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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雕栏玉砌     恨嫁txt下载     恨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六章色字头上一把刀

    看见六娘望向她,白嫂子冲着六娘使了个眼色,六娘见状站起身来,示意小满留在厅内,也不搭理站在厅内的那个丫头,便往外走了去,白嫂子见状连忙跟了上来。

    “白嫂子,怎么了?”六娘站在厨房旁边望着白嫂子道。

    白嫂子道,“姑娘,奴婢瞧着这事儿有些不妥当呢!”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这位,梳着姑娘家的发式,我瞧着体型却像是个妇人。”

    丫头不贞,姑娘能好到哪儿去?这时代的人眼睛雪亮着呢,也不知道韩过是不是被人给骗了,这样的丫头男人用的,女孩子却是用不得六娘还以为白嫂子要说那丫头皮肤白嫩的根本没做过什么活,哪里是伺候人的料,听白嫂子这么一说,却是一愣,心下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会是韩过在外面做下了什么事儿,让她打掩护吧?

    想了想,又觉得那家伙不是那样的人,要真那样,他肯定是大大方方的把人给领回来,不会让她欺负人一根指头去,哪里会给她当丫头使唤。

    白嫂子这么一说,这人却是不能收了。

    六娘想了想才道,“她来时原话是怎么说的?”

    白嫂子道,“她只说是二爷买下了她,让她上门来伺候姑娘,旁的却是没有提。”

    六娘闻言皱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扭身往客厅走了去。

    不过片刻功夫,那丫头已是跟小满搭上话了,六娘走进去的时候正笑眯眯的望着小满,小满则是满脸的木讷。

    听见脚步声,那丫头连忙站好…扭过头来笑吟吟的望着六娘,六娘瞥了她一眼,走到主位上坐下,直勾勾的盯着那丫头,也不开口说话。

    那丫头原本还笑吟吟的,被六娘和白嫂子直勾勾的这么盯着,脸上的笑容便渐渐的挂不住了,笑容凝固在脸上…最终,低下了头去。

    六娘见状才道,“宛儿是吧?你怎么认识我二哥的?”

    “回姑娘,我………………”宛儿低声道,说到一半就被小满毫不客气的打断,“我什么我?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当是在自己家里当姑娘呢?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是奴婢!”

    小满平日里憨憨的,也挺有气势,可嘴上功夫一向不太利索…六娘这会儿才发现她训起人来也挺厉害的,闻言只是挑了挑眉。

    却是不想,宛儿闻言眼眶一红,便抹起眼泪水来,一边抽抽泣泣的道,“奴………………奴婢的爹没了…有人欺负奴婢,二爷………………二爷便买下了奴婢,说是让奴婢来伺候姑娘。姑娘行行好,不要赶奴婢走!奴婢虽然之前没做过什么活计,女红却是不错的,下厨也使得,便是粗使的活计,奴婢也可以一一的学来的!”一边哭着,一边往地上跪。

    六娘看着宛儿哭的梨花带雨的脸…那身子柔弱无骨的往地上趴…那模样要多我见犹怜就有多我见尤怜,只不过,这宛儿显然没考虑过在场的都是女同胞,最是见不得这妖妖俏俏的样儿…白嫂子重重的咳了一声,喝道,“闭嘴!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要哭去你爹坟前哭去!真是晦气!”

    宛儿闻言眼泪水掉的越发的急,却是不出声了,只是用力的用手绢儿去擦,小满和白嫂子的脸黑的都能拧出水了,六娘却是淡淡的看着宛儿,心里琢磨着这件事,笑眯眯的问道,“你家中除了你爹,便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吗?”见宛儿要开口说话,连忙笑着站起来,走到宛儿面前,拉着她的手又补充道,“你不要多心,我也是当过下人的人,自然知道这当下人的日子不好过,若是有个依靠,还是依着亲人来的好,你不要怕,我二哥既然救下了你,自然要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且把你的难处说与我听听,我替你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我瞧着你原也是娇养大的,定然做不来家里的粗活,这人一生哪儿能没个起落,你也无需忧心,只要你还有一个愿意投靠的亲人在,我便让人送你过去投靠。不过,若是实在无法,留在家里也是可以的,怎么也比你在外面沦落来的好。”

    小满和白嫂子都有些惊讶,六娘为何要对这个看起来就不像是正经女人的丫头这么好,莫要说小满和白嫂子,便是宛儿,看见六娘突然变得亲切起来,也是微微的愣了一下。

    宛儿愣住,没有说话,六娘叉道,“你不会是被我刚才吓到了吧?我方才是在发愁,你若真是个干惯了粗活的,我庄子上多的是活计,莫说是一两个人,十个八个也养得下。可看见你这样柔柔弱弱的,哪里能让你吃苦?这院子里如今是住不下了,可我也不能把你送到庄子上去,实在不行,我就另买所宅子吧……”

    六娘心头是很窝火的,韩过要日行一善,却是给她弄了这么个不知道是不是另有目的女人回来。

    才在担心他在女色上头吃亏,就在这个关头犯了这么严重的一个错误,要不是怕带累自己的名声,她真想赌气直接给他扔书房,替他红袖添香去!

    偏偏这关头犯不得一丝错误,她只有将此事接手过来了,若是这个宛儿知道轻重,她就放她一马,就当花钱消灾了。

    若是宛儿看不懂脸色甚至是别有目的,她就把这丫头送到庄子上吃苦去!反正韩过不在,她说了算。

    “哪里能让姑娘为了奴婢新买一所宅子!”宛儿吓了一跳,连哭都忘记了,匍匐在地上道,“奴婢家中除了父亲,便没有别的亲人了!姑娘愿意收留奴婢,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吃些许苦头算得什么,旁人不也是这样的么?奴婢在地上打一打地铺就行了!”却是绝口不提要去庄子上的事儿了。

    六娘方才那一番话是试探,也是警告,也不知这宛儿到底听进去了几分,这一番话说的六娘挑眉,这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越是这样,六娘还越的将她给送走了不可,不过,这会儿白管事不在,她们一群老弱妇孺也不方便出门,正要说话,却是听见外面白管事在叫门,小喜他们回来了。

    六娘连忙道,“白嫂子,你先领宛儿去你房间吧。小满,你去打些水来与白管事和小喜洗脸。”

    说着,自己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韩过竟然也在门口!

    六娘一愣,就看见韩过的脸色不大好看,瞪了六娘一眼,便拖着她往里走,一边道,“这么热的天,你不好好在屋子里歇着,跑出来干什么?小喜和白管事出门了,家里连个顶事儿的人也没有,你打发他们出去干什么呢?”

    原是为了这个,六娘扭过头去看了小喜一眼,小喜正冲着她挤眼睛,六娘点了点头,这才笑着道,“我让他们去替我买些点心呢,二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方才门口来了个丫头,说是你买来送给我使唤的,可我也用不着那么多人啊!”

    “啊?”韩过闻言一愣,望着六娘道,“我是在市集上看见一个女孩子挺可怜的,就扔了些银子给她还债,好把她爹埋了,没说要买她啊?”

    韩过的眼神很诚恳,很迷惑,不过,就算他不诚恳,不迷惑,六娘也知道事情貌似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既然韩过根本没在乎,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六娘笑了笑,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原是如此,不过,我听她说的可怜,如今又是个无家可归的,她既然上门来求收留,家里也不缺这口饭吃,索性送到庄子上,二哥说这样可好?”

    韩过闻言伸手揉了揉六娘的脑袋,笑着道,“既然是你决定要留下的,那你说了算,就不必问我了。”

    六娘被这话一咽,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过,韩过既然无心,她就很高兴了,这事儿保管处理的漂漂亮亮的,笑眯眯的主动去拉韩过的手,领着他去洗脸,不忘扭过头冲着白管事道,“白管事,索性你再跑一趟吧,这时候差不多,把那位宛儿姑娘送到庄子上,明儿个一早再回来,顺带瞧瞧庄子上最近有什么好吃的,拿些回来。”

    早送走拉倒,省的夜长梦多,只要离了韩过的视线,她就有法子让此人翻不起风浪来!

    六娘本是让小满打了热水来洗脸的,韩过却是贪凉,不肯进屋子,偏要往那井口去,两人才跨到井口边,就听见一声凄凄惨惨的哭泣声从旁边儿的屋子里传了出来,与之相伴的是白嫂子愤怒的呵斥声以及白管事的惊呼声。

    随即,一道灰色的人影从门内飞奔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凄凄惨惨的叫道,“恩公!不要送奴走,奴愿意做牛做马伺候您………………”

    韩过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眯着眼看着那灰扑扑的衣裳衬托下那张白净的脸一眼,随即偏过头来看着六娘,而六娘的手藏在身后握成了拳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第三十七章女人

    宛儿哭的梨huā带雨,韩讨却是犯了熬,他是最怕女人哭的,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只得跨下来道“家里住不下,在庄子上也是一样的,你就跟白管事去吧。”

    “恩公!”宛儿闻言低叫道,一边抹着眼泪水“您就让奴留下来伺候您吧!您的大恩大德,奴若不能报答,便是死了也不能甘心的。

    “我又不是什么公子哥儿,哪里需要人伺候?”韩过道“何况家里也住不下了啊!好了,好了!你跟着白管事去吧,莫要再耽搁了。”“奴打地铺也是使得的,奴这样的身份,哪里不能住?便是柴房,只要有片瓦遮身即可,恩公!您就留下奴吧!”说着,宛儿巴巴的望着韩过,一双泛红的眼眶不住的往下掉眼泪珠子,一串一串的落下来,映衬的那张白嫩的小脸儿格外的楚楚可怜。

    “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哪里能”韩过如是道,六娘闻言便猛梨的咳嗽了起来,她是叫自家的口水给呛的,她一开始没留意到宛儿的体型,可韩过好歹也有了至少两个女人了,便是上辈子没这方面的经验,现代的咨询发达,他作为一个最爱观察女人体型和脸颊的男人,也不该完全不明白啊!

    这是真不明白,还是以为那啥啥不代表什么?

    韩过听见咳嗽声才反应过来六娘还在一边,看了因为咳嗽而涨的脸颊通红的六娘一眼,见六娘笑吟吟的看着他,想到自己一向不太擅长跟哭泣的女人打交道连忙向她发出求救的眼神。

    六娘抬手捂着嘴弯了弯嘴角,眼中尽量的不发出幸灾乐祸的光芒,却是站在一边儿不肯帮忙。

    韩过瞪了六娘一眼,无奈的回过头望着宛儿道“总之,我不需要人伺候,你鼻想报答我,就到庄子上去吧!”

    宛儿闻言低下头便呜呜的哭了起来,只是哭,也不说话,柔弱无骨的匍匐在地上,韩过见状开始猛揉额头,他先前怎么就没发现一时好心竟然给救回来了一个牛皮糖呢?

    可当时的情形他又不好不出手,不过是些许银子罢了,哪里能把好人逼到绝路上去,谁知道这丫头竟然就把他当做天了!

    看见这小丫头哭的那么凄惨,韩过就是一阵心敕。

    这院子虽不大挤一挤总是能住下的,可他方才却又把这事儿交给了六娘,不问问六娘的意思却是不好,扭过头望着六娘道“要不,………”站在一边的小喜本来是在看韩过的笑话的,她方才也瞧明白了心头正在腹诽韩过好端端的没事儿救什么人?那女人一眼瞧过去就不像个正经人穿的是麻布衣裳偏生一身肌肤却是水灵的跟娇养的大家千金似的,腰肢扭的像风中杨柳,哭起来的时候装模作样,哪个正常人哭的伤心了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偏生眼前这一位就可以梨huā带雨,怎么瞧怎么好看!

    韩过救了个这样的女人就罢了这会儿竟然想要商量六娘留人下来,韩家还要不要脸了?

    忍不住开口道“二哥哥!我有话要说呢!”韩过抬眼望过来,1小喜便忍不住开口了“这丫头不是二哥哥给六娘买的么?怎么她倒是挑剔起主子来了?庄子上不去,六娘这个主子也不要,一门心思只伺候二哥哥,我活了这么多年,倒还真没瞧见过报恩报到挑剔起恩人的人呢!、“奴便是做牛做马也使得的!”宛儿闻言抬起头来高声叫道。

    “那让你去庄子上你不去?”1小喜冷笑一声。

    宛儿闻言一愣,随即捂着脸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道“恩公……奴……奴是害怕……”

    “呸!”1小喜唾了一口,嗤笑道“怕吃苦?”1小喜认定了这女人是对韩过居心不良,嘴巴噼噼啪啪的就是一串“今日救你的人不是我二哥哥,而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怕是到时候你会争着抢着要伺候六娘了吧?哦n不对!你根本不能自己送上门来!”

    说着扭过头望着六娘道“你与她墨迹什么?依照我来说,这种居心不良的人扔出门去就是了,好心也得用在知恩的人身上,你留下她,若不能让她伺候二哥哥,你倒成了她的仇人了!”

    六娘没吭声,只是望着韩过,在旁的事情上,她也许会商量韩过,可在女人的事儿上,六娘还真想看看韩过是个什么想法,顺娘便罢了,芸娘也是个颇有心计的,韩李氏那大咧咧的性子都不肯让芸娘照顾顺娘和孩子就很能说明问题。

    韩过能在街上救回这么一个女人回来,回来以后那女人不过用了三言两语,几滴眼泪水就让他心软了,可见韩过在女人的事儿上依旧是个糊涂的,她方才不吭声,就是想看韩过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儿,结果么,自然让她很失望。

    如今小喜已经将话挑的很明白了,六娘依旧不打算接口,看韩过的眼神,却是不像在意料之外的样子…只是叹息了一声,蹒下身子,低着头望着宛儿道“你还是去庄子上吧,等孝期满了,好好找个人嫁了。”你以为你是情圣么?

    六娘真想一脚蹒过去,看能不能把他给踹醒,这女人摆明是另有目的的好吧,你还真当自己的魅力天下无双了。

    六娘到底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冲上去把韩过给摇醒,旁边的小喜却是忍不住了,跳脚道“二哥哥!这种居心不良的女人留下来做什么?白糟蹋了家里的粮食!”宛儿闻言一把拉住韩过的胳膊,大叫道“恩公,奴没有奴没有居心不良,恩公叫奴做什么,奴就做什么!”一边叫,一边往韩过身后躲,一脸畏惧的看着小喜和白管事几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喜的脸一板,白管事和白嫂子怕脸也拉了下来,宛儿索性钻到韩过怀里瑟瑟发抖起来,不时还用畏惧的木光看向众人一眼,那模样,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似的。

    韩过见状宛儿吓的瑟瑟发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脊,1小喜看见韩过那温柔的样儿,再配上宛儿一脸小意奉承的表情,一下子就炸了毛,冲上去,扯着宛儿的胳膊就往外拉,骂道“没居心不良你往爷的怀里钻什么钻?哪家的好姑娘会往爷们儿的怀里钻?”

    勉匕自是不从的,只缩在韩过怀里,1小喜到底年纪要小的多,哪里拉的动她,见状宛儿跟韩过抱成一团,那样子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气的仰起头冲着韩过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二哥哥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儿,搂搂抱抱的,你不嫌,我却是嫌脏了我的眼!还不赶紧撤手!”喝骂了两句,便伸手去拽宛儿的头发,只拽得宛儿一声尖叫。

    韩过本是没伸手去抱宛儿的,只是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慰罢了,哪里想到小喜竟然骂的那样难听,心头一阵火起,再看就这么动上手了,拽头安,掐脸,女人打架的招式都使上了,宛儿却是犹如一朵娇huā只能往他怀里脆弱的躲避,头上身上被撕扯的一片凌乱,尖叫声不绝于耳,再想到平日里小喜就有些蛮横,如今欺负人还欺负的这样理直气壮的,便是一声大喝“你闹够了!”

    小喜哪里被人如此吼过,闻言眼睛一鼓,正要说话,却是被六娘一把用力的拉住。

    小喜扭过头一看,发现拉住她的竟然是六娘,怕伤到六娘,却是不敢挣扎了,只是扭过头恶狠狠的瞪着韩过道“你要护着这贱蹄子是吧?”

    韩过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刁蛮的女人,不管是女孩子也好,女人也罢,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实在不怎么讨喜,在他瞧来,这不过是一桩小事儿罢了,把人打发走了便罢了,怎么还能伤人?心头倒是对小喜又厌恶了几分,对宛儿却是平添了几分同情,厉色喝道“你说谁是贱蹄子呢?小丫头才多大的年纪,嘴巴里就这么不干不净的!你给我闭嘴!”

    小喜还真没被人这么呵斥过,闻言只觉得一阵委屈,好歹她这些日子对韩过也算是有礼了,不过是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韩过便这样呵斥她,她虽寄人篱下,那也是六娘的情份,韩过这样给她没脸,她怎么还呆的下去?

    “她没有居心不良,倒是我居心不良了是吧?”1小喜怒瞪着韩过问道,眼眶里眼泪水在打转。

    韩过哪里想到不过是一句话罢了,1小喜竟然还跟他拗上了,脸色一沉,正要开口说话,却是被六娘打断了“二哥,我头疼!”六娘眨巴着眼睛望着韩过,用力的揉着太阳穴,将身子往小喜身上靠。

    “啊!姑娘,你疼的厉害不?”小满从旁边一个箭步冲上来,便和小喜一左一右的扶着六娘。

    小喜则是道“这是被吵到了吧?大夫说要静养的!咱们赶紧回房去!”旁边白管事则是道“我请大夫!”说着就要往外走。

    而白嫂子则是道“这么久都没事,会不会是中暑了?这几日的日头可晒的紧,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我那儿还有解暑的成药,这药是不妨事的,先给姑娘吃一丸试试。”

    韩过也顾不得那个抱着他哭个不停的宛儿了,三两下把宛儿推到一边,一脸担忧的走上来一把推开小喜,一把抱起六娘便要把她往屋子里送“先去我书房好了,走进去太远了!小满,打热水给姑娘洗脸,瞧瞧这脸都热成什么样了,小喜,赶紧去倒杯水过来!”

    。。

    。。。

    唔,还是更迟了,木有办法,木有存稿的废材表示要多修改几次才好发上来,晚上依旧是七点。

第三十八章未知的未来

    六娘喝了些水,又吃了颗解暑的丸子,韩过在一边儿替她打扇子,一边儿焦急的问道“还疼么?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的?”六娘抿着嘴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已经好多了,让白管事不用去请大夫了。方才就是被太阳给晃huā了眼,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韩过闻言松了一口气,瞧见六娘原本潮红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眉头松开,嘴角还带着些笑容,并不像是在刻意忍耐的样子,这才道“你就该好好的在屋子里歇着,1小喜不在,你就开始乱跑了。”

    “还不是二爷救了那宛儿,咱们姑娘听说了是二爷的吩咐,这才特地出来瞧瞧的!”1小满在一边气鼓鼓的道,在她看来,六娘虽然在院子里发了些脾气不假,可整个人好好的,这些日子都没再犯过头疼了,让小喜出门那也是有事儿,若不是韩过救了那个什么宛儿回来,六娘根本不会跑出来,更不会犯头疼。

    那个宛儿瞧着是个不着调的,明明就是求人收留,倒成了她要报恩了!就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儿,谁乐意买那样的丫头!反正旁人不论,六娘若是要让她去庄子上呆着,她也是乐意的,庄子上还比宅子里自在呢!

    韩过救了这么个人回来,更是不着调!

    这事儿第一要怪的就是韩过,第二个责任人自然是那个不着调的宛儿!

    韩过闻言抱歉的看了六娘一眼,他倒没想到六娘竟然对他的事如此的上心,上次六娘从房里跑掉以后接连许多天没见,再见六娘就是在病床上,接下来的日子他忙的脚不沾地,也没时间跟六娘好好的沟通却是不想,六娘竟然如此重视他,重视到亲自跑出来看的地步“休要说这丫头是自己跑来的,即便真是我替你买的丫头,你只管叫进去问话就是了,何必跑来跑去的?”六娘闻言只是笑笑,小喜在一边儿听见了,凉凉的道“若不是亲自来瞧瞧真要把这一颗心都贴给了二爷的丫头弄进了院子里,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妹妹的丫头跟哥哥勾搭上了,这脸还要不要了?

    韩过闻言脸色一僵,他对那个女人根本没意思好吧?眉毛一立,喝道“我的家事还不敢劳烦你来操心”…

    六娘使了苦肉计才将这事儿压下来,哪里能让两人再次斗起来,

    继续闹下去,以韩过的性子,就算讨厌那个宛儿到死,怕也会将她留下来这才是得不偿失了。

    这事儿倒是不怪小喜按照常理说1小喜如今和韩过的关系也算是过得去了,两人都瞧在她的面儿上,相处的还算融洽,而小喜说破了那个女人的居心不良韩过就该表现出决断才对,哪里有为了一个漠不相干的外人而和有些干系的人翻脸的道理所谓帮理不帮亲是也。

    小喜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偏生韩过是个怪胎,若对方是个男人,就算小喜蛮横的把对方打了个半身不遂,韩过也会护着她,偏偏对方是个女人,看起来娇滴滴,长得也不错的可怜女人至少,韩过是这么认为的,韩过的大男子主义情怀就发作了,想要护着看起来比较柔弱的那一个。

    小喜在瞪眼鼓腮帮子,六娘望着小喜道“方才你们都紧着我,倒是忘了宛儿了,小喜,还要劳烦你替去瞧瞧宛儿,让白嫂子带她去休息,你客气些,来者是客,她也是个可怜人呢。”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有些异议,让小喜去,1小喜不乐意,韩过不放1心。

    六娘却是更不放心让韩过去,也不想让他和小喜共处一室没两句话就吵起来,见韩过想说话,伸手拉着韩过的衣摆低声道“二哥,1小喜只是刀子嘴罢了,心肠软着呢,她来这儿是帮我的忙,若是你们处不好,我会觉得心里难受的。何况,若是宛儿要在院子里住下来往后见面的时候多了去,总要叫她们有机会好好相处才是。”被六娘拉着,韩过是有些头疼那个女人的,想了想,这院子就不大,若是外面有什么事,他完全可以听见,倒是不怕小喜真将人欺负的过了头,何况,六娘难得的对他露出这样娇憨的表情,这会儿自然是妹妹更加重要。

    伸手揉了揉六娘的头顶,笑着道“我瞧你才是心软的那一个,纵的这丫头都快爬到你头上奔了。”

    小喜见两人议定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六娘的决定她是不会反对的,知道六娘不希望她和韩过吵架,只冷哼了一声扭身走出去。

    刚走出门,就瞧见宛儿站在门上朝着屋子里望,这没分寸的样子只惹得小喜勃然大怒,一开始,她是觉得韩过怎么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倒是没使什么心计,脾气一上来,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方才吃了这么一个亏,她这么些年在侯府里学的东西不少,哪里就怵这么个女人了,心头越脑,脸上的笑容越浓,轻轻施了一礼道,

    “宛儿姑娘,方才小喜失礼了,咱们六娘已是吩咐了,说您来着是客,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您还请跟我来,我领你去寻白嫂子啊。”六娘不是说了么,宛儿是客!那她就要好好的尽主人的本份!

    “我”宛儿看了小喜一眼,不明白小喜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

    小喜笑眯眯的走上去挽着宛儿的手臂道“瞧你这满身的大汗,头发和衣裳也乱了,我先领你去梳洗一下呀!”拉着宛儿便往白嫂子的房间走,总之,她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宛儿单独行动,也绝不让宛儿进入内院!

    这边儿,1小喜出了门,六娘便扭过头冲着小满吩咐“1小满,你去寻白管事,将这位宛儿姑娘的身世打听一下,她既然如此害怕,怕是受了什么委屈,否则也不能这样巴巴的上门来,任谁也不乐意当下人的,想必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咱们既然撞上了,总不能视而不见,让白管事打听一下,但凡咱们能帮衬,咱们就帮衬一下吧。”韩过闻言领首,冲着六娘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她若是有可靠的亲人,咱们就将她送过去,如今咱们在东京也呆不了多久了,让她背井离乡的,也不大好。”

    六娘笑着道“我不过是将心比己罢了,当年我在府里等着二哥来看我,二哥却是迟迟不肯来,我鼻时只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呢,对旁人也说自家没有可靠的亲人,想来这位宛儿姑娘也是因为一些误会想岔了。”这还是六娘第一次主动跟韩过提起当年,上次韩过提的时候,六娘跑开了,足足三天没理他,等他再见到她,她已是奄奄一息,让他心惊胆颤的不敢再在她面前提起,没想到今天六娘竟然开口提了,这又引得他一番愧疚,他还真没想过六娘当年的心情竟然是这样!

    想来也是,她当年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姑娘,从没有离开家人,一直是家中宠爱的老养闺女,突然被卖掉,这样大的变故,一时想不开,以为家人不要她,几乎是理所当然。

    “对不起!”韩过一把抓住六娘的手道“当时二哥二哥只是太忙了…那天,我来了的,本以为那么大的雨,他们不会走的,最后还是来迟了一步。”

    “当年我不懂,现在明白了。”

    六娘弯了弯嘴角,轻轻的摇头,她说这些,是知道他心软,想引得他的愧疚罢了,这样,她才能从容的处理宛儿的问题,至少,他不会以为她心思恶毒,只要博得了这个第一印象,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能查出什么结果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相信她的话,她说是什么结果,那就是什么结果!

    不是血亲,不是从小到大的感情,她与他之间的相处始终隔了一层膜,她做不到真心相待,那边虚以委蛇吧。

    见六娘真没事了,韩过才让人送她回了房间,倒是将宛儿的事儿抛到了一边儿。

    六娘回到房间的时候,1小喜也回来了,此刻已是回过神来知道六娘是在装病,笑眯眯的冲着她道“我将人交给了白嫂子,让白嫂子寸步不离的盯着她,我原以为你真头疼呢,偏要这么吓我,如今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你鼻二哥哥可心疼那位呢!”六娘淡淡的道“二哥是见不得人受苦的,宁愿被人骗,也不乐意让一个好好的姑娘遭遇不幸,你也别跟他急了。我已经吩咐白管事去查她的底细了,过两日就打发了罢。先让她和白嬷嬷住着,左右白嬷嬷也没什么事,和白家小子盯着她不要乱跑就行。”

    顿了顿,又问道“那边儿的话带到了么?”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小喜点了点头,凑到六娘的耳边低声道“刘公公说了,上面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六娘闻言脸色一僵,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枣儿胡同那边儿的消息六娘是绝对信得过的,如今她要担心的却不仅仅是韩过,还包括了在宫里的五郎。

    上面撑不了多久,这消息想必也瞒不了多久,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六娘甚至怀疑今年的秋试到底还能不能顺利举行。

    韩过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消息?跟侯府的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处理?而身处权力中心的五郎,会不会被这些事情卷进去,也是未可知的。

    。。。。。。。。。。

    好吧,我食言了”但愿不要再长胖才是,泪目下午被朋友拽去陪他们签购房合同,帮他们跟中介公司和房东了一下午,最后竟然没成”太坑爹了……

    下次打死都不去了

第三十九章蝴蝶效应

    “上面撑不了多久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听见这样的消息,韩过还是轰的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震惊的望着六娘“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消息可靠吗?”

    他一直在打听这方面的消息,皇帝半月不早朝的事儿实在是太少见了,他预料过最坏的情况,可断然没想到正值壮年的皇帝会如山陵崩塌,这么快,这么突然!

    他清晰的记得皇帝的音容笑貌,完全不像是会突然没了的人啊?何况,这也和他的记忆不符。

    他一直很忐忑,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在哪里开始发生拐角,再也不是原来的模样,可许多的细枝末节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他无从从其中分辨出哪里是不同的来,最多只是知道宁家三老爷不会这么快倒霉,宁家还有二十年的风光!

    可断然没想到宁家的事,竟然会影响到皇帝的身体健康!

    真是可笑又奇异的联系……

    外面的传言有千百种,可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却没有一个肯开口,没想到六娘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带来了这样的消息,再印证一下皇帝半月不早朝,几位王爷一直在宫里呆着,太医被召进宫后都没有被放出来这些谁,韩过知道,六娘说的是真的……

    六娘抿了抿嘴点了点头,既然知道了这件事,这件事也不是她的能力能够处理好的,虽然她有想法,却没有足够的人脉,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五郎,就必须与韩过商量了,低声道“悄息来源二哥尽管放心,我还会想办法寻人确认的,如今当务之急是,若是上面真有个三长两短,二哥,咱们这件事该怎么收尾?”

    必须要有两手准备,否则,六娘宁愿这个时候收手,既然宁家今日还在让海棠过来,那就说明宁家心里也是没底的,这时候收手,宁家急手应付皇帝死后的混乱,他们还有机会全身而退的。

    韩过闻言饭也顾不得吃了,伸出右手轻握成拳,皱着眉头轻轻的敲打自己的额头。

    见他在思考问题,六娘也不打扰他,端着饭碗一粒一粒的往嘴里拨着,天气炎热,心里有事儿,她也不怎么吃的下。

    韩过敲了一会儿自己的额头,突然停下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可以确认这个消息?”

    六娘道“初一。”还有两天!

    韩过闻言又垂下眼睑继续跟自己的额头过不去。

    朝堂上的事情六娘不知道,可韩过是清清楚楚的,一干书生议论时政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近些日子皇帝半月不早朝,东京城流言纷纷,白鹿书院的一干学子早就炸锅了。

    一则,这些学子本就关心朝局,二则么,则是今年的秋试在即,要是国丧,也不知道又要等上多久,这事儿可不好说,事关他们的前途命运,更要多关心几分。

    韩过也知道此事对他所设之局的影响,他这个局完全没考虑到皇帝生病,若只是单纯的生病,却是与他有利的,谁知道竟然是重病!重到危及性命!

    他就必须考虑的更多一些了,这种事儿算是蝴蝶效应,完全属于天灾,可谁知道宁家的兴衰还没来得及影响朝局的变化,就先影响了皇帝的健康指数呢!

    遇上这种情况,韩过是哭笑不得。

    如今这局面是非战之罪,但是,即便是非战之罪,失败依旧会让他跌落万丈深渊,他依旧无法容忍!

    “你能不能打听到具体一些的消息?”韩过再次停手,扭过头望着六娘。

    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六娘的来源必然是皇帝身边的亲近之人,虽然他不知道六娘是如何认识了这样一个人,却是知道这个人用好了,与他有莫大的好处。

    新皇的可能人选,外面虽然有很多种揣测,甚至书院里的师生私下里都有不少在揣摩这个人选,还拿出了种种的证据,可都不如宫内人看的准!

    连他所熟知的一些东西,此刻都用不上了,皇帝要真在这个时候死掉的话,那个人,那个他知道的人选,如今还太过年幼了一些!而他所知的几件影响皇位角逐的重大事件,到现在还未曾发生,这时候huā落谁家,连他都没有几分把握了。

    也许是一句话,也许是一个眼神,他需要这方面的消息!

    六娘想了想才道“这个不能保证,不过我尽量吧。”刺探宫闱是大罪,六娘虽不知道韩过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却也知道他不会做无用之事,不过,她却是不会让五郎为了他们涉险,左右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韩过闻言想了想又道“要不,初一还是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六娘想也不想的拒绝,韩过根本不知道五郎的身份,怕是会提出过分的要求,五郎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但凡韩过或她开了。,便是不顾自己的性命也是要办到的“如今盯着二哥的人怕是多了去,我出门也要偷偷摸摸,若是二哥去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韩过觉得六娘说的有道理,却又有些担心六娘的安危,毕竟如今六娘的身体还没恢复,离初一却是已经没两日了,事到如今,就算明知是危险也得让六娘去,心头不由得大愧,拉着六娘的手道“是二哥不好,这件事过了以后,二哥一定不会再让你冒这样的风险的。”

    六娘闻言只是笑了笑,这样的保证真没什么说服力。

    鼻是甘于平淡,或许还可以无风无浪的过一辈子,韩过选择的这条路注定了危险重重,以他一人之力,就算他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将家人保护的很好。

    韩过是真不明白还是自视甚高?

    当年她不明白,所以在知道他的来历后依旧被他所做下的事情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以往每次遭遇危险的时候他的姗姗来迟,让她越发的失望。

    如今瞧明白了,明白了韩过不是万能,她不能期望每次的危险都有他来救,她要自立自强,才可以跟得上他的脚步,才不会在关键时刻拖累他,或是为他所累。

    他想做的事她拦不住他,也不想拦他,韩过是她名义上的二哥,却不是她的亲二哥,所以,韩过可以心疼她,可以对她好,却是绝不会为了她的安危放弃他认为对的决定甚至他的追求。

    其实,韩过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半路而来,没受过家里什么恩惠,反倒是被双亲和自己种种责难,不好的,是她罢了,是她要求的太多了。

    “宁家那边儿若是再来人,我是见还是不见?”六娘真正关心的还是这个,这件事才是影响他们两人最严重的事情,她必须知道自己需要跟宁家人虚与委蛇还是将之前的事情进行到底。

    韩过闻言深深的看了六娘一眼,突然发现,六娘其实一直在配合着他的行事,先前他什么都没说,这个冰雪聪明的妹妹什么也没问,可她实际上什么都心里有数,竟然一声不吭的在背后默默的做了许多的事,若非六娘这么一问,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今天说起宫内的事情也不过是怕耽误他考试,如今才知道,六娘竟然养病的时候也没歇着。

    心头微微震动,却是没说出来,只是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让六娘承受太多的危险,有用拳头轻轻的敲打起了自己的太阳穴,又将之前推敲好的事情细细的推敲了丹遍,觉得万无一失了方才开口道“你既见了肖姑娘,就不好再不见宁府的人了,这事儿还是先拖着,就算拖不下去,你应了也没什么关系!”说着将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我还得出一趟门,若是晚了,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你让白管事把门都锁好了,让白嫂子也进后院陪着你,几条狗都放开了,别让人闯了进来,若是真遇上什么事,你就赶紧溜,可别学上次那样傻乎乎的了,只要你保全了自己,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二哥顶着。最迟明儿个一早我就回来!”

    六娘点了点头,叫小满过来收拾饭菜,韩过要出门,她也没心思吃东西了,让白管事去替韩过备马,起身送韩过到了门口。

    出了门,跨上马的时候,韩过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冲着六娘吩咐道“那个女人,我觉得有些不妥。”

    六娘惊讶的挑眉,韩过见状皱眉道“你就是心太软了,那女人的来历说不清,这种时候,我又不在家里,你让人把她捆了扔柴房里,我回来再做处置!”

    说完又怕六娘不肯听话,直接扭过头冲着白管事吩咐道“白管事,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姑娘心软,你是知道轻重的,这人也别撵出去,明儿个我回来了你去查查这女人的底细再说。”

    韩过吩咐完了,便策马而行,六娘摸了摸鼻子,想了半晌愣是没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心软过了?

    看着韩过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六娘这才让白管事关上门,却是不想,第二天天还没亮,便有个书生敲响了韩家的大门,韩过被抓了!

第四十章牢狱之灾

    一听说韩过出了事,所有的人都慌了神,白管事和白嫂子虽认六娘为主,却也知道家中有个男人的重要性,没了韩过,六娘的日子将会很难过,难过上十倍不止!

    便是小喜,平日里瞧韩过这样那样的不顺眼,也急的跳脚,一听说这个消息,便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六娘的房间。

    六娘听说了这个消息虽是一阵阵的头皮发麻,瞧见众人都慌乱的样子,却是不得不强自做镇定样,整理好了衣衫,出去见那韩过的同窗。

    此刻天色只是蒙蒙亮,白管事在客厅中点燃了几只蜡烛,正陪着一个人说话。

    淡淡的烛光下,拉扯出一道修长的影子,一道略带磁性的男中音正用一种舒缓能安慰人心的语调道,“…···薛师兄已是回去禀报了曲老师,书院上下都在为韩兄奔走,韩兄在被带走前,托付了在下上门来与府上说一声,请韩姑娘不必担心,他不日就能平安回来……”

    这人说话的速度并不慢,只是断句的方式给人的感觉不那么急迫,那柔和的语气更是有种安定人心的效果,像是在说韩过不过是去旅游,而非进了大牢。

    六娘走进门的时候,他似乎听见了脚步声,微微的偏过头来,烛光下,剑眉星目却是显得格外的柔和,见有人进来,冲着白管事微微点头,中断了自己的话,站起身转过来面对六娘,见是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只扫了一眼,并未仔细打量,便双手作揖冲着六娘行了一礼,微微侧身并不面对六娘。

    六娘听此人说话的时候,还以为来人虽然声音年轻,年纪却是必然比韩过小不了多少的,谁知道进门才发现这人,竟然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而且,模样让人瞧着格外的赏心悦目。

    这份儿不愠不火的气度接人待物的沉稳有礼,只让六娘心头暗暗佩服,只是她此刻却是没什么心思欣赏气质过人的美少男了,韩过入狱,这件事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明明韩过是去找人帮忙,又没犯什么事,怎么会被抓了呢?

    六娘行了一礼才道“这位公子,六娘失礼了。乍然听说家兄被官府抓去,六娘心急如焚,却是不知家兄为何事被捕,如今又是什么情形?”

    那少年闻言这才转过身子,却是并不看向六娘,只盯着身前一尺道,“六姑娘在下有礼了。”冲着六娘拱了拱手,这才将事情的经过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

    六娘总算从少年委婉的叙述中,得知了韩过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过昨夜出门以后应该是去寻了什么重要的人办事,将人请去喝花酒,却是撞上了不知怎么跑出来的宁三老爷,这两人的仇怨已经深如大海了,韩过叫的一个清倌儿恰好也是宁三老爷要寻的,双方谁也不肯让步,竟然就这么打了起来,这次是谁也没能拦住。

    宁三老爷是个倒霉的,不知怎么从二楼上摔了下去,竟然一不小心给摔断了气宁家的下人报了官府,韩过自然就被抓进了衙门。

    事情明白了,六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宁三老爷,竟然死了!

    不管是不是韩过打死的,这事儿总是与韩过脱不了的干系!

    事情真的大条了!

    只觉得呼吸一滞,六娘险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用力的咬住舌尖,感觉到舌尖一股腥涩的味道传来,疼痛刺激着她的脑子,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手扶着墙壁,用力的吸了两口气,却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

    好容易才勉强让自己的心绪镇定下来,但凡与韩过有关的事情绝无小事,这是她早有心理准备的,她以为无论发生什么样的状况都无法让她惊慌失措了,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不是一向运气都极好的么?战场上都能平安的生还,还挣了一身的军功,怎么这次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这位公子,不知我如今可以做些什么?”六娘惨白着脸色望着那少年问道,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那少年见六娘只是呼吸一滞,片刻便调整好了心绪,竟然抓住了事情的要点,不由得暗自赞叹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难得沉稳的,听六娘的声音有些颤抖,低声劝道,“六姑娘,韩兄如今只是担心姑娘的身体,请姑娘务必要保重,余下的事情还有我们这些同窗,必不会让韩兄吃亏的。”

    六娘微微扯了扯嘴角,人都进了监牢了,还要怎么吃亏?古今中外,但凡沾上了官司的人,哪个不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过,她却是不好拿这话去驳少年,只是轻轻点头道,“我省的,有劳公子挂心了。外间的事务我一个女子是不懂的,只是出事的是我的二哥,若是让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袖手旁观,却是怎么也无法安心。”

    那少年闻言不由得多瞧了六娘一眼,别的女孩子若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怕是早就哭的死去活来了,六娘却是执着的想着要为此事做出补救,就这一份儿敏锐心思,这一份儿沉稳淡定,便是一些大男人也不能做到,想了想才道,“六姑娘,狱中的衣服被褥怕都是没有的,姑娘可以替令兄准备一下,在下再寻人送进去。余下的还要请姑娘在家中耐心等待,有了消息,我们定然会让人上门报信。”六娘也顾不上客气了,行了一礼便道,“那就有劳公子了,我这便让人收拾东西。”

    走出门,让白嫂子去厨房寻寻有什么吃食,小满和小喜去韩过房间收拾了两套衣服并着一床薄被,自己回房又取了二十两银子,一并包好了让白管事跟着那少年一同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地方。

    将事情安排好,又让白管事驾车送那少年离开,六娘这才坐在客厅里揉着额头思索如今要面对的问题。

    韩过那边的人不管靠不靠得住,她想要得到过多的讯息也是不可能的,就像那少年来通风报信却是不肯与她多说别的,也许是他不知道,也许是根本觉得这种事与一个女孩子说根本没有什么用。

    六娘深深的相信如今的情况是第二种!

    这少年与她说的半遮半掩事情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只有天知道了。

    她不喜欢一切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所以,她必须另辟蹊径来获得消息。

    宁家那边儿,宁三老爷的死会让所有的人有什么样的反应六娘几乎不用去想,没出人命,不论多大的仇恨都可以化解,一旦出了人命,怕是连宁羽都会站到她绝对的对立面上,而赵家即便对她再怎么情深意重,这次也不敢再帮她了。

    宁三老爷的死让事情起了质的变化,若说之前两家只是意气之争,到了如今就变成了血海深仇!

    国人讲究一个死者为大,只要人死了,不论他生前犯下了多大的错误,都不会再去追究,而会只念着他的好处,这体现了国人宽容的一面若是对一个死人还斤斤计较,必然会为人所诟病。

    若说宁三老爷之前对六娘的伤害不假,这让宁家对六娘还有一丝不忍的话如今宁三老爷的死,不会有人再去想宁家承诺了不让宁三老爷在外面溜达的时候他为何会出现在妓院里,不会有人再去想宁三老爷与韩过的纠纷到底谁对谁错,大家的目光只会停留在——死人了,这样一件大事上,其他的细枝末节都会被掩盖过去。

    她如今该怎么办?

    六娘的手紧握成拳,牙关紧咬,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身上还有几分力气,她应该还可以做点儿什么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这样无力的感觉了,就连上次被人围了院子也没有过。

    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六娘没有这样无助,而这次六娘相信,若是韩迂有选择,他绝不会跟宁三老爷这样对上的!

    “六娘你得吃点儿东西!”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竟然再一次的暗了下来,小喜捧着烛台走进来,那烛光刺的她的眼睛有些发涩。

    六娘微微眯起眼睛,才发现她竟然就在这儿坐了整整一天,琢磨着整件事该怎么处理,将每个与此事有关系的人都细细的想过了不止一遍,依旧没有想到任何可以挽救这件事的希望。

    而原本最迟今天该到韩家来的刘姨娘或者四少爷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出现,是了,今天宁府新丧,他们哪里有时间过来?

    之前是韩家不急宁家急,而如今却是宁家不急,韩家急了!

    宁三老爷的丧事之后,怕就是韩过的死期!

    “白管事回来了吗?”六娘问道。

    小喜将烛台放在桌上,回头看了六娘一眼道,“早就回来了,也来跟你回过话,我瞧你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六娘用力的想了想,才想起好像是小喜进来跟她说过,白管事去了大牢之后,没有进得门,只是托了一个狱卒将东西送了进去,韩过在大牢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却是一点儿也没打听到。

    “也不知道他的老师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六娘自言自语的道。

    “有没有消息你都得吃点儿东西!”小喜在一边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如今又出了这样的大事,你若是不吃不喝,哪里有精力来应付?”

    说着便让门口的小满将饭菜端进来,摆在桌子上,小喜自己走过来拉六娘,“别想了!想了一天也没想出什么法子,还不如吃些东西休息一下,没准儿明儿个一早就有办法了。何况,书院那边他还有老师还有那么多同门,哪里就真到绝路了?退一步说,就算真到了绝路,要死也得做个饱死鬼啊!”

    被小喜硬拽到桌子旁,将碗筷塞进手里,闻到饭菜香的时候,六娘才感觉到自己是真饿了,见白嫂子做的格外用心的饭菜,六娘深吸了一口气,她倒不是为了韩过难过的吃不下东西,而是想事情想的太用心,废寝忘食罢了。

    不过,这种状态显然是不行的,她显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入了死胡同,天下间本没有解不开的局,只不过是她没有想到正确的方法罢了,何况,还有韩过的那些师友帮忙,也许完全无需她的帮忙他就能全身而退,她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毕竟,依照以前的旧例来看,他还从来没把自己给祥瑞到。

    她不担心!

    一点儿都不担心!

    她只需要担心自己就好!

    小喜说的对,干啥都得有力气,吃饱了饭,就算真到了绝路,跑路也要比饿着肚子跑的更快一些不是?

第四十一章死了

    在家中安安静静的度过了两天,没有任何一个朋友上门,六娘也拦着不让家里的人出去,她在等,等外面的消息,在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时候一动不如一静,什么都不做,总比做错了事来得好。

    她断然没想到的是,最先给她送消息过来的不是赵家人,而是刘姨娘,不过,这个消息也是到了八月初一的这一天早上才被送来。

    来的人是刘姨娘的那个兄弟,身上还带着孝,是六娘打算出门的时候撞上的,选的是早上没什么人的时候,鬼鬼祟祟的在门口窥探,正打算敲门,就被发现门突然打开了。

    六娘开门的时候被他吓一跳,她是打算偷偷的出门去宫门见五郎的,本想着一大早的门外根本不会有人,也就没想过要从门缝里瞧上一眼,却不想刚开门就撞上了这么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以往刘姨娘倒是让她这个兄弟给六娘带过几次话,双方倒也认识,见面对望了一眼,都是先倒抽了一口凉气,吓出了一身冷汗。

    刘权一看六娘身上的桨扮便急急的道“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如今d#娘还是不要四处走动的好,我那妹子让我来与姑娘带句话,这次的情形怕是不大好,老太太得知了消息如今中风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宁家上下已是在四处打点,想让令兄出不得大牢,若是不能将此案办成铁案,也会要了他的性命,我妹子身在内院也帮不了姑娘什么,姑娘还要早做准备才好。”

    六娘还真没想到刘姨娘会在这个关头让她的兄弟冒险来传这个消息,虽帮不上什么忙,可这份儿情却是不轻,若是叫宁家人知晓了,刘姨娘少不得日后的日子都要过的倍加艰难。

    有这个心已是足够了,六娘感激的点了点头道…“有劳刘大哥跑这一趟了,还请大哥替我带句话与姨娘,若是此次无事,六娘不会忘记姨娘今日的情份。”

    “姑娘这话就见外了…”刘权对六娘还是很感激的,那次的事儿若不是六娘及时出手,他和他妹子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他是很讲义气的人,长得虽的,平日里来往的多的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人,许多事儿都看的极淡…就算此次被连累,就当打回原形,左右这三年他帮忙打理三房的家业也赚了不少了,拍着胸口道“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我刘权的,姑娘只管开口,但凡我能办到的,定不会推迟。我家在哪里姑娘是知道的…需要的时候让人上门带个信就是了,我不好在这儿多做停留,还请姑娘多多保重。”

    刘权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六娘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巷子周围的情形,确定了此刻还没有人走动,这才低着头朝着刘权相反的方向行去。

    今天是初一,五郎出宫的日子。

    她足足想了两天两夜,最终还是觉得韩过这件事她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如今事态的发展朝着不好的方向进行着,她既然帮不上忙,自然没必要让自己成为他的拖累,没必要自己为难自己非要想该怎么救他…韩家没有韩过的日子不也过下来了么?更没必要为了一件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把自己也拖下水,因此,她决定,要不讲义气的走人了!

    没错,她打算溜!

    他若没救了,她自然要先紧着自己…这一次的情况和上一次不同,上次被人赌了门,又有卖身契的事儿,她跑到天边而也跑不掉,如今既然正了名,一旦溜回秦州,那个地方到底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宁家的手伸不到那么长,若是韩过这次真栽了,宁羽到时候也能为她说话了,她又远在天边,宁家哪里还有心思追过来收拾她?撇开韩过不说,宁三老爷一死,她和宁家可没什么仇!

    她上有五十来岁的双亲,下有方满三岁的小侄儿,家里一大家子要她照顾,救不了韩过再把自己赔进去,家里人怎么办?

    这会儿溜了虽然没什么义气,她又不是什么英雄,当个小人把自己家里人护好了就行,至于韩过,死了她会替他多念几遍往生咒的,搞不好他还能再穿一次呢!

    要走之前,自然要再见五郎一面,所以,她才会让小喜给她改了一身男装,亏得这个身体还没有发育,十来岁的孩子衣服一换,再注意一下举止,倒也难以分辨雌雄,家里贵重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交给小喜,只等她见过了五郎,就立即离开,想必宁家也不会想到她竟然舍得韩家唯一的男丁自己跑了。

    顺着小巷子往外走,走不了多远便有个专门租借马车的地方,六娘一早就打听好了,那儿常有书院的书生和附近的人家会租借马车,瞧着六娘倒还以为她是哪家公子的书童进城去办事,倒也没引得什么异样的目光,只huā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就顺利的进了城。

    等到六娘走到宫人出宫的那道宫门口的时候,宫门才刚刚打开,很快,六娘就在人群冲寻到了急匆匆走出来的五郎。

    六娘冲着五郎拼命的挥手,五郎竟然就这么直接无视了她,往前方走去,害的六娘追了两步伸手重重的在他肩头一拍,低叫道“五哥!”

    五郎闻声一愣,猛的回头,看见身着男装的六娘,失声道“你怎么来了?怎么还穿成这个样子?你的身体没事儿吧?二哥他………………”

    这次六娘并不打算呆太久,冲着五郎摇了摇头,抿着嘴拉着五郎往一个偏僻的角落一站,背靠墙壁,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潮,低声道“五哥,我打算今天离开东京!”

    “为什么?”五郎错愕的问道“二哥他那边………………”宁三老爷死在huā街柳巷的事儿早就传遍了,另外一个主角自然也随之名扬天下,许多人将这事儿当做笑话看,私底下传的十分的欢乐,五郎自然也是清楚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着急的出宫,连和六娘擦肩而过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你听我说!”六娘再次打断五郎的话,压低声音道“二哥这次的麻烦不小,所以让我先离开东京,回去照顾好爹娘。,六娘这是在撒谎了,不过,不这么说,她无法解释清楚自己的决定。

    五郎愣了愣,随即点头道“你是该离开!”说着开始从怀里掏东西,将几瓶伤药一股脑的塞进六娘的怀里“回去好好照顾爹娘,有空就给我写信,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这次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六娘就是怕他会去想办法解决,可韩过的事根本瞒不住五郎,她也说不出不让五郎帮韩过的话,只能道“五哥,你尽力而为就是了,若是二哥他真的………………我们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五郎闻言眯着眼盯着六娘,六娘今天说的话怪怪的,像是根本就不看好韩过这次能全身而退,偏偏六娘根本就不像是有半点儿担心韩过的样子,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六娘和韩过的感情不比跟他的差啊?

    若是他出事,六娘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到底哪里出了错?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将六娘对二郎的感情消磨殆尽?

    六娘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不正常,此刻她也顾不得五郎会怎么想了“五哥,那位”六娘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如今身子如何了?”

    五郎闻言眉头纠结了起来,今上的身子,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一些的,宫里近天子的人嘴巴都封的紧紧的,可他到底在御前行走,虽然职位不怎么重要,一些蛛丝马迹还是能瞧出来的,皇帝怕是不行了。

    要不是他的身份不太重要,而严太监心知他家中有要事替他求情,怕是今天他根本出不了宫。

    六娘见状心越发的往下沉,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不管她愿不愿意跑路,这会儿逃跑都是最好的选择,韩过的事完全不是她能力范围内可以解决的了,这件事甚至宁家都有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不过,不管宁家能不能挣扎出来,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整死韩过,除非韩过真的有主角光环!

    不想为韩过所累,她只剩下唯一的一个抉择,逃跑,然后远远的看韩过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五郎显然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六娘继续留在东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如今宫内形势变幻莫测,他不敢轻易的有丝毫动作,生怕一不小心会行差踏错,更别说照顾六娘了,韩过在大牢里蹲着,六娘一个人呆在这儿,谁能护住她?

    只推着六娘离开“东京城你不能再呆下去了,你必须赶紧离开!今天一定要走!”

    六娘反身握住五郎的手低叫道“五哥!二哥的事你千万不要勉强!”

    “你赶紧走!我心里有数的!”五郎推着六娘,神情焦急,六娘却是不乐意就这么离开,她需要五郎给她一个保证,保证他会在尽力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去帮助韩过,而不是为了韩过不顾一切!

    两人推让间,宫门口突然一阵惊呼声,六娘回过头看了过去,许多的宫人身着孝衣,从宫门内走了出来,纷纷的走向不同的方向。

    “这是………………”离六娘与五郎不远处一个略上了些年纪的太监抬起头望向从宫门口涌出来穿戴素服的宫人,面上的表情说不清悲喜“山陵崩了…………”

    举宫上下戴孝,知会天下,这待遇,除了皇帝没有别的人了!

    话声刚落,所有的人齐齐冲着正殿的方向跪倒在地。

    六娘和五郎两人对视了一眼,却是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打懵了。

    死了………………

第四十二章避祸

    六娘是被五郎条件反射似的一起拉来跪倒在地上的,还没反应过来,却是听见后方一阵惊呼声,扭过头一看,只觉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后方从街角处竟然涌过来了一群黑压压的士兵。

    黑甲卫!

    这是皇城守军!

    原本在宫门前广场跪了一地的宫人见状有刹那间的慌乱,片刻便犹如出现了一条分界线,宫人纷纷往两边退避,将通向宫门的那条路给让了出来,黑甲卫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在广场上回响着,加上广场上人们游移不定的表情,原本还有几分悲切的气氛刹那间就变得肃杀起来。

    六娘和五郎的位置本就靠边,此刻却是被挤的完全贴到了墙上,身前水泄不通,只能这么盯着这群士兵将宫门团团的护住。

    待那些士兵在宫门站定,所有的人才反应过来,不少宫人见状也顾不得见亲人了,纷纷的回到宫门口拿出腰牌要回宫。

    “你也赶紧回去吧!”六娘推了五郎一把,这种时候宫内肯定是一团忙乱的,五郎既然要在宫内生存,这种时候不在却是不好。

    五郎却是神色凝重的望着宫门口那群脸色肃然的黑甲卫,轻轻的摇了摇头,宫里如今的情形肯定不太好!

    若是按照正常的顺序,皇帝驾崩第一件事就是按照皇帝遗旨立新皇,然后紧闭宫门,若是没有变故,未被立为新皇的其他皇子都会被看管起来,至少,在新皇登基大典之前是不能出宫的。

    与此同时,宫外则是会召来黑甲卫,等到黑甲卫到了,彻底的稳住了宫内的局势,才会派出宫人出宫向各处报丧。

    这黑甲卫到达的时间和宫人出宫的时间完全不对!

    再想一想宫内的情形,诸王强势,皇后也不弱·只是皇后的儿子如今才十二三岁,比起成年的诸王来说,还太过年幼了一些,几位王爷和皇后嫡子之间鹿死谁手谁也说不清。

    所以·稍微有城府一些的太监这会儿都不会轻易的回宫,除非他们的位置不太重要,主子没那么引人瞩目。

    “我先送你回去!”片刻间,五郎就有了决定,他却是并没有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六娘,拉着六娘的手推开人群往外走。

    严太监早就是宫内的老油条了,见风使舵的本事还是有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就算严太监遭了秧,他一个没什么份量的小太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留在宫外多呆些时候,兴许还能起到奇兵的效果,最次,也要等到局势稍稍明朗一些再回宫。

    五郎看来,至多只需要半日功夫·这东京城的局势该就定下一半了,即便定不下来,局势也该明朗起来·到时候要站队,选择的把握也要更大一些。

    六娘见状五郎态度坚决,知道五郎必然有所考虑,她自己也从来没在外面行走过,这种时候有五郎她能更踏实一些,因为,此刻她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回家了。

    抿了抿嘴,紧紧的跟在了五郎的身侧。

    两人便就这么在人群中穿行,便能看见,虽然大部分宫人都在驻足围观·或者往回走,却也有些宫人在往外走,两人不过行了一炷香功夫,便发现人群渐渐稀疏,五郎见状松了一口气,将六娘拉进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不再沿着大路前行。

    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有惊呼声,两人回头一看,却是看见一身金甲的东京城守军在大道上飞奔而过,六娘见状一下子握紧了五郎的手!

    若是没有变故,哪里用得着东京城的守军?

    东京城怕是乱了!

    五郎轻轻的捏了捏六娘的手,低声道,“没事!咱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走在路上也没人会多留意的,只要关上门,外面有什么乱子与咱们有什么相干?这会儿怕是不能出城了,枣儿胡同那个地方却不是个好去处,你有没有什么值得信赖的人,可以这时候去投靠一下?”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不过,也许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况,东京城乱了,她虽出不了城,想必众多权贵也会被牵连进去,不想被牵连是根本不可能的,小人物也许可以两不相帮,一旦拥有实权,一定会被人惦记上,这时候,不选是错,选错了也是错!

    六娘真想长笑三声,韩过本是必死之人了,谁知道这时候竟然又赢得了时间!

    接下来,就要看胜利者是谁了,侯府若是选对了主子,韩过必死无疑,若是选错了,兴许韩过还有机会翻身呢!

    不过,这却是跟她没什么干系了,如今东京城里乱糟糟的,她必须立即找个稳妥的地方呆着,等到事态平息了再决定要不要离开!

    跟宫里有关系的地方自然是不能去的,她要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赵家?六娘想了想,就开始摇头,赵家虽然可靠,可宁家不可靠,宁家一倒霉,赵家势必会牵连进去,就像当初她死也不肯放过钱管事一样的道理。

    国公府那边?显然这也不是个好选择,国公府如今虽没有什么实权,却也是个惹眼的存在,国公府未必会为了韩过打死宁三老爷的事儿怪她,指不定私底下还在偷着乐,可这些金甲卫却是与国公府有些干系,否则当年宁羽也找不到这些人帮忙,大有可能是要被牵扯进去如今要寻,只有寻那些身份普通的人,可她当了这么些年丫头,除了认识侯府和国公府的丫头以外,还真不认识什么人。

    三太太的丫头紫鹃倒是个可以可靠的,六娘却是找不到她家在哪儿,这时候可没时间缓缓的去打听,余下的丫头心思难明,大部分嫁人以后都还在侯府做事,她不能冒这个险。

    如今唯一可靠的,怕也只有刘姨娘的那个兄弟刘权了!

    若不是刘权来与她报信,六娘是不会选择这么一个人的,如今瞧来刘姨娘这姐弟两都是不错的人,没想到她当年为了自己摆脱麻烦的一个举动倒是给自己结下了这么一个善缘。

    六娘迅速的跟五郎报了一个地址,五郎闻言点了点头,便拉着六娘在小巷子里飞快的穿梭起来,街上这样的人其实不少,如今街上的士兵极多,两人也没有太显眼,显然东京城的百姓对官府畏惧甚深,一旦有些风吹草动,便会飞快的躲会家中。

    两人在街上穿梭了大半个时辰,遇上了五波士兵,这才到了地头,六娘也不敢自己去敲门,生怕遇上了侯府的人给刘权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让五郎上去。

    显然,六娘的运气还不错,侯府虽然办着宁三老爷的丧事,刘权却因为只算的半个侯府人,这关头还要打理三房的店铺和庄子,因此并没有往前凑,跟六娘报了信以后,只回侯府烧了一炷香,便回了家中,正好瞧见外面有不少士兵,更是紧闭了家门,只在家中喝茶。

    听下面的人说门口有太监找他,刘权还吓了一跳,搞不懂自己啥时候认识太监了,便是刘姨娘也没机会跟太监接触的,出来瞧了一眼,才发现是六娘找上了门,倒是没瞧见什么小太监。

    刘权显然顾不得那么多,只将六娘往家里拉,他如今虽然没住在宁家下人聚居的地方了,可也时常有宁家人来往,被人瞧见了,可不是小事儿!

    这时候六娘亲自上门必是有要事的!

    刘权将人拉进了门,这边儿五郎便从角落处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裳,缓缓的往回宫的方向走了去,将六娘安顿下来,他也就放心了。

    这边,一进门,六娘便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刘权闻言想了想才道,“我这儿还是不太方便!”说着上上下下的将六娘打量了一通,皱着眉思索着,他这儿有宁家的管事下人常来,这院子也不大,自家婆娘大部分交往的也是宁府的管事妈妈,六娘住在这儿,要不了半日,就能让人发现。

    六娘倒是不着急,她既然求上了门,就是对刘权这个人有信心,此人交游广阔,要替她寻个落脚的地方住上几天还是很容易的,关键在于,人要可靠!

    刘权倒是认识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很可靠的,可六娘如今的身份是个麻烦事儿,刘权自然不能给那些拖家带口的朋友找麻烦,可不是拖家带口的那些朋友,他又怎么能把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塞给一个光棍儿照顾?

    “不知姑娘能否装几天男人?”刘权有些犹豫的道,在他眼中,六娘虽然只是个小丫头,却丝毫比不那些姑娘们差什么,他对六娘只有尊重和佩服,若不是六娘一身男装打扮,他根本不会考虑这种事。

    六娘闻言道,“我既求人收留,哪里还能挑挑拣拣?只要能有个容身之处让我呆到城门开启之时即可。”

    六娘穿上了男装,说话落落大方,瞧起来还真有几分小男孩儿的模样,刘权又盯着六娘瞧了好几眼,这才点头道,“那便委屈姑娘了。”

    又想六娘解释道,“我有个朋友,是个从岭南来的商人,家中院子倒也有五六间,就是一屋子的男人,我倒是可以与他说姑娘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儿,想跟着他去南边儿做生意,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委屈几日?”

第四十三章五郎

    五郎刚从刘权家走开没多远,就听见前方杀声震天,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提前将六娘安顿好了,外面兵荒马乱,局势不明,若是六娘此刻在外行走,也不知道会遭遇些什么。

    此刻街上已经冷清的只见寥寥可数的人影,大多数人都低着头疾步前行,有些则是紧紧张张的不时观望四周,所有人的步伐都很快,但凡听见或者瞧见士兵的踪迹,便会急速的绕道而行或者紧靠墙角站定,生怕一个不慎,将自己给卷了进去。

    听见声音五郎下意识的将衣服整理了一下,袖子挽起,又将衣服的下摆系在腰上,确认了无论他是走动还是爬墙衣服都不会妨碍他的动作以后,这才往回走,绕开了前方刀光剑影的地方。

    对于这样的事情,五郎是很有经验的,秦州城虽从来没被攻破过,他们这些秦州治下的小村子可从来没这种待遇,时不时的有蛮子来骚扰,他们有时候能躲,有时候则是来不及躲,只能跑,比起往昔那种被蛮子追上就杀掉的场面来说,街上的这种场面还真不算什么,至少,那些人还不会对平民动手。

    五郎走的很从容,便是从容,五郎也不知道今天发难的是谁,他虽在御株,到底进宫的时间短,看见的听见的非常有限。

    老师和严太监都会教他不少的东西,他告诉六娘的东西并非全部的哄六娘玩的,读书识字舞刀弄剑,残缺的身体换来的是学习的机会,宫中有极好的老师,名师出高徒这句话不是白给的。

    太监中不乏饱读诗书之辈,做出的文章花团锦簇,比起那状元郎也不逊色,也不乏身手极好的人才,便是阵前的猛将也未必不能一战,更有那文武双全的天才,如今替皇帝牧守一方的袁大太监,提起他的名字朝中文武官员除了在身份上攻击他,还没有任何人可以攻击他的学识和能力。

    君权对下面的掌控力不足,让皇帝不得不只更多的信任身边走出来的人,他们算得上是皇帝的家仆,培养他们的目的就是日后可以替皇帝制肘下面的文人武夫。

    因此,他们可以议论政事,可以议论军事但凡表现出来对某方面的天份或者兴趣,必然能够接受到相关方面的知识,这正是宫内要他们学习的目的,可一旦涉及到皇位继承权的问题,这世界上,怕只有读书人敢于议论,而不会被皇帝责难了。

    因此,五郎虽然隐隐约约的知道诸王强势却是不知道到底哪位王爷更有野心一些,约莫能猜测的不过是个长嫡的问题,可旁的王爷谁又知道呢?

    遍翻史书,长嫡真正能顺势继承的又有几位?还不是鹬蚌相争,最终渔翁得利,即便史笔如刀,能分辨出个是非对错,可那些人不也一样登上了皇位,最终将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人一一的清除了么?

    在五郎看来,根本就没有是非对错,谁当皇帝与他有什么相干?左右不过是按照之前设定好的路线走下去,他们这群在宫内底层挣扎的废人能拥有的最好结果也不过就是个大太监替皇帝牧守一方,过些富家翁的日子罢了。

    可惜,读书人还能当个纯臣,他们这些废人却是必须选个主子的,至少,他的干爹必须选一个!

    这件事五郎没有告诉六娘告诉六娘也没用,严太监虽然没有掌管什么要紧的事务,可严太监的干爹收下的另外一个干儿子,如今却是掌管着宫内的一些兵权!

    五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在街上急速的绕行,刀剑声时远时近,总是能被他很好的避开,平日里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的地方,因为他不得不避开街上的冲突,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这会儿的杀声没有丝毫减小,却是越来越大了!

    看见那扇上了黑漆的大门,五郎松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伸手轻轻的扣起了门环。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条缝,其中伸出了一只手,飞快的把五郎给拉了进去,一道有些尖锐的男音问道,“小五子,你怎么来了?”

    问话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生的很是英武的男子,一身蓝色的官服外已经套上了一件白色的麻布衣裳,整个人生的浓眉大眼,平日里说话声音清朗,方才是急了,才会显得尖细,若不是那光洁的没有一根胡须的下巴,根本瞧不出是个太监。

    严太监是五郎的干爹,而刘太监则是严太监的干爹,眼前这个赵太监则是刘太监收的另外一个干儿子,与严太监的关系不错又手握一些兵权的那一位!

    “赵叔,您怎么也在这儿?”五郎还真没想到赵太监竟然跑到了刘太监这里来他只是知道如今虽然刘太监早就退出宫来养老,可真有什风吹草动,刘太监他这个干爷爷应该也知道一些,就算不知道,也能给他个不错的建议,到时候他再回宫,也许能帮到自家干爹。

    五郎虽然惊讶,想想就觉得没什么奇怪了,估计赵太监也是发现形势不对,因为他手上掌握着兵权,所以着急了!

    仔细看赵太监的眉眼便不难看出,他此刻双眉微皱,显然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事儿。

    这会儿有兵权的人,动了,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搞不好就成了炮灰,就算他一心为主,也不知道拿着手谕过来的人到底是真是假,金甲卫和黑甲卫战成一团,这两方的统帅都算是皇帝的亲信掌控,可如今这情形还真不知道谁有私心,怕的是谁都有私心!

    不动,却是怕被人事后清算,想必这赵太监也是个没瞧真切的,所以才会跑到自家干爹这儿来求他拿个主意,或者,干脆就是躲到这儿来的!

    五郎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今日出宫探亲,在宫门口就遇上了黑甲卫,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不敢立即回宫,就一路绕了过来。路上瞧见金甲卫和黑甲卫两方在几处地方杀的血流成河,也不知干爹他老人家在宫里是个什么情形。”

    赵太监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严太监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五郎过来。

    他与严太监两人的感情极为不错,严太监进宫比他早,他进宫的时候,严太监已经十多岁了,严太监性子平和,可以算得上胸无大志的那一种,刘太监后来又收了他这么个干儿子,严太监就一路照顾他过来。

    再后来他在宫外办事,而严太监在御前行走,双方更是只有相互帮衬,不会有任何冲突,刘太监还有其他的干儿子,他与其他人兴许相互看不顺眼,甚至结下了不小的仇怨,可跟严太监却是有很深厚的感情他不希望严太监出事,点儿也不希望!

    “正好!”赵太监一把拉住五郎,拽着他便往门内走,“你从宫门过来,赶紧与你干爷爷说一说路上的情形!”

    五郎没猜错,赵太监的确是来求刘太监拿主意的,不过,刘太监一直没说话,闭着眼睛,捧着茶壶,一个人优哉游哉的端坐在他那把太师椅上,时不时的品上一口茶。

    五郎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太师椅上端端正正的坐着,整个人显得有些干瘦,那坐姿一丝不苟,身上的衣裳头发也是正理的一丝不苟,虽然满脸的皱纹,脸上还有不少褐色的老人斑,整个人却是给以人一种异常干净的感觉。

    这是长年的宫廷生活给老人身上烙下的痕迹,老人即便年老力衰,坐着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收腹挺胸,双脚并拢,看不出丝毫的懈怠,不止是老人身上,整间屋子也是擦拭的一尘不染。

    五郎很清楚,这位老人的规矩近乎严苛,一进门,便是有些不尊重,也用力的挣开了赵太监的手,飞快的整理好身上的衣衫和头发,站直了身体,恭恭敬敬的向老人请安。

    果然,五郎刚请完安,老人就半睁开眼睛,一双有些沧桑的老眼发出鹰一般锐利的光芒,直直的射向赵太监。

    便是这么轻轻的一眼,便是这么一个年老体衰的老人,正值壮年的赵太监依旧是吓的浑身一个激灵,随即嘿嘿干笑了两声,“干爹,小五来了,他说路上金甲卫和黑甲卫战的血流成河呢!我哥还在宫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如今咱们该怎么办啊?我总不能就一直这么躲着吧?该怎么做,您老人家好歹给我一句话。”

    说完,便满怀希望的盯着刘太监,期盼着老人能够快点儿给他指点迷津,再这么耽搁下去,他都快急疯了,否则也不能在院子里四处溜达,以至于五郎一敲门,就让他给逮了个正着。

    这次,刘太监并没有像方才一般闭口不言,开口说话了,说的内容却是让赵太监一阵无语,“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小五说。”

    赵太监闻言满脸的不甘,又想要开口,却是听见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一次不像五郎那般鬼鬼祟祟,而是在大力的砸门,以至于他们离前门有段距离依旧能够听见那巨大的敲门声。

    赵太监和五郎闻声脸色齐齐一变,这种时候,会是什么人?

    五郎以为,是来找赵太监的可能性高达八成以上!

第四十四章决斗

    “干爹?”赵太监望着刘太监急急的道,“这时候,您总锤说句话了吧?”

    “去开门!”刘太监淡淡的道,仿佛门口来拜访的只是友人。

    赵太监闻言就急了,外面的人一来,等于是将他架在火上烤,他这会儿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便是去瞧一眼门外的人是谁的勇气也没有,偏偏刘太监还是一脸淡然的表情。

    “干爹……”

    刘太监淡淡的看了赵太监一眼,以一种超然的语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时候你想撇清,早就来不及了。”

    “可是……”也不能连门外的人是谁都不看一眼啊,难道随便来个人招呼他一声,他就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走了?可若是跟来人顶上,那就不是撇清的事儿了,而是结仇!

    赵太监再急,刘太监也是一脸的淡定自若,在宫中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他也经历了两代皇帝了,经见的人和事儿太多了,何况如今已是年逾花甲,该看透的早就看透了,见赵太监依旧是一脸焦急,不由得摇了摇头,终于出声解释,“圣上春秋正盛,谁也没料到会突然驾崩,”说到这里,刘太监顿了顿,见赵太监和五郎皆是一脸侧耳倾听的样子,又道,“先前,朝臣几次三蠢的上折子催促圣上立下储君,圣上皆是留中不发,这并非圣上觉得为时过早,而是要立下国之储君绝非小事,圣上在咱家出宫前,还曾问过咱家几位皇子哪一位更适合,当时圣上说的一番话,咱家还记忆犹新,可见,圣上是未曾考虑好。”

    “如今圣上来不及留下遗命便驾崩,咱家以为,嫡长之争可以休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咱们只需顺势而为,圣上在天上瞧着咱们呢!”

    刘太监一番话将赵太监说的云里雾里,他是关心则乱了“干爹这话是什么意思话儿子听不明白了……”难道等结局出来他再跳出来,要这样,他开什么门?直接翻墙跑路得了!

    赵太监听不明白,旁边的五郎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次的事情在结局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谁棋高一着,皇帝死的太突然,合该是谁也没有充分的准备本来这事儿赵太监不管动不动都有莫大的干系了,既然有人找上门来了,还不如顺势而为。

    什么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白了,就是见风使舵,谁让皇帝没有留下遗命呢?谁让他们这群太监没资格去议论嫡长呢?他们帮错了人,就是帮谁都不对,帮对了人,就是帮谁都对!

    这时候藏着掖着还不如直接跳出来摆明车马,虽然是在刀尖跳舞,却到底比坐以待毙更多几分赢面。

    这时候该着急的是外面的那个人,他要说服赵太监出面,必然需要提供不少外面的消息!比五郎所能带来的消息更多一些!

    根据他带来的消息,赵太监至少能够稍稍的判断一下形势!

    刘太监又低声解释了几句,等赵太监出去开门,便冲着五郎招了招手,五郎靠了上去,刘太监低声道,“待会儿你躲在隔间,无论你赵叔选了谁你都回宫去告诉你干爹,告诉他,这件事不能赌,因为我们输不起!”他的干儿子不少,如今最出息最孝顺的也就这两个了。

    五郎闻言心神一震!

    难怪刘太监一脸悠然了,原来是做了这样的准备最差的结果是两个保全一个!若是运气好的话,至少能保全另外一个的性命。

    遇上这样的事情,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看似无情,将其中一个往火坑里推,实际上却是万全之策。

    五郎依稀的记起了宁府四太太的娘家朱家,这个家族几起几落,却也从没遭受过灭顶之灾。在外人看来着几乎是没什么底线的一个家族,族中子孙也异常的不和,他们的子嗣总是投入不同的人门下,往往是各个敌对的阵营,自己人跟自己人打内战打的热火朝天,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家族,绵延了几百年的历史,往上可以追溯三个朝代!

    皇帝换了无数个,他们从没有受过大的责难,依旧混的风生水起,因为他们所投入的阵营总有一个会是对的!

    五郎相信,刘太监之所以能够平安的活到现在,过上如此悠闲的生活,绝不会是只是表面上那么一点儿实力,今天就算他不来,必然会有人把消息送进宫。

    他们面前能选择的不仅仅只有两条路,还有第三条,只是他们并没有看见而已!

    果然,要真经历了一些事才会悟出一些道理,想要从皇宫里走出来,并且过的很好,他如今所欠缺的实在太多五郎闻言点了点头,听见远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连忙退了出来。

    外面打杀声不断,六娘的心也随之起起伏伏,被刘权送到他这个朋友家里,果然是只有一群大男人,不过,这情形下,这群大男人一个个的也是忧心忡忡,他们担忧的是这场动乱到底会持续多久,这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意,若是持续的久,南下的船只回不来,船上的一些货物怕是要砸在手里了。

    这直接影响的是六娘的情绪,外面折腾的这么厉害,韩过在牢里蹲着,反而是最安全的人,她在这儿,有吃有住,那位商人对刘权这个朋友是很看重的,待她也好,除了她要跟一个很聒噪的小厮挤一个房间以外,倒是没什么不好的。

    她担心的是五郎,宫外折腾,宫里怕是乱成一锅粥了。

    甚至,她不知道五郎到底能不能回到宫里,这会儿又呆在哪里,会不会被外面的人误伤,或者是因为他的身份,被迫去做些什么!

    六娘只觉得心慌意乱,她开始后悔,后悔当时没拉住五郎,只要能保住性命,事后就算艰难些,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的。

    是的,她后悔她的决定了,虽然知道这种莫名的心慌下的想法是不对的,她一早就知道五郎在宫里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可真看见危险降临的时候,她再也理智不起来!

    她甚至有冲动想要冲出去,去寻找五郎!即便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也比在这儿枯坐着胡思乱想来的好!

    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各种各样的惨叫声,一群士兵再一次的从门前通过,六娘从门缝里往外瞧着,心里默算,这已经是她今天看见的第十三波人了!

    是她从这门缝里瞧见的第三波。

    这个地方不算繁华,外面却是依旧乱糟糟的,可以联想紧要地段会是什么情形,有士兵冲过去,也有不敌对方落荒而逃的,各种颜色的衣服代表着他们属于不同的利益集团,看起来,整个东京城都陷入了一场混战之中。

    “小六,你觉得哪边儿能赢?”

    一个脑袋凑到六娘身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缝,一脸恨不得他是追兵的表情。

    这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牛高马大,就这外形别人一瞅,一准儿认定是个成年人了,按这时代人的早熟,这少年也该有几分沉稳了才对,可眼前这位却是跟得了多动症似的,猫狗都不爱搭理,六娘一进门,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他就拿着根棍子想要跟六娘比划比划,而且聒噪的过份,六娘就是受不了他才从房间里溜出来的,没想到他竟然跟了出来。

    扔了个白眼给他,六娘扭头就走,看这少年壮硕的身板儿,她可没兴趣挨揍。

    “你怎么不理人的?”少年人高腿长,六娘平日里的身高优势在他面前完全展现不出来了,人家一步顶她两步,轻而易举的就追了上来。

    六娘瞥了他一眼,心里烦躁,懒得应付他,冷笑道,“人在外面打死打活,你在里面看大戏,真当人命如草芥不成?也不想想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有人赢就有人输,到时候又要添多少伤心人?”

    男人哪儿有不爱打打杀杀的?

    这少年还真没觉得有啥,眼睛一瞪,在六娘身前一拦,怒道,“旁人生死与我有什么相干?他们当兵吃粮,便是过的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就该将生死置之度外,哪里还容得你去担心那些伤心人!”

    六娘闻言嗤笑,她不过随口讽刺他两句,让他别缠着她,他倒是跟她较起真儿了,她本就心里极度不舒服,眼前这人更是缠的她心生厌恶,双手往胸前一环,瞪着那少年,恶声恶气的道,“我要干嘛也与你不相干!让开!你再缠着我,我就不客气了!”

    “你怎么这样?”少年指着六娘大叫。

    六娘昂首挑眉,“我怎么就不能这样了?”

    少年瞪着六娘,他是看在六娘是新来的份儿上,想要照顾六娘,六娘不理他就罢了,没想到好心却是换来一副驴肝肺,见六娘一脸的桀骜不驯,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愤愤的一跺脚,冲回屋子,六娘见状心头微微一松,却是不想,没过两分钟,少年便拿着两根棍子跑了出来,扔了一根在六娘面前,冲着六娘叫道,“我要和你决斗!”

第四十五章少年

    六娘一听这话就气笑了,一看见这少年见了人就要拉人打上一架的样儿,活脱脱就是当年五郎的翻版,天不怕地不怕,以为能打架就是英雄,六娘就忍不住想要教训他。

    即便这少年比她大上五岁,即便这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要真打起来,他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因为她才不会跟人决斗,看不顺眼了,揍了再说!

    白了少年一眼,六娘弯下腰去,缓缓的捡起棍子,也不直起身子,趁着那少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棍子一扫,打在他腿上,只听得那少年痛呼一声,便栽倒在地。

    “你怎么偷袭?”少年惊呼一声,翻身就要起来。

    六娘哪里管那么多,拎着棍子上去一棍子打掉他手上的棍子,便冲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乱棍,打的那少年躲避不及的嗷嗷直叫,不过二十来棍下来,六娘额头上便冒出了一阵虚汗,开始直喘气,如今她的身体还没休养过来,不过稍稍动一下,便有些全身无力的感觉,只将棍子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靠在墙壁上仰头看着天空。

    浑身无力的感觉让她连生气也生不起来了,这彻底浇灭了她想要出去的心,试想,就她这模样,走出去怕是走不了几条街就会累趴下,哪里能给五郎帮忙,去帮倒忙还差不多。

    六娘下手虽然没留情,大病未痊愈的身体实在发挥不出当年五成的功力来,少年虽然哀嚎的挺凄惨实际上根本没受什么伤,六娘一停手,就翻身起来了,刚想要还手却是看见六娘扔掉棍子,一脸落寞的往地上一坐,倒是不知道该不该打毫无准备之人了。

    棍子举起了几次,又放下了几次,见六娘根本不搭理他,越发的下不了手,冷哼了一声,指着六娘道“偷袭不是君子所为!”这会儿六娘只觉得说话的力气都欠奉,根本懒得理他谁知道这少年是个不见黄河不死心的,见状一屁股坐到六娘身边“你不和我说话,我还非得让你开口不可了!”

    六娘……她还真没见过脸皮厚到这个地步的人。

    少年也抬头看着天空,显然很好奇六娘在看什么发现天上没什么好看的以后继续道“你打的我屁股好疼!你是不是练过什么棍法啊?教教我好不好?”少年满脸激动的说了起来“你有没有见过武状元比武?一把剑舞的水泼不进,针插不进!还有还有!上次大将军回京的时候……………”“一将功成万骨枯!”六娘突然打断少年的话,她懂的少年的英雄情结,她也是从少年时代走过来的走过来以后才知道成功的道路上必然踩踏着无数人的尸体“你别只看见表面的风光。”多少军户人家期盼着过安生日子,她的舅舅,她的外公,就是这么一代一比的传下来的偏生还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在。

    “大丈夫当浴血沙场,建功立业”…少年冲着六娘瞪眼“我自然知道背后的艰辛,那些武状元都是不顾寒暑练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天下第一!”说到这里,气鼓鼓的道“都是我爹,否则我也吃得苦的!偏生要我来跟叔叔学什么经商!便是有万贯家财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人瞧不起!”

    说完愤愤的用手中握着的棍子敲打着地面。

    六娘闻言笑了,偏过头来看着少年的脸庞,这才发现少年长的真的不错,一双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粱,厚薄适中的嘴唇,皮肤有些黝黑,脸上的神情还带着几分稚气,额头上汗水斑斑,却是有几分阳光的健美,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

    撇开他的话多和过份的活泼,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六娘笑道“想要被人看重,你该去读书才对,武夫还是没什么前途的。”

    “谁耐烦搭理那些穷酸!”少年一脸不屑的道“读书的,十个有九个都读的满脑子的礼教,教我读书的那夫子整天这个不对,那样不好,烦也烦死人了!拿着我家的束将,还一脸的瞧不起商户,有本事就别吃我家的饭啊!还是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的这些人更合我胃。!”六娘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有这份见解,闻言略带兴味儿的挑眉”“你说十个有九个都是满脑子的礼教,你寻剩下的那个便罢了,我瞧着你分明的怕幸苦,不会读书吧!”少年闻言脸一红,瞪着六娘,显然有些不满六娘将这事儿给挑了出来,满脸郁闷的瞪了六娘一眼,不说话了。

    六娘刚被他引出了欺负小朋友的兴趣,哪里会让他躲避,又道“你可知便是学武也要识文断字,古往今来的名将,哪位不是熟读兵法?舞刀弄剑大不了十人敌百人敌便已是极限,哪里能让你成为人上之人?真要让人敬仰,绝非个人武勇可以达到,孙膑无膝,便是走路也要旁人相助,却是叫各国大将闻风丧胆,楚霸王神勇千古无二,还不是惨死乌江。可见,若要叫人瞧得起,只会舞刀弄剑是不够的,你不能通晓古今,便是一身本事也只会落个凄惨下场,还不如做个商人,至少若是得罪了什么人,你家有万贯,还可以破财消灾。”

    六娘这话本是在打趣少年的满口大话,却是不想,那少年闻言偏着脑袋想了片刻功夫,却是觉得六娘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道“原来我竟是想岔了,往日里我爹从不曾与我说过这个道理,只是一味阻拦,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明儿个我就叫我叔叔替我请夫子去!”六娘闻言一阵哑然,她真没想到少年的志向竟然如此的远大,而且,他没有反驳她他有万贯家财的话!

    六娘仔细的看了看少年尊上穿的衣服,麻布衣服没错!也是晒的黑黝黝的,就像个普通的农家小子,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低调和装逼?

    六娘是想岔了,这时代的商户人家,即便有家财万贯,还真没办法穿什么好的衣裳,士农工商,身份带给他们的是种种限制,有钱买得起的东西,因为身份的问题,所以无法使用,并非刻意的想要低调,而是身份限制了他们无法使用那些好东西,一旦逾制,等待他们的是牢狱之灾!

    少年想通了这件事,似是非常的高兴,一把搂住六娘的肩膀,丝毫不顾六娘惊诧的眼神,嘿嘿笑道“我就知道其实你是个好人!干嘛摆一划冷脸出来?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你偷袭我的事儿了,我瞧着你年纪也不大,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应该也是读过两天书的,要不,你跟我一块儿读书怎么样?、,一双眼闪亮闪亮的,显然是在诱惑六娘。

    六娘被少年的一番胡搅蛮缠已经将外面的事儿抛开了,听见少年的话,只觉得一阵意动,她一直没机会成体系的学习这个时代的异西,要不要学一回女驸马,跟着蹭点儿东西来学呢?

    想了想,又作罢了,不管东京城的事儿到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她都必须回到秦州,就算她学了一身的本事,年纪一到,必然会穿帮。

    此刻城门被关,小喜她们没她的消息,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了,她不能为了自己的意愿而罔顾其他人的想法,将肩膀上那只厚实的手掌被掰了下来,六娘瞪了少年一眼道“你想的太多了!我只是觉得若是你读些书,总能知道些圣人的道理,比如说,别人明显不想被你打扰的时候,你就该赶紧滚了!”想到小喜,六娘又开始发愁,可如今这情形,谁也没办法把消息递出城啊!

    少年显然已经对六娘恶劣的态度免疫了,笑嘻嘻的凑过来道“我瞧着你一直在往外面看,是外面有什么你担心的人吧?你根本不是来学经商的!”

    六娘一愣,没想到少年竟然如此敏锐,脸色就板了下来,这家人显然有些来历,能给刘权这个面子,两家的情份显然也不一般,若是叫人喝破此事,知道刘权是在骗他们,搞不好会反目成仇“你不要胡说!”“你陪我去读书,我就不告诉我叔叔!”少年嬉皮笑脸的道,显然认定了此事。

    六娘闻言就知道这少年不过是在吓唬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还真没见识过这么能缠人的人,她就不明白她是哪里让他瞧顺眼了,

    非得缠着她不放,想到自己一开始就不甩他,后来又揍了他一顿,莫非此人是个受虐狂?

    “不!”“那我去告诉我叔叔了哦~”少年转身欲走,回过头来以给六娘最后一次机会的姿态望着她。

    六娘一脸淡定“随便!”少年闻言肩膀一垮,脸也垮了下来,可怜兮兮的望着六娘道“你怎么这样?左右你也是喜欢读书的,陪我一下,又不会尖块肉!”

    六娘皱眉盯着少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通,问道“你不会怕夫子怕成这样了吧?”“哪里有!”少年闻言跳脚,脸色赤红的分辨道“我明明就是看你喜欢读书才叫你一道的!”六娘见状突然笑了起来,这孩子,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嘛!

第四十六章变局

    有心事的时候有人烦,其实是好事,特别是在烦你的人特酹能折腾的情况下,若是说一上午六娘只觉得度日如年,下午却是时光飞逝,被那个精力旺盛到恐怖的少年拖着各种折腾,一下子就到了睡觉的时间,身心疲惫的情况下,六娘即便是心事重重,还是沾上枕头没多久就沉沉的入睡。

    翌日外面的情形比前一日好多了,虽然依旧街上有不少的官兵跑动,却也再也没有打杀声,不知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六娘只记得她睡着之前依旧能听见外面的各种吵杂的声音,一觉醒来以后,世界竟然安静了!

    满脸肃杀的官兵四下里跑动着,城门依旧没有开,还有不少权贵人家经此一事变成了阶下囚,事到如今,已是尘埃落定,只在收拾最后的残局。

    变天了,几家欢乐几家愁,嗫有京中小老百姓一脸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上面打死也好,打活也罢,只要不耽误他们的营生,谁做皇帝与他们有什么干系?

    谁当皇帝六娘本该是淡然的,可真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揣测,毕竟,此事与五郎和韩过都有莫大的干系,那个董姓的商人已经和一干管事出门打探消息了,只留下那少年和六娘在家里看家。

    两人百无聊赖的呆在家里,六娘不过稍微提了一句,那少年便搬来了梯子跟六娘一块儿上房揭瓦了,能看见外面的情形也是因为这商人买的院子有颗十多米高的老树,六娘仗着身体灵便,爬到了树梢上。

    对于六娘识字又懂礼,嘴巴格外的利索,少年是又羡又恨的,而六娘爬树的时候就跟猴儿一样,三两下,蹭蹭的就上去了少年更是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苦苦在后面追赶,只可惜他年纪偏大,体型壮硕下半截还好,他能仗着身体强壮慢慢的往上爬,到了那树梢那一截,只有小孩儿胳膊粗细的树干哪儿撑得住他的重量,只能可怜巴巴的在下面仰望六娘的高高在上,自己则是跟无尾熊似的抱着树干不敢动弹,生怕脚下脆弱的枝桠一个撑不住他就得来一次自由落体运动。

    他们如今所呆的房子只在东京城的闹市区,周遭四通八达,这时代的房子多半都低矮,只往树梢一站,就能瞧见很远的地方。

    六娘是希望从被抓的那些人身上瞧出些什么来,好些人今儿个遭了秧,只可惜抓人的地方都不是在附近。

    东京城天上掉颗石头下来,十有八九砸到的不是个官儿的亲戚就是个权贵的亲戚只根据抓人的方向来判断,还真看不出什么来,她如今的眼睛有些近视除了能隐约瞧出个人影来以外,就是模糊一片,再说了,就算瞧清楚了,她也未必认识,趴在树上看了半天的结果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相较于上面瞧见了却瞧不真切的,下面那位瞧不见的更是急的抓心抓肺,只一个劲儿的问道,“小六!你看见什么了?也跟我说说啊!”

    六娘按着眼角眯着眼睛盯着前方远处的街道,努力了几次依旧只看见一群身着黑衣的人正押着一群人前行,人长得什么模样,是男是女却是都瞧不真切了,只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低下头望着那个热切的想瞧热闹的少年道,“太远了我瞧不见……”

    少年一听这话就急了,“有多远?”

    六娘指了指前方,“就在那边正街上。”

    少年闻言就有些恼了,“这么近你都瞧不见!下来!让我来!”说着也不管树枝到底承受的住不了,蹭蹭的就要往上爬,那枝桠猛烈的抖动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六娘的脑震荡刚好利索,可不想再来一次,连忙往下缩,口中叫道,“你别着急啊!我让你!我让你还不行么?”

    少年已经在下面憋了半晌了,六娘一开始不说话,他还以为六娘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儿,来不及跟他说话呢,只等六娘看完了好下来跟他讲,谁知道等了大半晌,六娘好容易开口了,却是一句瞧不清楚,他哪儿还能不急,根本不理会六娘,便径直的往上爬。

    六娘一瞧他这冒冒失失的样子,心头咯噔一声,还来不及惊呼,那脆弱的枝桠便发出最后一声呻吟,啪的一声,断了!

    两个人便就这么一起抱着一根再也无法支撑他们的树干往下掉落,六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随即,便发现自己被手中的枝桠重重的一拽,才发现自己跌落的时候本能似的抓紧了那根树枝,止住了他们掉落的是因为两人掉落的方向不同,那根树枝刚好挂在了大树伸出的另外一根树枝上。

    不过,这仅仅是稍稍的缓了缓他们的坠落的速度罢了,两人的体重加上暨落的速度,两人抱着的那根树枝根本没办法承受,只是稍稍的一缓,就继续的往下掉,树枝打在脸上,枝桠挂在身上,火辣辣的感觉一闪而逝,随后,又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疼。

    最后,六娘是被一根大的枝干给托住了,这是一根庞大的枝桠,完全可以承受住六娘的重量,上面的小分叉极多,将六娘卡在上面,好歹没摔到地上去。

    六娘躺在树枝上,在确认了不会再继续往下掉以后,缓缓的挪了挪脑袋,看清楚了自己的情形以后,连忙七手八脚的巴住树干,随后,心脏才的跳了起来!

    喘息了片刻,便开始四下里寻找那个少年,看见下方摔的四仰八叉的少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六娘一下子就急了,冲着下面叫道,“董方!你没事吧?”

    她带着别人的孩子玩儿,虽然是这家伙自己不懂事,可真要摔出个好歹来,她还是会愧疚的。

    “没事儿!”董方抬起眼皮看了六娘一眼,随即便是一个鲤鱼打挺,竟然没事儿人似的跳了起来,又要往树上爬。

    看的六娘又羡又恨,她脸上被树枝刮了不知道多少下,她倒是不介意会不会破相,可后脑勺也挨了几下就不好说了,身上好些地方也是火辣辣的,手脚都酸疼的根本不想动,最重要的是,一向对高度无感的她,这会儿竟然不敢动了,往下多看两眼就是一阵眩晕,她这是脑震荡了呢,还是突然变得恐高了啊?

    董方没几下就爬到了六娘的高度,扭过头来看了六娘一眼,很好奇的问道,“抱着树枝很好玩吗?”

    他摔了一跤,发现只是有些疼,并没有大碍以后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别人也应该没事儿了,并且对于高度的恐惧直接降低为零,理所当然的要上树继续他的征程。

    殊不知这句话气的六娘险些没咬碎满口的银牙,他以为满天下的人都跟他一样皮实么?从十多米高的地方摔下来,跳起来拍拍屁股就没事儿了?

    她本来身体就没好全,爬树就有些勉强了,刚才从树上掉下来被这么一吓,加上身上显然又受了些伤,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没力气了好吧!

    六娘是真怕了脑震荡的那种感觉,这会儿除了没力气以外,真心不怎么敢动了,瞥了董方一眼,却是不乐意承认自己的胆怯,懊恼的道,“我受伤了!动不了了!”

    “啊?!!!”董方一愣,随即就要往前靠,六娘见状大赫,方才就是董方的冒失害的她从上面掉下来,这会儿她看见他那壮硕的体型就下意识的以为眼下里抱着的这根树干不足以支撑这人熊一样的身影,“你不准过来!”

    董方愣了愣,皱眉望着六娘,六娘瞪着他道,“你会把树枝踩断的!再摔下去,我会被摔死的!你要害死了我,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过来那你怎么下来啊?”董方闻言有些无语,“这树枝这么粗,应该没问题的……”说着就要往前靠。

    六娘见状一声尖叫,吓的董方一个哆嗦,“回去!你给我赶紧回去!”

    “那你怎么办?”董方被六娘闹的绡些无语了。

    六娘瞧了瞧地下,又瞧了瞧董方脚下的树干,这会儿的树干还足够粗,可她抱着的这块儿不行啊!何况,董方过来也帮不了她什么,难道要把她拎着走?

    这是树上可不是平地,爬树没有两只手是不行的!

    她宁愿就这么不上不下的挂着,咬牙蛮横的道,“你反正就是不准过来!”她歇会儿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

    董方见状无语的看着六娘双臂紧紧的抱着树枝就这么挂在树上,六娘则是凶狠的瞪了回去,用眼神威胁他不准过来,显然,昨儿个六娘遗留在董方眼中凶悍的形象应该还是比较深刻的,至少这家伙在她的目光威慑下并没有真的走过来,而是在树干的分叉处坐了下来,靠着主干,就这么陪着趴在树上的六娘遥遥相望,隔三差五的问一句,“累了吗?”

    六娘皆是以摇头回答,就在六娘双臂越发的酸软,开始考虑要不要冒险让董方过来给她一个痛快的时候,树下突然有道男声喝问道,“六儿姑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六娘与董方皆是一愣,六娘望向树下,而董方则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眼光望向六娘。

第四十七章逆转

    这是刘权来了,来得突然,并着出去打听消息的董姓商人道,两人一来,没想到就看见六娘挂在树上的情景,而作为东道主的董方则是一脸悠闲在坐在树枝分叉处,摆明了是在‘以大欺小”

    董姓商人是个豪爽的,刘权将人交给他照顾,方才也与他分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看见自家侄儿这么欺负的客人,当下就翻了脸,冲着树上大喝了一声,也不等董方反应过来,就蹭蹭的上树把人给揪了下来。

    刘权的脸色更是难看,他把六娘交给这董姓商人就是看在这董姓商人妥帖可靠,跟他的关系又过硬,谁知道不过将人交给他们一天工夫,六娘的脸也花了,挂在树上颤颤巍巍的随时都有可能摔下来,他可不信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六娘其实是只猴崽子,便是六娘说是自己上的树,也以为六娘是在为主人家分辨,铁青了着脸让人搬来梯子,让六娘下树,也不管那董方如何解释,只拉着六娘就要离开。

    而那董姓商人只觉得自家侄儿丢了自己的脸,见刘权要走也不阻拦,提拎着自家侄儿就往后面走,显然董方今儿个惨了。

    董方这会儿还没回过神儿来呢,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小弟弟突然就变成了小妹妹,这小妹妹不光爬树爬的比他利索,打架还挺厉害的,这让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情何以堪,这会儿正满心的纠结呢!

    有时候有些误会是越描越黑,六娘也瞧出来了,她越解释刘权的脸色越难看,只能抱歉的看了董方一眼,跟着刘权往外走。

    她真心不是要他背黑锅的啊!虽然她会挂在树上的罪魁祸首的确是他,可她没怪他的意思的,事后一定会解释清楚,不过,看董方那个表情不会是生她的气了吧?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的心思最别扭的,搞不好就为了这事儿恨上她呢!那样的话真是太可惜了,经过一天的相处,两人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她还挺喜欢这个阳光少年郎的。

    走出门上了马车六d良才想起刘权这时候来找她会是什么事,看这行头准备的齐全的,连马车都准备好了,显然是特地来接她的,不由得问道,“刘大哥,您这是?”

    刘权正在纠结六娘脸上落下的伤口到底会不会留疤闻言回过神来,才想起今儿个来寻六娘的正事儿,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叹息了一声道,“有些事儿,我本不该开口,可到底要瞧在八姑娘的面儿上。六儿姑娘,宁家就算倒了大不了我将我姐姐领回来就是,可八姑娘还小,若是宁家真的不行了八姑娘到底是我的外甥女,还要请姑娘高抬贵手……”

    刘权话里话外无尽的苦涩,显然是到了为难之处,六娘闻言一愣,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如此急转直下,昨日刘权还在担心宁家对她不利,不过一日功夫,宁家怎么就能倒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宁家的根基深厚,哪里就能那么轻易的倒了?

    难道韩过真的有通天手段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可他不是在帷幄之中啊,那家伙在蹲苦窑,上面为了一个皇位争夺不休之际,哪儿有功夫搭理他那么点儿小冤屈这案子拖上个把月是小事,拖上个三五年的也不是不可能!

    六娘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刘权的话,只是挑眉道,“刘大哥此言何出?我若是有那样大的能耐昨日又怎会托庇到刘大哥跟前?”

    刘权闻言就有些急了,刚想开口,却是看见六娘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显然不是托词,而是真心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也是满心的疑惑。

    他与六娘打交道也不下十次了,六娘的性子也摸了个七八分,六娘说话做事都少有虚词,性子平和,做人做事皆是本着留一线的准则,把人逼到绝路这种事儿还真不像是六娘做出来的,倒是与她那二哥的行事作风很像,因此,宁家上下如今皆以为此事是韩改之所为!

    他真不信韩改之在牢里还能有这样的影响力,要知道,这两日可没有任何人与韩改之接触过!

    他寻六娘是为了另一个缘故,若不是六娘,昨日六娘为何又要偷偷摸摸的进城?送她过来的人还是一个小太监?

    有些事,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到了这时候,刘权真心有些阄不明白了,不过,他却是知道,此事即便六娘不知情,也与六娘有莫大的干系,“这事儿,还得从这两日宫里的事儿说起!”

    刘权缓缓的道,仔细的观察着六娘脸上的表情,开始讲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圣上驾崩却是未立储君,好在故去之前留下了口谕,立皇后所出的九皇子为帝,襄王却是不服的,宫里宫外都出了不少的事儿,亏得于大人警觉,及时调来了黑甲卫守卫皇城,否则襄王此次怕是要逼宫成功了。”

    “如今内侍统领赵太监从襄王府中搜出了不少信件,其中便有大老爷给襄王的信,如今虽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宁家与此事有关,这封信却是个大麻烦,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怕是今上对宁家已是心生芥蒂,且有心拿着这个由头发落一批人呢,谁也不知道这把刀到底会落到谁的脖子上。”

    宁家的风光来自圣宠,老皇帝不在了,儿子上位,这宠爱还在就怪了!

    不过,六娘也不相信这件事会如此简单,权力中心的任何一件事的发生都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背后的角力,而且,宁家的表现根本就不像只是失了圣宠的样子,更像是这把刀立马就要落到他们脖子上似的。

    六娘看了刘权一眼,问道,“就这么简单?”

    刘权苦笑,知道有些事是瞒不过六娘的,压低声音道,“宫变之际,皇后有派人到宁府求援,老侯爷却是不肯施以援手,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还是四少爷告诉刘姨娘的。”

    宁家想明哲保身,却是没想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想要撇清就撇清的,你在别人危难之际袖手旁观,性儿好的,事后对你不咸不淡,性儿不好的,就此恨上也不是没缘由!

    不过,六娘依旧不觉得此事会让皇帝拿宁家第一个开刀,宁家树大根深,即便皇帝不爽他们了,这会儿正是维稳的时候,先把那把龙椅用屁股捂热乎了才是要紧的,收拾一个襄王和襄王余孽就够他们手忙脚乱的了,哪里能在这种时候对这样庞大的一个家族动手?

    再问刘权,刘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不过,这样的事情,也许宁家都未必想的明白,更不要说刘权这么一个小人物了,六娘想了想又问道,“这事儿,又是怎么跟我扯上干系的?”

    宁家跟皇帝皇太后结仇了,跟她一个小人物有一毛钱的干系啊?

    刘权道,“应该是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襄王谋反那件事儿圣上没拿到证据,不好用那事儿冷了臣子的心,打算拿这件事开刀呢!”

    不对!

    这事儿很不对!

    听到这里,六娘越发的闹不明白了,宁家就算摆平了她这一件事儿,坏了皇帝的计划,可皇帝要整你,需要理由吗?

    这么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根本治不了病根儿,宁家老侯爷不该是这样没城府的人物,宁府即便这么做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若是她,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么,彻底的跟皇帝对着干,反正宁家权倾天下,要么,就彻底的表忠心低调起来,损失些人和物,至少能保全一个家族。

    到底为什么宁家会这么做?

    六娘只想的脑门儿生疼,却是没发觉马车渐渐的停了下来,刘权撩开帘子望了望外面,扭过头冲着六娘道,“六儿姑娘,前面就是赵府,我只能把您送到这儿了,小喜她们都在寻您,这会儿正急上火呢,赵妈妈一家上下也是急不可耐,老侯爷冲着赵妈妈下了最后通牒,只让她们必须在两日之内交出你,否则赵肖两家怕是都要受牵连。去还是不去,都在您一念之间了,我也没有旁的请求,只求您若是能救八姑娘和我姐姐的话,就帮衬一把。

    六娘闻言抬起头望了一眼窗外,果然,赵家那条巷子就在眼前,冲着刘权点了点头道,“刘大哥放心,这事儿我还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等我闹明白了,只要我有那个能力,定然不会叫八姑娘和刘姨娘吃苦的。”

    说完便趁着车外无人,撩开帘子跳了下去。

    不论如何,如今她还出不了城,形势既然发生了逆转,她去看一看也好。

    在可能的情况下,她还是不希望赵家和肖家受她连累的,若是能查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更好了,这个逆转来的太突然,突然的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直觉的以为,这件事,也许和五郎有关!

    若真是这样,五郎,应该平安无事吧?

第四十八章赵家

    三伏天,正是整个夏天里最热的时候,大半个月滴雨未下对于农家在这丰收的季节日日都是这样的好日头自然是好事,可对于在外行走奔波的人来说,却是未必如此。

    往年里的赵家这时候必然是全年最为忙碌的时候,为自家忙活地里的耕种,为侯府收租,可今年,却是一个个闲的坐在家中,人人对他们唯恐避之而不及。

    所有的人都丢了差事,侯府的意思很明白,找不到韩六娘,侯府没好下场,赵家和肖家也别想落到好。

    “…………老太太,先前海棠的事儿咱们什么都没说过,”赵家老太太的花厅中,一个瞧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妇人正站着道,“那是咱们这些当婶婶的知道那事儿错不在海棠,便是拖着几个丫头的婚事儿,咱们也没过半句怨言!可如今这个韩六娘是怎么回事儿?”

    “凡事都该有个里外,老太太要护着海棠咱们没话可说,可为了这个韩六娘对主子不忠又算什么?老太太这做法,咱们却是不得不说了!”

    “这事儿可是老太太要砸我们的饭碗啊!咱们这家里老老小小的可不少,也没老太太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财,老太太这是打算让咱们上哪儿吃饭去?”

    那中年妇人一说完,便目光灼灼的望着坐在上位的老太太,下方或站或坐的一干媳妇儿婆子虽没开口,脸上却是纷纷要叫老太太给个说法了。

    空晃中,有种浮躁的味道,外间的蝉鸣不断,只叫的人越发的心浮气躁。

    海棠站在老太太身边,气的脸色微微发白,当日六娘受伤后,韩过将宁家逼到了一个绝境,且不肯让步也无法让步以后,她便被老太太拦着…不让她再与六娘交往。

    此事并非老太太薄情寡义,而是六娘于她有恩,而宁家却是她的主人,这么多年与赵肖两家也是有恩的…她可以心有偏向,却是无法在行动上偏向任何一方,与其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还不如退一步,即便显得寡情了些,到底双方还有些余地,不至于走到必须选择一方的地步。

    而在宁三老爷出事之后…老太太更是拘着她,显然,这是老太太做出的抉择,放弃了六娘而选择宁家,做出这样的事,海棠显然已经觉得很对不住六娘了,六娘也是明白人,并没有在那关头来求赵家…当日老太太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可以说,这个决定是在所有人的逼迫下做出的…他们又怎么能在这时候来向老太太要人?

    海棠冷笑一声,嘲讽的道,“当日若不是二婶拦着我,也不至于如今寻不着人!”

    “我在与你外祖母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那中年妇人喝道。

    海棠撇了一眼赵老太太,赵老太太只是看着众人不语,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海棠却是不愿外祖母为了她受这样的气的,挺身站出来道,“若不是当年六娘救了我…我娘也不会收六娘为干女儿,若不是如此,我们两家也跟六娘扯不上干系,至于几位妹妹也是因我而耽搁了婚事,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二婶何必为难外祖母?”

    旁边一个妇人闻言站起来道…“既是你要一肩担下此事,这家里的老老小小上百张嘴,你替大家寻个生计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海棠只觉得胸口一堵,同是一家人,他们做错事的时候赵妈妈赵老太太替他们担待的少了?如今侯府的前景如何还不知道,一个个的就急着窝里反,这面目也实在太可憎了些,哪里有一家人同富贵而不共患难的?

    “你们真以为寻到韩六娘就没事了?”赵老太太突然开口了,将海棠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不管有没有事,总要先将人找到再说!”

    “是啊!要不,如今叫咱们怎么办?咱们可不如老太太积蓄丰厚!”

    “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找到韩六娘了咱们未必会没事,可找不到韩六娘,咱们一定有事!”

    老太太一直神色平静的看着下方的儿孙辈议论纷纷,她经历的事情足够多,不像海棠那样激动。

    这些儿孙辈不过是寻常人罢了,汲汲营营不过为了过日子,平日里多一两银子的赏钱便能叫她们欢喜好几天,他们有的不过是人的最基本的欲望,一辈子最大的梦想不过是能在侯府做个管事,吃穿堪比主子,侯府就是他们的天,天要塌了,他们自然是犹如惊弓之鸟,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她是能理解的。

    只是,如今的侯府未必能靠得住,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点,想的却是没有老太远,总以为过了这一关也许就好了,抱着这样的侥幸,有些坎儿难免会迈不赵家该何去何从才是老太太如今最大的担忧,若是以前,她是愿意为侯府多做一些事的,可海棠的事情引发的一系列事让她有些心冷,如今侯府更是迫她到了这个份儿上,有些事儿即便她乐意,儿孙儿孙媳妇事后一定会埋怨她的,她老了,管不住儿孙们的想法,便是海棠的事儿也有些弹压不住,更别谈若是日后侯府没落,赵家日子艰难起来以后还要帮衬上侯府一把,若是心带怨怼的帮衬,这是结怨,还不如袖手旁观。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事到如今,她依旧犹豫不决,老太太当年待她的情谊在心头越发的清晰,人老了就是念旧,可看着这满堂的儿孙,她又怎么下的了那个狠心?

    赵老太太就这么看着花厅中的儿孙,一一的看过他们的脸颊,有的只是焦急的等着她的决定,有的则是满脸的不逊,有的则是满脸的漠然,最终,赵老太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还有两天,若是……”

    “老太太!韩家姑娘来了!”门口的一声打断了老太太的话,让室内所有的人都齐齐的望向门口。

    “人在哪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海棠的那位二婶,大步的走到门口,问那报信的丫头,却是瞧见六娘花着一张脸,穿着一身小厮的衣裳就在廊下站着,不由得一喜,跨出门去,一把抓住六娘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似的欢喜的叫道,“六儿姑娘!您这是上哪儿去了?咱们这会子正满天下的找您呢!”

    花厅中的议论声传的极远,六娘在门口就听见了,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拽的生疼,她今天本就摔的有些狠的,闻言拿眼角斜了那中年妇人一眼,沉声道,“放手!我人既已来了,就跑不掉!”

    六娘虽然满身的狼狈,浑身上下却是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割在那中年妇人的身上,中年妇人讪讪的收回了手,才想起自己为何要害怕一个十来岁的丫头?

    愣神间,六娘已经迈进了花厅的门,一进门,就瞧见赵家上上下下好几十口子站的站,坐的坐,齐齐的挤在花厅中,原本这房子是有树荫遮蔽,很是凉爽的,这会儿这花厅里竟然比外面太阳下还要热上两分六娘在花厅中粗粗的扫了一眼,大多数人的表情是又惊又喜,海棠脸上却是一脸担忧,略过海棠,赵妈妈在一边神情淡然,而赵老太太却是露出似喜又似愁的表情,看起来甚是诡异。

    直接略过众人,六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面无表情的走上去,冲着赵老太太和赵妈妈行了一礼道,“外祖母,干娘,姐姐,六娘来迟了。”

    “你怎么会弄成这幅模样?”赵老太太还没开口,赵妈妈已是急切的问道,海棠在一边面带忧色,千言万语却是没有说出口。

    六娘见状笑了笑,心头松了一口气,赵肖两家的为难她是知道的,作为宁家下人的赵肖两家人,他们所处的地位甚至比刘姨娘还艰难,赵肖两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六娘并不看重,她看重的是赵老太太、赵妈妈和海棠的想法,赵妈妈真情流露的表情让她心下一松,只觉得自己这一趟跑的并不冤枉,“不过是摔了一跤罢了,没什么大碍。”

    赵妈妈闻言皱了皱眉,这两日外面的情形她是心知肚明的,想六娘在东京城认识的人都与宁家有关系,谁又肯收留她?也不知这两日六娘是如何过来的,想要问,却是碍着旁边的一干人,只能道,“这伤也不知会不会落下疤痕,还是让海棠带你回她的房间去收拾一下吧。”

    “还收拾什么?”旁边有人闻言耐不住了,高声叫道,“侯府那边已是闹的人仰马翻,既然寻到了人,还是赶紧把人送过去的好!”

    众人闻声要么沉默不语的望着赵老太太,要么则是随声附和,六娘不语,只看着赵老太太如何应对,海棠却是站了出来,嗤笑一声道,“我说,你们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了?如今侯府可是求着六娘办事儿!行啊!就这么把六娘给送过去得了!”一甩衣袖就要往外走,“我左右是懒得管了,你们爱怎么就怎么着吧!”

第四十九章朋友

    “姐姐又何必如此?”六娘到底被人送到了海棠的房间,将曹上破了的衣裳脱下来扔在地上,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帕子对着镜子擦拭自己的脸颊,才发现脸上的伤痕可真不少,静下来的时候只觉得火辣辣的一阵阵的生疼,一边道,“他们也不容易,日后姐姐总是要与他们相处的,这次怕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海棠大可不必表现的如此决绝的。

    海棠正在她的箱子里翻找给六娘替换的衣裳,她对六娘是愧疚的,心头还有气,闻言冷笑道,“日后的事儿可做不得准,何况,这次他们如此做,我还希望他们日后能在我落难的时候拉我一把不成?”将箱子里的一件粉色的衣裳拿了出来,拎在手上比了比六娘的身形,便一手拿过桌上的针线篓子,坐在桌边,开始修改起来。

    “也不是要求他们拉你一把,”六娘将帕子扔进水盆里,拿出五郎给她的药膏,用指尖挑出一点儿细细的抹在脸上,她这张脸虽然不算漂亮,可她也不希望破相的,“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可见人性如此,遇上了小人,求着你的时候还好,若是结了仇,日后指不定背后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叫你吃个大亏。”

    “日后?”海棠手拽着那件衣裳,抬起头来看了六娘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哪儿还有什么日后?这次侯府怕是要劳燕分飞了!”

    六娘闻言大吃了一惊,根据她目前所掌握的消息来看,侯府还远没到那个地步,偏偏海棠如此的笃定,不由得压低声音问道,“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海棠闻言一愣,她以为六d良来赵家之前就该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否则来的时机又怎么会如此的巧?

    六娘见状低声道“不瞒姐姐,我是知道一些事儿,可侯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却是不大明白。”

    海棠也和刘权一般,以为此事与六娘有莫大的干系以为六娘只是想舳道府里各人的态度,凑到六娘耳边低声道,“宫里传来的消息,先皇中暑本没什么大碍,到底还撑着身子上朝看折子,却是在看了一道折子以后,突然呕了一口鲜血这才突然称病不朝。

    这消息便是宫里的人过来的时候,老太太问到的,那人只肯说这么多,却是暗示,那道折子跟侯府有关。”

    “老太太又寻人去打探消息,便又打听到后来先皇的病好容易有了起色,却是听说宁三老爷竟然又去了花街,这报丧的日子和先皇去世的时辰有些对不上老太太掐着日子一算,先皇这是被那位爷给生生气死的!”

    “这事儿看似巧合,其中却是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先皇为宁家的事儿生气理所应当,可先皇重病的情况下,人人都瞒着先皇的,到底是谁将这个消息递到了圣前?侯府打探来的消息说是替宁三老爷求情的人,这事儿查到这里便断了线索,侯府这是百口莫辩,真的乱了手脚……”

    侯府这次是真的完了!

    这件事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上愿意相信什么?作为一个最高权力的统治者,他相信的自然是对他们有利的那一个答案。

    六娘突然意识到,如今的侯府虽然表面不显实际上却是犹如根茎被断的参天大树,自身庞大的身形还能让他们风光一阵,可失去了供养的他们最终还是要走上树倒猢狲散的境地。

    难怪海棠会如此说,可笑赵肖两家上下如今还没清醒,以为找到了六娘,让六娘放侯府一马就能起死回生他们真以为六娘还是韩过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左右皇帝的想法么?!!!

    不对!

    难道是五郎???

    六娘心下一惊,却是想到五郎不过是个小太监,叛乱发生之时他还在宫外保护自己,哪里有机会去接触当今的皇帝?

    “干娘、干爹还有子正……”赵老太太和海棠都已是自由身,赵肖两家还有太多的人陷在了里面,侯府没落,也不知他们会受多少折腾。

    海棠淡然的笑了笑道,“早就知道那位的事儿迟早有一天纸包不住火,咱们受他的牵连还少么?如今不过是最坏的情形罢了,此事我爹娘心里都是有数的,已是在想法子脱身了。”

    侯府若是真存了心要折腾赵家,又怎么会容他们脱身?怕是到时候要死也会拉着赵家一起死!

    不过,六娘如今也没办法,她的事儿不过是个引子罢了,侯府的权势和地位才是最根本的缘故,新皇只要腾出了手,就算侯府没有任何的过错也会收拾他们。而一直攀附着侯府生存的赵肖两家,就犹如菟丝花,大树枯萎,由于本省的庞大,他们找不到另一颗犹如侯府般的大树,想要再生存下去,何其艰难?

    韩过的事儿有眉目了,却还是没有五郎的消息,六娘只能叹息一声道,“皇上恶了侯府,既是如此,我去了怕也帮不了什么忙。”

    “那可未必,”海棠埋下头继续替六娘改衣裳,“如今这一道坎迈过去了,好歹还有些转机,若是迈不过去,侯府立时就要没落了,娘的意思是,还是要请你帮忙拖延,至少好叫我们想出了法子脱得身去,外祖母却是依旧有些犹豫,毕竟我们两家能有今天,也是托了侯府的福,就这样走了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不过,只要你能帮忙拖延些时日,我们想要全身而退并非难事。”

    海棠对于六娘是有些愧疚的,却是碍不过亲情,这番话未免没有替侯府开脱的意思,希望六娘能从中周旋,至少让韩过放弃他的要求,将此事轻轻揭过。

    六娘是明白人,许多东西怕早就看在了眼里,如今还肯上门来已是不易,她说不出祈求的话,却又不能真不管自己的父母和弟弟,一番话说下来,连六娘的眼睛也是不敢看的。

    六娘已是明白了海棠的意思,想到她和海棠不过平淡之交,海棠却是将性命托付,她也算不辱使命,后来才有了两家的结干亲,赵家一直拉拔她,她并没有回报,如今,赵家走入了绝地,对于海棠的请求她却是无法答应。

    侯府陷入劣势的时候就打算让赵家帮忙求情,被韩过拒绝,因为韩过退无可退,后来韩家陷入绝境,赵家也没有伸手,若不是六娘沉得住气,也许根本等不到今天,到了这个时候,韩家和宁家的仇已结的死了,韩过看似占据上风,可真退一步,让侯府缓过这口气来,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若这件事真跟五郎有干系,既然皇帝打定了主意拿这件事作伐,他们拆了皇帝的台,让皇帝准备好的一记重拳落到空处,皇帝心里能舒服了?

    庞大如宁家有今天,就是因为得罪了皇帝,他们只是一个风雨飘摇中的小家庭,哪里及得上宁家的一根手指头?

    这跟当年她帮海棠的情形不太一样,当年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希望替自己找个靠山,如今这个决定却是不仅仅关系到她自己一个人,这关系到了韩过的未来,更甚者,有可能还会影响到五郎!

    就算陷入万劫不复,她也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拆自己家人的台!

    她能理解赵家当日的决定,此刻却是希望赵家能理解她的为难了,来之前六娘就想过了种种的可能性,如今真正面对了,六娘只能苦涩的笑道,“若只是干娘和干爹几人,我但凡有能力,自是不会视而不见。”

    海棠与两家人嘴上虽说的决绝,心里却还是有些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对六娘提出这样的要求,说话前便知道六娘定然会拒绝,听见六娘如此推脱,眼中还是有些失落,抬起头来望了六娘一眼,突然道,“患难见真情,你既这点儿小忙也不肯帮我,那日后咱们便桥归桥路归路吧!”

    说完便低下头去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六娘一愣,看着海棠低垂的脸,心头一阵失落,这三年的朋友,就要这样散了吗?

    她很喜欢海棠的!

    果槟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的时候,再好的朋友也会翻脸吗?

    海棠抿了抿嘴,低着头,说出这番话是她不想为难六娘,赵韩两家的交情由她而起,到了这个关头,若是她还犹豫不决的话,赵老太太和赵妈妈一定会因为种种羁绊将六娘拖下水,赵家朝不保夕,韩家又何尝好过了?

    六娘不可能答应她,韩家危难之时赵家袖手旁观,这会儿怎么可能牺牲自己来保全不一定能保全的赵家?何况,侯府和韩过还有天大的仇怨!

    她也不会让六娘答应这样无礼的要求,但赵妈妈和赵老太太都不愿意在此事中对亲友视而不见独善其身,最终的结果怕是不容乐观,还不如由她断了去,让两家的埋怨都落到她身上好了。

    手上飞针引线,飞快的将衣裳改好,咬断了线头递给六娘,六娘却还在愣神之间,她记忆中的海棠是个极讲道理的人,也从没勉强过她做不乐意做的事,连上次受了侯府之命来寻她,也是将最有利的那条路替她选好了,丝毫没有顾忌自家的为难。

    一开始她是利用赵家不假,可这些年的相处下来,赵家对她的点点滴滴的好,便是石头做的心也会捂热了。

    六娘自以为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这会儿的选择也是完全的站在理智的角度,可看见海棠决绝的神情,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阵的抽疼。

    人生总是有这样那样无奈的抉择,海棠不可能瞧不出如今她的困境,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这样逼她?

第五十章和好了?

    和海棠不欢而散,海棠是这个世界她唯一真心相待的朋友丌喜在六娘眼中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若是没有韩过,她和海棠之间的利益冲突不会严峻到这个地步,因为她绝不会轻易的跟任何人结下死仇,可这世上没有什么如果,既然发生了,那就只有勇敢的去面对。

    走出赵家踏上马车的时候,六娘的心是沉重的,而当到了侯府大门,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六娘有刹那间的错愕。

    她竟然看见韩过一身灰白的布衣从侯府的大门与宁家大老爷相互间微笑着相携而出。

    在一边的赵家人也是一脸错愕,当初侯府交代他们去寻六娘的时候,可是恨不得要将韩过扒皮抽筋的!

    韩过瘦了,整个人的气色显示着这几日在大牢中他过的不是很好,眼眶还有些青紫,脸上有许多的红色斑点,也不知道是被蚊子咬的还是跳蚤的功劳,一看见六娘便疾步走上来,拧着眉头盯着她脸上的丝丝伤痕,回过头有些不满的看了送六娘过来的人一眼。

    宁家大老爷见状脸色便沉了下来,眼光只在送六娘过来的人身上扫了一圈,落在赵妈妈身上,沉声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韩姑娘怎么会成这个模样?”

    韩过闻言也不吭声,赵妈妈见状正要分辨,宁家大老爷已是面带怒色的道,“难道你们不知道韩姑娘是侯府的贵客么?让你们去接个人!你们就把人折腾成了这幅模样!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罢了!”韩过见状道,“大人要管教家仆,我也不好在场,咱们就此别过吧!”说着冲着宁家大老爷拱了拱手,便牵起六娘的手打算离开。

    宁家大老爷也不拦,只是满脸愧疚的道,“改之,待我查明了此事,定将胆敢冒犯令妹的奴才送到贵府。”顿了顿又道·“如今城里的情形还不大好,要不,还是让人送一送吧?”

    韩过对于前一句不置可否,对于后一句则是摆摆手道·“有劳大人费心了,我如今的住处离贵府也不远,走着就能到,府上事忙,大人就不必送了。”说着牵着六娘的手便往外前去。

    六娘瞪大了眼睛,丝毫不明白韩过怎么就跟宁家人如此亲热起来了,之前两家不是还要死要活·韩过身上还背着宁家人的一条人命呢!

    那件事儿真的是韩过一手促成的么?

    肚子里有千百个疑问,却是来不及去询问,看见赵妈妈求救的目光,六娘只觉得宁家大老爷的表情高深莫测,韩过的表情莫测高深,也不知道该不该替赵妈妈解释,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她的脑子都有些乱·生怕任何一句话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只能低着头被韩过拉着走。

    被韩过拖着走过了街角,六娘就再也忍不住了·抬起头来望着韩过道,“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过闻言低下头看了六娘一眼,笑着道,“我说过过两天我就能回家,倒是你,怎么又傻乎乎的乱跑?你知不知道小喜她们都急坏了!”

    六娘深以为没必要跟韩过解释自己是进城来跟五郎告别,然后打算脚底抹油的,只闷声道,“二哥少拿话来搪塞我·我是在问二哥怎么就跟宁家和好了?”

    “生气了?”韩过伸手拧了六娘的鼻子一把,笑着蹲了下来看着六娘的眼睛,“和好了不好么?冤家宜解不宜结,放心吧,二哥说了要替你讨回公道,自然不会轻轻的揭过!回去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真和好了?”六娘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韩过。

    韩过点了点头,六娘只觉得心头咯噔一声,两家的关系缓和了,她之前所做的,岂不是成了枉做小人?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她失去海棠这么个朋友已成定局,重要的是五郎!

    那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要是韩过干的,六娘也不必担心了,可若不是他呢?

    六娘抿了抿嘴,瞪圆了眼睛盯着韩过道,“我可不信是他们突然想通了,就接了你出来!”

    “真生气了?”韩过笑了笑,依旧没与六娘解释,只是道,“你怎么会折腾了这么一身伤?小姑娘要是留了疤,日后可不好找婆家,你告诉二哥,二哥替你出气!”

    六娘闻言有些恼了,这人东拉西扯的本事可真不是一点儿吧点儿,让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瘪瘪嘴道,“我这伤跟赵家可没一点儿干系,是不小心自己摔的,我在问二哥话呢,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你不是都说了吗?他们突然想通了……”韩过笑着道,他自有他的缘故,不过,有些东西他不觉得应该告一个小姑娘,六娘已经心思复杂的让他头疼了,再懂的多一些,他还真搞不定了,妹妹还是要单纯的才好!

    顿了顿,又道,“我瞧那赵家也不是可靠的,趁着这个机会,就将关系断了吧,否则日后走动起来也尴尬…···”

    这人,是真将她当小丫头哄了。

    六娘闻言扔了个白眼给韩过,突然压低声音道,“先皇怎么会被气死?”

    韩过闻言一愣,笑了起来,他这个妹子果然冰雪聪明,只是这个猜测也太大胆了一些,摊了摊手道,“这事儿真和我没什么关系,宫外根本没人知道先皇的病情的。”就算知道,他也不敢去冒这个险,要是气不死皇帝只是把皇帝这个病拖的更久,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何况当初的他是满心的希望皇帝能够快点儿好起来的,谁知道历史真就在这里拐了一个弯,还好,这个弯对他也算有利。

    六娘闻言一愣,她只是知道在秦州也有太监做监军的,韩过认识几个,结交几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倒是忘记了那时候宫里的消息难以传出来,就算传出来了,韩过在牢里蹲着,要是老皇帝一死,新皇帝不着急收拾宁家,他岂不是要在里面蹲上三年五载?

    不是韩过,那到底会是谁?

    这个疑问在六娘心头顿时被放大到无限大,不管是谁,如今韩过所做的事情若是与皇帝的意志相抵触,这事儿怕就难了······

    “你到底和侯府达成了什么协议?”六娘认真的问道。

    韩过闻言只是笑笑,六娘又追问道,“你为什么要跟他们达成这样的协议?”

    韩过只是叹息了一声,揉了揉六娘的脑袋,“小丫头不要想的太多了,你只需要知道我绝不会让你吃亏就行了,你的病好没好完呢!”

    她怎么能不想的太多?

    六娘只觉得在见韩过之前还好,在见到韩过之后,她的整个世界突然之间全被颠覆了,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肯告诉她,还要让她别多想!

    他以为只要将她囫囵的接回去就没事儿了吗?

    韩过有没有想过她的立场?

    只觉得这个安排是对她好的便要她去执行,可若不是她有那么些朋友,早就被宁三老爷派来的人给抓走或者害死了,哪里会有今天?

    他真以为自己是万能的么?

    六娘闻言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头疼,看了韩过一眼,便埋头往前走,五郎的消息到如今一点儿都没有,到了如今,她想要再打听五郎的消息也变得不可能,突然之间,她所有的消息渠道都被这件事给堵上了。

    那道宫墙,将五郎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偏偏韩过问他什么都是敷衍过去。

    六娘突然意识到,韩过对她的好仅仅是浮于表面,就像天下间操心过度的父母,一心以为安排好了孩子的出路,却是没想过自己并非面面俱到,也丝毫不过问当事人的想法和立场。

    一切都是以他的目的为基准,旁的都要为这个让路,她与他相处了有一个月了,两人的交流都仅仅只涉及生活中的琐事,一旦涉及他的所作所为,他便守口如瓶。

    这样的关系,到底该如何去改变?

    看着六娘闷不吭声的往前走,一脸的沉重,韩过陪着走了一截,见六娘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只能哄道,“好了,别生气了,你想要什么,二哥买给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不是一个女孩子该关心的,你要是无聊了绣绣花,看看书就好,若是没人陪你玩儿,咱们今天去的那个地方也有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姐姐,他们家的院子是极漂亮的,还有……”

    听韩过像个老太婆似的在耳边碎碎念,六娘突然有种想生气都无法生出来的无奈感,他难道不知道他选择的路不是寻常路,身边的人一旦跟不上他的脚步,随时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么?

    抬起头望着韩过面无表情的道,“我没生气,也不想要什么,我跟海棠姐姐今天已经决裂了,再也不会跟赵家来往,我只是在想,咱们日后还要跟侯府走动吗?你方才说走动起来会尴尬?”

    韩过闻言笑了起来,一双大大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显然是很开心的感觉,再次仲手揉了揉六娘的脑袋,“自然是要走动的,好了,让你的脑袋休息一下,回去了我再告诉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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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嫁介绍:
一句话简介:她想走种田流,她功力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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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病醒来,他要奋斗,他要自强,他要带着全家奔小康
她只能拼命长啊长,期望早点儿找个如意郎。
努力了几年,到底没能赶上人家升官发财娶老婆的速度。
忙于救火的六娘鸭梨山大……
恨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恨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恨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