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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酸糖     当清冷美人拿了钓系剧本txt下载     当清冷美人拿了钓系剧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一个吻换个条件

    可若是没他的允许,她怕是进都进不来这儿。

    阮江临总是这样,说话行事,都让人捉摸不透。

    顾清时不时地伸手撩一撩头发,心想这样的动作能勾起男人对她一丝的注意。

    来的人很多,把包厢都快坐满了。

    不过阮江临身边倒是没坐什么人,除了顾清一人。

    叶琛陪着人灌了不少酒,行了酒令觉得没什么意思,一行人又组了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游戏。

    阮江临坐在一旁,虽没说话,可叶琛那孙子怎么可能不把他拉进局里。

    他坐的地方背光,看不清表情,不过出声拒绝,便是答应。

    成年人的话题与动作总是会有些大胆,无非就是那些个情情爱爱的事儿。

    他们难得光明正大地能从他身上找到点噱头,转了好几把都转着阮江临,开头几个人畏畏缩缩的,也不敢问什么大胆的事儿。

    有人还顺便问了问阮江临创业秘诀,直接给莫子柏他们笑喷了。

    阮江临也笑了,他抖了抖手上的烟灰,随口一说:“天赋。”

    一直到叶琛,果不其然地又转着阮江临,他向来是个不怕死的主儿,好了伤疤忘了疼,只一心想着如何捉弄那位大爷。

    “最近一次什么姿势?”叶琛一脸坏笑,大家不禁哄堂一笑。

    除了顾清,她今日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蛋似有些触动。

    阮江临开始没说话,瞥了叶琛一眼,随后似认真地会想了一下,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微微启唇:“帆船。”

    话落,无一不唏嘘。

    “看不出来,姜美女这么清冷的人,花样挺多。”

    他们都在打趣。

    阮江临一笑而过,花样多不多,都是他一手教的。

    顾清掐着掌心,指甲一点点地没入,有些疼痛才以至于让她清醒些。

    姜烟,顾清是见过的。

    当初那个把阮江临拦在wah门前告白的小姑娘。

    只是那时她才是阮江临的身边人,如今想来,今非昔比。

    姜烟遂了愿,而她一梦落空。

    顾清拿着手里的酒瓶,她原先是不会这些的,可跟着阮江临,这些个瓶子在她手里玩了个干净,也是她教的。

    所以瓶口对着谁,无非是自己想的是谁罢了。

    叶琛笑望阮江临,一脸看透了的模样,刚放下酒杯。

    就瞧见那瓶口正好无疑地对准了那位,他坐在背光处,瞧不清脸上的神色。

    这场游戏的规则是,只能有三次真心话的机会。

    所以,接下来,他得大冒险。

    顾清拿了张桌上的牌,如她所愿,上面写着“kiss”。

    她不露神色地勾了勾唇角,旁的人将她手中的牌抽去一看,又是一阵唏嘘。

    她是转动瓶子的人,他是瓶口对准的人,这场游戏,她用了那点大家都明了的心思。

    阮江临坐那儿,顾清抬眸去看他,他未动。

    这场游戏的规则虽然摆在那儿,可他遵守不遵守,全凭心意而已。

    他一脸暗诲,眉眼处依旧有着道不清说不明的笑意,浅不露底,他指尖已快要燃到底,眼瞧着就要烫到了。

    众人都在等他,似在看着这一场期待的好戏。

    可惜了,今儿姜烟没来。

    旁的人在推搡她,似要将她推到阮江临怀里。

    可是顾清不敢,因为男人没开口。

    她撑着身子,雪白的肌肤在黄晕的灯光之下,脸色有些羞红,显得格外诱人。

    阮江临往前曲,将手里的烟给拧灭在烟灰缸里。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顾清,说不清神色,顾清有些紧张,她微微地往男人身边靠了靠。

    他没说话,算是没拒绝。

    等她唇真要覆上之时,只距一指之远,阮江临忽的侧脸,呼吸打在她的脸庞。

    清清浅浅,密密麻麻,热辣又滚烫。

    “一个条件换个吻,你应该不亏。”他缓缓说,眼神幽幽。

    旁人看上去,就像是在调情蜜意,可却没见着顾清的脸色刹那忽白。

    她演了那么多戏,尤其是在跟了阮江临之后,身后的资源一个比一个多,应该最是会掩饰的。

    可阮江临的一句话,就让她挂不住脸了,她止不住地抽了抽唇角。

    男人没心思陪她玩儿,那这场游戏的规则就是屁。

    他收回眼神,顾清才缓缓地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她大半夜地赶来,此时此刻就像个笑话。

    顾清一直都是个明白人,他既不愿,她若死缠,又能怎样。

    她一时笑面如花,格外温柔体贴,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阮江临的一个条件,的确,她不亏。

    经过这场闹剧,阮江临也没心思再玩儿下去了,他要走。

    顾清问,能不能带她一程。

    阮江临答应了。

    她跟在男人的身后,此刻情景不免让她感怀当初。

    他手上拿着外套,她主动说要帮他拿,阮江临没说话,她也不敢主动上前去接。

    他走在前头,腿长,步子又快,丝毫没有要顾及她的意思。

    她踩着高跟鞋,小跑着才勉强跟上去。

    等她到阮江临车旁时,司机已经开车来了,他坐在后座上了。

    顾清想也没想便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没拉开,锁着了。

    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强撑着脸色走到副驾驶座的位置,轻轻一拉,车门便开了。

    很明显,他不想和她坐一排。

    他虽没示意,可卢先生一直都是位眼尖的司机,要不然,不能在他身旁做那么久的事儿。

    夜色茫茫,他身上带着醉意,风一吹进来,混着女人的香水味,他蹙了蹙眉。

    这味道说不上浓,很淡,很好闻。

    可他大概是习惯了姜烟不喷香水,旁人喷上一点,他都有些不悦。

    可是阮江临却忘了,这是他从前送过顾清的一款香水,他吻她时,会说好闻。

    此后,顾清只用那个牌子的香水了,可是并不好买,她还特意飞出国,就为了买同款而已。

    “阮先生......”

    她刚打算开口同他说话,便被男人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想好了再和我打电话。”

    那个条件,想好了再和他打电话说,她也确实是还存着他电话的。

    他喝了酒,脾气有些不好,懒得听罢了。

    这一点,顾清是知道的。

第六十二章:这样不挺好?

    他送顾清回了家,在半山别墅区,那栋别墅,还是阮江临送她的。

    不过他多金又浪荡,送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会记得。

    她刚下车,还未来得及说声谢谢,那辆劳斯莱斯便已经开走了。

    风卷起她的尾裙,吹得有些冷,她沉沦了这么久的梦应该醒了。

    顾清忽的明白张姐的那句话。

    “顾清,你应该想的是在阮江临身上套多少东西,而不是想如何套牢他这个人。”

    浪惯了的人,怎么可能套得住。

    他高兴时,可以把人宠上天,给人致命的诱惑。

    他缺了兴致时,便会让人跌入谷底,不在意你好与不好的分毫。

    *

    入夜,姜烟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听外面蝉鸣声一片,入了夏之后,它们便越发聒噪了起来。

    她穿着单薄的一件睡裙,裸露的手臂上还有未散的吻痕,是阮江临给她留下的。

    她今年的生日,还是没有阮江临的参与。

    原本想自己给自己买个蛋糕,可她又不怎么喜欢吃,想了想又作罢。

    她没开灯,月色寂寥,她独坐在沙发上,缩着手脚,身上只搭着一层薄薄的毯子。

    等的太久了,有了睡意,她刚要入睡的前一秒,阮江临回来了。

    他开了灯,屋里的灯光瞬间就亮了起来,姜烟有些不适,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眼睛。

    她伸手去摸手机,亮了屏幕,刚好过十二点一分。

    只差了一分钟,阮江临便赶得上给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阮江临进来便带着酒意。

    看见姜烟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呆滞,他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姜烟见他过来了,便拱进男人的怀里。

    轻嗅,除了酒味还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水味,不过很淡,淡到她似乎只闻到了一瞬的味道,便消失不见了。

    “是不是背着我养狐狸了?”她从男人怀里抬头,挑着眉质问。

    阮江临将她脑袋摁回去,双手将她臀托起就往卧室里走,她像是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哪儿敢啊?”他逗着她玩儿,说话时总有些京味,公子哥意味十足,倒是难得服她一次软。

    姜烟原不打算和他计较,想着自己大概真的想歪了。

    他手轻车熟路地伸进她睡裙里,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脖颈处。

    姜烟双手勾在他脖颈处,伸手去扯他衣服。

    刚解开扣子,便看到一处口红印。

    她冷笑,色号还挺好看,不过不是她的。

    她停了手里的动作,阮江临抬眸便看见她眼底一片清冷之色。

    姜烟伸手摸了摸他沾了口红的地方,他瞧了一眼,应是刚才侧着与顾清说话时,沾上的。

    望着姜烟,他忽的笑,“真没人。”

    他还愿意解释,算得上是极好的态度和让步了。

    若是平常,他只会冷笑,说一句“爱信不信”。

    姜烟没说话,愣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翻了个身子,扯着被子就要睡了。

    阮江临洗了澡再出来时,就看见她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他伸手拦腰勾着她。

    姜烟不动,身子有些僵硬,大概是不愿意他碰她的。

    他总是这样,无论她高兴与不高兴,他都能当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见她不动,男人也没了兴致,翻了个身过去,背对着背,缝隙格外大。

    隔了一会儿,姜烟才缓缓开口,声音不算大,却也不小,带着浓浓的鼻腔:“阮江临,你娶我吧。”

    她不是第一次和他说这话,只是第一次被拒绝了而已。

    他没回她,夜里的声音无比寂寥。

    姜烟挪着身子,一点点地靠近床边,再动一点点,她就要滚下去了。

    明明kingsize的床,却像是容不下她的位置一般。

    他是听到了的,只是懒得回答她这种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大概是无眠,后来为了哄她,他又转身过来搂住她,将她从床沿边一把拉了回去,轻声:“这样不挺好的?别和我闹,嗯?”

    她窝在男人怀里,手指揪着男人的衣服,无比用力,等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是你觉得挺好,不是我觉得挺好。”

    阮江临没说话,他真有些醉意了,搂着姜烟沉沉地睡去。

    那夜,姜烟在他怀里,又是无眠的一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人当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忽略了男人身上的香水味那个口红唇印。

    大抵是相信阮江临的,他不会做,也不屑做。

    可能那天阮江临真腻歪了,想换新的了,一定会毫不拖泥带水地和她结束,没必要藏着掖着。

    可她要的,只是一份阮江临愿意解释的态度而已。

    他到底明不明白?

第六十三章:第一次看这种场面

    叶琛听闻这件事儿之后,还建议他直接入个股,江宏国际随便他住多久。

    阮江临冷不丁地嗤笑他:“想的挺美。”

    江宏国际虽然是在京都的星级酒店中,排的上挺不错的位置,可这几年几乎一直都是处在亏损的状态。

    叶家老爷子正想着要转型,一心促成冉小姐和叶琛的婚事,也有一定因素参杂在其间。

    阮江临要是此时把这个烂盘子接手过来,叶家人怕不是连夜放鞭炮。

    不过这两口子近来吵得越来越凶,从结婚到现在,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冷战。

    前段时间,姜烟陪阮江临聚会时,听了一耳朵八卦,是莫子柏他们打趣叶琛,说的是冉小姐前段时间半夜收拾东西回娘家了的事儿。

    叶琛提起这事儿就不顺畅,他爸第二天就因为这事儿和叶琛大吵了一架。

    没多久,他又亲自上门把人给请了回来。

    眼瞧着就过了一阵轻松日子,不过又是哪个嘴碎的,在冉小姐面前提了“王曦雅”这个人,还放了两人之前一起吃饭的照片,看上去好不亲密。

    那天冉小姐将照片甩在叶琛面前,两人又是大吵一架,最后叶琛无言,夺门而出。

    不过好在两人家教都还不错,都没动手,只是争吵的面红耳赤。

    这段时间,她陪在阮江临身边,时常出没在高档棋牌室。

    一个晴天,姜烟再次见到了王曦雅,这次不是在叶琛旁边,而是换了中年油腻男,不过看样子,中年男人挺成功的。

    那时候,她忽然明白,阮江临之前那句话的意思了。

    再看看叶琛,面无表情,无所异样,似乎王曦雅对他而言,只是一件用腻了玩意儿,之后就随便置给旁人。

    姜烟有些触动,她大抵还是不太能接受他们这些有钱公子哥的嗜好。

    她望着王曦雅,想起那天她说她们没什么区别。

    姜烟不免有些怀疑,她们真的一样嘛?阮江临也会这样对她嘛?

    随手而置?

    阮江临见她若有所思,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回神,望着男人的眼眸。

    心中有了答案,她和王曦雅不一样,本质上就一样。

    王曦雅不知道姜烟正在琢磨她,她此刻正倚在中年男人怀里,剥着手里的葡萄,时不时地喂他一颗。

    或许她该感谢,感谢叶琛临了时还给她介绍了下家,虽然质量不这么样,至少多金。

    叶琛明显这两个月安分多了,大概是家里那位闹得很凶,不过脾气比起以往是更差了,连莫子柏也不敢再像从前那般随便怼怼他了。

    现在人人都知道京圈里多了一位脾气躁得很的叶大爷,听说是家里养了母老虎。

    姜烟听着他们谈论着,心里想母老虎这个描述,有些名不副实,其实并不怎么符合那位冉小姐的形象。

    那位冉小姐初见时,便是高傲的,像只优雅的白天鹅。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大家闺秀的人大吵的模样。

    不过总归那天,姜烟是见识到了。

    大概是又有人给那位冉小姐通风报信,她心急火燎地赶来。

    没想到还真看见王曦雅这人,下意识地就以为两人还没断干净。

    当场吵得差点掀了桌子,她拿着一旁名贵的花瓶古董就开始摔。

    之前姜烟还问过阮江临,看那瓶子上的图案好看,就问那瓶子是不是真货。

    阮江临笑她傻,她后来想,这种会所怎么会摆假的。

    不过看摆在哪儿的,摆大堂里的就值点钱,几百万的到千万的不等。

    随处摆置的就便宜些,不贵,也就万把来块。

    不过叶琛和那位冉小姐都挺有钱的,不差那几个古董花瓶,只是摔地时候姜烟还是有些心疼。

    但是姜烟还是有些被吓到了,毕竟她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场面。

    因为冉小姐可不止摔瓶子掀桌子,随后冲上去就扯王曦雅的头发,“啪啪”打了两声干脆的耳光。

    王曦雅也不是个受气的主儿,下意识地就要打回去,可被叶琛拦住了。

    众人上去拉开两人,冉小姐只是有些狼狈,可是王曦雅就被打得有些惨,鼻血都出来了,她想还回去的动作都被叶琛拦下了。

    原配打小三的这种话题,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叶琛很烦躁,烦躁明天耳边又会有停止不休的聒噪。

    他拉着冉小姐就要离开,可是冉小姐不动,他懒得再说,松了手,便独自走了。

    众人看戏的看戏,劝架的劝架,可都是局外人而已。

    姜烟很难想象那么要强的一个女人,无助地蹲坐在地上痛苦,她所有的优雅、闺秀,父母从小到大培养了那么久的高雅气质,那一刻,在众人面前撕得粉碎,像一个大街的泼妇一般。

    姜烟在厕所时,正好听见那位初见时高傲的白天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声。

    她正犹豫自己出去还是不出去,便听见外面打电话的声音。

    女人的嗓音有些哭哑气,抽耸着肩膀:“妈,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要离婚......”

    这场无爱的婚姻就像是一张网,她越想挣扎,网便会将她捁得越近。

    她被叶琛快要榨干最后一丝气息。

    他们这种关系,连离婚都是一种奢求,两家之前牵扯的利益关系,婚后财产,合作关系等一切都是藕断后的丝连。

    她挂了电话,双手撑着洗手池上,才不至于再次跌坐下来。

    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无数次等待男人归家的夜,已经让她熬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了。

    细瞧,不过半年多时间而已,她连鱼尾纹都长了出来。

    连月来和叶琛无休止的争吵,让她精神崩溃,镜面中她眼底一片猩红,布满血丝。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满是泪痕的脸蛋,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她不过也才二十五的年纪。

    *

    姜烟在里面待了很久,直到外面的人走了,她才打开门出来。

    对于那位冉小姐,姜烟说不上同情,只是心有万千感慨罢了。

    她出去时,阮江临正好在等她,手里还拿着她的包。

第六十四章:忘不掉的人

    *

    姜烟在里面待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冉小姐离开了,她才打开门出来。

    对于那位冉小姐,她说不上同情,只是心中感慨万千罢了。

    她出去时,阮江临正在门口打电话,手里还拿着她的包。

    等他挂了电话,他才搂着她上车。

    那天没过多久,他们两人就真离婚了,在圈里传了好久的笑话,大多数都是在笑那位冉小姐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两人当初高调结婚,如今离婚也离得如此高调。

    叶琛离婚后颓废了半月,倒也不是伤心而颓废,只是因为被叶父叶母逼得有些紧。

    冉小姐于他而言,只是家族安排里的一个对象。

    他娶谁不是娶,本想着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辈子也就和她过下去了。

    他虽给不了她什么荒谬的忠贞爱情,不过相敬如宾也还行。

    可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与其彼此互相折磨,还不如离得洒脱,都解脱了。

    颓废了半月之后,莫子柏说他是整个人犹如死里逃生,重新脱胎换骨。

    *

    八月底,热得姜烟烦躁得很,这时候阮江临总算发挥了一些作用了。

    她恨不得天天扒拉在阮江临身上,他体温低,像个冰块一样,靠在他身上能降温。

    在九月未到之时,在八月结束之前,唐曼回来了。

    她之身一人,没带任何行李,身上还穿着军大衣。

    京城今年的夏来得晚,却很热,近三十八度的天气,姜烟每天都只能在空调房里泡着。

    可是唐曼还穿着那身未脱下的军装,很厚实,毕竟部队在雪山脚下,是不会热的,只会冷。

    回来之前的前一天,她才从班长那儿拿到手机,看到姜烟数月前给她发的消息。

    她第一时间是很懵,懵到没有给姜烟回电话和信息。

    连夜给班长请了年假,只说一定要回来,她的年假原本是打算今年秋天用的。

    因为那个时候,她要回来给过阮江锦三十岁的生日。

    他今年三十岁了,是个老男人了。

    他把她带出大山那年时,也不过才二十岁的年纪。

    其间十年,他的生日都是在部队里过的,唐曼想,总得赶上一次不是?

    部队审批假期的程序很复杂,她可能还要被处分。

    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服从安排,服从组织。

    因为不服从命令安排,她还可能被部队开除。

    可她执意,哪怕回去负重跑一百公里,她也得回去。

    从天山脚下出发,那夜没有直达京都的飞机。

    她辗转多次,部队里给她安排了铁皮卡车,还有镇上的三轮,区县的火车,一直到青海,有人临时退票,她终于抢到了当日的机票。

    她走的走的洒脱,回来却是历经途险。

    心境不一。

    姜烟看到唐曼的时候,只觉得她像个傻子。

    她脸上还有未褪去高原红。

    离开了名贵护肤品的娇养,她起了不少干皮,黑了点。

    唐曼她之前明明说自己一天在部队能吃下五个馒头,说自己胃口大得惊人,可是姜烟细瞧她,一眼便看出她瘦了。

    走时她剪得干脆的短发似乎长了一点,但是还是短发。

    应该是在部队里修剪过,不过部队里的技术并不好,给她剪得坑坑洼洼,参差不齐的。

    姜烟一句“好久不见”卡在了嗓子眼里,她该怎么安慰才能让唐曼不那么伤心。

    她不会安慰人的。

    那年夏天,唐曼回来了。

    那年夏天,蒋瑶怀孕了,两个月,算日子,就是在结婚不久后怀上的。

    阮江锦很小心,也很忌讳,说什么头三个月不能大肆宣扬,可他第一次做父亲,难免压抑不住兴奋,还是分享了给家里人。

    姜烟是从阮江临那儿知道了,因为他说,他要做小叔叔了,还让姜烟准备份小孩子的礼物。

    姜烟想,唐曼那么明艳的一个女孩子,不会崩溃的。

    可是唐曼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这些年无论阮江锦把她养得多好,她骨子里的自卑还是有的。

    对阮江锦,她是感激的。

    因为他,她成为了那个山里最幸运的孩子,有机会来到全国最繁华的京都,有机会住进别人这辈子都奋斗不到的大房子,有机会上最好的私高,她甚至都不用为生活费而发愁.....因为阮江锦,她才能走到今天这步来。

    他是恩人,他是长辈,他是唐曼永远都忘不掉的人。

    她幼时丧父丧母,成了孤儿,中学时又经历了一场校园暴力,在福利院里待过几年,看遍了冷暖。

    一说到福利院里的孩子,别人眼里总是会有同情,从那时起,她便有怎么也抹不去的自卑。

    她其实是有被领养过的,那是一对很有涵养的夫妻,记得最开始他们见着唐曼的时候,是满意的。

    可是后来没几天,就把她送回来了。

    他是恩人,他是长辈,他是唐曼永远都忘不掉的人。

第六十五章:不甘遗憾

    盛夏的风吹得人心有些荡漾,发丝糊了眼睛,刺得人疼,呼啦呼啦地疼。

    她走,他回,这就是错过。

    地上的酒瓶东倒西歪地放着,唐曼的酒量很好,可就是因为酒量好,才不容易醉。

    “姜烟,我好不甘,真的好不甘......”

    她抽噎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唐曼趴在她的肩头,搭着脑袋,全身的力气都撑在姜烟的身上,手揪着姜烟的衣服,唐曼每一滴滚烫的泪水像是火一般,烧着她的肩膀。

    唐曼有很多不甘,不甘从未开口与阮江锦说过的欢喜,不甘她万里奔赴只为错过.....

    她这样不甘放下的一个人,将是她余生都只能缠绵心头隐忍着的遗憾。

    *

    又是一年秋,蒋瑶怀孕后,阮家老爷子对她的态度总算有些缓和。

    连着身在远洋的阮振华也打了电话过来问候,阮家人都开始慢慢接纳了她。

    蒋瑶怀孕的前三个月,很辛苦,阮江锦看她胃口不好,吐得很严重,总会变着法子让她吃些东西。

    九月十六日那天,阮江锦就三十岁了。

    老太太说要给他大办,大概是家里有喜,老人家瞧着精神也利落了些。

    唐曼的假期在九月十五就休完了,她这次提前买了直达的机票,不用再像回来时那般匆忙了。

    她很阮江锦很久没见了,她去年走时都没有告诉他一声,本以为就在那里遇到的。

    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简奢的戒指,那一瞬间,唐曼甚至都能想到他大婚时,他们交换对戒的模样。

    她想,阮江锦今年应该是很高兴的。

    因为今年,他娶了一位他喜欢的女孩子,今年,他要做父亲了。

    曾几何时,唐曼也想过他为人父的模样。

    她得在他生日前离开,否则她的假条过期,她会被部队开除。

    她提前去见了阮江锦,他看上去比唐曼记忆中的模样少了几分严峻,眉眼处多了几分缠隽的温柔。

    她原本打算送的生日礼物是一枚对戒,只是现在,她送不出手了。

    当初她备下这份礼物的时候,还在担心阮江锦会不会接受,她从未看到过他身上戴过什么玩意儿。

    如今想来,不过白费一场心思罢了。

    临时准备,她也不知道送些什么才好,便准备了一个小孩子的长命锁。

    他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应该是回不来的。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随后将礼物递给他,淡然笑:“阮叔,生日快乐。”

    她从未那样叫过他,从前她可以一口一口地叫阮江临“小叔叔”,可却是从来没有叫过阮江锦一声“叔”。

    说她没大没小,她却是最懂礼仪的一个。

    阮江锦送她去上过不少礼仪课,她知道敬茶时茶杯要比长辈低一些,递人东西时要把尖锐的面朝向自己......

    可她就是会在阮江锦面前没规没矩,可她不敢太过,怕太过了,连阮江锦也会不要她。

    他收下,看她面容憔悴便问了一句:“在那里过得不好?”

    她什么性子,阮江锦很清楚,有些犟,喜欢跟强硬的人对着来。

    这种性子,会在部队里吃不少哭。

    唐曼想了想,正打算回答,蒋瑶便出来了。

    她第一次看见蒋瑶。

    女人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怀孕三个月左右不显怀,可还是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母性的温柔,她身上有着从容且自信的气质。

    阮江锦大步走过去,扶着她下来。

    夫妻俩打算等阮江锦过了生日之后,就回自己的家,阮宅有梯子,阮江锦怕她磕着碰着。

    他们两个站在那儿,好似天生一对。

    阮江锦只是看到她,连目光都是那么无微不至,目光缱绻,流连忘返。

    那是唐曼从未看到过的样子。

    “这就是你和我提过的唐曼?”蒋瑶先开口,语气温柔轻快。

    “婶婶好。”她压着鼻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不出波动。

    可情绪波动太快,浓浓的鼻息很难不让人听不异样来。

    她扯着唇笑了一下:“抱歉,最近感冒了。”

    蒋瑶连忙递给她纸,才发现她鼻翼通红。

    阮江锦扶蒋瑶坐下,随后才转过身来说:“记得吃药,这么大个人了,要学会照顾自己。”

    唐曼应了好。

    蒋瑶说让阮江锦送她,她拒绝了,说让小叔叔送。

    她怕阮江锦一送,她就不想走了。

    阮江临没拒绝,答应了。

    姜烟陪她一起的,她坐在后座,强撑着玩笑:“小叔叔,这下你真要做小叔叔了。”

    阮江临勾了勾唇角,“你也要做姐姐了。”

    阮江锦的孩子,和她同辈。

    姜烟一路上都没说话,她不愿意再去给唐曼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加一刀。

    临下车前,她还不忘说一句,语句像若有无力的秋风一般,面色却强撑着,努力装得明媚张扬,扬着唇,“小叔叔,对我们家姜烟好一点。”

    阮江临原本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忽的一把搂过姜烟,挑眉,像是在和唐曼证明一般。

    姜烟心底的堤坝像是被洪水冲垮了一般,心下一紧,她望着窗外的唐曼。

    她们说了再见,却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

    车辆缓缓驶离,唐曼的脸从车窗到后视镜里,一点点的慢慢消失。

    阮江临瞧她心不在焉,神色凝重,伸手去握住她。

    她手很凉,像是握住了一个冰块一般。

    阮江临说,“总还会见的”。

    她出神了很久。

    这一场远达万里的奔赴,对唐曼来说就是一场空欢喜。

    她炙热缱绻的暗恋,埋葬在了那个秋天,埋在了阮江锦三十岁那年,埋在他们共同的第十年。

    *

    她无故临时请假,被部队记了很大的过,上级要处分。

    班长罚她蹲了一个小时,她最后是半爬着回宿舍的。

    之后她慢慢悠悠地写了三千字的检查,大概是无从下笔,不知怎么写,就拖了很长时间才交上去。

    唐曼本来在明年三月就能退伍了,可她延长了,要等到来年九月。

    明年九月,他已经做父亲了。

    阮江锦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她想,她需要时间放下,等到天山的雪融化,她就能忘了他。

第六十六章:掐得出水来

    姜烟送完唐曼之后,没多久华大就开学了。

    今年开学,她也成为别人眼中的神仙学姐,甚至有的学弟把她挂表白墙上表白。

    墙上挂了还不算,又在贴吧和超话里挂,托了学弟的福,姜烟算得上是又在华大小火了一把。

    之后,谁都知道摄影学院的自然摄影专业,有个清冷学霸美女,人巨高冷。

    阮江临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图片,是之前土木工程学弟发表白墙的截图,顺带了一张偷拍她在图书馆的照片。

    “挺行啊,连人家专业都记得。”

    对话框里黑色头像发来消息。

    也不是她特意记的,只是她不想记住都难,评论底下全是@她QQ的,信息轰炸的记忆犹新。

    他难得主动问她一次,姜烟起了兴致,吊着他没回。

    还在上课,她时不时地滑动着手机屏幕,敲击着对话框又退了出去,回味无穷。

    可她忘记了,阮江临是能看见“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想着她删了又删,究竟是要说个什么玩意儿。

    她周四满课,大三之后很难会有这样的满课,上得有些精疲力尽,特别是摄影概括学的钱教授,一句话可以重复个七八遍,整得姜烟有些无语。

    她才出教室,就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球服的男生,阳光大男孩,剑目浓眉,手上抱着个篮球做的鲜花。

    那人迎面向她走来,她看清脸后刚打算转身就走,他便冲了上来,单膝跪地,将那束篮球做的捧花递给她。

    “学姐,我是土木工程的关鹏,喜欢你挺久了,行不行的你今儿给我个准话吧。”

    他这话就说得特别没意思了,是她之前拒绝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究竟是什么蒙上男孩的双眼?这么没水准的话也说的出来。

    姜烟没伸手接,关鹏这种行为在姜烟眼里是已经造成了骚扰的行为,给她带来了一种困扰。

    她不喜欢尴尬,既不喜欢自己尴尬,也不喜欢让别人尴尬。

    可是因为关鹏,她尴尬了很多次了。

    他愿意跪着就跪着吧。

    姜烟没说话,眼底一片清冷,冷淡又寡情,细瞧,能瞧出一丝厌恶。

    这是三楼,看热闹的人将这儿围的水泄不通,她总不能从楼上跳下去。

    “你谁?认识你吗?”她语气说不出的冷清,像是一阵风,将他的自尊吹在地上,怎么拾也拾不起来。

    原本他也只是觉得姜烟长得挺行,但没那么狂热,他自己的条件也不差。

    只是有人激他,和人家打了个赌,说是一个月就能把姜烟拿下。

    之前有人劝他,让他别追,说那可是摄影系的姜烟,整个一性冷淡似的,没那么好追的,他开始不信。

    至少关鹏还没在这方面碰过壁。

    姜烟抬眸,正从人堆里扒拉出来,便看见了半月不见的男人。

    他一身矜贵的商务装,一看便知道是才出差回来的。

    他此刻正望着她,一双桃花眼幽幽,没了漫不经心的笑意,就仿似一方深不可测的潭水,让人捉摸不透。

    阮江临不是独自一人,旁边还站着李教授。

    姜烟下意识就有些颤,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当场捉奸了的心虚感,可明明她那么直接地拒绝了人家。

    这种心虚感的来源是她探不清阮江临的心思。

    且不说他大她七岁有多,经历自比她丰富,只说他是商人,惯会游离名利场的塔尖儿人,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心有虚意。

    他似是和李教授一起上来的,碰巧撞见这尴尬的场景。

    还未等他开口,姜烟便自觉又乖巧地走向他身侧。

    “你怎么来啦?”她与他说话时,眼底笑意满满,大约是有些惊喜。

    阮江临伸手,轻轻揉了揉她头发,没给她弄乱。

    “来看看你,怕你不安分。”他勾着唇道。

    他又说谎了,明明是是来北城参加一个研讨会的。

    姜烟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是他那样说,她会开心罢了。

    李教授站在一旁,老有所思地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自上学期阮江临给李教授送过东西后,姜烟总是不能坦然地面对这位师长,总觉得这位师长的关心来源于阮江临的顺手嘱咐。

    他打了声招呼,便领着姜烟走了。

    他将车子直接开了进来,停在树下,价值不菲的劳斯莱斯格外引人注意。

    阮江临大概是心情不爽的,不爽到连安全带也没给她寄。

    他一上车就开始掐着她的腰,扣着她的后脑勺,他的吻炽热而凶猛,像是要将她拆散吞了一般。

    旁路过两个学生,姜烟连忙推开他,却是怎么也推不开。

    她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阮江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堵着她的唇,像逗只猫一样,时不时地松一口气,让她得喘息。

    许久,他才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双唇湿漉。

    “阮江临,你简直是疯了!”

    这儿是学校,路过的都是学生老师,他不要脸,姜烟还得捡起来给他戴上。

    他勾着唇笑,笑意未达眼底,有些嗤讽:“不是不搭理老子吗?”

    其实外头的人压根看不清车里头,毕竟阮江临这车玻璃也挺值价的。

    某人还在在意姜烟没回他消息那事儿。

    姜烟等了一会儿,才扯了扯男人的袖角:“错了行不行。”

    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总之就是阴晴不定。

    其实回不回消息的哪儿有那么重要,不过阮江临有点富家公子爷的病,就想扯一扯。

    他乐意瞧姜烟给他服软的样子。

    说话的声音似能掐出水来一般,娇得不行。

    忍不住伸手在姜烟细腰间掐了一把,她没来得及躲,轻呼一声。

    阮江临直接笑出了声,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眸色也沾了点浪荡之色,说话没个正经:“省点力气,留着晚上叫。”

    两人分离有半个月了,她是想他的。

    自从开了荤,大概她心底的那点情欲都被阮江临给她挑完了。

    她伸手,趁着阮江临没注意,卯足了力气,打算在男人的大腿根部狠狠掐了一把。

    她那点小心思,都被阮江临看了个遍,刚伸出手就被阮江临反扣,他笑:“乖,回去慢慢来。”

第六十七章:姜烟,贱不贱啊?

    *

    两人折腾到凌晨三点左右,阮江临才放过她。

    她靠在男人的怀里,不着寸缕,姜烟光滑柔嫩的背贴着阮江临的胸膛,他伸手去摸她漂亮的蝴蝶骨。

    两人只围了一件毛毯在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她拿着阮江临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细瞧,找不出一丝的瑕疵。

    他有意无意地在她腰间游走,弄得她有些痒,她呢侬着话语,让他别闹,阮江临真听话地收了手。

    姜烟靠在他怀里,格外安心,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阮江临连着几日都有空,留在北城陪她。

    与其说是陪她,不如说是留在这儿睡她。

    阮江临在北城陪她,她连上课都是无精打采的,像是被人榨了魂一样。

    偏得钱教授还要一直催她教论文,明明还有个把月的时间,她却像是和姜烟杠上了一样,一日三催。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毫无灵感,一段话删改无数次。

    阮江临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手指时不时地逗弄着她的下巴,动作和撸猫如出一辙。

    姜烟正晃神,往阳台上瞥地一看,便看见了那盆前些日子还开得娇艳欲滴的朱丽叶,如今再看,已经是要枯死了。

    姜烟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忘记给它浇水了。

    其实不是浇水的原因,朱丽叶的花期也就五六个月左右,入了秋后,要不来了多久,从叶到瓣,再到根,就全部都死完了。

    她连忙起身,连腿上的电脑也没顾及,直接掉了下去。

    甚至没注意笔记本的充电线,脚迈出去就被绊住了。

    要不是阮江临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就摔在地上了。

    她那积了病的腰,能经得住多少次摔。

    姜烟连跑过去看,已死全了,花身都枯萎干了,从前那高雅的花瓣如今经过了一场秋,便是伤痕累累,连半分救回的余地也没有了。

    她蹲在地上,手里还捧着那盆枯死的朱丽叶,有些伤神,心里像是一下就被人掏空了。

    花虽枯了,可刺还在,她一个不注意,手指就立马冒了血珠,轻呼一声,阮江临才出来瞧她。

    见她手指出血了,没细想,就把人拉起来往浴室里走。

    她手上还捧着花盆,阮江临拉她的动作太快,她有些踉跄,陶瓷的花盆直接摔了个碎。

    姜烟有些木纳,只得跟着阮江临走。

    他放着水,冲洗着她的伤口。

    其实没刺多严重,只是她挺怕疼的。

    “姜烟,你长的脑袋是被人坐了吗?一盆花而已,至于这样?”

    她脸色有些白,该是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

    微微张唇:“不是被你坐了嘛。”

    她没好气地回怼,她难得有胆子跟他呛上几句话。

    大概是那盆朱丽叶死了,她心情越发不悦了,抿着唇。

    男人被她气笑了,伸手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等她秀发炸毛,他才收手。

    “得嘞,金毛狮王,再种不就行了?”他勾着唇,擦干了她伤口,才用创可贴给她贴上。

    她勾着脑袋,一双眼好似蒙上了一层薄雾,又好似泛着波光。

    “都要入冬了,怎么可能还种得活嘛。”

    她想,阮江临敷衍的话都不经过脑子的嘛。

    而且这一株朱丽叶,她花了多少心思才让它发芽开花的,再种还能活吗?

    “那明年再种呗。”他说得轻巧,应得爽快。

    那时候,她信了,应了声,真打算明年再种一盆朱丽叶。

    可是朱丽叶哪里是这么好种的玫瑰,阮江临给了她上百颗种子,活下来的那粒是幸运,绝不是注定。

    她暗自伤神。

    突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两人,姜烟瞥了一眼联系人,没存名字,只有一串数字。

    不过姜烟只看了尾数就知道是谁了,他父亲。

    先前,姜烟时常看到这个号码打来。

    没存名字,不过显然,阮江临知道是谁。那时候姜烟还以为阮江临是在外面养了个小狐狸精,后来听见过一次争吵,才知道那是他父亲。

    阮江临似乎真的不怎么待见他父亲,至少姜烟从来没看到过阮江临看到这个号码时有过一丝愉悦。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接。

    不过他没打算当着姜烟的面接,而是走去了阳台。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姜烟坐在沙发上,装不经意地往阳台那边瞥,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看表情和唇语,她都能猜出阮江临冷嘲热讽的语气。

    等他挂了电话,神色也并不怎么好,眉眼处满满的戾气。

    这时候姜烟是不敢惹他的,总怕撞上枪口。

    可她不去哄他,谁又哄他呢。

    等了一会儿,她才进去,阳台上的烟味很重,刚还满满的一包烟,现在只剩下半包了。

    他平时不怎么抽烟,一旦犯了烟瘾,就会抽得很猛。

    一如现在,连风也吹不走这满台的烟味,很重,姜烟硬是忍住了咳嗽的动作。

    刚走到阮江临身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他一手扯了过去。

    他浑身上下的戾气很重,丝毫没有在意有没有扯痛她。

    阮江临往前抵着她,她的腰抵着后面栏杆的尖锐部分,很疼,像是刺进去了一样。

    他吻着她,缠着她,勾着她,夺取掉她所有的呼吸,他很暴躁,姜烟觉得有那么一瞬自己都像是要死了一样。

    一时的温柔缠隽,只是阮江临的表象。

    他薄情,寡淡,冷漠,浪荡,这才是本相,一如此时,他丝毫不会在意姜烟的旧伤,只是发泄掉一身的怒气而已。

    他忽的松了手,下颚轻抵在美人的额头,姜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狼狈不堪。

    “姜烟,贱不贱啊,偏要送上来。”

    他勾着唇,舌尖顶着后槽牙,痞气十足。

    他这人不知好歹的,操控惯了局面的人,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她不该进来的,把自己送上门来给他泄气,还得不到一句好话。

    忽的他松了手,她差一点没站稳,总感觉要是这栏杆再低一些,她就会摇摇欲坠,说不定会从楼下掉下去。

    她腰间疼得厉害,像是被斧子砍掉了一样,疼得她眼泪都要钻出来了。

第六十八章:我是不是很好哄?

    那之后两人有月余没见,彼此都未联系对方。

    姜烟的腰伤却是越发严重了,去医院看了说是腰背筋肌膜炎,只能保守治疗,要注意保暖,劝她要听医嘱,平时不要用力,以后要好好养着。

    她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姑娘,怎么会得这种因劳损过度的病,还不是被阮江临给玩儿出来的。

    阮江临有一句话说得挺对的,她的确挺贱的,送上门去给他作贱。

    她贴了一个月的膏药,总算是好了些,只是冬天要到了,还是会时不时地隐隐作疼。

    论文总算在钱教授的三催四请中交了上去,还拿了个不错的名次。

    她不想回去,于是就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坐一会儿站一会儿,直到天越来越黑,已完全湮没了余晖,她才打算收拾了东西离开。

    夜深人静,寒风瑟瑟,她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走在林荫道上还是难免有些怕。

    被自个儿的手机铃声都吓了一跳,她掏出手机看。

    没想到会是阮江临给她打的电话。

    他那么傲的一个人,怎么会低下头来给她主动打电话。

    电话是阮江临的,不过打电话的人不是。

    叶琛他们起了哄,好不容易今儿把阮江临这人灌醉了,哄着阮江临把手机拿出来解了锁。

    “姜妹妹,江临这儿醉了,让你来接。”叶琛说。

    她在北城呢,怎么接?

    还没等她开口,叶琛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又继续说:“在北城春熙路口这儿,你俩的事儿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你知道这大爷拉不下脸来的。”

    原是在wah组的局,这人非说要来北城,开了一个小时的车,这大爷心里头想什么,叶琛也能猜到一些。

    于是春熙路口的街道上,一辆辆豪车排成一列,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她挂了电话,还是去了。

    那儿没有wah大,姜烟没找多久就找到了包间。

    她还没瞧过阮江临醉了的模样,因为他总能控制住量,绝对不会让自己醉。

    他靠躺在沙发上,半眯着双眸,他总是喜欢坐在背光处,以至于他能纵观全局,可别人却探不清他分毫。

    “得,你来了,我们就撤了。”叶琛若有所思地瞥了男人一眼,拿上手里的外套。

    门前已站了七七八八个代驾,要赶忙着把这些个祖宗都送回京都。

    谁叫人阮江临心有所牵,对北城恋恋不忘呢。

    因为他一个人,一行人搞出这么大个阵仗出来,要是让阮振华知道了,又要闹一阵子不消停了。

    姜烟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看不清他脸色,不过他身上烟酒味很重。

    她弯腰去扶男人,他没动,他这么高大的一个人,她怎么扶的起来。

    “阮江临听话好不好?我腰伤还没好利索。”她耐着性子,淡淡地开口。

    他今日喝了很多酒,身上有酒意,但是却没醉。

    他抬起手,姜烟一把扶起他。

    阮江临似乎真不和她闹了,姜烟架着男人的胳膊,歪歪倒倒地往外走。

    他滚烫的呼吸伴着浓浓的酒味打在她的脖颈处,弄得她有点痒,她轻嘘:“阮江临,别闹,再闹就把你丢这儿。”

    她说的威胁的话,语气却是软软糯糯,夹着生气。

    “行啊,你舍得就行。”他唇上挂着笑意,显得极为乖张。

    她舍不舍得,阮江临最是清楚。

    姜烟狠狠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他笑,似是没把他掐疼。

    他手往回一收,姜烟就被他搂入了怀里,他没醉,清醒得很。

    她仰头,面若凝脂,有些寡淡:“阮江临,我还没原谅你,别得寸进尺。”

    他倒是忘性大,转个身就忘了上次的事儿了。

    他挑眉,搂着她腰间的力气丝毫不减,学着姜烟说话的语气,“错了行不行。”

    他上次怒气在头,她正好撞上去了,腰间的伤就算好了也还是会隐隐作疼。

    他是含着金汤勺子出生的人,矜贵惯了,从小就被捧在长辈的手心里长大的,习惯别人逆来顺受,难得从他嘴里听到了一句“错了”。

    若是被叶琛听到了,怕是会笑他。

    “阮江临,我是不是很好哄啊?”她轻声问,眼眸像是泛着波光,却又格外清冷。

    阮江临对于好哄不好哄没什么明确的界定线,毕竟他从前不需要花心思去哄一个人。

    姜烟是好哄的嘛?也许是。

    他醉了酒,说话时格外荡漾,连一举一动都能勾得人心慌。

    姜烟贴着他,与其说是她扶着他往外走,不如说是阮江临揽着她往前带。

    从里边出来,风就吹得刺啦刺啦地响,又快要入冬了。

    他喝了酒,没开车,姜烟不仅不敢开,就算敢开,也是开不来他高配置的劳斯莱斯。

    “司机呢?”

    “没让他来。”

    姜烟顿了一下,又问:“代驾呢?”

    她刚进去的时候,可看见叶琛他们叫了不少代驾。

    “喏,走完了。”他挑声说。

    姜烟抬眸,所以呢,阮江临是指望她把车子给他拖回去吗?

    “那你就等着交警给你拖走吧。”她松开他,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可阮江临就像赖在了她身上似的,怎么扒也扒不开。

    冷风吹得人头痛,她钻进男人的大衣里,双手揣进他的兜里,摸着他修长的手指。

    风扬起她的发,一个不注意,吹进男人的嘴里,他眯了眯眼,蹙着浓眉,姜烟又伸手给他一点点地拿出来。

    “洗头没?”他问,给姜烟笑出了声。

    两人在原地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新叫的代驾才感到。

    有车他不上,非要拉着姜烟走,从春熙路走到家里,算得上是很远的一段路程。

    他牵着她走,他明明喝了酒,却比她稳得多,大概是姜烟被人勾了心神。

    她走了一会儿,便不走了,仰头望他,拍了他的背:“阮江临,你蹲下。”

    男人轻笑一声,伸手弹了弹她脑门:“想什么呢?”

    她走累了,不想走了,谁让他刚不上车的。

    他不蹲,她也不说话,僵持了一会儿,男人又听话地蹲下了。

    她莞尔笑,笑意达眼底。

    他背着往前走,路灯晃着她的眼眸。

    “姜烟,该少吃点了。”

    他这话有逗弄的成分在,她其实一点也不重。

第六十九章:怎么那么会勾人?

    他时而松手,姜烟下意识地就会搂紧男人的脖颈,扒在他背上,扒得牢牢的。

    他又掂一掂,把她托起来,不至于落下去。

    她伸手去摸他脖颈处性感的喉结,可是阮江临压根不怕痒。

    两人像个小孩子,走了那么久,玩了一路。

    等回去的时候,她趴在阮江临的背上已经睡着了。

    阮江临刚把她放下,她就醒了,朦胧着眼,看男人轻转了一下手臂,他手臂已经酸了。

    她趁阮江临不注意,就把他扯了下去,唇齿相对。

    阮江临双手撑在她两旁,勾着唇,“狐狸精,怎么那么会勾人,嗯?”

    十月底前,姜烟的最终论文评比出了结果,卡在了第二轮,钱教授说她论文有些空谈,没有实操。

    话点到为止,都是大学生了,不能说得太难听。

    不过看得出来,钱教授挺看重她的,就得看姜烟自己争不争气了。

    原先院里是有一个交换生的名额,李教授和钱教授提了一嘴,看要不要把这个名额给姜烟,不过钱教授看她这论文写得水得很,也没花多少心思,便没和姜烟说,说再观望观望再提这件事。

    某天下午,阮江临甩了个本儿在她面前,是这套房子的房产证,原先被他买下来了,名字写的是她的。

    她先前问他,阮江临还否认了。

    她接过去,拿在手里晃:“阮江临不至于吧,你前女友都是送大别墅,怎么到我这儿就一两室一厅了?”

    阮江临伸手打算把房产证抽回来,却被姜烟给摁住了,他顺势搂她在腿上,“到底要不要?”

    她拿着房产证的手勾住男人的脖颈,唇红齿白,一双眸子尽是欲色:“要......”

    以前有人跟姜烟说,阮江临送给过前女友半山别墅区的别墅,别人本想看她出丑,却没想到她那时只是淡淡应:“挺大方的。”

    毕竟能拿一座别墅当分手费的男人可不多见,是挺大方的。

    作为回礼,姜烟砸重金给阮江临买下了一颗纽扣,她看了很久,产地来自玻利维亚,费了她一个学期的奖学金。

    她自个儿就把包装给拆了,直接给阮江临弄上去了。

    阮江临看她在自己手腕上的袖口处,捣鼓了半天。

    她算得上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虽然不乐衷于某一件事,但是对他,心思一向花的很足。

    可她花足了心思,不代表阮江临会在意。

    他没再穿过那件衬衫,姜烟后来在阮江临的衣帽间里还特意找过,被挂在了一个角落,她特意弄上去的纽扣已经不在了,只剩一丝残线在上面。

    说不上多心疼,可是肉疼,毕竟砸了挺多钱的。

    不过往好了想,他还没扔呢,也算还是在意些的。

    *

    入冬之前,姜烟接到了顾家明的电话,他要回国了。

    不过并不是学成归来,而是退学了。

    原来在他去加州大学没多久,邓慧便一心赴爱,两人一番纠缠过后,顾家明也曾很明确地拒绝过她,大抵态度不过强硬,邓慧总觉得还有希望,她便留在了那儿。

    她一人在那儿,除了顾家明也没什么可依靠的人,两人没多久就复合了。

    他还在读研,邓慧就怀孕了,这算是一场意外。

    孩子大概是知晓父母觉得它来的不是时候,邓慧在浴室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流产了。

    她整个人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都不是很好,闹了顾家明挺久,最后两人决定回国。

    他最终是以研究生没毕业退学的结果收场。

    不止邓慧闹他,邓慧的父母连着几日都打电话来骂他害了自己的女儿,还扬言要闹到校领导那里。

    他心中有愧,所有的怨言都收下了,只说一定会对邓慧好,一定会补偿她。

    姜烟觉得挺遗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明明只要再读两个月左右,就能学成归来。

    华大的本科,加州大学的研究生,这样镀金的学历以后也平凡不到哪里去。

    有些惋惜罢了,他自己说得也听惋惜的。

    不过邓慧铁了心要回来,整天以泪洗面,他心疼,还是依了她,没多久退学通知就下来了。

    她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才能让顾家明以后好受些。

    她记得上次通电话,他还在兴致勃勃地与她交流专业学术,讨论加州的人文地理。

    姜烟问他以后打算,他只说先照顾好邓慧的身体,之后便要打算找工作,可能这事儿还得麻烦李教授。

    不过他说不用替他担心,他本科学历可是华大,全国最高学府,能差到哪里去。

    虽不用担心,可是姜烟却明白,顾家明一心自由,他的梦想是在远方。

    为了爱人却只能留在京都,放下年少时的炙热,为了生活和家庭奔波。

    他以后又是否会为今天这种决定而后悔?

    *

    赶在期末考之前,钱教授又把她叫去了办公室,问了问她以后的规划,打算考研还是实习。

    其实姜烟自己都还没有想好,有些迷茫,总觉得还早。

    钱教授推了推眼镜框,若有所思地给她说:“姜烟,人生这条道路上有很多分叉路,我希望你能做出很好的选择,先不论对错,只凭心而选。”

    大约是前些日子听其他系的教授谈过姜烟,说她好像是有一个挺不错的男朋友,还是华大毕业的。

    学生的私生活,作为老师,她并不想多说些什么,也不想干涉。

    不过作为专业课的老师,她觉得姜烟至少在摄影这一方面是有挺不错的天赋,可这学期姜烟交上来的几次课题作业都不太让人满意,让人很怀疑水平。

    希望她不要磨灭了自己的能力才好。

    “没事多出去走走。”钱教授这话说得语重心长,希望姜烟能明白才好。

    做摄影的,图片要是实现不了“百闻不如一见,一图可胜前言”的诉求,那也失去了表达的意义。

    姜烟近来的交上去的照片,说是毫无灵魂,算得上是很失败的一组图,连着被钱教授打回来了很多次。

    其实也还行,只是在一众人中不够突出,不符合预期效果。

第七十章:她是谦让方

    听了钱教授的一番话后,她就开始烦心不已,大概是连自己看着那组图都觉得厌闷。

    姜烟收了电脑,想着是不是要给自己买张票出去看看。

    手机响了,是阮江临打来的。

    她刚接,便听见那头传来稀稀拉拉的麻将碰撞声。

    他先开口,“一会儿司机来接你,记得下楼。”

    每个周的周末,不是他来便是她去。

    姜烟这个周末有些不太想去,她比较忧心自己的作业。

    “阮江临,我明儿有事。”她垂着眼睫毛,暗暗思索。

    他语气有些不太好,大概是输了,哪儿有常赢的人。

    阮江临摸了张牌,面无表情道:“姜烟,你是想我当和尚呢。”

    上个周他出差,俩人没见着。

    合着是要他守活寡呢。

    她语声有些低,情绪不高,随后轻“嗯”了一声。

    阮江临挂了电话之后,姜烟才去慢吞吞地换衣服。

    天气又冷了起来,她把去年放进去的羽绒服又重新拿出来穿在身上。

    还在腰间贴了很多暖宝宝,把腰给包围了起来,她才少感受到一些疼。

    依旧是卢先生来接的他,看来这位司机格外顺阮江临的心。

    她一上车,卢先生就给她问了好。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尤其是京都,雾霾又严重了很多,大街小巷的人都穿着羽绒服和戴着口罩。

    又是一场冬了。

    姜烟穿得这么暖,可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是冷得打了个哆嗦。

    “姜小姐,阮先生在405包间等您。”

    入冬了,他今儿选的餐厅都是中式汤锅餐厅。

    但姜烟一向不太喜欢吃这个,她吃不惯老京都的涮羊肉,也喝不惯老京都豆汁,那味道光是闻着,就能让她吐,比苦瓜汁还难喝。

    可本地人貌似都还挺喜欢的,至少阮江临喝得惯。

    席间她几乎没怎么动筷,安安静静地坐在阮江临对面,像个陪饭的人。

    见她没怎么动筷,阮江临就给她叫了些清淡小菜,她不好拂了阮江临面子,就软绵绵地夹了几筷子的菜,却是半点胃口都无。

    “不喜欢?”他眼色暗暗,随口一问。

    “还好。”她轻声回。

    他没再说话,姜烟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等他。

    他用完餐后,就领着姜烟走了。

    她跟在他身边,他伸手揽着姜烟走,一直到走廊转角处,他忽的松开原本放在她腰间的大掌。

    姜烟抬眸望他,随后才注意到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儒雅随和,气质俱佳。

    阮江临先开口问好,“江叔。”

    男人脸上有随和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难得碰上你这位大忙人。”

    他视线移到阮江临身上,笑着开口问:“这位是?”

    姜烟心里一个咯噔,大约是紧张的。

    她抬眸望他,他一双眸子隐晦难测,面无表情,淡淡开口,“朋友。”

    他话落,姜烟整个人如同当头一棒,像是一盆冷水给她从头浇到尾。

    她身子一瞬间就僵硬了,他下意识松开揽着她手的动作,像是一个巴掌“啪啪”的打在她的脸上。

    他从未主动向别人介绍过她,可叶琛他们都能领会,因为他们是玩到一起的朋友。

    姜烟以前不在意,她以为或许是阮江临懒得说而已。

    他确实是懒得说,那现在呢,不得不向别人介绍了吗?

    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指甲掐着手掌心的嫩肉。

    她甚至听不清阮江临在与那人说些什么。

    再后来,她像是被阮江临拖着走一样,双脚似乎被灌了水泥,连挪一步都没有知觉。

    那夜,京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十一月十二日,京都下了初雪,可是既没有心软的神,也没有心软的人。

    滴滴飘雪,漫天飞落,她似乎被迷住双眼,身上的暖宝宝也已经过了时效了,腰间像是被灌入了冷水一般,又冷又疼。

    路灯下,橘黄色的光打在男人身上,他站在那儿接电话,眉眼处带着有浅浅的笑。

    他指尖燃着一根烟,已燃了半截。

    他们在等卢先生把车开过来。

    姜烟往他那儿走去,她手冷得厉害,想让他牵着。

    男人一只手正握着手机讲电话,微微抬了抬另一只手,示意他手里有烟。

    姜烟伸出的纤纤细手在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她是想让他掐掉手里的烟来牵她的。

    姜烟不自觉地颤了颤,她想是这天太冷了而已。

    寒风从袖口和领口处渗了进来,她想改明儿要戴上围巾了。

    阮江临没瞧见,姜烟冷哭了,腰间的伤好像是复发了,疼得厉害,她站在那儿望着男人的背影望了许久。

    等卢先生把车开过来时,他才挂了电话。

    才想起身后有姜烟,回眸望她时,只见她鼻子通红。

    他逆着光,语气平淡:“下次记得穿多点。”

    姜烟的指尖掐的有些发白,忽的有些想发笑,她怎么会蠢笨至此。

    她真的像极了阮江临养的一只宠物猫,他未想起时,她毫无存在感,随手置之一边。他想起她时,偶尔逗弄,供他取乐,再加之随便的敷衍关心,便会让她如此沉陷。

    不是阮江锦给的太多,而是她自己想的太多罢了。

    可是姜烟想了很久,她究竟在怪阮江临什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怪阮江临?

    阮江临不是没警告过她,从一开始,他就划清了彼此的界限。

    “姜烟,跟着我你会哭。”

    “不会。”

    “行,哭了我也不哄。”

    如今想来,她那时怎么会那么笃定?

    的确,她现在真的哭了,他也不会哄她。

    是她一意孤行,是她孤注一掷,是她死命纠缠。

    到最后,受伤的只有她一人,付出最多的也只有她一个,甚至遗憾的也只有她一个。

    在阮江临面前,她永远都是谦让者,永远都是退让方......

    他占据着所有的优势,就像现在,他一通电话可以让她丢下所有的安排,立马从北城赶到京都,他的要求她几乎都不会拒绝。

    而他,站在一个制高点,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他好像从未给过她承诺,只是是她独自煽情,她连向他讨个说法的机会都没有。

第七十一章:互不联系

    自那天后,她回了北城,和阮江临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联系。

    她不主动联系他,他便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他们之间,总是有一直在扩大的间隙,总是有停止不休的冷战。

    她那段时间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儿,大概就是那篇修改了无数次课题,总算是让自己满意了。

    先前的内容她改得乱七八糟,后来直接删了从头开始做。

    这次她的内容钱教授看了之后也很满意,在她交上去没两天,钱教授就约谈了她一次。

    她原是听过院里的风闻,说是摄影系今年有一名去耶鲁大学的交换名额。

    她没想过这个名额会落在自己脑袋上,毕竟这一学期她自己在专业上的学习态度,她自己很清楚,是远远配不上这样的名额的。

    钱教授在和她说的时候,她免不了有些惊讶,她今年大三,可是对未来没有一点规划,也没什么明确的目标。

    这样的迷茫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她之前一直都是一个对自己的人生很有明确规划的人。

    可是现在她在动摇,她在摇摆不定。

    她拿着那张单子坐在窗前,独自一个人想了很久。

    从黄昏到傍晚,一直天色见黑,她百感交集,却又无从下笔。

    钱教授说,她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学校会给她承担。

    可让她担心的,动摇的,摇摆不定的,根本不是资金的问题。

    她的心很乱,就像被纠缠的耳机线,零零散散,滴滴点点,不知从何拾起,不知从哪儿解开。

    *

    姜烟想,人生仿佛就是一场不断演绎的笑话。

    让人走向绝望的,崩溃的那些事仿佛只要是开了一个头,便会接踵而来。

    她从未想过杨思芳会再来联系她,至少她以为,两人会再无联系的。

    她没换手机号码,只是单方面的删了杨思芳。

    电话打来时,她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是没想起来是谁的。

    记忆中的母亲,是刻薄的,是尖酸的,是势利的。

    大概母亲这个词对她而言,也曾美好过,不过她记不得了。

    姜烟以为,杨思芳这辈子哪怕过得不如意,也至少不会以残败结局收场。

    毕竟她是那么会算的一个人,哪怕和郑狐狸过得不如意,也一定会为自己谋后路。

    听到她声音时,姜烟有些恍若隔世。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杨思芳就吧啦吧啦地讲了一大串。

    大概就是她患癌症了,要姜烟拿钱出来治。

    肾癌,如今在做透析,和郑狐狸离婚时分的财产已经用完了,就她一个女儿,说是姜烟必须履行身为儿女的义务。

    姜烟有些触动,听到的时候难免觉得可笑,她甚至笑出了声。

    姜烟当天下午就去了杨思芳住的医院,听杨思芳的意思,她医病医得分毫不剩了,可是姜烟进去时,她还住着最豪华的单人间。

    姜烟觉得,自己人生里,似乎总在扮演着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角色。

    无论是对阮江临,还是杨思芳而言,只有她显得有那么一点用处时,他们才想起她。

    杨思芳的意思很简单,她好歹生养了姜烟一场,如今她生病,自然是要姜烟给她摊着。

    姜烟凝视着杨思芳那双已长满斑纹的脸,大概是经历很多次透析了,她瘦得有些脱相,剃了光头,脸色惨白,眼底的贪婪却是怎么也抹不掉。

    她淡淡开口:“我没钱。”

    姜烟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没什么钱,现在让她拿出两千块出来,都是一个问题。

    她大抵也是习惯依赖阮江临了,跟了他之后,她把先前的兼职都辞了。

    之前剩下的奖学金也都给阮江临买了那颗纽扣了。

    听罢,杨思芳抄起柜子上的水杯就往姜烟的头上砸去。

    她来不及躲,水杯严严实实地砸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摔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幸亏,那只是冷水而已。

    她额头瞬间就开始渗出血来,汩汩地往下流,看着有些伸手。

    她没敢伸手去摸,因为很疼。

    “你就是个报应!是你那个短命老爸留给我的祸害!我幸幸苦苦养你一场,临了你连钱都不愿意拿出给你妈治病!你没钱是吧!现在不有些女大学生被人包养嘛?你也去啊!你去找一个啊!”

    她情绪很波动,一双眼眸似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姜烟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冲过来抓住姜烟的双臂摇晃:“不是还可以贷嘛?你去啊!你去啊!”

    “姜烟,你救救你妈好吗?你救救我啊!”杨思芳不停地晃动着她的身子。

    “你做梦吧!”姜烟怒吼,眼泪飙地一下就出来了,她虽然性子清冷,可曾经也是个孩子,也是个渴求过母爱的孩子,不过现实总是爱打她一巴掌。

    姜烟感觉自己刚才已经被砸出脑震荡了,整个脑子都是天旋地转的,杨思芳的尖叫与撕扯声音很大,她额头上的血不断渗出,模糊了眼睛。

    护士听到里面的声音,连忙赶紧来,拉开了两人,姜烟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额头上缠着纱布,很明显,杨思芳的精神状态并不这么正常。

    护士说,自从杨思芳接受治疗以来,精神情绪状态一直都不太正常。

    癌症患者的情绪会有很多阶段的变化,尤其是在恐惧的时候,是最需要家人的鼓励与收货陪伴。

    可杨思芳从住院以来,就只有她一个人。

    在抗癌的过程中,随着机体疼痛随之而来的是精神上的折磨,仿佛是看着自己的生命倒计时,时间一点点地流失。

    她患了焦虑症和躁动症,情绪很容易激动。

    姜烟的额头伤得挺严重的,划了一道口子,不过处理得及时,医生说如果好好养是不会留疤的。

    那天晚上,她穿着病号服在杨思芳的病号门口站了很久。

    关于杨思芳的记忆,她脑子里竟然想不起一丝关于她好的方面。

    她站了很久,直到双腿麻木,直到腰间开始隐隐作疼,她才回自己的病房。

    依她性子,原是不想管杨思芳的,可到底还是管了。

第七十二章:你恨我吗?

    就当作她是不想被杨思芳告上法院,说她不赡养父母而做的决定吧。

    第二天她就去做了肾匹配筛查,结果要五天才能出来。

    关于钱方面,她没向阮江临开口,自尊心作祟,她这一次不想低头。

    她向顾家明打了电话,周转了两万,能熬过几天了,她想等匹配结果出来,她再考虑后续,实在不济她去筹个捐款。

    杨思芳在医院住上一天的花销很大,就像是个无底洞,无论这么填姜烟也填不完这个洞。

    她额头上还带着伤,每次去照顾杨思芳的时候,两人都是无话。

    她看着那个女人在病床上疼得死去活来,那个女人瘦得似乎只剩下一个骷髅了一般。

    明明都已经那么虚弱了,可说话还是那样歹毒。

    姜烟觉得杨思芳这种人,就像是一块烂掉的狗皮,粘上了就能把你身上的血吸干。

    那天下午,姜烟坐在她病床边,给她削了个苹果。

    杨思芳双眼空洞,一直盯着天花板看,许久才慢悠悠地开口问:“姜烟,你会拿钱给我治吗?”

    她的声音很沙哑,大概是化疗的时候撕心裂肺地一直叫,把嗓子叫哑了,像是童话里写的老巫婆一样,有些瘆人。

    姜烟顿了顿手里的水果刀,随后冷漠开口:“不会。”

    “你恨我吗?”她又问。

    “不值。”

    恨吗?还是恨过的吧。

    她语气太过淡漠,像是在回答一个于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

    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杨思芳,杨思芳没接,姜烟就给她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她伸手就能拿到。

    等到下午两点,姜烟才离开病房,她得去拿匹配报告。

    她进去的时候,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还有病人,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人说完了,她才进去。

    医生说,“很遗憾,您与杨思芳女士并不匹配。”

    找到合适肾源这种概率,原本就很渺小,说不上遗憾不遗憾的。

    主治医生说让她放宽心,总还有治疗的机会。

    肾癌比起肺癌、胰癌?胃癌等,算得上治愈率要稍好一些的病。

    姜烟听在耳里,一点也没觉得有被安慰道。

    她正准备离开,便听见外面吵闹闹的声音,走廊上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

    电梯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她刚出去,就听见一个大妈在说:“是有人跳楼了?我刚以为我眼花了,就从我眼前落下去的,我滴个亲娘唉,吓死了呀!”

    “是的啊!好像是从十五楼跳的。”

    “难怪的啊,那层楼是治癌症的啊!能有几个治的好,大概是不想拖累家人了吧!”

    “是个女的吧?”

    “是的啊,你看看那放疗给人医得哦,瘦得没有二两肉喽!”

    姜烟恍惚了一下,扒开人群就往楼下跑,太急了,扭到了脚,一瘸一拐地跑到楼下去。

    保安已经拉起了黄色的围条,人挤着人,大多数都是在看热闹,大人捂着小孩的眼睛,有人在惊叹,有人在遗憾。

    那个瘦成骷髅的女人倒在一片血泊里,她连骨头都是歪的,头像是扭了半圈一样。

    医生们从里面抬了担架出来,人声吵闹,闹哄了姜烟的耳朵,她的中耳炎似乎又发了。

    像是一根针一样,正刺穿着她的耳膜。

    她心口处传来一阵阵说不出的绞痛,她貌似是伤心的,她连手脚都在发抖,嘴唇也颤抖,可她硬是流不出来一滴泪。

    她跪在地上,看着杨思芳的尸体,她有些无力,像是掉进了混沌大海,淹没了她所有的呼吸。

    从十五楼坠落,杨思芳是存了死心的,打定了要了结自个儿的想法。

    果然,如她所愿了,当场死亡。

    姜烟是恨她的,活着的时候就待她不好,连死了也要让她愧疚一辈子。

    姜烟临走前削好的苹果还完完整整地摆放在柜子上,经过氧化,已经变得黑黄了。

    她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尸体她交给停尸场火化了,给她时就剩下一罐骨灰。

    处理完杨思芳的遗事后,姜烟彻底病了,她烧得很严重,为了不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死了,她几乎是半夜趴着去医院的。

    她做了个梦,梦里有杨思芳,没现实中那么坏。

    可对于她来说还是个是噩梦,只是梦到杨思芳便是一个噩梦了。

    她连发烧时都不能睡个安稳觉。

    从半夜睡到白天,偶尔护士会近来给她换液。

    她烧得昏昏沉沉,脑袋浑噩,手上还扎着点滴,不知道什么时候点滴已经打完了,血液开始已经开始回流了。

    一旁的阿姨看见了,连忙替她摁了铃声,护士才进来给她换液。

    她连句“谢谢”都还没说,那个阿姨已经带着输完液的儿子走了。

    大概是傍晚六七点的模样,她才朦朦胧胧地醒来,撑着眼看了一下手机荧幕。

    没有一条短信,没有一个电话。

    她的病床靠窗,用手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可风还是会吹进来,透进心头,凉得发抖。

    外面天色一片灰朦,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步,已近夜了。

    看着空荡的房间,窗帘时不时地被吹动一下,她像是孤身处在一片荒芜之中,又像是一块浮沉,深深浅浅,不知飘向何方。

    她和阮江临这次有一个多月没联系了,他们之间,没有一条短信,没有一个电话。

    此时此刻,他又在哪里夜夜笙歌呢?

    住了三天院,她持续不下的高温才有了下降的趋势,护士说看她这么淡然,以为她一点都不在会自己的身体。

    其实她挺在乎的,之前一直担心自己会烧成肺炎的。

    她还年轻,不想早死的。

    她最近出了挺多事儿的,但是之前给学校请了假,不着急回去。

    钱教授是第一个给她发慰问信的,她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顾家明也打了电话问她情况,她没说多清楚,就说人已经死了。

    顾家明默了好久,才说让她节哀,他们都是不太善言辞的人。

    挂了电话之后,她便扯着唇角笑,可越笑越苦涩。

    她出院后,回了北城,整日都待在家里,坐在窗前,精神总是恍恍惚惚的。

第七十三章:分手(一)

    北城近日来连日下雪,街道上到处都是积雪,路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

    眼瞧着就元旦了,居委会都在小区门口的道路两旁,挂满了彩灯。

    姜烟望着楼下这些景,这些人,她都能看上半天。

    她手里握着手机,食指停在阮江临电话薄的那一页。

    退出来又点进去,退出来又点进去,反反复复好多次才点了拨号键。

    那头响了很久很久,他没接。

    她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又打了一次,再嘟嘟嘟七声之后,那头接了。

    久违的声音有些低沉,“嗯?”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嗓子能说清楚话。

    “你在哪儿呢?”

    他答:“出差。”

    “那我挂了。”

    阮江临:“嗯。”

    挂了电话的那一秒,姜烟的眼泪就像是洪水泄堤一般,倾涌而出,她压抑不住了。

    他又骗她,他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昨夜宿醉了。

    她从不揭穿他的信手拈来又极其敷衍的谎话,只是现在却再也没办法用“他还愿意骗骗你”这种说辞来麻痹自己。

    她打开窗,也不管自己时不时大病初愈。

    寒风吹进来,泪水吹进嘴里,呼啦着她整张脸,这样似乎能好受些。

    *

    元旦之后,姜烟便回校了。

    旷了那么久的课,挺怕自己挂科的。

    钱教授又问了她一次是否决定要去做交换生。

    见姜烟还是犹豫,就说让她仔细考虑清楚,在期末考之前给回复。

    院里有次实践机会,姜烟他们一个组都被派去了,是某个电影的首映礼,他们要去请教。

    不过自然摄影与电影制作还是有一定的区别,但是总归是个历练的机会,他们一个小组的人都去了。

    钱教授还特意嘱咐他们认真听,说是之后要写观后感。

    去之前,姜烟连电影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何况是演电影的人。

    场地很大,因为是首映礼,电影主角和特邀嘉宾都会来。

    姜烟他们提前到的场,在场内等了一段时间,导演他们才陆陆续续地到。

    场内请了不少业内媒体人,这部电影可是今年的开年大戏,要是博个头条,记者在春节里头的年终奖可就有着落了。

    姜烟是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阮江临的,更没想过他是作为特邀感谢嘉宾出场的。

    他的臂弯里放着一只纤纤素手,姜烟的眼神一眼就固定住了。

    今夜,顾清可谓是盛装出席,她挽着阮江临出场时,在座的媒体八卦都瞬间沸腾了。

    闪光灯应接不暇,顾大影后自然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笑腼自然。

    姜烟却是被闪光灯瞬间糊了眼,疼得厉害,她站在台阶上,手上还拿着相机。

    和她说“出差”的男人,此时此刻正挽着前女友的手,陪她出席她的电影活动。

    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姜烟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阮江临今夜着了一身矜贵的黑色西装,之前有人说他那张脸不入娱乐圈真是可惜了,就立马有人回怼,“人是养娱乐圈的,不是混娱乐圈的”。

    许久未出现在八卦娱乐头条的阮先生,看来又得在热搜上挂上几天了。

    有记者讨论,业界不是传闻这两人分手多时了吗?

    于是立马就有词条被推上了热搜。

    “#顾影后有望嫁入豪门”

    “顾清与某投行圈大佬再续前缘”

    ......

    连着电影的热度也一并带了上去。

    姜烟颤了颤手,要不是相机挂在脖子上,恐怕就掉地上了,她赔不起的。

    阮江临往这儿一扫时,便对上了姜烟的目光。

    她就站在那儿,瘦瘦高高的,一双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不该有的绝望与心碎。

    阮江临下意识地心下一紧,姜烟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却是没什么动作。

    他依旧是那副泰若自然,高高在上的模样。顾清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勾了勾唇,挽着女人走了。

    姜烟没心情拍了,场内明明开了空调,她却是像置身冰窖一般。

    她将相机交给了组长,随后便离场了。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里贴满了顾清的海报,她刚怎么就没看见呢?

    她像是离了魂,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北城今年的雪像是怎么下也下不完,陆陆续续地下了小半个月了。

    她一脚一个坑地踩在地上,留下她深深浅浅的印子。

    那个晚上,她回到阮江临送给她的那个房子。

    她给阮江临发了信息,说她在这儿等他。

    她身上的衣服飘了雪,这会雪已经完全化成了水,将她衣服浸湿了。

    她独自一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双腿曲膝,将脑袋埋进去,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又开始笑,像个疯子一样。

    直到再也哭不出来一滴泪,她才发觉双眼有些干枯,喉咙像是卡了血一样,有股铁锈味。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到门开的声音。

    他进来时带着寒气,和一股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这味道,姜烟闻过的,只是上次很淡。

    这次浓多了,原来是顾清身上的香水味。

    他先开了灯,进来便脱了外套,看见姜烟坐在沙发上。

    灯光有些刺眼,她一双哭肿了的双眸格外神伤。

    “怎么还不睡?”他问。

    不管发生什么,他依旧能云淡风轻,熟若无事地开口。

    又或者,是他自动选择了忽略掉他不想回答,不想在意的问题。

    可是明明,他很清楚她为什么这样。

    她哭得连抬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问,“阮江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玩儿?”

    他望着她,还是扯到这个话题了,大约是有些烦躁,“你今儿才知道我喜欢玩?”

    他嘴角衔着笑意,还是一副吊儿郎当,莫不在意的模样。

    大概在他看来,这又是姜烟一场无声的闹剧,事后敷衍地哄上两句,她又心甘情愿地跟着他,随他玩弄。

    她忽的笑出声,眼泪也一并笑了出来,“阮江临,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他说的出差呢?她就那么好哄骗的吗?连解释一下也懒得?

    “姜烟,能不能别一天疑神疑鬼的?”他收起来玩世不恭的笑意,蹙眉说。

    阮江临一向不太服人管的,也什么人敢管他。

    可是阮江临不知道,因为用情太深,才会联想过多,以至于最后全盘分崩离析。

第七十四章:分手(二)

    她望着阮江临,眼神有些飘忽,原本清冷的脸庞在大哭一场后格外可怜。

    她眼底一片青黑,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睡不着觉,总是会一个人夜半时分地坐起来,一坐便是天亮,看着天边不断翻白,随之而来的又是不断复发的腰疼。

    泪水一滴滴地往下掉,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窗外的大雪还在漫天飘落,今年的冬天,她过得很不好。

    拖着一身病的身子,还有残破的心绪,阮江临像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点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给她。

    正是元旦,外头张灯结彩,灯火一片。

    她吸了吸鼻子,面无表情道:“阮江临,我们就到这儿结束吧。”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语气,没有丝毫情绪的体现,像是一潭死水,连涟漪都惊不起了。

    知道她性子清冷,可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出来过,她对他,永远都是最热络的一个。

    阮江临少经情事起,便是永远掌握主动权的一方,他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别人的众星捧月。

    一段感情,是他答应了才算开始,要他点头了,才算结束。

    阮江临说的没错,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爱玩儿,是她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

    如今撞疼了,她不想把自己磕死了,想回头了。

    她连日来的崩溃,似乎都在那一句话说出而空虚了起来。

    “姜烟,这算什么?”

    他嗤笑一声,这算威胁吗?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把话说的很明白,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后悔了吗?

    “阮江临,就当是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你能浪子回头,是我执着,偏要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结果,是我蠢,是我笨,好的坏的如今我都要了......可是我现在累了,真的累了。”

    她一双有些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绝望与心碎的眸色有些木纳,泪水像是干枯了一样。

    反复的试探,来回的拉锯,她快要将自己磨干净了。

    阮江临心怔了一下,大抵这种感觉就像是手掌握住的流沙,它已在渐渐流失。

    他没说话,微抿着唇,脸色暗诲难测。

    “阮江临,你知道嘛,初雪那天,我多想你牵我,只要你那时牵了我,我就又可以你原谅你不愿意承认我的事......”

    “还有那颗纽扣,我几乎花了我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了它,对你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朱丽叶也是,因为它是你送我的,我几乎倾注我所有的心思,换来的只是你的一句‘一盆花而已,至于吗’,你根本一点也不在意.....”

    她自顾自地说,她所有的坏情绪都是一个人在消化,他从来都不在意她好或者不好。

    她苦涩地勾了勾唇角,望着阮江临,他怕是连她说的什么事儿都不记得了。

    他可能在想,为什么这么一件小事,她能记那么久。

    “阮江临,你知道嘛,我妈跳楼了,我烧整整一个周,你又在哪儿啊?你又在忙着什么?”

    她说话有些咄咄逼人,质问的语气大概是阮江临最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的。

    姜烟忽的想起来了,他说他在出差。

    其实不是,他在wah,忙着和别人谈笑风生,调情蜜意,夜夜笙歌?

    他有些哑言,试图动了动唇,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

    姜烟看不透他,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的心脏。

    她鼻子一阵酸,这次的话说的干脆又果断:“阮江临,这房子就当是你给我的分手费吧,你也知道我没地方去了。”

    他一向大方,送人送别墅的,她如今只向他要一套两居室,该是他赚了。

    男人暗眸波动,少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最终沉默,没有说话。

    他一向不愿意做解释,觉得只是无用功而已,也没有什么人和事能让他乐意解释。

    姜烟没再说话,收回眼神,进了卧室,关了房门。

    许久,才从外面传来一阵关门声,声音很大,可见他走时,脾气是有多大。

    姜烟把整个身子都蜷缩在被子里,头也埋在枕头里,在快要窒息前,她才把伸脑袋出来,笑自己自作自受。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北城今年真的很冷。

    姜烟望着窗外,又是一夜无眠。

    她一直都在尽情地表演着自己独角戏。

    这场感情好像是她单方面的宣布了结束,阮江临也再没有联系过她。

    她签署了交换生的同意书,钱教授很高兴,希望她在那边能够学有所成。

    前途一片迷茫,她再一次走到十字路口,犹豫许久,却还要继续往前。

    那套房子姜烟打算卖了,她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在中介挂了单,没多久就有买主上门看房。

    姜烟提前收拾了东西,打算搬到了学生公寓住一段时间,她的签证要在春节后才办得下来。

    阮江临和顾清足足在热搜上挂了一个星期,有人说两人是金童玉女,璧人一对,也有人说是顾大影后痴心妄想。

    可不论怎样,话题热度炒了上来,顾清的新电影是在元旦之后上映的,一个周不到就破了十五亿的票房,并且有持续上升的趋向。

    听说其中阮江临也贡献了几千万的票房,对前女友都如此大方,也只有他阮江临一人罢了。

    无论是对投资方还是演员来说,这都超出了预期想象。

    庆功宴上,导演开口让顾清邀约阮先生一起来,旁人想两人一定是关系不菲。

    二流的导演,二流的演员,二流的电影却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甚至依旧在持续上涨,其中应该多亏了阮先生的推波助澜。

    感谢是其次,邀约是首先,大概是想让阮江临再投资他一部电影。

    众人似乎都在等顾清打那个电话,不过顾清一直都是聪明人,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不足吃月亮。

    她得学会知足,她先前对阮江临开口提的条件,也仅限于此了。

    她也不想在阮江临面前自讨没趣。

    她笑意满满,不知不觉间便和导演他们换了个话题,算是把这一页纸给掀过去了。

第七十五章:分手(三)

    姜烟的期末考靠得很不错,她临时抱的佛脚也算是发挥了作用。

    期末的成绩单算是一块敲门砖,原本她在担心她没考雅思托福会不会要等等几个月。

    毕竟当初顾家明考研,可是提前一年就开始准备雅思托福了。

    不过钱教授说不用,她只需要参加SLep的测试。

    题目很简单,她很轻松就过了,接下来只需要等签证下来。

    她急需用钱,于是把那房子低价就卖了出去。

    除夕夜,学生都放寒假了,校园格外空荡,钱教授白天的时候给她送了一些年货过来,她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之前钱教授可是一直挑她的刺儿。

    她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外面一片雪景。

    姜烟的心静了很多,大概人真的一忙碌起来,那些不好的心情也会随之而散。

    她手指不停地敲击着屏幕,她在等电话,等唐曼的电话。

    今年春节,唐曼还是回不来。

    她有两年没回来过春节了。

    明明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却半点生分,话题像是滔滔不绝一般。

    不过彼此似乎都很有默契,都没有去刻意挑起对方的伤疤。

    她没有和唐曼说她和阮江临的事儿,她怕唐曼半夜打电话去骂阮江临。

    她第一次感受友情这个词,大概就是和朋友分享的青春一点都不比爱情少。

    姜烟说,等唐曼夏天回来,那时候她正好放暑假,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约定去看洱海。

    不仅北城的雪大,天山的雪也很大。

    这一年的冬,她们俩都熬得很难。

    唐曼他们的营地就驻扎在天山脚下,有另一个山头的阿嬷送来新疆馕,过春节了,战士们得多吃一些。

    从开始她咬都咬不动的东西,到现在,她已经能一个人吃完整整两个了,为此,唐曼的班长还特意的表扬了她。

    又是一年春节,她还是站在天山脚下,只是今年有月。

    她放下了手里只剩半块的馕,面朝黑夜,这次是祈求明月。

    她再也不要对着雪山求愿了,因为雪山听不见。

    “不求其他,只愿他一家三口,平安顺遂。”

    *

    今年的除夕夜,阮江临和叶琛两个人在wah的场子里坐了半宿。

    其间有个卖酒的女郎,穿得挺露的,还没见人样貌,只是先看见了阮江临手腕上的表了,就知道他们俩非富且贵。

    正准备上前来勾搭,还没走近,就被阮江临扔在地上的一个酒瓶子给吓到了,不敢再上前了,连端着手里的酒转身。

    他扔的那瓶酒半点没喝,就跟撒钱似的。

    从上次姜烟跟他提过分手之后,又是将近一个月两人没有联系了。

    自那天离开后,他日复一日的躁烦,开始有些后悔答应了顾清的条件。

    他一向是个稳重且说一不二的人,不大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不过最开始,他想姜烟只是又耍了一次小性子,冷了一会儿事后再哄哄,又能恢复如常。

    但是没料到她会提分手,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她闹得这么凶。

    再加之今儿老太太说是要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叨叨了一下午,晚饭没吃他就走了。

    叶琛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安慰:“唉,咱俩难兄难弟。”

    阮江临立马打开他的手,一脸嫌弃,讽刺地嗤笑:“sb,谁他妈跟你难兄难弟。”

    叶琛那是被人直接把离婚协议甩到脸上的,丢人。

    他阮江临是谁,怎么可能。

    叶琛讪讪地收回手,咧着嘴,顶着后槽牙有些咬牙切齿地回:“得,改两天带上姜妹妹一块聚聚啊!”

    “到时候再说。”

    他起身,没管地上的碎玻璃渣子,拿上外套便出去。

    他今夜连喝酒的兴致都没有,出来站了一会儿,吹了会儿风。

    从烟盒里倒了根烟,却没摸到火机,想着刚才放在桌子上来。

    正巧从wah出来的一对情侣正在拥吻,没看见阮江临站在那儿,与他撞上了。

    男人蹙着眉,情侣却是半点没察觉自己撞了人,搂着就走了。

    阮江临忍不住地咒骂了一句。

    他的素质也以日益可见的速度而变得低下了起来。

    稍有不顺,火气便直接冲上脑门。

    他路边买了个火机,抽完一根烟才上车。

    一路往前开,没想到转路口正巧碰见刚撞他的那对情侣。

    男人瞥了一眼,勾着唇角,一踩油门,故意往水洼里开,豪车一碾而过,雨后的泥水便溅了起来,溅得那对情侣一身都是污渍。

    两人回神,冲着车大骂了一句“神经病!”

    阮江临开得有些快,没听见两人骂了什么,心底头说不出的烦闷。

    夜半时分,南山脚下吃烧烤的人说,那晚有位特有钱的疯子,开着劳斯莱斯,跟不要命似的飙车,眼瞧着就要坠入栏杆之外了,可那疯子车技还挺好。

    一直上到山顶,阮江临才靠边停了车。

    他开着车窗,吹了很久的山风,手指时不时地敲击着方向盘。

    看得出来,男人很烦闷。

    一旁的车抽屉里,放着姜烟遗落的口红,是阮江临送的,那傻姑娘上次还找了很久,后来他在车里发现了,却忘记给她了。

    已经凌晨三点了,他大概是要疯了,才会这个点上南山。

    南山的山顶处,是个绝佳的观景角度,从这儿望,几乎能将京都的风貌收入眼底,一片繁华的城市却是一座吃人不眨眼的深渊。

    市中心耸入的几座大楼里,有一座是他阮江临的。

    他喜欢操控,才会选择投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他的确在这个行业独放光彩,有着旁人没有的胆识与谋略。

    一如他对女人,顾清也好,姜烟也好,他总是会把度放在自己能掌控住的范围里。

    可是这次,他好像有点玩儿脱手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姜烟的电话,电话里每传来一声“嘟”的声音,他指尖就会敲击一下方向盘。

    一直到第七声,才想起一阵女声,“您好,你拨打的电话......”

    他脸色阴鸷,挂了电话。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联系她,但是她却没有接。

    他收了电话,驶车下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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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188/ 第一时间欣赏当清冷美人拿了钓系剧本最新章节! 作者:S酸糖所写的《当清冷美人拿了钓系剧本》为转载作品,当清冷美人拿了钓系剧本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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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段时间,圈子里盛传京圈二爷被一小姑娘给拦在会所外求婚了,让人议论多时。
“回去吧。”他拥着怀里的女伴走进会所,没有半分怜惜。
有人问这小姑娘是谁,人只说小姑娘脸皮薄,被拒绝后就走了。
那些年,她走过北国风光,领略南极潇湘,只是却不知道自己离开以后被阮家二爷放在心尖上惦念了好几年。
*
“姜烟,等我好吗?”
“阮先生,我等你什么?等你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那是阮二爷第一次后悔。
···
【二】
姜烟初次见到阮江临时还是个小粉团子,他一身慵懒,站在她身后,指着一道小学四年级的数学题温声说:“错了。”他讲题细致,嗓音低沉,时不时地拿一两句京话来调侃她。
*
他身上的清冽味让姜烟记了十年。
···
姜烟是个执念很深的人,她对阮江临一念上瘾,可她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于是她攻于心计,步步为营,撩得阮江临情迷意乱之时又抽身离去。
她就是算准了阮总占有欲极强,看上了的从来都是要到手才肯作罢。之后阮二爷为了追寻她一路从密西西河到了南非草原。
*
她笑问:“阮江临,你想好了吗?我是你要找的人吗?”
“老子来这儿晒太阳?”
*
【清冷美人×真浪子】
指南:男主真浪子!女主攻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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