透出了温情的战场。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放缓了疲惫的脚步,发觉自己已经跑出深山町,来到了海滨公园,而我的前方就是通往新都的冬木大桥。
回首身后,一片宁静中战争似乎从未发生。
遥望前方,大桥过后便是人间灯火。
远坂不在,Archer已败,亚瑟死战。
我的身边只剩下沉睡的莉雅,一时间竟然无路可去。
没有人可以帮助我。
原来我是这么地渴望依赖别人。
再次将莉雅托起,我顺着惯性继续前进,走上大桥。
不管怎么样,我需要找到地方将莉雅安顿下来,直到她醒过来。
咦——
某个消失了很久的家伙出现在桥上。
拎着几包大小不一的塑料袋,慢悠悠地沿着大桥的人行道一路晃悠过来。
看见走上桥的我,他惊得原地跳了起来,塑料袋掉落一地,露出其中装得满满的各类食材。
“慎二,你怎么在这里?”
没错,那模样确实是慎二,可他从来不会亲自买菜。
我甚至从未见过他出远门时选择走路。
食材、步行、看着我想要跳起来的慎二,组合起来的画面是如此的违和。
“哈、卫宫你怎么再这里?我可是已经退出了战争,你不能再杀我!”
慎二大概很想逃跑,可惜他的去路被我挡住了。在计划如何夺路而逃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被我背在背后的莉雅。
“原来你的Servant昏迷了啊,现在我可不怕你,给我让开道路,再不让的话,我、我就……”
话到一半他又想起,即使没有莉雅的帮助,他也照样打不过我的事实,少年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
面对这最弱的Master、或者说前任Master,我现在脑海里竟然只有一件事。
“慎二、帮帮我!”
“蛤……你在说、说什么鬼话。”
慎二的声音更加紧张了。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慎二,我们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吗?”
“胡说,你分明已经决定了要杀我,我们早就恩断义绝。”
“但也是你先想杀我的,不是吗?现在你不再是Master,我也不对你动手,我们已经扯平。”
道理好像是这个道理。
“可我也没有帮你的理由。”
慎二意识到自己在某方面占据了优势,抱起胳膊开始得意洋洋起来。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以前的朋友关系,你一直是我仅有的朋友,我也是你唯一的朋友,让我们继续成为朋友,不好吗?”
慎二迟疑起来。
像他那种脾气的家伙,能与他交朋友的人确实不多,可以说只有我一个。
“你没有什么圈套?”
“我已经无路可走,还能对你有什么想法?”
“不对,你一定是想对Caster不利?!”
慎二突然警惕地后退,说出了让我大吃一惊的话。
“啊、你知道Caster的下落?!!”
慎二一时说漏嘴,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慎二,求你了,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Caster的消息,但你一定要帮我。”
我的目光严肃起来,在我的压力下,慎二迟疑了许久,终于选择点头。
“好吧,告诉我要怎么帮你?”
第51章 人之秩序
陡然暴发的战火化作一股破坏的洪流,从卫宫邸向着西面的郊外延伸。
当英雄王向着诸多圆桌骑士前进时,骑士王亚瑟首先改变了冲击的方向。
圣白王者率领第一波骑士冲击从英雄王的一侧冲过,投枪长矛弓箭带着宝具的力量向着英雄王的位置投射。
这是为了将英雄王引入无人荒野,也为了让亚瑟的骑士团能在空旷的荒野上集结,尽情发挥骑士团的力量。
——想着将战场引离居民区?或者是掩护你的Master逃亡?
英雄王左手挥动,从天而降的宝具射向任何胆敢向他进攻的骑士。
——在本王面前都敢分心的家伙,接受本王的惩罚吧。
宝具飞舞之间,漫天尘埃飞扬,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下一刻,金色太阳升上天空,英雄王竟然伴随着宝具之雨飞起,再径直落向骑士王的方位。
“休伤吾王——!”
圆桌骑士们纷纷怒喝,特里斯坦等诸位射手向着天空连珠放箭。
更有多名骑士一跃而起,借着各种宝具直接冲向天空中的英雄王。
速度最快的就是湖之骑士兰斯洛特,灵体化后无视引力的特点让他得以高高飞起,再借助夺取天空中的宝具改变方向,将自己变成武器投向英雄王。
“滚开——!”
黄金之王的咆哮之下,如卫星般环绕在吉尔伽美什身边的宝具被激发,向着靠近的敌人席卷而去,熄灭了一颗颗从地面升向天空的勇气之光。
然而,仍然有骑士不屈不挠地向着英雄王冲来。
人与宝具共舞于九天,耀眼光辉黯淡了星夜。
轰——!
金色的人影伴随着无数光华落地,黄金之王毫发无损地从四散的尘埃中走出,挡在骑士王的面前。
在他的身边,有无数骑士从天空坠落,如飞鸟折翼。有的骑士落在地面后还能勉力挣扎,有的再无声息。
“到此为止了,Saber。任性也该有限度,见识了本王的荣光后,你还要挑战本王的耐心吗?”
无数骑士陨落的战场上,英雄王悠然踱步,走向勒马止行的圣白王者。
端坐在心爱的白马之上,面对强敌的Saber突然发出了清亮的笑声。
“真是荣幸啊,英雄王没有关心被士郎带走的莉雅,却称呼吾为Saber。作为不完整的王,吾也算得到了英雄王的认可吧。”
“哼,那不过是一具燃烧后的空壳,本王自然认得清真正的王妃在这里。”
英雄王极具侵略性目光在亚瑟身上来回扫动,言语中充满了目空一切的傲慢,意欲将眼前女孩归于己有的贪婪。
“抱歉,吾之一切皆为王国所有,无法接受英雄王的抬爱。”
在人类最古之王的压力下,亚瑟仍然保持着风清云淡的模样,无数骑士从旷野以她与英雄王为中心汇聚,战旗飘扬之下,连骑士们的侍从、仆从军也一一具现集结,等待着王的号令。
圆桌骑士团,本来就是以圆桌骑士为核心的数十个武装力量,在亚瑟王的领导下联合在一起的庞大军团。
“还是这么愚蠢的笑话啊,王国不过是臣民们将一切献给王的证明,你身为王者却被这种无趣的东西束缚。如果你献身的王国知道你得到了本王的宠爱,也会自觉将你双手奉献于本王。”
“然而那不是吾之王道,吾之王国自强于世,从未将国运寄托于屈膝献女、仰人鼻息的奴隶之道。吾为国王,即是为了守护吾之人民,从此不再受如英雄王之类的羞辱。”
“大胆——!女人,认清自己的位置!你的狂妄超过了应有限度。”
亚瑟王的话语挑起了英雄王的怒火,贪婪占有的目光渐渐被破坏毁灭的欲望覆盖,覆盖了半个天空的宝库之门正在打开。
“看不清的是你吉尔伽美什啊,连自己的王国都已灭亡的无有之王,如何能看清吾之王道,如何能承担吾手中王国的份量。”
圣白的王者骑着纯净无一丝杂色白马,她右手持剑,左手向着吉尔伽美什高高托起,仿佛那手中就是她的王国,就是她理想的王之道,理想的完美秩序。
“哈哈哈哈……”
在这肃穆的战场上,在亚瑟坚定的决意前,男人居然捧腹大笑起来。
“真是愚蠢的女人,竟然为了这种虚无的东西违抗本王。那就让本王告诉你,你所谓的王道在本王面前,是如何的空洞无力。——在此之前,先接受惩罚吧!”
下一刻,漫天宝具如雨飞坠。
鼓声起,英武骑士如龙奔腾。
所有的语言,从来不是为了说服对方,而是为了汇聚自我的意志,以最无法抵抗的实力说服敌人。
英雄王的说服,用他包括世间一切的宝具。
骑士王的说服,以她的秩序汇聚的人道光华。
从此战争再无中断,唯有至死方休。
夜空之间,黄金之天门大开,宝具绚烂群星陨落。
大地之上,诸英雄纵横驰骋,弓如霹雳马踏雷霆。
然而,这战场没有任何人可以掩盖英雄王的光辉。
最古老的王者伽尔伽美什缓缓漫步前进,身边无数星光闪耀,灼伤了无数英雄的视线,融化了任何胆敢靠近的敌人。
在他的光辉之下,太阳骑士高文擎起的金乌之剑黯淡无光。
湖之骑士兰斯洛特如钻石般澄澈的剑舞变成风中碎屑。
悲伤骑士特里斯坦散布的空间裂隙,在鼓声中变成无视敌我的破坏。
圣洁骑士加拉哈德张开的天使之翼被业火点燃。
叛逆骑士莫德雷德的赤色污浊闪电将自己缠绕燃烧。
巨人骑士莫浩特浑身被浓浓蒸汽包裹,黑色铠甲亮起暗红。
苍狼骑士兰马洛克与他兄弟们的冲锋,在大地上刻出死亡之径。
狩猎骑士帕西维尔支撑着仅剩的盾牌,双目流血地护着他的弟弟,以及最近的骑士。
双剑骑士贝林顶着无数宝具将他刺穿的宝具,一边掩护着藏在他影子里的双生人格弟弟贝兰,挣扎着前进。
完全发挥实力的英雄王,似乎与太阳化作一体,周身充斥着可怕的高温,身披金色铠甲的英雄王毫发无伤,流下的汗水转眼间在高温中升腾消失。
在英雄王头顶的天空,可怕的宝具之门大开,无数可怕的气息正从巴比伦宝库中溢出,无穷无尽的宝具在英雄王的指挥下加速投射,给予任何胆敢反抗的人们死亡洗礼。
看着进攻的圆桌骑士在宝具之雨中纷纷倒下,英雄王酒红色眼眸中的暴虐缓缓平息,某种愉悦涌上心头,他开始在视线里寻找那个大胆的女人。
“Saber,认清现实吧,你所谓的王道在本王面前毫无意义,不如安心成为本王的金丝雀,本王准许与你分享本王的一切,拥有真正的荣光。”
“真是遗憾啊吉尔伽美什,你还是看不到吗?我们何时曾输给过你——!”
伴随着亚瑟清亮的声音,一道光柱从军阵之间直冲云霄,圣剑挥落,秩序的力量将英雄王的宝具之雨分成两半。
梅林的自然能量向着军阵汇聚,治愈的魔力涌向受伤的战士们,一名名骑士再次站起来,擎起武器再次向着英雄王冲锋。
圣剑的魔力持续输入,王之征召再次从持剑者身上吸取魔力,召回一个又一个倒下的骑士。
只要现世仍然有无数人信仰英格兰天命之王,即可为亚瑟王带来源源不断的魔力。可这种可怕的宝具消耗足以将亚瑟的魔力吸干,然而,圣白之王肃然伫立的姿态没有任何动摇。
圣剑高举,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永远是人类的完美之王。
“哼——”
遥望那身姿凛然的白衣王者,英雄王的愉快心情消退,他不耐地再次挥手,宝具之雨再起。
“麻烦的杂碎,你们为什么永远都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可人类不就是如此吗?
英雄王是明白的,但他又不明白,不想明白,所以战士们的反抗挑战,只能引起吉尔伽美什愈来愈盛的怒火。
为什么你们不能安心做一只幸福的猪狗,卑躬屈膝、安然受死,从此平安喜乐,再无烦恼?
为什么你们要越过命运划出的尊卑界线,宁愿承受比地狱更痛的苦,去追求所谓人的自由与尊严?
这战争是如此的可怕,受伤的惨嚎是如此的痛苦,死亡是如此的无可抗拒,这生命的地狱为什么总有吓不倒的人类?
漫长的历史长河里,人类既然从来卑躬屈膝、卑贱求生,为什么还会拥有牺牲一切也要打破压迫的勇气?
人类为什么总是甘愿为了莫明其妙的目标轻易牺牲自己?
为什么那么美好的存在,却总要自我毁灭?
在辉煌的星辰之雨中,在从天而降的死亡下,一名名骑士倒下,又一名名骑士挣扎着继续冲锋。
胸膛里的火焰伴随着热血燃烧,血肉的躯体如钢铁般挺立。
斗志绝不熄灭,兵戈永远向前。
他们在用毅力向地狱前进,用勇气向英雄王回答。
我们不惧牺牲,我们不惜一切代价。
我们的战斗不是为了参加贵族们的战争游戏,不是为了衬托强盗冒险的罪恶之旅。
我们的战斗是为了生有尊严,为了劳有所得,为了任何暴行得到惩罚,为了所有善举能有奖赏。
一切牺牲为了保卫我们的家乡,为了包容一切的光荣秩序。
越过倒下的战友,踏过燃烧的旗帜,打倒降临的死亡,将那胜利追逐,不死不休。
有宝具在操纵闪电于大地奔流,将那闪电击垮。
有宝具在撕裂土地搬来山岳,那就开山填谷。
有宝具引来波涛汹涌,那就开海为径。
有宝具有错乱人心,团结的意志无可动摇。
直到与最终的目标越来越近,战斗于大地的人们,几乎要触及那人类最古之王,伸手握向天空的太阳。
“勇气吗……?”
吉尔伽美什嘴角牵动,笑容微小而无奈,他打了响指。
陡然间,高悬于天空的宝库之门刷地坠落,覆盖一切。
空中只传来英雄王最后的声音。
“凭借这些短暂易逝的激情,你们又能走多久?”
第52章 王之宝库
金色大门从天空落下,罩住了所有的骑士,也罩住了亚瑟。
天旋地转之后,名为巴比伦宝库的宏伟宝具,向所有人展露了其真容。
无数宝具高悬于黑暗宇宙,不辨形体,只见光芒高照,有如无数太阳包围着闯入者。
那光辉过于耀眼,灼伤了所有人的眼睛。
那温度实在炽热,滚烫了所有人的身体。
甚至,连骑士们脚下的大地也不复存在,所有人都是空悬于虚空,隐隐被各个方向的宝具太阳引力吸引。
“亚瑟王,我们这是在哪里?”
骑士们不得不低下骄傲的头颅,用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的眼睛,隔绝烈烈高温,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里是神的国度吗?”
连一直镇定自若的亚瑟,也不由得在这宏伟可怕的景象中失神,代替她的骑士们问出这个问题。圣剑的光辉划下人与世界的界限,保护着她与麾下的骑士们。
“愚蠢的女人,别把那些阴沟里的杂碎与本王的宝库相提并论。给本王好好看看这一切,这里所有的荣光,究竟是什么?!”
英雄王的身影自虚空中出现,他高悬于宝具恒星之间,周围诸多太阳也无法掩盖他的光辉。
亚瑟迎着耀眼的光芒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某种浩瀚的感觉迎面扑来,完全将她包裹。
“亚瑟王,小心——!”
在圆桌骑士的惊呼中,亚瑟的意识清醒过来,发现眼前凝视的目标太阳竟然变大了许多,不,分明是她正在向那太阳靠近。
亚瑟心有所悟,转身看向背后的另一颗太阳,同样是某种意识将她淹没,片刻之间,他们与另一颗太阳的距离也在接近。
“等下,大家别随便看周围。”
可是已经晚了,本来所有骑士都在低着头躲避灼热的光线,听见声音担心亚瑟王身处险境,纷纷抬起头,看向亚瑟的同时也看到了漫天的太阳。
转眼间,诸多骑士被耀眼的太阳捕获,从亚瑟身边四散而去,即使经亚瑟的提醒清醒过来,整座军阵已经溃不成形。
就算还能维持阵形又如何,在这种环境下连移动都困难,如何能打倒这空间的主人吉尔伽美什。
“明白吗,这就是本王的宝库,连靠近也会灼伤的哟,Saber,好好认清这些伤人的是什么,否则就去死吧。”
连看一眼都是伤害,还怎么能认清宝具的真相?
吉尔伽美什并没有给他们迟疑的时间,耀眼的太阳落下金色泪滴,化作无数宝具猛地刺向虚空中动弹不得的圆桌骑士。
“啊——!”
危机关头的骑士们竭尽全力挥动武器,努力格挡英雄王操纵的宝具之雨。
骑士王的脸首次凝重起来,她不顾巨量魔力消耗对身体造成的负担,一次又一次挥动圣剑划出守护的界限,用秩序的力量隔绝了无数的宝具。
“愚蠢的女人,你还能挡多久?”
宝具之雨毫不留情地掉转方向,向着亚瑟倾泄。
“休伤吾王!”
不知道如何获得了行动力,一名骑士突然飞了过来,挡在亚瑟前面竖起盾牌。
那是近卫骑士贝狄威尔,他引以为傲的守护之盾片刻间便被宝具之雨击破,贝狄威尔面带着笑容,化作光芒回到亚瑟的身边。
“等等……贝狄威尔,你不用……”
……不用担心我,我能挡住英雄王的攻击。
看着亲近的骑士就这样消失在光芒中,亚瑟只觉一阵失神,她想要全力阻止,近卫骑士脸上那满足的笑容,却让她意识到另一件事。
果然,那些四散的圆桌骑士也很快领悟到贝狄威尔的用意,既然无法帮到亚瑟王,那就用这复活的生命来守护亚瑟王,来为亚瑟王寻找胜利的契机。
“一切为了亚瑟王——!”
豪迈不惜生死的高呼在充满太阳的空间响起,圆桌骑士们开始寻找任何能恢复行动力的办法。有的冲向亚瑟,有的落向遥远的恒星。甚至亚瑟看到有圆桌骑士直接自绝性命,将受肉的魔力返还给亚瑟。
“凯、莫德雷德、特里斯坦……你们都停下来啊!”
亚瑟终于失态地大声喊了起来,完美之王的面具彻底破碎。止不住的泪水将她的视线模糊。那漫天飞舞的宝具之间,爆发的各种力量、返还的每一份魔力,确实是她再次失去了一个又一个战友的证明。
“啊——————!”
失去失去失去,她的人生总是一次又一次失去。
恨得想要癫狂,她却仍然得做完美的王。
我恨啊——!
气息在怨恨中浑浊,视线被血红浸染。亚瑟将视线落在英雄王背后的一颗恒星上,某种意味传入她心底,同时她也飞向那颗恒星,飞向英雄王。
“令本王失望的妄行,毫无意义。”
吉尔伽美什轻哼一声,轻松地从虚空中横移,错开亚瑟进攻的路线。
“给我死——!”
身后的骑士还在一个个倒下,亚瑟已经接近癫狂,然而,越是冲动不加思考的攻击,越是无法靠近吉尔伽美什,英雄王高傲地立于无数金色太阳包围的虚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正在挣扎的亚瑟。
“这就是人类的界限,无论多么狂妄,无论如何挣扎,界限就在那里,你永远无法触及位于界限之上的本王。”
当最后的圆桌骑士也凋零,感受到被返还到体内的力量,亚瑟只觉得心里空荡荡,她不敢回头看战友们的情形,只想用怒火将那痛苦燃烧,将那空洞填满。
“啊——————!”
圣剑Calibur被高高举起,她想要不管不顾地直接挥动圣剑,宣泄所有的痛苦。
——这可不像你呀,亚瑟。
圣剑即将挥下的时候,亚瑟的心底浮现某个声音,心中的少年正在她的耳边低语,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她的心灵。
士郎,我要打败这个家伙,一定要打败他。
剑中的士郎在回答。
——亚瑟,你是不败的。
只要我还是亚瑟王,我便不会失败。
双手紧握住手中的剑,紧握最后的希望,亚瑟长长地呼气。
我是亚瑟王,无论何等绝境也无法动摇我。
亚瑟昂起头恢复挺拔的身姿,即使身处绝境,敌人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她也坚信敌人打不破她划下的秩序界限。
即使重复一次又一次失去战友的痛苦,亚瑟王也绝不动摇。
“看来清醒过来了,蠢货。在本王面前,你的骑士们不过是帮拖后腿的杂碎。”
辉煌的王之宝库中,英雄王抱着双臂降落在亚瑟的面前,言语中充满了嘲讽。
亚瑟并不在意吉尔伽美什的嘲讽,她只想再看一眼陪伴自己的战友们。
圣白的骑士王转过身,入眼竟然是一片燃烧的大地。
不,那是燃烧的恒星,距离她实在太近,跳动的火焰覆盖了全部视野。
那是——
汹涌澎湃的情绪自火光扑向她的灵魂,填满她的全部。
“看到答案了吗?那是你的杂碎们唯一的作用,人类愚蠢又傲慢,妄想不属于自己之物,妄想超越不该跨过的界限,这便是他们唯一的结果。”
他们的结局,就是牺牲。
从那充斥全部心灵的情绪中,亚瑟只感觉到不惜一切的付出,即是牺牲。
那么,这些太阳——
亚瑟猛地觉醒过来,她环视着包围着她与吉尔伽美什的所有耀眼太阳,在那发散的光芒中,终于捕捉到其中各种不同的意志。
“看来你终于懂了,这些就是本王的宝库中,收藏的一切宝具的原型。”
吉尔伽美什满意地看着目瞪口呆的亚瑟,他似乎从未向任何人解释过他的宝库。
“宝具真正的原型究竟是什么呢?刀枪剑戟之类的玩意吗?”
无数太阳之前,亚瑟不敢置信地喃喃说道。
“真正能被现世的宝具视为原型的,一定是超越了形体的、构成宝具关键的最精粹存在。”
“那当然是人对生活的信念、人对思想的理念、人对世界的认知,所有能被打造为武器的概念,人类为了胜利能付出的任何存在,一切全部收藏于本王的宝库,成为所有宝具的原型。”
坐拥一切的英雄王高高扬起手,仿佛能将宝库所有的光芒尽数收敛于那手掌。
“这便是本王所承担的分量,人类的全部,这一切全部为人类所有,所谓的神明也不过是这宝库中的小偷。”
光阴的霾朦胧了英雄王的赤瞳,只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愚蠢的人类甘愿自我欺骗,也不愿意面对现实。Saber你是否能理解这骗局后的真相?人类所有的神话通通都是谎言,所谓的神话时代,从来没有众神降临人间指引众生,只有人类登上神座背叛这个世界。”
“人类信仰【天空】,以【天空】的概念打造宝具,这宝库便拥有了【天空】的概念,只要你能与这概念融为一体,你便是人类信仰的【天神】,无论实际到底是人类高举神座成为了神灵,还是概念以人类为祭品具现人格化的神,这宝库的所有都是成神之证,而这宝库的小偷就是神的起源。”
第53章 世无神话
所以,这空间中所有闪亮的太阳,便是一颗颗神的证明,这空间所有的荣光全部归人类所有。
而亚瑟眼前这颗燃烧的星球,便是【牺牲】的概念具现。圆桌骑士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为亚瑟王寻找胜利的机会,便吸引了这颗概念为【牺牲】的恒星。
亚瑟感觉自己在战栗,在眼前这片宏伟景象、所有的成神之证面前激动得止不住颤抖。
“跪下吧Saber,向人类的王屈膝是你的荣耀,本王可赐与你分享这一切的荣光,即使你想成为神,本王或许也可不吝奖赏。”
英雄王吉尔伽美什高傲的声音在宝库中回荡,号称骑士之王的阿尔托莉雅呆站在巨大的恒星面前,此时的少女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脆弱。
牺牲、拯救、善行、罪恶、杀戮……
正义、邪恶、光荣、仇恨、守护……
自人类诞生以来所有的社会活动、所有的信仰与理念,化作无数恒星包围着她、照耀着她。
区区人类阿尔托莉雅,是多么幸运才能看到眼前这宏伟的景象。
为人类的伟大而忍不住屈膝,也是理所当然吧。
只是——
总是心有不甘,骑士们的牺牲,并不是为了让她在此刻卑躬屈膝。
眼前是超越人类的存在,背后是高傲宣告拥有一切的敌人。
亚瑟回过头看向她的敌人,能在这空间行动自如的人类,她的目光沉着而坚定。
“吉尔伽美什,吾崇敬人类存在以来创造的一切伟大存在,认可拥有这宝库的你为人类之王,但无法认可你的王道,亦无法对你屈膝。”
圣白王者的目光渐渐深邃,似乎要将吉尔伽美什看透。
“说起来,你似乎无法真正使用这些宝具吧。”
宝具是物质化的奇迹,Servant持有的英雄之证。人类祈求奇迹的思念结晶,只有真正的主人才能使用。吉尔伽美什持有宝具却无法真正使用,又怎么算得真正的宝具主人?
吉尔伽美什的笑容冷却。
“在这宝库,你不过是所有宝具的保管人,其他与吾并无区别,德行不比吾高尚,智慧不比吾深远,甚至力量也未足以打倒吾,如何能让吾对你卑躬屈膝?”
在骑士王的指责下,英雄王赤色的眼眸燃起了怒火。
“愚蠢的女人,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那本王就扎穿你的手脚教你跪下来,好好学习什么叫做尊卑之分。”
金色的雨再次向着亚瑟落下,然而,亚瑟这次轻松地自虚空中一跃而起,避开了英雄王的攻击。
“什么——”
手持圣剑的亚瑟如贯日白虹,转眼间竟然出现在吉尔伽美什面前,圣剑挥落,英雄王狼狈地后退,在召唤的防护宝具保护下,方才避开亚瑟的攻击。
“你怎么会?”
为什么亚瑟王突然得到了自由移动的能力?
“说起来,吾之圣剑原型也在这宝库中吧。”
亚瑟轻松地停在虚空中,她看着不可置信的英雄王,沉稳地说道。
亚瑟的背后,有一颗恒星在靠近,宏伟的光景将亚瑟完全笼罩。
那是【秩序】。
亚瑟手中的圣剑为能决定王的圣剑,天命王道之剑Calibur,其力量可以决定人间秩序。其原型为奥丁打造的树中剑,世界所有秩序的具现。
那原初的概念【秩序】,便是亚瑟背后的恒星。
一道光从恒星深处射出,照映在亚瑟的脚下,化作一道光之径,亚瑟轻松地落在光径之上,步履轻松平稳。
“该死——!”
之前得意时,吉尔伽美什与这女人的距离拉得太近,反而让自己落入了险境。
英雄王的神态不复一切尽在掌握的高傲,数支宝具从虚空而飞来,盘旋在吉尔伽美什身边保持警戒,在他的脚下,也有着一条若隐若现的黯淡光径。
“吉尔伽美什,这次是真的公平决斗了。”
剑舞再起,圣白的王者将所有的意志贯彻于手中剑,冲向目光冷峻的黄金之王。
“可恶——!”
落叶狂风般的剑之舞正面席卷而来,无视了所有牵制的宝具,只有英雄王竭尽全力召唤防御宝具,才勉力挡下敌人的攻击。
黄金之王不自觉在狼狈地后退,敌人却丝毫不见疲惫地再次挥剑,发动起气魄雄壮的连击。
“别太得意,Saber——”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变得又惊又怒。
他的巴比伦宝库是包括了世界所有宝具原型概念的空间。里面每支宝具原型不现形体,只有无数光芒照耀,如太阳一般的存在。
即使是英雄王,也无法使用宝具原型的能力,只能在投射宝具时借用宝具的基本特性。
他也很少真身进入这个宏伟而可怕的空间,这个模糊了现实与概念的空间并不适合人类生存。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与人在此死斗。
不同在现实战斗时,吉尔伽美什还需要取出宝具,在这里他只需要命令周围的原型不断地投放宝具,无论取出速度、宝具数量、飞行速度与力度,比在现实世界高出数倍,按理说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没想到,这次居然在自己的主场被一个女人压制。
到底是个不能留手的女人。
对方终究是诸多概念中最高水平的概念之一——【秩序】。
在英雄王的狼狈躲闪间,一支奇形的剑柄从虚空中出现在吉尔伽美什身边。
该死——!
从来没有人能忤逆本王——!
从来没有人能威胁本王——!
奇形的剑被英雄王拔出,圆柱一般的剑身,分成三块的剑刃,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缓缓开始回转。
那是不存在任何传说之中的剑,甚至并不是对人使用的武器。
无论突刺还是劈砍,那剑的模样也过于累赘,但第一眼见到那剑,心底便不由得开始寒颤。
似乎,剑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破坏,不,是为了开辟。
吉尔伽美什,这就是你的真正宝具吗?你的根源概念吗?
秩序的圣剑并未迟疑,所有的英魂都在围绕着她、守护着她、跟随着她,她绝不会后退。
以自我意志颠覆这概念与现实混淆的混沌空间,将理想的秩序刻印成脚下道路,一往无前。
光暗交错的王之宝库中,圣白的光辉如剑一般撕裂了空间,带着骑士之王者做出决胜的冲击。
“狂妄——!”
在白色光芒的前方,亮起了赤色的火,昏暗的赤红色如干涸的鲜血,如火柴的微小光芒在虚空中摇曳,转眼放大变成汹涌赤潮席卷世界。
爆响声中,赤火与白光碰撞,巨大的力量作用下,两名骑士各自踉跄着后退。
“这支剑是——?”
亚瑟支撑着圣剑站立身来,紧盯着英雄王手中的奇剑,脸色凝重。
“Saber,有一点你没说错。本王持有一切宝具的原形,但那些均为无名之物,并非我所能使役的武具。而这是真正属于本王,除本王以外无人可使用的剑。——剑本无名,本王只称其为Ea。”
吉尔伽美什再次抬起黑红色的三刃奇剑,剑上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
第54章 开辟秩序
“继续吧,Saber,游戏才刚开始呢。”
光在吉尔伽美什手中的奇剑上收束,在昏暗下来的世界中,英雄王第一次摆出了架势。
双方相距不过十米左右,一旦赌上全部,谁也没有闪避的机会。
回应吉尔伽美什的挑衅,亚瑟王举起了圣剑。
骑士之王与英雄之王,谁也不会后退,谁也不会逃避。
秩序的圣剑燃烧起来,无数光芒围绕圣剑如火炬。
吸收了所有光明的奇剑,似乎在这世界开辟了一个黑洞。
下一刻,不带丝毫的踌躇,秩序圣剑在亚瑟的挥动下解放——!
“Calibur——!”
天命王道之剑——!
紧接着。
“EnumaElish——!”
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秩序的光撞上汹涌的赤潮。万物创生即存在的秩序与世界毁灭的天灾碰撞。
物质与概念在争夺间不堪忍受地破碎。
清澈明净的光芒向着天空飘散,沉重昏暗的红色熔岩向着下面流动。
狂热的风在空中肆虐,可怕的高温在灼烧一切。
层层叠叠琉璃般透明的波纹在交锋中四散,模糊了两名骑士之间的距离。
亚瑟王的铠甲在巨大的压力下压迫着身体,挡不住的高温要将血液沸腾,她咬着牙顶着压力,踩着波纹踏步前进,却发现彼此的距离没有任何变化。
明明是近距离的交战,一击之后,近得清晰可见的英雄王,竟然遥远得像相隔了一个世界。
光芒散去、风暴平息。
同样疲惫地两名骑士摇晃着后退,仅仅是后退几步,两人之间却隔着遥远的距离。
“果然,那是开辟世界之剑……”
完美王者的脸上露出了软弱的苍白,她喘息着无奈敌人的强大,感慨那开辟世界的辉煌,以及之后诞生的世界将两人隔开的玄妙。
英雄王高傲地昂起头颅,任由汗珠沿着脸颊划落。
“认识到本王的伟大了吗?愚蠢的女人,这便是将世界从混沌中开辟出来的圣剑。能让本王使出此剑是你的荣耀。”
亚瑟遥望着那还在吸纳着光明的圣剑,脸上露出了面对认可之人的敬意,以及些许遗憾。
“你的开辟,我的秩序,都是世界的必要之物,没有足够的心胸气量,根本不可能拥有【开辟】之根源。真遗憾呐英雄王,如果你我的命运是另外一条轨迹,我或许会认识一个不一样的你吧。”
高昂着头的英雄王一愣,一时间心中的傲慢与怒火也退散许多,恍惚间某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呵呵呵……”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
“哈哈哈哈……你也要将一切归于命运吗?人类啊人类,真是愚蠢得无可救药。”
再次举起手中如黑洞的乖离剑,英雄王纵声长啸。
“本王为全人类之王,何须你等凡人理解?本王行事随心所欲,何来命运安排?”
在英雄王的豪情万仗的高呼中,连亚瑟也不由得震撼得无以言表。
“Saber,你把你我敌对视为命运吗?本王告诉你,就算时间重来一万次,本王也要让你成为本王的所有物。”
“妄想——!”
吉尔伽美什无可动摇的意志与肆意掠夺的傲慢,再次激起了亚瑟的怒火。
“没错,就是这样,愤怒吧抗拒吧,从来没有人能忤逆本王。作为对你的欣赏,在本王的剑下成为新世界的养料吧——!”
乖离剑Ea,开辟世界的圣剑,其代价就是将开辟之前的旧世界全部粉碎,成为新世界的养份。
再挡不住的话,不会再有第三次机会。
亚瑟放缓了喘息,屏气再次举起圣剑。
敌人是如此强大,身体是如此虚弱,经过多次使用宝具后的消耗,现在勉强进攻也只能发出平庸一击,失败似乎近在眼前。
可这不是早就确定好的事情吗?
再遇见莉雅的那一剑之后,自己便输了,再奋斗也是死亡的结局。
盖亚的意志在指向死亡,自己的旅途终将结束。
只是,遗憾着没有再见到士郎,没能与士郎说更多话,没能与士郎做更多事。
但我正握着士郎创造的剑,在士郎的鼓舞下战斗。
“EnumaElish——!”
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死亡驾着赤火席卷而来,开天辟地的气势冻结了空气。
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将最后的杂念与担忧摒弃,消除任何心念的消耗,相信手中的剑即是一切,唯求胜利。
忘记双脚的颤抖,向前,踏进光里。
我是亚瑟王,我是骑士王,我行秩序之道,我当一往无前。
所有渴望秩序的人呀,请见证我的剑。
不毁的骑士道之剑,人间的秩序之剑,收在怀中护住仅有的意志,踏进灭绝一切的毁灭之径。
“……”
银色铠甲发出悲鸣,保护她的所有魔力防壁开始龟裂。
没有思考的余暇,只有用自己的全部承担开辟的伤害,换取自己挥剑的更多胜算。
在毁灭的混乱之间,正在诞生新的世界,轻清者上浮而为天,重浊者下凝而为地,秩序便在其中诞生。
用秩序之剑寻找那唯一的秩序生路,向前。
听不到战友的声音,看不见手中的剑,只有掌中剑沉重坚定的触感。
但是,有白色的光在身边出现,想要包裹着疲惫的自己,想要照亮前方的路。
是了,这是曾见过的画面。
所有为秩序而牺牲的战士们的英魂,追求秩序的信仰之光在向她汇聚。就像所有渴望胜利的灵魂会向宣誓胜利的她汇聚。
在她更深地理解了秩序之后,也有了更多的战士相信了她。
秩序啊,你是多么的宝贵。我双手捧着你,用心爱着你,用生命浇灌你,只为了打造理想的完美世界。
我,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愿为你付出一切。
将所有的渴望与梦想,汇成一声高呼。
“Calibur——!”
天命王道之剑——!
白色的光包裹着美丽的人,战士的剑锋穿过了赤色的炎风。
燃烧的少女,黄金的圣剑,向着促不及防的英雄王落下。
用所有的力量换来了一丝先机,少女已经强驽之末。
英雄王吉尔伽美什不可置信的眼神变得狠厉,他还拥有一直保护自己的黄金之铠,他还有机会作出最后的防御、或者反击。
最不济也能做到同归于尽。
“啊——!”
在最后的咆哮声中,乖离剑挥落,判定了最后的生死。
“……”
“……”
“……”
血,一滴一滴散落,全身无处不在痛。
但是,我为什么还活着。
凭着最后意志挥剑的少女,终于回复了意识。
视线一片昏暗,分不清天与地,模糊中只知道眼前安静伫立着一道身影。
吉、吉、吉尔、伽美什……
是了,我还在战斗,敌人就在眼前。
身体好重,双手好轻,我的剑呢?
遍体鳞伤的少女摇曳着虚弱的身子,飘摇晃荡找不到生命的份量。
“咳、咳咳……”
面前的身影也晃动起来,英雄王也苏醒过来。
剑、我要战斗……
视线渐渐清晰,看见了正在黯淡消失的恒星,以及真实世界的夜空繁星。
一身西服常服的吉尔伽美什,摇晃着立在她的面前,不见黄金之铠的踪影,几乎被切开两半的胸膛,正在倒数死神的脚步。
我打败了英雄王?
本以为只能打破那铠甲,再次削弱吉尔伽美什,却意外取得了胜利。
不,吉尔伽美什最后一次反击中,我应该也已经死去。
白色的浴血少女,勉力抬起持剑的手,后退。
手中还是那么轻盈,黄金之剑的份量,正在吉尔伽美什的身上。
什……
什么……?
手中的圣剑,只剩下了剑柄,秩序之剑的剑身,还留在英雄王的胸膛。
少女摇晃着头,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嘿、咳……”
吉尔伽美什笑着、呻吟着,鲜血从嘴角流淌下来,他高傲地直立身子,愉悦地看着一脸迷惘的少女。
“你可、没有资格与、与本王同归于尽,拼、拼命这种事,有失本王的威仪……”
“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铠甲没有防住我的攻击?
为什么你宁愿斩断我的剑,也没有选择防御或者闪躲求生?
问题太多,少女问不过来。
吉尔伽美什得意地笑着,最后的力量支撑着站立,垂下的手腕向上举,像是要确认眼前的骑士,用手指描绘着她的脸颊。
“愚蠢的女人呐,放下剑的你,才有资格成为本王的收藏。”
也许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问题想要答案,现在也到了终结。
流着血的身体泛起了光,英雄王的存在开始稀薄。
吉尔伽美什的目光放远,看向梦中的人,他面带笑容。
“本王,赶上了这场酒宴吧。”
第55章 最后旅程
不知从何时开始,忘却的记忆不由分说地闯进梦里。
那模糊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向着吉尔伽美什露出和煦的笑容。
真是愚蠢的人类。
吉尔伽美什在心里这么说着,一边把自己拥有的全部分享给那个蠢货。
就当是英雄王的怜悯吧。
那人并不理解自己的位置,从来不知道为自己的高贵的身份而洁身自好,从来不懂得与地位低贱的人类保持距离。
如此不通人情不晓世理,自然需要本王的严格管教。
胜利与喜悦并不能塑造自我,只能失败与痛苦才能塑造自我。
对于这种愚蠢的家伙,千万不能让他在幸福沉溺不前,只有最大的挫折,最深的痛苦才能教会他思考,教他认清自己,明白自己的命运不应该与那些低贱的人生失败者混在一起。
他不是喜欢田里干活的贫民吗,安排他组织春耕秋收,组织狩猎采摘,让神创造的自然之子,亲手砍倒成长百年的参天大树,对自然创造的奇珍异草斩草除根。
他不是喜欢生命吗?
那就安排他捕猎一头头自然创造的奇兽,在欢庆猎得猎物的人们舞蹈围绕中,对着濒死的生命哭泣流泪。
安排他成为乌鲁克的军事之主,将武器的用途发挥到极致,在所谓人类、尊严、以任何理由发生的战斗中,一次次剥夺敌人的生命。
即使他自认为身份为武器,这样的战斗也足以让他警醒自己吧。
为什么自己是自然之子,却要破坏自然呢?
为什么自己热爱生命,却要掠夺生命呢?
可惜,那家伙可怜的脑容量似乎不足以思考如此简单的问题。
哭过,接着擦干泪水继续同样的蠢事。
忏悔过,然后在凡人的吹捧中重复昨天的错。
为什么吗?
人类的王不屑提问,答案大体也不过那几种。
爱啦、喜欢人类啦、喜欢人类的生活啦。
甚至为此甘愿违背自己作为自然之子的根源。
违背了神赋予他惩戒本王的使命,又违背了自己的生命之源,走上背弃一切的取死之道。
如此让本王费心费力,实在罪大恶极。
然而罪人仍旧每天在眼前晃荡,每天在本王面前犯着同样的错,甚至胆敢前来借用本王的力量,合作打倒名为芬巴巴的魔兽。为本王取得了世界上全部的财宝。
这大概就是本王心中的对等之人吧。
同样并非人类也非神明的两人。
同样背负着难以反抗的使命。
同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同样拥有庞大的孤独。
同样关注着这世界唯一的变数,人类。
甚至本王也与他一样,无法对人类弃之不頋。
如此对等的两人,相互分享自己的一切,那就是朋友吧,比任何朋友更像朋友的朋友。
时间流逝,即使是英雄王也不能沉溺于拥有朋友的幸福,危机正在幸福中降临。
众神创造的英雄王放弃了连接人与神的使命,创造的恩奇都放弃了惩戒英雄王的使命,众神终于不得不选择亲自动手。
“吉尔伽美什啊,你是众人之王,你也当为众神之王。”
穿过神与人的界限,丰收女神伊什塔尔出现在英雄王的面前,向英雄王重申他诞生在人间的使命。
“你是地上的所有人类之主,而我是众神的公主,你我结为夫妻,以姻缘的契约将神与人再次相连。于此——神国将重临大地,你我将共同统治这神国与人间,永世长存!”
失去了约束吉尔伽美什的神之楔,众神改变了策略,女神试图向英雄王求婚,通过与人类之王的婚姻契约联系,将天上神国重新拉回现世,在人间建立神之国度。
天上的神竟然想用女色让本王成为众神的道具吗?这是对本王莫大的羞辱,自然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被激怒的伊什塔尔,向父亲阿努神哭泣祈求报复,将最强的神兽“天之公牛”放于地面。
天之公牛是能够卷起狂风暴雨的超高等级的灾害。在它现身之后,人间七年间都饱受着饥饿的灾荒破坏,也即是乌鲁克的灭亡。
七年间,天之公牛纵横驰骋,无人可挡。
七年间,乌鲁克大地疮痍,哀鸿遍野。
但人们从未停止反抗,他们宁愿毁灭自己的家园,也要反抗灭绝的神意。
平原处处燃起野火,将初生的青草烧毁。
森林被寒冰的魔法封冻,拒绝生命的进入。
河流被血腥污浊,再也无法哺育大地。
这是公牛的天灾,也是人类放出的祸炎。
渐渐地,公牛发现再也喝不到清澈的河水,吃不到鲜嫩的青草。
饥渴将神圣的公牛变成逐肉的魔兽,人们仍然躲藏着、反抗着,以虫兽树皮为食,以冰雪与血液解渴,看着公牛日渐虚弱,直到最终的决战来临。
那一天,疲惫的自然之子来到英雄王的面前,等待开战的命令。
自然已经毁灭了,衣衫褴褛的他眼里燃烧着火焰,再也感受不到和谐的自然之道,只有人类战天斗地的激情。
英雄王的心神被那光景紧紧抓住,灾难毁灭了他,灾难也造就了他,英雄王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燃烧的自然,绚丽灿烂,即将寂灭。
“经历这么多灾难,你后悔了吗?”
如果你行使作为神之楔的使命约束本王,这一切是否不会发生,你是否会悔恨自己不应该堕落到如此境地。
“当然没有,我很开心,能与朋友经历如此多的事,完成如此多不可能的伟业,与你在一起走的每一步,我从未后悔过。”
白痴——!
蠢货——!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甚至不知道本王想要什么。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懦夫小人可以自在的活着,英雄勇士却要选择死去。
幸福只能麻醉神经,温养魔鬼。
挫折却可以打造钻石,创造英雄。
这该死的世界,一定要教英雄与苦难灾祸同行,只能早早死去。
这该死的世界,一定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来吧,一起斩断神在人间留下的最后武器,吉尔伽美什你也能在公牛身上解析出神国的秘密吧。”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这是一场注定了结局的战斗,这七年间人类用生命不断累加的砝码,没有给公牛留下任何翻盘的机会。
阴暗角落操纵一切的该死神明,也引导挚友走向了结局。
“蠢货,枉本王为你准备这么多,你就不懂得后退一下吗?”
怀抱着受伤的友人,吉尔伽美什终于失去控制,卸下了所有的面具。
他不再是王,他不再是神之子,他只是一个惶恐失去挚友的人类。
“自然的哀鸣、一直都在我耳边,当我与公牛作战时,神夺走了我的一切,这次无论胜负,我都会慢慢虚弱,然后死去,还好……我帮到了你。”
他眼中神采不再绚丽,愚昧的脑袋却还在转动,操心起多余的事。
“你看到了吧,吉尔伽美什,那通往神的道路……”
“那又如何,这并不是你现在该想的事。”
“我还没到死的时候咧,别那么担心我。只是,如果你也走上那条路的话,一定会失去非常重要的东西,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去做。”
神不过是人与概念的结合,即使是最混沌可怕的原始神,也不过是在最原始的时代,概念完全控制了人的意志。
你身为神的孩子,对神充满爱意却始终被当作工具来使用,便担心本王也会变成那冷酷无情的神,然而背叛所有人类,背叛这个世界吗?
害怕本王再也不能像人类时那样对你,再也不能像人类那样,爱着你所热爱的世界。
所以,你希望本王能以人类的身份而活着。
“可笑,本王即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王,神也不可能比本王尊贵,本王怎么可能会变成那种阴沟里的杂碎。”
“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那样的话,你就要死了。
本王答应了不会选择成为神,以神操纵灵魂的能力救你,更不会把你变成祈并者之类的傀儡。
你拖着日渐虚弱的身体,还想着帮助人们重建家园,本王却要穷尽千山万水想办法救你,管不了你肆意妄为。
最终,居然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
居然连与本王的约定也敢违背,看本王直接去冥界把你揪出来。
后来是一场更漫长的孤独之旅。
或者只是因为没能见你最后一面,更大的不甘心是想将你复活。
本王不想那么孤独。
终于,吉尔伽美什在冥界找到了灵药,可以复活挚友的灵药。
然而那混淆生死的灵药,是将服药者变成与里世界沟通的锚,好将神国拉回现世。
吉尔伽美什想起来了,他是那么怀念着死去的挚友,在孤独中思念,在思念中孤独。
吉尔伽美什清楚地记得,他找到了那么多可以复活的方法,遥远的众神心心念念地把所有方法摆在他面前。
他的宝库里装着可以让他成为众神之神的成神之证,他的手中握着可以起死回生的灵药,每一种都可以复活挚友,每一种都会将众神拉回现世。
只要复活挚友,他与挚友一直以来的战斗成果全将化作泡影。
那么我该怎么救你?
你是神创造出来的武器,却一直为了人类而战斗。
口口声声说本王为好友,却拒绝本王来救你,丝毫没有考虑本王要的是什么。
你为之战斗的世界,只会让美好优秀的东西转眼死去,无数肮脏却永远洗不净,真是糟糕透顶。
你不在,本王为何还要为之战斗?
是因为什么呢?挚友从未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吉尔伽美什的梦里,碧色的长发自然垂落,淡淡清香弥漫周身,他调皮了蒙住了英雄王的眼睛。
“英雄王呐,从出生就位于万人之上的你,是否想过用我的眼睛看这世界?
这世界从来没有理所当然的幸福,只有无数的牺牲积累,才能让这世界多一点美好。如果我一定要死去,那么我的死亡一定比生命更有价值。所以,英雄会死去,却从来不会消失。”
那个犹豫的回程之旅的清晨,吉尔伽美什从梦中醒来,脸上带着湿痕。
这大概就是你最后的道别吧,诸神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来劝诫本王,你却仍然没有违背你的本心。
你自认为武器,把自己当作道具,却不曾想自己的根源其实是【抗争】,你将自己的路贯彻到了最后。
那么,本王也只有将自己的路走到最后。
在那个清晨,英雄王将灵药丢给了转生的蛇,跳进了清澈的泉水洗净自身,从此不再追求复活,不再寻求永生,坦然面对挚友的死亡,迎接自己的死亡。
当那道路走到尽头,本王倒要看看你所说的死亡价值又是什么?
未曾想到,长眠中寻找挚友的吉尔伽美什,却被圣杯的意志唤醒。
再次走在人间,挚友仍然只在梦境,繁华的现代社会实在吵闹,不过也多了许多乐趣。
直到他又遇到那么一个蠢货,一个天真的追求理想,却又被现实伤得遍体鳞伤的人,正在理想中走向死亡的女人,如同当年的恩奇都。
被本王认可的对等之人,本王当与他分享本王的一切,Saber是女人,就让她成为本王的妃子吧。英雄王如此想着,傲慢地向Saber求婚。
仅仅是初步认可的女人,正好让他回想起那个愚蠢的挚友,作为等级区别,给她一个妃子位置足矣。
然而那女人的坚强与反抗确实出乎意料,当年恩奇都在戏弄下不得不违背本心,却始终保持善良自我,如今的Saber无论如何逼迫也绝不屈服,甚至仍然执着于为国家牺牲自我。
甚至将自己分成两部分,也没有改变牺牲自我的意志。
真是愚蠢透顶。
愚蠢的人类总是充满了各种无聊与卑劣,却总有如此闪亮到痴迷的光芒,就是因为你留下来的【抗争】吗?
然而你保护的狗屁世界,总是要将一切美好破坏,将所有光辉熄灭。
Saber那蠢女人,甚至无论如何也要将自己送进苦难中受折磨。
如此澄澈易碎的灵魂,为何不能让本王收藏于宝库中,却执着于走向自我毁灭之途?
作为女人,那女人为何不能安心当只金丝雀享受本王的护佑?
英雄王问不出答案,但他知道结果。
对付这种愚蠢的女人,只有用剑来征服,用暴力来占有,甚至终将毁灭的话,那就让本王来毁灭。
在只有彼此两名骑士的神秘空间,名为Saber的少女骑士高举圣剑,向着开辟世界的伟力冲锋。
她是不可能赢的,即使她手中是秩序的圣剑,但并非最高等级的树中剑。
秩序与开辟,虽然是天地初开之间最初的两种概念,她的圣剑仍然要遵循更高等级的秩序,人与神的秩序。
或者说人的极限。
人有极限,受限于身体,也受限于思想,更受限于世界的法则。
她的身体虚弱再承受不起伤害,也承担不起昂扬的斗志。
她的力量受限于世界法则,渐渐落后于开辟圣剑的压制。
她像是一条跃出水面的鱼,虽然高飞,转眼即落。
没有鱼能视天空为家园,也没有人能高居于神的位置。
但少女还在前进,铠甲残破伤痕累累,手中的剑仍然毫不动摇。
无数光芒包裹着少女,那是英雄的光,是她的骑士们。
还不够,还不够,少女的生命如风中残烛。
如当年即将熄灭的恩奇都。
那些美丽坚定的灵魂,为何总要如此牺牲自己,熄灭灵魂?
从心底爆发的痛苦,穿破心脏,从胸膛长出,绽放出荆棘之花。
若是你们愿意后退一点,本王也能不吝宽容,为何要本王亲手毁灭这美丽的花?
然而,那光还没有熄灭,无数星光如柴火一般,舍身投入开天辟地间的唯一篝火中,将那光辉继续点亮。
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死亡,都为了光的延续。
英雄王恍然抬头,天空上秩序之星光芒大放,照亮了抗争的少女。
你愿意完全地牺牲自己,绝对地贯彻秩序之道,甚至得到了【秩序】概念的最高认可吗?
所有为秩序而牺牲的战士英魂,追求秩序的信仰之光,愿意以你为秩序之神,汇集于你身上,穿越这创世混沌。
神的种子,正在眼前的人类心中种下。
真是可笑,人类最美好的品质,最坚定的奋斗,结局仍然是牺牲。
“Calibur——!”
天命王道之剑——!
混沌之间诞生了秩序,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降为地,天地之间,一道秩序之光向着吉尔伽美什照亮,少女的光向着吉尔伽美什落下。
那个愚蠢女人的执着,竟然跨越了人与神的界限,跨越了现实的界限,出现在吉尔伽美什身前。
吉尔伽美什的铠甲,在上次五名圆桌骑士的围攻下只剩下了空壳,他挡不住这一击。
得不到就毁灭吧。
既然你不要性命,那就与本王一起陪葬。
吉尔伽美什可以这么说的,但那样与那些执迷于欲望不可自拔的愚蠢人类有什么区别?
吉尔伽美什是人类之王,理所应当拥有一切,包括欲望,理所应当操纵一切,包括欲望。所以即使成为神之证在眼前,英雄王也会不屑一顾。
迎着女人致命的一击,英雄王最后一次挥剑,斩断了那一柄秩序之剑。
——为什么?
Saber疑惑不解,一脸迷惘。
——愚蠢的女人,只有放下了这柄剑,才有资格成为本王的收藏。
吉尔伽美什想了想,好像有很多话可以说,又没有任何事需要诉诸言语。
若是Saber放下了那剑,是会放下执着还是失去自我,终究是无聊的念头。
没有什么可回忆的,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只是又想起了那场热闹的宴会间,那人独立在灯火阑珊处,手足无措,这世界并无他的安身之处。
他昂首踏步,向着那人伸出手。
——本王,赶上了这场酒宴吧。
第56章 生死无常
月明星稀,旷野寂寥。
繁华过尽,伊人独行。
黄金之王者与骑士之王者的宏伟战争之后,只剩下独立于寂静原野的苍白少女。
右手犹握着再次折断的王道之剑,亚瑟双目茫然,不知前方去路,身上的白色铠甲正在黯淡、开裂、散落。
吉尔伽美什,人类最古老的王,被称为英雄王的存在,那个对她充满了贪欲的男人,却在最后的战斗中选择了放手。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他大约看到了另一个人吧,执掌开辟之剑的英雄王,心中原来也有一道解不下的锁链。
而我,骑士王面具下的少女,也有一直陪着我的人,我也有一定要见的人。
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银亮的铠甲却如即将熄灭的火柴在暗淡。
我想见士郎,我爱的人。
我想见莉雅,我渴望的人。
蹒跚的步伐再次前进,挣扎着想要走出死亡的深渊。
即使早就准备好在战斗中死去的准备,可只要生命还在,就一心想着前进,想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成为她。
名为亚瑟的少女,身为王者的少女,眼里燃烧着光,驱动着残破的躯壳。
直到——
“穿刺——死棘之枪!”
腥红的长枪从背后刺出,穿透了少女的心脏。
“……”
疲惫痛苦的身体,一时间并未感受到心脏被刺穿的痛苦,亚瑟只感觉前进的脚步再次被死亡攥紧,茫然地转过头,只看见黑色枪兵得意满满的笑容。
“抱歉了骑士王,虽然我们之前的合作很愉快,但这是Master的命令。”
枪兵的宝具终于取得一血,他愉悦地抽出长枪,鲜血飞溅之间,亚瑟并没有倒下。
“咦……”
亚瑟彻底转过身来,右手抬起,断剑却自手掌划落坠地。
骑士王盯着再次放下戒备的枪兵,瞳孔收缩似乎回复了意识。
“啊——!”
痛苦的惨嚎下,白色的甲衣被浓墨的黑色淹没,在视线混乱的那一刻,被染黑的骑士王伏身、踏步、前进。
“怎……”
瞬间暴发的力量强横地穿过了枪兵的仓促防守,黑色的长剑同样穿过了丘库林的心脏。
“……么会这样……”
局面瞬息逆转,枪兵不可置信地看着将自己刺穿的黑色长剑,以及一身黑色战袍的骑士王。
虚弱的亚瑟没有披负铠甲,只有浓重的黑暗力量将她的周身染黑,那力量与黑色枪兵完全是同出一源。
但瞬间转换的力量还未让暗之Master得到控制亚瑟的机会,亚瑟便发出了逆转局势的一击。
是了,她是暗之骑士王,她的宝具石中剑是卫宫士郎那小子所造,而现在的黑暗圣剑才是真正属于暗之骑士王的武器,暗之誓约胜利之剑。
枪兵恍然想起这一剑的由来,更从圣剑的力量中发觉那绝对求胜的意志。他看着眼前黑色少女眼瞳中光芒渐渐黯淡,双手从扎进敌人的圣剑垂落,不禁惨然一笑。
“这下亏大了……”
黑Lancer踉踉跄跄地后退,全身的力气都在被胸口的圣剑吸走,死亡已经无可避免的来临。
可是、我还想活着……
好不甘心啊……
黑Lancer挣扎着用长枪支撑起身体,茫然四顾,然而,周边无有任何可拯救他之人,他想要苦笑,只发出无意义的喘息声。
即将死亡的那一刻,黑Lancer屏住呼吸,身形在空气中消失。
数息过后,面对着黑Lancer离开的方向,亚瑟微微一动,想要挺起身子却无能为力。
最后的时间已经到了。
连思念的力气也将消失。
在最后的呼吸声中,亚瑟唤出心底最深的思念。
“士郎……”
黑色的少女身影在黑夜中化作无数光芒,再也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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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最恨的亚瑟王终于死去,樱你终于得尝所愿了吧。”
看着远方战场的光景,木村正秀发出得意的狂笑,在他的身后,樱痛苦地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就要倒下。
亚瑟王死了……
伤害了学长的敌人终于有了报应……
好喜欢……可身体好痛……我要撑不住了。
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要复活学长……
樱勉力支撑着自己说道。
“下面,我们、我们可以召唤、圣杯了吧。”
“不急不急,虽然说只剩下卫宫士郎与生死不知的Saber,但我们也不能放松,得先见到卫宫士郎的尸体才行。”
木村正秀还在摆手,背后传来咚的一声响,回头看是樱已经失去意识摔倒在地。
“这次又是吸收了几个战败的Servent,看来圣杯马上就得降临,可Asura和Killer那两个废物怎么还没回来?”
看着倒下的樱,木村摇摇头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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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的另一边,手持长刀的两名武士正在拼命厮杀。
绯村剑心,木村正秀创造的第一名伪Servent,挥剑阻拦了战友前进的脚步。
鬼眼狂,木村正秀竭尽全力打造的最强伪Servent,混沌的意识里还记得身边的武士是队友,要猎杀的目标却被队友所保护,挥舞着长剑越发狂暴。
当狂风一般的剑舞不知道第几次击退队友,却仍然未能将其击溃时,那苦恼的意识竟然穿透了一直纠缠着灵魂的狂乱,化作一声低语。
“为、什么……”
伤痕累累的绯村剑心身形暴退,避开了绝命一击,剑斗之间,疑问之下,剑心的脸上一道伤痕渗出鲜血,面对最强的伪Servent,他坦然一笑。
少年已经体力将尽,敌人剑势却兴盛绵绵无有颓势,这场剑斗,他必将迎来失败。
然而,在这场酣畅淋漓的剑舞中,少年自觉即使败亡也无遗憾可言。
因为,他是为了心中的梦想在舞剑。
面对无法匹敌的对手,为了心中的志向,不惜一切代价的驱动自我,在短暂的生命中绽放最耀眼的自我。
阿修罗可怕的剑势如风暴袭来,一身灰色武士服的少年面带微笑,向着死亡风暴迎上。
这样的场景,我经历了多少回呢?
——心太这个名字太柔弱,不适合一个剑客,从今天起,你就叫剑心吧。
从此,跟随师父开始了漫长的修行。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美丽的借口掩饰,这始终是事实!
从此,山中的少年走向人间,以正义为名趟出一条血腥之路。
——你的梦想,最终走向了失败深渊哟。
木村正秀这样对他说道。
刀剑与死亡,是创造不了新世界的。
师父的话言犹在耳,Master向他预言了结局。
前方即是死亡,前进只有失败,扑面而来的青龙也在这样告诫他。
失败又如何,死亡又如何,手中的剑如何能迟疑,如何能放下。
以超越自我的神速再次疾驰,龙翔闪在青龙风暴中逆流而上,少年将一切付诸于战斗,本应该专注于战斗的时候,他竟然想起了过去,想起了自己的梦想。
想要创造和平的新世界,为此化身拔刀斋,经历腥风血雨。
可是你失败了哟。
我失败了吗?我为什么会失败呢?
不该有的记忆在松动,在剑之风暴中的少年,眼前似乎看到了落幕后的自己。
战争结束了。
世界不再需要拔刀斋,不再需要少年。
悔恨夺走了无数的生命,就算迎来了新世界,失去了亲人的人们又如何能谅解杀人者呢?
记忆里像是活着,又像已经死去。
走过人间灯火,留不下丝毫痕迹。
那样的自己,大概只有凭本能活着,等待因为什么用掉性命的那一刻吧。
剑压化作白虎扑落,少年在剑风中回身蓄力,以龙卷闪错开白虎切向其中的敌人。
就如手中的飞天御剑流一般,一切只剩下本能。
但旅途没有结束,他的人生没有结束。
即使未来是失败,他所经历的一切也不能用失败来概括。
因为她出现了。
——终于找到你了,刽子手拔刀斋。
带着天真愿望的少女,救人之剑为理念的神谷活心流。
天真的人,天真的剑,他却想要去保护那份天真。
——你我都是刽子手,到死都是刽子手。
如魔鬼一般的男人在告诉他,但鹈堂刃卫错了。
——剑心,不要再做刽子手。
在少女奇迹的呼唤中,剑心走向了新的道路。
这世界,终于有那么一个人关心他,重视他,希望他过上更美好的生活。
原来,我的人生也能如此美好。
在朱雀的热烈燃烧下,少年再一次倒地,又支撑着爬起身。
“给本大爷去死——!”
Asura的身形越发矫健敏捷,剑法越发森严有法度,在顶尖剑客的对决中,狂乱的武士竟然恢复了神志。
——有了想要付出也要打倒的敌人吗?那就用尽你所学会的一切吧。
少年依着记忆,将一切心念付于手中长剑,专注于十九年的修炼与战斗在体内沉淀的一切。
唐竹、袈裟斩、逆袈裟、左薙、右薙、左切上、右切上、逆风、刺突。
将剑术中的九种斩击,以发挥到极致的神速同时使出,成就集技艺修炼之大成的绝技。
——九头龙闪。
再次袭来的剑之风暴前,少年的手中绽放出美丽夺命的花朵。
同时张开的九片花瓣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路线,突袭而来的剑风在那瞬间竟是难以止步回头。
那一剑,确实是剑技的极致。
“呼——”
同为剑术高手的Asura也在惊艳那一剑的华美无双吧,但他的强大并非单纯的剑术可以战胜。
“无名神风流——玄武!”
以强大的剑气操纵无形的大气,形成厚如城墙的强大防御。更有无数漩涡如同群蛇一般向着挥剑的少年袭来。
犀利的剑风切断了纠缠的群蛇,在大气之壁前无功而返。
突袭的剑客、挥剑的剑客,交错而过。
“愚蠢的家伙,这下你技穷了吧。”
Asura傲慢地昂着头,回头看向极尽技艺仍无可奈何的少年。
他有十足的道理骄傲,少年无法掌握剑气,魔力的储量天差地远,连体质也比不过最强的Asrua,纵使剑术通玄又能拿他如何。
少年沉默着回身。
收剑回鞘,体无形位,心无杂念。
“拔刀术……嘿,那又如何……看我的黄龙将你大卸八块。”
作为对对手的尊敬,Asura收剑回鞘,准备以最强的奥义向敌人带来死亡。
本大爷的奥义也是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神奥义集于一身的技艺极致,看好吧。
在神风的轻响下,四神的形象在Asura身边隐现,天空中竟然亮起金色光芒。
——最后的最后,你还记得自己绝对不想死去的欲望吗?
在强如天神的威压前,师父向少年问道。
徘徊在生死之间,你是否想起,求生的意志才是剑的最初欲望,也是胜利的最强意志。
于此,将心也提升到极致,即为飞天御剑流之奥义。
——天翔龙闪。
少年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不带任何异象,踏破尚处虚妄的神风,持剑挥向无法跟上速度的敌人。
“……”
武士的剑斗终于到了尽头。
四神消散,黄龙不现。
神速的剑艺在Asura身上切开了巨大的伤口。
面对弱小敌人的取胜,恢复理智的Asura竟然想要心悦诚服。
那剑是心的极致,将所有技艺推演到极致后,人们总会发现,心念的一丝差别,便是阔如天渊的距离。
Asura低下头,看着眼前矮小的少年,犹有战力的自己,竟然生不起一丝继续的念头。
“啪——”
少年突然身子一矮,双腿如瓷器一般碎裂散落。
如之前林间与Archer的战斗,少年的身体再次超过了耐用的限度,走到了尽头。
这一次,背叛了木村正秀的少年,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他。
可是他那布满的裂痕的脸上,仍然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少年的左脸颊下,两道剑痕呈十字交叉,微微渗着红色血液。
少年的身体还在一块块崩碎,终于连那笑容也在人偶之躯的破碎之中消失,只留下掉落在地的长刀。
那是一柄刀锋向着自己的逆刃刀。
在最后的那一剑,没有开锋的刀身落在了Asura身上,阿修罗方才留得性命。
沉默着,Asura、鬼眼狂拾起了这柄逆刃刀。
“这柄逆刃刀,才是真正的你吗?绯村剑心。”
即使被木村正秀隐藏了你后来的命运,只召唤了作为刽子手的你,然而真正的你依然存在于记忆深处,甚至你还能破开木村正秀的控制,找回真正的自我。
而真正的我,又是什么模样呢?
鬼眼狂凝视着举起的逆刃刀,如在与那少年对视。
我,似乎只有遗憾失去了打败你的机会吧。
唯一能证明我比你强的事,只有打倒木村正秀。
木村正秀,我绝对不能让你再控制我。
第57章 战斗理由
“我只能帮到这里,就算你求我,也别想让我帮你对付那些怪物!”
本来我希望间桐慎二可以找Caster帮忙唤醒Saber,但慎二非常硬气的拒绝,只愿意为我通知Caster,同时在新都找了一间酒店落脚。
在客房安置好Saber后,隐藏已久的Caster通过空间转移再次出现眼前。
将自己隐藏在法袍之下的魔术师警惕地观察周围,最后视线落在我与背后床上的Saber身上。
Caster美狄亚,在这场圣杯战争中底牌出尽,然后果断选择隐藏到底,连番战斗之间,居然没有人找到她的踪迹,如是不是碰巧遇见慎二,估计她到最后也不会现身。
而我也是被强敌撵得落荒而逃的逃亡者,想想两人之前战斗与联手的复杂经历,一时竟然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应对这位故人。
还是Caster首先从尴尬中恢复过来,斗篷下的嘴角抿紧,声色俱厉地说道。
“小鬼,你还真是猛啊,居然活到了现在。”
Caster的视线如要将我看穿一般审视着我,一边对我历历道来。
“就算我放弃了对战争的监控,也一直注意到这座城市时不时发生的剧烈魔力波动,所有适合建设魔术阵地的地方全打没了,甚至还多次暴发了充满死亡气息的黑暗之潮,更可怕的是,最近那次大范围空间异常有神的味道……”
美狄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打了冷战。
“我这是多么狂妄自大,竟然想参加这么可怕的圣杯战争?!”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深山町又出现了可怕的魔力聚积,却又突然消失。”
“那是亚瑟王在与英雄王作战,请问Caster有办法知道战场的情况吗?”
“没有人胆敢窥视英雄王,小鬼。再说我们可是敌人。”
Caster意味深长地说道。
看着仍然警惕的审视着我的Caster,我深吸一口气,冷静地作出分析。
“圣杯战争快要结束了,吸收了超量的Servant,圣杯不需要你的灵魂也能降临,而且你也不是现在任何Servant的对手,我想我们有合作的基础。”
Caster的嘴角在抽搐,但她能理解我的观点。
“姑且你是强势的一方,我相信你能活到现在一定有充足的底牌。作为Saber曾经的盟友,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请帮我唤醒Saber。”
我用最诚恳地语气作出请求。
Caster终于稍稍放松警惕,她掀开兜帽,天空一般幽蓝色的长发自由垂落,露出一张成熟美丽的脸,以及一对精灵的长长耳朵。
美狄亚来到沉睡的Saber身边,观察之下,她的脸色变得惊疑不定,当我想要靠近时,她猛地后跳从我身边退开。
“你们这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把圣杯战争的最强Servant折腾成这样?”
“咳咳……Saber在战争中受了很重的伤,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救回来的,可是她一直都醒不过来。”
在Caster越来越不对劲的警惕眼神下,我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
“她能醒过来才奇怪吧,现在她的样子,简直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空、壳?”
我愣住了,亚瑟信誓旦旦说过时机一到Saber便会苏醒,Caster居然说这只是空壳?
“就算Servant只是作战的道具,你也不能如此逼迫她,她已经为你牺牲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还要唤醒她为你作战!”
在Caster越发冷厉的眼神下,我已经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混蛋。
那并不是我要在意的。
空壳?
一心要我带着空壳逃跑的亚瑟,她是想要我活下去吗?想要独自留在那必死的战场。
犹如一记重锤击中太阳穴,我的耳边嗡嗡作响,身体摇晃着撞翻了桌椅,瘫倒在墙角,
“亚瑟……”
轻喊着那个名字,我的鼻子发热,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
她说她叫亚瑟。
她想要Saber醒过来,她想要Saber以莉雅的名字,过着普通而幸福的生活。
然而,Saber已经离开,她想要的一切并不存在。
“……”
Caster在旁边沉默着看着我尽情发泄,一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慎二也惊讶地看过来,他从未见过情绪如此崩溃的卫宫士郎。
某一刻,某种轻巧而明显的冲击惊动了美狄亚,她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南方的天空中出现了鲜明的魔力闪光。
“四和七……Emoeror(达成)与Chariot(胜利),真是得意的家伙,圣杯就要降临了吧。”
美丽的女性咬了咬牙,努力地控制住躁动的心情。
无论是观察圣杯的魔术师渴望,还是偷偷捡漏的贪便宜心情,都敌不过那人类最古之王的威胁。
“圣、杯?”
我摇晃着站起来,从美狄亚背后看向南方的天空。
“你最后的倚仗大概也战死了吧,敌人正在发出胜利的宣言。”
亚瑟、死了。
我茫然地望着那渗着血的魔力闪光,想象亚瑟是如何艰难地战斗、再如何痛苦地倒下,只感觉浑身冰凉,心脏一阵阵绞痛。
身后,Saber陷入沉睡,无有声息。
面前,敌人得意洋洋,肆无忌惮。
氧气伴随着深呼吸扩散到身体各处,我的身体不再冰冷颤抖,脚步渐渐坚定。
“Caster,可以帮我照顾下Saber吗?”
美狄亚此时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小鬼,好不容易被Saber救回来,你还想要战斗?”
“……”
我回身来到Saber的身边,将少女沉睡的模样牢牢印入眼底,我想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天荒地老,又害怕这次若是停留,我将后悔终生。
“想要成为正义一方的小鬼,你这次又是以什么理由战斗?输就输了,把圣杯让给别人又能怎样?”
Caster低声说着。
我还有什么战斗的理由?
将圣杯让给木村正秀,事情会怎么样?
他曾说对圣杯没有愿望,伊莉雅却从来不相信。
但事情又能再坏到哪里去?就算他将造成如上次圣杯战争的灾害,我也阻止不了他。
火海、与死去的人们。
“木村正秀虽然疯狂,但我看得出他仍然保有魔术师的理性,他不可能许下毁灭世界的愿望,你把圣杯让给他又如何,这世界并不是只有你一个魔术师,总有人能阻止他,你不需要将所有责任背负在自己身上。”
Caster说得如此正确,我没有反驳的理由。
只是心里胀得发痛,有火在燃烧。
我要向那家伙妥协吗?向那个谋杀了Fighter的凶手妥协?连亚瑟的死也要无动于衷?
“并不是没有理由。”
我嘶哑着声音说道。
“圣杯并不是理由。”
混乱地意识还在搜索着关于木村正秀的一切,但我感觉不到意义。
我不想要通过搜索木村正秀的恶行来决定我的立场。
“木村正秀有什么恶行、他将做什么恶行,都不是我想战斗的理由。”
可笑的我,一心想要为正义与公理战斗,原来我的理念是这么脆弱。
“他伤害了我的亚瑟,我绝不能饶过他。”
原来,想要释放心中的火焰,只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事。
“那么,你想过这只是送死吗?”
看着Saber最后的模样,我放松脸部肌肉,抿出一个笑容。
成为空壳的她,再也无法醒来,我背负着亚瑟的恩情活着,却更想死去。
“连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很多次都问过,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死亡并不可怕。”
慎二在我的目视下让开道路,我握着拳头走出房间,前往战场。
“我害怕的东西很多,害怕失去Saber,害怕孤独,还会害怕敌人肆无忌惮为恶,唯独对死亡的害怕最没有实感。”
“所以就算我死,也要咬下他们的肉——!”
第58章 暗之圣杯
时间稍稍回退,山坡正在修缮中的教堂前,在工人散工之后,神父又一次独自站在教堂大门前,久久地等待着回归的战士,以及战斗的成果。
直到深夜,一辆出租车远远驶来,带回了名为木村正秀的少年,以及他骂骂咧咧背上山坡的昏迷少女。
“木村君,你的风度正在消失啊。”
少年终于爬上了山坡,闻言看了看自己的状态,一边将少女甩在长椅上,一边不屑地说道。
“风度?你还想我对她公主抱吗?这么长的上坡路,蠢逼才这么样做。”
连言辞也毫无风度,这是在战争最后开始放纵自我,还是你在通过调动情绪对抗什么呢?
神父转眼便改变了话题。
“战局如何,英雄王呢?”
“吉尔伽美什输给了亚瑟王,然后亚瑟王与黑Lancer同归于尽,我的Servant一个都没有回来,这样正合你心意吧,言峰绮礼。”
“木村君,至少我对英雄王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最强的英雄王居然会战败,不得由衷感慨人生无常啊。”
吉尔伽美什当初对亚瑟王出现不同寻常的关注,是否也是因此被其击倒,毕竟高傲的英雄王更容易被敌人击中破绽,成为这华美戏剧中提前退场的配角。
“所以,这次的圣杯战争只剩下你我、还有卫宫士郎。”
“还有生死不知的Saber。”
木村正秀得意洋洋地总结。
还有你的Servant。
言峰绮礼在心底续上另一句。
最终,两人目光落在了昏迷的樱身上。
“而现在的圣杯吸收了过多的魔力,只差一步便能降临。”
“现在我们不需要再与任何人作战,便可以召唤圣杯来许愿,那么神父,我们可以开始吧?”
“集结了无数英灵的第五次圣杯战争,终于将在今夜结束,然而,这华丽的戏剧尚缺一个最后的高潮——卫宫士郎。”
“你这混蛋,不会还想着节外生枝吧,咱们分分钟召唤圣杯,半小时许愿收工不好吗?”
木村正秀一副惊呆了的表情。
“可怜的故人之子,一直继承着他父亲那愚蠢的愿望,这场圣杯战争之后,他将连战斗的理由也消失,作为神父的怜悯,当然要给他一个面对结局的机会。”
神父的脸上露出悲悯的笑容,他抬起手,向着天空放出迎接胜利的烟火。
“让我们用华丽的烟花,迎接圣杯、迎接所有人的结局吧。”
在他的身旁,木村正秀无力地捂着头,阴影之下的目光冷厉如冰。
——你就是想引入卫宫士郎这个变数,来防备我未现身的Servant吧。
~~~~~~~世~~界~~需~~要~~分~~割~~线~~~~
嗯嘤一声,紫色的少女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亚瑟、黑Lancer的接连战死,暗之Servant的灵魂回归黑圣杯,即进入了她的体内,可怜的少女只感觉全身都被挤压绞动的痛。
她竭力挣扎着想要摆脱痛苦,直到恢复意识。
“怎么回事?”
她竟然被捆在一根竖起的木架上,木村正秀在围在旁边检查捆绑的牢固度。
“木村君,你在做什么?放我下来。”
“醒了啊,别急,马上就好。”
“你要对我做什么,快放开我!”
樱拼命地挣扎起来,可惜毫无作用。
“当然是迎接圣杯的降临啦。”
“那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我是圣杯的载体,一直在迎接圣杯降临,我们应该是同一方的。”
看着愉悦地哼着歌的木村正秀,某种恐惧正在将樱吞噬。
“咳、咳,还真是分不清状况啊,可怜的伪圣杯。”
在樱的身前,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孩声音。
樱抬眼望去,那竟然是名为伊莉雅的少女,虽然她与对方并无交集,但Rider早已告知她对方是Berserker的Master、以及天圣杯的身份,甚至她早就知道伊莉雅成为了神父战俘,当伊莉雅真正出现在她面前时,紫色的少女竟然有些慌乱起来。
“你是伊莉雅小姐?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垂落的白色长发之间,伊莉雅抬起鲜红的眼眸,语带嘲讽地说道。
“还没看出来吗?既然木村正秀同时拿到了两个圣杯,自然要好好思考下准备选哪个。”
覆盖了教会前坪的魔法阵前,天圣杯的伊莉雅、黑圣杯的间桐樱,被绑在两根柱子上面面相对,无论怎么看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没错,樱,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拥有两个圣杯载体,反而让收集的战败Servant分散两处,影响了圣杯的降临。”
神父悠悠然走过来,笑吟吟地说道。
“现在我收集了最多的Servant,只要把伊莉雅收集的英灵转移过来,不就可以召唤圣杯吗?我还比伊莉雅小姐更配合。”
“当然不合适啦,且不说距离圣杯最近的你,是否在偷偷准备祈求圣杯复活你的学长——”
木村正秀看着脸色刷地变白的樱,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发出最后一击。
“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与神父先生,都不喜欢赝品!”
血色再次涌上樱苍白的小脸,小女孩猛地挣扎起来,娇小的身躯弹动着,绳索绷紧勒进了肌肤。
“八格、混蛋,快放开我!我才是圣杯!我是真正的圣杯,只有我才有资格让圣杯诞生——!”
身为间桐家魔术师传人、也曾接受过远坂家族严格的礼仪教导的女孩,此时竟然撕碎了所有优雅理性的面具,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
“看吧,我把她提前绑起来再举行仪式,绝对是聪明的办法。”
木村正秀粗暴地用毛巾堵住了紫色女孩的嘴,连女孩的下巴也被他塞得脱臼。
当他看向伊莉雅时,白色的少女冷冷地看过来,冷漠地说道。
“木村正秀,我不会做这种毫无作用、也没有风度的挣扎,离我远点。”
“遵命,我的大小姐。”
木村正秀恭敬地弯腰从命,当他退回魔法阵的边缘时,伊莉雅突然出声。
“木村正秀……”
在少年的目光下,伊莉雅毫无喜意地接着说道。
“恭喜你宿愿达成。”
“感谢大小姐的祝福,同贺爱因兹贝伦终得圣杯。”
神父悠然立在魔法阵的旁边,看着爱因兹贝伦家族毫无感情的表演,直到少年对魔法阵完成最后的检查,随即大手一挥。
“没问题了,那就开始。”
“扑——”
利刃破体的声音响起,被堵着嘴的樱低头看着刺入小腹的匕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唔……”
感觉无数魔力正从小腹的伤口流逝,樱恐惧地摇着头想要说话,可那被堵紧的舌头、脱臼的下巴,都无法听从主人的意愿。
“樱,你以为仪式是什么?当然是把你的全部都输送给我们的天圣杯,包括你的性命一起。”
看着生命在眼前流失,木村正秀得意洋洋地说着。
“混蛋,给我去死——!”
就在这时,山坡的阴影传来一声厉喝,一把闪亮的东西从阴影飞向木村正秀,随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将木村正秀远远掀飞。
“宝石?远坂凛你这家伙也是阴魂不散。”
木村正秀摇摇晃晃爬起来,抬眼望去,烟尘之间红色少女正在向着被困住的樱疾奔,眼睛却牢牢盯住木村的方向,手中又出现了一大把宝石。
另一方面,神父悄悄地后退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再次被飞掷的宝石包围的木村,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该死的神父,这时候居然还在打酱油。”
木村正秀恨声说道,怀里的魔术道具不要钱般甩出激活,准备防备降临的宝石魔术炸弹。
宝石啪啦啪啦落在木村的魔术防护上,然后在引力的作用下散落一地,没有任何爆炸。
木村愣神地看着一地、被各色染料涂抹成宝石色调的小石块、以及被自己激活的诸多一次性道具,脸色渐渐扭曲。
原来,远坂家族的宝石已经在这场战争中消耗怠尽,却用这些染色石头摆了木村一道。
凛拔出了刺入樱小腹的匕首,并快捷地完成了魔术止血,正在努力解开绑住樱的绳索,连背对着木村也顾不上。
“胆大妄为的女人,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教训!”
一柄武士刀出现在木村正秀的右手,被欺骗的少年如狼一般向着凛扑去。
身形临近,长刀毫不留情地向着少女背后扎落,凛回头焦急地看着恶狠狠的敌人,却仍然努力想要背起陷入虚弱的樱。
刀刃高举之即,远坂凛的后颈处突然有什么猛地鼓起,紫色长发转眼铺满空间,一张美丽的女性脸庞从长发之间冒出,灰色方形的魔力之瞳紧紧盯住了冲过来的木村。
“美杜莎……”
……之首。
惊叫的声音转眼被可怕的魔术夺走,石化的力量从身体蔓延至脸部,将一脸惊惧的少年石化。
樱的Servant原来不但没有战败消失,还成为了凛的底牌,戏剧性的一幕让隐藏在黑暗的神父也不由得咋舌、心底高呼一声精彩。
第五次圣杯战争这场高潮叠起、反转不转的戏剧,让言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愉悦,他不由得越发期待终幕的到来。
凛向着被石化的木村狠狠踢了一脚,石像倒在地上,没有碎裂。
她看了看倒地的石像,再抬眼看向满意鼓掌的神父。
“凛,你还要向师父动手吗?”
凛的脸色扭曲了下,她的拳头握了又握,却没有前进,再看向旁边还被捆绑的伊莉雅。
“伊……”
目光移动之间,某种杀意将她笼罩。
那是坡下的某个阴影之间,一道黑色身影悄然出现。
伊莉雅……
敌人……
红色少女的心底在打鼓,她想要无所畏惧地行使远坂家族的职责,阻止无辜的生命被迫害。
但那是死路……
面对无法阻挡的敌人,任性只会让自己丢掉性命,远坂家族也将化为云烟。
“啧……”
凛的脚下如灌了铅一般,直到耳边传来一声低吟。
“姐、姐,你终于来救我了。”
山坡之下,一道阴影一跃而起,杀意如刀侵袭。
山坡之上,远坂凛亡命而奔,她放弃了伊莉雅,一心只想救下她那可怜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