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还君明珠天生薄情”
运气?顾悦行简直想要仰天大笑。不过既然用了简直,那就表示现实中他其实是一动不动,甚至还有点赞同云深的意思。不过他也没真的口头上表示赞同,就连点头的幅度都十分的微弱。一直在时刻注视顾悦行举动的云深此刻便道:“我知道,你是江湖人,还是个武林盟主,所以你其实看不起像我们这样的人,觉得我们充其量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井底之蛙。”“你这话,就是有意在骂那位小君侯了,”顾悦行这回真的笑了起来,“你刚刚还在说你的小半生经历是旁人几辈子都遇不到的,如今又自说自己是个井底之蛙......联合你适才对于江湖过往的了解,井底之蛙这四个字,即便是天上金尊玉贵,也不可以用来说你的。”云深看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情不自禁的泄露出欢快来,一边顾悦行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还在满足于了解未知之后的骄傲......但是另外一面来说......顾悦行道:“赵南星确实是尽职尽责......不过我敢问一句小安林王,您身手这位侍卫,可是赵南星安排的?”云深扭头看了一眼刚刚把梳子放回去怀中的亭云,确认顾悦行问的是亭云之后,他又把头扭了回来,回答顾悦行的话:“不是哦,是大国师送给展颜的礼物。亭云之前是大国师的属下,跟着大国师出家,之后才蓄发还俗,成了展颜的侍卫。”顾悦行点头道:“没想到亭侍卫的经历也是精彩纷呈。”云深笑道:“他不是什么亭侍卫,他之前出家了嘛,所以就把前尘抛却,之后虽然还俗,用他的话说就是孤身一人在红尘,人都要脸皮,既然当时出家时候抛却的爽快,就可以再捡起来披回去的道理.....所以雁老将军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亭云。意思大概就是路过亭台,不经意抬头的一片云。”路过亭台,抬头就能看到的一片云,一定是能给对方遮挡烈日的,否则在烈日下,眼睛是没办法看到头上的云朵的。也就是说,这是大国师给雁展颜暂时庇护安全的存在。顾悦行说:“那还是亭侍卫。”他又道:“一般来说,不愿意回顾红尘者,要么是红尘繁琐,要么是红尘杂乱,总之取不了中间,不知道亭侍卫,是属于哪一种。”亭云冷静道:“我既然已经跑去前尘,那对于前世之事,自然是不记得的。”这话说的让云深觉得有趣,他拍手,问顾悦行:“他好有趣!是不是!”“当然,”顾悦行深以为然。顾悦行犹豫了下,似乎是转移话题般,对云深道:“我看你对江湖事情十分感兴趣?你知道多少?我也可以告诉你有趣的。”云深道:“自然是有兴趣的!不光是我,展颜也有兴趣,他当时知道此番前来能够见到武林盟主,激动的两个晚上没睡好,后来上了马车,困得要命,后面换水陆都没醒来,若是他知道我们当时还邂逅了兮兮姑娘的船,不知道该多懊恼,不过亭云说,让我别告诉展颜,我差点没憋住!”“兮兮?江湖美人,蝶舞兮兮?”云深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多有缘分,而且兮兮姑娘还特意上船,送了我们一只荷包做留念,你知道那荷包里是什么?”顾悦行猜测:“蝶舞兮兮这个名字,在江湖已经很久了,原本一直传言蝶舞兮兮已经嫁为人妇,我都不曾有幸见过,据说她出身舟山日出岛,所以喜欢以鱼骨银针作为信物相赠。因为日落岛岛主就是蝶舞兮兮的父亲,
“第一百五十二章 糊涂人不做糊涂事”
赵南星这句话并不是第一次说出口,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此番说出,竟然有一种无法克制的羞赧。这种无故等感觉令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又不是在说谎,为何会有此番的情绪在?只不过他从不会被这种无用的额困惑干扰,所以很快也就抛之脑后了。赵南星看到络央的表情,一时之间也无法解读,不过这种困惑甚至算不上困惑,因为迎刃而解:“你为何这样神情?”他很快明白过来:“难道你以为,这便是我当初被逐出人间界的缘由?”络央反问道:“难道不是?”赵南星笑言:“当然不是。我若是天生薄情,哪里还有进入人间界的机会?”络央也觉得有理,人间界的弟子,除了天资聪慧是个可塑之才之外,还有很重的成分需要观察其心性,一个天生良善的孩子绝对要比天生冷漠的孩子更加容易入选。在心性和天赋面前,前者永远要比后者重要,否则一个天赋高超,但是心性单薄的人,是无法做到能够济世救人的。所以,在络央看来,赵南星刚刚那句话,有说谎嫌疑。可是,赵南星为什么说谎?也没理由说谎。他不是天生薄情者,否则做不成人间界弟子,也成不了同辈的大师兄。但是他若不是,为何又要这样说?赵南星明白这一番的矛盾,于是自己解释道:“我并非是天生薄情,但是确实先天心中有疾,这种先天的心疾令我不可心绪波动良多,也不可太过于激动或者消沉,所以因为这个心疾,不管我天生是多情还是无情都没了选择,就那样了。所以呢,我入人间界也是这个原因,所谓久病成医,那我自然自小就有这个问题,那就干脆入人间界做弟子,自己精进医术,将来或许有自己救赎自己的一天。”“那如今呢?”“如今?”赵南星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位置,他动作很轻,自己的动作都十分的轻柔,“还算是好,只要我这一生没有遇到把我气死的事情,想必我是可以安度晚年的。”他笑得轻松,可是络央却被这笑容给恍地皱眉,她道:“那我岂不是倒霉?我要嫁给你,但是你要对我无情才可长寿安乐,若是你爱我,必然有朝一日被我给气死。”赵南星被她这话做的一愣,继而笑起来,他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糊涂的很,并不能够立刻解读对方言语中的深意,只能读到片面上的意思,这不是他的习惯,也不是他该有的本事。赵南星恍惚一番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难道真的是因为和顾悦行相处太长?被江湖人的直来直去给传染?该死该死,这可万万不可也大大不能。赵南星脱口,问了一个说出口就立刻明白是蠢问题的问题:“你真要嫁给我?”络央道:“你我还有回旋的余地吗?大国师搬出了两位先帝的遗诏......虽然我不懂为何你的父皇和我的父皇临死都没有毁掉这份诏书,但是不管是没有时间还是忘记......那总归,留了下来。”其实赵南星也奇怪这事。宋国当年背叛盟约开战,南燕帝应该气的发疯,应该立刻去把这份盟约撕的粉碎才对,不管是放火烧,还是用剑砍成碎片,都可以理解,当然,也可以解释战事在即,无暇管那小小皇子和公主的形式联姻。但是宋帝这边,就说不过去了,用当时谢明望的话说,宋帝当时就算是一天走一步,也可能十分淡定和充足的走到牡丹阁,取出诏书,吃掉,然后也有足够的时间消化。
“第一百五十三章 闻听不语”
亭云回头,他并没有变化什么,精气神也是原来亭云的样子,就连刚刚犀利了一会的眼神都已经沉淀了下去。顾悦行心中一动,他果然是真的抛却了前世,把游|丢下,彻彻底底,那么游|的红颜自然也无法拥有。江湖中传闻,蝶舞兮兮当年因为美貌冠绝江湖,同时因为她的武功施展起来如同起舞一般,美丽非常,却又同时杀人不沾血,这才有了蝶舞兮兮的名头。之后她得无数江湖少侠垂青,甚至有年轻的武林世家公子捧着自家武功秘籍前来求亲,皆被蝶舞兮兮相拒。时间久了,便各种传闻都有,有的说蝶舞兮兮眼高于顶,有的说她其实早已经和郎君私定终身......前者那些被拒的少侠们面子上过不去,于是便纷纷默许了第二种传闻。之后越传越真,就连那郎君的名姓都逐渐开始浮出水面。顾悦行道:“江湖传闻,蝶舞兮兮当年拒绝江湖打扮青年才俊,就是因为早已经被日落岛岛主许配给了天问至尊的爱徒,也就是之后的武林盟主游|。”亭云没接话,但是他也没走。顾悦行就当做是默认他可以继续往下说了:“当然,江湖这种传闻,大多不可信,你是武林至尊的徒弟,又曾经是盟主,这种传闻,基本上每个盟主都有,就是一些江湖人或者坊间百姓爱听的故事罢了。我自己也有,所以我不信。”“不过今日我倒是信了,毕竟,耳听为虚,云深眼见为实嘛。”顾悦行虽然今日得证了那江湖传闻居然是真的,可是反而更加困惑了:“蝶舞兮兮看着是倾慕与你,你也不像是对她无情.......”“那位女侠倾慕的是游|,而不是一个跟着宋城小君侯身边梳头的侍卫。”顾悦行尚未说话,就被亭云打断。就算是顾悦行再蠢,也是明白过来,亭云不愿意去面对他的那个“前世”。今生的亭云,好像在嫉妒那个前世的“游|”。不嫉妒才有鬼呢。一个是宋城小君侯身边的侍卫,什么都要管,就如同一个武功高强的奶妈子,另外一个呢,是江湖名声赫赫的武林盟主,当年游|的名声耀眼到什么程度?可以说,如今江湖的年轻人不怎么醉心提高武学,一大半都是被游|给刺激的......江湖上有个游|,江湖的同辈中谁还有什么出路呢?以至于影响到了顾悦行这一边,让顾悦行成了武林盟主。顾悦行道歉:“好吧,我说错话,蝶舞兮兮倾慕游|,那我就不懂游|的心思了。江湖中游|名声赫赫,又有美人在旁,我实在是想不通,这要是退出武林盟主也就算了,这抛却半生成果出家是为何呢?以我对蝶舞兮兮的了解,那位前辈并非是什么贪慕功名之人,否则这江湖人世家纵横任她选择,也不会到现在,落个还君明珠双泪垂的结局。”亭云道:“那位蝶舞兮兮,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一开始,她是被游|连累,无缘无故,扯上关系。江湖中人只问游|之名,大多不见游|之相貌,所以传的神乎其神,说什么游|武功盖世,风流倜傥,乃是天上地下的奇男子。其实那游|不过是个身材高瘦,面黑貌平的普通人罢了。和当时的江湖美人蝶舞兮兮根本无法配璧。”亭云抬头,看到顾悦行,微微一笑:“倒是顾盟主你,年轻洒脱,算的上是少年风流。令人羡慕啊.......”顾悦行原本半坐在屋顶,听到这话,反而神色凝重起来,他收敛笑容,脸上是一副为难之色,好半天,才艰难道:“难道那个游|,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什么才算是出家”
又是寺庙?顾悦行心想,这寺庙招谁惹谁了。他忍不住问道:“怎么?难道游|在蝶舞兮兮那里未曾做下杀戮,去庙宇中见了神佛,反而能够下的去杀心?”“为何不呢?”亭云一直以来都平静的很,平静的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无关之事一样的冷静和淡漠,“若是这上天再真的有神佛,那么佛前杀戮就会被制止,若是上天没有神佛,正好一场杀戮,可解开所谓神佛世界的谎言。这天地人间,最终,还是人的天下。”顾悦行嘴角都要抽搐了,憋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吐不快,他冷笑一声,说道:“呵,这样看来,那个游|,那个前任盟主,真不是个东西。”亭云:“......”亭云不说话,顾悦行却不打算放过他,追问道:“你说是不是?亭云侍卫?”他以为亭云会一直装傻到底,结果没想到亭云认真思索了一会,居然真的点头了,他正面回答道:“我也是如此想......我之后反复想了无数次,都觉得,那游|,真的是鬼迷心窍,该死到一万次不足休。”顾悦行点头:“说得好!”他干脆一跃而下,抱着剑落到了亭云身侧,绕着他转圈,道:“我来猜之后情况?之后,是不是不偏不倚,那游|想要大开杀戒的寺庙,今日是大国师下榻的神庙?”亭云道:“我知道顾盟主如此想的用意,若是当真如此,那么在大国师的庇护之下,那庙宇中的僧侣,确实是可以安然无恙的。”若是?顾悦行心中一惊,进而头皮一麻。他已经开始不能够往下听亭云接下去的话了。索性亭云也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了。他一边举步走出巷子,一边说道:“我是去给小安林王买包子,这中途被顾盟主耽搁的时间我不愿意如实交代,否则那算是我渎职――渎职是会克扣工钱的。”顾悦行发愣,在亭云身后眼睁睁看着他几大步就跨出了巷子,就在他快要消失不见的时候,忽然问一句他根本不关心也无关紧要的问题:“那你到时候要如何解释?!”亭云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但是那声音传来:“包子刚巧卖完了,新做一屉!”***亭云是不是真的带着包子回去,那包子又好不好吃,顾悦行已经没了心思去了解。他并没有跟着出去,而是浑浑噩噩的回去了蓬莱馆。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前方已经无路可走的时候,一抬头,人已经到了一处半掩的门口。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些声响,门口吱呀一声开了,门后果然是谛听。谛听仰着头看他,一脸凶巴巴:“公子在小睡!你来做什么!”顾悦行干巴巴道:“过来寻个清净地方午睡。”谛听:“......”谛听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如此复杂的变化,他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根本反应不及,所以面上一时之间出现了“天哪好不要脸”“你不会去自己屋子睡”以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脸皮厚的人”等等复杂的心里情绪反应。顾悦行还追问:“不行吗?”若是一般的下人或者得宠的丫头,可能就真的硬气的拒绝了。不过顾悦行敢打包票,没人敢擅自替赵南星下决断,哪怕是有个人过来想凑个枕头的事情。谛听也不敢擅自做主,替赵南星给拒了。可是谛听也不敢叫醒赵南星,也不敢随意的让顾悦行进来。真陷入两难中的时候,屋内传来声音,是赵南星的声音:“是谁?”还未等谛听说话,
“第一百五十五章 众生平等”
顾悦行沉默了很久,最后又仰面躺平下去。“没有了也好。”顾悦行说,他直勾勾看着眼睛正上方的屋顶,那横梁上悬着一盏样式简单的灯笼,灯笼上画着松竹仙鹤的吉祥图案,下方坠着红色的流苏,许是时间很久了,灯穗子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细灰,虽然此刻开着窗户,不过却没有什么风,也招惹不下来那可能会迷了眼睛的灯灰。他睁大眼睛瞪了很久,等到眼睛实在是干的受不了才闭上。他心中繁琐重重,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这事。那就索性不说。良久之后,赵南星才听到顾悦行用很低的声音问他:“你,你们这样的朝廷中人,是不是觉得江湖人坏透了?”“嗯?”赵南星正看到一节有趣的章节,有点意不开眼,他很着急想知道下一页说的是什么内容和进展,那李秀才到底能不能知道,家里的小妾其实是桃花妖,“怎么这么说?”顾悦行道:“你不觉得荒唐吗?一个堂堂的武林盟主,一百年都出不了的江湖学武奇才,他让包括我这一辈的年轻人都觉得前途无望,甚至倦怠了精进武艺......这样的人,即便是走火入魔,那也应该在一些重要的时候或者是大事上走火入魔......谁知道,谁知道,他竟然是因为一些江湖莫须有的传闻,这难道不够荒唐吗?”“怎么能说江湖传闻不重要呢?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自古以来风言风语杀死人的事情可不少,”赵南星在看到了新的进展之后十分懊恼,他果然就不该过早期待揭晓,即便是这本志怪书中,道士早早登场,也不能指望就立刻指出这桃花妖的真面目来,这书还剩大半本呢,“那游|按照你的说法,天生奇绝,就好比算是坊间的那种神童一般了,从小天赋异禀,长大也没有走上伤仲永的路,那一帆风顺的时候,自然抵挡受挫的能力就要比那些苦上来的要低。”顾悦行没说话。于是赵南星又说了一句:“虽然是江湖人吧,不过也都是人不是吗?既然都是人,也是有血有肉,不必区分江湖亦或者朝堂。”顾悦行道:“你是这样想的吗?”赵南星道:“那当然。众生平等嘛。就算是无法在地位上真正平等,那对待人心或者人性上,也该众生平等。”或者说,真正能够众生平等,也就只有这番了。顾悦行看起来并没有太好,他瞥了一眼视线还黏在书上的赵南星,终于是没按捺住好奇心,问道:“你看得什么?”他刚刚问出来就想立刻咬自己的舌头,若是人家看的是机密东西,岂不是找没趣?到时候又要落下一个江湖人没分寸感的印象。他到时候见了赵南星或者旁人,连批评朝堂对江湖人刻板印象害人都说不出口了。结果赵南星头也不抬:“故事。”顾悦行把头抬起来一点:“什么故事?”“一个秀才和他娘子还有一株桃花树的故事。”秀才,娘子,桃花树?顾悦行又把头躺了回去,道:“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故事。说的什么?”赵南星回答道:“一个要考科举的秀才为了用功,就在城外湖心岛上盖了一间小屋闭关苦读,每日晌午让妻子来送饭。之后忽然在一天夜里,听到院子外有一女子叹息。秀才疑惑之下提灯推门查看,发现竟然是那院中的桃花在他眼前变幻成了一个美貌的女子,那女子在月光之下眼含秋波,唇如朱丹,见月时候面如清华,又在撞见秀才之时粉面含羞。实在是美不胜收。”顾悦行酸:“还美不胜收呢......这种秀才一贯是胆小如鼠,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味”
顾悦行半夜把赵南星的房门拍的啪啪响:“陌兄!陌兄!陌兄你睡了吗?.......哎呦我的天!真是无情啊你这小孩!”赵南星睡眼朦胧被吵醒,披衣下床查看,却发现顾悦行被赶来的孟百川和谛听结结实实拦在了门口。“顾悦行?怎么回事?”半夜时分,正是一个人的神经作为松懈的时候,他睡的迷迷糊糊,醒来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这眼前一场闹剧是真是梦,“你。找我?”“当然是找你!”顾悦行道,“可是大事!特别重要!”行吧,看得出来,否则也不会半夜过来,焦急到等不到第二天天亮。赵南星也是服气,示意孟百川和谛听回去,他留下顾悦行。打着瞌睡和耐心来应对他的重要的事情。顾悦行神采飞扬,脸上没有半分的困意,一看就是一副窥破天机的兴奋和迫不及待。这些种种,赵南星都看出来了,鉴于目前他还不知道顾悦行重要的事情的具体内容,所以他没办法第一时间和顾悦行感同身受,甚至还打了个哈欠。这一举动引得顾悦行十分不满,因为这个热情还是赵南星起的头,但是他也兴奋在即,也懒得计较这些小事,他急火火打开那白天从赵南星那顺走的话本,翻开,指着其中一页的一个章节道:“你看你看,这故事,并不简单!”他让赵南星看那其中一段,讲赵南星打不起精神,还在困顿,于是干脆读给他听:“那桃花精本就对那秀才厌恶至极,若非迫于那树姥姥的威慑,早装不下去,这些日子,日日见那秀才恬脸之样,又要忍受其酸诗臭文,早憋屈不已,今日听到那树姥姥一声令下,当即就迫不及待面露凶相来。......那秀才见桃花妖笑脸不见,还不知凶险已在眼前,还当那小桃花是如凡人女子一般的使性子,意欲贴身搂抱安抚,却冷不丁觉得胸口一空,本能低头一看,自己胸前已经成了空洞,却是一枝树枝正在从胸口出抽出,那树枝如活的一般,牢牢包裹一颗犹然跃动的紧的红心......再抬头,讲那桃花妖又露出了笑面。”“隔日,那夫人才见到秀才第一面,心中便已经生出不好的念头,她却不动声色,照旧摆饭。那秀才却较之往日殷勤,不光是一改往日不耐烦的神色,还连连谢过娘子,那秀才夫人却不动声色,不悲不喜。只是在走出院中的时候,她因为分神,并未记得在走过那颗院中桃树的时候低头,却没有如往日那边被拨乱发丝。”......“看看看看!!!”顾悦行激动的,恨不得去直接上手摇醒赵南星,他恨铁不成钢,“你看看,这个写这本话本的人,真是个高手!所以我觉得奇怪,今天还带回去细细的看了,总算是知道那白日的违和是从哪里来的了!”顾悦行说:“我看到后面,见到结尾处那书生一改你说的模样,居然文采非常,妙语如珠,甚至对于夫人也十分的体贴入微,这可和我平日看到的书生的话本中的秀才不一样。结果你看你看!”“所以呢?”赵南星昏昏欲睡,道,“我现在知道后面半截中,秀才被挖心了,所以呢,是死了?还是被填了个好夫君的心肝?”“你看,你这就俗套了吧?一定是想到了,那个秀才死了,之后呢,那夫人定然是于心不忍,就求高人相救,高人呢,要么是抓了个短命鬼好人的心肝给装上,要么就是秀才的心肝洗干净再做。”顾悦行洋洋得意,好像这本话本是出自他手一样,道:“但是不是!这个后来考上科举并且在金銮殿上当众拒婚和发妻举案齐眉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谁来背锅”
络央一大早踢开谢明望的院门的时候,那个动作一气呵成,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的违和。但是这一幕被跟在她身后的顾悦行见了那就是另外一个反应了。顾悦行看着一幕,就明白刚刚一路而来,虽然络央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已经气到极致了。不然在连月城都温柔从容的神官大人,怎么能这么的......泼辣?一时之间,顾悦行觉得泼辣二字实在是贴切,带着一股异域美人的刺激和新鲜。对比谢明望,他倒是像早就料到一般,依然懒洋洋的趴在鱼池旁边的石头上,用手里的狗尾巴草逗弄肥大如小狗的鲤鱼。那鲤鱼真如小狗一般,见到水波动荡以为是食物,便凑过来长开嘴巴一张一合的要吃,等到一口吞下狗尾巴草才知道上当,又吐了出来,但是不要紧,谢明望手里有一堆的狗尾巴草,那鲤鱼忘性极大,前一秒才吐出去那难吃的狗尾巴草,下一刻等到谢明望继续用狗尾巴草逗弄,鲤鱼便又上当去抢夺。其中有一只金色的鲤鱼格外的肥大,在鱼群中特别抢眼,憨态可掬的模样,一点也不怕人,谢明望伸长胳膊,还能抚摸两把那金色鲤鱼。顾悦行看到,啧啧出奇:“啧,这鱼可笨死了,也不怕有人居心叵测,一把抓了捞回去杀。”谢明望头也不回道:“这鲤鱼之所以敢如此,是因为它信心十足,明白它不会受此待遇。”顾悦行奇怪道:“为何?鲤鱼又不是不能吃,鲤鱼汤可好喝了。”“那是普通鲤鱼,这种在人间界养的锦鲤,不一样。”顾悦行好奇道:“怎么个不一样?不好吃吗?”谢明望慢吞吞道:“好吃倒是好吃,不过,吃不起,这种锦鲤,是人间界的弟子特意养的,专门用来入药的,一般的人若是抓了去吃,一不小心就会吃死人,但是在人间界弟子的手里,这东西可是大补。所以说,锦鲤无辜,错和对,都是看落在谁的手里。”前面谢明望的话或许还能说是回答他,但是后面就不一定了,那肯定是不是对他说的,顾悦行十分知趣,立刻后退几步退出火药场。络央十分生气,对于谢明望和顾悦行的对话毫无兴趣,她能够耐心等到顾悦行废话完毕已经是足够涵养了,她说道:“冒霜夫人是你授意杀的?”他们来的就是冲着这个缘由来的。顾悦行竖起耳朵,想要听一番辩解或者旁的内容,今天一早,去给冒霜夫人送饭的小弟子推开门就发现里面极其安静,顿时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一般来说清晨正好是兽类十分警觉的时候,困,但是也警觉,这种矛盾的精神就导致冒霜夫人会失去大部分的判断力和自制力。她会大声恐吓那个严肃的弟子,戒备的看他放下食物,戒备的看他离开,然后锁门,整个过程她都要大声吼叫。虽然才几天,但是蓬莱馆却已经习惯了。今日却是安静,弟子觉得不对,戒备的走了进去,想要查看原因,一开门,人间界的弟子自小便用特殊的明目水洗眼睛,长久之后,便可以做到夜间正常视物的能力。那个弟子,几乎第一眼就看到死掉的冒霜夫人,根本不需要上前查看,因为冒霜夫人已经干瘪如一具干尸,一具如常端坐在座椅上的干尸。络央道:“一夜之间,一个活人成了干尸,这个办法,要么是地狱恶鬼做出来的,要么就是人间界的弟子做的。”谢明望被她给逗的有些想笑,不过他忍住了,他说道:“有意思,我头一次听到人间界的弟子把自身和地狱恶魔并列到一起比较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剪断引线的木偶”
顾悦行的脸色原本铁青,他不用照镜子都能够从雁展颜的反应中猜到,虽然云深还算是淡定,但是他已经不自觉躲到了雁展颜身后去了。顾悦行暗自深呼吸一把,抬手抹了一把脸,瞬间恢复正常:“看到没有?这就是变脸,江湖人必备的技能。”云深咂舌:“你这能力,好差劲。”顾悦行:“......”雁展颜也赞成云深的话,说道:“没错,你这哪里算是变脸?明摆着就是欲盖弥彰嘛......你都已经露馅了,现在算是强行给找补。就像......”他想了半天要如何形容,最后说道:“就好像是个漏油的包子,怎么堵都是一嘴油。”顾悦行无语,片刻道:“这也太难看了吧?”云深说:“你刚刚脸色也很难看啊......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是怀疑了君侯大人什么事情。”顾悦行还没来得及解释或者掩饰一番,雁展颜就抢先回答云深的话道:“他还能怀疑什么啊?今日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发生啊,就是死了个疯女人嘛......那时候吓我的那个,简直可怕!刚刚他那个表情,就是怀疑到了君侯大人。”云深点头,说:“不错,就是这样,原本来说是怀疑是谢明望下的手,现在,听到你刚刚的多嘴,这位武林盟主怀疑上了君侯。”这下轮到雁展颜的面色不好看了,他咳嗽一声,强行镇定,但是毕竟年纪还小,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也是有点露怯,他努力的若无其事:“那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这样的话若是出现在什么狗血话本中,我可是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以后结局要么是被送去苦寒之地和亲,要么就是被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直到认错为止!”这番脑补实在是狗血加无语,整的顾悦行的嘴角都没控制的抽搐了两下,反问道:“你从哪里看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雁展颜飞快道:“这里的小医女拿给我看的。”怎么回事?蓬莱馆的小医女怎么成天不看医术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顾悦行正想不通,就听到旁边云深一脸认真问他:“顾盟主,你是真的怀疑君侯杀了那位冒霜夫人吗?”顾悦行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他:“若是呢?若不是呢?”云深也认真道:“若是,君侯一定有其必须下手的原因,再者,我听闻这管中的医师的说法,这位夫人,原本是丑人部落的族人?丑人部落我是听闻过的,那是我前南燕国的族人,在南燕还未亡国之前就灭族了。他们常年生活在南山岭,以女子为尊,因为比较猿人血性承继,女子要比男子还要凶猛,女子过了三十,血性尤为显著,身高再增,力大无穷,一整年都会在厮杀中度过。因为那丑人部落的人现在多半已经趋为常人化,常人是不能够承受三十岁增发的血性觉醒的,丑人部落为了消耗这种血性带来的狂躁,就会在三十岁一整年的时间中都在深山中过活,终日和豺狼虎豹为伍,甚至和灰熊搏斗.......获胜着活着从深山中走出,成为部落的族长。死的.....也就死了。”顾悦行被这一番事情惊的目瞪口呆,他迟疑了好久,才有点磕巴说道:“难道,难道这冒霜夫人最后之所以拔毒失败,是因为当时没有把她丢到豺狼虎豹堆里?”他如此说着都觉得可笑,结果云深反而一脸严肃的点头。云深道:“不错。皇姐姐,也就是神官络央,拔毒的过程应该不会有什么错,但是她错在没有准备一只灰熊,一头饿虎。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选个埋骨之地吧”
从未怀疑他人这事,其实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倒也不难的。很多事情,若是有疑问,直接去问就好了。是问,甚至还算不上质问。于是顾悦行就去了。赵南星下榻的院落他并不陌生,头一次入内就觉得这待客之道有些离谱,为何是他住小院,而他们却是规规矩矩的去住客房。甚至顾悦行还特意问过络央,是否是蓬莱馆知道赵南星的身份。但是络央却只说,蓬莱馆知道的身份,是陌白衣。如今也是。即便是陌白衣被驱逐,但是也曾经是人间界的大师兄,地位和身份,都足够让他在做客的时候受到非同一般的对待。而至于为何“陌白衣”出行有兵士随行,甚至一些明摆着是朝廷大将的将士出入,那就不是蓬莱馆需要好奇的。就连那个到处送话本给他们解闷的小医女,也对此毫无任何的好奇。顾悦行对于人间界的困惑越发的浓厚,它看似随心,却又在很多事情上透着严明,小医女可以不钻研医术,可以大大方方的看民间流行的话本,也可以和客人自在的说笑,聊些有的没的,但是他们又绝对的不能够真的好奇。这些种种,若是在赵南星的身边,或者是那个宋城,顾悦行或许会觉得理所当然。毕竟那是官场,是天子脚下,到处贵人云集,但凡行差踏错,就会要了小命,所以根本不会有真的自在的时候。但是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最为怜爱生命的人间界呢?顾悦行来不及想出什么细节,就已经走到了赵南星的住处。结果扑了个空。院落中只有只有一个小医女坐在院中的石阶上聚精会神的翻看一本书,就连顾悦行走近都没有察觉,顾悦行眼尖,看出来那不是医术,虽然皮面上是写着黄帝内经四个字。但是里面划过的内容,实在是和黄帝内经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里面有一句:“长老,别过来.......”顾悦行:“......”他一开始并不想打扰这个小医女,不过后来一想,若是不问她,还得去问旁的,干脆问她。小医女真沉浸在故事的推动中,故事里那个英俊美貌的年轻长老终于要发现自己钟爱的小弟子是个女儿身,激动的小幅度跺脚,刚刚跺两下,就发现余光所及处出现了一双皂靴,小医女抬头,发现是来这里做客的江湖人。“顾盟主?顾盟主你好?顾盟主来找大师兄吗?大师兄出去了。”顾悦行虽然知道小医女说的大师兄是谁,不过还是挺意外:“你叫陌白衣叫大师兄吗?那你的辈分岂不是挺高?”小医女说:“不是的,所有人间界的弟子,都会称他为大师兄,因为他最后留在人间界的身份就是大师兄。”虽然顾悦行不太明白其中的逻辑,不过这不重要,顾悦行问道:“那我问你,大师兄去了哪里?”小医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认真道:“顾盟主,大师兄是人间界的弟子才能称呼的,您不可以。”顾悦行:“......”虽然他依然没明白这其中的逻辑,不过随意了。他换了个说法:“那我问你,陌白衣去了哪里?”这下小医女回答的很爽快:“大师兄带着谛听去了府衙,然后孟大将军和孟小将军去了那个之前被烧过的城中山林。大小将军是奉大师兄的命令去的,所以我觉得也应该给你说,万一你知道之后,不一定要去找大师兄呢。”顾悦行:“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无巨细的本事?”小医女也是一脸的疑惑:“这也算是本事?这不是常识?我是个医女,
“第一百六十章 在其位谋其政”
顾悦行说出这话来,自己都觉得傻,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了一句他以为是缓和气氛其实并没有的话:“要不......我们回头在吃也行.......”孟百川再度无语。经过这一场,孟百川就算是要答应顾悦行约饭的邀请,也十有八九是要去庙里吃一顿素斋了,但是因为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寺庙,以至于孟百川心中有了阴影,只怕到时候真的去了庙里,看到那些和尚和佛堂,都要忍不住去四处查看一番。虽然这算是对神佛的大不敬,可是为官者为了天下黎明,是可以做出寒冬腊月下令把神殿砍下来当木头烧火取暖这种“会被天罚”的事情的。他听到顾悦行在旁边问他:“孟将军,你这一番,是做什么?”孟百川觉得好笑:“你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做什么,你怎么就来了?”顾悦行哑然,想要说点什么,又给咽了下去,最终还是强行理直气壮道:“来都来了,这么地吧?你打算把我赶走吗?”孟百川又是一副无语的样子看了他一眼,道:“倒也不必,这山又不是我家的。”顾悦行一开始本能的想要反问一句“若是你家你就要赶我走吗”等等,结果马上转念一想孟百川的家实际上在京都,他已经答应了赵南星绝对不会去京都,于是就立刻闭嘴了。孟百川并没有察觉顾悦行的变化,或者是他察觉了,但是也懒得理会。他这两日都在处理这边的动静,实在是身心俱疲。顾悦行现在才察觉孟百川的打扮,发现他今天穿着的竟然是衙役的衣服,只是没带着衙役的帽子,孟百川这人生的虎虎生威,就算是穿着衙役的衣服也不像个寻常的差人,他反而像是那种戏文中说的“金龙岂是池中物”的那种什么武神转世的猛将,暂时的受困都是磨练,最终等到机会,变会立刻战甲披身,所向披靡,如果那话本的作者再喜欢他一点,让他来个黄袍披身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是发生在话本上还算是说得过去,结果在现实中见到只会让顾悦行觉得好笑,他道:“好有意思!孟将军这是什么打扮?!”孟百川正低头搬起一块石头,丢到一边,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自己去查看周围。顾悦行莫名其妙,果然环顾了一下周围,一开始并未有什么异常,但是紧接着他就看到那边的所谓村民和差役,都是脸熟的。尤其是那个小孟将军,眼下穿着一套粗布麻衣,绑着绑腿,穿着布鞋,一副朴实小伙的打扮,正卖力的跟另外一个中年大叔费力的撬动一块大石板。那个大叔看着朴实,但是从他扎马步的姿势和胳膊上的线条来看,应该也是一员武将,这两位大小将军,一起在那里十分有劲的干活,嘴里还一起喊口号:“哎呦哎呦!”顾悦行道:“这是.......干嘛呀?”按理来说,城中突发山火,事后官府派人上山搜寻和处理也是惯常之事,结果官府的人来是来了,来的居然是孟百川。这可是就是奇事了。用一句话说就是:“孟大人,你这么亲自来搬石头啊?”孟百川再度无语,他今日不知道被顾悦行整的无语了几次,孟百川简直怀疑他是故意来让他无语的。孟百川懒得理会他,继续搬走脚下的一块石头,头也不抬道:“顾盟主若是想要帮忙,就换一身衣服来帮忙,若是不想.......就告辞吧。”言外之意就是哪里凉快去哪里。显然顾悦行是觉得这里不凉快。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边破案一边谈情说爱”
顾悦行站在一片荒芜之地,目光所及的远处,还是能够看到一片绿意盎然的希望,就好像告诉自己,只要走过这一段尸骨累累的坎坷不平之地,前方不远,就是生机和希望。他的耳边是烈烈的山风,如同一段絮叨又模糊不清的言语,好像有很多人,又好像只有一个人,飘飘忽忽,传入耳中。顾悦行抬手,按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刚刚想要深吸一口气来平复自己心脏的跳动,猛地想起这里到处都是如粉尘一样的尸骨,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只能不停的安抚自己的心脏,我会做到的,我会做到的。刚刚还在激动的心跳逐渐趋于平和,他慢慢的也可以轻柔的吐出一口长长的叹息来。从思考中回归现实,他也看到自己所在的环境,如今不管是身边的人还是周围的发生的事情,都距离江湖天高地远,他只能先解决完眼前之事,再去想那未来要长久操心的问题。......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小孟将军原本在弯腰查看什么,忽然浑身一抖,立刻直起腰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是一脸的惊慌,他左右环顾,似乎是要去找孟百川的身影,但是这个时候,孟百川正在以一个匍匐的动作专心致志的查看一把泥土,那模样不管是谁来都不能打扰。顾悦行于是遥遥招了招手,给小孟将军示意了一番,自己举步走了过去。他走到近前,越是看清楚小孟将军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脸这样差?”小孟将军面前没有镜子,他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成了什么样子,同样,他周围的兵士也不明白自己的脸色有多吓人,那种是属于极度恐惧的表情落到顾悦行的眼中,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顾悦行摇了摇头,决定先不去想这些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的事情,他道:“你们看到了什么?”他十分好奇,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小孟将军等人惊吓到这个程度,这可是小孟将军,又不是雁展颜和云深,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吓得面目扭曲?小孟将军缓和了一会才找到了自己的舌头:“顾,顾盟主,我觉得.......那个.......”他断断续续都说不出话来,结巴了半天,才秃噜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顾盟主,你们江湖,若是遇到鬼,是怎么解决的?”“遇到鬼?”顾悦行莫名其妙,“遇到鬼这事,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江湖有江湖的方法,民间也有民间的办法,朝廷想必也有厉害的高人可解。我听说宫里也经常闹鬼?”毕竟皇宫属于深宅大院中的深宅大院,里面死的人多了去了,脑个鬼估计都是家常便饭了。但是这青天白日闹鬼的,连江湖上都不常见。顾悦行说:“我们江湖还有个鬼门关,是一个谷,里面逃了很多的江湖亡命徒。”顾悦行说的随意,但是小孟将军和另外的士兵却如获至宝,纷纷追问:“那么你们江湖如何解决闹鬼?”“那鬼门关真的有鬼吗?”“鬼门关在哪里?”“江湖抓鬼也靠大师或者道士吗?”顾悦行被问的莫名其妙,心中原本的随意开始有那么一点站不住脚,他迟疑道:“怎么回事?真的闹鬼了?”此言一出,众人皆情绪安耐不住了,他们纷纷上前道:“难道我们如此惊吓,是被非鬼事吓到吗?”“顾盟主身为武林盟主,怎么敢如此轻视军营的将士!”“是不是鬼,顾盟主去看一眼就是,就在这里!”说着,
“第一百六十二章 普度众生地背锅”
那横竖听来,都不是人该有的声音。若是非要形容一番,那就是“魑魅魍魉,妖魔横行”。不过一个地洞,竟然在一刹那之间,感觉两重天地。刚刚即便是脚踩凶地,好歹也知道烈日高悬,清风爽朗,那好歹是个人世间。如今两眼一抹黑,周遭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觉得凉气阵阵,又有鬼哭之声扰乱心虚,一些原本就被地动惊扰的心神不宁的士兵当场就嚎啕漫骂了起来。那暗处的“鬼怪”听到兵士的嚎叫漫骂越发的得意起来,笑得更是张狂。而由此,那些兵士就越发的急切要离开所处的暗处,甚至顾悦行还在一片的嚎啕和骂声中听到了几声自己的名字。那骂声的内容无外乎就是不该听顾悦行的命令,一头跳下去这“地狱”,浑然忘了正是这样的“地狱”才令他们刚刚逃过一劫,否则他们就要陷入真正的地狱了。哪里还能在这个时候,如此中气十足的骂出声来?顾悦行也不计较这些,而是转头,他记得当时他一脚把那个拽着自己跑的人踢到了自己左边的方向:“这位小小将军,你可还好?”黑暗中那位“小将军”笑了一声,道:“顾盟主客气了,一脚而已,我知道顾盟主是为了救我。”顾悦行听出来声音:“小孟将军?”小孟将军点了下头,点完头才反应过来顾悦行看不到,于是道:“不错,正是我,顾盟主,眼下也不是一个好聊天的地方,我觉得那墓碑薄板应该不是随意在此的.......这里的声音也不对劲,我们应该先出去。”顾悦行也觉得那笑声和那个墓碑石板不对劲,他点头,也顾不上小孟将军看不到他的动作,道:“确实如此。”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洞口,觉得那洞口还可以,甚至不需要别人垫高,他一个纵身就可以跃上去。他道:“小孟将军你稍等,我上去拉你上来......”他话还未说完,脸色已经不对了,不过在这黑暗中,不管他的脸色如何不对,小孟将军都是看不到的,他在黑暗中半天等不到顾悦行的下半句话,但是从顾悦行身上传来的热度和感觉来看,顾悦行应该还在旁边,于是问道:“顾盟主?顾盟主怎么了?”顾悦行没说话,反倒是旁边的鬼声笑得越发的猖狂和得意。与此同时,旁边洞中的骂娘声更加大声起来,其中有几句传到了小孟将军的耳中,令小孟将军的脸色,也随之一变。“他娘的!你没事跳起来砸你爷爷我干嘛!”“格老子的!你以为我想!我那是想要飞上去!结果我没了内力了!”“兄弟们!兄弟们!快点看看,自己的内力和武功还有没有!他娘的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内力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天哪这里到底是哪里?这个!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恶魔!这里是恶魔的地方!刚刚,刚刚那些墓碑都是门!我们把门打开了!我们要死了!”......“闭嘴!”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声发出,阻止了一帮士兵的哀嚎,正是孟百川。孟百川不知道眼下在哪个洞里。但是他的君威哪怕是在这洞中也丝毫不减。孟百川道:“怕什么!我们是将士!上过战场浑身浴血的将士!还会需要害怕那些魑魅魍魉?!若是这世上真的有鬼,我孟百川,早已经被万鬼吞噬不得超生了!”这一句话相当有用,很快那些嚎啕的将士就停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百年深林”
如此,赵南星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他直接言到了谢明望身上:“若非师叔你不停的在她面前扯上曾寥寥,想必人家也不会出此下策的。”谢明望冷笑:“这可不算是下策.......”他分析道:“消骨粉虽然对已经成型的人骨金毫无作用,但是对于那种半成品还是有威慑力的。她也不知道这山中的人骨金到了什么年限,若是半成不成,那么就能够极大程度的毁掉那d夫人的心血,到时候,d夫人恼羞成怒必然去报复,这若是报复了呢,就表示曾寥寥是无辜的,一旦神官陷入危机,那么纠结起来这缘故,我就要倒霉了。这若是没有报复呢......那么神官就可以公正无私,真的去怀疑下曾寥寥。”赵南星反问他:“师叔不觉得,络央这个主意十分的不错嘛?”谢明望沉默了一下,先是直勾勾的看着顾悦行,看得顾悦行十分的不好意思和莫名其妙之后,才说:“你刚刚一口一个她来他去,男女也不讲,如今,倒是肯叫出名字来。”赵南星火速道:“师叔,你实在是太敏感了,我并没有。”谢明望的冷笑更厉害了,犹如寒冬腊月毫不留情的北风:“你每次心虚的时候反应都很快。”赵南星:“.......”眼见赵南星沉默,谢明望也没打算放过他,说道:“你每次心虚承认或者不想面对,也会沉默。”赵南星假装听不懂他再说什么,只是装傻道:“我每次也就只对师叔如此罢了,我心虚的时候何其之多,平日里若都是这样,我这个君侯还坐不坐了。”谢明望懒得理他,而是道:“你与旁人如何我不管,只是告诉你,别太心善,当然了,心善是好事,但是你若是心善到割肉喂虎,那我就会把老虎给打死。”赵南星看了看瘦瘦长长和竹竿差不多的谢明望,想象了一下谢明望在深林中骑着一只大虎吆喝打虎的样子,差很多没忍住要笑出声。不过他忍住了。***直到过了快要一天一夜,顾悦行都没停下对小孟将军的抱怨:“刚刚遇到那只虎,你就应该别阻止我,非和我说这森林深不见底,必然还有别的东西可果腹,如今倒好,别说什么野鸡野兔,连一只苍蝇都没有!”不要说苍蝇,连野果子都没有见到一个。顾悦行简直不解:“这种林子,怎么没有猴子呢?”小孟将军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头也不想回,在经历了一天一夜没吃没喝的时候,回头一下都觉得在消耗力气,他忍着顾悦行的喋喋不休,心中暗自下决心若是顾悦行饿晕了他绝对不浪费力气托他走,他说道:“因为没有野果,所以这里不会有猴子......你不懂吗?”顾悦行道:“我当然知道,我是想说,若是现在有个猴子给我送来一颗桃子,哪怕是半个,我都爱死那个猴子了......”不是没有发现过水源,但是那个水源来源不明,又干净的过分,他们等了半日,都没有任何的动物经过喝水。小孟将军又在旁边说,这种水源,是行军打仗的大忌,一般军队开拔路过这种水源,宁愿去喝泥水,都不会去选择这种干净到可疑的水源的。这一点道理,顾悦行又何尝不知道呢。所以他才满世界找猴子,或者别的动物,这种不知名的深林有很多不知名的果子,果子中或许本身无毒,但是有可能会被毒蛇毒虫的唾液沾到,吃了也会丧命,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捡那些动物吃剩下的果子果腹,虽然听起来十分的不堪,
“第一百六十四章 那个人”
顾悦行愣住,好半天,脸色变得难看,就在小孟将军以为他这番表现实则是崩溃的时候,顾悦行开口了:“所以呢?你是讲什么意思?”小孟将军反复看了顾悦行,确定顾悦行不是在开玩笑和故作不知,这才犹豫了一下,如实道:“我的意思是,这里是地下之景。”顾悦行岂是心里等的就是小孟将军回答这一句话,他火速道:“你胡说些什么东西?这如何能算是地下之景?”他语速越说越快,根本不给小孟将军反驳的机会:“任谁都知道,只要是植物,生长比如需要阳光雨露,这若是底下,雨露或者有可能,可是光阳呢?”小孟将军慢慢道:“生于地坑中的大树和藤萝若是想要活着,就会尽力的向上争取为数不多的阳光......所以平日里寻常看到的树木或者藤蔓,再次的长势也要比平时的高且状,而且,由于阳光雨露的稀缺,这里和平时我们所见的林子不同,没有那些寻常可见的浆果,也没有什么需要分辨才能入口果腹的菌子,为什么?因为这里每一滴水,每一缕阳光,都弥足珍贵,活着就很不易了,根本不能够随心所欲的结果。”顾悦行从未有过一刻,如此刻这样,对这种耐心劝导别人的为官者感到这样的厌烦,他当然不会坦然说出来自己的感受,他只是沉默的看着小孟将军。“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揣测,不过我觉得大概是差不离的。我虽然是昏迷着,但是你知道,若是我一路昏迷,我现在早就已经因为不能够屏息凝神而溺水死掉了,所以我是有知觉的,我知道我和你当时在随着水流一路向下,一路向下,而最后重新感觉到触碰到土地,重新有了呼吸的时候,是没有往上走过得。”小孟将军笑了笑,笑容也是足够的苦涩,“我知道这很崩溃,但是总比一日日消耗绝望来的好。”顾悦行说:“所以这就是你忽然如实相告的理由?”小孟将军点点头,虽然他的表情还是十分的困惑。不过还是点了头。顾悦行伴随着短暂的沉默,最后说了一句:“这太离谱了。”他当然难以置信,其实小孟将军也是难以置信。但是。小孟将军说:“这青果城的县志我是看过的,确实就是如此记载,当年百年前,青果城还不是青果城,之所以成为如今的青果城,就是因为地动。所以顾盟主,我不是凭空如此揣测的。”顾悦行道:“是因为地动?”小孟将军点了头,说:“青果城此前发生过地动,惊动天听,而且是在百年前。之后,虽然百姓已经把百年前的地动当做了偶然,想着,这种百年一遇的天灾就当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但是对于朝廷却不是这样,百年前的地动尚且发生的时候青果城不过是个荒芜的村落,再是如何,也影响不了所谓国运,但是现在不一样,青果城成了州府等级的管辖之地,而且又有十几万的百姓在此安居乐意,一旦在此发生地动,后果不堪设想。”百年之前,青果城有过地动的记载,而且根据那县志记载,那青果城的原本四方山脉中还有老虎,山下百姓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能够听闻虎啸。那老虎之所以出现在县志中,是因为那老虎吃掉了前来上任的郡守。.......之后,那青果城能成为青果城,靠的就是那一场惊天动地,至今匪夷所思,无法解释的地动。郡守遇害的第二年,青果城地界发生了地动。一时间本地的百姓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地动山摇。
“第一百六十五章 跑”
顾悦行并没去问小孟将军,因为小孟将军无权决定孟百川是否该死,而且站在权衡的天平上,不管还是作为朝廷中人,还是作为孟百川的得力干将,小孟将军都会站在孟百川这边。
站在另外一头的顾悦行可以说是孤勇者,孤是真的孤,勇之前是否真的勇他不知道,但是现在,若是不勇,也是走不下去的。
他万幸赵南星还是个讲道理的朝廷掌权者,否则,以赵南星的心眼,他能够被弄死一万次。
因为之前谢明望背地里和他说过,作为掌权者,其实赵南星并不聪明,至少在历代走到他这个位置的人中,他真的不属于聪明的一个。
甚至来说实在是太笨了。
“d夫人曾寥寥想要利用你来制造江湖和朝廷矛盾,聪明人的做法是直接把你给铲除掉,虽然你是个江湖盟主,可是这江湖就意味着风波不平,既然风波不平,可以淹死小鱼小虾,弄死个大鱼,江湖上又不是没有例外。”
谢明望说地傲慢,同时已经下意识的把那个幕后敌对者的帽子直接丢给了曾寥寥。
顾悦行闭着嘴,听着谢明望轻描淡写的说些若是赵南星聪明的话应该会做的聪明事。听到顾悦行后背凉寒冷。
“d夫人选中你,难道只是因为你是武林盟主?我觉得不尽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你的祖上和宋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这一类的,是江湖人,同时祖上曾经和宋城中权贵有过仇怨的,并不少见,多得是。这就好像朝中也有和江湖有仇怨的.....大家都是人,说是江湖庙堂分的清楚,可是这天下海天一线都寻不到尽头,还想分清楚人际关系?”
“但是d夫人既然选了你,那么就除掉你,除掉你,再选择一个有能力又有足够的妥帖背景制造矛盾的就需要时间了――这就和行军打仗一样,输赢看得其实并不是什么各自有什么大将,而是看对方有多少废物,再看看自己,得多少上天垂青。”
顾悦行这时候抬头,说:“所以这就是运气?”
谢明望也不否认,也不承认,而是道:“运气比重很大。其实人这一生,回顾一下,多多少少都是占这运气的。就好像我,我运气一般,不好不坏,没什么天赋,但是因为我家中有人脉,而我呢,没有什么经商的脑子,也混不成科举――我家祖上行商,士农工商嘛,所以对于商人出身的子弟要苛刻些,不是不能参加科举,而是非要出类拔萃者不可。那些选出来出类拔萃的弟子中就肯定没有我。所以就送了我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去了人间界学医,将来多少不愁给自己养老,那会运气好,选中了。”
顾悦行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去思考谢明望这些话中的真假成分,低声说:“可是你的医术并不算是泛泛。”
谢明望仰头大笑:“这也是我的运气,我出乎意料,针灸学的很好,”他放慢语速,缓缓道,“我人间界的师父和我说,学医这事,在精不在多,就让我专心的学针石之术,所以你看我好像医术不错,其实我也就这一门,算是出类拔萃。”
谢明望好像最后开了个笑话,但是顾悦行笑不出来。
那个时候他笑不出来,如今,他更加是笑不出来了。
......
小孟将军依然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这四周森林地上生的草叶都十分的肥厚,原本并没有仔细看,如今才发现这地上并没有什么杂草,虽然都是绿油油一片的茂密,但是仔细一看,其实确实藤蔓,非常壮实的根茎紧紧贴着地面,甚至连那些靠近地面的叶子都生了白色的根须,
那些根须直直朝下,有的已经钻进土中,有的还暴露在空气里,触手一抹,根须上有一丝湿润。顾悦行不是很确定,这些藤蔓如此的演变到底是在争夺水分还是营养。但是所谓阳光雨露,缺一不可,从他们是从暗流中来到这里看来,这里应该不缺水源,那么就应该缺少阳光,腐烂的叶子在阴暗的地方只能够腐烂,并不能够在阳光下变成养分滋润土地。所以小孟将军深一脚浅一脚,是因为深的地方是很多烂泥,浅一脚的地方是较为少许的烂泥。
顾悦行还发现,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中,有很多的植被已经从单纯的植物变成了具有攻击性的植物,例如那些在书中一贯都是柔弱的藤蔓绿萝,他在这里看到的绿萝,甚至在叶子上生出了细密的小刺,带着钩子,想小时候玩啥时候摘下的苍耳的刺,顾悦行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他的手指拂过一片绿叶,却被割伤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止不住的流出来,血低落到叶子上,那绿色的叶子甚至在他的面前有了一丝的颤抖,那叶子好像通了人性一样,迫不及待的合拢了叶片,把那一滴血包裹起来,十分慎重的样子。
后来过了很久,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经过了很多很多的绿萝,他的手指的那一道伤口,依然止不住的流血。血流的不多,细细的血线,但是止不住。那血丝一丝一缕,划过绿色藤萝,沾染在衣摆的布料上,沾着血迹的衣袖略过绿萝,都带起了一阵被忽视的挽留。
等到小孟将军发现周围的绿萝特别多,甚至多到过分的时候,他扭头过去,已经只能够看到半个顾悦行了。说是半个,是因为顾悦行中间半截身体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绿萝紧紧的缠绕了起来,而一向应该警觉的顾悦行此刻却目光呆滞,什么都不知道,只一味的身体前倾,脚还在不知觉的向前迈步。
小孟将军最初以为是有人作祟,大喝一声,那绿萝似乎真的抖了一番,但是却缠绕的顾悦行越发的紧张起来,而且在小孟将军过来的动静的时候,绿萝居然也如同通了人性一般,开始想要试图扯着顾悦行往后退。要不是顾悦行的惯性还在向前形成了一种牵绊,只怕绿萝真的就得逞了。
小孟将军上前,一脚踩上了地上正在鬼鬼祟祟往后褪去的绿萝枝条。果然这一招没用错,那绿萝在他脚下一开始还想要试图装作一颗纯粹的植物,最后看小孟将军踩着不松脚,最终安耐不住开始试图扭动抽离出来。地上是烂泥,是积水,那绿藤的枝蔓,扭动的像一条狡猾的蛇。
一般来说,小孟将军在平时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心善,除非饿的不行,他在行军打仗的时候看到蛇都不会轻易杀生。看到都装作看不到。但是这一回,他死死踩着那脚下的“蛇”,只因为那条蛇试图带走顾悦行。
小孟将军冷哼一声:“做梦。”
他说完之后,才看到顾悦行鲜血淋漓的手,他的手上并没有明显被划破的伤口,但是却满是鲜血,绿色的藤蔓紧紧的缠扰,如同绿色的蚂蟥,贪婪的吸吮着新鲜的血液。
小孟将军俯身看了看,顺着那颗藤蔓,最后看中一处,拔出靴子中的匕首,冲着那个最初的根茎就劈了一刀!
刀落刀出,小腿粗细的藤蔓居然流出了浓厚的黑色的液体,嗅来有明显的树叶的清苦,还有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血腥。
而同时,那个缠绕顾悦行的藤蔓开始更加剧烈的抖动起来,小孟将军没有犹豫,对准那冒血的地方,又是一刀。藤蔓受惊之下,立刻松开了顾悦行,开始如同蛇一样的在空中扭动,小孟将军趁机把顾悦行从那空隙中“掏”了出来。同时,一个就地翻滚,躲过了那藤蔓的一击甩鞭。
他瞅准机会,纵身上前,用借着藤蔓自己的力气,在蔓条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裂开的藤蔓的枝条随着甩动,把里面的汁液甩到了别的植物上,一时间,尝到了新鲜养分的植物全部动了。甚至匍匐在地的小孟将军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手掌下大地的颤栗。
给他的感觉是什么呢?
是那些植物,纷纷准备挪动根茎,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猛兽一样,纷纷开始朝着这个地方聚拢。这里死了一个同类,并且很快就会成为它们的食物,先到先得,它们饥饿多时,已经迫不及待。
但是很明显,在此地的“食物”不单单只有那藤蔓一个,还有浑身是血的顾悦行。人类的血液能够让那个藤蔓跃跃欲试,那边必然也会是别的植物的美餐。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把这个“美餐”带到安全地方,以免变成这些饥肠辘辘的植物的残渣。
好在顾悦行虽然混沌,但是手脚还是灵活的,随着他的拖拽,走的磕磕绊绊,也不落脚步。小孟将军用匕首割下一角衣袍,潦草的把顾悦行手指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裹着一块寻来的石头,丢到了相反方向的远方。
然后扯着浑浑噩噩的顾悦行迅速离开。
背后,是隐约越发明显的地动,鼻尖是带着血腥味道的苦气。
小孟将军不知道这里的这种地动,会给外界带来什么影响,但是他只能跑,不停地跑,跑的越远越好。
***
顾悦行醒来的时候,他面前有一堆篝火,不见小孟将军,被扒的快要只剩下里衣,然后后背和手都被包扎的严严实实,他眨巴一下眼睛,和面前那个举着几张大叶子不停地“煽风点火”的一棵植物“面面相觑”。
没错,面前是一颗植物,通体绿色,很像是绿萝,又像是竹子,但是,它头顶上还开着一朵像牵牛花的小黄花朵......如果说这一切已经足够的诡异,那么这朵花用自己身上仅存的几片叶子在篝火旁边不停地扇风......这个场景就让顾悦行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有起来。
那小花朵的反应要比他快,看他醒了,居然朝着他点了一下头顶的小黄花,仿佛是在对他点头示意一般。顾悦行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清醒还是愣住了,居然也跟着点了个头,若不是他浑身没力气,嗓子冒烟说不出话,可能还会开口打个招呼,客套一句:“阁下是什么花?”
顾悦行倒还是存在一些理智的。
他努力摆平心态,努力回忆自己意识最后的景象。
他记得自己当时越走越累,越走越和小孟将军的距离拉扯的就越大,他想要开口,呼唤小孟将军等一下,他好像开口了,可是小孟将军没停下,依然往前走,他也记得自己急了,可是脚步沉重根本追不上,于是他就叫的更大声了,但是小孟将军依然听不到,依然埋头只顾着往前走。
他后来觉得这不行,脚下宛如拴着铁链一样,千金重。他低头一看,脚下果然,千金重。但是不是因为脚下是铁链,而是有东西,在牵绊他。
居然是绿色的藤萝,uu看书他皱眉,脚下沉重让他没办法直接踢开,只能弯腰去想要伸手扯动,把那些牵绊住他的脚的藤蔓扯开,结果一低头,一伸手,却被自己面前的鲜血吓了一跳。
他竟然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满手都是鲜血的,他满手都是血,而且毫无知觉,流个不停的鲜血从他的皮肤中不停地涌出,在指尖凝聚成一滴滴的血珠子,不停的一连串的滴落,而滴落的血迹,一滴都没有落到地上,反而被那些藤蔓,一滴不落的接住了。
他竟然在当时,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害怕,而是觉得神奇。
太神奇了,他惊呼。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的食指滴落一滴温热的鲜血,滴落到一片叶子上,那叶子上原来生了细小的绒毛,真好好的把那一一滴血给接住,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叶子接住了血之后,竟然自动卷曲起来,卷成了一个小包袱,非常郑重地把那一地血给好好的保护了起来。而与此同时,那叶子就好像带着石头的重量的荷叶一样,在一片绿叶中沉默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新叶子,长开叶片,非常郑重且期待的,再等待他的下一滴血。
“它们在等我的血,”顾悦行当时心想,“就好像那些等待母鸟归来投食的雏鸟。”
他生出了一种怜爱之心,但是他忘记了,大自然中的雏鸟,是不会吃掉喂养自己长大的母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