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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下初见     人间神在txt下载     人间神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全城骂街”

    “那动物怎么办?食草的就算了,难道那些百兽之王什么的,也不知道反抗?活活被吃掉?”谢明望表示不信,“那可是野兽。丛林中的顶端。”

    赵南星说:“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野兽或许能够对付得了和它比较起来更加凶猛的野兽,可是不一定能够夺得过草木的埋伏——若是人家诡计多端呢?”

    谢明望无语:“草木而已,如何诡计多端?”

    赵南星却并不想的如此简单,他讲到:“难道不是?那现在你旁边的那个东西,可是原本只是一个种子......甚至,你还可以想象一番,它原本是躲藏在泥土中,然后被携带而来的。最后,它是闻到了血迹的味道,这等于是收到了一个指令,才显露出本相的。这些种种,难道不能够算作是一种诡计?”

    这一番说法,说的谢明望无言以对,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赵南星说的振振有词让他一时之间气势输掉了不少,找不回来场子,另外一方面,是实在是他辩白不过赵南星的嘴皮子。

    赵南星,有一种能够把死了说活,活了说成死掉的好口才。

    谢明望冷静了半天,这才喃喃道:“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吧......若是如此,那岂不是成了妖怪?”

    “差不多吧,”赵南星冷漠的看了一眼旁边那个依然裹着苹果不放的藤蔓,“这家伙,若非说话的内容我们听不懂,其实也算是成精了吧。毕竟我们已经能够多少察觉到它的情绪,甚至被它控制。”

    说来也是奇怪,一个小小的藤蔓而已,凭什么可以左右他们吃荤是蔬?谛听难道还没有快快乐乐吃掉一个完整的苹果的自由了?哪怕是一只会咯咯叫的母鸡,看到厨房的厨子家的闺女蹲在门口吃鸡蛋,难道母鸡叫唤两......

    “第181章全城骂街”(第1/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声,小闺女就不吃鸡蛋了吗?

    若是母鸡敢冲着小闺女扇翅膀,那下一刻厨娘就会举着菜刀出来.......若是那母鸡再不识趣一点,今晚全府就要一起喝汤了。

    所以啊,一只母鸡都毫不畏惧,凭什么一整个蓬莱馆都要被一个连咯咯叫都走不到的草木东西给左右了?

    你能说,她不是成精了吗?

    想到这里,连谢明望都卡壳了。

    这个时候,谢明望心中升起了一股的怒意,仿佛要当场开撕那个藤蔓,最好叛逆一点,然后当着它的面煮个暖锅子,里面下一些新鲜的菜蔬,什么菊花菜,小白菜,什么黄花菜呀等等,最好再来点鱼生,真是美妙极了。

    .......

    赵南星看了谢明望一眼,看出来他此时此刻熊熊燃烧的叛逆心,多少还是劝了一句:“大可不必。”

    谢明望:“.......”

    ***

    此刻,远在郊外的李奎皱着眉头避开了一把遮阳的油纸伞,说了一句:“大可不必。”

    殷勤被拒,而一脸悻悻的是陈知府的师爷之一,他是陈知府的远房表哥,八次科举落榜之后终于认命,从洛阳跟着自己的表弟来到青果城上任,他没什么能力,也不能自己去担任一个知府师爷应该承担的一切,于是陈知府只好再另外请了一位师爷。

    简单来说,现在聪明的师爷就跟着陈知府在府中焦头烂额的处理事务,而这个吃白饭的,就跟着李奎在烈日之下监工。

    说是监工,他什么都不用做,甚至连良心过意不去给李奎遮个伞都别拒绝了。

    他站在李奎旁边,十分的尴尬。

    他知道,这个李奎,名义上是江湖人,但是你见过一个江湖......

    “第181章全城骂街”(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上来就给当朝君侯摆臭脸的?这个江湖人,明摆着不简单,就算是不需要可以巴结,也是万万不可怠慢的。万一李奎一个心情不好,在君侯面前提了一嘴,君侯或许贵人多事给忘了,他身边的人可不会放过君侯的一声冷笑和一个皱眉的。

    他就是蚊子,就是臭虫,冷笑就能冻死,皱眉就会被夹死.......

    赵南星心说:“我还年轻,老了也不会有这么深的皱纹。”

    .......

    李奎倒是也年轻,不过脸上的皱纹已经十分的深刻,就好像刀刻一般,若非他皮肤黑的发亮,遮挡了一部分的沧桑,他会显得比现在还老一些。

    或许李奎当时二十岁的时候长得像三十岁算是吃亏,但是等到他四十岁,五十岁,或许还是这个样子,那他就算是占了便宜了。所以这人呢,吃亏还是福气,是真的说不准的。

    李奎也听到了那一声虎啸,但是他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更深地皱了一下眉毛。

    他的镇定很大程度上压制住了现场的干活的差人的情绪,加上李奎说:“并非是这边山脉,不用管。”

    于是他们就不用管,也不能管。只好埋头继续挖引水渠。

    倒是师爷,战战兢兢,他本来就白,如今被吓得,脸色开始白的发青,师爷举着伞,颤颤巍巍又悄声的问李奎:“李......李大侠,这,这虎啸如此的震动,当真不会来到此处,或者入城?”

    他知道李奎是江湖上的人,但是他的绝活却是对钻山和探洞更加的拿手,所以才有了个名号叫穿山甲。

    既然如此厉害,得一个保证,多少安心些。

    后来那句提到城中,也是他最后灵机一动,觉得自己多少要时刻提醒一下自己,自己......

    “第181章全城骂街”(第3/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知府的师爷,凡事都应该想着点百姓。就算是做不到身先士卒舍已为人,也好歹要在心上挂一下。

    这声“李大侠”令李奎十分的受用,李奎的眉头都纾解了一分,他和言语色道:“陈师爷放心,这虎即便是在眼前吃山中,也不会下山的,俗话说的好,牛羊成群,猛兽独行。作为百兽之王,虎是十分高傲的。比起入城捕杀毫无挑战的人,它更愿意去追赶和他的速度不相上下的山羊和狼狈。”

    师爷满头大汗的点点头,他其实很想鼓起勇气说一句自己不姓陈,纵然他是陈知府的表哥,可是他也不是就理所当然的姓陈。但是这明显对于李奎来说并不重要。否则他也不会问都不问一声,而理所当然的称呼他为陈师爷。

    师爷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依然怀着满腹的疑问:“可是,那这只虎,为何青天白日的咆哮?”

    李奎淡淡道:“猛虎咆哮,定然是有什么东西,冒犯到了它。冤有头债有主,若是此刻山中有人冒犯到猛兽,那也是自己倒霉。陈知府到时候会不会因此上山打虎,那就看陈知府自己的心情了。”

    .......

    即便是陈知府想要上山打虎,也得有这个心情——陈知府现在焦头烂额,恨不得直接上吊了之。师爷知道,自己的表弟这几天时间里老了不止五岁,天天入睡都睡不着,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房梁上的三尺白绫,现在睡觉房中都缺不了人,生怕一个不留神,陈知府就把自己给套上。

    之后有一天,君侯大人大驾光临到了陈知府那里去了,就坐在那三尺白绫下,十分淡定的看了看陈知府,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君侯大人来的匆忙,走的也快,小厮战战兢兢端着一壶热茶都没来得及倒。

    倒是那另外那位师爷,......

    “第181章全城骂街”(第4/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分严肃的看了那一壶茶,恭喜了一番陈知府。

    说什么人走茶热,是个吉祥如意的兆头。

    不管怎么说,从那天之后,那三尺白绫到底是取了下来。

    ......

    忽然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师爷的回忆。师爷一个哆嗦,还以为老虎下山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冲到了那坑前大喊:“叫什么叫什么?难道挖出宝了还是挖出死人了!就知道叫!”

    他话音刚落,就对上了旁边李奎悠悠然的神情,李奎脸黑,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音调是十分的低沉的:“师爷......神机妙算?”

    师爷:“......”

    若是胡说八道能够这么准,当初八次科举的时候,他怎么就不胡说一通让自己中个榜呢?

    师爷在心里狂抽自己的耳光,挖出来了东西,还真是宝贝和死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死人,和旁边无数的黄金。

    那个尸体目前挖出来的是一只手,从手来看,应该是个年轻女子的,李奎脸色不好,站在坑前,居高临下看着,说:“继续挖。”

    于是继续挖。

    很快尸体的全貌就露了出来。是个模样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竖着双丫髻,发髻有些散乱,碎发覆盖在面上,衣服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衣襟被冲开大半,其中有个差役犹豫了片刻,见李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掏出了一块手帕,盖在了少女的面前。

    少女的脸,被旁边的黄金衬的不像是人脸。

    旁边是一地的黄金。

    那黄金看起来是金矿,并未提纯过,如同石头,甚至有一部分还是石头,可是成色很好,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这是个排水渠,位于湖泊和河流......

    “第181章全城骂街”(第5/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的中间位置,左边是湖,右边是河,一般来说若是想要排空湖泊的水,挖一条长长的水渠就行,可是李奎非要在中间挖一个个的圆形深坑,最后才挖一些坑道来串联,就好像糖葫芦那样。

    虽然不知道其用意,可是差役也只能照做,由此多花了不少的功夫。

    结果,挖到了私人和宝藏。

    坑底的差役脚踩黄金,面对一具尸骨,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断定这是意外,还是那位李大侠的意料之中。

    李奎也矛盾。

    挖出黄金是意料之中,因为他登高远看的时候,发现此处长了一种“黄金草”,这种草十分的喜欢黄金白银或者铜一类的矿物,所以在有矿山的地方总是长得格外活泼一些。李奎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毕竟他对于赵南星的事情并不关心,他不像谢明望,明明可以身为局外人,偏要由着自己去介入,以为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可以扭转些什么,他以为他是谁,是话本中无意中发现武林秘籍然后交给主人公的笨蛋?还是不小心听到机要秘闻最后冒着被杀的危险都要给主角通风报信的忠仆?

    李奎一样都不想要,他只觉得谢明望可笑。

    自然,把自己置身之外,也就不知道赵南星现在在做什么。

    不过随口提及一句青果城外好像有一片矿脉不是什么难事,也算是给赵南星的一个大人情,将来有没有用另外说,让这种人亏钱自己一点点小人情,还是利大于弊的。

    没想到赵南星却说:“我不信,除非你挖出来我看。”

    好家伙,挖就挖。

    结果,他又一次上当。

    他看着面前那个年轻女孩子的尸体,就知道自己上了当。

    眼前的尸体面色如生,......

    “第181章全城骂街”(第6/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整个人埋在土中,双眼紧闭,口中似乎也有泥土,可是看那衣服,皮肤,头发,五一不在证明,这个尸体死的时间不久。或许是死了之后,立刻埋进去的,所以在这种盛夏的天气中,尸体也没有腐烂。

    李奎没有看到旁边师爷再三的想要弯腰欲吐的动作,但是从那止不住的作呕声中就能知道,师爷快撑不住了。

    李奎道:“麻烦师爷,去禀告一番君侯大人。”

    师爷巴不得这一句话,但是他依然劝告自己要忍受一番,想想和牢记自己的身份:“只告诉君侯大人吗?我家大人......”

    师爷尚未说完就李奎打断:“你家大人现在估计还在应付全城骂街呢,没空理会这个。这个是君侯大人该出面的事情。”

    师爷没敢再细问,他也说不出话,于是点点头,捂着嘴,做出“欲泣状”跑了。

    现场都是知府有办案经验的差役,在发现黄金和尸体的当时,就已经自动清退了闲杂人,只留下两个人动手把尸体周围的泥土给挖了出来。并且最大的程度保持了尸体的现状。

    其中一人嘀咕:“奇怪了,这若是现在埋的......我们挖的时候这草叶的样子也不像是种上去的。而且这土也是实的。”

    若是填埋,尸体周围的泥土在短时间内应该是浮土,除非时间久远,但是根据尸体的新鲜和完整来看,这又说不过去。即便是尸体是中了什么毒而达到的长时间不朽,可是衣服也可以当做证据。这少女的衣服,完好无损,指甲里只有浅层的泥土,死之前没有经历过任何的挣扎,甚至这里并不是第一凶案现场。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探地”

    这少女是被憋死的。

    却是属于中毒。

    李奎就不明白了,中毒就是中毒,憋死就是憋死,怎么又确定是憋死,又属于是中毒呢?

    赶来担任仵作工作的谢明望解释:“每一种毒素的作用都是不一样的,人体脏器八十余,不是所有的器官损伤都会致命——就好比宫廷中的内官,那活儿也算是一种器官,没了就没了,有的猫啊狗啊猪啊牛的,去了那劳什子还能活的更久......而这个少女中的毒,作用的是肺部。李大侠即便不是医者,想必也知道肺部是管什么用的吧?”

    李奎当然知道。基本人都知道。

    肺部管呼吸。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咳嗽不止,会被人说一句“肺管子都要咳出来了”;而那些得了痨病的,也被叫做戳了肺管子,或者肺痨。肺痨肺痨,就是肺部有了重症。

    谢明望看他明白几分,也就直白多了:“死者中毒在肺部,且还是慢性毒,所以她一开始中毒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就身边的人都会觉得好想是误判,可是唯有医者才知道,这毒多么凶险。”

    李奎道:“如何凶险?”

    谢明望回答:“无药可救的凶险。”

    李奎:“......”

    谢明望说:“这种毒素取自于越州,越州地处偏南,多是深山茂林,其中有一种红杉树,每隔十年就结一种鲜红的果子,大小如红豆,但是这东西虽然香气浓郁,却有剧毒,那山中只有一种红雀敢将其视为食物,而那红杉也把这种红雀当做是传播的工具相辅相成,越州的人都知道那东西有毒,但是因为其本身又有一种浓郁的香味,就把那些红杉果实收集起来,再把本地的一些丝绸埋进去,到次年......

    “第182章不探地”(第1/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取出,令那绸缎染上香味再售卖......由此谋生。”

    李奎听着,觉得这过程并没有什么不对,他问:“香味杀人吗?”

    谢明望说:“并不,因为那红豆的香气特别的浓郁,一看就知道是有毒的红豆。”

    李奎迷惑了:“既然一看就知道是有毒的红豆,怎么又能做成毒药呢?”

    谢明望说:“自然虽然有很多天生的毒药,但是也有很多是需要中和的东西,就比如这红豆,这红豆虽然是剧毒,但是它的毒性的最初目的是为了防止别的动物吃它,而动物最怕什么?最怕的其实就是痢疾。所以这算是一种不体面的毒药。那红雀不知道什么缘故,反正照吃不误。但是如果人要用,想着这红豆生的美,气味还浓郁,那么必然要做成凶残又雅致一些的毒药才好。”

    李奎十分无语,说:“这是什么见了鬼的兴趣爱好?”

    谢明望没理他,自顾自说:“南越州的红豆,北戈壁的无花草......看似毫无关联,可是谁能知道,它们其实相生相克又天生一对呢?在清晨,摘下还未来得及见到天日的无花草,烧成灰,在用草木灰泡的泉水浸煮那南越的红豆,最后晒干,不光是那红豆的香味会散尽,连那会让动物吃了的痢疾的病症都没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那东西成了在人手上的一种致人死命无药可救的毒药。”

    李奎吃惊:“怎么说?”

    谢明望说:“没了香味的红豆,和普通的红豆差别在哪里?放一颗在红豆粥里,随便盖个粥棚施粥一番,就可以毒死半城的人,而且这毒是慢性毒,起初毫无征兆,之后才会逐渐觉得说话走路都费劲,开始喘不上气,到了最后几天,人就会感觉到呼吸困难,到最后,肺部完全被毒害到丧失作用,人的肺部无用之......

    “第182章不探地”(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人就再也没办法呼吸,最后活活憋死。”

    李奎吓一跳,心想难道这不是十分可怕的事情吗?如此轻而易举的下毒,会不会有人就存了这种报复世间的心里去投毒呢?

    谢明望没看李奎,不过也能猜到李奎当下能够有的几种想法。

    谢明望说:“不过放心,这种东西十分的难弄到,而且制作过程并不想我说的那么容易,中间还有一些步骤被我省略了——作为医者,不可以随意泄露制毒的处方。.......而且不管是南越州还是北戈壁,都不是一般人敢去的地方。这一颗红豆价值连城,有这个功夫,都可以搞到撑死人分量的砒霜了。”

    李奎刚刚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就发现了其中的关键:“你说的是......这东西不是常人能够得到的?”

    谢明望眼中露出一丝的欣慰,仿佛在说“我提点了那么久终于开窍了可愁死我了”......

    他继续用欣慰的眼神看着李奎,巴望着他继续说点什么惊世骇俗的出来。

    李奎并没有能够理解谢明望的这种期盼,反而瞪着谢明望,见他不动,露出诧异的眼神来,说:“怎么回事?你的仵作活计整完了?”

    谢明望:“.......”

    他无语半晌,最后说一句:“真是扶不上墙啊.......”

    李奎:“啥?”

    谢明望刚要说话,却看到了旁边过来的一脸平静却不一定真的平静的赵南星。

    顺着赵南星的目光看去,发现来的人还不少,络央蹲在那尸体旁边,她手上拿着艾草熏过的帕子,此刻正在下意识的擦拭手指。看来已经掀开过盖尸布看过了。

    络央抬头和赵南星交换了一个眼神,谢明望没露过络......

    “第182章不探地”(第3/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央十分微小的一个点头的动作。

    谢明望心中一动,心想不会那么巧?

    “你们认得这个死者?”

    这一句话反而让络央和赵南星奇怪了,赵南星说话道:“难道师叔你不觉得她眼熟?”

    谢明望本着一种“我应该觉得她眼熟吗”的前提,再次掀开了盖尸布。死者是个年纪约莫在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女孩子,脸颊鼓鼓,穿着一件青色的衫子一双同色的绣花鞋,衣服大约是因为被水流裹挟的缘故,被冲的松散开来不少,可是以便如此,也能看出来那是一声普通姑娘家的打扮。要么是个小家碧玉待字闺中的女儿,要么就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婢女这一类。

    谢明望又摸索了一下死者的手,手是僵硬的,因为血液停止流动的缘故,摸起来自然不会有活人该有的柔软和温暖,但是谢明望依然摸到了手中的薄茧,她的指甲平滑而短,这不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的手。

    她的身份应该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过得日子并不算是苦,至少吃得饱穿得暖,还有花戴,她耳坠上还有一对成色很不错的耳环表明了她应该有了心上人的事情。

    可是......他应该去哪里去认识怎样的姑娘呢?

    谢明望有了片刻的困惑。

    他抬头望着赵南星,说:“我有些糊涂,你既然明白,何不给我一个明示?”

    于是赵南星给他明示:“她叫小柿子,是荒宅里的一个少女,冒霜夫人庇护下的一个姑娘,只不过她在冒霜夫人中毒之后就被掳走了。掳走她的人,应该是和小铃铛有关。”

    小铃铛......

    对于小铃铛,谢明望有印象。冒霜夫人中毒就是小铃铛所为,她有了在外的一个情郎,年轻的少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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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初开,又是在十五六岁的年纪里,骨子里最是叛逆,她不懂得她们的危险,也不明白冒霜夫人至死都想要回去南山岭的执念,她只觉得不管是那处荒宅还是冒霜夫人的庇护,于她来说都如同牢笼一般,她把冒霜夫人当做了宛如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一心想要打碎那个王母的金簪,再那道银河出现之前就和心中的情郎远走高飞。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个怂恿她的情郎不知所踪,庇护她的冒霜夫人拔毒成功之后沦为兽性最后死亡。现在,小铃铛被人间界的弟子管控,明面上自由,却永远不会自由。她的姐妹受她所累,失踪多日之后,尸体被发现于城外的泥土之下。

    络央看了看小柿子的情况,说:“甚至有可能,小柿子是在她失踪当日就死了。”

    李奎道:“可是她中的毒不是慢性的吗?”

    赵南星说:“就是因为是慢性,而且这种毒中毒初期完全看不出来异常,自己也觉察不出来,所以什么时候下毒实在是没法推测,加上尸体在土中掩埋,隔绝了空气,尸体的腐烂程度也会比平时要大大缩短.......这是个高手。”

    谢明望忙道:“下毒的高手?”

    赵南星似乎白了他一眼:“杀人的高手。”

    谢明望十分不满,带着点悻悻的惆怅,不肯再开口。反而是李奎有了疑问:“杀人的高手和下毒的高手,有什么本质区别?”

    赵南星站起身,也在用那条艾草熏蒸的手帕擦手,一边擦手一边道:“这区别大了——下毒的事情,可以奉命行事,可是杀人......不管是自己亲力亲为还是假手他人,那么这个人,心中是有了杀意的。——这就好比我要杀你,和别人命令我杀你,不一样。”

    李奎说:“这我懂,一个是主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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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是从犯。”

    赵南星点头:“主犯和从犯大概都有实施行凶杀人的行为,但是一个是心中有恶,一个是服从行事......当然,这不一定。具体如何判定要看具体的事情。”

    赵南星看了一眼谢明望,很快就转移了视线,说道:“不过,若是真的是个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组织,其实也是罪大恶极的........”

    “不一样!”赵南星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明望突兀的打断,谢明望咬牙切齿道,“那不一样,那只能算是见钱眼开,被世人骂一句畜生和黑心。但是我了解的不是这样,说是畜生,也太小看对手了。”

    一句话听得李奎莫名其妙。

    用疑问的眼神去看向赵南星,发现赵南星根本没打算理会谢明望,转过了身。

    还有更多的东西要考虑,那谢明望的情绪,本就是可以稍后再稍后的事情,于是他就把这事情往后推了。

    赵南星总是这样。

    而被他自己排在最后一个的,永远都是自己的事情。

    他不着急,别人再着急也没用。

    因为他眼前永远都有必须立刻着急的事情。你在那种十万火急火烧眉毛的紧急事态之前,去催他考虑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简直就是乱弹琴。

    李奎从小音律不全,对他弹琴还不如对一头牛。偏偏赵南星一手古琴出神入化。实在是可惜可惜。李奎当年不止一次想着,将来赵南星搞不好会以琴会友,来个一见钟情也说不定。

    所以,若是天意安排的晚一些,他急着也没用,更快,宋城的内官都不着急......

    李奎抛开旧事,走到了赵南星身边,他此刻正俯视着面前灿烂黄金。

    赵南星感觉到了李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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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转身,直接问道:“约你估计,这批黄金大概多少?”

    李奎摇头:“我还真的估计不来......这黄金草,生的......不说有点格外活泼把,它的根茎很短,比寻常的黄金草要短,为什么呢?因为此地矿脉充足,这草不需要努力延伸自己的根茎到更深处。”

    说来他也奇怪:“可是若是这样一来,青果城有矿脉,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朝廷的寻金队发现呢?”

    历朝历代都有寻金队,一般都有军营中选拔一些人,跟着进驻到各个深山中为朝廷寻找矿脉,那些队伍神秘又庞大,几乎遍布五湖四海。青果城虽然算不上什么老城,可是百年前有过群山覆平的事情,必然引起过重视,可是不管是当年的县志还是如今朝廷的寻金队,都没用把青果城划归为探山。

    赵南星平静道:“寻金队划归一块地方的时候,一般是要有一些依据的,若是青果城百年前陷山,那么当年寻金队应该已经找过了,肯定是无果的。一般无果的地方,会按照惯例,五十年或者六十年一探,继续无果,再探的时间就会拉长。其实就是例行公事罢了。其实一般探过之后无果的,基本就不会再探了,再来也是走个过场。”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谁家的黄金五十年就能生出来啊......

    百年前青果城就已经被探过,五十年前,青果城被复探,两次无果,一而再之后,基本就不会有第三次了。那么青果城就成了不探地。

    真是个安全的藏金所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草木皆兵借虎杀草”

    李奎依然还是想不通:“这明晃晃的黄金草,当大家都瞎了?”

    赵南星还没说话,就被谢明望给抢白:“这里除了你,谁认识这黄金草?在我看来,这东西比路边的苜蓿还不如。”

    李奎无语。

    他扭头问向一边的赵南星道:“这有什么关系吗?——黄金,金矿,少女,以及山崩.......有联系吗?”

    赵南星没说话,反而说话的是刚刚一直很低调的络央,络央道:“或许有。但是这其中联系也不是明眼就能看出来的,地去找。”

    络央话音刚落,赵南星就说:“那就找。”

    他好像是在接络央的话,又好像没有。他希望不要有联系,若是非要有,可以黄金和少女有点联系就行,那是他们之前的推论,只是继续。若是这草木和山崩也联系上,这个卍夫人的走向,就要开始离谱了。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谢明望的猜想很是离谱。

    是否离谱,找就是了,根据案子,去找线索,根据线索,去发现蛛丝马迹,再根据如此种种,锁定嫌疑人。.......没关系,找就是了,沉住气,一点一点的找。不管花费多少时间。

    他有的是。

    但是他不确定,孟百川和顾悦行他们,是不是也有那么多时间。

    他说找,谢明望十分满意,在他的认知中,这表示赵南星已经决定要站在自己这边。但是络央居然也跟着十分自然的点头,说:“好,那就找。”

    这就让谢明望奇怪了。他以为赵南星也会和他一样的诧异,但是没有,赵南星表情安然淡定,连眉毛都没有挑动一下。

    同样安然的还有络央,她这句话是确定,她在接赵南星的话的。#......

    “第183章草木皆兵借虎杀草”(第1/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后,络央告诉赵南星,说:“我当时觉得,这些事情好像是冲着你来的,我有些于心不忍,许是人间界弟子一贯的悲天悯人吧......反正无论如何,我当时都觉得这事一定要尽快解决。”

    事后,赵南星也奇怪:“那你觉得,这冲着我来的事情,目的是什么呢?要杀我吗?”

    络央摇头,当时她的本能冒出来的奇奇怪怪,没有头绪,也寻不到原因。事后也分析不出来她当时这个念头的由来。

    络央于是选择性的说了当时念头的一部分:“我觉得,是一股力量,在阻止你回到宋城去。”

    她没有说的是,她另外一个想法是,她并不想要面对宋城的那个赵南星。

    其实这个念头光络央自己都觉得可笑和离谱。因为天下只有一个赵南星,不管是现在的,还是宋城的。就好像天下只有一个络央,不管是人间界中的弟子,还是出世的神官,她都没有变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络央有一种很莫名的潜意识,就觉得,自己很不喜欢,或者,很不想要面对那个宋城的赵南星。

    好像到了宋城,赵南星就会翻天覆地变一个人一样,能怎么变呢?他在现在,也是高高在上,也是令人闻风丧胆,也是不必厉声呵斥都能让孟百川吓得冷汗淋漓.......他还能怎么样呢?

    总不能回去了宋城,就左手一把斧头,右手一把菜刀,见人杀人,见狗追狗吧?

    想着想着,络央忽然被她想象中的左右开弓的赵南星的形象给逗乐了,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赵南星:“......”

    赵南星并不知道络央忽然发笑的理由。正准备礼貌的问一句的时候,络央已经收敛了笑意,恢复了冷淡和矜持。他只好......

    “第183章草木皆兵借虎杀草”(第2/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继续转回正题:他横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阻止他会宋城。不应该是催促他回去宋城吗?

    赵南星想了半天,他不回去的好处,想破天都没想出来,他不再宋城到底谁会有好处。可是他如果不再宋城,满世界的溜达,反而恨他的可就多了。所以无论如何,那股要阻止他回去宋城的力量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奇怪了。

    谢明望听闻之后不以为意,道:“你也太自以为是,以为那宋城就是围绕你转——说的好像你离开了宋城之后,朝就不上了?奏折群臣就不会写了?御花园的牡丹花们就要纷纷凋零了?可拉倒吧,你不在,那小皇帝正好学着怎么主事,省的说一句话要扭头看你三次,我都怕他把脖子给扭断了。”

    赵南星先是苦笑,辩解道:“小皇帝本来就开始主政,他一开始确实遇事犹豫不决,可是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年他几岁,如今他几岁,你离开宋城多久,印象还是留在那个时候,你若是再见赵京墨,必然要大吃一惊翻天覆地。”

    然后他还一本正经解释:“如今牡丹花也确实不开,虽然不是因为我的离开,但是如果我非要这样不要脸的说,宋城上到太傅下到花匠,也都无话可说。”

    谢明望:“......”

    ......当然,这是后事,且是十分十分的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们在回京都的马车上。谢明望前来送行,原本说送到五里亭,结果送着送着就爬进了赵南星的马车里,说是搭个顺风车,要去前面的镇子去吃一碗据说很是有名的鸭肉粥和鸭肉烧饼。

    听着就不像是谢明望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是后事了。

    如今紧要的是眼前。

    眼前的黄金,一个坑一个坑的......

    “第183章草木皆兵借虎杀草”(第3/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续发现了。随着那还未灌水的水渠,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像个金光灿灿的金糖葫芦。

    那个师爷心中暗暗道,如此大事,那知府可应付不来,怪不得这个李奎李大侠要让他直接去请来君侯。

    君侯大人赵南星不光来了,还带来了一大半随行的官兵,那些官兵出城之后,很快就井然有序的消失在了郊外的树荫后面。

    师爷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词:“这算不算......草木皆兵?”

    草木皆兵是个成语,形容一个人疑神疑鬼,见到风吹草动都以为是敌兵。出自《晋书·苻坚载记》:“(坚)又北望八公山上草森皆类人形,顾谓融曰:‘此亦劲敌也,何谓少乎?’怃然有惧色。”

    ......

    但是如今,一个一个,真的草木皆兵。

    不是疑神疑鬼,而是草木之后,真的有士兵。

    那远处草动,已经不能够明确到底是风动,还是草动,还是人动。

    风吹草动之前,赵南星迎风而立,不动如山。

    师爷不会说话,只能在心中暗暗喝彩。

    ***

    顾悦行在江湖上的时候,遇到过不少的危险境遇,也有过草木皆兵的时候,半夜睡觉,都抱着剑,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甚至拔剑厉喝。

    这是真真正正的草木皆兵。

    因为他们所处的地方凶险,要对付的敌人凶险,阵仗的对立也是凶险。

    可是他从未有一天会知道,原来“草木皆兵”也会有一天衍生成为字面上的意思。

    他和孟百川,以及小孟将军在一处山壁的缝隙中静静的握着,眼睁睁的在看一出“虎斗”。

    他万幸:“幸亏这里虽然草木变得奇奇怪......

    “第183章草木皆兵借虎杀草”(第4/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怪,还好山还是正常的。这若是山不正常,也开始吃人.....咱们就认命算了。”

    这一回小孟将军少见的没有反驳他。

    山若是开始吞人......不对,山已经开始吞人了。

    小孟将军想到这里,压低声音说:“你以为你现在在哪里?不就已经在山的肚子里?那些有的在山上无意中落到不见底的山洞失踪的旅人和猎户,难保就是被山吞进了肚子里。”

    山的时间和人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如果这很难想象,那就想象一下蜉蝣和人的对比。蜉蝣朝生暮死,人短暂无趣的一个白天就是蜉蝣的一生,作为蜉蝣来说,在它们忙着长大,长出翅膀,长成成虫......到最后开始交配,繁衍后代最后老实,它们可能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的人类,就是在吃饭,最后它们过完了充实的一生之后再看最后一眼人类,他们还是在吃饭。蜉蝣一定奇怪,人用了它们的一生,在做一件事情:就是张嘴吃饭,而且吃不完的饭。

    那么对于人看山来说,山的时间更长,百年不过一瞬,或许对于人来说,人的一生,都不够山打个哈欠。

    而在山打个哈欠的时候,正好有个人路过山的“嘴巴”,然后掉了进去,落到了山的肚子里。等到某一日山终于察觉,把人“吐出来”的时候,那个掉落到山的肚子里的人已经成了一具白骨。

    这就是山的时间。

    那么百年前的山崩,或许可以是大地打喷嚏,大地一个喷嚏,一片山脉被吞入地表。现在过了百年,再一个喷嚏,他们几个人被吞到了大地的肚子里。

    若是这样说来,那岂不是可怕?

    等到洗一次山或者大地察觉,把他们吐出来,岂不是要等到百年?

    ......

    “第183章草木皆兵借虎杀草”(第5/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且这里和别的山不一样,这里是卍夫人搞事情的地方,他们可能连变成好端端的白骨的机会都没有,而是会变人骨金!

    想想就可怕!

    顾悦行想着自己将来一部分的骨头变成渣渣,一部分的骨头变成金子,最后别人挖出来融化提炼,最后变成一个个金元宝。用来买买买和被赏赐。还会时不时被人放在牙上咬两口......

    天,他在天之灵是不会瞑目的!

    ......

    以上都是顾悦行自己的内心独白。

    以至于他忽然一脸惊恐的对小孟将军发难道:“我不许你再说这样不吉利的事情!你是讲鬼故事的吗?那么吓人?呸呸呸!”

    小孟将军:“......”

    孟百川:“......”

    忽然一声虎啸,打破了他们的无语和平静。

    他们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那只母虎和对面的藤蔓已经开始了对仗。

    母虎可以说是“势单力薄”,但是它似乎一心认定它的幼崽就在那藤蔓组成的围墙的另一边,所以势必要过去。

    那围墙是几个藤蔓临时编制而成的。藤蔓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般迅速的编了一张网,两端挂在两侧的大树上,就这样长开,立刻让顾悦行想到一个成语“天罗地网”。

    而另外一些藤蔓,还在作势一般的甩着手里的鞭子,在空中甩出了响声,想要吓退那只母虎。

    这种声势......就不由得顾悦行不乱猜测了。

    顾悦行说:“难道这些藤蔓真的把幼崽给吃了?”

    这也不对啊,那幼崽,在他们这边呢。

    难道有两只幼崽?

    小孟将军也不知道。一头雾水。#b......

    “第183章草木皆兵借虎杀草”(第6/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br#????此刻,知道更多详情的还是孟百川,孟百川冷静道:“并不是,那另外一边,是那只雄性老虎的地盘。那只幼虎应该是那两只老虎所生的。但是好像藤蔓并不愿意见到两只壮年老虎一同出没,所以那两只老虎就各自盘旋一方。要不是这一次幼崽失踪,母虎急着去寻找雄虎,也不会闹起来。”

    顾悦行说:“可是这抓住幼崽是你的主意啊。”

    孟百川点头,理所当然道:“我就是要它们闹起来。”

    顾悦行:“???”

    孟百川解释道:“这里还有虎,证明这虎是此处唯一能够和这些有毒的草木抗衡的东西。想必这些虎也已经生了变化,才能够以素食为生,还可以抵抗的住藤蔓的毒性,还可以诞生出幼崽延续后代。但是老虎对于生存的环境要求十分苛刻,一旦觉得此处不安全,就会立刻吃掉好不容易产下的幼崽离开这里——老虎这一类的动物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所以自己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顾悦行听的咂舌,道:“那,那句虎毒不食子?”

    孟百川说:“也没有什么错误,老虎一般也不吃自己的幼崽。饥饿难忍和周围环境不安全是两码事。”

    顾悦行指了指眼前的老虎:“可是这两只老虎在这里也生了幼崽。”

    孟百川说:“那就证明它们觉得这里是安全的。既然觉得安全,就表示这老虎有能力和眼前的草木较量。我要的就是这个。”

    顾悦行已经开始隐隐约约的有些懂了,可是这又叫什么呢?

    孙子兵法有提吗?

    顾悦行说:“这叫借刀杀人?不对,借虎杀草?”

    孟百川这一回没理他,小孟将军忍了好几回,终于忍不住评价和吐槽:“这成语......

    “第183章草木皆兵借虎杀草”(第7/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难听。”

    顾悦行:“.......”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不远处,那母虎就仰天发出一声低沉的虎啸,一个虎爪,直接从地下掏上来一把藤蔓的根茎!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另一处世界”

    这事闹的......恶虎掏心他知道,他还学过这一个招式,但是嫌弃动作粗鲁还蛮横,从未施展过。对于他来说,这所谓“恶虎掏心”和“猴子偷桃”差不多,甚至每次在提到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给连贯掉,以至于顾悦行一直都很排斥这个招数。

    恶虎掏心他知道,倒是生平第一次见到猛虎掏根......树根的根。

    远远看去也能看得分明,那猛虎的利爪要比一般的老虎的要强壮很多,如同江湖上以玄铁和精铁所做的兵器“鹰爪钩”或者“虎爪”一样。

    那种做武器的东西,一般讲究神似,并不特意讲究形似,所以虎爪和鹰爪都可以做到称手范围之内最大限度,而眼前这个老虎的爪子,就好像那武器的长度。就连锋利程度都不相上下。所以那个老虎可以用爪子直接刺穿泥土,然后挑出深埋土中的植物根茎。

    这已经不光光是考验老虎的爪子的程度问题了,还考验的是老虎的力道。顾悦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并不是害怕,或者说并不是特别的害怕,毕竟此处算是安全距离。可是他觉得,这眼前猛虎的气势,应该对得起他适当的害怕一下,不打个哆嗦,也太对不起这百兽之王的出场了。

    .......

    这叫他想起来当年,他跟着一位武林前辈(其实就是亭云的同门师兄)去围攻一个邪门歪道。攻到邪门家门口的时候,那大魔王从人家家里板板阵阵的门中走了出来,一路无视周围剑拔弩张的人群,直挺挺走到了亭云师兄面前,抬了一下眼皮,说道:“你倒是淡定,不该拔剑指我,然后说一通的道义之词?”

    亭云师兄一脸困惑,他是个正直公义之人,半生如此,在江湖上名声很好,平日里低调,偶尔才出山行事......

    “第184章另一处世界”(第1/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呼百应在他身上是起效果的。

    他大概是没想过那传说中的“歪门邪道”如此不安牌理出牌,愣了一下真的接了他的话:“我应该如此?你喜欢?”

    那歪门邪道也笑,对比亭云师兄的板正,“歪门邪道”很年轻,据说是而立之年,但是生的白净,看起来也才二十几岁的样子,笑起来很斯文,当然这种斯文得到了一句很小声的评判:“笑里藏刀!”

    顾悦行当时没回头,但是也能听出来是南山派的掌门说的。他一向不太喜欢南山派掌门,由于南山派掌门这句话,令他对着换个歪门邪道看了顺眼了两分。

    歪门邪道如沐春风的笑:“对啊!我喜欢!你要不要这样对付我?”

    亭云师兄皱眉,他并不是怀疑歪门邪道是说谎还是都弄他,而是奇怪于这个眼前的邪门歪道面对讨伐者的出奇的淡定。

    最终亭云师兄并没有说出那些“正义之言”,又是那个南山派掌门,抢先拔剑,抢先说了出来,义正言辞,大声的令他想要捂住耳朵。

    顾悦行冷眼观察了一下,他发现那个南山派掌门声音喊得尤其大,但是却是一直在怂恿别人出手,自己不光是原地不动,还有意随着冲撞的人流,往后“跌”了两步。

    顾悦行见此,故意笑出了声音,“被”南山派掌门听到,他顺着笑声看去,看到了一个江湖少年的冷笑,那个少年明显把刚刚一切看在了眼里,并且十分张狂的嘲笑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嘲笑令他说不出一个字来,平时教训江湖小辈时候的口头禅此刻一个字都找不回来,他只能涨红了脸。

    ......

    南山派一直很平静,南山派的掌门现在依然是南山派的掌门。

    而那个“邪门歪道”在当年斜山驿站之......

    “第184章另一处世界”(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和亭云师兄一起坠入了山崖。江湖众人几次想要下到悬崖去找,结果都在数次探底的时候遭遇到绳索用光而惊恐那悬崖的深度,最后无功而返。

    顾悦行后来去过两次那悬崖边,边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还有“退魔处”三个字,第二年旁边多了几行小字,写着当年的一些经过,其中还提了南山派一嘴,说他抢先发言的事情,看似补充了细节,但是有大半篇幅都在描写那“歪门邪道”的俊美无双以及亭云师兄的伟岸正直......

    看得顾悦行十分无语,他简直怀疑那就是那邪门歪道的手笔。

    ......

    如今他回过神来,不禁要怀疑,这世上这种“山下山”到底有多少,有没有可能,那亭云师兄和邪门歪道其实在当年并没有死,而是掉落到了一处......一处.......另一处世界?

    顾悦行在虎啸生中胡思乱想,小孟将军连连肘击了他好几下都没有回神,好容易反应过来,第一件事问的就是:“怎么样?谁赢了?”

    小孟将军无语:“当然是老虎........你希望谁赢?”

    他们本来的目的也是希望老虎能够重创藤蔓的,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重创。

    小孟将军唏嘘不已,说道刚刚眼见的东西:“怪不得了......我们之前想的实在是井底之蛙,想着草木毕竟是草木,猛兽就是猛兽。却没想过,这既然藤蔓吞噬了曼陀罗一类的草木就可以令自身能够拥有麻沸散的功效,那么那些草木吞噬了那么多的动物,难道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真是大开眼界。”

    顾悦行刚刚一直在发呆神游,一时之间竟然不能很快领悟小孟将军说的大开眼界的意思。

    小孟将军努嘴,示意他自己看。#br......

    “第184章另一处世界”(第3/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r#????顾悦行就自己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那猛虎已经结束了战斗,怪不得刚刚没有了虎啸生和鞭声,刚刚那个结成了网状的藤蔓如今已经如同一条死掉的蛇一样无力的颓废在了地上,而那只占据了上风赢了胜利的猛虎,正在一边大口大口吞吃一块疑似血肉的东西,一边正在把其后半段从土里拖出来。

    它啃食的满嘴血牙齿。

    看得顾悦行心惊肉跳。

    顾悦行道:“怎么。怎么会有血肉?”

    小孟将军没解释,示意他继续看。

    顾悦行顺着小孟将军手指的方向指去,发现那猛虎吞吃的血肉是从土里挖出来的,那血肉并不像是什么动物的尸体,反而像个很大的......根茎?

    小孟将军这才说道:“想必这就是这老虎能够在这里活下来的原因。老虎并没有学会吃素吃草,也没有改变习性。因为它们发现,这里的自然,依然还是可以令它们成为丛林的王者。”

    孟百川说:“想必老虎就是靠着吃这些藤蔓的根茎存活的。这藤蔓改变了自己的习性,猎捕和吞吃血肉,因为无法一口气吸收,所以改变了根茎,让自己的根茎成为土里的肉块,而老虎发现了这个,所以也就从猎捕活物变成猎物藤蔓.......这也就能够解释出来,为什么这百年来,藤蔓并没有成为这片地域的唯一存在......原来它有敌人。”

    顾悦行明白过来。

    他说:“那我们不是也可以吃?那算是肉吧?”

    孟百川回答:“可以是可以。只是你不知道这些藤蔓之前吃了什么,他们或许吃光了一个山的猎户才变成现在模样的。”

    顾悦行并没有被恶心到,开玩笑,他是江湖人,不是宫门中的贵......

    “第184章另一处世界”(第4/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子。

    顾悦行说:“是吗,可是你在林中抓到的野味,也不见得就知道那野味吃了什么,我吃过狼肉,吃过豹子的肉,又不是只吃山鸡和兔子......”

    孟百川神情有点犹豫,他好像没有想到顾悦行是真的要打那个藤蔓根茎的主意,他说:“我以为你是随口说说。”

    顾悦行说:“哦,我确实一开始是随口说说。”

    孟百川:“......”

    小孟将军:“......”

    顾悦行一摊手,表现得十分期待:“可是朋友们,你我在此处不见天日,天天吃果子吃的比一个出家人都不如可好几天了.......我甚至觉得都度日如年了都。人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一日都隔了九个秋天了。你们不馋吗?”

    孟百川沉默了一会,咽下了一口口水,扭头望向那眼前另外一颗在老虎面前瑟瑟发抖的年轻藤蔓。

    ***

    赵南星回去蓬莱馆的时候,差点和和冲出来的谛听转了个满怀。谛听还是少年身高,大概要撞,也是真的要撞到赵南星的怀里。不过谛听眼疾手快,很快就站住了。

    他气喘吁吁脸涨的发红,让赵南星奇怪不已,蓬莱馆的距离,就算是绕着跑也不会让一个功夫不差的练家子气喘的程度。

    果然,谛听并不是因为跑才导致的气喘,而是因为恐怖。

    谛听指着一个方向,冲着赵南星告状:“坏东西!坏东西!”

    谛听气的要命,脸都气红了,眼睛里包着一汪泪,指着一个方向,说“坏东西。”

    赵南星按捺下焦虑的心情,和言语色问道:“什么坏东西?”

    谛听一生气就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干脆扯着顾悦行走去看......

    “第184章另一处世界”(第5/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悦行无奈,对着身后的络央使了个眼色,被扯走了。

    一路来到了厨房。

    这个厨房并不是蓬莱馆原本的厨房,而是赵南星的随从另外启用的。蓬莱馆中有这种装备,若是遇到讲究的客人,是可以自己有一个小厨房的。络央觉得赵南星并不是特别生分的客人,不过他讲究,也许他不讲究,但是他的随从觉得他必须讲究。那就讲究呗,还剩了蓬莱馆多做一锅饭。

    谛听扯着他来到了自己的厨房。这里的厨房比蓬莱馆的还要气派和规整,许是军营跟来的厨子,做事情板正的要命,就连每一根菜蔬都摆的整整齐齐,每一把刀的位置都是固定的。看了就让人想去从军。

    谛听拉着他到了院子里,他好像在吃饭,院中的桌子上不出意料的摆着整整齐齐的一桌子饭菜,但是其中菜消失的干干净净,可是米饭却一动不动。

    赵南星看到,脱口道:“怎么?不可以挑事......”

    结果就是谛听越发的眼泪汪汪。

    这时候,络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觉得......不是谛听吃的那些菜,是那个东西吧。”

    赵南星诧异回头:“你怎么跟来了?”

    络央面不改色:“你刚刚从我挤眼睛,我以为你要我跟着。”

    “......”赵南星无语,“我的意思是我先走一步。”

    络央理直气壮:“那你直接说你先走一步不就好了?干嘛挤眉弄眼?”

    赵南星要被气死:“我那不是挤眉弄眼,我那是使眼色。”

    络央淡定:“我又不是你身边的人,读不懂你的眼色,下回还是有话直说吧。”

    赵南星:“......”

    看......

    “第184章另一处世界”(第6/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着赵南星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络央却若无其事对谛听道:“是它抢了你的肉吃?所以它是坏东西,对不对?”

    谛听点头,非常用力。

    赵南星这时候也发现了,那桌上的菜碗旁边有滴落出来的痕迹,顺着痕迹过去,发现最后消失的地点,居然是那个种着那个藤蔓的花盆。

    那个藤蔓现在浑身油腻腻,每一个叶片上都站着油乎乎的汤汁,旁边还滚落了一个苹果。从那个苹果缺了一口来判断,那应该就是谛听被迫上缴的。

    好家伙,之前谛听咬了一口苹果就大张旗鼓哭哭啼啼,仿佛谛听吃了它的恋人一般。结果一转脸,看到了肉之后连苹果都不要了。

    之前是哪个东西天天裹着苹果不离身的?

    赵南星怒视它。

    那藤蔓居然还觉得羞耻,十分“羞愧”地卷曲了叶片。

    谛听在旁边哭哭啼啼,赵南星说:“不怕,叫厨子再给你做,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菜就吃菜,想吃果子就吃果子,要鸡腿就有鸡腿,就摆着在它面前吃。它要是哭,你就去叫几个下人,跟着一起哭,我看谁哭的声音大。”

    赵南星说鸡腿,是因为闻到了鸡汤的香味。他也饿了,但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令他不愉快,他尽管饥肠辘辘,却没有一点的食欲。

    他摸了摸谛听的脑袋,谛听的头圆圆的,是个十分漂亮的脑袋,他很羡慕谛听,少年的年纪,能够为了被抢走了一碗肉就生气,就哭,就告状,然后还有人,替他出头。

    真好。

    他问谛听:“想吃什么?鸡汤,还是鸡腿?”

    谛听擦了一把泪,说:“要鸡汤,要鸡腿。”

“第一百八十五章 藤杀”

    赵南星“哄”好谛听之后走出厨房,无意中撞见拐角处谢明望一脸严肃的在和络央说些什么。

    既然距离已经近到赵南星已经可以观察到谢明望“神情严肃”,那么听不到对方说什么的概率其实已经很低。之所以听不到,是因为被赵南星撞见的时候,他们正好结束了那一场谈话。谈话内容暂时不去计较,但是也足可以判断谈话内容并不愉快。

    因为撞见赵南星撞的突然,大概是没料到他那么快的哄好谛听,面对着赵南星位置,谢明望脸上的怒意还尚未来得及收回去。

    既然收不回去,那就不收,谢明望看了赵南星一眼,眼中残留的怒意看得赵南星莫名其妙。一个愤怒,一个莫名其妙,明显无法做到完美沟通。于是谢明望选择拂袖而去。

    .......

    谢明望走后,络央才转身面对赵南星,她脸上的表情控制的要比谢明望好些,许是因为络央有足够的时间控制,也不必把控制的过程暴露在赵南星面前。

    于是赵南星只好把莫名其妙的表情提供给络央,问道:“你们怎么了?吵架?”

    络央平静道:“我和师叔,几时候不吵架,你再如此震惊和莫名其妙才够。”

    赵南星看她表情无恙,这才笑道:“这么说,你们果然在吵架?”

    络央坦然道:“是啊。”

    赵南星说:“吵的什么,我不能知道?”

    若是络央说“是”,那么这个问题就要两说,一说的意思是这个事情和他无关,纯粹的人间界弟子之间的矛盾,那么赵南星就别管闲事,也拂袖跑路就成;还有个说法就是,他们吵架的内容和他有关,但是又不想让他牵扯进来,或者一方想要牵扯一方并不想要牵扯等......

    “第185章藤杀”(第1/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若是这个,赵南星希望不想牵扯的那方吵赢吧。

    “没有吵什么,”络央回答的就很像是雁展颜看得那些俗套的故事情节的欲盖弥彰,“只是一些鸡毛蒜皮。”

    谢明望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动怒,再者说,谢明望也没有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和络央争执。他曾经说过,他的山大王才是他的鸡零狗碎,鸡毛蒜皮。除了他的山大王之外,谁也和他谈不到红尘琐碎。

    既然如此搪塞,那就是不想说呗。

    那就不说。

    赵南星问她:“吃饭吗?”

    “......”络央有些意外于赵南星好奇心的浅薄,很是在意的打量了他一眼,在他察觉不适之前移开了目光,说:“吃。”

    于是去吃饭。

    那算是一场酷刑,对于那藤蔓来说。

    今日蓬莱馆的饭菜极其丰富。蓬莱馆的厨子和赵南星带来的厨子仿佛有意较量一般,各个都使除了浑身解数。你做菌菇鸡汤,我就炖个药膳茶鸭;你做银耳羹我就熬个桃胶雪燕;你做个藕夹我就做个糯米藕;你做鱼冻我就做个鱼胶......

    众人数日奔波,身心俱疲,面对美食也不太提得起精神,提起筷子也不知道是有几分是为了给自己家厨子长脸才勉强装出一副笑脸的,唯独谛听,报复性扒饭.......

    雁展颜和云深大概是现场唯二摸不着头脑的,他们左看右看,再看看面前那个软的如同一滩水一般的......玩意儿?

    这什么玩意?

    雁展颜说道:“这东西,还会动?”

    云深淡定道:“听说这东西还抢了谛听的饭。”

    雁展颜:“......哈?”

    雁展......

    “第185章藤杀”(第2/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震惊,用筷子指着藤蔓,被云深给敲了回去,悻悻道:“这不是个绿萝吗?”

    云深继续淡定道:“长得像而已。”

    雁展颜横看竖看,还是像绿萝:“那就是绿萝的亲戚。”

    云深依然淡定:“你再仔细瞅瞅。”

    雁展颜仔细瞅瞅:“还是绿萝啊。就是叶子上毛茸茸的。”

    云深:“......”

    云深不是被问住了,他正好喝了一口鸡汤,那鸡汤上飘着一层油,把热气包裹的死死,他看不到热气,以为不烫,喝了一大口,鸡油下滚烫的热汤差点把他舌头给烫熟了。

    身后的亭云急忙道:“哎呀哎呀,小公子不是这样吃的呀!那是用来烫鱼生的呀!”

    云深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亭云又是一番手忙脚乱。厨子取来了一小块冰,做了一碗冷淘叫云深慢慢喝。

    那一盘鱼生就便宜了雁展颜一人。

    一盘鱼生,取鱼肉身上最为鲜嫩的部位,选在鱼肉最为鲜活的时候下刀,据说手艺精湛的厨子,片下鱼生之后将鱼丢回去水中,鱼还能够继续在水中游动......可见厨子速度之快手艺之精湛。

    起初雁展颜听闻鱼生如此做法,觉得残忍,如此对待一条可爱的鱼,简直泯灭人性,尽管厨子再三解释鱼并没有痛觉等等......依然无济于事。

    但是最后,还是鱼生的美味令他下箸。

    鱼生美味,别让他看到那过程就成。好的厨子,能够从一条鱼的身上,片下来十八片薄如蝉翼的鱼生。并不是不能片下来更多。而是天热,加上鱼肉在出水之后会迅速丧失鲜活,所以十八片是一个厨艺精湛的厨子能够做到的最绝妙的技能。

    鱼生......

    “第185章藤杀”(第3/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来之后,放在事先冰镇过得白色盘子里,白色盘子下面再铺上碎冰,猛一看几乎看不到盘子里有什么东西。

    雁展颜吃的开心,两筷子之后,再去夹,居然空了。

    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夹错了,毕竟鱼生薄而透明,盘子也是白的。结果他凑近仔细看,愣是看不到一片鱼生的痕迹。

    雁展颜前后左右的来回找,同时算账:“这盘子按理来说有十八片鱼生,我夹了两筷子,是四片,你一口没吃,按理来说,应该还有十四片,怎么如今消失了?这鱼生是冰片做的?”

    云深也跟着使劲看,甚至上手抹了一把,确定没有。

    转头问亭云:“亭云,你看到了吗?”

    亭云刚刚忙着照顾云深,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盘子。此刻忽然被问,脑子都懵了,一会儿是云深,一会儿是鸡汤,一会儿现在又是鱼生,几乎要整个全宴来了。亭云眨眼,茫然道:“啊?”

    看来是啊不出来什么。

    这边的动静逐渐被赵南星察觉,赵南星一直秉承食不言的标准,他吃饭也慢,细嚼慢咽的,看着吃的多,实际上进嘴的没多少。

    他静静听着云深和雁展颜那边的闹腾,直到对面的络央问他:“是那东西干的吧?”

    赵南星点头,喝了一口冷淘,破天荒开口:“那东西原本垂头丧气,如今又支棱起来了。”

    络央也看到了现在神气活现的藤蔓,有些困惑:“这是什么道理?鱼生而已,又不是仙丹。”

    赵南星说:“那下面能有什么好东西?那个植物就好像个小孩子,吃到了好吃的,必然会高兴的。”

    说道这里,赵南星叹气:“我是希望,下面纵然没有好东西吃,也得有东西吃。”

    ......

    “第185章藤杀”(第4/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络央知道他说的是至今下落不明的孟百川和顾悦行等人。

    络央道:“你觉得那山下面没有吃的吗?”

    赵南星摇头,低头舀手中碗里的汤,一直等到碗里的汤变的温凉也没有入口。

    他摇头,坚定道:“看着东西的架势,像是没好吃的,不像是没有吃的。”

    络央道:“那倒是还好些。”

    赵南星却说:“并不好。”

    他看着络央疑问的目光,无声的叹气,道:“若是有吃的,而且是一百年了,都有吃的,那表示什么呢?那表示至少来说,那里在百年间已经形成了一套锁链,可以自成一方世界。这很可怕。它是并非这天下的世界。”

    络央先是想不通,之后顿悟,继而沉默。

    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一句话其实说到底,天和人都还是天下之间的事情,天地都离不开王土,人和也离不开人臣。

    但是相比普天之下的君主都不愿意看到这不属于他们管辖之下的天外天和人外人。

    这如今出现了一处地下的世界,这叫什么,地下有地?人下有人?

    这确实令人恐惧的。

    一般人或许会把这种当做是一种稀奇,可是那是一般人的想法。人间界的神官不行,朝廷的君侯也不行。

    于是,赵南星和络央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旁边的雁展颜也已经破案。

    雁展颜怒斥,对着亭云告状:“它它它!就是它偷吃的!我刚刚看到,亲眼看到那东西偷偷舔盘子!”

    亭云:“......”

    找亭云告状也没用啊,这是个......是个藤,又不能毒打一顿,也不能罚俸禄,更加没法升堂......

    “第185章藤杀”(第5/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类的。除了认亏,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雁展颜差点气死。

    顿时了解了谛听的愤怒,和谛听成了同盟。

    只有云深皱眉:“这东西好生古怪,像个.......像通了人性一般。”

    或者说是通了性,因为偷东西,若无其事,舔盘子,和嘴馋好东西的一系列的表现,不光是人会,狗也会,猫也会。哪怕是聪明一点的牛马羊都会。

    所以不能简单地说是通了人性,而是通了性子。

    一旁的谢明望很赞成云深的担忧,说道:“这种东西最好不要见到天日,若是落到了有心人的手里,这可是凶器。”

    云深露出不解神色,但是谢明望的说法一部分算是解开了他刚刚茫然的困惑:“怎么说呢?”

    谢明望说:“你知道蛇吧?你知道蛇怎么猎杀猎物吗?”

    结果云深摇头,说:“我只见过蛇偷吃鸟蛋,我以为蛇是只吃鸟蛋的。”

    谢明望:“......”

    这个时候雁展颜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绞杀!蛇会死死缠住猎物,把猎物缠绕死掉,然后吃掉!”

    谢明望点头,十分满意,然后说道:“这藤蔓也是一样,可以绞杀。”

    云深说:“从来没有人训练蛇去绞杀人的,只会放出毒蛇去把人给咬死,可见蛇是不容易被驯化的。”

    云深还说:“既然藤蔓和蛇差不多,那么我觉得藤蔓也不容易被驯化。”

    谢明望看了看那个鬼鬼祟祟还想要偷东西的藤蔓,说:“你不觉得它很像狗么?”

    狗也是在主人吃饭的时候绕着饭桌打转,一般听话的会等着主人丢下一些残羹剩饭来,而特别嘴馋的,会忍不住,趁着主人家不......

    “第185章藤杀”(第6/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注意,偷一嘴。

    而这眼前的这个藤蔓,就像是那后者嘴馋的狗。

    谢明望说:“有的衙门,还有王公府爵中,有养专门狩猎和追踪逃兵的猎狗。是不是?”

    王公府爵代表的谢明望和云深不约而同的点头。

    谢明望说:“一般猎犬驯化,挑选有两种,一种呢是血统,比如说这狗一直都是养来看家护院或者一直充当猎犬的,那么就会一直驯化来看家护养;另外一种,就是那狗聪明,又贪吃。”

    “贪吃?”

    “你当狗是什么?大公无私吗?猎犬如此卖力,说白了就是赚一口饭吃,并不是所谓的狗的忠诚之类的,如果说只是忠心耿耿,那么就好好看家在家门口睡觉就行了。何必要辛苦经过驯化,成为能够追踪的猎犬呢?”

    谢明望说:“所以是为了贪吃?”

    “比别的狗要贪吃些,就会受不了食物的诱惑而卖力训练。它知道,训练的辛苦能够换来更多的食物。而这个时候要是狗并不贪吃,只为了混个饭饱,那么训练就会不成功。这个东西也是一样。”

    这个东西说的就是藤蔓。

    但凡它稍微不贪吃一些,但凡不那么戏精一些,想必也不会引发重视,也不会因此有可能会落到有心人的眼中成为可利用的东西。

    自然了,也不会因为这些种种的可能,而面临要被销毁的结果。

    .......

    谢明望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它好可爱呀。”

    很贪吃,会偷吃东西,还会哭哭啼啼,会若无其事,还会把苹果团成一个球。这个藤蔓被处理的时候一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处理,它会以为,自己就是吃了几片鱼生,或者偷了一个鸡腿。

    然后......

    “第185章藤杀”(第7/8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被处理了。

    云深说:“可是它也可能会很可怕呀。”

    云深一本正经劝说谢明望说:“它不忠心,它只会忠诚于自己的口腹之欲。这天下能够找到好东西的可不止我们。那么就等于,它有可能会绞杀掉我们,也有可能会绞杀别人。这种无法为我们全盘所用的,怎么留下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本性难移”

    雁展颜还是想要努力一把,他说:“可是它又不是狗......怎么就一定要求它忠心呢。即便是狗吧,那也得是家养的或者是报了救命之恩的才能往忠字上靠......它只是个草啊。”

    人人都会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背后的意思不就是草木无情么。

    它既然无情,那么即便是生出来心肝,那也不会有全然而十分的热情。石头都暖不热,何况是草木呢。

    可是谢明望既然那么说了,那就表示这个的结论有可能是谢明望和赵南星一起得出来的结论。也可以等同于,是赵南星得出来的结论。君侯赵南星下的决定,他一个雁展颜怎么可能会干预地了呢?

    即便他顶这个小君侯的称号,可是一字之差,可是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啊。

    云深看到雁展颜肉眼可见的沮丧,知道这是他一贯心软的毛病又犯了。云深不知道这一次他的心软会到什么程度,是在鱼生之上呢?还是不如一盘鱼生。

    但是不管如何,雁展颜的沮丧都和低落都是真的。

    云深想了想安慰他:“你现在看它很可爱,因为你觉得它是个植物,藤蔓嘛,小小的绿油油的,怪可爱的。可是你是没瞧见,它又多麻烦和不可控。我听亭云说的,昨天晚上,这个藤蔓,差一点点就把谢师叔给吃掉了。”

    果然,雁展颜一听,当时就有点震惊到了,他的关注点一点也没跑偏:“什么什么?吃掉?吃人?”

    云深说:“是啊,亭云说的,是吧?”

    眼看着云深在成功的把注意力转移到谢明望身上的时候又成功的把锅丢给了自己,亭云也只好硬着头皮从“亭云说”变成亭云说。

    亭云果然说:“回禀小君侯,确......

    “第186章本性难移”(第1/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实是这样的。我昨日巡逻驿馆,便眼见到谢医师的屋子有异常,怕谢医师有什么三长两短,便闻声而去,见到了那一幕。”

    简单来说,就是那谢明望的房子相当于被藤蔓白天“盘”的苹果。

    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亭云差点以为谢明望被吞吃了,若非谢明望在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淡定非常,亭云都要使出火云掌了。

    亭云说:“谢医师,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并且那情况第二日黎明便消失无踪,可见谢医师胸有成竹。”

    云深也说:“幸亏你没使出火云掌。”

    云深见识过一次亭云的火云掌。因为和自己的名字有冲,亭云原本为难到彻夜难眠是否要更改这章法的名字,可是这章法流传将近百年,一直都是叫的这个名字,要改也应该是年岁不过十几岁的云深改,可是那可是云深,安城公主的唯一独子,小安林王。谁敢让他改名字?

    最后是小安林王十分的宽宏大量,说火云掌就火云掌吧。也没什么。反正这章法冲击力惊人,杀伤力也太绝,能不用就不用。

    亭云感激涕零,之后在随伺的三年间都没有在用过。

    幸亏这一次也没用。若是用了,人间界弟子谢明望死在了火云掌之下,且这个使出火云掌的还是朝廷的护卫,这万一闹大,回头都不知道该找江湖麻烦还是应该被朝廷找麻烦。

    雁展颜好奇:“谢医师怎么解决?”

    谢明望既然能够解决,那么不就等于是能够驾驭住那藤蔓吗?这世上用人之道,要么是忠心护主,可是这世上一门忠烈的可不多,否则这忠烈人士也不能被歌颂,被歌颂者往往都属于罕见和稀罕。若是人人得以忠心,奸邪者成为罕有,那奸邪者或许才能上书。

    更多的其实是疑......

    “第186章本性难移”(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也用用人也疑,永远都留一手。好在意外发生时候,及时抽身及时止损。

    藤蔓确实不忠心,也没有多少情感,会贪吃到为了食物而被他人所用。但是只要掌握了弱点,那么即便是为他人所用,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不是吗?

    结果那边的全程竖着耳朵听八方声音的谢明望懒洋洋的插嘴:“这东西怕火,我只是一把火给烧了罢了。”

    一把火烧了?

    雁展颜道:“今天蓬莱馆有走水吗?”

    宋城的宫殿楼宇多是木质结构,十分忌讳火,故而在宋城多引水流,无水流湖泊者也安置水缸,冬日严寒,恐水缸和湖面冰冻,也会设置暖房,将水缸置于暖房中保持永远留有一脉春水。宋城中轻易不说火,红红火火不算,但是失火不叫失火,而叫走水。火锅不叫火锅,叫暖锅,烧水不叫烧水,叫烫水。林林总总的,都是规矩。

    谢明望知道这些规矩,说:“没有走水。我前脚放火,后脚那藤蔓就灭火,它前脚灭火,我后脚就填一把柴,所以永远都保持那火势大小,而那藤蔓也永远都被烧着。最后我看烧到了我满意的时候,我就熄灭了火势。”

    谢明望说:“这是一对一的做法。而且无人打扰。可是若是藤蔓浸过水,或许它已经见多了火势,不再怕火,又怎么办呢?”

    雁展颜一时半会也想不到那怎么办。可是,活人怎么能够被一颗草给为难住?

    “我们是人啊,难道智慧还不如一棵草?草能想到的办法,我们想不到吗?”

    谢明望解释:“并不是想不到的问题。而是这东西不可控。就好像多年前,那被宋国势如水火一般的掠族。掠族当年,武器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雁展颜就打......

    “第186章本性难移”(第3/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了个哆嗦。

    雁展颜忍者内心的不适道:“我记得是蛇。”

    谢明望说:“蛇,蛇阵。掠族战场蛇阵。”

    蛇阵,顾名思义,就是智慧蛇来当前锋。

    掠族生活的地方群山环绕,山中潮湿温暖,多蛇虫,掠族人从小就会抓蛇,哪怕是刚刚学会走的小孩,都会步履蹒跚地紧紧抓着一条毒蛇的七寸。生活在群山中的掠族,靠着群山中的蛇,活生生的打出了一条生路。

    他们没有武器,没有钱,甚至连说栖息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名贵的可以谋生的药材,那里是五毒谷,是当初包括宋城在内朝廷用于流放有罪之人的归宿之地。五毒谷多瘴气,有毒物,且终年雾气朦胧沼泽遍地,说是流放,还不如午时三刻来一刀的痛快。话是这样说,可是求生是每一个生灵的本能。蝼蚁尚且求生,何况是万物灵长的人类?哪怕是面前只有一根救命稻草,在坠落悬崖粉身碎骨之前,也会牢牢的抓住死死不肯放手。

    掠族就是这些流放者的后代。

    掠,为抢夺,掠夺之意。因为那五毒谷中什么都没有,算得上是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所以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是抢来的。吃的喝的是抢来的,衣服也是掠夺的,就连治病的太夫,都是半路给劫的。

    掠族之名由此得来。

    最后掠族覆灭,也倒是不奇怪和意料之中的。他们以群蛇为武器,但是他们控制不住蛇,五毒谷中蛇的数量本就居多,之后因为掠族的参与,五毒谷中蛇的优势越发强大,最后变得毫无对敌,直接把五毒谷中原本固定的链条破坏,毒蛇越来越多,蛇的体积也越来越大,可是可供那么多蛇充当食物的东西却越来越瘦,若是本地食物匮乏,直接造成的现象就是动物迁徙,于是五毒谷中,毒蛇开始外......

    “第186章本性难移”(第4/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泄。

    掠族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五毒谷中的毒蛇如同放羊那样,赶出去觅食数日,之后再赶回来五毒谷。这个技能之后被外界知晓,甚至有人开始为此生出谋生之法。当然所用的地方并不算是光明正大。毕竟毒蛇这种东西,从来出现的场所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地方。

    之后掠族不甘心一直为人所用,开始自行扩展疆土,放出毒蛇入人群中,造成死亡与慌乱,最终惊动了周围大部以及宋城。

    前面就说,掠族以驱赶毒蛇为臭名昭彰,但是他们的能力并没有如传闻中那样厉害,传闻中,掠族各个异能,还说什么掠族之所以异能,是因为中有人的后代是人与蛇/交而生,故而能够听懂蛇语并且驱使蛇阵。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后来知道,掠族“驱使”蛇早出晚归的技能,不过是在蛇饥饿难耐的时候选出一处出口令大批蛇鱼贯而出,再等到大部分蛇饱腹之后,放出蛇害怕的硫磺或者草药,把蛇赶回自己熟悉的地方。

    仅此而已。

    之后掠族成为公愤,他们为了保全自身,不得不大批量的饲养群蛇而自保,最终,他们被围困在五毒谷中无法出来,谷中的毒蛇饥饿难耐,便开始攻击掠族,本身对于群蛇来说,人类不过就是食物的一种。非要吃完食物,才可能开始自相残杀。

    所以,掠族成也群蛇,败也是因蛇。

    ......

    而眼前的藤蔓,在谢明望的眼里,和五毒谷的蛇差不多。

    藤蔓入夜之后缠绕房屋的模样,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蟒蛇。他置身其中,自然不能够立刻看得分明,但是次日亭云寻来时候,讲述的忧虑验证了他的猜想。

    亭云说,他当日入夜,看到藤蔓团团缠绕谢明望的屋舍,同时,那藤蔓......

    “第186章本性难移”(第5/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把自己盘旋成一条火龙一般,望月张口,仿佛要吞掉那天上月亮。像是火龙,又像是一只巨大的蟒蛇。而蟒蛇的肚子,正好就是谢明望的屋舍,那么谢明望,岂不是就在“蛇腹”中?

    谢明望冷笑。

    这只是一株藤蔓。

    藤蔓中叶片生隐刺,刺中有令人麻醉的曼陀罗的毒素,令人伤口久久不可愈合,也令人不绝疼痛,甚至毒素加深的时候会麻痹神经,令人无法自控。

    他可以想象出来,这种藤蔓,在那底下不见天日的地方,是如何捕食的,是不是也曾经,做出这种中空的“蛇腹”,暂时把猎物困在其中,等到饥饿的时候再开始蚕食?

    藤蔓和蛇一样,即便是家养,都无法消除天生的本能。当然会有人说,这藤蔓的本能不是生根发芽,攀升向阳吗?

    不对,藤蔓的本能,是绞杀。

    藤蔓起初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草木,从一颗种子开始,生在粗壮的树根旁边,选中一颗粗壮的大树,然后开始缠绕,爬行,长出叶子,牢牢的锁住树干本应该得到的阳光雨露,然后根系越长越强壮,有的人会说,树若是被藤蔓绞杀而死,那么轰然倒地的那一瞬间,岂不是藤蔓也会经历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

    不对。

    谢明望年轻时候在深山中见到过很多被藤杀的树。那藤其实已经自行长成了一颗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面前就是一棵树,只有老练的猎户和农人,才知道那其实是一棵藤。藤蔓把树的阳光夺走,令树干在藤蔓中渐渐腐烂,而在这缓慢的腐朽中,藤蔓依然在继续攀升继续的茁壮,最后,树在无声无息中,死在密不透风的藤蔓的枝条中。无人知道那原先位置有一棵树,无人知道,这藤蔓是如何的从一颗小小的幼苗,长成如今高耸入云的......

    “第186章本性难移”(第6/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粗壮根茎。

    经验丰富的猎户还指出来一处缝隙给谢明望看,谢明望顺着猎户剥开的树叶看到那一圈一圈由手腕粗细的藤蔓缠绕的形状,果然透过藤蔓缝隙看出来,中间是空的。猎户说,那里原本有一棵树。最后腐朽成了烂泥。

    猎户告诉谢明望,这就是藤蔓的本能,藤蔓的本能,就是杀戮。山林中,所有的大树,都很怕藤蔓,一旦被藤蔓缠绕而上,就等于是身上粘粘了无数的吸血的蚂蟥。

    有的时候猎户路过一颗大树,看到有一颗跃跃欲试的藤蔓,会顺手弯腰把那颗藤蔓拔掉。因为对于猎户来说,一颗长势很好的大树是可用之材,但是一株藤蔓,却会毁了这可用之材。谁轻谁重,猎户心中明白的很。

    谢明望心中也明白的很。

    而他和络央的争端就在于此。

    他对络央说:“若是为了救那武林盟主和两位孟大人,把这底下的东西放出来,你能控制得住?你能肯定,这东西的出现,是一个偶然?”

    络央当时皱眉:“你什么意思?”

    络央面色很差,说什么意思,其实已经知道了什么意思。

    所以谢明望并没有直接面对她的这个无聊的问题,而是反问她:“冒霜夫人的事故,小柿子尸体的忽然出现,包括那些黄金,真的是偶然吗?”

    络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南星就出现了,他的表情,好像一个看八卦的路过群众。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杰地灵?”

    于是综合以上种种,谢明望飞快的闭上了嘴。

    他噤声的同时看到了络央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晃而过。他明白,络央也明白。谢明望之所以回避赵南星的原因可不单单是不想让他参合进来这么简单,

    “你也是清楚,一清二楚,你知道你这个想法必然遭到赵南星驳回。”络央当时眼看着谢明望,一句话没说,都是谢明望自己脑补的,“你能力有限,或许做不到面面俱到,但是你怎么能把赵南星想的和你一般。”

    由此的脑补,谢明望也给予了回应:“怎么,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如此说话?是人间界的神官,还是未来的王妃?”

    ――当然,这个问题他并没有问出口。而是最后问了她一句:“你如此信任吗?说来也是可笑,你好像并没有什么信任到此的基调。”

    确实,虽然明面上看起来,络央和赵南星的关系复杂且牵扯甚多,他们是同门,是大师兄和小师妹的关系,是前任弟子和当世神官的关系,甚至,现在和未来,还出现在了一纸婚约中的关系。

    但是,又如何呢。

    抛开这一切,他们几乎毫无关系。

    络央了解赵南星吗?熟悉赵南星吗?知道他过往经历吗?知道他当初为何丢下陌白衣的身份吗?说起那个陌白衣的身份,络央亲厚的,其实应该是那个被赵南星抛弃的身份。

    她并不是没有这个认知,只是自从在连月城相遇,再到槐安城遇袭......一路都在发生事情。就连临时来青果城养伤,都能撞上地动,泄露那山外有山的这种近乎离谱的大事情。

    他们一路上都在遇到事情,一路上都在解决事情,一路上又在解决事情的过程中遇到新的事情......一路想来,他们好像并没有什么时间,静下心来,面对面坐下,好好的谈一谈。好多事情都是匆匆而就,就连磨合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们抛开了一切合作,面对面谈的无论是任何事情,都只是“神官”和“君侯”的身份来代表的。

    就好像冠上了那两个身份之后,他们就能够做到足够的冷静和客官,并且不带一丝的个人情感。

    络央回想起来当时谈论大国师送来的婚书的那一天,她冷静的仿佛是在替别人定下终身大事一般。

    这简直可怕。

    络央喃喃道:“我好像每一次面对他,都冷的像个无情的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谢明望已经拂袖而去,赵南星当时去哄着谛听,只有她,在落后几步的距离,用几乎只能够有她一个人听到的声音来说话。

    ......

    当时,还有一个人听到了。

    谛听揉着眼睛,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剪刀,试图自己劝慰自己打消要把那藤蔓给剪得七零八落的报复想法。赵南星见此,本要表扬他一番,词都想好了,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端的是心胸宽广”“何必要和一个无情草木计较长短”“一个口腹之欲的东西,咱们是万物灵长,没必要和这种没脑子的计较”......结果新的词还没想好,就忽然听到谛听喃喃一句:“我.......冷的像个无情的人......”

    赵南星愣住。

    他一来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谛听忽然如此自语的原因,但是他听得分明,那个声调,是络央的。也就是说,这句话,其实是络央说的,谛听只是听到了,然后阐述了出来罢了。

    赵南星的手还放在谛听的肩膀上,左右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刚刚还跟着他一起来到院落吃饭的络央。再转头,络央已经出现在了月门外。

    络央的身后干干净净,再没有人了。院中谢明望,雁展颜,云深等人都来了。其他的传菜的厨子,无论是蓬莱馆的还是他这边的,都不从月门中走。

    她为何要说这句话呢?谛听并没有听的全面,只听到了一半,她说自己“冷的像个无情的人”,是为什么?

    谢明望头一次觉得茫然。

    他很想让谛听再回忆一番。但是最终还是把手从谛听的肩膀上移开了,他说:“去吃饭吧。”

    他的位置在络央的对面,这是蓬莱馆专门用来待众客的院落。整个院子全部铺就青石板,摆着一字长条木桌,菜品的分类是以双方的等级而定。蓬莱馆的神官,自然对的就是君侯赵南星。那个借书给赵南星的小医女也在席上,对面就是谛听。谢明望距离那个位置,有七步远,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天,赵南星走了七步,他就不再去纠结那络央的一句话了。

    他要着眼于眼前,把顾悦行和孟百川等人救出来。

    ***

    顾悦行是武林盟主,他的失踪在江湖上造成的风波不会比一块巨石从悬崖落水来的轻多少。顾悦行即便是表面上看起来随性自在,可是江湖既然成了体系,就一定有规矩,尤其是盟主位置的顾悦行,他一举一动,都在一些人的眼皮底下。否则已经完全融入于武林的李奎不会立刻在短时间内就知晓并且赶过来。

    李奎的到来让赵南星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一些。

    以至于他有些使性子,在无人的时候抱怨:“武林盟主出事情......不对,事情的源头,是青果城一场地动造成人员失踪,失踪人员中有朝廷将军,还有武林盟主,所以这件事情的严重等级要比寻常地动更大一些――可是那也横竖是那个陈叁要上吊还是要五马分尸的不同而已。怎么就因为我倒霉在青果城中,这担子就丢给我了?那陈叁成了打下手的?你说说,有这个道理吗?”

    说来可怜,赵南星无人可抱怨。即便是谢明望都不行。

    所以只能在入夜十分,对着那个鬼鬼祟祟从窗户缝隙中钻入他房间的藤蔓抱怨。

    抱怨的句子还挺长,整的那原本狗狗祟祟的藤蔓处境十分的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卡在那缝隙里被迫听赵南星抱怨了快要小半个时辰。

    赵南星感慨道:“哎,你也是个笨东西,也不会说话的,若是孟百川在,或者顾悦行在,或许还能回应我两句。江湖人就是有江湖人的好处啊.......不必顾忌太多。像孟百川就不好,平时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该怼我也会怼我,但是.......怎么说呢,每次都不纯粹,怼我的目的就是让我发泄或者高兴,这不够纯粹。”

    藤蔓:“......”

    藤蔓若是有脑子,或者有一双眼睛就就行,它可以直接翻个白眼。但是藤蔓什么都没有,既不能说话也不能翻白眼,它以自己的方式,来回应对于赵南星抱怨内容的无语:它偷偷摸摸,意图往外撤。

    撤到了一半被一只手给一把攥住,然后窗户被一下子打开,露出李奎的一张带着无语表情的脸:“我在这里看了半天,结果你就一通唠叨,把这东西给整往回缩了?”

    赵南星耸肩,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研究这个东西是人间界弟子的活,不是我的。它或许怕的不是我的絮叨,而是人声?”

    李奎冷笑:“若是如此,那白天谛听哭嚎成那样,这东西也不见反应啊。”

    赵南星说:“白天你又不在。”

    李奎说:“我有嘴巴,会问人。”

    李奎说:“研究这东西是人间界弟子的活,转移视线是陈知府的事情,甚至包括挖出地坑通道都是我的,那你做什么?发号施令?”

    赵南星一开始理所当然道:“难道这些事情需要我亲力亲为吗?”

    说完,他直觉觉得,李奎今天忽然来到这里,站在他门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窗户,还耐着性子听他牢骚,并不是简单地过来没事找事的。

    他说的那些,即便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都问不出来这个问题。

    陈知府需要亲自下田插秧吗?一县的县令需要亲自去锄地吗?宰相需要亲自在厨房剥蒜?还是后宫的娘娘包饺子需要亲自和面?

    如果李奎只是想问这个,那就是纯粹的找茬了。他心里不痛快,想和赵南星吵个架,或者,想单纯的找死。若是这样,那他也不用来受累找赵南星了。

    赵南星心中有了定数,问他:“你是有什么要问我吧?”

    “对,”李奎很痛快的承认,但是接下来他犹豫了一下,皱起眉,看着手里缓慢扭动像个冻僵的蛇一样的藤蔓,缓缓说道,“昨天谢明望和我说了一些事情。一开始我觉得他是胡说八道,但是我后来想想,若是他真的胡说八道,那么你一定不会放任他胡说那么久。他敢见到一个人就说,一定是因为有了你的默许。”

    都说到了这里,赵南星就知道李奎要说什么了。

    赵南星笑了一下,说:“你发现了什么?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种单纯的靠猜想就能定论一件事情是靠谱还是胡说的人。”

    李奎也跟着笑了一下,他一把攥紧了手里的藤蔓,力气之大,让藤蔓的汁水都快被挤出来了,藤蔓“吃痛”,不敢再动。

    李奎这才说道:“蓬莱馆派了一位弟子来,和知府的仵作一通帮忙验尸,就是那个埋在黄金草之下的姑娘。

    赵南星点点头,示意李奎继续。

    于是李奎继续,道:“他们的结论和谢明望当时的结论一样。”

    赵南星想起来谢明望当时的结论:“南越州的红豆,北戈壁的无花草...”

    李奎点头。

    赵南星说:“谢明望还说,这东西一般人得不到――而且并不是一般人得不到,而是只有两个地方有。一是宋城。”

    宋城中有药司。

    药司不同于太医院,药司是专门研究毒药的地方。平列了许多天下奇毒,可以说一个小小的药司,随便一小瓶毒药就可以把整个宋城毒杀,连一只蚂蚁都可以不落下。也是因为如此凶险,药司的掌管着足足有三位。皆是:当今掌权,皇后,以及一名于此毫无关系的人间界的弟子。

    三把钥匙,三人掌管。

    宋城现在的掌权者不是皇帝,而是君侯。故而第一把钥匙在君侯手里。而赵京墨的皇后......没有。小皇帝在民间的时候已经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一个对门米铺的女儿,比他大一个金砖。赵京墨回宫之前没有成为睁眼瞎还有几分书卷气都要亏这个姑娘,但是那姑娘等不到赵京墨出人头地,赵京墨寒窗苦读,结果一不小心,出头的太过了,直接成了万人之上。原本仰望那姑娘望的高兴,一下子现在都看不到姑娘了。着实是郁闷了很久,赵南星算是为了抚慰初来乍到的小皇帝,就同意了他暂时不立皇后,等他十九再说。

    但是小皇后的人选已经定下,宋城那边没有任何的表示,uu看书招数也好,纳彩也好,什么都没有。但是赵南星却特意登门,交给了未来的小皇后一把药司的钥匙。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赵南星说:“唯独第三把,在一个人间界的弟子手里。这位弟子,云游四海去了,带着钥匙走的,所以宋城的药司已经三年没有打开过了。”

    李奎点点头,面上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这估计就要归功于谢明望的孜孜不倦的絮叨了。

    李奎不是个简单的就被絮叨给絮叨糊涂的人,他冷静点头:“另外一处,就是人间界。另外一个地方的蓬莱馆。蓬莱馆是人间界为了给神官下榻所设立的驿所,一般神官会光临到久住的地方都是有讲究的,要么是那个地方,医者众多,神官需要留下一定时间来处理医者之间的事情;要么,那个地方,人杰地灵。”

    人杰地灵这个词在人间界是另外一个意思。

    其实很简单,就是那个地方,毒物众多。

    有毒的草木多,有毒的蛇虫多,这种地方,百姓会怕,可是人间界的神官和医者都喜欢。所谓是药三分毒,毒物既是毒药,也能变成解药。当年掠族的五毒谷的不远处,都有个蓬莱馆。只不过那里不叫蓬莱馆,叫五品客栈。至今还开着,八年都没开张,掌柜也没被饿死,反而越发的红光满面:每年抓那些毒物给人间界都是一大笔进账。

    李奎说:“那个东西,在南越州的蓬莱阁。”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迟早的讲究”

    之后,李奎就闭上了嘴巴。

    李奎和人间界并没有任何交集,也药司也没有交集。所以他能够知道到这个程度,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他能够获知的渠道也有限,人间界的弟子不是嘴巴多快的人,他即便是在江湖中能够遇到人间界的弟子,人家也没这个义务要对他滔滔不绝,他能够知道到这个程度,想来也是托了谢明望的福。

    谢明望的“点到为止”有着刻意的成分,至于为何刻意,这目的不是来了么。

    赵南星道:“南越州的蓬莱阁自有阁主,就是那位五毒谷之外五品客栈的掌柜。而五品客栈也不是就那么一家,似乎有好几家,但是他们并不从属于神官,而是听命于曾寥寥。”

    曾寥寥,又是曾寥寥。

    李奎的神情告诉赵南星,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曾寥寥这个名字。

    顿了顿,赵南星说:“这才是你来的目的吧?你有事情要问?”

    果然,李奎道:“是的。虽然这个问题我在谢明望那里或者是神官大人那里也能够得到答案,但是,不一样,他们,不够公平。”

    李奎看得明明白白,谢明望说起曾寥寥的时候满目带着恨意,目的性也是明白。说出来的即便是再如何的强调客观,在李奎听来,也欠缺了应该有的公正。

    至于络央,曾寥寥是她师父。

    这是谢明望说的,他说这个的目的也是想要影响李奎对于络央阐述的可信度,谢明望想的是,李奎可能会问好几个人,包括蓬莱馆的弟子,包括赵南星。但是没想到李奎谁都没问,直接问了赵南星。

    赵南星觉得有趣,好奇问道:“你为何觉得,我一定会公正呢?”

    “我并不觉得你会公正,”李奎摇头否认道,“而是我觉得,你至少来说,不会偏袒谁,即便是谢明望是你的师叔也没用,那络央姑娘,不还是你的未婚妻么?”

    赵南星失笑,说:“我师叔连这个都告诉了你?看来是想要搅弄到底了。”

    李奎认真道:“谢明望自然有他的原因,其实他既然如此坚信,比如有他坚信的原因,我听说对于人间界的弟子来说,心志坚定是很重要的,所以,不管是在学术专攻之上,还是在于说仇恨一个人的问题上,都挺重要的。”

    赵南星有点愣神,他没想到李奎会这样评价,大概就连谢明望都不会想到。他有些可惜于现状,若是谢明望能够和李奎多交流一番,说不定能够成为不错的朋友。

    但是现在......赵南星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师叔.....心志坚定。而你........你呀.......”

    顿了顿,赵南星才继续说:“你也心志坚定吗?”

    李奎有一种错觉,好像现在赵南星问的问题,已经偏离了原先的事情的走向。尤其是这一句,他问的,既是眼前的问题,又不是眼前的问题。

    但是,他听得懂。

    李奎也想叹一口气,但是最后却并没有,他眨了眨眼,坚定道:“自然。于所有事情。”

    听到这里,赵南星笑了一下,笑意很短,转瞬即逝,甚至还未曾来得及入眼。

    赵南星带着敷衍的笑,说:“所以你觉得,一面是我的师叔仇恨的人,一面是我未婚妻的师父,这个身份如此复杂,会令我尽量长话短说,摒弃那些不客观的,带着私人感情的东西来评价曾寥寥?”

    结果,李奎认真道:“并不是这样。若是这样,那我考虑的还是君侯原本的身份。并不是,君侯大人,在我眼前的人,是君侯大人,是赵南星。我并不是认识那个陌白衣,

    也不认识人间界的大弟子。所以,大弟子陌白衣会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是君侯赵南星会如何做,我虽然也不知道,但是我明白,为上臣者,君臣之道,是清楚明白的。制衡之道,君侯大人也是清楚明白的。”

    陌白衣和人间界有旧日仇恨,或许还添新怨,作为“心志坚定”的大弟子陌白衣,或者会带着私人情绪怨恨一番。事实上,陌白衣确实如此,他骄傲,倔强,并且孩子气一般的不肯在使用人间界给予的一切东西,包括医术、武器、身份等等。

    尽管谢明望说,大弟子陌白衣的身份,在江湖其实依然管用。即便是人间界的弟子,遇到了陌白衣,也同样有用。

    可是陌白衣就这样消失了,无影无踪。似乎铁了心要和人间界一刀两断。

    但是后来,连月城短暂出现的“陌白衣”,又推翻了这个猜测。谢明望不懂,也不明白。络央也不懂,也不明白。

    但是二人的不懂和不明白其实不是一回事。

    这一点赵南星心知肚明,却也懒得解释。

    他听李奎说:“君侯大人,是不会有私情的,即便是有,也应该斩草除根。其实,这一点,我都能想到,曾寥寥不可能想不到,她让络央姑娘成为神官,有多少私心,这就是她自己心知肚明的。若是曾寥寥真的是个好师傅,就应该让自己的徒弟远离纷争,而不是在在这个时候,让她以神官的身份入世,并且和您产生交集。之后......还惊动了大国师。”

    陌白衣的消失,和之后赵南星的种种行为,都透漏出当事人对于当年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大的胸襟。而且人间界若是真的如谢明望说讲的那般,那么赵南星对人间界下手是迟早的事情。可是既然说到了迟早,迟早迟早,那就只会迟不会早。若是能够早,早下手了,连迟早两个字都没有机会说出。

    早晚早晚,也是只会晚不会早。既然如此,曾寥寥就还有可能挽救一下。这个挽救的办法,最直接的,最能够立刻想到的,就是阻止赵南星“斩草除根”。

    赵南星如果想要对付人间界,第一个要办的就是削弱人间界对朝廷和民间的影响,提拔自身太医院的地位,培养民间的医者,同时有意打压人间界的弟子在民间的声望和地位。然后同时收集人间界的“罪证”,在一切时机都成熟的时候,一举拿下,彻底扼杀那人间神灵。

    而曾寥寥,或者说人间界,如何会坐以待毙?

    必然不可能。

    曾寥寥就把络央给推了出来。络央的身份,李奎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吃惊的同时,也有点佩服曾寥寥的手段。若是她真的如谢明望所说那般,那么这确实是个不好对付的敌人。想必就连赵南星也不愿意这种推测成立。可是又不得不防。

    赵南星有些意外,问他:“这个有趣,也是谢明望说的?”

    李奎摇头:“谢明望又不是朝廷中人,他能明白什么呢。”

    既然如此,赵南星由衷道:“你屈才了,或者说,离开朝廷早了点。”

    李奎笑了笑,手中无意识的把藤蔓打了个结,那个藤蔓动都不敢动,只小幅度的颤抖了一下,李奎漫不经心说:“并不觉得,我走的很好,早一刻晚一刻,都没有当时走的时机好。”

    赵南星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你觉得好,便就好吧。希望你在江湖上得到的,能够弥补你在宋城的缺失。”

    李奎听到这一句,怅然的在嘴角勾了一个笑意来,说:“缺失就是缺失,既然欠缺了,既然失去了,那就不是东边挪一块,西边挖一角就能补的好好的。就好像一个玉镯子断了,无论多么巧夺天工的工匠,哪怕是用金子和宝石补的比原来更加的华贵,也没用,那就是一个断的镯子。”

    赵南星听了之后,明明白白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年轻,何必要拘泥于过去?你如今有了当年渴望的自由,还有红颜知己在侧,你应该珍惜眼前人才对。”

    李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赵南星的劝说,又在拒绝赵南星的劝说,他目光有些茫然,道:“可是我若是也忘了过去,那过去,岂不是就真真正正的,成为了过去?”

    赵南星一愣,听到李奎说:“那过去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赵南星说:“过去就是过去,虽然过去了,可是并不能够否认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事情都已经过去,包括过去的人都已经不在,人家在来世重新开始,一杯孟婆汤忘却了前尘,你何苦留在今生,苦苦的把自己困顿在其中呢......”

    李奎不耐烦,在赵南星还未说完的时候就打断,道:“够了,我好坏,还有个过去。”

    李奎似乎并不愿意谈及和过去有关的事情,任何的事情,一句带过便算了,如今赵南星似乎又有旧事重提的意向,他便有点恼火了。一句话出来,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胆大妄为给惊地愣住了。

    同时愣住的还有手里的藤蔓,他一个激动,把手里打成结的藤蔓活生生给扯断了。李奎没有反应,反而是赵南星给惊了一把,李奎很瘦,个子在人群中也不算是出众,在宋城时候皮肤白皙,还被当过女子,但是非亲近人不知道,李奎,很有一把子力气,力大无穷,孔武有力。

    虽然心知肚明,可是每一次在看着瘦弱的外表的时候都会忽略这一层。

    那藤蔓之前他命人测试过,十分的牢固,甚至比那些老藤更加的坚韧,行军打仗的时候,将士们会特意寻一些山中的老藤,编制成网或者软梯,平时晒干携带十分的方便,一旦要用,便就提前浸水中,那藤蔓就会变得十分的坚韧,可以同时承载穿着铠甲的将士攀爬。

    而这个藤蔓,坚韧程度要强过老藤数倍。所以谢明望这几日一直在研究,如何能够在处理这个藤蔓自身“成精”的基础上,把这个藤蔓给利用起来。比如,让它做个灵活像狗一样听话的梯子。

    结果谢明望想了两日,才堪堪把这藤蔓的小刺给除掉了。

    今日再生的藤蔓便一改往日浑身长刺的棘手,生地婀娜柔嫩,大概是因为藤蔓自己都觉得自己美了不少,于是刚刚长成,就迫不及待的跑来各处显摆。没想到一句夸赞和惊叹还没有来得及收到,就在李奎的手上遭遇数次暴击。

    那藤蔓几乎要哭出来,汁水如小溪一样的往外渗,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等到李奎觉得粘手往地上一丢,藤蔓立刻“嚎啕大哭”一样,委屈的跑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那一节断裂的藤蔓给卷走。

    看那方向,估计是去找谢明望告状去了。

    对此,李奎毫无任何多余的反应,既无愧疚,也无惊讶。他见赵南星仿佛不在意一般,只盯着那藤蔓离开的方向使劲看,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和他说多废话,直接回到正题:“我来这里,想要问的是,曾寥寥是谁?”

    赵南星来不及把目光收回去,莫名其妙的看了李奎一眼:“你不是知道了吗?而且你还分析的头头是道。uu看书”

    李奎面无表情道:“我是想问,在你的认知中,曾寥寥是谁?是敌是友?”

    李奎说:“你别和我说,非敌非友。”

    赵南星笑了笑:“话都让你说尽了,我还要说什么?曾寥寥究竟是敌是友,其实还要看曾寥寥自己。朝廷不会主动去针对谁,还要看曾寥寥,到底是什么目的。”

    李奎奇怪道:“难道你不知道李奎是什么目的?”

    赵南星摇头:“我当然不知道,就连谢明望,也不知道。若是知道目的,那么就从目的的源头去寻,然后一一去找寻去解除,去抽丝剥茧,去盘根问底......可是谢明望,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所以谢明望除了一口咬定曾寥寥不是好人之外,他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

    曾寥寥十分的狡猾,谢明望冒了十分大的危险入了醉生梦死,前后翻来覆去的看尽了冒霜夫人的一生,也没有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d夫人,并不是曾寥寥。而是一个面容十分陌生的,五官平淡,笑容也平淡的中年妇人。可是那个妇人,根本不像是会为了黄金而用尽心机的样子。

    可是,像和不像,这东西,能作数吗?

    也无人生出来就长得像小偷,像江洋大盗,像绿林好汉。即便是赵京墨,在市井中混了那么多年,路过无数的算命先生,也没一个在遇到他的时候扑通下跪,口称“真命天子”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无私情和局外人”

    说来这事也是丧气。

    赵京墨一直到穿上龙袍坐上龙椅,都觉得这一切是在做梦。

    其实就算是做梦,当初的赵京墨能够梦到的,敢于梦到的,也就是自己发了一笔横财(至于横财是以什么方法,怎么样发的,他也没梦到具体的步骤和过程)然后风风光光娶了米铺家的女儿。

    谁能想到,他做梦都觉得是美梦的事情,在宋城的人的眼中,确实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呢?

    赵京墨当时还慌了,以为自己在梦中,还要对“梦中”的赵京墨解释:“这可不是我敢做梦的――我做梦都不敢梦到自己当皇帝,这也太离谱了!”

    赵京墨之后,很久,嘴里一直挂着离谱这两个字,到了后来,离谱两个字成了他的口头禅。

    内庭总管因为宫女打碎了一个杯子就要仗责宫女,他说一句“离谱”,那犯了错的宫女就一下子提拔成了掌事宫女。

    御花园的司花使养死了一盆贡品菊花要被降职,他路过说了一句“离谱”,那司花使就成了御花园的大宫女。

    ......

    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之后赵南星偶尔兴起查看内账,发现那半年时间,水房的茶具打碎了好十几套,御花园的珍品也死了好几株。抓来内庭总管一问,就连赵南星都说了一句“离谱”。

    赵南星把赵京墨“请来”,当着小皇帝的面,活生生打死了那个德不配位的掌事宫女和大宫女。他告诉赵南星:“这两个宫女,原本一个只需要仗责十下,一个只需要罚扣半年俸禄降职,但是现在,因为你的当初的心慈手软,她们反而丢了性命。”

    赵京墨震撼不已,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宫女被堵上嘴巴,按在条凳上,周围行刑的几个壮年夫人长板下了死力气,不到十几下,那两个宫女就已经断绝了气息。

    直到那一刻,赵京墨依然不肯相信,他觉得那是赵南星在偏他,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两个宫女假死,以此给他一个“教训”。就好像那太傅日日耳提面命说的那样,“明主无私情”。

    他不能够有私情,他是皇帝,所以不能够有。如果要当皇帝,就不能够有。

    所以他都丢下了,米铺家的女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每年都去偷地瓜但是每年都要在他们得手了之后才开骂的看瓜的老头,还有那过年的时候不忘了给他端一碗多加了油炸的猪油拌饭的大娘......

    他全都舍弃了。

    可是后来发现,这根本不够。因为舍弃是一种人生的必经阶段,而后续如何走,如何权衡那周围的关系,才是关键所在。

    这些东西,赵南星在教他。

    赵南星一开始,在领着他走过进入宋城的长长的长廊的时候,看着兴奋又好奇又满目吃惊到闭不上嘴的小小少年的时候说:“走慢些,好好看看你身后的世界,只要走过这一片长廊,那之前的人生也好,人也好,生活也罢,一切都和之后的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赵京墨好奇:“可是你也是我之前人生遇到的人啊。”

    “我不是,”赵南星笑道,“走过这道长廊,我就不是陌白衣了。陌白衣可以心慈手软,可以济世救人,可以看到人生悲苦而畅然泪下。但是赵南星不会。陌白衣或许是你的恩人,但是赵南星不是。”

    赵京墨说:“我不会对你不客气。”

    赵南星说:“你当然不能对我不客气。我是你的叔叔,是你的老师,是你的垫脚石。在你能够有足够的能力支撑天下顶天立地之前,对我客气些。”

    赵京墨当时不懂这些话的意思。

    他嘀咕:“我当然会对你客气。”

    他甚至觉得有点委屈,因为赵南星的这个意思,好像把他当做了一个没有礼貌的小孩,他虽然在市井长大,可是也是上过学堂,读过书的。他在一个夫子家里干活,夫子同意他每次从后门进去,寻个桌子坐下,一起听课。他对人很有礼貌,尊重长辈,和睦邻里,虽然也有的时候难改少年淘气,可是他自觉自己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赵南星于是十分委屈。

    他的这个委屈,在他彻底明白两个宫女真的断气之后,消失殆尽。

    在他因为一瞬间的暴起的怒气而要对赵南星发火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当时赵南星的话。

    “在你还没有足够的能力顶天立地之前,对我客气些。”

    .......

    可是赵京墨没法客气。

    他朝着赵南星怒吼:“她们是两条人命!!!两条人命啊!”

    赵南星说道:“我知道。我也一早就说了,若非你离谱,她们也不会丢了性命。”

    赵京墨怒道:“你明明可以不杀她们!你可以痛打她们,可以小惩大诫,可以教训她们,甚至可以把她们赶出宋城,为什么要杀了她们!她们就算是想要改错,也没有性命重新来过!”

    赵南星说:“代价太小了――无论是痛打,还是呵斥,哪怕是赶出宫廷,代价都太小了。以她们之后的犯错来看,代价都太小了。”

    赵京墨抬起头,目光冷冽,他周围的宫人害怕他得罪赵南星,一个个以劝说为名,实质上是把他死死的按住,内庭的总管――并不是原来的那个,跪在地上,死死抱着赵京墨的大腿,赵京墨很想给他胸口来上一脚,无奈他几度压制下怒火,都没有下得去脚。

    赵京墨说:“你什么意思?”

    赵南星说:“若是那两个宫女因祸得福之后,能够明白自己当时得以幸免是因为君主仁慈,之后越发的感恩戴德而精进自己的职位,一丝不敢再错,矜矜业业。我也就算了,或者说,我不会发现。我只会惩罚内庭总管,因为他为了媚主,无视宋城规矩,这叫不务正业,不过不务正业,不是死罪,所以前任的内庭总管只是调职,不止于死。”

    而那两个“因祸得福”的女官就不一样。她们本来犯错的原因就是能力不足,否则也不会打碎名贵被盏养死贡品菊花,因祸得福之后,她们不但没有痛定思痛大彻大悟珍惜这好运气,反而觉得赵京墨是个心软且烂好人的糊涂皇帝,而在这内庭中,小皇帝不怎么好美色,能力也不行,能够上位的办法就是引得小皇帝的怜爱,如何怜爱呢,就是示弱。比如,犯错,犯错的方法和内容也是有讲究的。犯个不大不小的错,比如一天不能吃饭或者打个手板,小皇帝未必能够放在心上,毕竟小皇帝出生市井,不见得有多怜香惜玉,也不会觉得女儿们娇贵。一定要犯个大错,比如要面临被赶出宫去,或者被仗责,甚至是鞭刑这种......才能够引起小皇帝的重视。

    虽然有可能会受皮肉之苦,可是俗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以至于那宫中那之后格外多事,不是今天这个宫女闯祸,明天就是那个宫人要被处罚。而且都是动不动就要命或者走人的错处。以至于赵京墨还专门传唤了内庭总管,责问这位总管是怎么回事,如何管的内庭,为何内庭频频处理宫人?一件陶器,真的比一条人命还要贵重?

    内庭总管苦着脸,匍匐贴地,不敢以自己的苦相面君。他不敢说,确实如此,那套陶器皿价值连城,别说一个宫人,那宫人全家,都抵不过。

    而且那陶器还是孤品,是当年某个部落存在的唯一佐证。如今破损,未来有可能表示这个部落或许不会被证明曾经存在过。

    所以这件陶器,价值连城。

    但是他若是当真对小皇帝说了,小皇帝或许会不以为然,说:“即便是再如何珍贵,终究是死物,一条人命还是比不过的。”

    内庭总管欲哭无泪。最终,主动去给赵南星请罪。

    赵南星这才知道,放手内庭的结果,是这个小皇帝仁慈过了头。

    赵南星冷笑:“他相当仁君呢,可是仁君可不好当。也不看看,自古清官,哪一个不是两幅面孔?他以为只需要爱民如子就能算是清官?殊不知要和贪官作对,就要比贪官更加的奸诈狡猾。这个蠢货。”

    内庭总管装死。

    赵南星说:“你自己去领罪,自己去按照宫规,受你自己那份罪――至于你如今的位置,你的徒弟你教的很好,他若是替了你的位置,你将来是否享福,就看你自己的因果报应。”

    因果报应。

    这是在赵南星第一次提。

    第二次,是在赵京墨面前。

    对面暴怒和情绪起伏不定的小皇帝,赵南星冷静的如同一个冷血狂魔。

    赵南星说:“这都是因果报应,你若是当时没有心慈手软,也不至于到如此,她们若是当时没有偷奸耍滑,也不是至于如此......你看人不准啊......当然了,为君者,不需要去亲自看一个宫人的能力如何,你只需要提拔一个会看人的管事就行。前任的那位总管原本做的很好,可惜,你不信任他。令他断送前程。”

    赵京墨抬头,他的愤怒好像被卡住了一样,面上纠结的看不出具体的情绪,可是赵南星偏偏知道,他要说什么,赵南星看着他说:“他老了,总管老了,人就是这样的,人越老胆子越小。所以年少气盛年少气盛,古语也会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初生的才不怕,等到变成了老牛,早吓死了。他老了,所以很怕自己走错一步晚节不保,你是君主,在他决断的时候横插了一脚,乱了他的决断,他难道敢抗君吗?”

    赵京墨本能反驳:“我当时并没有......”

    赵南星打断他:“你并没有什么?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当时并没有以君王的身份去施压他,你只是随口一说,你只是想要免了那宫女对于你来说太过于严重的惩罚?你现在,甚至觉得是总管会错了意,拍错了马屁?你现在想要搬出来什么道理?你想说,君王就是这样吗?一句话就会被放大?一句无心的话都会被随意解读?你想把这一切,都扣在那位老总管身上吗?”

    赵京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紧紧咬着牙,一脸倔强的不吭声。

    赵南星冷笑,似乎并没有打算当个善解人意的长辈,不曾软下一分言语道:“你说离谱,你对着一个年老的总管说离谱,我若是见到有个晚辈,对长辈说这两个字,我是会责骂他的。”

    这明摆就是说,赵京墨那个时候并没有把前任内庭总管当做长辈。他就算是之前再怎么是个市井小儿,再如何的谦卑懂礼,可是他已经成了皇帝一年了。一年中,他的背脊是直的,走路是稳的,他无论去哪里,只要他不强求,甚至不用亲自走动。而那位即将退下的总管,花白着头发,每一次都要一路小跑,跟在身边。而那个时候,赵京墨的视线,依然是平的。uu看书

    他看不到总管弯腰之下花白的头发,也看不到那些宫女为了出头想法设法闯下的祸事惹来的麻烦。

    赵南星知道,赵京墨还没有把宋城当做是自己的。他觉得这里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是格格不入的。所以这里的人在这里闯下的祸,和他无关,他最多就是个旁观者,在看不过去的时候评判一句,就如同弯腰扶起一处倒下的篱笆,或者是捡起一朵被雨水打落的花朵。

    他只是过客。他把自己当做过客。

    这一件事情,那两个宫女的死,还有后续一系列的清算,算是用了一场并不愉快的开始,把赵京墨完完全全地,“推”进了宋城。

    宋城发生的事情,和赵京墨有着无法逃避的牵扯,赵京墨终于,从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开始入局。

    ***

    事到如今,赵南星都不知道当时的事情,他做的是不是太过了。

    开始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当时李奎还是钦天监的官员,非常冷静的说:“这不是秉公办事么?”

    也对。

    他才是“无私情”的那一个才对。

    无论是对美貌骄傲的宫女,还是对那个对他全身依赖后续打击很重的侄子。因此,李奎一直觉得,无论何时何地,赵南星都是公正那一个。

    所以此刻,他问他:“你觉得,曾寥寥是什么样的人?”

    潜台词是:“你觉得曾寥寥,会和你作对吗?”

“第一百九十章 断木求生”

    公正的赵南星陷入短暂的思考。

    他很快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其实你这句话,和别人想的差不多。都是再问我,曾寥寥若是当真是卍夫人亦或者就是谢明望所猜不错之人......她会不会和我作对。而我呢,却一直无法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本身问的就不对。”

    李奎起初惊讶,反问:“如何不对?那该如何问?”

    但是他毕竟有过在宋城生活的经验,很快就悟到了:“哦......”

    他虽然没有直接点明,可是赵南星也知道他是明白了,至少是意会了。

    既然意会,那么摊开来说的时候就轻松了许多。

    赵南星说:“说错了。其实我也知道,包括师叔以及孟百川他们会说错的原因。他们理所应当的觉得,即便是曾寥寥,若是作恶,只要被我抓到证据,或者被我盯上,那么曾寥寥伏法,也只是时间问题。就好像曾寥寥面对的最大问题是与我作对,只要我不愿意,包括曾寥寥在内,皆可以灰飞烟灭。其实不是,应该反过来想,我应该想一想,曾寥寥才应该想一下,我是不是要和她作对?”

    ......

    “曾寥寥是不是和你作对?”

    以及,“赵南星是不是要和曾寥寥作对?”

    这两个问题,看似好像差不多,都是敌对状态,实际上千差万别。

    谁的名字在前面,谁就占据了优势,是主导者,即便是“作对者”才是占据主动的那一个也没有用处。主动和主导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前者中,赵南星是主导者,和他作对的曾寥寥无异于以卵击石。

    后者中,曾寥寥是主导者,阻碍曾寥寥的赵南星是螳臂当车。

    ......

    “第190章断木求生”(第1/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令李奎意外的是,一向从来不自谦的赵南星,居然在这件事上自谦了。这个发现不光令李奎意外,还令他毛骨悚然。

    李奎道:“这个曾寥寥,如此恐怖吗?”

    他此刻想到赵南星的另外一重身份:“难道她当时把你逐出人间界,不是简单的意思?”

    赵南星笑笑:“当年陌白衣被逐出人间界,用的什么借口?你可还记得?”

    李奎想了想,道:“细节记不清了,我也不是很明白那原因。只说,是你虽然天赋异禀,却无情无义,不可成神官。——你本来是下一任神官的人选,却又不能够成为神官,故而逐出。”

    李奎是这样理解的:就好像皇室中那些曾经议储,被皇帝给予厚望,但是最后登上龙椅的又不是自己的皇子,之后这位皇子的身份地位处境会极其尴尬,终身都活在新帝的提防中。被议储的皇子,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个碌碌之辈,也不会是清淡寡欲的性格,但是因为和帝位的失之交臂,他活在她都要逼迫埋掉自己的野心,藏起自己的能力,把从出生到长大过程中挺直的背脊压弯,终身活在一人之下的压迫中。

    李奎说:“无论你如何想来,我确实觉得,你离开了陌白衣的身份,活的要更好。宋城长大的孩子,要说没有野心成就一番抱负只顾情爱,我是不信的。”

    在李奎看来,议储过得皇子的这种日子,简直生不如死。这天下天大地大,成不了政权的君王,天下王土之下,都只能俯首帖耳的活着。

    对比来说,和神官位置失之交臂的赵南星,简直不要太幸运。他并没有因此在人间界残喘一生,而是直接被曾寥寥踢出了那个他再也不能大展拳脚的一方天地,到了真正属于他的世界中。陌白衣的憋屈,陌白衣的不甘和他赵南星......

    “第190章断木求生”(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什么关系?

    何况了,赵南星可以实现他的野心,可以展现他的抱负,可以施展他的才华,可以终身挺直脊梁——如果他的小皇帝足够的懂得感恩的话。

    但是李奎忘了,施恩这种事情,你可以对所有人,唯独不能够对皇帝。皇帝是孤家寡人,看似富有四海,可是这四海也不真的就是这个皇帝一个人的。那东西是世袭制的,现在在这个皇帝手上,将来转调转一番,是要轮到下一个皇帝手上的。

    所以看起来很富有的,应有尽有的皇帝,其实是个孤家寡人。一旦皇帝欠了谁的恩情,这可就是个大麻烦了。有的皇帝会头疼一番,有的呢,会为了不让自己头疼,而去把那个债主给赐死——多方便不是?只要赐死,只要诛个九族,这样恩情也好欠债也好,一笔勾销。

    李奎当时不以为然:“你教的学生,能差到哪里去?”

    赵南星依然只是笑。

    很久之后,也就是现在,赵南星才悠悠回答当年的问题:“孩子,或者说人,是唯一不能够称得上循规蹈矩的产物。一边是一对双生子,同样的夫子教授,同样的生长环境,同样的家教,都会养出两种人。老一辈的人都早就看清楚,这就是所谓的,一样米养百种人。”

    ......

    时隔太久了。久到赵南星忽然回答当年的问题,李奎已经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了。

    李奎说:“你在讲什么?”

    赵南星只是摇头,不再解释,而是敷衍道:“有感而发罢了。”

    李奎见他不愿意解释,也不强求,何况当下李奎在意的,也不是宋城的小皇帝。而是那传闻中的曾寥寥。

    李奎严肃问道:“若是按照你说法,曾寥寥是要有大动作?——我的意思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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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卍夫人有大动作。”

    李奎都要被谢明望给绕糊涂,谢明望总是一口咬定曾寥寥就是那卍夫人,就算不是,卍夫人也在她的手下听命行事或者脱不开关系。以至于现在,不管是络央口中的卍夫人,还是陈知府那里的可怕人,还是旁的......现在都可以总结成为曾寥寥。

    而事实上,谁都没有证据证明曾寥寥真的干了什么。

    若是将来,证明那卍夫人背后却有别人,他们都不好意思去给莫名其妙的曾寥寥道歉。

    但是他如今也糊涂,因为赵南星的态度模拟两可,若是谢明望的一口咬定会影响到他,他不相信会影响到赵南星本人。

    而赵南星的回答,则令李奎更加的摸不着头脑:“我希望,曾寥寥不要有什么太过分的目的。”

    ......

    听到这里,李奎的心狂跳了一下。

    ***

    顾悦行清楚的记得,滚滚水流倾泻而下的同时,他确实和那只虎对视了,对视的那个瞬间,他的心狂跳了一下。

    那只老虎看的并不是他怀里的幼虎,而是他。

    他来不及问出那一句:“你想说什么?!”就眼睁睁看着那只母虎被水流冲的不见了踪影。

    水流浑浊,混入了不少的砂石。顾悦行在水流卷起的漩涡中差点和手里的幼虎脱离,幸亏只过了一瞬,他就抓住了那只在水中伸着爪子扑腾的幼虎。

    水流来的很猛,并没有给他们缓冲的余地,一下子水流就灌满了半个地坑。水中形势对于他们来说很不利,这种地方,几乎就和小时候大人吓唬下“住着会托人下水换命的水鬼”的池塘一样恐怖,那些无风自动的藤蔓比池塘会缠人的水草还要令人害怕。

    索性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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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虎反应都很快,在一个断木冲过来的时候一把下潜,同时还记得把旁边不怎么熟悉水性的小孟将军给托了下去,又在小孟将军惊慌失措咕噜噜灌了好几口水的时候把他提溜起来,一把把小孟将军和幼虎给安置在了断木上。

    小孟将军刚刚恢复神智,就发现自己软绵绵的抱着断木,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如此灵敏,只能归结于自己的求生本能。小孟将军抹了一把脸,问:“将军呢?”

    顾悦行在水中沉浮,水流依然源源不断的从上空下泄,滔滔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一般,他不得不不停地抹去眼前的水:“探路去了,你家将军的水性比你好多了。”

    小孟将军死去活来,尚且对这一切还不知道,又看顾悦行好像对一切胸有成竹的模样,于是干脆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小孟将军站的位置不巧,那水猛地灌进来的时候,正好最先淹没他的位置,可怜的小孟将军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直接晕死,沉浮在了水中。

    而顾悦行当时真是两头乱,一下子要去扑过去救小孟将军,可是同时,那只母虎一声低吼,那只幼虎似乎是听到了命令一般,一下子跳到了顾悦行的脚边。之后,在顾悦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母虎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低吼声。吼声极大,不光是顾悦行惊呆了,就连周围的藤蔓和树木都瑟瑟发抖,惊落了一地的树叶。那母虎见顾悦行依然不动,傻子一般,又是一声咆哮,在顾悦行扭头看它的时候,母虎作势,搂过一只被它啃得七零八落的根茎在怀中,再看顾悦行。

    顾悦行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慌忙地弯腰把幼崽老虎抱在了怀里。同时,水位已经升到了他的膝盖。那只母虎再一次和他对视了一眼,转瞬间,就被泼天而来的水流给冲走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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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这就是顾悦行当时眼见的一切。

    顾悦行看着一脸难以置信在水中沉浮的幼崽老虎和小孟将军,说:“都说动物的灵敏度是最高的,不管是地动还是天灾,一般都是牲畜最先反应。可是不管是这一次还是上一回的地动,城中也好,眼前的母虎也罢,都没有任何的征兆和预警。就眼睁睁看着灾祸发生。”

    小孟将军咳了好几下,似乎要把肺里灌进去的积水给咳出来一样的大声咳嗽。

    小孟将军说:“这母虎在此地甚久远,久远到几乎没有天敌,而此地不同于人世间,阳光雨露都见不到......自然不可能像外界那样时常警惕天灾或者人祸。这里连什么天敌都不见......是人都懒惰了。”

    他说完,继续有气无力的趴在了树干上。那树干很轻,轻的有点格外的不正常。

    那努力地在树干上维持平衡的幼崽一个爪子下去,带下来了一块树皮。顾悦行刚刚要叫一声“小祖宗你这是要我的命”.....话还未出口,就看到那树皮之下,涌出来一些东西。

    黑压压的,大小如同米粒,一开始聚拢成团,之后,随着幼崽老虎的一下舔舐。似乎是被惊扰了,然后四下逃散开来。

    这东西......顾悦行看得眼圈都要发热。

    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悦行不敢确定,指着那东西,问毫无察觉的小孟将军道:“快看......快看,你快看看!”

    他催促小孟将军抬头,问他:“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孟将军随着他的视线和手指的位置,还未定睛看个分明,就感觉到了手背上一阵痒痒:“蚂蚁啊!你没见过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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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他忽然卡住,喉咙好像被人扼住一般的没法再发生,一看顾悦行,如他那样,眼圈发红,喉咙哽咽。

    顾悦行说:“蚂蚁!是蚂蚁!我没有看错!真的是蚂蚁!”

    这个时候出现蚂蚁,实在是令人震惊。

    难怪顾悦行要表现得比小时候还要振奋,这蚂蚁,是蚂蚁,地坑中怎么会有蚂蚁?就算是有,也早就被闻着活物的味道而来的藤蔓给吃掉了。就好像现在,洪水滔滔,浮木沉浮不定之下,还有一个藤蔓的枝条鬼鬼祟祟的过来,如同漫不经心的一般,伸过来一片叶子,好像给蚂蚁当做引渡的小船一般。蚂蚁正在浮木上慌张,无头一般乱窜,急于寻找陆地的时候,遇到伸展过来的枝条,自然当成了桥梁一般。

    顾悦行小时候也是这样,喜欢用树枝或者石头给蚂蚁搭建小桥和道路,即便是蚂蚁就是有桥就上,有路就走。这就是蚂蚁的习性。如今也是这样。但是这一条,明显不是活路。

    一窝蚂蚁纷纷上了藤蔓的枝条,然后那藤蔓在接收了所有的枝条之后,开始默不作声的展开了那细小的刺,顾悦行上过当,那刺中有令人麻醉的毒素,用在人身上人尚且无法反应过来,何况是蚂蚁。果然,那些蚂蚁一个个如同没有知觉那样,乖乖的在原地,被那叶片上的倒刺包裹,“吃”了个干干净净。

    顾悦行这个时候可以断定:这个断木,是从地上冲下来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虎和湖”

    小孟将军此刻被水冲击的七零八落,思维涣散,早已经没了之前敏锐的思维。他在此地多日,也没有改掉之前的习惯,见到有一只蚂蚁爬到他的嘴边“求生”,竟然下意识的一口“呸”出去了老远。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若是此刻小孟将军一卷舌头,“吸溜”一下把那只蚂蚁卷入口中,再回味一般的咂嘴,这也就太恐怖了。

    这一呸令顾悦行十分的安心,小孟将军还是正常的。

    他松了一口气。

    顾悦行说:“小孟将军,好消息,我们大概是可以出去。”

    小孟将军抬头,有点敷衍且勉强的露出一个笑脸:“是吗?”

    小孟将军的反应古怪,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但是顾悦行在兴奋上头,加上周围洪水等等状况,令他应接不暇,小孟将军和幼虎抱趴的浮木虽然成了求生的船只,但是同时也变成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目标。

    下泻的洪水不光是令顾悦行等人应接不暇,还大大的慌乱了地坑中的植物。若是寻常植物来说,想必不会如此,但是这些植物已经具有一定的灵性,就如同动物一样,有了本能的,当机立断的求生。

    顾悦行心想:“此地按照水草来看,应该是不缺水源,洪水带来的恐慌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太过于的强烈,但是若是它们发现这洪水有淹没此地一切的势头,必然会奋起反抗挣扎求生。”

    不要小看任何生灵的求生本能,哪怕是一只蚂蚁,一根藤蔓。

    想到此处,顾悦行立刻对小孟将军说:“若是这场洪水是人为的——我相信是人为的,必然这些日子,我们在想着如何出去,他们也在想办法如何营救我们。所以我相信,这一场洪水,实际上是人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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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孟将军勉强的点了个头,说:“我同意......不过是不是营救我们就不一定了。”

    顾悦行想要笑一下,但是刚刚露个笑脸,一头水花就拍在了他脸上,他不得不又糊了一把脸,短暂的抹去了脸上的水,在水声中,大声道:“孟百川呢?现在可别死啊!”

    趴在浮木上的小孟将军还想着:“这顾悦行也算是有着江湖人的气节,绝不趁虚而入,虽然要杀要杀喊的响亮,但是还是要用一些光明磊落的方法去杀孟将军,虽然这过程看起来愚蠢,但是现在看来,其实很好......”

    结果他下一刻就听到顾悦行在招呼孟百川的时候补充了一句:“我的宝剑还在你手上啊!我不能够当第一个把盟主宝剑弄丢的武林盟主啊!”

    小孟将军:“......”

    他浑身冰冷,冷到了几乎没有了知觉,唯独手心中触摸到了一丝柔软和温暖的感觉,他不由得想要紧紧的握住那一点点的温暖。

    ......

    孟百川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浮在浮木上的小孟将军仿佛入睡一般,一只手牢牢的抱着浮木,另外一只手还握着一只虎爪。

    孟百川皱眉,他躲过了一团扭团成球浮在水面的绿色藤蔓,来到了顾悦行等人旁边。

    顾悦行也看到了那个藤蔓,说:“我刚刚在水中见了,它自己把自己的根茎拔出来,然后一口吞掉了它根茎的血肉,再吞掉了老根,把自己的一些细软的藤条保留起来,浮出了水面。”

    孟百川说:“这是一种蚂蚁的习性。这个藤蔓之前应该吃吃了不少那种蚂蚁,现在也学会了这种习性。”

    蚂蚁是吃肉的,或者说,杂食。什么都吃。而且生命力顽强的可怕。

    顾悦行说:......

    “第191章虎和湖”(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们在求生,绝不能让它们出去。”

    孟百川说:“赵南星想必也没有这个想法。”

    顾悦行意外,时隔许久,才再一次听到了赵南星的名字,他觉得亲切无比,连忙问道:“确定了吗?确定了这水是赵南星放的?”

    结果孟百川摇头:“但是我想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一处地方的存在。”

    顾悦行说:“那虎啸确实是我们有意报信,可是从虎啸声起,到现在洪水涌入,也没隔绝多久吧——就算是此地不见天日不知道具体时光轮转,但是也不至于是此地一日,地上三年。这里只是个鬼地方没错,可是不代表这里就真的是鬼门关啊。”

    孟百川见他漂浮在水面上一身狼狈之下还有心思絮絮叨叨,便知道他精力不错,于是道:“我看你精力很是不错,等下我开路,就麻烦你照顾小孟将军和那只幼虎了。”

    还没等顾悦行答应下来,孟百川又说:“我本不想把这里的任何东西带出去,毕竟再正常的东西,在这里活了百年,也该是不正常了。就好像活人入了鬼门关,即便是闯了出来,也多少会带上了鬼气。”

    顾悦行说:“那你还想要带上这小家伙?”

    顾悦行可不指望孟百川会说出来什么“怜悯之心”“恻隐之心”之类的话。

    果然,孟百川一边往前开路,一边说道:“那只母虎还在暗处盯着我们。”

    顾悦行吃惊不小,说:“我以为......”

    “你以为那母虎死了?如此区区洪水,还想淹死一只猛虎?它是去救另外一只公虎,毕竟它还年轻,身强力壮,只要公虎还在,它们就可以继续孕育后代,可是若是公虎死了,就没用了。”

    孟百川回头看了小孟将军一眼,说:“这只幼......

    “第191章虎和湖”(第3/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虎,是个母的。”

    顾悦行一边跟着一边道:“也就是说那老虎把我们当劳力了?”

    母虎原本是打算直接丢下幼崽去救自己的丈夫的,结果看到了面前的大活人,心想着正愁没办法,天上掉下来的帮手,还不立刻把幼崽丢给他们,然后警告一番。

    顾悦行忙道:“这只幼崽忽然出现在原本这里的地人居住的地方,难道也是这个原因——猛虎其实已经接到了预警?”

    也不是不可能,这倾泻而下的河水,明摆着就是河水,想要把河水引流到这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虽然是城中山的山下,但是他们从裂缝中下落到这里,过程曲折,已经不知道偏离了那城中山多远的距离。赵南星要救他们,需要先确定他们掉落的位置,然后挖引水渠,然后灌入,还要确保时间精准,还要以防万一不能把他们都给淹死——其实最后把他们都淹死的可能性十分的大。因为这场洪水来势汹汹,一点儿也没有给他们准备。

    若是顾悦行,为了稳妥起见,他会先灌入一些水分,引起警觉让他们注意的同时做好准备:比如说避开凶险和低洼地方,寻高处做好准备,然后才开始大批量灌入河水。

    这样,他们活下来的几率就会提高很多。

    像现在这样一股脑儿的倒水,实在是太虎了——就好像他们还是小儿时候,恶作剧,往蚂蚁窝滋尿一样。

    虽然这样的举例子实在是太过于反胃,但是顾悦行确实感受到了当时蚂蚁窝的蚂蚁是如何骂娘的。

    ***

    眼下赵南星也很想要骂娘。

    他站在一片金灿灿的黄金上浑身湿透,他着一声淡雅的青衣,青丝束发,湿透的衣服贴着身上,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个黄金底座上托着一尊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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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的人像。

    而对面那个黑不溜秋一动不动的,大概是用陶土捏的。虽然横竖看着都十分的不衬,但是既然一个黄金底座上有两个雕像,比如就是有用意的吧。

    有什么用意,没有任何用意,不过就是恶作剧。

    赵南星抹了一把脸,露出他苍白的脸色,问对面的李奎:“我不问你是什么用意,横竖,大家都知道,你何必如此?”

    李奎不肯说话。

    赵南星又道:“你若是心中有气,有不平,你便当时就发难,但是你没有,你当时毫无任何动作,无论是对小孟将军还是对那位小姐,你都毫无任何反应,令所有人包括那位小姐都觉得,你只是把那一桩婚约当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产物。你如今时隔多年,小姐都已经过世许久,你现在发难,只会让人觉得你是在找借口。”

    李奎平静道:“我并不仗着他人评价而活。否则我也不会好好放着未来正使不做,一头扎进这陌生江湖。”

    赵南星气的要笑:“所以你承认,你是故意的?”

    等到赵南星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三围的引水渠一下子全部打开,整个湖的湖水全部一股脑的涌灌入地坑,结果没想到,倒干了一个湖,地坑都没有填满。可想而知那地坑的面积远远不是一片湖泊的大小。

    络央当时说:“群山百年前陷落,也该有整个青果城的大小,还要加上郊外。”

    赵南星说:“应该没有那么大,地坑陷落,还要搭上之前的黄土,巨石,碎块,草木等等,若是地下草木继续生长,百年时间,那空间也该缩小了不少。”

    络央说:“那估计一个湖的水也是不够的。”

    李奎在旁边道:“一个湖的水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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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加一条河。”

    要调河水就不是简单的一回事了。要去先查验一番今年雨水情况,河水周围农田灌溉情况,植被情况,百姓屋舍,船只码头等等。不能够简单的去调一河水一句话的事情。

    陈知府收到了任务,擦着汗就跑了。

    两天之后,的出来的结果,“可一寸。”

    简单来说,可以下调一寸的河水。钦天监回报,今年晚夏时候还有一场暴雨,可完全回填一寸的河水。但是今年的秋日,大概雨水会比较往年要少一些。希望那些涌入地坑的水能够多少滋润一下周围的土地,让植被和庄稼确保无误。

    于是开始调河水。

    全程谢明望都不见了踪影。李奎忙得很,忙到后来,想起来问了一句,被赵南星以“不知道,不在乎”给打发了。

    他现在也毫无心情去理会曾寥寥。横竖,先把顾悦行和孟百川他们救上来再说。

    孟郊醒了又睡,中间发现自己的一只脚不见了,知道自己从此和军营再无关系,大哭了一场。

    朝廷不许身体残缺者为官,哪怕是孟郊天赋出众或者是十分的有前途,何况他在军中的表现也不过是平常。朝廷官员代表的是宋国的脸面,各个仪表堂堂衣冠楚楚,就连那陈叁,也是个眉目清秀的胖子。

    孟郊大哭,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腿,还是为了自己的茫然的后半生。他哭晕了,晕倒之前,只来得及说,那地坑中,应该还有活物。

    活物,地坑中所有的东西都是活物,但是以孟郊的认知,说的活物,应该是除开草木之外的动物。

    于是赵南星在听到那一身虎啸的时候,确定那地坑中,应该有至少两只虎。

    赵南星说:“虽然猛兽独行,可是一只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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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活到百年吗?若是没有传宗接代的任务,只有一只老虎,就会始终在寻找同类的路上不停地走。而那一身虎啸,谛听说过,那是在寻找自己的孩子。”

    寻找幼崽,这就表示,至少要有一公一母。那么应该,起码有两只的老虎。

    陈染道:“这就是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可是若是将来那幼虎长大?”

    李奎说:“那要看幼崽的雌雄,若是幼虎是一只雌性老虎,那么就会和那只公虎继续繁衍后代,若是公虎,那么就会和自己的父亲产生竞争,争夺那只雌虎,确保后面的老虎是自己的后代。若是那只公虎年老,有可能会自己退出,寻找一个地方默默死去。不过听谛听的意思,老虎都还年轻。”

    陈染说:“可是虎啸的是母虎。”

    李奎说:“你知道什么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会争夺东西的雄虎,也不叫。”

    .......

    起初赵南星就觉得不对。李奎之后,说话越来越言之有意,原本还自作多情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现在才知道,他说的是他自己。

    赵南星顿觉疲倦,说道:“我当时,极力的弥补了你。”

    李奎在细雨中淡淡的笑出声,细雨,这是入了晚夏之后,第一场雨。细雨绵绵开场,预示着后面那场暴雨即将来临,李奎说道:“你总是这样,好像世间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衡量着来算。所以那个时候,我丢了我的未婚妻,当时不管是你,还是我的父母,想的都不是我的感受,而是,这一桩婚事的改变,对于他们的家族是不是划算。”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是买卖才斤斤计较”

    赵南星可谓是目瞪口呆。

    这种行为,不管李奎是如何觉得理直气壮,甚至给自己安上一个“隐忍”或者是“情深”的见了鬼的说辞,对于赵南星来说,这都可以统一叫做“翻旧账”。

    他对于这种翻旧账的行为简直想骂人。尤其是加上一条,在关键时刻翻旧账。

    赵南星说:“你若是想要报复,哪怕是等到把他们救上来之后,再趁着小孟将军数日之下疲惫不堪然后捅他一刀,只要被捅死,我想小孟将军不会太过于计较,我也会给你压下去,全权当你是给昔日的憋屈出一口气。”

    他实在是太过于生气,一席话中间不得不深呼吸一把,加上现在细雨绵绵,不少雨水凝聚在他的睫毛上,随着眨眼,雨水滚落,在李奎面前仿佛他被气哭一样。

    赵南星抹了一把脸,继续道:“可是你这样徇私,有没有想过,这地坑中,不单单只有小孟将军?还有孟百川,还有顾悦行,甚至包括一些至今失踪的将士.......孟百川事关朝廷,顾悦行关乎江湖,你若是个草莽不懂其中利害,我或许还能够从轻发落,但你是吗?你可知道明知故犯的罪过?”

    看李奎的表情,赵南星在他脸上读出了“破罐子破摔”这五个字。

    赵南星很想要冲着他的脸来一拳。奈何自己从未自己亲自打过人,也懒得对李奎破戒。

    李奎依然是淡然,他的身后不远处是忙碌的差人,就连蓬莱馆都招募了很多熟悉水性的弟子前来帮忙。细雨中,他们是唯一看似安静的漩涡中心。

    李奎站在自己制造的漩涡中表现得十分坦然,他接下来的话好像已经憋屈了很久,话中有很多痛苦,不满,对于宋城的,也对于赵南星的,也有他的家族,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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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最多的,是对于赵南星的。

    赵南星并不明白他为何偏偏是要特别冲着他,那宋城不是他建立的,规矩也不是他定的,甚至当初小孟将军打马归城,也不是他安排那位世家小姐选那凭栏处的雅间。

    怎么就这一切,都归罪于他了呢?

    但是这个时候,能够讲道理吗?又是讲道理的时候吗?

    分不清楚事情轻重缓急的李奎,在赵南星的认知里,已经丧失了大部分或者说是全部的理智,所以他现在把自己当年隐瞒至今的憋屈一股脑儿的都推给了自己身上,赵南星虽然无法理解,但是也能够淡定的听一听他的说法。

    李奎道:“赵南星,你总是这样的,把世间上的一切,都斤斤计较。”

    赵南星:“哈?”

    李奎不在意赵南星的不解神情,自顾自说道:“斤斤计较不是个好词,自古以来都是。我小时候以为,这个词只能够用在买卖上,而买卖这件事情,是产生于银钱和物品之间。比如一两银子一份的桂花糕,上个月是五十个八个,这个月却少了两个,桂花嬷嬷就会计较,跑去让采买的丫头去讨要个说法,不说的让她满意,嬷嬷是不会罢休的。那个时候,娘亲就告诉我,这就叫做斤斤计较。但是桂花嬷嬷却说,这叫精打细算。我小时候小啊,不懂,同一件事情怎么能有两种说法?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一件事情可不仅仅只有两种说法。”

    这事依然还是发生在桂花嬷嬷身上,桂花嬷嬷虽然叫嬷嬷,可是她还是很年轻的。她入府的时候才十九岁,却已经是个死过丈夫的人。她的丈夫是个酒鬼,在一日醉倒之后躺在了路边,深夜的时候被一辆马车给碾压了过去,那个醉鬼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生前是个醉意熏熏的酒混子,死了之后,也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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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以偿的成了酒鬼。

    桂花嬷嬷之后入了李家,做了年幼的李奎的乳娘。她时常在李奎玩耍的时候自顾自的说话,她没养过孩子,以为小孩子玩耍的时候聚精会神,一定听不进去她的念叨——这一点,就有点像她的酒鬼丈夫。只要二两黄汤下肚,就觉得自己比天高比地厚,后来桂花嬷嬷知道这叫一个词——不知天高地厚。

    她说自己不怪自己的父母,只恨那个满嘴金牙的媒婆,那个酒鬼之所以娶不上媳妇,就是因为戒不掉那一口,可是宋国的律法中规定,若是冰人或者媒婆在牵媒拉线的时候故意隐瞒一番大错,那么不管是官府的官媒的冰人也好,私人的媒人也罢,都将一律除去门前月灯,家中世代不可从事保媒的行当。因此,很多的冰人或者媒婆都不愿意接这个说亲的事情。

    结果有个媒婆,盯上了新来的金桂家,按理双方约见时候,故意选在了一处学堂,让桂花姑娘隔着一条街,遥遥看到了那书生在人群中手舞足蹈的模样,媒婆说,这书生腹有诗书,故而狂放,最爱在学子中辩论,论及妙处,便饮酒助兴,手足舞蹈。

    桂花家是商人,士农工商,故而对于读书人有一份出自本能的推崇,于是明明见了那书生满脸通红,手握着酒壶不肯松手,到最后,醉到踉跄,也觉得那是一份书生风骨。

    由此,这门亲事就是定了。

    婚后桂花姑娘才知道,那书生确实是书生,确实也有才学,可是多年的不得志和浸润的酒水早就把他泡的面目全非,那骨子里当年就算是再清高,如今也只剩下熏的冲天的酒味了。

    可是媒婆并没有撒谎,是在明明白白知道对方好酒的前提下欣然坐上花轿的。于是打落了牙齿也只能和血吞。幸亏这遭遇也不过一年,一年后,那书生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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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还能够让都城开城门出城的只有一种车,就是宋城的车辆。都城百姓皆知道,是他自己醉死在那里,赖不到宋城身上,也不敢赖,于是书生的家人只能含泪办了葬礼,再把新妇以丧门星的意头赶了出去。

    后来过了十年,李奎长大,李家出面,提已经成为桂花嬷嬷的妇人寻了个亲事。他在一边听着,听那媒人如何的介绍桂花嬷嬷,说桂花嬷嬷“持家有方面面俱到”,乃是经营内宅的一把好手,宜室宜家的很。

    ......

    李奎说:“我的那个嬷嬷脾气很大,年纪越大脾气越爆,也小气得很,一点便宜都不给别人占,而且还会把府中去年的花木拿了去卖出去给别人,被我母亲抓到了好几回都不改,也会在厨房里拿肉拿油......名声不是那么好听。可是在媒婆的嘴里,那都变了一个人。”

    赵南星皱眉,这回他手里撑了一把伞,是那个陈知府的师爷战战兢兢递过来的,陈师爷原本想要给他打伞,但是看赵南星的脸色,他不敢让自己的耳朵多听到一点点的内容。

    于是赵南星只要自己打伞。

    自己给自己撑伞的赵南星说:“我对你的乳母的生平没有兴趣。其实你一句话就可以说完的,你就说你的乳母年轻时候上了媒婆的当,之后也同样让别人上一次当。”

    赵南星说:“一句话的事情,扯了那么许多,而且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到正题,你讲你家乳母的事情,不外乎就是想要告诉我,一件同样的事情在不同人的眼里看来,就是不同的作为,仅此而已。”

    李奎笑笑:“你说得对,我好像很容易,把话扯得很远,你一定很烦的。”

    倒也不会,赵南星心想,我遇到的人,好像总是有这个毛病。

    李奎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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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道:“包括你,也是一样,你,赵南星,在很多人眼里,也有不同的样子,恨你的说你杀伐决断,残忍无情;惧你的,说你贪恋权贵不肯放权于新帝;爱你的说你一生为国为民耗费心血大公无私......而我,却觉得你总是斤斤计较。好像这天下没有你计较不了的东西。”

    赵南星继续沉默,他心想:“你总算是要说道正题了。”

    他耐着性子等李奎说下去。

    河水的下降位眼看着就快到了当时计算好的一寸水位,一寸之后,周围的官兵就要丢下填满了泥沙的沙袋堵住入水口,然后派人潜入下去,寻找能够浮出水面的活物。同时,络央要带着人间界的弟子守在几个入口处,提防那地坑中会出现除了人之外的其他“活物”。

    还有时间,赵南星足够让自己压抑住不耐烦,来听一听李奎压抑多年的苦痛和“深情”。

    赵南星说:“所以你恨我,恨我当时连同你的父母劝你解了和那小姐的婚约,劝你接受我给予你的补偿,恨我站在了小孟将军那边,因为小孟是孟百川的手下。所以你觉得,我在劝说你的同时,也是在无形的用我的身份来逼迫你,令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因为接触婚约的是那个小姐,而代替你接受的是你的父母,在其中权衡利弊的,是你的族人和那小姐的家人。”

    “也不全是这样的,”李奎说,“我恨的还有一点,就是你不曾替我想过,我那是婚约啊,不是买卖啊,我记得我当时和你说了一句,‘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我已经当她是我未来的妻子’......可是你却告诉我,这一桩婚约的取舍,哪一种选择才是对的。”

    赵南星听到这里心想:“这是什么逻辑?解除婚约的是那家的小姐,移情别恋爱上少年将军的也是你的未婚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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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这一情况的同样是当时定下婚约的两家的长辈。我是在三家已经基本定了事实之后才想着弥补一番你,结果你倒是全部把这一切都甩给了我?”

    果不其然,李奎幽幽盯着他,问他:“你当年,明明和我年岁相仿,为何不替我难过?”

    赵南星简直无言以为,一半的原因差不多是气的:“你并没有表现出来你对那位小姐有多么情深......何况你若是当真情深,你当时就应该冲到那小姐家中,阐述心意,明确你的爱慕之心,用你全部心意打动那位小姐。可是我了解事情的时候问过他人,问说‘当时李奎是何反应’?——你当时,但凡表现出来一点点,我都做不出棒打鸳鸯这事。”

    李奎说:“但是你还是做了......”

    赵南星打断他:“棒打鸳鸯棒打鸳鸯,前提是,你们是一对鸳鸯。”

    赵南星说:“我当时曾经打听过你的反应,你很平淡,事后也无动于衷,也不曾对那位小姐有过任何书信上的往来,你自己清楚的很,从那位小姐在街上对小孟将军一见倾心到最后成功解除于你的婚约,中间的过程有多么复杂,甚至闹到了我这里。那个时候,闹大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三个多月,那小姐家中的府邸距离你的李家,也不过两条街的路程,你就算是写不了信,你爬,三个月也足够你爬到那小姐家门口了。可是你呢?你无动于衷,照常吃喝,消瘦都没有一点的,我若是那位小姐,看你这三月反应,我哪怕是愧疚,也早已经随着心凉而荡然无存了。”

    李奎听了这话,当场红了眼睛,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两行泪从睫毛出落下,他说道:“我是个读书人!我做不到如那些武将那般草莽!我不是那.......”

    “你不是那匹夫是不是?......

    “第192章不是买卖才斤斤计较”(第6/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南星再次打断他,“一开始小孟将军对那天上掉下来的高嫁门楣是拒绝的,他觉得那所谓的一见钟情十分的漂浮,就如同那丢在手上的鲜花一样,今日你可以丢给我,明日另外一位少年将军打马经过,或许那贵家小姐会抛下一根金簪.......这在都城又不是什么稀罕之事。可是那小姐是怎么做的呢?那小姐,直接去了小孟将军的军营,带着帷帽,鼓着勇气,闯进了主帐中。”

    这件事情李奎也明白,或者说,都城中无人不知道。娇弱的贵女为了心中的少年将军勇闯军营,对着上将孟百川抬起那颗柔弱的头,说:“我看上了你的副将,可否容我与他单独说话?”

    当然不可能真的单独,孤单寡女,一方还有婚约,若是真的私下相处,想什么样子?于是军帐大开,众人退开二十步,看着那小姐背对他们,对着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小孟将军掀开了帷帽上的轻纱。

    对比一番,李奎当时可以算是没心没肺了。

    你让赵南星怎么选?

“第一百九十三章 秋后算账乘人之危”

    那位小姐的举动在赵南星听来,都是令他心中震撼的。

    他顾然见过很多江湖中大胆表露轻易的侠女,可是那江湖中的女儿和世家深闺中的又如何能够并列?那小姐能够有如此的动作,必然是需要心中有蓬勃的爱意来支撑。他被这种奔赴的爱意给打动了,同时他也见了小孟将军,小孟将军无异也被打动,只是他当时年轻,官位低微,加上身上并没有什么足以令他直起腰板的功勋,故而他还是再三的推拒了那位小姐。

    一边是反应平淡甚至是想要看他笑话的未婚夫,一面是再三把她拒之门外的少年将军,小姐很快就病倒了。

    小姐的父亲爱女情切,又见到自己的女儿坚定,于是亲自求到了赵南星这边。表示愿意自己承担这两家世家悔婚的一切后果,只为了让女儿圆满这短暂一生。

    “当时于外人看来,仿佛那小姐才是不顾一切的,但是事实上,反而是其父,才是真正的不顾一切。”

    宋城的婚约,他看过很多,很多琴瑟和谐的夫妻实际上并没有表面那样的恩爱,之所以不离不弃,是因为两家利益牵扯太深,一方若是崩盘,另外一方必然不可独自存活于世;而夫妻和谐,膝下儿女成群也是为了能够在儿女中寻到继承人,尤其是对于宋城中的权贵来说,哪怕是失去一个女儿,也要让女儿的牌位送到对方家中去,借着一个牌位,来维持两家的关系。

    但是那位小姐的父亲,竟然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实在是令人钦佩。

    小姐的父亲是文官,宋国九年前吞并南北之后,朝中权势已经开始逐渐偏移,朝中逐渐开始需要文臣辅政,主理兴国安邦,武将在朝中逐渐失去了可用之处。从原本的二十八位将军,逐渐削减,变成了现在的十八位将军......

    “第193章秋后算账乘人之危”(第1/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那十八个将军,能够有实际权力的,不过四个。孟百川不在其中,他的父亲孟老将军又因为战场之下落下的腿疾早已经退出了议事,而孟老将军显然没打算让自己的儿子接替他,所以但是孟百川在宋城的地位尴尬。

    由此,那小姐的父亲想要借此拉拢孟百川的言论,在宋城传了两天之后,也逐渐没有了声音。

    赵南星花了几乎要一盏茶的功夫,才相信这位父亲真的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不顾一切。他时至今日依然震惊不已。

    “当年这一桩婚事的促成,你以为,难道仅仅是那小姐一人的所为吗?”赵南星问他,问那个在雨中湿透的男人,“宋城的婚约是如何的,你会不知道吗?仅仅凭着那一个小小的柔弱的女子就妄想要改变两家世家确定的婚事?未免太过天真了。”

    李奎的脸上满是冷雨,他即便现在落了泪,赵南星也分辨不出。

    赵南星说:“一桩婚事的废除,加上另外一桩婚事的促成,这中间过程何其艰难?你以为是两家的父母随口一句的成立?李奎,你不是那民间的小儿女,信那些话本中的所谓父母随口一诺吗?那什么指腹为婚的鬼话?一儿一女订婚约,若是同为男女就结义兄弟金兰?你天真也要有个度数。”

    宋城的婚约订立,至少要算三代关系,和睦,无冲突,甚至要看两家对于主君的扶持和选择上,万一中间一旦走错一步,那么就会牵连另外一家满门,九族之中,是完全包括婚姻交情的。还要算一双儿女的八字和命数,甚至来说,八字是否和睦,都算是这两家联姻中最为不甚要紧的要素了。

    赵南星说的,却和这些无关。

    赵南星说:“当日,那小姐要接触与你的婚约,你只要一句话,或者哪怕是表现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

    “第193章秋后算账乘人之危”(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意,这婚约都接触不了。何况那小姐当日不过是惊鸿一瞥,小孟将军回城的那条街位于都城的主街,小孟将军有不是什么大将,纵然骑马,也是在一对的骑兵中——能够让骑兵并排的街道有多么宽广你难道不知道?何况街上还有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的百姓,那位小姐纵然是在临街的雅间,又能能够看得多么分明?那种小儿女一时的任性和心动,我不信你打破不了。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有做什么?”

    李奎道:“可是最后又如何?小孟将军还不是‘盛情难却’了?”

    李奎冷笑:“如今小孟将军短短几年,就在宋城中升为孟百川副将,还在朝中有了那么样子的一个岳父,那位岳父对这位没有来得及娶他女儿过门的女婿十分的爱重,处处想着要提拔他,还做主给他物色新妇——倘若他当真情深如此,就别学当年那边,再次‘盛情难却’。”

    说到这里,赵南星还是一头雾水,因为无论是他如何的想来,都想不出来李奎要在时隔多年之后依然心心念念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原因。

    他实在是不会处理这些私人的事情。

    伞外,连绵的细雨有加大的趋势,那位苦哈哈的师爷趁着两人闭嘴,托着湿漉漉重了好几斤的衣服来禀告,需要提前把入水口封闭,说这是谢明望的意思,因为雨势加大,此处又是低处,汇流的雨水都足够填平地坑了。

    赵南星听了,反而皱眉:“混流的雨水浑浊,只怕会耽误潜水救人。”

    师爷道:“神官大人也想到此处,于是才派遣小的过来,想向君侯大人借一样东西。”

    “什么?”

    “夜明珠。”

    赵南星一愣,脱口道:“我怎么有这东西?胡说八道。”

    尽管赵南星的语气......

    “第193章秋后算账乘人之危”(第3/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并不严厉,但是师爷也照样要吓哭,师爷道:“回禀君侯,神官大人说......说.......”

    师爷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赵南星说:“说了什么?尽管如实转达,那是是神官大人说的,你不过是个传话的,怪罪不到你头上。”

    总不能是骂人的话吧?

    倒也不是骂人的话,络央的原话是:“我知道他身上带着避尘珠——避尘珠就是夜明珠。”

    赵南星:“......”

    赵南星手里有好几枚夜明珠,鸽子蛋大小,光芒比较络央手上的还要重一些,尤其是赵南星手上的,不光是夜明珠,还有避尘的作用,身上携带着夜明珠,身上微尘不沾。

    络央估计是看到赵南星尽管站在了雨中,还在泥巴地里走了一圈,衣服虽然湿透还是干净到一尘不染,就猜到他带了避尘珠。于是叫来那倒霉的师爷来索要。

    师爷转达络央的原话:“一般来说,夜明珠即可,可是既然引入了雨水,造成水中浑浊,为了下潜兵士的安全,还是要借用一下君侯大人的避尘珠的。”

    赵南星:“......”

    赵南星只好恋恋不舍的交出了避尘夜明珠。

    这夜明珠是被赵南星放在特制的锦囊中,放在他随身携带的作用只是避尘,对它的光芒需要不多,即便是走夜路,那光芒也实在是太过于耀眼夺目了。提灯夜行本是一件风雅安静之事,结果不能让那个夜明珠把他变成一个移动的太阳。

    师爷战战兢兢的接过了那个锦囊,只觉得入手沉重,那锦囊精巧,绣着金线,正方一个“避”,反面一个“明”,大概就是简单粗暴的取其避尘和夜明的其中一个字罢了。

    师爷高举着磕了个头,转身跑去......

    “第193章秋后算账乘人之危”(第4/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交给了络央。

    赵南星看到,络央倒是也算是不客气,直接当着包括师爷在内的人的面就倒出了锦囊中的夜明珠,一时之间,原本因为细雨而有些阴沉的天色都亮了起来,周围一丈多的地方被照的雪白,络央的脸更加是被光芒衬的洁白如反光的白瓷,她在一片不由自主的惊叹中,交给了一旁准备入水的兵士,那几个借调而来的水军头戴着分承鱼皮帽,身穿着水衣水靠在一旁等候命令,随时准备入水救人。

    那水靠是以鲨鱼皮制作而成,为当时的贡品,宋国水军不多,当时多在东海,唯独这几个水军,还是当年因为河运改到,而从东海而来的。

    那几个水军看到那夜明珠,也是十分的震惊,在络央交给为首一人的时候,犹豫再三,才下跪双手接过。

    赵南星远远看着一切,又低头看了自己沾上了草叶和泥土的衣摆,忽然莫名的心中升腾起了一股火气。

    因为这一点点的火气,让他再次面对李奎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耐心。

    他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刚刚李奎说到了哪里。

    赵南星说:“你这番话,不知道是在打谁的脸,亏你还是宋城长大的世家子弟,我原以为你随性自在,是受不了宋城的方圆规矩和官字两张口才离开,我以为你是真的向往江湖的自在。谁想到你耿耿于怀到现在。别的不说,那我要问你,若是按照的想法,小孟将军如今的所有,都是归功于他的裙带关系,那么,是不是同时,你在明着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我这个宋城的君侯大人明断不分?”

    李奎脸色一瞬间白了一分,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他露出一副毫无所谓的表情说道:“大概吧,反正我也是恨你的,所以哪怕是明着骂你,我也没什么好怕的。而且我了解你,你这人,喜欢一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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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一人当,不光是自己如此,对别人也是这样,反正今日做下这些事情的是我,你弄死我就好,你不会连累我的家人的。再说了,我是当真罪有应得,你公正处罚,我的族人到时候不但不会记恨你,反而会对你感恩戴德,挺好。”

    “......”

    三度无语的赵南星几乎要翻白眼了。不远处,络央似乎有所察觉,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赵南星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总之,络央前所未有的皱起了眉头。

    那一边,几个身穿水靠的水军已经入水,留下蹲在入口处的谢明望和依然还在往这边打量的络央。

    发泄完一身轻松的李奎此刻也看向了那边,他只略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然后微微冲着赵南星那边俯身而来,低声说了一句:“活不成了。”

    面对赵南星不善的面色,李奎笑得十分的得意,说:“顾盟主一身武艺,传说他习得龟息大法,能够闭气良久——我还怕这消息有误,特意去江湖求证过,的了确定我才如此实施。君侯大人,您该谢谢我,谢谢我徇私枉法的时候,还在考虑不要造成更深的矛盾。”

    赵南星咬牙切齿:“那我真是要提顾悦行谢谢你。”

    李奎轻松道:“不客气,孟百川孟大人内力也不错。想必应该能活下来。只是可怜小孟将军,我知道他当年随军东海练兵的时候水性极差,一开始连上船都做不到,差点连肠子都呕出来,之后为了克服,强制上船,还被海浪拍到了水里,从此见水就晕,后来才被惜才的东海将军调回去给了孟百川。当年去东海练兵是明着给他升迁的机会,小孟将军只要熬过三年再调回,便可升做一营主将,将来前途大好,也不会遇到那次打马回营,也不会有后续种种.......你说,我越是如此想来,......

    “第193章秋后算账乘人之危”(第6/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越是恨他,难道不对吗?”

    赵南星已经是第四度无语了。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络央在旁边说了一句:“我大概是入世不久吧,所以忽然听到这种言论,都要考虑下是不是人间此种人此种言论是常事?”

    李奎愣了一下。

    而旁边赵南星急忙解释:“神官大人切勿误会,不管是宋城还是民间,这种言论还是很少的。”

    络央在旁边表情冷淡,问道:“先来道歉,你们二人言语我是听了一些——我知道旁听不对,所以道歉,似乎这位江湖上的李奎先生,和那位身陷险境身世不明的小孟将军有过往恩怨?”

    赵南星代替回答说:“啊,确实是有一些的。”

    络央又问:“那这种行为算是什么?过往恩怨,过往时候没有解决,如今前来算账,这在民间算是什么?秋后算账?还是乘人之危?”

    李奎:“........”

    趁着李奎二度无语,赵南星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哪个成语更贴切一些,于是只好道:“许是两者皆有吧。”

    络央再次问道:“那宋城有无律法,惩治如此行为?”

    赵南星再一次回答:“秋后算账要看具体言行,乘人之危嘛......也是要看具体言行的。”

    络央说:“那就是有的惩治呗。”

“第一百九十四章 母老虎与河东狮”

    络央忽然来插手这件事情,赵南星心中,除了惊奇之外,更多的是有点莫名其妙。络央自从当时在连月城相遇,一直都是一种局外人的身份在活动,除了人间界有关的,其他的,她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否则当时她就不会对顾悦行时不时要杀了孟百川的事情当做没看到。虽然根据孟百川的说法,当时顾悦行都要对他下手了,是络央出面求的情。

    不过孟百川也很肯定,络央的求亲原因,并不是怜惜生命这一点。

    络央当时应该是为了留下当时能够见到的最早的连月城事件的见证人,但凡当时顾悦行来的早一点,孟百川都不会费她开口求情,所以说来说去,她还是为了人间界的事情。

    因为当时她来到连月城,是因为那里是上一任神官周至柔最后的存在地点。

    而这次,不管是李奎还是小孟将军,哪怕是当初那个贵族小姐,都和人间界没有半点关系。

    哦对了,当时那小姐先天不足,小姐的父亲求助过人间界,倒不是求助到了赵南星那边,但是人间界对于这种先天有损的病情还是束手无策。据说那位小姐,天生心脉就有一道裂缝,随着年纪越大,裂缝也越大,心悸的程度也越发的强烈。若非是用药压着,那小姐只怕还不到十岁就会被活活疼死。

    ......

    可是这一切,好像也不过就是稀松平常之事吧?

    于是赵南星十分的好奇,以至于一双原本就大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他眼睛生的十分的好看,黑白分明,眼含秋水,眼尾走势惊艳,天生自露一点笑意。如今模样,反而显得他很无辜,是一种很纯粹的,属于孩童那种“花朵为什么是红色”“草叶为什么是绿色”的发自内心的好奇。

    ......

    “第194章母老虎与河东狮”(第1/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视赵南星的好奇,络央面向李奎说道:“我不了解你在宋城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对你当时和小孟将军的恩怨也没有参与。从我旁听来看,好像是因为你的未婚妻移情的缘故。所以你耿耿于怀,而你又觉得,一个男人,当时在儿女之事上做出小气态度,会显得你心胸狭窄。所以你当时没有发作。一直闷到了现在。而现在,好容易有了一个机会,还属于一种‘天助你也’,是不是?”

    听着络央的问题,李奎那心中好容易纾解了的那一口气,好像又回了过去,他不得不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得以喘息,回答道:“神官大人请勿随意揣度于我,我当时之所以毫无反应,并不是如神官大人那边揣度的面子问题。”

    “或许吧。或许之后你又怕你过了多年秋后算账会被人说你越长越回去,于是就让自己在这多年的时光中,慢慢的爱上那个从未了解过的女孩子。以爱为前提和根基之后,无论做了什么,总会有一部分的人买账的——若是我说错了,勿怪。”

    络央跟没听进去一样,但是她又好像听懂了,因为她又自顾自说,前提还道了个歉。这让李奎的那股回来的闷气越发的深厚了。

    李奎道:“传闻中,人间界的弟子需要怜爱苍生,有一颗慈悲心肠,见雨中残花会落泪,见河水暴涨也会心忧,看到路边生疮的乞丐更加是心如刀绞.....故而如此,济世救人。但是神官不一样,神官的作用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医者,更是入世弟子的主心骨,所以神官反而需要无情,于世人,或者是我来说,神官大概可以算是足够中立,中立者,不解伤者其苦,当然可以说出一些局外之言。”

    李奎这话很不客气,他好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小孟将军死不死,他都逃不掉,干脆就不再斟酌辞藻,把自......

    “第194章母老虎与河东狮”(第2/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己的真实情绪直接表露。

    李奎再一次长叹了一口气,原来真实表露内心情绪的话,真实不好听。

    络央的脸上倒是没见一点不悦的神色,许那神官无情,有喜怒不沾的因素在,说好听的不怎么在乎,说难听的,也不见会生气。络央说:“或许你会说,你是公对公私对私,所以当年在宋城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挟怨的行为。现在自己在官场,小孟将军呢,也是自己掉入的天坑,所以你这是属于,天助了你,你又去补了一刀。仅此而已。”

    这说法显得李奎的形象很不好看,连带着他的表情也十分不好看。不过不管好不好看,他反正到最后也会成为一句枯骨,于是也坦然道:“神官若是非要如此认为,那便如此吧。所谓情深如许,旁人不解,也是正常的。”

    络央听了这话,深深的看了李奎一眼,又不露痕迹的看了旁边的赵南星,留下了一句话:“李先生,李公子,我是担心你,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动情的,自己多情的,和自己深爱的,到底是你心里念想的小姐,还是那位小姐本身。”

    她说完这话就走了,留下还未反应过来所以依然是面色不好看的李奎。

    但是赵南星却反应过来了,他目送络央离开,回头说道:“确实,李奎,你和那位小姐自幼定亲,但是却好像并没有多少接触,因为当时两家世家管教严厉,虽然你的祖母有意让那位小姐和你一起去书院读书,可是当时你好像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了。所以那同窗的情谊也就不存在的。”

    李奎不语。

    李奎当时负气离开宋城书院“个园”还是因为被人误认为是女子的缘故。“个园”中收男女学生,皆是京城各个世家的弟子,老师们都是响当当的文学泰斗书法大家音律世家等等,而且不......

    “第194章母老虎与河东狮”(第3/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分男女,一缕一视同仁,所以不少世家联姻的少年少女都在同窗时候就相识,之后凭着少年的情谊,成婚之后感情也能增色不少。

    这也是当时李奎的家人把李奎安排入个园的原因。

    可惜,那小姐规规矩矩在个园念完了书,学了一手的好字和琵琶,听说那小姐谈的琵琶,柔情之处,如雨夜窃窃私语,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只不过,同窗的贵族少年少女都听过那小姐的琵琶,唯有李奎没有听过。

    念及这些往事,赵南星都要摇头:“你和那位小姐,实在是没有缘分啊。”

    李奎脱口道:“我以为.......我以为.......”

    他喃喃重复着“我以为”这三个字。可是终究,没有说出任何的下文。

    赵南星也在这一点渐渐低沉的低诉中跟着沉默,但是李奎未曾出口的下文,他其实明白他要说的内容。

    李奎以为,这些都不要紧,他们有婚约在身,这就是最为深刻的缘分,最为紧密的红线,不管他有没有和那位小姐有同窗过,有没有听过那位小姐精湛的琵琶,或者是那一首好字,她都是属于他的,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等到成亲之后,那位小姐只会写他的名字,只能弹琵琶给他一个人欣赏,也只会在他们的府邸凭栏读书.......这一切,不必那些同窗,或者是别的有的没的更加的牢固吗?

    尽管,他但是不知道那小姐的名字,他和别人一样,叫她三娘。因为她在家中排行第三,家中有两个哥哥。但是成亲之后,他就会知道她的闺名,不必再叫她三娘。而别人,那些听过她的琵琶的同窗的伙伴,也不会在叫她三娘,而是要唤她“李三娘”。

    .......

    那少女最终没有成为......

    “第194章母老虎与河东狮”(第4/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三娘。她的的墓碑上写着孟氏芙蓉的之墓——直到那小姐过世之后,李奎才知道,她的闺名叫芙蓉。

    而在很久之前,三娘第一次走到小孟将军面前,掀开自己面前的帷帽的面纱,就告诉小孟将军:“我叫芙蓉。别人唤我三娘。”

    别人别人,他也成了别人。

    当时还恍然不觉的生分,反而在离开了宋城之后开始无法克制的放大,同时一起放大的,还有对三娘的心意,他错过的同窗的时光,未曾听过的琵琶曲,从未亲眼见证过的书法,种种的疏离,都好像他自小就明白和接受的婚约是一场白日梦。

    而这个梦境,原本不是梦境。

    是那个少年将军,把这一切从实际变成了泡影。

    他怎么能够不恨呢?三娘是他留在宋城唯一的一条牵绊,他心甘情愿被这种牵绊留下,为了日后成为成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然后好好的守护自己的家人,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李奎自己心里清楚,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讨厌宋城,早晚要离开,可是一个人说了早晚而不是立刻,那就表示自己在给自己留余地。

    结果,小孟将军的出现,把那余地给破坏了。

    李奎湿漉漉的,狼狈又发着抖,声音低沉到几乎被旁边的声响给完全压制下去:“我当时带着我的母亲离开宋城之后,曾经想过去东海。因为东海不会有小孟将军。但是我没有走到,我至今没有见到过海。”

    他最后一句话赵南星没听到,因为他的声音完全被那边谢明望响起的呼声给掩盖了。

    谢明望招呼赵南星过来:“是顾悦行!”

    其实首先冒头的是一位穿着水衣水靠的水军,那水军先是露了个面,然后再次下沉,之后不久,就用力把一......

    “第194章母老虎与河东狮”(第5/7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个湿漉漉脸色泡的发白却明显活着的人给托举了出来,那人出水,大口喘气,是顾悦行!络央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道:“他身上有东西在动!”

    谢明望立刻警惕,定睛一看果然看到顾悦行怀中有东西在动,起初谢明望一脸紧张,以为是底下有怪东西被顾悦行带出来,结果没多久,就看到一只猫头从顾悦行的衣襟里钻了出来。

    起初谢明望还奇怪:“这地坑中,还有猫?”

    结果是身手的赵南星说:“什么猫?那是一只虎。”

    他想到了谛听说的那个寻找幼崽的母虎的咆哮,顿时觉得心中一阵狂跳:“难道那只幼崽就是顾悦行给抓来的?抓它做什么?”

    但是以顾悦行现在的状态,明显是没法回答赵南星的问题的。

    还没等赵南星反应是要把那只幼崽丢回去还是丢回去的时候,络央已经做主把那幼崽给接了过来。

    许那络央还以为是一只湿漉漉的猫,看那“猫”一阵炸毛,眨巴一对葡萄那样大的眼睛,实在是又无辜又可怜。

    姑娘们都十分的怜惜幼崽,不管是人的幼崽还是动物的,一般都抵抗不住毛茸茸的存在。赵南星好心提醒一句:“这不是猫,是老虎。”

    络央一边轻轻摸了摸幼虎的头,一边道:“我认得出来,人间界也有老虎。”

    人间界确实有老虎,不光有老虎,还有狼,还有熊等等。这一片森林,那些猛兽只不会伤害人间界的弟子,至于其他的误入者,就看自己当天是不是中头彩。

    之所以不伤害人间界的弟子,是因为人间界的弟子有一种香料,会令那些嗅到这种味道的动物误认为那是自己的首领或者是能够碾压自己的存在,于是要么顺从要么躲远。

    络央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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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身上淋了雨,但是也不妨碍那幼崽将她认成同类,十分乖顺的趴在她的怀里,把自己毛茸茸湿漉漉的头枕在她的肩膀处。

    赵南星多嘴一句:“不知道是把你认为是什么,是......”

    他不说了。而是赶去给顾悦行把脉。

    倒是络央淡定接了一句:“不是母老虎就是熊,或者是狮子。”

    赵南星忍笑,顾悦行健康的脉搏令他心安,他得以有心事回应络央一句叮嘱:“现在三言两语和你说不清,但是希望神官记住,这人间,母老虎也好,还是河东狮也罢,都不是什么太好听的词汇,以后别自称了。”

    顾悦行身体良好,只内力有些涣散,所以他才没有足够的真气护住丹田,才让他这几日损耗不小。不过也不要紧:“带回去好好养养,前几日吃些清淡的米粥,养好了有了胃口,就可以喂点肉粥或者有油水的汤,没几日就好了。”

    不多时,另外两名水军再次冒头,这一次,是两个人托举一人,是情况十分不妙的小孟将军。

    两名水军道:“禀告神官大人!禀告君侯大人!小孟将军没气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山石”

    赵南星一惊,手下竟然抖了一下,这种慌神好似感染到了幼虎,那只老虎甩着湿漉漉的毛,晃着脑袋挣脱离开了赵南星的袖子——在此之前,那只幼年老虎一直在用赵南星的袖子磨牙。

    络央之前给了他们在场没人一个香丸——那香丸的功效要比香囊更强烈,也是因为今日情况特殊的缘故,今天又有雨又是水的,若是依然用原本的香囊,那效果必然是大打折扣的。这香丸则是不一样,入水香味更甚至,而且会散发出一种只有植物能够闻到的信息素,令植物恐惧,避而远之。

    赵南星知道之后,反问络央:“这地坑中不保证只有植物,万一有那些已经古怪的蛇虫鼠蚁是不是也是同等功效?我不想他们救上来之后,连同别的东西一起浑水摸鱼了。”

    络央当时说:“因为人也算是动物,所以这种香丸,对于动物的趋避性随意也有,但是要打折一下。”——所以打折之后的结果就是赵南星和络央直接被那幼虎认为是首领。

    赵南星当时不放心,追问道:“如何打折?”

    络央回答:“寻常动物会视如猛兽。”

    谢明望说:“那若是猛兽呢?”

    络央说:“会视同王者吧。”

    谢明望忧心忡忡,说道:“若是这样岂不是糟糕?一般发生天灾,都是有族群中的首领带着那些动物迁移的。”

    若是那些动物视顾悦行等人为猛兽王者,那岂不是捞起一个带上来一串?

    络央说:“所以要劳动蓬莱馆的弟子,和君侯麾下的将士。我们怕的是小东西浑水摸鱼,若是大的东西跟从,我们肉眼看得见,还不好处理吗?”

    谢明望依然忧心:若是现场到时候杂乱,有那么一两个动物给跑了,这可就糟糕了。

    谢明望说:“那底下的东西,和地上的相隔了至少百年。你也应该知道,百年前的一些病菌,在百年后有的已经不同,有的却已经消失了。如今现成的一些常见的药方和百年前的药方已经截然不同了。若是底下有什么东西,把百年前的一些杂症带上来,那么青果城那就要遭殃了。”

    这一点络央也想到了,说:“所以在此之前,我已经调集了青果城附近的所有弟子,命令他们出去一些镇守当地的,其他的都赶来。在周围雨落之前,撒上一些特质的药粉,在周围的土地中,埋下一些特质的药丸。形成一个结界,令一些东西,不能出来。”

    赵南星说:“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河水。”

    河水流经多城,乃是各处城镇赖以生存的源泉。非无必要,赵南星是不会同意动用河水的。

    这才想先掏空一湖的水来。结果湖水不够,只能动用到河水。

    陈知府建议过用雨水,但是被否定了,因为他们等得了,可是他们等不了。

    谢明望说:“这倒是不用来过于担心,这河水行程要比地坑早,就连百年前山崩,也不过是堪堪变了个道,好像天然的和那地坑井水不犯河水。”

    这句话的来意十分的有讲究。因为人们发现,井水的来源为地下水,而河水确实在地上的,井水冬天涨水夏天退,而河水是夏天涨水冬天退,因为季节的变化而你退我进,彼此没有侵犯的条件。

    就算是井水想要冒犯河水,也麻烦不了——被土地隔着呢。

    而这地坑,就是一处巨大的井。

    井与河道,天然的不冲突,但是却被人为作弄,有了侵犯的意思,很难保证破坏这个平衡之后,后果会是什么。

    对比这个后果来说,他反而不是特别担心地坑中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被河水冲出来带出去。

    “河流和井水一样,是天然的解毒剂,你就算是在河水的上游倒上一桶鹤顶红,到了下游,也毒不死一只鸡,这种道理,很多人不需要特别告之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一般话本中,都会在水井中投毒。但是其实在水井中投毒也没用,因为水井也是流通的,若是死水,不用一个月,那就已经变脏臭难闻了。——所以就算是带出来什么,经过河水的净化,也就消失了。我是担心这个城本身。”

    谢明望说:“那你要做什么,总不能直接把那坑填了?你觉得有可能吗?百年前,可是连连绵大山都无法填平的那地坑啊。”

    谢明望摇头,他摇头摇的谢明望和络央都看不懂。

    最后还是需要谢明望自己说,他说:“那不是地坑。不是坑。”

    谢明望莫名其妙,问:“不是坑?那是什么?”

    赵南星说:“我怀疑,只是我的怀疑,我怀疑,那其实是一处山洞,只是稍微的,山洞大了一些,然后,让山洞边上的一些碎石给掉了下去。”

    谢明望听的咂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络央和陈知府,确定他们两个人也没听明白,谢明望一头的雾水顿时变成了三头。盯着三头雾水,谢明望茫然不解的理直气壮:“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碎石?”

    “碎石就是百年前的那些大山。”赵南星喃喃自语,“我们看着那群山环抱,壮观不已,但是事实上,那些都不是是山,而是石头。我们讲山和石头的根据,就来自于跟,有跟为山,无根为石,对不对?”

    谢明望点头:“这也是那城中山的来源。城中山面积不大,确不是土坡而是山,原因就是因为那城中山挖不到根——之前有个知府,想要移除那个土坡。觉得不吉利。”

    那城中山上有树木,树木树木,便是木,而青果城又是非常规整的四方形,四四方方,中间一个木,岂不是就困?太过于不吉,于是动了想要移平那城中土坡的心思,没想到,耗费人力物力下去却发现,那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土坡。

    赵南星点头,他也知道了这青果城百年来的变迁,自然也知道这城中山的那些经过。

    赵南星说:“我们看到一些大小差不多的石头或者土坡,会动心思移开或者铲除,这次会知道那石头和土坡到底有没有根,到底是石头或者土坡,还是山。可是我们如果看到一个特别大的土坡或者是石头,好像就从来没有想过,它到底是一个巨大的石头呢,还是真的是一座山呢?”

    赵南星当时说着,走到一处盆栽面前,拿个盆栽种了文竹,铺着苔藓,上面摆着一些雨花石和一个很小的陶瓷烧制而成的亭子。赵南星随手捡了一块石头,用力按到了苔藓下的泥土中,十分用力,生生把那块长条形的石头按下去了将近大半的面积。

    然后说:“在我们看来,这石头就是石头,无论下方埋下去多少,它还是石头,可是对于蚂蚁来说,它或许就是一座撼不动的大山。”

    谢明望被赵南星的这种“奇思妙想”震惊的愣了好一会:“你这脑子,比顾悦行还要离谱啊。”

    赵南星说:“这怎么能够算是离谱呢,我甚至觉得,我这种想法,要比较安全些。”

    谢明望还是不解,孜孜不倦的求知:“怎么讲?”

    赵南星说:“若是石头,那么就能够解释百年前山崩是正常现象,因为山的寿命和石头的寿命是不一样的,这也可以解释,李奎说的,土正在死去这件事情。如果是石头,寿命到了,石头化成了粉末变成泥土,泥土死了,这就是正常,下面还有一座真正的山在支撑着,那么青果城就安全。倘若我猜错了.......”

    倘若赵南星猜错了,百年前的山真的是山,是山的寿命到头了,而失去的也是真正的土地,那么,青果城现在,就在一片死去的大山的尸体上,被尸体倾覆,被埋葬,是早晚的事情。不管是十年之后,还是百年之后,这都是早晚的事情。

    谢明望好像懂了,又好像没动。他有点不服气觉得怎么可能只自己一个人不懂。

    他偷偷看了看旁边的络央,却看到络央一脸气定神闲,不光如此,络央还问:“若是如此,那么,倾覆湖水和河水入地坑中,就可以不会被返流,若是一旦返流,那么就证明情况属于第二种。”

    络央还说:“若是第一种的猜测,青果城如今,正好在一座大山之上,虽然听起来十分的恐惧,不过倒是安全的,毕竟这世上不解之事还多得很,山中有山洞,海里有深渊,地下还有十万米。脚下是一座山,总比脚下是一片海来的安心。”

    赵南星点头,他松了一口气,好像找到了同盟一般。

    络央道:“既然如此,我就在灌水的同时,加一些东西,做一些花丸,那些花丸如同绿豆大小,入水之后,会变成类似桃花一类的花朵,桃花大面积漂浮于水面,无论飘落到何地,都会引来百姓的围观和官府的重视,君侯大人,您就算是在宋城坐镇,也会受到相应的汇报的。我即便是四处游历,也会得到人间界弟子的反馈。当然,我们都希望,不要见证这种‘美景’。”

    赵南星点头。

    这个时候,陈知府就反应过来了。他别的不懂,什么死掉的泥土,什么有根的山无根的石头之类的,但是他知道自己之后要注意什么。

    他扑通一下跪下来,忙道:“君侯大人放心!神官大人放心,之后下官必然派人日夜盯着四处的水源之地,一旦发现花瓣飘零水面,立刻就报!”

    陈知府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鬓角都生了白发,赵南星这一刻忽然觉得陈知府很可怜,于是把刚刚的要随口而出的应付变得温和了一些:“好,多谢陈知府,你尽心了。”

    陈知府听了赵南星的软语,一愣之后立刻明白这是赵南星的安慰。眼眶一热,差点没控制住掉下眼泪,立刻压着嗓子诺了一声告退。

    退下之后,他的师爷,也就是他的远方表哥擦着满脸的冷汗说道:“表弟,刚刚真是险象环生!我还以为君侯大人下一句就是要赐给你三尺白绫呢......”

    陈知府刚刚松一口气,又差点被自己表哥的胡说八道给活活气死:“你就不能念着我点好?我好歹是天子门生!天子门生!君侯大人就算是天子的亲叔叔,也会给天子几分面子的!”

    师爷说道:“谁让刚刚君侯大人忽然和颜悦色,还夸了表弟你一句尽心?一般话本中,上位者忽然软语,说一些自己下属尽心什么的,多半就是总结了。”

    陈知府克制自己翻白眼:“总结什么?”

    师爷说:“就是总结一辈子呗,尽心了,也就尽了,之后,就要一杯毒酒或者那啥了嘛。”

    陈知府:“......”

    ***

    自己表哥当然安然无恙,不过师爷也知道,自己和自己表哥的麻烦远远没有结束。

    顾悦行,孟百川以及小孟将军相继出水之后,很快就发现,小孟将军要不行了。现场神官坐镇,结果送到府衙的小孟将军依然是毫无气息的,不管是师爷,就连陈知府都觉得,这无疑是宣判了小孟将军死期了。

    甚至他们还有一度的犹豫:这送到府衙,到底是往哪里送?是送客房?还是停尸房?

    当然他们没有胆子自作主张,十分老实的送到了招待贵客的东厢房。

    络央没有跟来,跟来的是赵南星,赵南星一心二用,看押了李奎,之后再去看了小孟将军。

    把脉之下,小孟将军居然闭气了。

    赵南星皱眉,一言不发,赵南星越是皱眉,陈知府越是觉得小孟将军就凉一度。

    陈知府战战兢兢主动开口:“君侯大人?”

    赵南星依然皱眉,不过他好歹是回应了他一句:“没死。是中毒了。”

    陈知府一愣,本能问道:“可是那地坑中,会有什么歹毒的毒素令人中毒到假死?这,这是假死吧?”

    赵南星点头:“南越州有一种毒草,开花之后结的果子香甜不已,会吸引来动物啃食,动物啃的多了,就会陷入假死程度,引来那些肉食动物吃掉那些被果子‘醉死’的食草动物。而那些被吃掉的动物的骸骨和粪便,就会成为那毒草的养分。但是那是南越州的东西,而且那东西,多年前就已经灭绝了,因为四十多年前南越州下了一场雪,那果子十分怕冷,一个冬天就冻死了。”

    陈知府说:“可是那果子是四十多年前灭绝的,但是那地坑,是百年前形成的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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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神在介绍:
人间界有长生不老药,当然是为了将来某个天纵奇才而造的。
俗话说,慧极必伤,强极则辱,情深不寿。人间界的蓬莱醉使人忘情,阻止了情深不寿。那么长生不老药醉人间,就是慧极必伤的救赎。
一个天纵奇才,活得越久,越是百姓之福,黎明之幸。等于,这是给聪明人的馈赠。
而鹤丘的行为种种,就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奋斗想要学习想要笨鸟先飞。
留在人间的鹤丘对于人世的欲望越来越高,胆子也越来越大,他开始在挑战自己的不可能上跃跃欲试。对于这一切,聪明的曾寥寥选择了再一次的妥协。她要帮助鹤丘拿下一个国家,让他试试当君王的感觉。
做了皇帝,这应该是就是俗世中最为极致的吸引了吧?如果连君王都体验了,这个红尘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鹤丘再眷恋的呢?
曾寥寥觉得,权谋这个东西,不会比爱情和病理难多少。人间神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间神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间神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