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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下初见     人间神在txt下载     人间神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孟大人骨肉匀称”

    陈知府的意思赵南星明白:这百年前陷落的地坑,自然有可能会带着四十年前才灭绝的植物嘛。

    虽然青果城的地理位置要比南越冷,那个果子又是出了名的怕冷不怕热,但是地面上的温度并不代表地坑。

    赵南星说:“人们的通常印象都觉得底下要冷过地上,但是从顾悦行他们上来之后体温正常,加上这幼虎的毛发来看,倒也算是正常温度了。”

    陈知府听得一愣一愣,不解为何通过老虎的毛发就能知道温度。

    赵南星看出来陈知府的困惑,解答道:“若是冷到落雪,动物会根据温度的诧异而产生足够令自己保暖的毛发,虽然现在是热夏,但是地坑中的季节诧异应该影响不大。我们寻到的藤蔓,已经这幼虎,都不是冷地会出现的。”

    陈知府小心翼翼听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赵南星不光在和他正常对话,而且还在过程中不停地肯定他的猜测,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陈知府有点激动,他拼命地按捺自己不要得意忘形失了分寸,一边越发的小心翼翼斟酌词汇。

    陈知府说:“君侯大人,这样一来,是否会有危险?地下会存在一些百年前灭绝的东西?或者毒物?”

    赵南星说:“这不是罕见之事。不光是地下,哪怕是冰川,也会封存很多百年前,千年前和万年前的东西。”

    陈知府吓了一跳。

    赵南星说:“大地表面上看很是简单,不过就是泥土而已,可是这大地存在了多久呢?万物生时候,大地就存在,人开蒙时候,大地也早已经存在......大地多么神奇,可以生出万物,可以让一粒种子变成参天大树,可以让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可以令尸体分解,白骨消亡,还可以让一些石头......

    “第196章孟大人骨肉匀称”(第1/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者树根在多年后变成黄金或者是炭,这就是时间和大地的威力。除了大地之外,雪山也是同样的神秘,假设想一想,万年前,有个得了怪病的人,正好被雪山给掩埋了,因为雪山的温度可以确保那个尸体万年不朽,那么若是万年之后,雪山偶然溶解,那块冻着尸体的冰块坠入黄河,随着水流而下,会不会带来一场无法克制的灾难?”

    一席话说的陈知府心惊肉跳,赵南星吓唬他完,又十分温和的宽慰他:“不过放心,这种运气,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遇到的,若是遇到了,那就自认倒霉呗——抗衡的过那就是英雄,不然就是狗熊,怎么着,都沾一个熊字嘛。”

    赵南星一边说,一边塞了一个药丸进小孟将军的嘴里,小孟将军都“死”了,自然是无法吞咽,于是赵南星下手十分利落的以“捏抚”的手法,逼迫小孟将军完成了吞咽的动作。

    陈知府又是一阵心惊肉跳:那药丸体积不小,差不多有一颗肉少的龙眼核差不多,正常人都要费劲吞下去,小孟将军还没有就水就这么生吞,他都怕赵南星一个手下不小心,小孟将军就从假死变成了货真价实的西归。

    赵南星倒是不担心这个,拍了拍手,吩咐陈知府说:“小孟将军这里要看好。防止有人要害他。”

    陈知府已经知道这事,连连应下,并问:“那,那位李......李大侠,不对,李......如何处置?”

    赵南星回答:“李奎啊,李奎是江湖人,让顾悦行处理吧。我去看看顾悦行。”

    于是赵南星便去看看顾悦行,走到一半,在路上遇到了孟百川。

    孟百川伤了一只胳膊,刚刚出水的时候只是划伤了一个不怎么深的口子,如今这五花大绑的样子,反而看起来比之前还要伤势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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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

    不光是胳膊血迹斑斑,连腿都不给他走路,是坐着四轮车过来的,四轮车虽然叫四轮车,却只有两个轮子,是把车轮按在一把椅子上面,再加上脚踏加工而成的。据说当年诸葛亮晚年时候身体虚弱,不变长途跋涉,便就是坐着四轮车的。而孙膑被人挖去髌骨不良于行,也是坐着四轮车指挥战斗的。

    人间界的医官也有准备这种四轮车,不过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因为四轮车颠簸,除了平坦的路上还算是稳妥之外,若是真的用来代步,刚刚缝合好的伤口都会被活生生的给颠簸破裂。

    孟百川也只能在府衙中代步,看来是因为府衙中的路面还算是平整,同时也是因为伤口问题不大,禁得住。

    即便如此,赵南星都要怀疑一番:“你这手,别是给这四轮车给颠出来的吧?”

    孟百川有些精神不济,对于赵南星的“玩笑”应付不来:“回禀君侯,多谢君侯挂记,这是清洗伤口时候的情况。”

    结果赵南星却说:“我不是挂记你,我本来要去看顾悦行,这不是碰上了么?”

    孟百川:“......”

    孟百川刚刚想说要是大人没空就走吧,他想静一静,此刻顾悦行却好像是兴起了谈话的热情,他问道:“清洗伤口是怎么回事?”

    想起这个,孟百川就打了个哆嗦,他看了一眼赵南星,明摆着不太想就这个问题谈下去:“君侯大人当真不知道人间界弟子清洗伤口的流程?”

    赵南星看了一眼给孟百川推车的,其中有个女弟子是个面熟的,他想起来,是那个借给他话本的小医女。他说道:“谁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化......”

    这话说完,那小医女就在后面偷偷摸摸的摇了摇头,一脸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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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孟百川。

    看得赵南星牙疼。

    孟百川有气无力,一番清洗流程,比他在地坑中的遭遇要悲惨数倍不止:“人间界的医者说,我来源于不明之地,又受了伤,怕一些不洁之物从伤口中躲藏入血肉中,所以要立刻清洗干净,于是.......”

    于是就要当场用特质的匕首划开皮肉,在划开之前,先清洗外表伤口,然后在一层一层的洗,用特质的镊子和筷子清扫一切可疑的东西,其实很多人不知道,人的皮肤,不单单只有一层。而是至少三层。一层在皮,一层在肉,一层为骨,故而有的人刮破一口口子却不会流血,而有的却血流如注,这不是皮厚与否的问题,而是皮肤肌理的问题。所以有关羽刮骨疗毒的故事——那关羽刮骨,就是一种清洗的方式,而且是洗到了第三层。

    而孟百川,虽然并没有到需要刮骨的程度,但是他只觉得自己也没有关羽可以一边刮骨一边面不改色的对弈的程度。

    孟百川被切到了血肉,连带着被洗掉了一些黄色的东西,孟百川被疼得死去活来,一口白牙几乎咬碎,给他清洗的就是络央,络央看他目光盯着那一块块黄色的不明物体,于是还好心给他解释:“这是油,知道猪油吗?这就是人油,人越胖,这种东西就越厚。”

    络央表扬他:“孟大人看得出来,勤于锻炼,骨肉匀称。”

    这算是夸奖,不过孟百川一声谢是说不出口的,因为络央夸奖的同时,顺手就到把沾了烈酒的棉花塞在了那油的部位,疼得他眼前发黑发黑冒金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去了。

    这个手法自赵南星在人间界当弟子的时候就有,没想到这么多年,神官都换了好几个,竟然还是如此。

    他俯身闻了一下,酒味厚重,大有......

    “第196章孟大人骨肉匀称”(第4/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超过当年的架势。

    不过也不一定,当年他年纪小,平日在宫中喝的都是甜味居多的果子酒或者蜜酒,根本算不上有什么酒量。那人间界专门拿来清洗伤口的酒,酒味浓烈,光是闻闻就要醉了,据说根本没人直接喝过,有个大胆的师兄,用这种酒加上蜂蜜泡了果子,壮胆吃了一颗,结果当时就醉了一天一夜,而且那果子才泡了七天。并且弟子也不怎么被允许过长时间在酒窖,说是怕被酒气给醉死。

    他当年少年时候觉得那酒味浓烈,如今长大,酒量多少是有了长进,但是他无法分辨,这个时候的酒意浓烈,和当年的的浓烈,是不是一回事还是更胜一筹。

    不过孟百川受罪倒是真的。

    他对此十分的同情:“就当是历劫了,这才叫做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嘛。”

    孟百川赞成,并且心有余悸:“回禀君侯大人,我觉得我光是在鬼门关门口逛了一圈,我还进去和阎王喝了三杯茶,就差一点,差一点点,阎王就觉得我这人好相处,要挽留我长住了。”

    赵南星差点要笑出声,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死里逃生一趟,倒是幽默了不少。你是来看小孟将军的?看来顾悦行应当是无恙?”

    孟百川连连点头,连连的意思就是他确实是来看小孟将军的,二来点头的意思是顾悦行无恙。

    顾悦行并没有什么伤口,他只是呛了一口河水。他也差点被清洗了,不过络央命人掰开他的牙齿检查了半天,确定他口腔里没有伤口,也就放过了他。只是之后几日,要多吃点味道诡异的酒酿圆子了。那只幼虎被结结实实的洗了个澡,目前被谛听看着,谛听能够听得懂野兽的言语,和幼虎相处算是愉快。

    赵南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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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来,我可以和顾悦行说话?”

    孟百川说:“君侯大人稍后就可以提审我与顾悦行。”

    赵南星笑了笑,对那两位医女行了个礼,那两位医女立刻明白,退了开来,偌大的通道,只剩下赵南星和孟百川。孟百川冷冷看着面前的赵南星,风吹来,赵南星的衣摆一角拂过孟百川的四轮车,他才觉得,原来他真的出来了。

    地坑中没有赵南星,也没有四轮车。更加没有这平整的石板路,和鼻尖隐约嗅到的上好的香包。他愣神之际,听到赵南星问他,道:“你在那里做了什么?需要用到提审两个字?”

    孟百川低头,再抬头的时候表情已经是严肃坦然:“君侯大人,确实是提审的,尤其是臣下,罪臣,手上有人命。”

    他以为赵南星会奇怪,或者会震惊,但是两者都没有,他反应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事实上,他确实知道,只是不是预料。

    赵南星说:“我知道。”

    这回轮到孟百川诧异,他诧异抬头,一脸惊愕的盯着赵南星,他听到赵南星说:“地坑有三处出口,包括你们掉落的地方,两日之前,冲出来一具尸体,经过断定,那不是青果城的百姓,甚至不是当地任何地方的百姓。无论从衣着还是打扮,都很古怪,但是,确实丧命在形影剑之下。”

    “顾悦行不会滥杀无辜的,哪怕是非常时刻,但是你会,小孟将军也会,但是有你在,不会让小孟将军来动这手。”

    孟百川低头,赵南星再说道:“从那尸体死去的时间判断,应该是我们注水的前两天。那坑中有藤蔓,食肉可长成参天大树,我猜想你是想通过那些尸体喂食其中一株藤蔓,让藤蔓长成到够让你们三人攀岩而出的地步。可惜,你们高估了那藤蔓的高度,也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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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了那地坑的广袤。”

    孟百川点头,他说道:“属下判断失误,那地坑有三层,类似于三重天,而且我们脚下还不知道还有没有下重,只让藤蔓生长,百年时间,藤蔓吃尽几乎群山的猎物都没有做到见到天日,那区区几个瘦骨嶙峋的人,如何能够有那么大的能量。”

    赵南星并没有表现出要谴责他残忍的意思,只是问他:“那些人是什么人?一直生活在地坑中吗?”

    孟百川点头:“他们是百年前跟着群山一同陷落到地坑中的,百年时间,从原本的几十人,到后来,只有十几人,无论如何的繁衍生息,求神祷告,都没有办法回到原本世界,之后他们便就认了命,称那地坑世界为世外桃源。他们以藤蔓的果子为食,会定期守在一处泉水旁边,等掉落的一些深潭的鱼,或者猎物,去祭奠他们的神树,也就是其中一个结果子的藤蔓。”

    “你是如何得罪他们的?”

    孟百川说:“我也是他们的祭品。”

    赵南星笑了笑。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不入地狱”

    “既然是祭品,那也就是说他们没把你当人看,自然也允许你来反抗反杀。”

    赵南星说:“更何况,从你的描述来说,他们好像并没有想过要出去。现场是否有留下什么东西,记载当年的发生的事情?”

    说到这里,孟百川这才想起来真的有:“有一本石书。”

    是用石头刻在悬崖峭壁上的,整整一面全部都是文字,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爬上去的,反正,应该是这百年来的不同的人陆续刻上去的。起初字体还算是整齐,一看就是上过私塾的人写的,到后来,逐渐歪歪扭扭,画笔不成书,到了最下面,笔迹最新鲜的地方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画符,比如一根弯曲的长条,那应该是藤蔓,画中,一群小人把另外一个小人给放在了长条上,下一幅画,小人不见了,长条掉下来一些圆球,被底下的小人接到,那应该是“获得食物”的过程。

    其实听到这里,再结合他们这几日的所谓“奇遇”,赵南星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套能够顺利捋下去的逻辑:这地坑实际上并不是地坑,而是有很多的山洞串联而成,因为山洞很大,所以山洞可以分别装下由塌陷而落下的泥土和动植物,山洞中有空气,虽然阳光稀缺,生存环境恶劣,可是当年跟着这场地陷而留在山洞中的人和动植物都奇迹般的生存了下来。但是生存这种事情,其实也是讲究质量的,那山洞如此恶劣,为了达到最简单的生存,他们逐渐把一些除了生存意外需要考虑的东西都抛去了。

    虽然生存了下来,但是因为他们等同于是被“困”在地坑中的,谁能料到那眼前一望无际的地面之下,竟然有一座大山呢?所谓有根为山,无根为石,听说这世上最小的山紧紧只有两人环抱的大小,位于鲁南的一处农田中,而那个小山,地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只怕是不简单。

    所以那青果城的城中山确实是山,不过,露出地面的部分,其实仅仅只是个露头的山峰。其余的地方还埋藏在地面之下,并且有很多的山洞,因为有这个巨大的山在地下,所以百年前的群山,其实只是巨大的石头或者土坡而已。因为根基不稳,所以比如有一日会塌陷,陷落的地方,就是那真正的山的山洞中。

    也是由此,相对于孟百川的“请罪”,赵南星反而觉得,他这是借着请罪的旗号来邀功。

    赵南星依然保持微笑,问他:“你杀了那些要祭奠你的人之后,顾悦行知道吗?”

    孟百川点头。

    赵南星说:“真不小心。”

    孟百川低头,面露懊恼之色:“顾悦行倒是没有怎么激动。”

    赵南星笑笑,说:“他等着秋后算账呢。若是当时就激动了,那反而是好事,否则,你的苦日子还在后面呢。不过不要紧,你反正你已经在艾子书上了,害怕加这一笔账?”

    孟百川未语。

    赵南星说:“何况,他反而应该谢谢你,他若是尚且心明眼亮不曾逃避就该知道,那里的东西,一点都不能外泄。”

    孟百川知道赵南星的意思,那地坑中是活着百年前不见天日的,已经和普通的百姓截然不同了,百年之前,甚至还没有宋国和南燕,这青果城,还是个不通四方的偏僻村寨。

    既然时光过去,也会带走百年前的东西,可是那地下山洞,却把一切都定格在了百年前山崩的那一天。此后地面上斗转星移事态变迁,朝廷更换,但是这一切,都和山洞中的人事物无关。

    若是顾悦行是个误入的江湖人,那么或许会凭着一股子的热心肠把这些人带出山洞,让他们重新回到天光之下。可是这就像是江湖人在路边遇到仗势欺人的不平事一样,只能管顾眼前。

    话本中描述江湖人,总是离不开行侠仗义,哪怕是在路边茶摊喝个茶,遇到纨绔子弟调戏茶摊的煮茶少女,都会出手教训那纨绔一顿。然后收下了茶摊父女的千恩万谢满意离去。

    之后呢?之后怎么办?

    江湖大侠是偶尔路过,并且居无定所,如天上飞鸟。可是那纨绔,比如是住在附近大宅中的,即便不是城中人,也是附近,怕了那一身武功的江湖侠客,难道会怕茶摊的父女?他被人在大庭广众下伤了面子,比如怀恨在心,等到江湖人走了之后,什么时候寻仇,什么时候再次强抢民女打死老汉,还不是一声令下的事情?

    对于那“山洞”中的一切,也和这个问题差不多。把那些可怜人带上来容易,或者说,不容易,但是比后续要容易的吧?

    如果顾悦行只是个简单的江湖人,他或许就可以不用想其他的事情,把那些人解救于水火,然后让武林盟主或者当地知府,甚至是人间界寻求帮助,说白了就是善后。最后这位侠士依然可以来去自由来去无牵挂。剩下一堆的麻烦,留给了别人,若是武林盟主脾气暴躁一些,可能还会做梦都要骂这个热血的侠士。

    如今顾悦行就是武林盟主,所以他的热血只能由他自己善后,由此,顾悦行就相对应的,少了很多的“自在的热血”。

    赵南星对孟百川说:“若是顾悦行看到那些人,只怕也要犹豫一下,到底什么时候拿起屠刀的。”

    没想此刻孟百川却坚持道:“属下觉得不会......顾悦行......顾悦行宁愿有些麻烦,或者说,很大的麻烦,也会尽量周全一个完美。”

    这么肯定?

    赵南星斜乜了孟百川一眼,短暂了对上了孟百川的视线,孟百川脸色发白,显得他的隔壁渗透的血格外的红,虽然虚弱到那样,依然紧紧抿住了唇。

    “你们陷落到那山洞中也不过只有七日左右——第三日的时候,孟郊就被救了出来,之后我们一边跟着往里面防水,一边用油纸裹上了食物往里投,花了三两日......孟郊告诉我,在他们被救起来之前,你是一直和孟郊在一起的,和小孟将军以及顾悦行是失散的。所以其实算起来,你们能够静下心相处,好像还不到两天。怎么,这难道这地下时间和地上不同?地上一天,地下一年?你们成了生死患难的兄弟?”

    孟百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赵南星语气中透漏的不悦,他头皮一麻,舌头都跟着打了结:“并,并没有。”

    赵南星冷笑:“有没有你心中有数。”

    孟百川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补救,就看到赵南星单方面谈话结束,拂袖而去。

    是真拂袖,袖子一拂,带出一阵微风,差点让他感觉到了阎王殿里的茶香飘飘。

    ......

    也是因为这样,那小医女远远见他们谈话结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已经恢复了几成气血的孟百川如今又虚弱到了奄奄一息的阶段。

    小医女顿时觉得头大,还见到孟百川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反应,以为孟百川的情况比她想到还要严重,就上手拍了拍孟百川的一边脸颊,左边一下,右边一下,手上施加的力道不小,很是令孟百川觉察到了疼痛,而这也是小医女的目的:如果连近乎于甩耳光的力道都没有反应,那就危险了,等于又接到了阎王殿的约饭帖子。

    孟百川的起色被她拍回了几分:苍白的脸色都拍红了。

    孟百川虚弱抬手,及时制止了小医女的善意的招呼:“医官大人,就打住吧,我活着呢。”

    小医女松了一口气,道:“吓我一跳,我以为你油尽灯枯了,之后添了油,然后又给打翻了。”

    孟百川被这种比喻的形容逗得勉强一笑,说:“医官大人说笑,我的命火还长着,只是心中心如死灰而已。”

    但是即便是心中心如死灰,小医女也觉得不能小看:“我们这些做医者的,太过于知道心中的信念对于求生的重要了,不是就连话本中都会说,这个病人毫无求生意志?那就是非常危险,不是一句表面话的事情的,所以孟大人,既然想活,就多想点想活的事情。”

    孟百川借着她的话问:“什么是想活的事情呢?”

    小医女推着他继续走,说道:“自然是以后要做什么啊,有什么时候需要善后啊?哪怕是平民百姓山上砍柴掉到了陷阱里好几天,出来都要操心家里的柴火还够不够烧,家里的孩子几天没吃饭,或者是家里人到底急不急,家里的柴米油盐还够不够什么的......你们当官的,不是要操心更多的事情吗?陈知府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蓬莱馆更是所有弟子倾巢而出,我还是趁着休息,才来照顾孟大人的,明日就轮到别的弟子休息,来孟大人这里躲懒。”

    孟百川点了点头,提醒了推四轮车的小医女注意脚下一处不平,道:“我们被救出之后,还有很多事情吗?”

    没想到这一回小医女就没有说太多了,而是含糊不清道:“人间界么,既然为医者,当然有很多事情。”

    孟百川注意到小医女的刻意,在距离小孟将军的住宿还有几步距离的地方停住了四轮车,他现在虚弱,使不出千斤坠的功夫让小医女推不动车,只能够用手强行拉住车轮,强迫小医女注意到。

    孟百川问:“医官大人,请问,我们被救出之后,是不是有了麻烦。”

    “......”

    许是孟百川的表情太过于严肃,语气又实在是诚恳,小医女也只能心软,说道:“其实也不是你们带来的麻烦。发现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里面还有活物,本来就是一件大麻烦。”

    面对孟百川不解和想要详解的态度,小医女不得不继续解释:“人间界的弟子,是从医的,所以我们考虑事情,是从医者的角度。对于医者来说,宁愿天下无病,药柜蒙尘。除了接触疾病恢复健康,还有一个是对于医者来说十分艰苦的事情,就是寻找病因。为什么会得病,这病是哪里来的?怎么就无缘无故就有了呢?比如肺痨,比如水痘,比如伤寒,还有一些疑难杂症,到底是怎么来的?好像普通的百姓是不会想这些的,只想着,天冷着凉就会咳嗽,会伤寒,有的幼童,一不小心就会生水痘好像一切都是运气和天生。可是这些病,也不是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带过来的呀。”

    “有一些病,一开始其实是一些动物身上的,比如野味,像蛇啊,蝙蝠啊,还有一些山鸡或者是野生的老鼠等等,原本呢,那些疾病只在动物身上传来传去,和人是无关的,但是就在某一天,有个人,吃了生病的野味,或者不小心伤口碰到了一只蝙蝠的尿液,或者,野生的老鼠进了家门,偷偷吃了家里的米粮,然后那户人家舍不得丢掉被老鼠吃过的东西,就洗洗继续吃了,于是就染上了原本只在蛇鼠身上才有的病况。”

    小医女很认真,一字一句的和孟百川说,她很努力地想让孟百川清楚:“动物身上的病因,如果到了人的身上,一开始,会会直接把人给弄死的,所以一些最开始的病,比如伤寒,比如肺痨,都是非常非常凶险的,在几百年前被断定为不治之症,得了肺痨或者伤寒的,是会直接不用救治,要么全家被钉死在家里一把火烧了,要么就驱赶去义庄自生自灭。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现在肺痨也可以缓缓救治,伤寒也有机会痊愈......可是这个改变是有过程的,也有代价,代价很大。从一个来势汹汹的疾病到后来的常见症状,中间需要无数的病人和无数牺牲的医者为代价。”

    孟百川听得心头震动,原本放在扶手上的手都不自觉地攥紧。

    小医女察觉到,也明白孟百川听到这,多少是懂了这段时间,蓬莱馆和络央都在忙什么了,小医女道:“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人间界当年付出很多代价得到的教训,自然,不愿意让现在的弟子,和现在的百姓有可能成为那个代价。”

    孟百川虽然不是人间界的弟子,但是也能想明白那代价究竟有多么惨烈: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又会是一个连月城。

    想到这里,孟百川的拳头在小医女的手下瞬间冰凉。

    小医女感觉到了,她用力的攥紧了孟百川的拳头,一只手拢不住,就再加上一只手:“孟大人,在这里,我说一句题外话,我此前,听到神官大人和君侯大人的谈话,神官大人,对君侯说了一句话。”

    孟百川问:“什么?”

    “杀/生即救/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一百九十八章 龙王也发怒”

    小医女手的力气很小,哪怕是两只手握着孟百川的拳头都没有让孟百川感觉到多少力气。

    他的皮肤粗糙,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小医女手掌的柔软和温暖。这种柔软的力量令孟百川如遭雷击。这几乎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这种“以柔克刚”的力量。

    孟百川听到自己问说:“这么说来,你们的神官大人和君侯大人的意见已经统一了?”

    小医女听了小小,她温柔说道:“不仅仅他们二位,连您,不是也是意见统一吗?”

    孟百川脸色骤变。

    小医女直起身子,伸手将一缕头发归拢到耳后,然后又笑了笑,照样走到了原本位置,开始为他推扶四轮车,刚刚那个消失很久的小弟子又消无声息的上前来,一左一右,和这个小医女一起推了起来。

    他们的方向,是小孟将军的住所。

    小医女说:“小孟将军中了毒,那毒属于天然毒,天生地长的,一般这种毒呢,就和别的毒性差不多,十步以内必有解药。比如断肠草的解药就在周围,银环蛇触摸的地方必然生着克制毒性的草药等等。所以这种毒物和解药其实是共同依存的。”

    孟百川说:“那岂不是寻到解药并不难?”

    小医女顿了顿,可能在后面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可惜这个天生地长的毒物,在四十多年前就消失了,神官断定小孟将军之所以会中这个毒,是因为百年前地陷的时候,这种毒物被带到了地坑中,而现在地坑已经.......这就很麻烦。”

    孟百川心中一沉,他既不知道络央和赵南星要如何处置那地坑,也不知道那毒物如今要如何处理,只能问一个或许能够得到解释的回答:“当年那个毒物的克制解药是什么?”

    ......

    “第198章龙王也发怒”(第1/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医女果然能够回答他:“是一种蜜蜂,十分大,常常被当地的猎户以为是马蜂,但是其实是蜜蜂,那个蜜蜂采集那个毒物的花蜜,为其授粉,那毒物才能够结出果子繁衍。而那能够解那毒草的东西,就是那个蜜蜂的花蜜和那个果子做成的果酱。”

    小医女叹了一口气,那身叹息是在孟百川身后的上空出现的,孟百川觉得那身叹息不是小医女的声音,而是老天爷在对他叹息,顿觉发毛。

    他觉得,小医女下一句就是要以可惜开头了。

    果然。

    “可惜了。”

    这可惜了个寂寞,到底可惜了什么?

    小医女可惜完了等了一会,见孟百川没接话,于是只要继续说道:“看来真的是可惜了,那地坑中,没有解药。”

    这回孟百川就真的愣了:“什么?”

    他费劲回头,牵动了伤口,也没看到小医女的表情,只听到小医女说:“这解药我都说的那么明白,有果子,有巨大的蜜蜂,这种明确的东西,若是孟将军曾经在地坑中见过,不对,哪怕是见到了一只寻常的蜜蜂或者寻常的果子,也会燃气希望,乞求君侯大人开恩破例去找的。可是孟将军,您刚刚,和我一起叹气了呢。”

    孟百川又是一愣。

    还没回过神,就听到小医女又说道:“看来,那地坑中果然是什么都没有。不知道孟将军是否知道,在解救你们,寻到你们位置之前,那位江湖来的李大侠,曾经找到一棵精通人性,会吃肉的藤蔓。”

    孟百川听到这里,一个激灵,忙道:“要小心,那藤蔓上有毒!”

    小医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看,孟大人,这才是你应该有的反应,,孟将军,孟大人见过的东西,提及起来就会有所......

    “第198章龙王也发怒”(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应,没有见过,毫无印象,就会毫无反应。君侯大人推测,那地坑中的草木,早已经开始被迫食肉,因为地坑不见天日,没有阳光,没有阳光就很难有养分,纵然水源充足,也只会成为一滩烂泥,在那种情况下,动物很难活下来,动物的存在其实也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制造养分,可是如果生存艰难,那么弱肉强食的就不单单是动物了。那藤蔓会吃肉,会有毒素,只怕,真正的弱者已在动物这一方了。那么,平衡就被破了。想必,蜜蜂是没有了吧?”

    这下轮到孟百川叹了一口气。

    小医女反而开始安慰他:“孟将军不必担心,人间界的弟子,会竭尽全力去营救小孟将军的。”

    孟百川说:“我听说有些假死的毒,是有时效性的?短的几日便醒过来,长的会昏睡很久?”

    小医女说:“确实,当年前朝有个妃子和侍卫恩爱,所以买通了太医用了假死药,准备躲在棺木中逃出去。那妃子吞下假死药之前,和那个侍卫约好了三日后将她从棺木中救出,谁想到那三日后那妃子在棺木中醒过来的时候依然在棺木中,那棺木厚重,又深埋在皇陵,皇陵地处偏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妃子越发绝望,最后活生生的在棺木中窒息而亡。”

    孟百川说:“听起来是个被辜负又起了杀心的故事。”

    小医女说:“并不是,而是那个太医当时也深爱妃子,之所以助攻那个妃子逃离皇城,也是存着私心,他先让妃子心甘情愿想办法离开皇城,再转头去杀了侍卫,然后才准备出宫去带着妃子远走他乡。没想到他太过于心急,杀害侍卫的时候被别的宫人撞见,当场拿下,杀人罪名成立,直接被丢到了死牢中。那侍卫死了,那太医在牢中想着被埋在皇陵的妃子,日日大哭乞求狱卒去救人挖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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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是皇陵,没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寻思他反正要死,又觉得他实在是呱噪,于是就割了他的舌头。太医被问斩的时候,就是口中眼中皆流出血水,十分可怖。”

    最后三人全部惨死。

    虽然这个故事结局悲情,引人唏嘘,听完这个故事的人,有的说那太医私心太重,有的说侍卫和妃子可怜......但是人间界的弟子却在这个故事中听出了另外一番信息。

    前朝时候,宫廷中的太医,就已经有了假死药。而且从那妃子顺利的出宫来看,假死药还尚未被宫中的人所熟知。可是太医却有,也就是说,这假死药的信息,有可能被前朝的太医院给隔绝了。

    倒也是能说得过去,太医院的太医,听起来是杏林之首,天下医者人人都想要去的好去处,却也是个最容易掉脑袋的营生。所谓伴君如伴虎,别人还好,比如妃子或者宫人,还有个好运气,得到皇帝心情好的时候面见,几句话就能让龙颜大悦。

    而太医院的太医就不一样,专门挑皇帝和贵人最为不爽快的时候出现,太医一出现,就算是寻常请平安,也不会让人愉悦。更何况头疼脑热的时候见到太医,心情就更差了。若是令皇帝不爽,或者病症久治不愈,就会被怀疑医术不精,或者心怀鬼胎,尤其是君王年老,储君强健的时候,最容易被怀疑是不是已经投靠了太子一党,准备撑着老皇帝病弱,买通太医下手,来个提前登基。

    好家伙,立刻拖出去砍了。

    这个时候,太医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尽”。其实根据算法,医者的意外发生,情况最高的并不是采药的时候摔死或者是治病救人的时候不小心染病,而是在治病救人的时候被蛮横无理的病患家人给打死的。

    当然这伴君,也属于这最后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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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看来,除了当场被打死到直接头破血流断气,假死自尽,多少是医者的出于无奈的自保方式。

    .......

    小医女并没有把这些告之给孟百川,在人间界中,知道假死药的其实也是一半一半,毕竟现在皇室权贵也掀起拜入人间界做弟子的风气,若是连同这个都告之了,那对于太医院的太医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这件事情络央知道,谢明望知道,但是赵南星却不一定知道。于是孟百川也一定不知道。

    小医女只是安慰孟百川道:“这种毒并不是棘手的,人间界,还不至于真的就束手无策。”

    毕竟这假死药的来源,就是人间界嘛。

    这不就应了一句老话:大水冲了龙王庙?

    说话间,他们就来到了小孟将军的房间门口。

    ***

    此刻,赵南星对着睡的昏沉的顾悦行,很是冷静地说道:“这是让我大开眼界,假死药这事,我只知道是太医院的秘密,万万没想到,这天生地长的,也能长出来假死药。一般来说,应该要么是类似于麻沸散的东西,要么就是类似于酒糟的东西。”

    赵南星其实是说给身后的络央听的,他还说:“假死药不就是起源于人间界?这倒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络央并没有如赵南星想的那样的轻松,她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后面跟着的后语是自家人不认自家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龙王也恼火。”

    赵南星听出来络央的不快,回头道:“怎么?神官也恼火?”

    络央说:“自然要恼火的——四十多年前消失的东西,人间界虽然有存档,可是要翻找起来也不是一件小事。”

    赵南星说:“人......

    “第198章龙王也发怒”(第5/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间界存了什么?”

    络央说:“存的倒是周全的,一般会绘图,从种子到果实全部绘图下来保存,最后还会保存一些种子,干花干草,甚至连那个蜜蜂都封在琥珀中保存了几只完整的,栩栩如生的很。包括蜂蜜也存了下来——毕竟蜂蜜这种东西,最不怕保存。”

    可能很多人吃惊,或者不知道:蜂蜜是永远不会坏的东西。

    所以人间界还挺喜欢保存蜂蜜的。

    甚至会把一些脱水的果子泡在蜂蜜中保存。这是除了用琥珀或者树脂保存之外的另外一种方法。比冰冻要好得多,当然,冰冻更加方便,寻一处寒潭即可。

    赵南星听了心中一动:“既然如此,人间界中,岂不是就有解药了?”

    络央提醒他不要高兴太早:“这地坑中的东西,不见天日了百年,早就面目全非了,人间界的解药能够救治的是四十年前绝迹的毒草,而不是这百年间都没有绝迹却变种的毒草。”

    赵南星说:“知道小孟将军是怎么中毒的?这毒草当初是怎么下毒的?”

    络央说:“原本的东西全身都是毒,果子,汁液,花蜜,等等都有毒,那个唯一可以采集这朵花的蜜蜂为何那么大?就是因为中毒了。”

    也就是说,那个蜜蜂,其实也是变种了的呗。中了毒,结果没死,然后产生了适应毒素的能力。

    那这地坑中的东西,又是怎么让小孟将军一个人中毒的呢?

    络央也不解。

    她看赵南星脸色一瞬间很不好,猜到他想到什么,说:“你想到什么?”

    赵南星说:“为何就他一个人中毒?怎么偏偏是他?”

    偏生是小孟将军,那最高兴的,不就是那个被看管起来的李奎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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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络央也想到这里:“是李奎做的手脚?他这么能耐?”

    赵南星也不确定,可是......

    “他是穿山甲。很早就开始研究土地变化。”

    络央问他:“难道他一直为了杀小孟将军做准备?”

    赵南星一听就直接摇头:“什么仇什么怨啊......至于这样。”

    络央提醒他:“坊间有一句话,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赵南星失笑:“你连这个都知道?”

    坊间有一种说法,三大不共戴天之仇:亡国,杀父,夺妻。

    可见这被人夺走所爱是一种多么大的耻辱,李奎心心念念多年,并且在这多年时间里越发的恨意叠加,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不理解的反而是赵南星了。

    “这事我若是旁听的也就算了,毕竟若是旁听往事,比如添油加醋加一些什么他和那位小姐的往事之类,可是这事我是一路见证的,我当时受到两位大人的托付,做了为难不已的中间人,确实打听过李奎当时的动向,他实在是.......这么说吧,就算是家里的猫丢了,他动静可能都要大一些。”

    络央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的类比的?”

    赵南星说的真心实意:“我是真的真的,当时没有感觉到。”

    络央问他:“那你当时,亲自问过他吗?”

    络央说:“作为医者都知道要越过病者家属亲自询问当事人的反应,因为只有自己,才能够深切的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和伤痛,所以,你问过他吗?亲自问过他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老天爷塞的天意”

    “没有。”赵南星如此回答。

    随后他解释了当时为何不曾如此做的原因:“因为我觉得,当时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络央觉得奇怪:“为什么呢?既然当时订立婚约的事情需要双方点头,那么相对的,解除婚约的时候不也应该如此吗?”

    络央想的很明白,虽然她并不清楚民间对于婚姻嫁娶的一系列流程和规定到底是如何的,但是总归是有始有终的嘛。

    既然婚约的订立绝大多数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什么“两情相悦”“两小无猜”这种,那么不都是双双对对么?媒婆说媒,不也是上两家的门?

    既然如此,订婚的时候要双方点头同意,取消的时候,是不是也要问问双方的意见?

    这一点,赵南星就不得不和络央说明了:“这婚姻的事情么,和买卖是不一样,买卖双方,成交的时候需要双方点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若是成交之后对于东西不满意,要退货,那也确实是需要双方证明无误,然后一手交货一手换钱。可是婚约不一样,婚约.......是不能强求的。所以成立的时候需要双方都心甘情愿你情我愿,但是只需要一方反悔,婚约就可以撕毁。所以那个时候,既然当时是小姐一方改变了初衷,那么,李奎那边,最多最多能够做的,就是挽回,挽回那个小姐。”

    而当时赵南星虽然并没有去问询过李奎的态度,但是却派人去查探了李奎的动向。其实不止他一个人,整个京城,都在旁观李奎的态度,结果,李奎什么态度都没有,不光让京城等着看好戏的闲人失望,大概也令那个小姐失望了。

    赵南星说:“我当时,是认真过问过那位小姐的,因为那位小姐年纪很轻,我怕她少年情怀一时冲动,错过了父母精心选定的姻缘,可是她却告诉我,她天生体弱,人间界的弟子都束手无策的程度,所以她不会有儿女,也不会长寿,更加来不及去有时间等候了解那姻缘是好是坏。她只想在那一刻,遵从自己的内心罢了。”

    络央道:“那岂不是就是一时冲动?”

    赵南星点头,复又叹气:“可是那个小姐一生,能够有几次率性而为的时间呢?”

    络央说:“所有的率性而为,最后都会有人代为收场。”

    赵南星点头。

    那位小姐先天不足,芳龄而逝,生前心满意足的死在了小孟将军的身边,成为了小孟将军名义上的妻子。但是小孟将军却到现在都再也不曾谈婚论嫁,为了一桩甚至算得上不曾成立过得婚事,事到如今,又差点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李奎自诩对自己曾经的未婚妻一片深情不为人知,但是小孟将军,情深又有几许呢?

    加上李家因为这件事情,和原本世代交好的友人从此立场尴尬分道扬镳,也是令人惋惜的一件事情。幸亏赵南星在中间调和,把握度量,才没有发生一些狗血的事情。

    但是这后果,实在是绵延长久的很。

    而且这开始,开场的令李奎始料不及,结束,收场的又让小孟将军差点命赴黄泉。

    络央说:“看得出来,李奎想让他们,成一对死鸳鸯。”

    这句话把赵南星噎地不轻,不过也是络央这样的人间界的弟子说得出来的,人间界的弟子走南闯北,见识太多,什么奇葩的事情都能遇到,尤其是久病床前,无孝子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还有更加奇葩的事都发生在眼前过。络央虽然入世不久,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人间界有一间专门装着弟子记载人间事的书房,里面写满了弟子们一路的见闻,有的是洋洋洒洒添油加醋,有的是随性一笔匆匆而就,有的甚至只随心记录一两个眼见过的故事......书页越是翻到后面,故事就越是令人咂舌——毕竟胆子越跑越大,一些一般的故事都已经入不了耳朵了。

    以至于有的时候,人间界弟子的脑洞要比当事人还奇葩:“别是那李奎在那位小姐死了之后,越想越是心疼那小姐在泉下孤单,就想着给那小姐配个姻缘,又想着那小姐爱憎分明,寻常的人入不了那小姐的眼睛,干脆就还是选了那小孟将军?”

    “咳咳咳咳咳咳......”

    赵南星当时正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叹出来,听到络央的这个猜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给活活呛死。

    络央还觉得奇怪,她奇怪赵南星的反应,但是对于自己的猜测,却是越想越觉得合理:“不是没可能啊,这个李奎,你也说过,他原本出身于钦天监,父辈都在钦天监任职,钦天监的人嘛,从小耳濡目染,就会看一些天象之类,自然也比别的人要敏锐一些,对于那些鬼神之事......所以,有这个想法,也不见得就是荒唐。”

    确实,这种死后还会配婚的事情听着不光是荒唐无稽,而且还十分的缺德,可是这种事情,从古到今都一直屡禁不断,甚至在有些君王死后,也有“殉葬”的做法,只是后来被有些君王觉得以活人殉葬太过于残忍无道,这才改成了陶俑或者以物下葬。

    据说先帝生前十分宠爱一位贵妃,驾崩之前曾经一度下旨,让这位贵妃殉葬,但是在先帝故去之后,成为太后的原皇后觉得那是先帝病重时候的不明言语,若是当真奉旨空毁了先帝贤明,于是便做主烧了这个口谕——根据宋国宫规,帝王若是有口谕,一般身边会有至少五位以上宫人在侧,由四位以上宫人反复询问三遍“是否应了?”,之后,由为首宫人亲手抄录口谕,盖章。这也是防止帝王擅自脱口造成不可挽回的失误,也是要让君王明白,他每一次说出口的话,都会被人再三的询问确定并且执行,也是告诫君王谨慎开口。

    先帝病榻时候,也是被宫人反复询问了三遍才抄录之下,但是太后依然还是少了那道口谕。之后那位贵妃保全了姓名,在皇陵吃斋三年之后,依旧回到了宋城,成为了享受尊贵的太妃。

    你看,就连天子也会糊涂,更何况是个区区李奎。

    那当然了,对比天子,李奎自然是个“区区”之人。

    可是也不代表李奎就会糊涂啊。

    络央反问:“既然如此,那你又是如何认为的?你觉得,李奎是为了什么?这可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害你的人,以你的身份,难道他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赵南星说:“这也是我糊涂的地方。好像唯有深情二字可以解释,可是这情么......我却觉得单薄的很.......”

    赵南星的困惑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和真切,令络央觉得,赵南星真的被这样的事情给为难住了。这反而令她好奇:“你原来也有想不通的事情?”

    赵南星说:“我又不是什么天纵奇才,这世上令我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我也是不吃饭了会饿,不喝水了会渴,我也是人嘛。”

    络央说:“那你到底在想不通什么呢?是不相信李奎会对那位小姐情深?”

    络央同样想不通为什么赵南星会不相信李奎的情深:“那是他的未婚妻啊。既然当时婚约能够成立,那小姐必然是很让李奎满意的,而同样,一个姑娘家,从世交的女儿变成他的未婚妻,情感上的态度也会发生变化的。”

    赵南星说:“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活着的时候不见他努力一番,到死了,再来情深......情深也就算了,情深到丢了自己的性命?再说了,小孟将军本身也是无辜的,又不是小孟将军故意去拆人姻缘。”

    络央道:“人嘛,情字上了头,有些东西就不管不顾了。话本里都会说,一对恩爱之人若是发生了误会,解除误会的时间要比一般人延长三倍不止。”

    单是“我不听我不听”......“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就要先写够三页。

    这种桥段,统一称为“上头”。

    所以,李奎为爱上头,满腔愤怒和深情越积攒越多,总是要寻一个出口发泄,这不好巧不巧的,青果城发生地动,连累了江湖盟主顾悦行,江湖盟主出事,江湖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然后正好,成为了江湖人的李奎就在青果城附近,正好,他在江湖上是“穿山甲”,正好,跟着武林盟主一起出事的,竟然还有他的老仇人,夺妻之恨的仇人啊......

    络央设身处地想想:“我若是上头的李奎,我会觉得,这是老天爷塞给我的天意。”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原本李奎心灰意冷,想着惹不起躲不起,干脆就辞官,离开从小养大的熟悉的京城,离开了官场。远离了小孟将军,直接当个和庙堂毫无相关扯不上的江湖人。

    结果呢,自己成了江湖人,也能撞上小孟将军自己跑来自己的手里。这不是天意是什么?老天爷怜悯自己,自己难道不懂得看老天爷的眼色?

    .......

    赵南星觉得,眼下十分可怕。

    可怕的不是他觉得络央的想法十分的离谱,而是他简直就要被这种想法给说服了。

    赵南星甚至想现在就跑去问一下李奎:“你要害死小孟将军,到底是要给自己被扰乱的人生出一口气,还是只是单纯的觉得那小姐在泉下实在是孤单?”

    等下,不对啊.......

    赵南星说:“可是这样一来,他若是害死了小孟将军,一来算是成全了人家在黄泉出双入对,二来,他也没得活,那么到时候黄泉之下,三人再次相见,尴尬的是谁?”

    这问题一出来,赵南星脑子清明了,络央给混乱了。

    她再次设身处地的为李奎想了一下,忽然觉得若是这样一来,那李奎也太惨了点。她若是李奎,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而他却始终都没有名字。

    这也太惨了。

    因为这种画面的悲惨和尴尬,令络央奇葩的想法直接无需证明就直接破灭了。

    ......

    络央不死心的问:“难道李奎就真的只是因为一口气咽不下这样做?他也太傻了吧。”

    赵南星没说话,而是心想:“那你刚刚的那套李奎杀人是为了给前未婚妻配对的想法也不怎么聪明啊。”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嘀咕两句,并没有说出来。

    而是慎重其事的把刚刚呛住的那口气给叹了出来,叹气之后,真是心胸都宽广了不少:“杀人害命又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从来都不是聪明的选择啊。”

    横竖你说你有理,我说我的也不对,那干嘛不去直接提审李奎呢?

    对此赵南星有自己的一套坚持:“如今李奎是江湖人,我不能随便提审李奎,以免造成官府和江湖的冲突。”

    这个说法得不到络央的理解,要理解就要先明白,络央糊涂着呢:“我不懂,李奎下手害你手下的小将军在先,你却不能提审李奎?”

    不是说好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么,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侯,还提审不了一个区区的李奎?

    李奎,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江湖,身份地位,对比人间界的神官还是朝廷的君侯,确实只能称得上“区区而已”,可是俗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如今赵南星可以说是草木皆兵,他下意识的觉得李奎这忽如其来宛如发疯一样的举动并不是心血来潮的。他只有目的,否则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为了一桩不值得的事情舍弃掉性命。

    赵南星说:“李奎.......去了江湖多年了,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离开宋城,可远远不止三日了。”

    这信息量就有点大了,络央皱眉:“你是怀疑李奎?”

    “我是从来不小看我自己,”赵南星说,“以我的身份,值得一些见不得光的人对我处心积虑。”

    络央:“.......”

    说清楚,这处心积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你本人,还是你背后的东西?

    不过看来,赵南星的意思应该是两者皆有:“我不能随意妄动,落人口实,到时候掉出把柄到别有居心的人的手上......李奎虽然不足为据,不过我还是决定保险起见,交给武林盟主来定夺和裁判。”

    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还大梦不起呢。

“第两百章 是什么东西”

    索性武林盟主的情况并不危险,络央说:“这是他在练功。”

    听得赵南星一头雾水,面对对方的不解,络央简单解释道:“他的内里好像在逐渐恢复,但是松散的很,就好像.......怎么说呢?不是说习武之人的内功需要内练一口气?然后现在,这口气就很散。”

    所以顾悦行现在在重新凝聚内力。

    通俗的说法就是:其实内息一般人都有,只是未曾习武的人就不懂得用方法将内息调节凝聚和增强。所以一般人的内息都是散开的,无法准确的“练”到那一口气。

    而顾悦行并没有什么外伤,但是内力却实实在在真真实实的损失了大半,根据当时地动时候现场幸存的兵士说,那个时候其实是先出现了滚石,为了躲开滚石,无奈才主动跳进了地坑中的。之后,很快也就爬了上去。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爬上去之后,就止不住的开始发晕和喘不上气,属下当时记得清楚,小孟将军是和顾大侠一起落到同一个坑中的,也是小孟将军先上来,准备去捞顾盟主的时候,就一头扎到了洞口。”

    而随后,那些其他爬出来洞口的士兵也纷纷开始觉得头晕目眩喘不上气,很多都是觉得天旋地转,实际上天地没有旋转,而是自己在那里摇摇晃晃宛如醉酒。

    络央等推测那洞中可能是存在一些对人不利的有毒的气体,那气体对于普通人没什么伤害,但是偏偏对于内力深厚的人是重击,所以当时普通人只是觉得头晕目眩,而顾悦行却内力涣散到散去了大半的内力。

    这对于习武的人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顾悦行自然要想办法补救。

    赵南星说:“既然是这样,那大可以被救出来之后慢慢的复原,何必在水中就.......”

    络央很肯定顾悦行在水中的时候就已经屏息,他和小孟将军的闭气不同,小孟将军属于被动,但是顾悦行确实主动。

    赵南星说:“顾悦行是在中途发现了什么情况吗?”

    络央说:“若是发现情况,主动屏息,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样的直挺挺躺着,遇到谁都可以一刀送到西天去吧?

    赵南星说:“不会,一般人,不会去伤害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所以顾悦行也算是在江湖上历练了很久之后,摸透了人心的做法。”

    若是顾悦行有意识,并且有一定却不足以撑起自卫反击的能力,那么一旦落到他人手里,比如是一场遭殃。可是若是凭着此刻的模样落到别人手里,别人反而一时半会无从下手了。

    络央听到这个分析,不解道:“难道顾悦行不确定他被救出之后面对的是谁吗?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要营救他们?”

    几个地坑有可能的入口都被他们死死守住,还会遇到谁?

    这个问题,赵南星就无法回答了。

    他其实也想知道,顾悦行到底在水下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

    赵南星只是说:“我在想,有没有一个可能,就是顾悦行是在用这个方法,提醒我们一些事情?”

    络央不解:“什么事情?”

    赵南星也给了她一个同样不解的表情。

    ***

    谢明望一脸不解的表情,不知不觉,走到了顾悦行的这边。

    他刚刚才从孟百川那里回来,听到孟百川一五一十的交代那宛如天外天一般的一洞套一个洞的地坑。说了那有毒性还会吃人的藤蔓,还说了那会绞杀的树木,还有会闻着血腥味从地下忽然长出的蔓草,以及,奉藤蔓为守护神一般的......地人。

    暂且叫地人吧。

    不过孟百川一五一十的交代中,还顺便认了个罪:那就是孟百川擅自做主,把那些地人给杀了个干净。

    对此,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包括谢明望在内,都默认了孟百川的举动。

    ......

    之后谢明望问过赵南星:“这个事情怎么办?”

    赵南星说:“这个地坑都不会生长,何况是里面的人。这里的事情,交给络央好了。”

    谢明望当场反对:“你交给络央,岂不是就是把这个都便宜了人间界?这种行为,不就是所谓的‘落入有心之手’?”

    “你错了,”赵南星说,“我就是要交给人间界处置。朝廷隐瞒了这件事情,但是不代表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个地坑中的当事人有好几个,除了朝廷的人之外,还有一个武林盟主,这就等于是天下皆知那地坑中都有什么了。而如今我把这东西全权交给神官处置,若是人间界之后出了什么有心的事情,那么全天下都知道是谁做的。哪怕不不是直接由人间界,别人,那和人间界也脱不了关系。”

    赵南星说:“大方点,我皇兄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君侯既然要和神官扯上婚约,就等于,是把人间界从江湖的手里拉了过来。”

    谢明望皱眉,他差点就忘记了这个坑人的婚约的事情了。

    谢明望问:“大国师是这个意思?难道大国师察觉到了江湖和人间界有什么动作?”

    赵南星干脆回答:“不知道。”

    谢明望:“......”

    ***

    此刻顾悦行做了一个噩梦。

    那是他即便是明知道自己在做梦,都依然吓得冷汗淋漓。

    他梦到自己又掉入了那水中,那水中并不平静,除了汹涌一浪一浪来袭的水流之外,还有无数各自挣扎的活物:有把自己团成一团的草叶,有扭动成一条蛇一般在水中挣扎的藤蔓,还有在水中开始互相拉扯对方的根茎,趁着这个时候开始互相啃食对方的一些不知名的草木......

    而这些,还不足以构成令他噩梦连连的场面。

    他当时半沉入水中,屏住呼吸,努力在水中睁眼,一边躲避水中一波一波涌来的泥沙,一边动手拨开眼前随着波浪浮沉的草木,那只幼虎把他当成了浮木,稳稳的站在他的肩头,一半的身体沉浮在水中也毫无惧色,有几次,顾悦行觉得那只幼年老虎的爪子差一点就嵌入了肉中。

    他逆流而上,迎着那明显带着泥沙的浑浊的水流,因为他知道,那些水流是从外面灌入的,赵南星若是想要营救他们,光是他们想办法远远不够,还需要他们自救,可是自救的前提是知道和确定逃生的方向,若是黑暗中,那么指引方向的办法就是光明。若是光明无用,那么除了光明之外,另外一种无孔不入的存在,就是水流。

    此刻这水流一波一波的涌来,等于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们,方向在这里,迎着水流而来,就是灌入水流的方向,就是逃生的方向。

    眼下他们三人,带着一只幼虎——不得不带,那只健壮的母老虎眼下不知道在什么位置“虎视眈眈”地盯着。按照孟百川的说法:“我们会根据水流涌动的方向寻找出口,难道那老虎不会?那老虎聪明着呢,它是要去救自己的伴侣,然后抓我们当壮丁,护送它的幼崽。紧着点心,说不定它和我们的方向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那只母老虎有可能就在他们的身后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顾悦行有了想要丢掉它们孩子剪掉负重的意图,那一公一母一山容得下二虎的两只猛兽,可能就会冲上去,一口把他给吞下当做路上的充饥粮。

    于是顾悦行只要背着幼虎开道,后面是孟百川带着他的形影剑断后,中间夹着要死不活的小孟将军,一路浮沉,终于快要接近了波浪最强的地方。

    既然是“灌入”,那么就会产生一定的高度差别,一般人都倒过水,也见过人家往自己水缸里倒水,都会把装满水的水桶举高到至少到缸口齐平的位置,然后才把桶里的水倒进去——这是个由上而下的过程。

    水缸中随着水流的注入,会产生强度不小的水花和波澜,这种波澜,表现上看,会根据水的高度渐渐增高而愈发的平静,但是事实上,水中的漩涡却会越发的强劲。

    而如今,若是把这个地坑比喻成一个水缸,那么此刻,外面的人就是用水桶不断往水缸注水的过程。他们三个就好像是原本在水缸底部的三条小鱼,想要逃出水缸,只能够等到水缸中的水和缸口持平才有可能。

    井底之蛙想要跳出井口,也只能等到有朝一日大雨倾盆,井水暴涨之下,井水涌出,青蛙才有可能随着水流跃出井口。

    但是,问题在于,到那个时候,逃出水缸,跃出井中的,一定不止是小鱼和青蛙。

    但是问题同样在于,不管是赵南星还是顾悦行,他们只允许那小鱼和青蛙出去。

    所以,水流一定要距离缸口和井口有一定的距离,或者,是一定的时机。若是时机不对,他们就会永远留在这个大大的水缸中了。

    于是他奋力的往前游。

    与此同时,他也明显感觉到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也察觉到了这里是逃生的方向。他身后跟着的,从小孟将军和孟百川,已经变成了很多很长的队伍。

    因为他感觉到周边的水流,逐渐变得非常非常的宽广。

    就好像,一条小鱼带来的水波,和一条大鱼的水波,是明显不同的。

    顾悦行为此,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样的一眼,成为了顾悦行哪怕是明知道在梦中,却还是依然冷汗不止的噩梦。

    ......

    “有东西,.......真的有东西。”谢明望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顾悦行的梦话,“有东西.......东西.......”

    谢明望先是给顾悦行把脉,发现他虽然未曾清醒,但是脉搏强劲又带着一丝慌乱。看来是内力恢复不错,同时精力足够的让他做了个噩梦。

    谢明望看着眼前额头上都是冷汗的顾悦行,心中一动。

    他不动声色的一边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东西?你看到了什么?”

    顾悦行并不会那么快的接收到谢明望的问题。

    他在梦中,思绪被梦境霸占大部分,情绪上不会立刻收到外界的干扰,更何况,谢明望并没有想过要“干扰”他。

    谢明望要加入他。

    谢明望不疾不徐,依然以原本的声音继续问他:“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有个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在谢明望的反复内心之下,他问的问题终于被顾悦行的梦境接受,顾悦行开始回答他:“有个东西,好可怕的东西.......白色的,是个白色的.......人......可怕的,白色的人.......”

    谢明望心中一跳,他继续压低声音问:“男人还是女人?白色的男人?白色的女人?”

    顾悦行依然冷汗淋漓:“不确定,藤蔓,在根里,被吃了一半的跟........藤蔓,在吃掉藤蔓,有个白色的人.......”

    什么什么?

    谢明望有些糊涂,他想了想,问:“是白色的人在吃藤蔓的跟?”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他也只能想到这个比较合理的组成。

    所以,难道是顾悦行看到了水里有个白色的不明男女的人吃藤蔓的根,所以才吓到了?

    若是只是这样想想,一个白色的人,在啃一个植物的根茎,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前提在于,他们事先已经了解了那个藤蔓的可怕——那个藤蔓的根茎,在吃了肉食之后,根茎在土中也变得如同一块红肉,十分的生嫩和鲜活,用刀划一下,还能看到宛如鲜血的汁液滴落。

    所以顾悦行看到的那个场面,可以想象成是他看到一个白色的怪人在啃食一块血淋淋的肉。

    那么场景就开始吓人了。

    顾悦行在地坑中呆了很久,内力又耗损大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般的人的心理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会被吓到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这个信息量也是足够让他震惊的,他于是继续问:“水里有有人是不是?是不是水里有人?”

    这一次,顾悦行依然在重复刚刚的内容:“白色的人......白色的人.......没有头发.......的,白色的人.......”

    没有头发的白色的人?不见天日,没有盐巴,那么确实有可能会得一种令皮肤全身发白毛发稀疏的病。

    顾悦行看到的,有可能就是这种。

    所以,地坑中还有人?

    不是孟百川都杀干净了吗?

    这可不是小事。

    这回,轮到谢明望冷汗淋漓了。

“第两百零一章 自保”

    谢明望决定再次“入梦”。

    但是他上一次织梦的时间相隔的太近了,这一次若是无人“护法”会有一定的危险程度。于是他满脸严肃的来找赵南星。

    赵南星听说了他的来意之后十分的惊讶,说:“我以为,危险的事情上师叔会一向把我排除在外,如今倒是愿意相信我的能力了?”

    谢明望再一次解释:“师叔我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而是你不可以随便涉险。”

    赵南星不以为然:“再如何的险,我也都涉过了。”

    谢明望心平气和:“那个时候你虎口脱险可以算是你运气好,可是人这一辈子,哪有时时刻刻都有好运?你要把好运气留在关键时候,平日里攒着点用。”

    ......

    谢明望有个根深蒂固外人无法撼动的认知:他觉得一切的东西,比如好运,比如厄运,就和人的寿命一样,是天定的。该多少就只有多少,没法借用,也没法给别人。

    就比如寿命,老天爷该给你六十六,你就活不到六十七。可是在六十六之前,你就可以随便用你的命来做想做的事情。风流快活,亦或者循规蹈矩。

    但是命数这事,也看你能不能好好用。

    毕竟用六十六来举例子,你活蹦乱跳鹤发童颜的活到六十六也算数,瘫在床上半死不活到了六十六,老天爷也没算作弊。所以这若是有的人知道自己寿数能到六十六,就可劲的糟蹋,夏天跳寒潭,冬天光膀子,可劲的在山崖上上蹿下跳......那可是自己的“福气”。

    这幸运也是一样,幸运这是也是有数的,别用在什么小事上,积攒着点,小坑小坎的,别忙着求天拜地,自己咬咬牙闯过去,等到了大事上,再用运气,那个时候,那才叫真的运气。其他的,那叫偷懒。

    谢明望觉得,在投胎问题上,赵南星算是上辈子积攒了不少的运气放在这件事上的。从小出身皇室不说,虽然少年时候经历了国事动荡,但是偏偏自己在的国家还打赢了,死里逃生一路全须全尾的回到了安全地,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个小皇帝没有一点对他的忌惮,他也按部就班毫无越线的当着天子的老师。这一切的一切,都属于他的运气。

    谢明望对此忧心忡忡:“你才二十几岁,福气要积攒着点,留到后头再用。”

    赵南星当时横竖不解自己后头会遇到什么大事:“我如今身在宋城,每一个坎坷都可以要命,难道这都不算是大事?积攒福气到最后,要我做什么?老来得娇妻?还是八十了再得个儿子?”

    谢明望不肯理他了。

    总之,只要他见得到,够得到,他就不许赵南星涉险,生怕赵南星浪费了自己的运气――毕竟这运气这事,看不见抓不住的,又不是金子银子,自己交出去,最后再掂量掂量还有多少.......谁知道最后逢凶化吉靠的是自己,还是那无声无息就被消耗掉的运气呢?

    ......

    赵南星说:“师叔不打算让我护法?那来寻我做什么?”

    他又说:“而且,迷梦这个东西,尽量少用,迷梦虽然可以以织梦者来掌控,可是用的多了,那东西会找上织梦者......到时候,织梦者本身就会不知不觉陷入迷梦中无法脱身。”

    凡事都有利有弊的,迷梦虽然可以完整的看到如梦着的经历,但是这个方法十分的凶险,入梦越久,织梦者染上迷梦的程度就越大,所以迷梦会有另外一个名字:醉生梦死。

    说的就是它和酒一样,时间长了就会上瘾。

    每次入梦织梦,

    就好像泡在了一个酒缸里一样,从梦中出来,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来“醒酒”,才能确保下一次入梦的时候不会被上一次的梦境影响。

    若是短时间内入梦的频率太高,这就好像一个酒鬼,在不停地喝酒,上一次的酒好没清醒,又开始喝酒,周而复始......原本一个人可能十年才有可能染上酒瘾成为酒鬼,可是有的人,一个月就会染上戒不掉的酒瘾,成一个酒蒙子。

    酒蒙子的脑子不会清明,浑浑噩噩,而入梦太多的织梦者,会在迷梦中被之前的梦境影响,做出一个混乱的梦。最后,再也醒不过来。

    谢明望上一次入梦还是几天之前的事情,而且他入梦的,还是一堆少女的梦境。

    这一次再来?别到时候给搞混了。

    反而谢明望却觉得,“搞混了”这事,未必是一件坏事。

    谢明望反问他:“你为何会觉得,我会搞混呢?”

    赵南星奇怪:“这有什么为什么?”

    都是梦啊,剑南春和竹叶青就算是品种不同,那对于不懂酒的人来说,反正都是酒就是了。而入梦太多次,自然会搞混,而且是无法自控的搞混。

    这一点,谢明望能够接受:“你未曾试过入梦,将来也不会――原因你我都知道.......”

    赵南星在心里发了个白眼:既然知道,就不用特意来提及。

    谢明望继续说:“你未曾入梦,所以你自然不知道,这搞混一个梦是不容易的,哪怕是重复入梦。除非,前后入梦的人,经历的东西,差不多。人间界曾经以此,做过证据。”

    这个倒是听说过。

    人间界发生过不少的案子――人间界自有一套审理的制度,寻到证据,铁证如山之后,变会开始审判。

    而证据之一,便是迷梦。

    找几个当时亲历现场的人,让不同的弟子分别入梦查看经过,醒来后分头记录,同时摊开验证。

    .......

    这个办法虽然漏洞很多,但是却在人间界中推广并且也被推崇,令赵南星觉得十分的可笑。

    不过这一次他没笑,他表情无辜的听谢明望继续说:“顾悦行在地坑中,那些荒宅的少女,多年深居简出......如何打得到关系让我混乱?我若是混乱了,岂不是更好?”

    赵南星品地出来那句“更好”的用意。

    说来说去,谢明望还是没放下曾寥寥。

    到现在赵南星都忍不住有点同情曾寥寥了。谢明望简直就像个曾寥寥的头号仇家,觉得什么都是曾寥寥做的。虽然谢明望是有原因,并非是无能狂怒,不过赵南星觉得,这地坑这事,还真的和曾寥寥没啥关系。若是真的有关系,这也太可怕了。还和曾寥寥斗什么?她还看得上人间界?直接人间都给她好了。谢明望直接逃出人间去地府躲着算了。

    赵南星说:“师叔冷静,还是问一问神官的意思好了。”

    谢明望说:“我的本意就是让络央替我护法。”

    赵南星摇头:“何必呢,师叔当时入梦是因为那些少女思绪凌乱解释不清。可是顾悦行又不是一个解释不清的人.......有什么需要问的,等顾悦行醒来不就好了?”

    “我刚刚见过他,他在梦中,惊惧交加,我怕他醒来之后,会选择性遗忘一些关键事情。”

    也不怪谢明望会这样说,人间界的医者见过很多这种例子,比如最常见的,失忆。其实很多人失忆,基本都不会忘记全部,若是忘记全部,宛如新生,那么就会连说话,走路,吃饭拿筷子,如何提笔写字等等全部忘记,但是很多人只是忘记部分,甚至只是一些细节,而这种失忆,未必不是好事。人间界在多年的探寻中,得出一个“自保”的结论。

    这是一种身体自发启动的自保机制,无法察觉,也无法控制。因为一个人能够承担多少的惊讶多少的恐惧其实是连自己都不知道且无法衡量的。而且你也无法预料到自己会遭遇什么,所以在遇到恐惧的时候,选择遗忘还是记住,那是当时情景下的一种立刻反应。是任何的人力和药物都无法干涉的。

    而且这个东西,生而为人自带的一种本能。

    顾悦行也是人,他也有极限。

    即便他是江湖人又如何?他再是见多识广又能怎么样?他是江湖人,他走南闯北,他阅历丰富.......又能如何?他也不过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后生罢了。他可知道这一个看似寻常的城中之下会有一处地坑吗?他知道那底下百年来一直有活人在生存吗?他以前,又遇到过会吃人,会嘤嘤嘤的哭泣,会偷鸡腿的绿萝吗?

    这一切,任何的东西,都有可能是人经历承受的极限。

    孟郊的记忆也是有缺的。孟郊的经历,甚至是在场的兵士们你一言我一语,非常艰难的拼凑出来的。比如,孟郊只记得那个藤蔓把同伴吊起来的场景,他甚至把同伴的死记成了“掉到地上之后,摔断了脖子,血流了一地”。事实上,那个同伴的血,根本没有来得及染红地面就被尽数吸收了。从他们得到的那个藤蔓的情况来分析,地坑中的植物对于血液的渴求程度,应该是十分迫切的和珍惜的,所以那个同伴的血应该都来不及给草地,最后底下的草叶一直迟迟分不到“一杯羹”,这才恼怒之下,抢走了血液快要流光的同伴的尸骨。

    因为有了这个前提,谢明望觉得,醒来后的顾悦行,应该记不得他梦中说的那个“没有头发的白色的人在吃藤蔓的跟”这件事情。

    赵南星虽然觉得顾悦行的胆子不至于,但是他还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不如我们等顾悦行醒了之后再问,他若是真的忘了,我们再入梦,也是一样。又不着急是不是?”

    “怎么不着急?”谢明望说,“大国师让你收到婚书之后不/日携公主回宫,不日,虽然含糊,但是却要比直接定下确切时间来的急切吧?”

    赵南星笑眯眯道:“不/日就是不/日呗,等大国师三道符令前来,我再缓缓归。”

    谢明望说:“你若是不同意这个婚事,早日表明了态度也好。”

    赵南星道:“师叔,这不是我的事情。”

    当朝君侯与前朝公主的婚约被当今大国师再次提及,这初衷可不是大国师操心自己家弟弟的婚事这么简单。若是真的要操心,也不会选择这门婚事了。

    这个婚事就好像是一柄拉满了弓弦的箭,要么就等到那马尾弓弦的韧劲断裂重新换一个弓弦和一支羽箭,要么,就在拉满了之后,对准目标射/出/去。

    很显然,大国师选择了后者。

    既然开弓没有回头箭,赵南星只能尽力,让这一支利箭正中目标。但是赵南星能够做到的也只是这样而已。所以他才会说“不是我的事情”。

    确实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谢明望还想说些什么,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有脚步声起,他们相继噤声,不多一会,陈染出现,陈染的脸通红,额头上都是汗珠,明显是一路跑来,快到这里的时候才停下缓步过来的,即便是这样,陈染的声音还是带着喘息,uu看书显得他的语调急迫:“大人,出事了,李奎自/尽/了。”

    赵南星原本是坐着,听到了这个嗖一下起身:“死了吗?”

    陈染连忙摇头:“没,没死。李奎要上吊,刚刚把裤腰带系在横梁上,就被看守的发现了。”

    哦,没死啊。

    赵南星又坐了回去:“也就是说他还没来得及把脖子伸到那扣里?”

    陈染回答道;“没......看守发现的及时。”

    陈染还没来得及说他们自从领了赵南星的指示看守李奎,就十二万分的小心,看守三班倒不说,连带房顶上都趴着一个――房顶上掀开了一个瓦片,轻功好的侍卫时不时窜上去瞅一眼。所以李奎当时要寻死,也是做足了准备,好几双眼睛之下,他直接挂横梁是行不通的,而且挂上去之后还有踢到凳子这个步骤,凳子落地的声音一定会惊扰到守卫,所以李奎思前想后,决定在床//上/吊/,李奎偷了个矮凳,然后还把床上的幔帐上空挖了个孔,提前好几天就把裤腰带给系了上去,守卫来巡查的时候就把那洞口给捂好,把裤腰带放在幔帐上面托着,等了一天,确保守卫没注意到,这才心满意足,在床上踩着矮凳,准备把脖子套上去。

    谁知道,他前脚刚刚踩上矮凳,下一步守卫就迫不及待的破门而入把他“救”了下来。

    李奎这才知道:好家伙,都在这里等着立功呢。

“第两百零二章 第一本是传奇第二本是跟风”

    李奎还没有来得及大喊一声:“我现在不想死了!”......就被陈染带头七手八脚的按住了。

    一个可以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湖人——主要是饿的,李奎前期绝食,一个大男人每日只喝了一小碗鸡蛋米汤,早就饿的浑身乏力,这次一下子被按倒,一下子就眼冒金星。

    众人还纷纷七嘴八舌的上前关心,说些让李奎听了之后毫无求生欲的话。

    “李大人,不对,李先生,就算是你恶贯满盈罪恶滔天,也不至于如此,这般作为,最后落得名声也太难听......叫什么来着?”

    “认罪服诛?”

    “不对不对,这叫畏罪自尽,什么认罪服诛,诛者,杀也,为被动词,他这明摆着是不想被服诛,这才寻死的。”

    “哦哦哦......原来如此,学到了学到了.......”

    李奎:“.......”

    于是如此,陈染一边命人制住了李奎,一边急火火的来报信。

    赵南星听得兴趣缺缺,中途还安耐不住打了个哈欠,他说道:“既然他没死,就丢回去,让他继续寻死,寻到他半死不活了为止。”

    陈染一愣:“这......”

    这是何意?难道赵南星就是想要李奎死?

    陈染想到李奎曾经是宋城钦天监的官员,与赵南星关系似乎不错,难道赵南星是念及昔日轻易,而不忍让李奎当众受审?还是估计李奎的家族,为了不让李奎家中蒙羞,而准备悄悄处死李奎?

    可是若是这样,赵南星刚刚的态度也不对啊.....

    陈染想的混乱,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逐渐由茫然转变了态度,他眼珠子乱转,一看就是在胡思乱想。

    可是一个下属在上官面前流露思考情绪,是大忌。

    谢明望适时咳嗽一声:“你下去了吧,继续盯着李奎,刚刚君侯大人在开玩笑,好好盯着,别叫他真的死了。”

    陈染注意力被扯回,立刻注意到了自己分神,一张脸飞快的由红转白,在快要变青之前反应过来,白着一张脸,游魂一样的飘走了。

    陈染的身影消失之后,谢明望才对赵南星说:“威望真足啊.....这孩子好像原本是在你身边的?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怎么跟了展颜几年,脑子反而笨了?”

    “这很是说得通,”赵南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冷茶,皱了眉,“安林王府,容不下聪明人。所以陈染即便是聪明,渐渐的,也不需要用聪明了。”

    谢明望想到刚刚陈染的举动,说道:“如今看来,这孩子还是想要聪明的,他难道有个机会重新借调到你身边,急着想要表现一番,证明自己还有在你身边的价值。”

    陈染的目的明确,谢明望都能看出来,自然也瞒不过赵南星,或者说,与其说陈染是目的明显,不如说陈染是故意把自己的目的性渲染的人尽皆知。

    他甚至也不怕被雁展颜知道。

    当然在雁展颜身边并不是一件苦差事,相反,雁展颜在宋城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性子温吞,他爱玩,爱笑,性子随和,和宋城的小宫女都能说笑打闹。

    在步步惊心的宋城,宫人们能够遇到一个好的主子,实在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陈染若是一般人,也就知足了,一生求稳,顺遂。

    可是陈染不要,他还是想要跟在赵南星身边,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的。

    ......

    赵南星说:“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他这一趟来的目的。”

    谢明望说:“那你要如何决断呢?我是觉得,你身边留一个忠实可靠的,也不错。陈染那孩子从小就跟着大国师,后来跟着你,很是稳妥的。而且我们身边的跟着的人,不求能干,但要忠心。”

    赵南星说:“忠心二字,写起来容易啊。可是忠心与否,也说不好。他是对我忠心叫忠心呢?还是对当今圣上忠心,叫忠心呢?你觉得,他是哪一个忠心呢?”

    这句话让谢明望吓得不轻,他没喝酒,也没糊涂,听得出来赵南星话语的意思,也听得出来赵南星那话语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会带来什么后果。

    谢明望干笑一声,说:“.......这两者好像没有什么冲突?你和天子,自然是一条心。”

    谢明望这句话,说的委婉,又严重。

    委婉的提醒赵南星注意分寸,没喝酒没糊涂,怎么说出来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足够清醒,也聪明到听得出来我的克制,也请稍微明白一些,把嘴闭上。

    结果赵南星就是不肯闭嘴,就好像赵南星周围分部的不是空气而是酒气一样,他笑得如沐春风,说出来的话却跟喝多了一样:“这谁说得准呢?这一屋子长大的亲兄弟都会闹分家闹隔阂,更何况是十几年不曾见到的叔侄......那个位置上可是难啊,亲兄弟算什么,亲父子闹死去活来的都是常事。”

    谢明望挣扎:“常事常事,这种事情,说到底也就局外人说是常事最好,当局者,还是别让局外人有那么多的机会,说道这种‘常事’。”

    赵南星又露出那种清明的笑,又继续说好像喝多了一样的话:“这种事情,又不是说避免得了就避免的。那些话本的俗套,你以为我想沾上?”

    谢明望看了他一眼,知道了他指的是什么。

    亡国公主和敌国太子的事情,一向话本中流传的津津有味,而且很得那些闺中少女的青睐,因为足够虐,足够悲,足够的令人潸然泪下,沾湿手巾,这一类的故事,通常的走向都是一个悲剧,而且通常,这种故事,绝对绝对,不会以两国战事的结束为结尾。

    话本中不以这种为结尾通常是怕落于俗套,同时,若是以这个为结尾,故事太短了,写不来。所以通常的大方向都是着重于去写国破之后的纠葛和牵扯。这才是真正的爱恨情仇。

    但是若是第一本如此写,那叫传奇,第二本再这样写,那叫跟风。

    而现在,几乎所有的类似话本,都把重点落在了亡国之后的故事线上,这已经是俗套了。

    ......谢明望的意思是:既然那些话本中,已经有那么多的俗套,既然你也无可避免的参与了一部分的俗套,那么,你要么随波逐流的跟随俗套走向,要么,特立独行一番,把结局定在了两国战事结果落下的那一页划上句号。

    按照谢明望对于赵南星的理解,赵南星是个不喜欢俗套的人,但是他这一回的动作,却让谢明望迷惑。

    而且让他迷惑的人不止赵南星一个:这大国师是怎么回事?这送来婚书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络央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他对于当年的事情一知半解,却也比那些完全的局外人要明白一些。不过九年时光,能够翻天覆地不成?那可不是什么别的问题啊,不是欠债一千两黄金的问题,而是欠了一个国家,全部的亲人。

    更何况,一千两黄金,也不是九年时间就能够翻篇的,不然怎么会有他乡遇债主这种人生三大倒霉事之一呢?

    所以这才离谱啊,一千两黄金都翻不过的篇,在络央这里,竟然算是翻了?

    谢明望当时的震惊到了什么程度?他立刻觉得,络央是不是故意?毕竟话本中的俗套中是怎么写的?亡国公主忍辱负重,和曾经的恋人,如今敌国的太子笑脸相迎,只等着大婚那日,弑君复仇。

    当然,写这种俗套的人通常根本接触不到真正的权贵,且不说亡国的公主是不可能成为太子妃,而且一般两国联姻的皇子也一般都不会是太子人选,而且皇室大婚的规矩何尝严谨和庄重,婚服都有好几套,行礼的、祭天的、跪拜的、面见朝臣的、礼见百姓的.....等等等等,周围的奉衣侍女都有一十八名,又不是太子妃自己穿衣服,别说一把匕首,连一根牙签,太子妃都够不到。

    若所示发簪,更加不可能,太子妃的凤冠,为冠,十分沉重,华贵无比,为纯金打造,上面镶嵌明珠、玉石、宝石、绒花等等,可想而知的沉重。成婚都是个体力活,除非那位新娘子臂力惊人,能够隔着人群远远用凤冠朝着天子投掷而去,而且准头极好,这才有可能把天子砸的头破血流,“弑君”有望。

    否则。想都别想。

    更何况,先帝都驾崩了。如今的新帝可谓说是和络央无冤无仇的。他从小生长在市井,当年两国和平的时候没有享受过宋城的荣华,两国战事的时候反而吃足了苦头,之后战事平定,阴差阳错被赵南星寻来,提溜着脖子一路从市井的烂泥中拎到了闪瞎眼睛的龙椅上。

    络央就算是要报仇,无论是从冤有头债有主还是从公平公正上考虑,她都没理由去冲着那小皇帝下手。

    可是她若是真的还记恨赵南星.......她一路上都有几百个机会去让赵南星死无葬身之地了。大家都是人间界的弟子,人间界济世救人没错,能力一流,可是毁尸灭迹的能力也是称第二无人敢喊第一的。

    结果到现在,赵南星还是活蹦乱跳。

    这就让谢明望疑惑了。

    谢明望觉得,自己被局限住了。

    写话本的人,都是砍柴的以为皇帝挑金扁担。砍柴的想象不到富人的生活,写话本的,也通常想不出来皇家的日子。

    这就是局限性。

    谢明望只是个普通人,充其量是个人间界的弟子,络央和赵南星因为礼貌,称他一句师叔,可是若是到了宋城,这俩真的珠联璧合了,他还要冲着这俩磕头呢。

    谢明望不是朝廷的人,对于宋城那个地方也是不熟的,他深知分寸,从来不借着师叔的名义随便出入赵南星的地域,他非无必要,绝不随意出入。同时,规矩他懂也是懂得一知半解,所谓伴君如伴虎,和宋城的宫规严谨,他的了解也只在字面上。

    他不懂内在的东西,于是只要沾上了宋城,他的想象力就十分的匮乏了。他不能够以他的思维,去想当然别人的事情。

    一般这种时候,他就不想了。

    是的,通常这种时候,他就不想了。

    他看了一眼赵南星,他已经闭嘴了,眼神明亮,态度温和,见他看来,冲着他和煦一笑,一看就是就是清醒了。

    ***

    说回李奎那边,陈染回去之后,李奎依然被五花大绑,旁边有个端着一碗米汤,见缝插针的给李奎灌下去,防止他绝食给绝死了。

    李奎明显挣扎了好几回,衣服上淅淅沥沥的都是米汤,像个刚刚学会吃饭的幼童。

    李奎见他回来,气势汹汹问他:“赵南星还不肯见我?”

    陈染在赵南星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听到李奎态度不好的话,很是气的瞪他一眼:“好大的脸......君侯大人为何要见你?是劝你吃饭还是劝你寻死?一个大男人,江湖人漂泊来去,宋城也住了挺久,寻个短见,还挑这种妇道人家都想得到的办法。”

    李奎听了这句带着怨气的话,原本一头雾水,但是在他看到了陈染一脸的丧气,又想了一下陈染的话,眼珠一转,便明白了七八分,他冷笑一声:“原来如此,你们卡着点救我,原本想着在赵南星面前讨个赏赐,谁知道邀功心切,捧了一鼻子灰,如今,回来找我发泄,真是可笑,我听了都要发笑......”

    李奎话音还未落地,就感觉到自己面前忽然天翻地覆,随着一声“咚”的巨响,他眼前的景象从陈染的脸变成了房梁,在他的视线里,他还能够看到那个房梁上有一道特别干净的印子,那是他上吊的时候,裤腰带蹭掉灰所至。他脸上也是一片温热,舌头一卷,尝到了一小块鸡蛋。

    陈染听了李奎的讥讽,顿时暴怒,出其不意的飞起一脚,踢翻了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李奎,旁边的下人一个哆嗦,手里的米汤一股脑倒在了李奎的脸上。

    幸亏米汤已经凉了下来,否则的话,李奎的脸就更难看了。

    陈染一张雪白干净的脸上满是戾气,任何人看了都要一个哆嗦,可惜了,四脚朝天的李奎看不到,只能听到陈染冷若冰霜的声音:“你知道君侯大人是怎么说的吗?他说,没死来报什么报?既然这次没死,就继续看着,继续让他寻思,寻到死了再说。”

“第二百零三章 神仙扛得住”

    李奎咧嘴一笑,陈染那一脚一点也没有留余地,他倒地的同时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想着不是磕破了舌头就是牙,所以咧嘴一笑的时候,齿缝间都是鲜血令笑容渗人。

    李奎说:“若是如此,那这样,你们现在出去,我从头吊过,到我脖颈断裂,彻底咽气了你们再来。”

    陈染发了一通火,脑子也冷静了下来。

    “施救不及时和见死不救是两回事,您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说完陈染就走了,陈染脚步声消失之后,众人才七手八脚把李奎扶起来。让他继续绑着,坐在椅子上。令李奎无语的是,把李奎扶起的人之后用了一块手巾囫囵的把李奎的脸擦了一遍,然后继续端起剩下的一半的鸡蛋面汤继续喂。

    李奎:“.......好歹换一碗新的吧?”

    ***

    孟百川去看望小孟将军,其实是看了个寂寞。

    小孟将军直挺挺的躺着,对于外界的一切毫无感知,据小医女说,此刻哪怕是在小孟将军旁边大声哭嚎呐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都毫无作用的。

    孟百川问道:“他如此昏迷,不吃不喝,会不会饿死?”

    孟百川从未见过现实中昏迷不醒多日的人,只在府中女眷看得一些傀儡戏中偶然瞥到过。那些京城中风靡的傀儡戏很得大宅中的女眷喜欢,尝尝叫了傀儡戏戏班入府表演,戏班中也会时不时编写一些新的小戏出来,这些小戏通常都是一些情情爱爱的漂浮故事。

    孟百川曾经路过,好奇指着一个戏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傀儡问:“那个木头,是被戏班的忘记在了台上?”

    得到了自家夫人的一个大白眼。他家夫人雷厉风行,果敢英武,唯一的爱好就是爱看傀儡戏,她平日办事最是果断,一句话能说完的绝对不允许别人用三句话复述。可是偏偏爱看一些嗦嗦没完没了的傀儡戏。

    夫人说:“这是人家的情郎,重病昏迷多年,他的夫人日日祷告上天,终于感动了神明,神明下凡给人家医治来着。”

    孟百川听着觉得可乐:“哈,神仙还需要亲自下凡治病呢?我以为一滴神水或者一道金光就成了呢。”

    夫人美目一瞪:“这不就显得不嗦了么!”

    孟百川:“......”

    ......

    据说那傀儡戏中的丈夫,昏迷了三年零三个月加十三天。滴水不进,充耳不闻。愣是没饿死。

    那傀儡是个木头,别说躺三年,就算是躺个三十年,只要牵引绳一牵动,还是会照样起来活动。但是小孟将军可是肉做的啊。

    小医女回答:“人间界中有一些吊命的药丸,可另其续命,但是,若是小孟将军真的昏迷个一年半载,神仙也扛不住。”

    不对,神仙扛得住。

    但是小孟将军是真的扛不住。

    孟百川问道:“神官可有了良方?”

    小医女眨巴眼睛:“这个问题,孟大人得亲自去问神官才行。我只是个小医女。”

    于是孟百川果断表示:“你带我去找神官。”

    小医女说:“这个问题,孟大人得让陈知府派人带您去,我只是个小医女,搬不动您。”

    神官在蓬莱馆,如今他们在知府衙门,两者距离有两条街,虽然孟百川有个四轮车坐,可是知府衙门到处都是门槛,到处都是阶梯,小医女又不是什么力大无穷的大力士,没办法把孟百川连同那四轮车一起搬来挪去,视那门槛和阶梯如无物。

    孟百川于是又道:“那你带我去寻陈知府。”

    小医女为难的脸色都要白了:“孟大人,

    这里是后堂,要去前厅,要过一个大花园,还要上小桥,中间还有一段鹅卵石铺的路,还要过三道门......我只是个小医女.......”

    孟百川听出来了,这个小医女,各种借口,说白了,就是不想要带他去见络央,或者说,是不想让他离开知府衙门。

    不用说,也不用真的问她到底是谁的命令。小医女这个身份,她可以听从很多人的命令。同时,不管是络央还是赵南星,想必这两个人都已经通过气了。

    可是为什么呢?

    顾悦行到了蓬莱馆,可是却把他和小孟将军留在了知府衙门,那个唯唯诺诺总是紧张的流汗的陈知府自从他和小孟将军带了知府衙门之后,几乎就不再跨入后堂,连那个师爷都仿佛像是被人割掉了一半舌头那样,话都少了大半。

    孟百川不会觉得这是在害他们,可是,如果连他们都要特意保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百川问道:“我们从地坑中出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已经明白过来,小医女能够被派来照顾他,一定是受到了一些训诫,有些话能说,有些事情能做,而有些话和事情,确实绝对不能说不能做的。

    孟百川现在不知道什么事情他能知道,什么话小医女能说,所以只能够随便问,能够抓到哪个问题就是哪个问题。

    小医女想了想,就在孟百川以为小医女在想话是能不能说的时候,小医女掰起了手指:“你们被救出来之后,就被送到了蓬莱馆救治,那个时候,我记得孟大人原本是活的,睁着眼睛,我还和孟大人打招呼,但是孟大人眼睛是空的,我就知道孟大人其实也不好,半死的那种。”

    孟百川吃惊:“我吗?我半死?”

    这和孟百川的记忆冲了,孟百川忙道:“胡说,我明明记得我实在顾悦行之后断后的,我出水之后,手里还握着形影剑,然后把剑交给了一位水军,还问一位人间界的弟子,小孟如何,顾悦行如何......”

    他凭着自己的记忆一一诉说,却在小医女越发惊悚的眼神中渐渐降低了声调。

    他心下开始忐忑,对于自己的记忆也开始不自信,可是......可是明明就是这样啊。

    小医女说:“大人,您糊涂了。”

    孟百川茫然,指着自己:“我糊涂了?”

    小医女说:“您糊涂了,形影剑是水军将士在水中打捞很久都没有捞到,还是君侯大人在忙中想到顾悦行的盟主之剑问了一句,这才发现,无论如何找,都没有找到那把剑,这才有了水军继续入水打捞的事情,可是没有捞到,最后,是谢师叔利用了那个藤蔓入水,才找到那个形影剑――孟大人,您当时一直死死带着的,是个剑鞘罢了。形影剑,您早就丢了。”

    孟百川声音都颤了:“我?我真的丢了?那我把什么东西交了过去?是剑鞘?”

    小医女说:“交东西?您没有交东西啊,那剑鞘,并不是您交上去的,而是一直就挂在您的背上,或许是水流冲击,亦或许是忙中出了乱子,宝剑从剑鞘中丢了,不过已经寻回了,孟大人不用担心。”

    “可是我明明记得.......”孟百川也开始摸不着头绪。

    小医女宽慰他:“大人,您是糊涂了。或许是您在一开始的时候,一直执念中是要到了得救的时候要把形影剑完璧归赵,也在潜意识中一直牵挂小孟将军和顾盟主的安危,所以才会有了这个印象。不要紧的,大人。真的不要紧。”

    如今要不要紧都已经不重要了。

    孟百川忽然头疼欲裂,觉得脑子一下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样,眼前疼得发白。他抱住头,张嘴,似乎要尖叫,他觉得自己在说话:“我头好疼!”

    而实际上,他实在呻吟,小医女见他抱头,觉得情况不妙,低头察看的时候,只看到孟百川满脸都是冷汗,嘴唇抖的厉害,好像在说话,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眼前先是发白,又是发黑,黑白之后相互交杂,形成了滚滚如云的卷纹,又好像是流水的波浪一般,之后,波浪有了声音,他再次睁眼,好像又回到了那滚滚流水的地坑,坑中不停地在涌入水流,眼前一片发灰,茫然的什么都看不到。时不时身体就会受到忽然的撞击,有的时候是腿,有的时候是腰,还有的时候是肚子,就好像暗中躲着一个敌人,时不时的冲过来给他一拳,直到要把他弄死为止。

    “死”,这个字冒出他的脑海的时候,带来了一阵恐慌,那个恐慌,就好像是这个逐渐变大的字的墨迹一样,墨迹逐渐扩大,他的恐惧也逐渐扩大。

    孟百川咬着牙,死死盯着眼前的黑暗,等着那个暗中出来的人,他要在对方出手之前反击,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终于,在他盯得双眼开始要落泪的时候,黑暗中的影子开始有了动静。他眼前的黑暗逐渐有了动静,好像平静的湖面下面有鱼在游动一样的荡起了涟漪,他当然知道,那涟漪之下,可不是一条简单的鱼,而是一个会要他命的敌人。

    孟百川的手不动声色的下滑――他的靴子都是特质的,无论是那一双,靴子中都会缝一片刀片,用来在紧要关头自卫防身。如今他养病在身,自然靴子里不会有人记得给他放匕首,可是只要是他的靴子就没问题,只要是他的。

    他把手指伸进靴子里,小心翼翼的在柔软中摸索,不出所料的摸到了那一片四方形的坚硬,孟百川用力往下一按,锋利的刀片立刻割破了内衬,他两只手指捻起刀片抽出,飞快的藏进了手心。

    黑暗中的涟漪逐渐的放大,开始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做了一个要剥开涟漪的动作。以手的距离,孟百川推测出来了对方喉咙的位置,说时迟那时快,孟百川出手的时间几乎和那张脸出现是在同时。

    那张脸被刀片的锋芒一晃,眼神警觉,瞪大了眼睛。他好像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出,只来得及向后一仰,谁知道孟百川也早就料到对方的动作,直接扑了过去,一副要死一起死的果决。

    孟百川算到了对方的步骤,却没有算到自己,他往前扑的时候,没留意自己身上还盖着被子,被子绊住了他的脚,影响了他的身手,他直接倒在了对方的身上,就在孟百川分神的一瞬间,手上的刀片被对方一巴掌拍到,可是即便如此,对方也“噗”的一声,好像吐了一口血。

    孟百川顺势摸上了对方的脖子,死死道:“说!谁派你来的!”

    对方一动不动,可是他分明听到对方的呻吟和咳嗽。

    孟百川感觉到手下的脖子已经冰凉生硬,怕自己情绪过于激动,把对方给掐死了,于是缓了一点力气,继续问道:“你们到底是谁?针对我?是针对我,还是针对君侯大人!说!”

    对方毫无动静.......

    孟百川怒火中烧,道:“你若是不说,你就要死了........”

    .......

    小医女赶来时候,看到的就是孟百川从床榻上掉到了地上,他死死压着被卷成一团的被子,手上还死死掐着瓷枕,一张脸上满是戾气。uu看书

    小医女立刻张嘴要叫,却被人一把给捂住了。这下小医女才感觉到了恐怖,她手心冒汗,人都吓的凉了一下,直到听到了声音:“我是亭云,小君侯身边的护卫,来这里探望孟将军,不要叫,孟将军梦魇了。你若是尖叫,孟将军惊吓之下,很可能无法逃出梦魇。――你若是听明白了,晓得利害关系,那你就别在害怕了。”

    小医女本来在“呜呜呜”挣扎,听了这话,立刻不动了。

    亭云说:“你若是明白了,同意不声张,你就点点头。”

    小医女立刻点头。

    亭云松了一口气,把手给放开了。

    小医女立刻大喘气,她同样压低声音,问亭云:“这,孟大人怎么了?”

    亭云说:“我刚刚来看望孟大人,见房中无人,就掀开幔帐,没想到孟大人就冲我扑来,要去我性命,我一开始以为孟大人是草木皆兵紧张过度,刚刚想说话,却见孟大人不对劲。所以才没声张。”

    小医女和亭云说话的频率低沉,不同于平常声调,所以不会打扰梦魇中的孟百川。

    小医女听到亭云说法,低头小心看一下孟百川,她此刻不敢凑近,孟百川即便是在梦魇,警觉程度依然很高,只要有人或者风吹草动,他就会有察觉,然后反应,很可能会不分敌友,直接出手,拧断小医女的脖子。

    小医女看到,孟百川的眼睛空洞,无神,如同盲者。

“第二百零四章 白色的雾和假想敌”

    可是他的一脸的戾气却绝对不是骗人的。

    孟百川起了杀心,他对自己面前的东西,或者人,起了杀心。

    而这个面前的“人”,有可能是孟百川的假想敌,也有可能是她,也有可能是亭云。

    小医女虽然和孟百川不算是陌生,可是她此刻眼前的孟百川并不是寻常的样子,她被那浑身散发着腾腾杀气的孟百川给吓到了,要不是亭云借力,她可能立刻就要腿软到倒地了。

    小医女抖着音说道:“他.......他要杀谁?”

    小医女很怕孟百川是疯了,若是针对性的也罢,这若是真的疯了......随手遇到一个就捏死一个,小医女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是那随便一把捏死的蚂蚁中的一只。

    亭云说:“我真不知道。”

    小医女吓得滚下泪来:“我要去告诉神官大人.......”

    她是人间界的弟子,本能的依赖于神官,同时,她也想到了亭云的依赖:“你,你也要去告诉君侯大人,君侯大人得来处理这件事情。”

    她说着就想要离开,但是亭云却没有动,小医女吓的腿软,她也同样一动也不敢动,她示意了一下门口的位置,这里到门口,不过三步,只要后退三步,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间屋子,之后,再锁好房门不就行了吗?

    结果亭云却说:“姑娘,我们要让孟大人先出了梦魇才行。若是这样不管,孟大人会深陷梦魇无法自拔,到那个时候,在叫来君侯亦或者神官,只怕都无济于事。”

    “不会的!”小医女本能否认,“他们可是神官和君侯,怎么会无济于事?”

    “姑娘,”亭云依然温柔安抚,解释道,“这梦魇是内心的极度恐惧组成的,虽然到现在为止,江湖上都无法知道梦魇的形成原因,可是一般梦魇只不过在梦中,人......

    “第204章白色的雾和假想敌”(第1/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过是会在梦里大喊大叫或者冒冷汗,一旦醒来就会无事。可是你看孟大人,如今,他无论如何动作,都没有醒来,可见这梦魇已经可以控制孟大人了。”

    “是啊......”

    是啊,所以这还不够危险吗?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不肯逃出去呢?难道要等到孟百川暴起,把他们俩捏碎吗?

    就在这个时候,孟百川的手心中发出了一声迸裂的声音,原来是孟百川力气太大,竟然硬生生把那个瓷枕给捏成了碎片。刚刚的声音就是瓷枕的碎裂的声音。

    这个动静直接把小医女吓得软在了地上。她哆哆嗦嗦扯了一下亭云的衣服:“侍......侍卫大哥......我们......我们......”

    都这样了,还不逃吗?

    小医女十分明白自己脖子的硬度和瓷枕的硬度的区别,她现在怕亭云不懂。

    一直不动声色的亭云此刻却往前走了一步。他这一步的动静,直接引起了孟百川的注意力。

    亭云注意到,孟百川两手都是淋漓的鲜血,应该是刚刚碎裂的瓷枕划破导致的,可是即便是这样,伤口的疼痛也没有让孟百川逃出梦魇,此刻孟百川抬头,看向站着的亭云,亭云和小医女都看到了孟百川的眼睛。

    小医女吓得差点尖叫出声,不过她立刻捂住了嘴巴。

    亭云知道她的恐惧出于哪里——孟百川的眼睛,眼白的部分,全是血丝,而他的瞳孔,却要比平常人的要大了一圈。

    亭云心中一个咯噔,顿时觉得不妙。

    瞳孔放大意味着什么,不管是亭云还是小医女都再明白不过了。

    小医女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场面,自然了,以她的年纪推算,她应该还在学徒阶段,不管怎么算是人间界的弟子,她应该都没有经历过当年两国征战的混乱时期。第一次见到这种......

    “第204章白色的雾和假想敌”(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场面的人,大体都和她差不多反应:吓哭。

    孟百川开口说话,声音根本不像是他自己的,低沉嘶哑,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你是谁?”

    在孟百川说话间,亭云一个闪身,往前跨了一步,在这一步的距离中,他无形中偏移了一寸,用自己的身形挡住了吓得泪流满面的小医女。

    亭云回答,他这一次没有压低声音,也保证孟百川能够听到:“我是来杀你的。”

    小医女吓得要晕厥,她在晕眩中,听到孟百川低沉的发笑:“哦?这么说,你只是来针对我的?”

    她听到亭云回答:“我就是来针对你。”

    孟百川发出越发低沉的笑意:“你找死!”

    她看不到孟百川的表情,也看不到亭云的表情,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净脸上的眼泪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用力把她抛出了门外,她一个措手不及,重重地跌倒了外头,紧接着,面前的门就好像被风吹打一半,“啪”地一下重重的合上了。

    再怎么错愕,再如何的震惊,此刻,小医女也反应过来了。

    她不顾手上身上的疼痛,连忙爬了起来,一把擦了眼眶中的泪水,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去。她眼前好像有一层厚厚的白雾,她好像陷入了这场白雾,她跑了两步,那刚刚紧闭的房门迅速的消失在了白雾之后,她好像还听到了孟百川的一声大喝,喊了什么,她听不清楚。

    她跌跌撞撞在白雾中跑,摔了好几下也记不清了,刚刚跑了没两步,她就感觉到她撞到了一个人,因为那人“哎呦”一声,同时拉住了她,问她:“这不是蓬莱馆的小医官么?......您怎了?脸色这样吓人?小医官!”

    关切的话语像是一块令人舒服的冰块,很好的缓和了她因为被人触碰而产生的恐惧,此刻她也不觉得那被抓握的胳膊烫手了,......

    “第204章白色的雾和假想敌”(第3/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可是眼前依然还是雾气蒙蒙的。

    小医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大口的喘气让她眼前发晕,她只能有气无力的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可是那人还是紧紧抓着自己不放,不让她离开,还一个劲道:“小医官?小医官?你怎么了?”

    那人说道:“您不是来照顾孟大人的吗?您脸色如此之差,莫非是孟大人出了什么事情?哎呦,孟大人怎么了?”

    孟大人......孟大人......孟,孟百川......

    “孟百川!”小医女一下子激灵过来,她听到自己情绪激动,大叫,“别去找孟百川!”

    大喊之后,她的眼前的白雾瞬间消退,她眨巴眼睛,眼前终于看清那张关切的脸,那脸上除了关切,还有一些受惊的神色。

    小医女认出来这是被陈知府拨过来送三餐的小翠,立刻抓住她,厉声道:“你过来做什么?!”

    小翠各个子很小,瘦瘦黄黄的一个人,头很大,脸上是那种憔悴的白,加上鼻子两边星星点点的麻子,显得她那张脸好像永远也洗不干净一样。也是因为这样,让小医女记住了这张脸。小翠这下彻底被吓住了,就好像她刚刚被孟百川吓到那样,如果一个平时温和从容的人忽然满脸戾气,那么一定会让人受惊不小,那小翠也是这样。

    小翠结结巴巴道:“送......送饭啊......这不是晌午了么?”

    小医女这才看到小翠脚边隔着一个食盒。

    小医女厉声道:“你不要去,不对,你要叫府里所有人,都别去!别去后堂,全部都离开,一个都别去孟大人的院子。.......陈知府在哪里?”

    小翠道:“知府大人在升堂。”

    小医女说:“是有百姓击鼓鸣冤吗?”

    若是有重要的事情,她......

    “第204章白色的雾和假想敌”(第4/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应该先去直接绕过陈知府通知神官和君侯。

    小翠说:“是......不过百姓告的是陈知府本人,说陈知府挖他祖坟.......”

    小医女:“......”

    她实在是有点同情那个陈知府。但是又还是不放心,于是严厉叮嘱小翠:“我回去一趟蓬莱馆——你记得!千万千万别去孟大人那里,无论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去孟大人那里!知道不知道!”

    她连哄带吓的说了一通,直到看到小翠吓得连连点头,才稍微放下心来。这才连忙朝外奔去。

    ......

    小医女走后不久,小翠忐忑的原地站了一会,她进退两难,因为蓬莱馆的小医官说了,让她别去,可是她的任务就是给孟大人送饭,她的活儿不是在原地看孟大人吃完了才离开的,而是要送了饭之后回来,等约莫一个时辰左后再去收食盒.......她厨房里还有别的活呢......一堆碗碟还没有洗,高高地堆在厨房的井边,若是她晚了一会,厨房的胖管事的定然认为她偷懒,在路上磨磨蹭蹭,回去一定会用那锅刷抽她,那锅刷是竹子做的,抽人老疼。

    可是她若是现在回去,万一有人误入了孟大人的院子怎么办呢?小医官刚刚再三叮嘱她,要她牢牢看着这里,不许任何人出入......可是说的容易,她哪里能管得了谁出入啊......她就是个厨房送饭的小厨娘......

    小翠后悔不已,早知道刚刚就应该说个清楚,现在可好,小医女跑的快,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不见了。

    小翠忐忑的不行,坐立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敢坐,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她刚刚听到小医女说要回去蓬莱馆,这可糟糕,从这里到蓬莱馆,就算是跑,也得小半个时辰呢。再跑回来,还得小半个时辰。这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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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的一脸的戾气却绝对不是骗人的。

    孟百川起了杀心,他对自己面前的东西,或者人,起了杀心。

    而这个面前的“人”,有可能是孟百川的假想敌,也有可能是她,也有可能是亭云。

    小医女虽然和孟百川不算是陌生,可是她此刻眼前的孟百川并不是寻常的样子,她被那浑身散发着腾腾杀气的孟百川给吓到了,要不是亭云借力,她可能立刻就要腿软到倒地了。

    小医女抖着音说道:“他.......他要杀谁?”

    小医女很怕孟百川是疯了,若是针对性的也罢,这若是真的疯了......随手遇到一个就捏死一个,小医女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是那随便一把捏死的蚂蚁中的一只。

    亭云说:“我真不知道。”

    小医女吓得滚下泪来:“我要去告诉神官大人.......”

    她是人间界的弟子,本能的依赖于神官,同时,她也想到了亭云的依赖:“你,你也要去告诉君侯大人,君侯大人得来处理这件事情。”

    她说着就想要离开,但是亭云却没有动,小医女吓的腿软,她也同样一动也不敢动,她示意了一下门口的位置,这里到门口,不过三步,只要后退三步,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间屋子,之后,再锁好房门不就行了吗?

    结果亭云却说:“姑娘,我们要让孟大人先出了梦魇才行。若是这样不管,孟大人会深陷梦魇无法自拔,到那个时候,在叫来君侯亦或者神官,只怕都无济于事。”

    “不会的!”小医女本能否认,“他们可是神官和君侯,怎么会无济于事?”

    “姑娘,”亭云依然温柔安抚,解释道,“这梦魇是内心的极度恐惧组成的,虽然到现在为止,江湖上都无法知道梦魇的形成原因,可是一般梦魇只不过在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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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了得......一个时辰不回来,她绝对要被打骂死了的.......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一声咆哮:“啊——!”

    从孟百川的院落中传来,吓了她一跳,声音十分的痛苦,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她听到了,后堂中其他的人自然也听到,就连从厨房中气势汹汹过来抓她的胖厨子都听到了。

    那胖厨子刚刚要骂她,冷不丁听到了咆哮。

    却又在看到了小翠脚边的食盒的时候暴起:“好啊,我还道今天是什么事情磨磨蹭蹭,是孟大人给了你赏赐呢,还是多瞅了你一眼叫你找不到北......感情是在这里发了花痴!”

    胖厨子不等小翠解释,抬脚就踹了一脚食盒,踹了之后发现脚上的重量不对,弯腰打开一看,发现食盒中的食物纹丝未动,最上面的鱼都冷透了,用力一闻,还闻到了一股子的腥味。

    胖厨子大怒,回头就甩了小翠一个耳刮子:“懒货!怎么回事!还不给孟大人送去?想让我们都被你连累,被贵人怪罪不成!”

    小翠捂着红肿的一边脸颊哭哭啼啼,结巴道:“不是,不是,胖叔,是小医官不让我去的......她叫我看着这里,一个人都别去孟大人院子里......”

    胖厨子朝她唾了一口:“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还让你看着......你连府里的狗都不如,还让你看着,能耐了你!你看什么?是看着鱼还是看着蚂蚁?你能看什么?我看你就是胡说八道,就是想偷懒!是不是你偷吃了食盒的米糕,不敢交差,在这编出来许多的花头?”

    小翠哭着摇头:“没有!胖叔,我没有偷吃!真的是小医官让我守着的!小医官说自己要回去一趟蓬莱馆,让我守着.....我不敢动啊胖叔!呜呜呜呜.......”

    ......

    “第204章白色的雾和假想敌”(第6/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过是会在梦里大喊大叫或者冒冷汗,一旦醒来就会无事。可是你看孟大人,如今,他无论如何动作,都没有醒来,可见这梦魇已经可以控制孟大人了。”

    “是啊......”

    是啊,所以这还不够危险吗?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不肯逃出去呢?难道要等到孟百川暴起,把他们俩捏碎吗?

    就在这个时候,孟百川的手心中发出了一声迸裂的声音,原来是孟百川力气太大,竟然硬生生把那个瓷枕给捏成了碎片。刚刚的声音就是瓷枕的碎裂的声音。

    这个动静直接把小医女吓得软在了地上。她哆哆嗦嗦扯了一下亭云的衣服:“侍......侍卫大哥......我们......我们......”

    都这样了,还不逃吗?

    小医女十分明白自己脖子的硬度和瓷枕的硬度的区别,她现在怕亭云不懂。

    一直不动声色的亭云此刻却往前走了一步。他这一步的动静,直接引起了孟百川的注意力。

    亭云注意到,孟百川两手都是淋漓的鲜血,应该是刚刚碎裂的瓷枕划破导致的,可是即便是这样,伤口的疼痛也没有让孟百川逃出梦魇,此刻孟百川抬头,看向站着的亭云,亭云和小医女都看到了孟百川的眼睛。

    小医女吓得差点尖叫出声,不过她立刻捂住了嘴巴。

    亭云知道她的恐惧出于哪里——孟百川的眼睛,眼白的部分,全是血丝,而他的瞳孔,却要比平常人的要大了一圈。

    亭云心中一个咯噔,顿时觉得不妙。

    瞳孔放大意味着什么,不管是亭云还是小医女都再明白不过了。

    小医女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场面,自然了,以她的年纪推算,她应该还在学徒阶段,不管怎么算是人间界的弟子,她应该都没有经历过当年两国征战的混乱时期。第一次见到这种......

    “第204章白色的雾和假想敌”(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翠哭的厉害,胖厨子怕小翠哭声被周围人听到,刚刚想要再骂她一句,忽然孟百川那边,又传来一阵怒喝:“滚回来!”

    是孟百川的声音!

    胖厨子吓了一个激灵,当地就原地跪了下去,他不知道这一句“滚回来”到底是让谁滚回来,也不知道孟百川的怒意到底是由谁而起。但是他扭头就又给了小翠一个耳光:“都怪你!迟迟不给贵人送饭,惹得贵人发火!我现在还要去给你赔罪,另外再给贵人重新做一顿!”

    说罢,他就拎起食盒,爬起来准备朝着孟百川的院落走去。

    小翠此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子给足了勇气,爬起来两步,拦下了胖厨子:“胖叔不能去!您真的不能去!胖叔,那里危险!不知道孟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小医官出来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胖叔不能去啊!”

    胖叔又唾了她一口,训斥她:“呸!胡说八道什么?也不嫌弃晦气?没听到刚刚孟大人声音声如洪钟气势如雷!还不快闪开,你已经怠慢了贵人,难道还要继续怠慢下去吗?让开!”

    小翠不肯让,一张脸吓得煞白,鼻子两边的麻子更加明显:“胖叔,咱们就等小医官回来吧胖叔.......”

    “滚开!”

    胖厨子的气势,看起来要比刚刚孟百川的咆哮还要足。

“第二百零五章 真给门挤了”

    胖厨子虽然吼的声势很大,可是到底也明白,小翠这个胆子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不敢说谎,她冒着会挨打的可能在这里待着,可能真的是蓬莱馆的小医官交代了什么事情。可是看这丫头傻头傻脑,谁知道是不是接收错了指令?再说了,孟大人来到府衙养伤的时候看着精神的很,头一日的时候他还亲自过来送过汤,孟大人十分客气的和他打了招呼。

    能有什么事?

    再说了,这可是知府衙门,青天大老爷的公堂,鬼都不敢进来的地儿,还能怎么样?这傻乎乎的丫头,就知道咋咋呼呼,他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虽然这样打定了主意,但是小翠的话还是在他心里犯了点嘀咕,他心里没个兜底,七上八下的。他走了两步,站住,回头,恶狠狠的问小翠:“我问你,小医官还说了什么?”

    小翠给吓得,就算是真的说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翠的脸憋得通红,磕磕巴巴地:“小医官只说......别去找.....别去找孟大人.......另外的没说了。”

    其实小医女说的原话是:“别去找孟百川。”

    但是小翠怎么敢和蓬莱馆的弟子一样,直呼孟百川的名字?

    胖厨子皱眉:“只说这个?”

    小翠慌忙点头。

    这下,连胖厨子都坐了下来,他扶着走廊旁边的柱子,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过堂风照着脸呼啦啦的吹了一会,也就让他冷静下来了。

    胖厨子愁的想要抽个烟袋,往身后一摸,才发现走的着急,烟袋锅子给拉在厨房灶台边上了。于是只能摸索了两下手指,闻了闻指尖烟草叶子的气味让自己安神。

    “小李哥在哪里?”

    被胖大厨成为小李哥的就是府衙的仵作李五里。他算是蓬莱馆出的半个弟子,因为这一重的关系,他这个小仵作在知府的地位还不算是低,连胖厨子都称他一声小李哥。

    小翠脸一红,低头羞涩道:“小李哥今日没差事,在值班房休息呢。”

    胖厨子冷笑一声。

    这个李五里模样生的不算是顶俊秀的,别说和这几日驾到的大人物比,就算是比较蓬莱馆的弟子,都算不上出挑,但是府衙中的婢女丫头们,谁敢去正眼看一眼那些京城来的人物或者是那些人间界的正式弟子呢?那对比一番李五里,自然小李哥就亲切多了。

    胖厨子知道,这李五里的踪迹,没有比知府衙门里的女眷更加清楚的了。

    胖厨子说:“去,去把小李哥请来,说胖叔我今日犯了难,有事请教他。”

    小翠一开始还扭捏,胖厨子心里有点火了,暗自骂她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扭捏也不分个唱歌,于是故意道:“你要不去,我就找别的丫头去......”

    一句话还没收完,小翠就飞快的跑了。

    ......

    胖厨子看着小翠背影消失在月门后,忽然觉得,那过堂风中,夹杂了一丝淡淡的,不易被人察觉的血腥味。别人或许会忽略,可是他是厨子,常年和鸡鸭猪羊打交道,对于血腥味敏感的很,因为贵人最不喜欢血腥气,所以他在每一次做肉菜的时候都要仿佛的用办法去除腥味,这股风中的血腥气,绝对不可能是他身边的食盒里传来的.......他忽然反应过来,这风向,是从孟百川那边的院落朝着他这边吹的。

    胖厨子豁然起身,怕自己察觉错了,又在风中用力地吸了几下鼻子,没错,确实是血腥气,而且那股血腥气越发的浓烈,中间还夹杂这一种草叶腐烂在淤泥中才能产生的一股难以描述的气味。

    血腥味,和淤泥的味道,这两种味道在生活中并不少见,对于胖厨子这样的人来说,这两种味道简直是太过于寻常的――只要他往早上的肉铺子里一坐,周围的气味都会蜂拥而至及――新鲜再杀的猪肉,菜农摘下烂掉的菜叶子丢在路边,摊贩倒出的热水容和了泥土的,菜叶子逐渐在这种环境下腐烂.......

    可是,这种气味,不应该出现在知府衙门中,最起码,也不能出现在专门用来接待贵客下榻的后堂中。

    胖厨子想起来刚刚小翠的话,心里七上八下地,他不断地回头,心中焦躁的想:“李五里怎么还不来?”

    而那风中,血腥味和腐烂的气味已经越来越明显了。而刚刚还气势如虹传来一声大吼的孟百川,如今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再发出来了。

    胖厨子生怕孟百川有个什么好歹,到时候他就落了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但是眼下,知府正在升堂,他在毫无确定情况的前提下,冒然把知府从公堂上请下来,万一是个乌龙,这罪名他可吃不起。在知府当厨子可是个美差,平日里采买的活没少揩出油水,本地肉铺的赵小牙没少被他刁难,哪一次不是气的咬牙切齿还要陪个笑脸,若是他这次作死丢了差事,岂不是让那赵小牙的大牙给笑掉了?

    可是若是这样干等着,万一孟大人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因为犹豫不决的耽误了孟百川的情况,真的惹了什么事情,那可就不是丢了差事这么简单的了。

    当然了,丢了差事,也不简单。

    可是,万一耽误,孟大人出了什么事情,他这得罪的就是君侯大人,那是京城的皇族,是当今天子的亲叔叔。他可不是知府大人的亲叔叔,就算是亲叔叔,知府在君侯大人的雷霆之下,也保不住他。现如今,谁不知道知府大人自己也是焦头烂额自身难保呢?

    一面是君侯大人的雷霆之威,一面是知府大人的怪罪。胖厨子在过堂风的吹拂之下,竟然还出了汗。

    胖厨子心中叫苦,早知道就不多事,没事跑出来找什么小翠,等小翠回来,再揍那死丫头,那也是厨房关起门自己的事情。要不是他这一番多事,现在在阴凉地美滋滋的抽着叶子岂不是妙哉?

    结果现在,只能装着胆子,咽了一口唾沫,一手握着拳头,一手拎着食盒,一步一步往孟百川的院子走去。

    ......

    孟大人的院子是一个二进的院落,大门进去,是一道假山和开着荷花的水缸做的屏风,绕开屏风,才能看到院中的大概情况。胖厨子记得,院中有一个石桌椅,角落围墙边中了一圈的翠竹,院落中还开着绣球花,他那日去送饭的时候,孟百川正坐在四轮车上,盯着那一丛绣球花发呆,他穿着一身月色的袍子,因为受了好几日的罪,整个人憔悴的很厉害,眼下乌青十分明显,蓬莱馆的医官说他脾胃伤的很厉害,这几日都只能吃清淡的,即便是鱼,最好也只能吃一点鱼羹,最好是做成肉泥混了山药来煮粥。

    今日是孟大人点名嘴巴淡的厉害,所以要吃一些有滋味的,征求了医官的同意,于是才点了一条鱼。

    这样看起来,孟大人的情况应该是一日好过一日才对啊......

    而且刚刚,孟大人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气势很足,用那些习武之人的说法叫什么来着?

    声如洪钟。

    可是随着越发走近,这空气中越发明显的血腥味越让他发慌。

    孟百川的院落近在眼前,胖厨子却想要掉头就走――他是府衙的厨子,和那些没见识的厨子不一样,他多少知道,越是发生事情的地方,越不能够好奇,最好离的越远越好,立刻去叫来差役,自己别冒失进去,不光是很可能会入险境,还有一点就是会破坏凶案现场,影响官府侦破案情。

    ......

    话是这么说。

    这里可是知府衙门,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凶案。再说了,若是凶案,那随行的小医官还能够全身而退?若是凶案,那小医官早就嚷嚷着叫来差役和知府了,可是她却一声不吭的去了蓬莱馆,蓬莱馆是什么地方?那是医馆,所以,凶案的可能性还不如孟大人遭遇了什么麻烦来的更加靠谱。

    只有可能,孟大人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刚刚那一声,可能是求救。

    孟百川的院落院门虚掩,开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很合适把头伸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虽然胖厨子知道,这样看进去,其实只能看到门口的假山和莲花。

    但是问一声情况还是可以的吧?孟百川现在双腿还虚着,就算是咆哮一声想要抓他,院落的距离,也够他一把合上门,掉头就跑。

    胖厨子打定主意,给自己壮了个胆,他小心翼翼的垫着脚走过去,还记得把食盒无声无息的放在一边,然后才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才屏住呼吸把头伸进了那个缝隙中.......

    紧接着。

    青果府衙后堂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星和络央还尚未听完小医女的禀告,知府衙门就又来了人。府衙出事了,或者说,府衙后堂出事了,孟百川出事了。

    小医女听完捕快的汇报,气的跺脚:“我叫了别去别去!还是去了!”

    **星起身就要往知府衙门过去,道:“你吩咐了谁?一个负责送饭的丫头?她能拦得住谁?”

    小医女也跟着赶上,道:“她可以传我的话呀!”

    **星说:“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人微言轻么?哪怕是蓬莱馆的神官要传话给外人,也不会随便指一个扫地的小厮去吧?起码要叫一个正式的弟子过去。”

    ......

    府衙已经乱成了一团。

    混乱的中心自然就是孟百川的院落,此刻孟百川已经不见了踪影,院中假山和水缸碎裂了一地,水流的到处都是,开的正好的荷花也被踩踏的不成样子,府衙中的差役把院落围的结结实实,同时包围的很严实的,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中年胖子,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府衙里的厨子。

    **星看到了人群中一脸愁容的陈叁,也不怪他醒目,他此刻穿着一身规矩的官服,看着就是刚刚从公堂上下来。他的官靴上也沾上了鲜血,陈叁看到了**星的眼神,急忙解释:“君侯大人勿怪,这并不是现场的血,现场并未被破坏,这是胖三,不是,庞三的血,他在府里横冲直撞,把自己的牙给磕掉了。”

    庞三就是那个胖厨子,据说他是现场第一个出现的人,根据门口的食盒推断,他应该是过来给孟百川送饭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真正的现场,很可惜,庞三疯了。

    他如今被几个衙役死死的按住,嘴角流着混了口水的血,一个衙役为了给他止血,不得不用一大团的布巾把他的嘴巴给堵住。这个方法很管用,一来可以止血,而来还能防止他大喊大叫,第三,还能不让他咬了自己的舌头。

    **星只看了一眼庞三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装疯,应该是活活吓疯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他给吓疯?”**星皱眉,庞三好歹是个府衙的厨子,一个厨子,不能够见到点血就吓的疯了吧?

    知府道:“不敢瞒着大人,uu看书神官,现场......确实可怖的.......”

    络央注意到旁边有几个捕快一脸的菜色,嘴角边还挂着一些可疑的东西,说道:“现场......有血迹?或者,尸体?”

    总不能够是一摊子碎肉吧?否则捕快都能给看得吐了?

    陈叁脸都绿了:“回禀神官,缺失有尸体,但是,只剩下了一个头。――大人和神官请慎重!”

    慎重什么?慎重观看?

    知府把二人引到了院落门口,那个门口虚掩着,据说这就是原本的样子,他们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知道是庞三打开的还是本来就这样,但是一推开门,现场的几个捕快就都吐了。

    **星皱眉,探头往门缝中瞄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刚刚探头过去,就和门口那一滩血迹中的人头对上了眼。**星即便是立刻移开视线,也无法忘怀那双死鱼一般的眼睛了。

    小医女迫不及待的做了第二个要和人头对视的,她吓出一身冷汗的同时,松了一口气:“不是亭云侍卫,不是亭云侍卫......太好了......亭云侍卫呢?见到亭云侍卫了吗?”

    知府大人苦着脸:“别说是亭云侍卫了,孟大人也不知所踪,院落中就多了这个人头,连是谁都不知道!”

    确实令人奇怪,这个人头,脸面是陌生的,而且眼睛的瞳孔极其的小,从门口的血迹,到这人头的掉落方向来看,怎么看,都觉得......这颗头,像是被门给夹断的?

“第二百零六章 刑天”

    夹断?

    陈知府不解,他觉得不像,人的一个头哪有那么容易夹断的?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平常谁家没有一个不长眼的小孩,时不时就夹个手指,也没见几个小孩就能被门给夹断手的。这手指那么都夹不断,何况是一个脖子了。

    可是这个观点是赵南星说的,他不敢反驳。

    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

    这番姿态落到了旁边的络央眼中,除了感慨一句“官大一级压死人”之外,也只能再说一句官场黑暗了。

    络央道:“可是看起来不像。”

    得到了陈知府一个偷偷摸摸的钦佩眼神。

    赵南星说:“怎么不像呢?”

    他做了个推门的动作,说:“头探进去,然后呢,里面有个人用力的关门,就把这个头给夹了下去,十分的果断和速度,因为来人反应不及,所以表情上并没有惊讶或者害怕以及恐惧,就是一个打量的表情。”

    络央说:“那身体呢?这个头能够流那么多的血,那身体不是会流更多的血?可是外面干干净净,连门上都没有半点血迹,倘若真的是如你所讲的那样,那门上必然当场溅上大量的血迹,那个.....”

    她忘记了那个吓得疯掉的胖厨子的名字,赵南星接上:“庞三。”

    “啊对,那个庞三若是当时见到了门上有大量的血迹,定然就不会产生往里面窥探的想法,也不会吓疯了。”

    庞三这种恐惧程度,应该不是被一个死不瞑目的人头给吓到的,他定然是看到了比门口场景更恐怖的东西才是。

    可是里面,能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陈叁苦着脸:“回禀君侯,回禀神官,院落之中,并无更加恐惧的东西。”

    并无更加恐惧的东西?

    赵南星不信。

    他看了一眼旁边几个还在范围的捕快,道:“就这区区门口之物,就这样了?”

    话中的不满溢于言表:堂堂知府衙门的捕快,看到一个人头就成了这幅熊样,那还能指望这些差役如何破案,如何保护城中的百姓,如何应对突发状况?

    陈叁十分不安,同时他也在心里暗自骂手下那几个不成气候的捕快,让他在赵南星面前丢脸。但是又觉得,那门口的那个东西,实在是不能说是“区区之物”。

    赵南星不也是看了一眼就撇过去了么?

    这捕快那不能撇过去,还要忍着剧烈的感官不适强迫自己仔细打量,十分的令人难受,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好像看一个丑东西,明明一眼看过去就惨不忍睹了,一般人都选择闭眼不看来拯救自己的眼睛,但是捕快就不行,非要仔细看,凑近看,一遍一遍的看,这不是越看越给自己找罪受么?

    想到这里,陈叁就有点替自己和自己的手下委屈,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赵南星的官位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于是陈叁也就只有低头挨骂的份。

    此刻有个已经吐完的捕快大着胆子说道:“君侯大人,我家大人是冤枉的......大人事先不知,小的几个并不是因为门口那一幕就如此的,而是那院中.....院中实在是......实在是无法直视。”

    院中如何无法直视?

    赵南星闻听,疑虑从心起,大步上前,取出手帕,推开了院门,院中确实好像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或许是打斗,因为门口作为影壁使用的假山和水缸都碎了一地,荷花也倒在了地上碎地不成样子,好像被人刻意给踩了一样,可是除了这个,院中其他的东西,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此刻那个捕快又说:“回禀君侯,这才是令小的们几个感觉到恐惧的地方,当时我们抓到庞厨子.......庞三的时候,庞.....他就说闹鬼了吃人了什么的......”

    庞厨子叫庞三,陈知府叫陈叁,名字冲了,估计府衙的人应该一般都只叫他庞厨子,这回是在赵南星面前,不好直接如此称呼,才战战兢兢的叫了大名。即便是这样,那捕快也不安的很,一双眼睛即便是低着头,也提溜乱转,一会儿偷瞄一眼陈知府,一会儿盯着自己鞋尖。

    络央听到这里,问道:“只是凭着闹鬼了吃人了这两句话,你们怎么就知道,出事的是孟大人这边呢?”

    那捕快回道:“原本是不知道的,当时就只觉得庞厨子怎么忽然疯了,想着先把他擒住再说。结果遇到了厨房的小翠,还是仵作的小......李五里,这才知道,应该是孟大人那里出了事情,哥儿几个就赶紧一边擒着庞厨子,一边跑去了孟大人这边。”

    赵南星问:“你们见了什么?”

    他没有直接问这个主动回话的捕快,而是示意了一下他后面一个一脸菜色的小捕快发问:“你说。”

    那个小捕快年纪很轻,大约十八九岁,一张小白脸吐得脸色发青,此刻忽然被点名,给直接哆嗦了一下。

    那小捕快战战兢兢被旁边的老捕快推到了赵南星面前,道:“回,回大人,当时钱捕头带着我们去的,小的记得,一路上都是血腥味,越是靠近,血腥气就越大,然后等到我们到了这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院中十分的嘈杂。”

    “是什么动静?”

    “兵乓作响的,什么都有,还有脚步声,在跑一样。”

    “然后呢?”

    “然后钱捕头就让小的上墙,偷偷看看到底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继续说。”

    那小捕头越是回忆,脸色就越绿,强迫自己咽了一口口水,才继续道:“小的就从那块爬了上去........”

    他指了指距离大门不远处的一个围墙,围墙旁边有一颗不高的树,确实足够爬上去窥探。

    “然后小的就看到......有个没头的东西,在院子里乱窜,满院子都是血......一会儿跳上了院子里的房顶,一会儿跳到了石桌上,一会儿就趴在地上好像要舔地上的血.....可是.....可是他没头啊......”

    小捕快比划道:“没头,像是没头苍蝇那样乱窜,还能上墙,像......像壁虎!小的吓得舌头都打结了,叫喊不出来,手脚也软了,就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赵南星:“后来呢?”

    他又问了那个一开始回话的捕快,他应该就是那个小捕快口中的“钱捕头”。

    钱捕头立刻道:“回禀君侯,回禀神官,小的几个在底下一直观察小留的反应,不用细问便知道那院中不好,于是小的几个就不敢怠慢,不敢轻敌,严阵以待......”

    络央听着,心想:“这钱捕头看着倒是稳妥的很......一点也不像是戏文里唱的,一般的捕快都咋呼的很,废物的很,什么案子都破不了,非要等到主角登场相助才行。”

    赵南星嗯了一声:“不敢怠慢就是知道对手厉害,不敢轻敌就是不敢立刻冲进去,严阵以待,就是在门口磨磨蹭蹭对吧?”

    钱捕快万万没想到赵南星竟然如此慧眼如炬,而络央,也万万没想到赵南星竟然这么直白,反正,钱捕快的脸都绿了,腿也软了,“扑通”给跪了下去。

    赵南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十分的不给面子:“说你谨慎,没有立刻破门而入也是对的,可是你竟然让你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小捕头去探听虚实,若是他毫无经验,露了动静惊动了院中的凶徒,后果是你来承担,还是这个小捕快承担?”

    赵南星说着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很平淡,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也算不上严厉,但是现场却立刻跪下去了一片,不光是那个首当其冲被指责的钱捕头,还有重用了钱捕头的陈知府,各个抖成了一片。

    络央再一次感慨一句:“啊,官大一级压死人。”

    ......

    赵南星的话也就止步于此了,不再多说,他不再看地上战战兢兢磕头的钱捕头,而是随便指了一个年纪不大不小的捕快道:“你继续说。”

    那个捕快一个哆嗦,立刻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所有都和盘托出:“后来,后来钱捕头等到院中没了动静,这才带着小的们冲了进去,之后,那院中,就空空如也了。”

    赵南星:“空空如也?”

    那捕头磕头:“空空如也,院中除了门口人头之下,其余地方皆无血迹,也没有小留说的满院的血,也没有什么无头乱窜的人......钱捕头......钱捕头还怒斥了小留一顿.......”

    赵南星又哼了一声。

    那钱捕头,又是一个哆嗦。

    赵南星也不再看钱捕头,直接进了院中,那门口一大片的血迹,只留下一点点干净的地方,赵南星皱眉,撩起衣袍下摆,抬步跨了过去,跨过去之后,返身,很是自然的对络央伸出手。

    反倒是络央,愣了一下,才犹豫的搭上了赵南星的手,跟着过来了。

    那几个捕头因为害怕赵南星,生怕再落下一点什么不是,到时候就不是降罪降职的问题了,很可能要去牢里住一住,这一个犹豫,就让赵南星和络央扯开了一些距离。

    赵南星问道:“神官大人,可觉察出来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络央说:“这要从何说起呢?要是从进门开始说,这人头,和血迹,就很不对劲了。”

    赵南星心中一动:“怎么说?”

    络央道:“你不觉得那个头,和那一滩血,对不上吗?”

    络央说:“一个头才有多少血?那么一大滩,足足是个成年人的血量了。而且门上一点血迹也不见也令人生出疑虑,一开始我怀疑是被人为擦拭掉的,可是又不像,凡事经过必有痕迹,我刚刚路过那门口,抹了一把,毫无反应。”

    络央拿出手心中的手帕,那手帕上干干净净,哪怕是仔细去闻,也闻不到什么。

    络央说:“闻不到就对了,这个手帕的东西,只有和人血相遇才能够发生反应,人血越多,手帕就会越红。而且这手帕反应很敏锐,哪怕是血气,也会产生反应的。”

    血气?

    赵南星想到刚刚络央路过门口。

    络央等的就是这个反应,她说:“门口的血,不是人血。”

    “那是什么血?”

    络央说:“不知道。但是,这头,应该是那个小捕快看到的那个没头苍蝇丢下的。”

    赵南星道:“你相信那个小捕快说的话?”

    络央道:“那小捕快应该不敢说谎的,钱捕头么......虽然一开始有点想要邀功的意思,不过不是遇上你了么......”

    赵南星先是无语,然后才说:“若是当真,那现在,城中有个无头尸体在满城乱窜,而且,还是吸血的。”

    若是小捕快不敢说话,那么原本院中,应该有很多的血迹,可是一转眼的功夫,那血迹就不见了,总不能是那无头尸体给擦掉的吧?

    络央想不通这个:“无头即是无嘴,如何吸血?”

    在这一点上,赵南星的奇思妙想就要比络央大多了:“你知道刑天吗?”

    刑天是上古神话的一位古神,为炎帝手下一员大将,传说是一个巨人,与黄帝大战时,被砍掉脑袋,因此称为“刑天”,意为“形体夭残”。

    《山海经·海外西经·形天与帝争神》载: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刑天是否真实存在,或者是人为杜撰,这个都不要紧,要紧的在于,刑天,也没有头。

    但是它却可以把自己的身体的别的部分变成五官,而且那五官能够发挥作用,辅助它继续战斗。

    ......

    络央说:“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无头的尸体,也可能变成如此?如刑天那样?”

    赵南星挑眉,点头。

    络央简直无奈:“刑天是上古神话的人物。”

    赵南星不以为意:“上古神话人物,为何会出现在凡人写的书中呢?要么是凡人亲眼见过这刑天如此变化,要么,就是这个凡人看到的所谓刑天,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神灵。”

    络央道:“你的意思是说,距离山海经,炎黄故事发生数千年之后,‘刑天’,又出现了?”

    络央觉得,这个赵南星实在是不合适办案,他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把一个本来就不简单的失踪案,给断成带着悬疑、玄幻和离谱的鬼神故事。

    但是偏偏还没有人敢反驳他。

    因为,官大一级压死人嘛。

“第两百零七章 乱”

    鉴于络央自己现在都算是个“平头老百姓”,所以也没什么资格去否定赵南星的奇思妙想——退一步说,这可是顶撞上官,会掉脑袋的。

    络央非常合适宜的闭上了嘴。

    不过即便是不能“顶撞”,倒也不妨碍她的好奇:“那么,君侯大人,可知道如今出现的‘刑天’是什么东西?”

    这若是真的是个什么上古大神,那他们也别在折腾了,这边眼巴巴的去寻孟百川和亭云的下落,人家搞不好就是被上古大神点化了,成神仙了,地位一跳,真龙天子都要给神仙下跪叩首,就别提眼前这个真龙天子的叔叔了。

    真龙天子的亲叔叔说道:“这不是现场还有个人头?”

    赵南星说:“有个人头在,好歹还能够分析分析......另外......或许还有别的用处。”

    络央隐约猜到是什么,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以保证无误:“什么用处?”

    赵南星张口,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具体用途,门口处的人群就发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尖叫的毫无内容,只是一味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的尽头,是个女声的厉声喝止:“孽畜!竟然敢来抢人头!”

    是来抢人头的?!

    络央还未转身去看一眼门口的人头,就感觉到耳边刮来一阵风,真真切切是一阵风,吹拂了她的头发,但是这风令人极其不悦,带着十分浓厚的血腥气和泥土腐朽的气味,她还没有来得及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只是本能的抗拒这种令人不适的气味,立刻偏头避过了直面接触,不过她也确实没有在感觉到不适,因为那股风正式扑来的时候,一袭衣袖挡在了她面前。

    她没有在感觉到那片令人不适的气味,只感觉到了一片冰凉带着檀木气味的衣料。

    事情发生的突然......

    “第207章乱”(第1/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场的人都措手不及,等到她面前的衣袖放开,才看到那个钱捕头吓得双腿哆嗦,指着对面的墙头,嘴唇都打着哆嗦:“鬼......有个没头的怪物,从那上面窜上去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脸色都十分精彩。

    那个出声的女声应该就是那个小医女,小医女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裙摆之下沾上了浓稠的血迹,就连鞋上都有。

    而那血迹面上,已经空空如也,人头不见了!

    络央心中一紧,立刻本能看向了赵南星,虽然她也不知道看向赵南星要干嘛,但是她还是看了一下。

    络央立刻看向门口,门口处,还剩下一滩血,可是血上的人头却已经不见了。

    络央心中一紧:“它是过来抢自己的头的!”

    赵南星若无其事放下袖子,下了个评断:“霍!”

    霍什么霍,霍霍的,人头还给抢走了。

    众人不知道不是因为赵南星对那个人头的失踪毫无反应,也跟着觉得这不是大事还是怎样,钱捕头开始夸奖那小医女来,道:“多,多亏了这位小医官出.......”

    他原本想说出手,但是话到了嘴边才觉得用词不够谨慎,于是又改成了:“......出脚,好脚法!”

    络央皱眉:“这来......来者,到底是鬼,还是怪物?”

    多亏了赵南星的“体贴”,她没有看到所有事发的经过,但是看那小医女和钱捕头等人的面色反应来看,那东西大概并不怎么入的了眼。

    小医女忍者不适,回到:“回神官大人,是个......是个不知道如何称呼的东西,说是人吧......倒是有手有脚,但是,猴子也有手有脚......”

    小医女说:“看那灵活的模样,反而更加像是猴子,人可学会如此的灵活,而且是手脚并用......

    “第207章乱”(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的灵活。”

    钱捕头也跟着点头,连同身后那一帮的捕快。

    赵南星却说:“刚刚那门口头颅我们都见了,是人头还是猴头,即便是惊吓中的相见,也不至于所有人都认错。”

    小医女道:“许是个长得像人的猴子呢?”

    赵南星也不争辩,而是直接问陈知府:“青果城附近,可有猴群?”

    陈知府此刻仿佛才回过神来,忐忑道:“回禀君侯,青果城附近百里,都无猴群,猴子合适生活在密林,可遮蔽,同时还有充足的食物,但是此地并无密林,也没有可供给猴子生存的食物,故而,本地并没有猴子的迹象。”

    此时络央问他:“密林?那么,百年之前,这里可有猴群?既然此处县志中说,这里百年前有群山,那么,说不定有数量不少的猴群?”

    络央的这个意思,是猜测那个没头的东西有可能是地坑中变成怪物的猴子,这个猜想虽然离奇,倒也不算是离谱,既然地坑中藤蔓都可以吃人,那么有个掉了脑袋却还能够攻击人的没毛的猴子也不是没可能。

    但是凭良心和凭理智说,赵南星觉得这个可能若是成立,糟糕程度还不如刑天。

    至少神灵还能谈一谈,若是猴子,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幸亏陈知府回应道:“回禀神官大人,百年前本地确实是群山环绕,密林众多,但是也没有猴子。”

    络央皱眉:“为什么?”

    她听到了旁边赵南星松了一口气的动静。

    陈知府回答道:“根据县志中说,当时本地山中有一种大雕,这种雕极其凶猛残暴,不光令周围的山民库苦不堪言,而且还是猴子一类的天敌,曾经本地确实有迁徙过来一队猴群,但是不久就被大雕给吃光了......所以.......本地没有猴群。”

    至于大雕么............

    “第207章乱”(第3/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过去了百年了,要么是搬家去别的密林去祸害生灵了,要么.....就是绝迹了呗。

    旁边赵南星已经不止是松了一口气的问题了,连浑身都活络了起来,就是那种一身轻松,身心畅快的那种活络。这种活络和愉快不需要表现于口头上,感觉都能感觉到。

    此刻钱捕头小心翼翼插嘴,道:“神官大人适才不见......以小的浅见......那鬼东西,真的不是猴子......简直就是个怪物!一个没有头,还能准确命中目标的怪物!”

    这就很难办了,一般凡夫俗子,见到面目可憎的,本能反应,除了鬼,就是怪物,但是到底是什么,人家自己也分辨不出来,更何况,遇到鬼和怪物的几率通常也不高,装神弄鬼的倒是不少。

    不过看钱捕头他们的反应,不像是装神弄鬼的。

    一个怪物,没有头,却还能够准确的瞄准目标。这令人十分的不解。

    如果没有眼睛,还有听力,如果眼睛和耳朵都无用,还有感觉,可是这种所有的感官都几乎集中在头上,没有了头,一个躯干就如同抽离了灵魂,几乎等同于一个行尸走肉,它是如何能够命中目标的呢?

    这才是令络央不解的地方。

    ......

    那边赵南星就好像根本接收不到络央的焦虑一样,十分坦然的问靠着门腿软的钱捕头:“看清楚了吗?”

    钱捕头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赵南星问的是什么,立刻点头,脸上的冷汗十分的明显,在烈日之下打着哆嗦。

    一个货真价实的,白生生的,没有头的“人”,青天白日的,如同一个庞大的壁虎那样,从围墙上猛地出现,而且没有任何预兆的直接扑向门口,这个画面,实在是不是寻常的心脏能够承受的。

    若非事先已经被惊吓过垫了底,否则真的会活生生的把......

    “第207章乱”(第4/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心吓得从嘴里跳出来原地蹦跶三圈然后尖叫见鬼了。

    赵南星又说:“看清楚了就好,你们都是这个反应,更不论城中百姓若是见了会如何了。即日起,城中多派人手巡逻,就算是抓不住,也要震慑一下,让那东西不敢出来吓人。”

    钱捕头等人连连应诺。

    赵南星又道:“还有,这段日子,尽量让百姓不要单独出门或者独处,夜里也防备些,门窗关紧......还有夜里打更的......更是照旧打的,但是,我会换成我的人。至于这应对百姓这边......如何处理,用什么原因,找什么借口,那就是陈知府的问题了——你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到,那你这个知府也就别当了。”

    出现了!

    “你这个知府就别当了”这句话,在陈知府战战兢兢了许多个日子之后,终于出现了!

    陈知府从第一日山火时候开始,就觉得赵南星会说这样一句话,偏偏赵南星是个十分能忍的人,这样一句痛快的话,他愣是一次都没说过,简直是愁坏了陈知府,他当然知道以赵南星的身份,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可是他是常人啊,他不能忍啊,于是每每路过土地庙都要祷告一番,求赵南星给个痛快。

    陈知府心里矛盾重重,一方面害怕赵南星说这一句话,一方面,又觉得干脆说出来的了。这就好像头顶上用马尾巴丝悬了一柄锋利的宝剑,要掉不掉,要死不死,坐立不安,还逃不走。那干脆给一个痛快的了。

    如今,这痛快好容易来了。

    陈知府可谓是如释重负,他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用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一脸欣慰下跪磕头,领了这个差事:“下官,遵命。”

    之后,络央就看到陈知府起身,迈着欣慰的步子带着腿软的钱捕头先行离开了。留下了一头雾水的络央:“这是什么?这就是俗话说......

    “第207章乱”(第5/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的‘虱子多了不痒’?我看陈知府反而轻松了很多?”

    现场只剩下赵南星络央,还有门口那个裙子上都沾着血的小医女,小翠在门口不敢走也不敢进,哭哭啼啼的。

    旁边一扭头,那个叫什么五里还是六里的仵作,也候在一旁。他之前在赵南星面前吃过教训,如今学乖了很多,低眉顺眼,一副乖觉模样。

    赵南星笑笑:“我若是陈知府,如今也看开了——这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明摆着就是起运不好,和他的能力没什么关系,如今有我坐镇在此,行事成败皆有我兜着,他就算是罪该万死,我也是要算千死的......”

    他笑容满面:“所以,反正有我兜着,我若是陈知府,那么就干脆寻思让这事情更大一些算了,反正大也是大,事情大了,要追责起来,本地的知府也绝对不是头一个要算账的对象。”

    络央道:“现在事情的发生还没个头绪,就想着追责的问题了?”

    赵南星耸肩,道:“是啊,肯定是要想一下的。”

    络央提醒他:“那我到时好奇,是不是这种事情一旦拖的越久,到时候追责起来,问的罪也就越大?”

    赵南星点头:“确实是有这个因素在的。”

    络央道:“那既然如此,如今,我们有个线索可是断了的——原本还指望用那个人头去看看这怪物到底是什么,现在,这人头也不见了,线索中断,非要闹大不可了。而且,那东西若是在城中乱跑,你能指望那几个捕快?”

    那怪物没有人头都如此的骁勇,这若是安回去了人头......这刑天当初,可是因为和黄帝大战才被砍下头颅的,也就是说,他有头的时候,敢和黄帝大战。

    如今赵南星把那怪物比喻为刑天,这可是个敢和黄帝争夺神位的家伙。络央在提醒赵南星:如今,外面有个抱着头的......

    “第207章乱”(第6/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刑天,满城乱窜呢。

    现在,距离上古满神乱跑的时候可距离数千年了,现在满地乱跑的可没有什么黄帝炎帝,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在“刑天”看来,这些凡夫俗子,可能还入不了对方的肚脐眼。

    赵南星说:“神官大人,有个字用错了。”

    络央皱眉:“什么?”

    赵南星说:“乱。那个怪物,没有乱过。他失去了头颅,所以不辨方位也不能视物,他不是看到了门口的人头才冲过来的,它是直接翻墙,毫不犹豫就冲着门口来的,因为他记得,他的头,就丢在那个位置。”

    “......而刚刚,你们人间界的好弟子,眼疾手快,来了个移花接木。用一团水缸里的烂泥,换了那个人头。”

    什么?

    络央心里一惊:“人头没丢?”

    赵南星淡淡“嗯”了一声。

    络央这回也看到了那个小医女走到了角落处,从那一丛竹叶中把那个人头给抱了出来。想到了刚刚在场所有人的反应,络央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人头没丢,为何不提早说?”

    赵南星耸肩:“我这不是怕隔墙有耳么?”

    “放......”络央气的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头都没了,有什么耳?这耳朵,不就还在这?

“第二百零八章 客从何处来”

    孟百川寻回又失踪,还扯上了一个亭云,同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陌生的“怪物”,事情的走向早已经不可控,甚至在谢明望的说法来看,“只怕是曾......那个卍夫人都料不到事情走向到这个程度。”

    谢明望这段时间在验小柿子的尸体,他判断出来小柿子尸体的发现之地并非是第一现场。

    “那是自然,总不能是现杀现埋的。”络央道。

    谢明望解释:“我说的第一现场的意思是,并不是第一个埋尸体的地点——她应该是死了之后,被冲入到泥坑中,最后,再意外的被挖了出来。”

    这一句引起了络央的疑虑:“死后被冲入水坑?师叔你说明白些。”

    谢明望说:“这个手法挺聪明的,表面上看来,这个死者好像是死了之后才被埋尸的,因为周遭干干净净,谁也想不到她是溺水而死,也想不到她死之前经历过多少痛苦,因为怎么说......实在是太过于平静祥和了。”

    一般这种陈述的说法,基本都会最后加个“但是”作为转折。

    谢明望自然也是逃不了这个定律:“但是......”

    谢明望抬手,往女尸的脸颊下颚一处微微使了一点巧劲,让那个女尸的牙关打开了一道缝,他取了一双银筷子,伸到女尸的嘴里掏了一下,掏出来一点点接近于黑色的碎片。他把那碎片放在旁边的银碟中,交给了络央。

    络央结果,仔细打量一番,见银碟子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道:“这不是毒素。”

    “不是,”谢明望摇头,“甚至来说,这东西并不稀奇——它就是叶子罢了。一个被嚼碎的叶子罢了。”

    络央说:“师叔说她是溺水而死的,嘴里又有碎叶,难道是呛水的时候不慎落入的?”

    那可能性应该也不高,若是在水中已经到无法闭嘴而口腔中大量涌入水流,那么口腔中的杂物应该还有很多,并且后面也无法在做出咀嚼的动作,因为咀嚼的动作并不是人体构成的本能,牙关咬合才是。

    谢明望也是同样的看法:“所以我的倾向是,这个姑娘,应该是在做赌注——她在明明知道中毒之后必死无疑的前提下还不顾一切的跳河,同时往嘴里塞了东西,她应该是赌注自己的尸体会被当地县衙发现,然后尸体被送到县衙,然后有人能够从她的尸体上找到线索,抓到凶手。”

    络央道:“县衙?那个陈知府?”

    那个陈知府先不论政绩如何脑子如何,先看他现在的忙乱程度,一个人掰扯成十个都不够用,这个姑娘的尸体出现的时候,陈知府甚至都没有过来看一眼,之后,也没有过问过。似乎是直接给忘了。

    络央可不怎么指望这个陈知府做些什么。

    谢明望说:“这个姑娘,可是荒宅的,她可能不知道陈知府是糊涂还是明白,但是也知道她旁边住着蓬莱馆,蓬莱馆中,是人间界的弟子。再加上,赵南星的介入,那姑娘即便是不知道赵南星的真实身份,从孟百川和顾悦行的出现来看,也知道不是等闲之辈。别忘了,顾悦行可是很喜欢这个姑娘的。”

    如今顾悦行昏迷不醒,他还不知道这个荒宅失踪的姑娘遇害的消息。

    络央又看了看那片叶片,道:“可是这个东西,有什么不同么?它是什么叶子?长在什么特殊的地方?或者是什么药材?这些,才能寻到一些线索吧?”

    但是无论怎么看,这都好像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碎叶。

    谢明望说:“这姑娘口中的叶子很多,似乎塞到嘴里不止一片,但是都是同一种,我之前拿出来许多,但是只要我重新再往外掏,就依然还有,我觉得,她应该是不光是塞进了嘴里,还吞咽了很多。”

    谢明望取了一个木盒子,交给络央,打开之后,是一片拼凑好的叶子。也是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叶子形状。

    络央犯难:她确实精通药理不错,但是做不到对所有的植物都十分的熟悉。

    谢明望看她犯难,问她:“你是觉得,这叶子不像是什么药材对吧?”

    络央点头。

    谢明望说:“这也确实不是什么药材,它就是绿萝的叶子,随处可见,简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

    络央有点糊涂:这又能成什么线索?

    她现在已经完全捉摸不透谢明望的态度了:先是只把自己找来,不肯知会府衙的捕快仵作甚至是赵南星,她还以为这姑娘的死和人间界有什么瓜葛,好好的紧张了一会。

    结果这出现的东西全部都是让她一头雾水的。

    络央无奈道:“师叔,人间界只会医术,不会破案。”

    言下之意就是为何不把这些东西交给赵南星呢?他虽然脑洞大过天,胡思乱想的本事也是一流,可是他是官府的人,对于破案和抽丝剥茧这种事情应该要比人间界的医者熟吧?

    谢明望却有些犹豫,他说:“我并不是别的意思,我是不想让赵南星牵扯进来。”

    络央不解:“这是人命案子,是破案。”

    谢明望说:“这个姑娘嘴里的叶子,我在顾悦行的嘴里也发现了。而且发现那个姑娘的地方,你也看到了,那里是一片的黄金。师侄女,你也心知肚明的,对于那人骨金的幕后,我是一直有所怀疑的,若是青果城发生的事情,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也就算了,可是那冒霜夫人中的毒,包括这个姑娘中的毒,还有尸体发生的地方,很难和人骨金的事情分开来。”

    络央当然心知肚明,她甚至对于这种心知肚明很恼火:“是这样没错,可是师叔,你有什么证据?我知道你怀疑我师父,可是我师父和连月城的金矿,包括红花馆的事情,甚至是这次安乐寺的事情,又怎么扯的上关系了?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是冒霜夫人中的毒十分罕见,可是我师父的医术也不是天下第一啊。”

    谢明望笑了,他觉得彼此说开,看起来剑拔弩张,说不好听的就是撕破脸,好听点就是说开了去,但是也沟通畅快,叫人不用拐弯抹角。

    谢明望本来就不是官府的人,不爱官府中人擅长的那套,他给人诊治的时候也爱直来直去,要不是医术不错,早被人打死了。

    谢明望直白问她:“你知道你的师父,医术到底如何呢?”

    这一句话,就把络央给问住了。

    谢明望又说:“你知道你师父,做起生意是一把好手,调配人间界的制度也是一把好手,打理公务也是一把好手......可是这些东西,不是一个医者必须兼备的吧?”

    这倒是一句实话,曾寥寥并不是靠着医术成为人间界的当家人的。但是若是真的细细纠结起来曾寥寥的医术,好像也没谁能够说得明白。

    是啊,谁也不知道曾寥寥的医术到底如何。

    问急了,也就是一句“平平而已”。可是那是针对于人间界其他的弟子来说的。对于人间界的弟子,哪一个拿出去不是佼佼者?佼佼者中的平平者,这就好像神仙堆里的小神仙一样,到了凡间,凡人不也一样顶礼膜拜?

    人间界不乏医术精湛的天赋医者,可是缺乏像曾寥寥那样,精打细算的商人,大夫也要吃饭,开医官,出诊,开药方,每一样都要收钱,因为太夫也是人,要吃得好吃得饱,要夏天有冰冬天有炭,每一样都要钱。

    人间界长不出来炭盆、汤婆子、棉衣、麻布、丝绸、盐巴、油、白面、精米、红白肉鱼虾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都需要出去采购。

    所以曾寥寥,十分的管用。

    可是这一切,和曾寥寥的医术到底如何,毫无关系。

    谢明望问她:“师侄女,你如今是人间界的神官,你查过人间界的账本吗?”

    络央盯了谢明望一会,才问:“什么?账本?”

    谢明望被络央这个表情给整的要笑了,他也真的笑了出来:“你不会以为,人间界没有账本吧?不管是开客栈,办学堂,还是开个药铺,都是有账本的。人间界广收天下学徒,可以算是最大的杏林堂了,这算是学院了,难道,人间界没有账本吗?你身为神官,不知道账本吗?”

    看络央的反应和表情,谢明望心中也多少了然了几分:络央是真的不知道,同时,她心里依然还是袒护曾寥寥的,自然觉得,若是曾寥寥不让她知道,也不一定就是恶意的。

    络央想要这样解释,可是又知道即便是这样说了,谢明望也不会听进去。她干脆就一声不吭。

    谢明望叹了一口气,说:“这也不怪你,若是你师父有意把你培养的五谷不分不知规整,你也没有办法。很多人间界的弟子都是从小就进人间界的,日子苦,大半是因为与世隔绝,只有一些特定的弟子,比如说之前的赵南星,他是由世外的弟子在宫中教导的,所以没有隔绝过,不过因为他当年也是宋城长大的,所以小时候对于民间的事情也是生疏的很,也闹过笑话。”

    络央说:“赵南星,或者说是当年的大弟子陌白衣成为人间界的大弟子,这件事情的原因我是知道的,本意并不是让他真的以后去当个神医,所以他医术很高,在人间界成为大弟子,大半是归功了天赋,而且他也不能够一心沉醉于医术。宋城来的弟子,没有一个是醉心于医术的,不过是辅助。”

    谢明望说:“确实是这样,对于宋城的孩子来说,学习医术最大的好处就是到时候不会被毒死,不过,在宋城如果要让人死,方法多的是,毒药是最体面的了。人间界的弟子,享受不了那份体面。”

    谢明望说:“你也意思我也明白,你是觉得,你师父是好意,既然要成为神官,若是医术不精湛,如何服众?何况你还年轻,如此年轻和短暂的时间,让你一心二用也是为难你,可是看个账本也不是什么难题吧?这坊间但凡一个开医官的太夫,哪个不会看账本?”

    络央沉默了一会,慢吞吞道:“师叔不会就是凭着这个,断定我师父,居心不良吧?你是觉得,我师父不给我看账本,甚至不告诉我有账本这种东西的存在,却敢把我出世游历,是因为人间界如今入不敷出?她是想要把我支出去一段日子,然后想别的办法?——难道我师父辛辛苦苦化名卍夫人去抢夺金山金矿甚至不惜害死人命化为人骨金,只用来弥补人间界亏空?”

    络央说:“若是这样,人间界的亏空也太大了吧?”

    谢明望大笑:“你和赵南星果然是天生一对,别的不说,脑子的奇思妙想是真的挺好。不过你比起赵南星来说,想法还是略逊色一筹,没关系,等你见了足够多的世面,你的想法会更多的。”

    络央闷闷道:“师叔,我不是再和你聊这个。一开始您把我叫过来特意避开赵南星,也不是来比较我和赵南星的奇思妙想。”

    谢明望收敛了笑意,准备回归正题,他一回归,就回了个大的:“我在连月城,遇到了你师父。”

    络央一惊。

    谢明望继续道:“你没认出来,我认出来了,我和你师父是旧相识了,说一句俗套的话,她花成了灰我都能认出来。所以她乔装打扮,你哪怕是和她擦肩而过都认不出来,我却知道,所以去和她喝了一杯茶。”

    不顾络央惊诧,谢明望继续说他的正题,想必这才是他这次让络央独自来的原因,选的地点也是妙的很:停尸房。

    周围阴冷单薄,空旷,随意一点声音都逃不开耳朵,所以最合适说话。

    “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也明白了,连月城,被屠了。”

    络央道:“你说的是......月潭镇?”

    谢明望笑笑:“连月城,月潭镇,月潭村,没什么差别。”

    谢明望说:“你或许要问我,你师父出现或许有可能是不放心你——恩,也有可能。可是,会不会太巧了?你说,若是赵南星知道这事,他会单纯的以为,是一桩巧合吗?”

    说到这里,谢明望有意无意地,往络央身后瞥了一眼。

    同时没有变换语气,冲着络央春风和煦的一笑:“有客来了。”

“第两百零九章 和人斗和神斗”

    络央注意到,谢明望说的是“有客来”,而不是“有客人来”。

    络央入世不久,对于江湖或者朝廷的暗语不太清楚,有客人来,和有客来,一字之差,缺个人的说法,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有客人,说明来的对象是朋友,可以煮茶相待;有客,来的可能是杀手,是债主,是毒蛇,是猛兽,是暗器,或者迷烟.....总而言之,归化四个字,就是“来者不善”,煮茶就不必了,拔刀好了。

    而络央呢,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既然谢明望没有带上人这个字,那么就表示,来着不是人呗。

    络央是背对门窗的,无论是回头还是转身,动作都太大,她观察了一下谢明望,看他表情轻松,来者应该不至于气势汹汹的程度,于是缓缓上前走了两步,在两步步数之间,身体不留痕迹的转动,等到她拉开了和身后的“客”的距离的同时,人也转了过来。

    转过身来,她看到的是一只苍白的,几乎看不到指甲的.......“手”?

    络央不确定,她沉默的且警戒着看着窗户被缓缓的开启一条缝隙,然后那只手通过缝隙的空间,缓缓下移。那只手十分的白,是一种惨白,惨白到几乎无法可以称为是活人。令人感觉到恐惧的同时,头皮也在阵阵的发麻。那只手还是动作,看着并没有太过于的施力,它,姑且称为它,十分的轻松,从外头探进一只“手”在四下的摸索。

    停尸房的房间,和寻常的屋子不同。官府的停尸房,做的特别的高大,窗户和门槛都特别的高,墙壁很厚,而且有的会故意盖在地气阴凉的地方,所以有的不明真相的衙役会觉得一旦踏入这个地方,就会感觉到阴冷,哪怕是外头三伏天的时候,进入屋子,也是一阵的阴......

    “第209章和人斗和神斗”(第1/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凉。

    他们成为“阴风阵阵”,而实际上则不然,只不过是屋子年代许久,加上格外的遮蔽而已。

    而停尸房的窗户,也开的很高,需要仰头才能看到。所以,停尸间发生“窗外有人”的事情,实在是一件很可怕。

    络央不知道这这个“客”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从窗户外头摸索进来的。

    谢明望也不知道,不过他很干脆,冷哼一声,直接举抬腿两步到了门口,然后一把拉开了门。

    谢明望这个举动猝不及防,别说那个门口的“客”,就连络央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急忙跟了出去,然后和谢明望一起,有了个片刻的愣神。

    络央顺着地上的“脚”一路往上看,知道和一个“眼珠子”对视了上去。准确来说,那不是眼珠,而是一个泥巴团上,两个揉成小泥巴球的东西。

    一个白色的“人”,然后脖子以上,盯着一个有点像是圆形的,但是又很像是泥巴,又像是木头的,十分潦草的“头”,那个头被脖子带动,还能够自由的扭转,,配合着上面的两个“眼珠,正在”做出“私下环顾”“上下打量”的类似于人的动作。

    络央无意识的屏住呼吸:“师叔,这就是白天抓走孟将军和亭云护卫的东西。”

    谢明望皱眉:“他?他就是那个‘刑天’?”

    络央无奈于这个称呼,但是也只好点头:“是的,他就是那个‘刑天’,但是,我没有见过他。”

    谢明望说:“你不曾见过,如何断定?”

    络央悄声道:“他的头在赵南星手上。而且,你总不能希望,这种怪物,一天之内出现了两个吧?”

    说的在理,白天的那个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如何出现,......

    “第209章和人斗和神斗”(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出现之后,就抓走了孟百川,孟百川也就算是,毕竟他有伤在身并且身心俱疲,可是亭云不是,亭云武功奇绝,反应灵敏,结果也竟然悄无声息的被抓走了。

    据那个小捕快说,一开始那个怪物之所以没有带走自己的头,是因为当时他一手挟了一个人,然后越出的围墙。所以他腾不出手,来去捡他的头。

    “那个怪物,两脚一登,窜起老高,轻轻松松,就带着两个人跑了,如今想来,应该就是孟大人和亭云侍卫。”

    小捕快当时惊惧交加,事后能够回忆起来这些已经算是不错了,根本没办法再去分辨当时孟百川和亭云是不是还活着。

    而现场的仵作,那个叫什么李五里的说,现场门口的血迹,并不是人血,虽然这个事情一开始就被络央看出来了。

    仵作说,那应该是猪血。为了验证,他们还去请教了后厨专门做荤菜的厨子,验证得到,确实是猪血。

    而与此同时,钱捕头也想起来,三日之前有百姓来报,他们的猪圈丢了一只猪。并且怀疑是隔壁王老二偷得,王老二自然不肯承认,于是闹到了公堂,差点在公堂上撕扯起来,陈知府拍了好几下惊堂木才让两个人冷静下来。结果陈知府过了好几日,都没等到钱捕头侦破那个丢猪的案子,以至于陈知府郁结很久,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合适做父母官。

    而白日那门口的一滩血,似乎无形中侦破了那三日前丢猪案。

    也就是说,赵南星随口的一句话似乎是真的,如今青果城中有个无头的尸体乱窜,且还是个吸血鬼。

    这一点十分可怕,以至于陈知府好容易侦破了一个案子,却越发的愁容满面。

    ......

    念及至此,谢明望道:“所以他这一......

    “第209章和人斗和神斗”(第3/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趟过来,算是去而复返?咋地,他是喜欢上了这府衙,还是其实是来寻头的?”

    络央道:“皆有可能吧。也有可能,是想要头一个新的头安上。”

    谢明望:“......”

    谢明望想要说她胡说八道,又想要教训她不要脑洞大开,可是两个句子在嘴里来回的打滚,最终败给了自己也觉得好像很有道理的基础上。

    如果不是想要找个新头,这东西干嘛要跑去停尸房?

    同时络央补充:“这个东西,好像记性不错,哪里丢的东西,就会去哪里寻找。可是孟大人的院子一早就有人戒备着,已经布下了所谓的天罗地网,结果这个东西居然不去故地重游,师叔说是为什么?”

    谢明望几乎算是骂了一句:“我怎么知道是为什么?!”

    他们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准备不落痕迹的后退,离开这里。

    络央心跳得很快,她之前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在赵南星口中被称为‘刑天’的东西,以为赵南星管他叫刑天是因为这东西也没有头的缘故。万万没想到,还有一层这个缘故:刑天在远古神话中是个巨人,没想到,这个怪物,也可以变成一个巨人。

    这可是个新发现,无论是那个小捕快,还是后来亲眼见证了那东西去而复返的钱捕头和赵南星,都没有提到过这东西会把自己如同一团面团那样拉扯到足足一个屋子那么高的程度上去。

    奇怪的是,白天的时候,这东西动作十分的敏捷迅速,据那个小医女和那个小捕快说,那个东西,动作灵活,犹如壁虎,可以在墙壁和房顶来去自如,毫无费力,而且当时翻越围墙直接扑过去的时候,一点声音的都没有。

    但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刑天”动作如此的缓慢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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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因为顶着一个木头脑袋,所以也成了一个“榆木脑袋”?

    她一边思考,一边偷偷的去打量那个榆木脑袋,结果一个不小心,再一次的和那一双泥巴的眼睛对视上了。

    这种对视,令她十分的不舒服,原本想要立刻移开目光,却在移开的那一瞬间,忽然福至心灵,死死的盯着那个东西,一边盯着,一边继续不着痕迹的往后退。

    因为这种对视,那个“刑天”原本往下下垂的脖子,忽然停下了。

    是的,原本随着“刑天”扭头对视这一系列的动作,它的脖子就好像一个柔软无力的面团那样的不知不觉的往下垂落,并且越拉越长,越长越细,几乎要变成了面条那样,但是“刑天”却毫无察觉。

    结果,就在络央和它对视的那一瞬间,络央的眼神往下一飘,落到了它越发细的脖子上,刑天也也奇怪的“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了自己越发下垂的脖子,立刻察觉,开始补救。

    但是它补救的方法十分的离谱:它用自己的手,从躯干的部分,捏下来一块白肉,然后“啪”的一下子,黏在了自己细长的脖子上,一块细的部分补上了,可是同时还有另外的部分依然还是纤细的,于是它又捏下来一块肚子上的“肉”又补在了脖子上。

    一系列的动作就好像孩子在玩泥巴,或者是街头上那种不太熟练的手艺人在捏面人,东边挪一块,西边补一片,但是这个“刑天”的动作的惊悚程度要远比面人恐怖。

    面人就是面人,揪下来的东西就是白花花的面团。

    但是“刑天”不一样,刑天是人。

    他被称为赵南星和络央他们成为人,不是因为长得像人,而是它不光外形像人,而且有血有肉。“刑天”如同捏面团那样的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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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一块肉,他自己毫无察觉,但是那血肉和筋骨却一通暴露在络央和谢明望面前。

    刑天一开始用的部位,是肋骨处的白肉,揪下来白肉的同时,露出了一排肋骨,然后第二次,用了肚子上的肉,络央看的分明,他扭下来的那一团肉中,好像还有一节肠子.......

    这一系列的动作,触目惊心,令人心生惨惧,唇齿生冷。

    谢明望目瞪口呆,早就忘了离开十分之地的的念头,他好半天,才搜刮出一句词汇来:“这......这是人是鬼?”

    结果络央道:“他是刑天。”

    络央并不知道上古神话中,那个被砍了头的刑天在以乳做目,以脐为口的时候,会不会痛,但是眼前的这个刑天,显然没有人类应该有的痛觉。

    络央呢喃道:“难道我们真的,真的要和神斗?”

    ***

    小孟将军还不知道孟百川被“刑天”抓走的事情,否则的话,他会更加的恐惧。

    因为他现在就已经足够的恐惧了。他出乎意料的醒来,然后紧紧抓着床边的围栏,以为自己在握着赵南星的手,重复道:“君侯!君侯大人!君侯大人救我!我不想被他们带走!我不要被带走!”

    他近乎嘶吼,至少小孟将军以为如此,但是其实他的声音十分的微弱,赵南星必须足够的凝神倾听才能够听明白小孟将军说了什么。

    即便如此,赵南星听得也是断断续续的,可是至少,小孟将军的恐惧都表现在了脸上。

    赵南星安慰他,好像在哄骗一个受到惊吓的幼童:“别怕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带走你.......”

    “......他们要带走我!还要带走所有,是有到过他们的世界的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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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带走我们!要带走我们,不肯我们离开.......”小孟将军冷汗淋漓,他睁着眼睛,但是其实什么都看不到,“我才明白,为什么那里有活人,却不离开,不是不离开,是走不了.......”

    赵南星:“......什么走不了?是地坑中的那些人吗?被孟百川杀的那些人?”

    小孟将军听到了一些词,又激动不已:“孟大人,他们肯定也要带走孟大人.......都是我不好,是我,是我让孟大人杀了那些人,喂养的那个东西,我早该明白,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却对孟大人说,他们在吓唬我们,是怕我们出去,告之外头的人他们的存在。其实他们不怕,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出不去,就算是出去了,也会回去的.......就好像我们一样。君侯大人,我们,........我们去了地狱......去了鬼门关,现在,阎王爷要带我们回去.......”

    “不会的不会的......”赵南星一叠声的安慰,“鬼门关是死人才会去的,你还活着呢.......我能看不出来人是死还是活吗?不管是什么怪物,人都能胜过天,何况是个怪物。”

    赵南星虽然如此安慰,话也说的笃定,手却俏俏不动声色的,搭上了小孟将军的脉搏。

    小孟将军的脉搏很弱,即便是他如今十分的激动,脉搏依然没有什么起色,可是,这还是人的脉搏。

    赵南星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一十章 有舌头的刑天”

    ***

    那边,谢明望的心脏都快要提到嗓子眼去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向闷声不响的师侄女络央竟然出其不意的出手:她在他们两人马上就要推出院子的时候,猛地推了一把谢明望,把他推出了院门,就在他惊愕回头的时候,院门已经被一股风力裹挟着大力的关了下去。

    在尚未来得及紧闭的门缝中,谢明望只来得及看到,络央袖中,飞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冰刀,冰刀的寒光不偏不倚,照亮了那“刑天”尚且算是懵懂的“脸”。

    ......

    谢明望连滚带爬的跑去找赵南星,他知道,此刻他帮不上什么忙,若是如同一个话本里的无用的路人那样狂叫还是拍门都没用处,反而成了累赘――络央会顾及他的生死,可是那刑天可不会,说不定还会在打量了他一会之后,发现他有一颗还算不错的头颅,然后摩拳擦掌,准备收为己用。

    于是他只能立刻凭着自己的本能,拔腿跑去赵南星的房间。

    他一边跑一边觉得庆幸:幸好幸好,这里是府衙,也幸好,今日赵南星正好和他们一起过来,探望小孟将军。

    结果他抱着幸好的心态一路跑去了陈知府安顿赵南星的地方,扑了个空,小孟将军处也是空的,一问才知道,赵南星忽然心血来潮,要把小孟将军转移,于是就在刚刚,一顶软轿无声无息的出了府衙,不知道去向。

    算一算时间,赵南星出府的时候,那个“刑天”正在鬼鬼祟祟的准备扒着窗户偷窥。

    谢明望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赵南星白天的时候觉得那刑天的目的是自己的人头,已经曾经去过地坑的对象,所以把自己的手下的侍卫都派去了保护尚且还在昏迷的小孟将军和顾悦行以及那个古怪的越发像一个鱼头的头。

    结果谁能想到,那个刑天的兴趣,竟然范围广泛到只要是“死人”了。

    别说赵南星了,谢明望也想不到,这种范围也太广了,中原地大物博,几乎天天都在死人,若是这样来算,青果城外隔着几天机会添几个新坟......那要是.......

    谢明望焦虑中,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什么东西给遗漏了,又有一些东西好像马上就要呼之欲出,但是他现在急的一头冷汗,既埋怨络央的忽然行动,又气恼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络央用的是冰刀......为什么会用冰刀?难道她是想要切下来刑天的一部分来取用?

    冰刀,是人间界医者的一种用来施加割肉的一种器皿,原型是一种软铁,自带清凉,在热夏的时候,基本都被弟子们贴身收在手腕或者手肘处,即便是被外人看到,也会以为是一个做工特别精致的镯子,绝对不会被人想成刀子。

    但是在特定时候,这软铁离开了皮肤的温度之后,接触空气,就会迅速聚集空气中的水汽,将水汽凝结成寒冰,变成一把锋利无比,又奇寒无比的冰刀。

    冰刀剔骨,冷意会麻痹血肉,令鲜血短暂凝结,令痛感失灵,病者会短暂的减轻痛苦,防止在去除腐肉的时候病人挣扎太过而出现意外。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如刮骨疗毒面不改色的关羽那样从容淡定。一般的人若是遇到刮骨疗毒这个步骤,只怕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吓晕了,然后在切开皮肉的时候再度活生生疼醒。

    络央出冰刀,要么是想要一部分的刑天,来看看这刑天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要么,是她当时手边上,只有这个东西可以作为武器。

    可是这也糊涂――那刑天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砍下头都能捡一个榆木疙瘩当头来“活”的怪物,如此冲动,简直就像是话本中一出场就退场的小兵甲。

    谢明望简直要骂人,他也准备了一堆的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准备硬着头皮去支援络央,一转身,他整个人都定住了,他转身,面前是一堵墙,旁边才是洞门,可是现在他却清清楚楚看到墙上有个影子,应该是个人,有腿,很长,有胳膊,也是又细又长,躯干很大,会走路,摇摇晃晃,不仅如此,谢明望还能看到,对方的胳膊就好像脱臼一般,就那样挂在了上臂上,随着走路的动静,一晃一晃,影子逐渐的变大,渐渐的,把他的影子给笼罩的严严实实。

    谢明望一瞬间给呆住了,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个影子有没有头颅,可是来不及了,那个影子已经走到了近前,面前的围墙墙壁上,被躯干部分挡的严严实实。

    ***

    络央皱着眉头,忍着强烈的心理不适打量着手里一坨软绵绵的东西:那一团白色的东西,正在她的手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从一团可抓握的软体变成烂泥一样的手感,软化如泥水一样的白色东西顺着指缝淅淅沥沥的滴落到地上,彻底成了一汪水迹。

    络央甩了甩手,抬头看向对面那个正在“大哭”的刑天,心中实在是复杂――她是不知道上古神话的大神是不是会哭泣,但是眼前这个“刑天”幼稚的如同一个小孩,不过是个可怕的魔童。长得非人非鬼的,非要做个人的模样,头颅没有了,就找个相似的东西安上,强行要做一个人的模样,像个掩耳盗铃的傻子,以为自己也生了手脚长了脑袋,就和城中的人差不多,幸亏这东西本身怕人,而且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羞涩,否则若是是个性格开朗的,光天化日之下跑到城里去“交朋友”,能当场吓死城里一半的老头老太。

    “刑天”大哭的理由,说起来哭笑不得,是因为他觉得络央“欺负”了他。

    刚刚络央把谢明望推出院子,亮出兵器之后,“刑天”还十分不解,它虽然没有头,但是盯着一个榆木脑袋,也能做出“不解”和“歪头”的模样。

    这幅“不解”的模样一直持续到络央把他的手给切下来。

    没错,刚刚络央手里化成了水的东西,就是那个刑天的左手。和刑天那个头颅不一样的是,这个左手,从离开了刑天的躯体之后,就立刻发生了改变,它迅速的“融化”,一开始还能勉强辨认出出来是手的样子,很快,那个手的模样就慢慢的发生了改变,整个开始融化,所谓“柔弱无骨”,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络央心中觉得一阵恶寒:她看过的话本中,形容女子的双手柔嫩,十分喜欢用柔弱无骨这个词语来形容,而且柔弱无骨的手一般都会令俊秀的公子“心中一动”。

    她原本也觉得这个词很好,形容女子的手又嫩又软。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手才能有的待遇,不像是她,要采药,捣药,熬药,翻阅医术等等......一双手虽然还算是白净漂亮,可是和那种完全没有干过活的女子如同揉荑一般的手是比不了的。

    如今,她已经无法正视“柔弱无骨”这个词了。

    原本看过的那些狗血且情爱又催人泪下的美好场景都变了味道,就连“执手相看泪眼”,英俊的公子手上都好像握了一对无骨鸡爪。

    络央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打击的再也看不下去那些话本。

    同时,络央的表情好像落入了对面的刑天“眼”中,刑天以为她在嫌弃自己,于是做了个“掩面”的动作,准备开始大哭。

    络央心中无语:“你都没有眼睛嘴巴的,你倒是哭给我看?”

    她到底是在心中腹诽,并没有真的挑衅对方。对面刑天,刚刚做了个大哭的预备动作,就被左右夹击的两声尖叫声吓得连续哆嗦了两下。

    两声尖叫,左右相连,几乎是同时响起,响彻夜空。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边的尖叫明显更加凄厉,更加的恐惧更加的传神,不过络央却听出来,左边的尖叫声,是谢明望。

    但是右边的尖叫声要明显内容夹杂的更多:“救命啊!!!你不要过来啊啊啊救命啊,人死哪里去了啊啊啊啊啊啊......”

    ......听出来了,是被赵南星三令五申不能够乱跑只能呆在琴楼要么就赶紧回去京城的雁展颜。

    不知道雁展颜为何会跑来府衙,在明明知道府衙和蓬莱馆都属于多事之地的这个当口。雁展颜的声音显然引起了府衙的动静,周遭的夜空出现了很多的亮点,不知道是火把还是灯笼,还有很多脚步声和兵器交接的声音。

    雁展颜那边的动静明显弱了一些,但是依然在气头上:“.......怎么回事?.......整个府衙,出现了这个.......一点动静都不知道?.......话吗?”

    这边得到了解决,但是左边的谢明望那边,随着一声惊叫之后,就没有了后期的动静。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谢明望把对方给制服了,要么,是对方,把谢明望给制服了。且速度极快,没有转机。

    络央有心想要出去查看一番,她拿出了“云卷”,准备把眼前的“刑天”困个结实,却发现这个刑天在惊恐之下,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在肉眼可见的缩小。从一个“顶天立地”的庞然大物,慢慢缩小,变胖,变矮,成了一个圆滚滚的肉球。

    白色,圆滚滚,头上还顶着一个圆木,就好像........像是一个推积的十分潦草的雪人?

    那个“雪人”,因为身体变得矮胖,并且圆润,以至于它一开始找的“头”变得十分的大且不相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络央甚至觉得,那个雪人头上的眼睛,还朝着她无辜的眨巴了一下。

    络央一下子呆住了,然后,眼前就蒙上了一层黑色。

    不是她瞎了,是有人蒙上了她的眼睛,来人走路无声无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后的,这种事情的发生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来人武功很高,内息浑厚;要么,是对方毫无恶意,妥帖善意。

    络央并不知道对方的武功如何,但是络央觉得,赵南星应该属于后者。

    毕竟,一只蚂蚱对另外一只蚂蚱,只要目的是活着,就不会带着绳子托着另外一只蚂蚱跳火坑的。

    她可以断定赵南星目前对自己算是十足的善意。

    赵南星的手指微凉,浸染了今夜的夜露和月色,他的手不算是粗糙,指尖能够感觉到一些老茧,想着他擅琴,应该是出于此。除此之外,他的手上的皮肤很柔软,修长,是一双保养的很好的手。

    赵南星虚虚的当着络央的眼睛,在络央的身后后退一步的距离笑道:“神官大人,真应该少看一点那些话本,多看些上古神话......我告诉过你,这个东西很像是上古刑天,除了他无头还可活之外,他还会出声高歌。”

    据记载,uu看书在炎帝还在统领天下的时候,刑天是炎帝手下的一位得力手下,他生平酷爱歌曲,曾为炎帝作乐曲《扶犁》,作诗歌《丰收》,总名称为《卜谋》,听着是在歌颂在炎帝的统领之下的富足生活。但是据传闻,刑天的歌声,有鼓舞人心,激励将士,迷惑敌人的力量。

    之所以当时刑天与黄帝大战的时候,黄帝直接冲着他的头颅而去,就是因为不想让刑天开口,于是干脆就砍下了他的头颅,劈开了常羊山,把刑天的头颅埋进了常羊山中。

    之后,刑天没有了头颅,失去了歌声的力量。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大力士,即便是后来他以脐做口,那也无法唱出歌声。

    “......世人之后,只知道刑天,只会歌颂刑天断头也不妥协的精神,但是后来的人,却很少再知道,刑天原本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原本是个非常会唱歌的神灵.......”

    “山海经中说,埋葬了刑天头颅的地方,是常羊山,而常羊山就在陈仓,但是陈仓,还有个成语,叫暗度陈仓。听说,当年黄帝虽然把刑天的头颅埋进了常羊山中,却依然不放心,于是偷偷命人把刑天的头颅偷偷从常羊山中挖出,送到了别的地方。――当然了,暗度陈仓,说的不是指这件事情。”

    络央道:“你说这些,有何用意?”

    赵南星说:“我说过的,他是刑天,但是,他有舌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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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神在介绍:
人间界有长生不老药,当然是为了将来某个天纵奇才而造的。
俗话说,慧极必伤,强极则辱,情深不寿。人间界的蓬莱醉使人忘情,阻止了情深不寿。那么长生不老药醉人间,就是慧极必伤的救赎。
一个天纵奇才,活得越久,越是百姓之福,黎明之幸。等于,这是给聪明人的馈赠。
而鹤丘的行为种种,就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奋斗想要学习想要笨鸟先飞。
留在人间的鹤丘对于人世的欲望越来越高,胆子也越来越大,他开始在挑战自己的不可能上跃跃欲试。对于这一切,聪明的曾寥寥选择了再一次的妥协。她要帮助鹤丘拿下一个国家,让他试试当君王的感觉。
做了皇帝,这应该是就是俗世中最为极致的吸引了吧?如果连君王都体验了,这个红尘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鹤丘再眷恋的呢?
曾寥寥觉得,权谋这个东西,不会比爱情和病理难多少。人间神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间神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间神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