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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雕栏玉砌     恨嫁txt下载     恨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二章再次搬家

    六娘按照赵妈妈的叮嘱只将那日柴房后半段发生的事情学了一遍,大太太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在听见最后宁三老爷竟然被张妈妈给拦下来的时候气的拍案而起,喝道,“他就是个糊涂的!那个搅家精越发的没个自知之明了!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玩意儿!却是哄的母子离心!真真是胆大包天!”

    六娘被打断了话头,抿了抿嘴,偷瞧赵妈妈的脸色,赵妈妈见状连忙将话题岔开,“说来还得多亏这孩子,受了海棠的托付便不远千里的带这么几句话过来,冒了这般大的风险,不过是平日里受了海棠些许小恩惠。”

    六娘低垂着脸,心一动,赵妈妈一句话,便将她身份的问题给掩盖了过去,想到之前四儿传出去的话,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

    大太太闻言点了点头,心知赵妈妈是在提醒她还有外人在,笑应和道,“倒是个难得知恩的。”

    赵妈妈给六娘使了个眼色,六娘见状连忙退了出去。

    赵妈妈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大太太,奴婢琢磨了前后,海棠既然让这丫头带话,此事怕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大太太闻言一愣,御赐的药,府里有的人就那么几个,老太太是绝不会把这东西白白糟蹋了的,多的是见不得人的手段,何必落人话柄。

    又想到正房里犹如枯骨的三太太,当日老太太为示公平,个个媳妇儿都是有的,只可惜最终没落到三太太的肚子里。

    那位拿了三太太的东西,如今拿出来打发了海棠,想是要给老太太个没脸呢!

    她起初没想到,不过是因为侯府不是寻常百姓家,便是那位制服了老太太,怕也没法子登堂入室。

    只是,如今事情的走向偏偏出人意料,想到那位里里外外都要摆出一副正头夫人的模样,却因为个名分,这派头只能在三老爷的下属太太面前摆,心头虽恼怒,却是觉得于姨娘的盘算可笑,嗤笑道,

    “原是为了这一桩。若是事成,那我们妯娌还有什么脸出去见人?别说老太爷老太太还在,即便日后,她也休想!”

    赵妈妈可不这么认为,有个糊涂三老爷在,什么事儿都是有可能的,抿着发白的嘴唇道,“这件事怕是不能瞒着老太太的,只是明日便是老太太的正日子,如今不好报与老太太知晓,三老爷最迟明日便会回来,如今还要请大太太拿个主意。”

    大太太也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沉吟片刻,便发现此事有些棘手,三房一直是侯府的禁忌,以老太爷的脾气,早就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打杀了,众人却是不得不拦,真要闹出父亲杀死儿子的事来,怕是整个东京都要将侯府当做笑话,而三老爷捏住了众人的命门,知道众人是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儿,这么多年,愣是将于姨娘给护住了,

    “赵妈妈,您跟在老太太身边这么多年,经见的事儿也多,您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赵妈妈只恨海棠受了牵连,想到海棠迫不得已断掉的腿,还有可能经受的折磨,她在高门大户出入这么多年,又怎会不知道处理一些丫头的时候会做的手脚?便是如今海棠没有性命之忧,也恨不得将于姨娘拆解入腹,

    “只要奴婢不追问海棠的下落,那位便发作不得,只是,奴婢若不追问,便坐实了此事,带累老太太的名声不说,还会让老太太和三老爷母子离心,如今唯有想法子绝了这个祸端。”

    大太太闻言呼吸一滞,知道赵妈妈这是发了狠,苦笑道,“哪儿有那么容易?这么多年了,若不是顾忌打了老鼠伤了玉瓶儿,哪里能容得下她?”

    赵妈妈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奴婢逾越了。”

    大太太如何不知道赵妈妈的心思,赵妈妈这辈子就没求过人,赵妈妈的母亲打小就在老太太面前得脸,老太太入府以后在府里行事比的半个主子,当年贤敬皇后未入宫的时候还抱过赵妈妈来着。而她才入府的时候许多事还是仰仗着赵妈妈才能办成,难得的是赵妈妈虽然得脸,却无半分骄奢之气,儿子女儿到了年纪都入了府伺候,按说她的身家也足够当个富家翁了,府里也不缺这么几个奴才,老太太一提,二话不说又把女儿送去伺候个众人都瞧不起的姨娘。

    也就是海棠被送过去以后,那位姨娘的行事方才收敛了些,如今海棠出了事,拦着赵妈妈只会让人心冷。

    于姨娘留着就是个祸患,何况赵妈妈于她还有恩,不过顺水推舟的事儿,她何必拦着?低声道,“妈妈想左了,那位一次闹的动静比一次大,如今连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了,我的意思是等老太太的寿辰过了,不如想法禀了老太爷?”

    老太太心慈,又顾忌儿孙,落到老太太手里必然要给七少爷留几分脸面,三老爷是个拎不清的,闹腾起来不管不顾,唯有老太爷敢下这个手,有大太太帮忙,便能拦下老太爷和三老爷发疯,消息也走不出侯府。

    赵妈妈眼光一闪,知道大太太也发了狠,想到六少爷也是差不多要议亲的年纪,心下一定,“太太的恩情,奴婢铭记在心。”说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便冲着大太太磕头。

    ……

    三太太从没想过六娘当日说的话会这么快的实现,如今躺在暖床之上,室内熏香寥寥,抬眼望去,无一处不精致,还请了大夫来替她诊脉,只觉得恍若梦中。

    她哪儿知道六娘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根本来不及跟赵妈妈提三太太的事儿,只知道赵妈妈和大太太私下聊了会儿,便叫了几个婆子,用卧榻将三太太抬了过来,请医问药,无一不经心,还寻了两个妥帖的丫头过来侍候。

    这会儿天色已是不早了,六娘被带过来便跟在人后一通忙乱,这会儿才想到院子里今儿个她洗了大半天的东西,三天搬家三次,从贫瘠到繁华穿过垃圾堆又掉进了锦绣窝,六娘只觉得冰火九重天也不过如此了,看着这小院儿的布置,舒适温馨,便是用的都是旧物,也能瞧出几分精致来,却是不知道能在这儿住上几天。

    赵妈妈没交代,大太太也没说,想着万事还是要留个后路的好,忍不住冲着那捧着药碗坐在床榻上小心翼翼的替三太太喂药的丫头道,“红绡姐姐,我院子里还有衣服没收……”

    还没说完,红绡已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扭过头冲着六娘道,“那些东西还留着做什么?绿翘姐姐已是让大家都找找,有不能穿的衣服便替你改两身,既然来了这儿还能少了你的衣服穿不成?”

    六娘闻言只觉得满头黑线,那些衣服被子都是三太太的,与她有什么干系?随即一想,便明白过来了,三太太再落魄也是太太,又是大太太亲自请回来的,丫头们自不能说瞧不上三太太的衣裳,便拿着她这个丫头来打趣。

    只能苦着脸道,“在我们家,那样的衣服可都是年节才能穿的。”

    红绡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门外一个丫头捧着一叠衣服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红绡笑的开心,斥责道,“你这丫头刚过了两天好日子便轻佻起来了,六娘这才是会过日子呢。”又转过头冲着六娘道,“你不必担心,待会儿我让人过去帮你收拾了就是。”

    红绡闻言吐了吐舌头,冲着六娘挤挤眼睛,六娘便想到方才红绡冲她说的话,这绿翘是个爱训人的,不过,说话的时候却是带着几分打趣的味道,可见两个丫头的感情十分好。

    六娘闻言连忙向绿翘道了谢。

    绿翘训完红绡将手中的衣服放在桌子上,打开一个箱子,理顺了放了进去,这才抬起头来冲着三太太道,“三太太,奴婢带六娘去瞧瞧她的房间可好?”

    三太太愣了一下,这会儿她还有些似在梦中,瞧了六娘一眼,眼里竟然皆是询问,六娘见状一笑,三太太这才点了点头。

    绿翘拉着六娘的手退了出来,转身便领着她进了隔间,刚进门,就瞧见两个跟她一般年纪的小丫头在床上坐着翻花绳,瞧见两人进来,两双圆乎乎的眼睛好奇的在六娘身上打量,其中一个瞧着眼睛灵动些的,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偏着头好奇的望着六娘道,

    “姐姐们叫我们陪你玩呢,你会玩什么?”

    另外一个丫头则是一边偷偷的溜下床,一边冲着绿翘请安,六娘见状笑笑道,“花绳会一些,不知道你们平日都玩什么?要是我不会你能教我吗?”

    那活泼些的丫头似是很高兴,笑眯眯的拉着六娘的手道,“好啊!”

    绿翘见两个丫头这么快就说到了一块儿,笑着指着那个活泼些的小丫头道,“这是南儿,这是珍儿,咱们院子里如今就剩下这两个与你一般年纪的,余下的都出去帮忙了。太太担心你在这儿没人陪,便叫她们过来。想来你们年纪近,也能玩儿到一块儿去,别走远了就行。三太太那边有我和红绡,今天你就歇着吧。”

    又冲着南儿和珍儿交代道,“我可就把六娘交给你们了,万不可让人欺负了她去。”

    南儿和珍儿齐齐点头,目送绿翘出去,待到绿翘的背影刚一消失,南儿便拉着六娘的手往床上拉,珍儿飞快的脱下鞋子爬上床,拉过旁边的小箱子打开来,冲着六娘双眼闪闪发亮的显摆,“九连环会不会?”

    珍儿手中可不是拿着个铜质的九连环,六娘一愣,没想到这侯府的丫头也玩儿益智玩具,旁边的南儿拉了拉六娘道,“六娘!六娘!你瞧这个!这是七小姐赏我的呢!”

    一只做的惟妙惟肖的布老虎出现在六娘面前,珍儿见状惊呼一声,“七小姐不是最喜欢这只老虎了吗?怎么会给了你?我能摸摸吗?”

    南儿爽快的往前一递,“是上次大小姐回来的时候,我去七小姐院子里传话,七小姐一高兴就把这个赏给我了。你可不要弄坏了哦~”

    珍儿满足的抱着那只布老虎在脸上摩挲,还不忘点头,南儿则是开始探究起珍儿的箱子里还有什么好玩的。

    六娘见状一下子笑了出来,这才是六七岁小姑娘该有的样子嘛,四儿和小喜都成精了!

    接下来六娘便着实的开了一回眼界,两个丫头的箱子装着各种各样的玩具,从面人儿到竹子编的蛐蛐儿,从荷包到各种小玩偶,还有七巧板九连环一类,还有些小珠花,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贵在种类多样。

    这些东西有些她也曾经拥有过,都是几个哥哥给她带回来的,便是家里精穷了,也依旧放在家中,可惜那场火,怕是把所有的东西都烧的一干二净了吧?

    那人应该不会轻易放弃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

    六娘希望能迟一些,再迟一些,至少也要等到她有跟他对等的能力以后。

第二十三章寿诞(新书上架求粉红票)

    韩过闻言看着六娘,眼神有些复杂。

    两人三年间的关系和睦,已经很少旧事重提了,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显然六娘别有用意。

    “你不是单纯的想去救五哥!”六娘缓缓的道,想到韩过眼带不甘的那个回答,别说对于那个答案韩过觉得不甘,就算是六娘也觉得不甘。

    放任自流什么的,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点儿。

    “你想太多了,”韩过说话的时候貌似不经意的低下头,整理起煤堆来,“这么做虽有七八层的把握,其中的细节却是容不得半点儿偏差,倒不如我亲自跑一趟。你若是不放心,那我不去也成!”

    韩过说话的时候没去看六娘,却是半晌也没听见任何回音,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才发现六娘竟然已经走远了。

    顺着山道走下去,这条路六娘已经走的极熟了,会到后山来的人不多,基本上将所有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以后,就是六娘会常常往这边儿跑,旁人除非有韩过招呼才会来这儿以外,也就是芸娘守在这儿了。

    芸娘到了这儿以后,身子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完全没了要跟韩家人打好关系的想法,只一个人守在这山头的小屋子里,六娘和韩过都劝了她几次让她下山也不肯。

    这两年的身子是越发的不好了,每次六娘看见她的时候都觉得她也许撑不下去了,偏偏她还是坚韧的活着,只叫六娘惊叹生命脆弱之余。生命又是如此的坚韧。

    那孩子一开始是六娘在带,有小满小喜海棠几个帮忙倒也不嫌麻烦,是后来韩李氏闲下来了,看见六娘又忙的不可开交。才将孩子接手了过去。

    走下山的时候。海棠正站在路上送一干女孩子回家,看见六娘回来,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便开始皱眉,

    “又上山了?这都大姑娘了。还皮的跟猴子似的。弄了一身的煤灰,也不知道那山上到底有什么好玩儿的!”

    六娘闻言抹了一把脸,果然抹下来一手的灰,冲着海棠皱了皱鼻子道。“咱们家用的大半都是那山上得来的,我这是上去做正经事儿呢!”

    海棠闻言白了六娘一眼,忍不住念叨,“学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你这都十三了……”

    今年六娘的耳朵就开始被念叨。闻言脸便垮了下来,可怜巴巴的望着海棠,嘀咕道,“你这不也还没嫁么?”

    海棠的手艺在当地是难得的,当日才安定下来就有不少人上门来求教,当时韩家正是要在当地站稳脚跟的时候,自然不能得罪了当地的人,海棠是来者不拒,六娘见她这样太累,才索性让周围的人将适龄的女孩子都送了过来。

    先前韩李氏倒也不是没替海棠操心过,却是因为没站稳脚跟,不好替她张罗,站稳了脚跟之后,这年纪又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海棠闻言却是眉毛一挑,伸出一根手指冲着六娘的脑门儿上戳了过去,“我这是时运不济,误了婚期,到了这年纪了我也不多想了,身边的银钱也够使,买几个丫头小子替我养老送终,总比去别人家从媳妇熬起好吧。你休要拿话来糊弄我,便是能糊弄了我去,也糊弄不了你爹娘!”

    六娘闻言吐了吐舌头,这是她近来发愁的事儿,左右她一日放不下韩家,这婚事总有法子推脱过去,笑呵呵的道,“就让我爹娘操心去呗!姐姐,明儿个陪我去一趟城里?”

    “怎么?”海棠问道。

    柳如眉在韩家的地位也有些尴尬,何况她也过不惯这乡下的苦日子,当日六娘要开铺子的时候,便自告奋勇到底并着小喜兄妹三个如今在城里替六娘守着一个铺子,每逢月末,六娘总是要去一趟的,这是几年下来的习惯了,其他日子,便是逢年过节庙会什么的,六娘也是不乐意出去的。

    “跟干爹干娘递个消息,东京城不是久留之地,”六娘道,“让他们收拾了细软早些离开的好。”

    “啊?”海棠低呼了一声,“是那位白公子带来的消息?”

    六娘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反驳,拉着海棠的手道,“你不必担心,时间还宽裕,不过是叫他们提前做些准备罢了。”

    这几年,韩过忙着,她也没闲着,虽不能在韩过眼皮子下面做太大的动作,可该做的准备她还是在做的,当年吃了一个大亏之后,她就知道,再怎么小心也是不过的,只要准备好了,事情发生与否都不重要了。

    拉着海棠回到家中,眼见着饭菜还没好,六娘洗了把脸便拿篮子装了些吃食又走了出去。

    这次的目的地是村头那间小楼,也是唯一一间不属于韩家的小楼。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汗臭味儿,六娘的眼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儿,好端端的屋子愣是叫这户人家的主人给折腾成了个狗窝,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

    原本她还寻思着这人跟海棠的年纪差不多,除了嘴巴碎了些,爱管闲事了些,基本上还算是个勤劳向上的好青年,可偏偏这人干活还不错,就是对打理自己实在不怎么在行,终年一把大胡子,吃饭的时候流淌滴水不说,衣服也像是从来洗不干净,这让六娘打消了那个念头,她家天仙似的海棠可不是拿来伺候臭男人的。

    虽然这臭男人实实在在的身上有股味儿,不能否认的是,他对六娘很好,非常好,好到六娘不介意他一年只洗一次澡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馊味儿。

    “人呢?”

    实在受不了屋子里的那股味儿,六娘捏着鼻子冲着屋子里叫了一声,男人倒是说过一次自己的名字,可那名字一听便是异族替他起来凑数的,他也不乐意别人这么唤他,折腾了三年,因他诡异的习性,旁人也不乐意搭理他,到现在肯跟他说话的人也就只有六娘一个,所以有没有名字也不打紧了。

    半晌,六娘方才瞧见屋子角落里一堆脏衣裳里动了动,见状六娘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退出屋子以后才冲着里面叫道,

    “又跑去喝酒了?赶紧起来,我最多等你一炷香功夫啊!”

    说完,便在院子里寻了根破凳子坐了下来。

    足足等了一炷香功夫,屋子里才有个摇摇晃晃的人影走出来,一双眼睛还带着血丝,双眼还有些迷茫,显然是宿醉未醒,走出来的时候恰好迎着夕阳的方向,半晌才适应了这光线,眼睛在六娘身上扫了一圈,落在她拿来的篮子上,咧嘴一笑,

    “给我拿什么东西来了?”

    六娘见状没好气的把篮子塞到他手里,这人一开始的时候还会去打猎,种田什么的是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的,后来冬天下大雪,打不到东西了,因为平日里老是送猎物给六娘,六娘自然也不能瞧着他饿死,给他送了足足一个冬天的食物,寻思着他经历了一个冬天的煎熬,总该学乖了吧?

    可结果呢,这家伙继续打猎,继续对于种田不屑一顾,每天就把打来的猎物烤着吃煮着吃,看的六娘胃疼,隔三差五的给他送些粮食过来他也不煮,除非给他送做好的过来,然后到了冬天,继续等饿死!

    韩家上下对他这做派是不知道的,因为每次东西都是送给六娘,六娘对此完全没辙,只能隔三差五的继续给他送东西过来,这么几年下来,倒也习惯了。

    看着男人就这么席地而坐,抱着篮子自顾着吃起来,六娘不由得揉了揉有些懊恼的额头,低声道,

    “你好好的把自己收拾收拾,趁着天气还暖和,上山打点儿野物,拿去换了钱,寻个媒婆给你娶个媳妇儿,省的我不在了,你把自个儿饿死!”

    “不在了?”男人吃的正香,陡然间听见六娘这么一番话,前半段还是他听说过的,六娘每次都会念叨上一遍,后半截却是完全的出乎意料之外,“你要嫁人了?”

    可结果呢,这家伙继续打猎,继续对于种田不屑一顾,每天就把打来的猎物烤着吃煮着吃,看的六娘胃疼,隔三差五的给他送些粮食过来他也不煮,除非给他送做好的过来,然后到了冬天,继续等饿死!

    韩家上下对他这做派是不知道的,因为每次东西都是送给六娘,六娘对此完全没辙,只能隔三差五的继续给他送东西过来,这么几年下来,倒也习惯了。

    看着男人就这么席地而坐,抱着篮子自顾着吃起来,六娘不由得揉了揉有些懊恼的额头,低声道,

    “你好好的把自己收拾收拾,趁着天气还暖和,上山打点儿野物,拿去换了钱,寻个媒婆给你娶个媳妇儿,省的我不在了,你把自个儿饿死!”

    “你不在了?”男人吃的正香,陡然间听见六娘这么一番话,前半段还是他听说过的,六娘每次都会念叨上一遍,后半截却是完全的出乎意料之外,“你要嫁人了么?”RQ

第二十四章瘸了也不消停

    吃了一顿热乎乎的午饭,休息了足足一个时辰,再次上路的队伍精神奕奕,白子明没走,朱县令派来的人也依旧跟着,加上李中带来的人,队伍是越发的庞大了。

    一干女眷自然回到了车上,柳如眉眉间的愁容深了几分,原本海棠与小喜对李中的到来异常高兴的,毕竟,这才代表着这个队伍里她们有了真正的自保力,可在看见柳如眉主仆的表情以后,收敛了心头的〖兴〗奋,只余下了眼中掩不住的神采。

    这一路来,她们可真是提心吊胆,虽然六娘半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可除了小满之外,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直对她们爱理不理的朱县令为何突然间变得那么“好心”六娘不说,她们也不好去打听,直到现在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六娘也是直到现在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对韩过下手的人一定不是五郎,而那位朱县令的顶头上司也一定不是五郎的人,那一日,她是和韩过一起被扔出门的,虽然她被扔的力道轻了点儿,后来又努力的修复这段关系,可谁也不知道那几位公公到底有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轻轻的将窗帘撩开一道缝隙,便瞧见一直在马车侧面骑马前行的李中身边竟然多出来了一个人,一道蓝色的身影。

    白子明不知什么时候从车队的后方赶上来了,与李中不知在说些什么,两占的聊天内容显然相当的愉快,李中原本还有几分肃杀的脸上此刻已是沾染了笑意。

    看见这一幕六娘将窗帘放了下来,闭上眼鼻开始闭目养神。

    而车外,白子明则是在绞尽脑汁的寻思着要如何跟李中说明这次的事情。

    出事的地点不在秦州,也就是说不在韩过的势力范围之内这种情形下,要解决麻烦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是从高处施压,迫使下面的人不得不遵从,第二则是直接派人过去处理此事了。

    可显然,韩过两条路都不想选,化看的比旁人都要远一些,知道不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这样的损失还会源源不断的发生,他们总不能将从秦州到东京城一路所有的官府都得罪一通。

    要解决这个问题韩过曾交代他,到了秦州首要的便是获得韩过在秦州huā费了四年时间所建立起来的关系网的帮助,随后便是说服周大人和秦家。

    这件事看起来挺容易,白子明却是深深的知道其中有多少的困难,韩过当日在秦州留下的关系网在先皇去世那一刻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了,只不过〖中〗央的动荡还未曾来得及将余**及过来,而此时,不止是秦州,全国各地都发生着这样那样的动荡。

    周大人和秦家要求的东西韩过能在忙碌尉氏那边儿的事情的同时给予他们么?

    白子明很怀疑!

    “若不能为我所用,留他同用?”

    白子明还记得当日韩过说出这话时脸上胸有成竹的表情脸上和煦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缝。

    这西地的战事绵延多年好容易有了这么些许成绩眼下里正是情形最好的时候,只要将这一切执行下去,就可以看见困扰国家多年的战事在不久的将来终结,可若真叫与他们有着不同理念的人来执行这些东西对方的功绩越大,日后的地位越是难以撼动所以,他们的底线是最少不能被那些贪婪的人踢出局,让一群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来夺取他胜利的果实!

    是的,韩过的意思是,最坏的情况,即便秦州的局势为了此事会稍稍退步,也不能让人抢夺了他的胜利果实,他和韩过都不希望这最坏的情况发生,这代表着跟秦州如今最大的两股势力决裂,可如今,他所面对的原以为最轻松的一环一说服李中,就出现了很大的障碍,他无法说明明明自己是受韩过所托护送六娘回来,为何六娘会连跟李中介绍一下他的过程都省略了。

    “白公子?白公子?你怎么了?”李中浑厚的声音传入白子明的耳中,他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连忙收敛了心情,冲着李中微微点头表示歉意。

    李中见状浑然不在意的笑道“方才白公子说,此次来秦州是有要事?”白子明不是个善于撤谎的人,可显然韩过利用六娘一事不能在这种情形下跟李中坦白,只能含糊道“是的,韩兄托我过来处理一些事情,到时候还希望李将军能援手一二。”李中虽瞧着大咧咧的,可能在战场上生存下来的人,即便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必然也是心细如发的,闻言便知道要他援手,必然不是什么能善了的事儿,再加上四联商行被劫持一事,皱眉道“可是四联商行的事儿?”

    白子明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仅仅是被劫这么简单,东京城的一场变故,倒是闹腾的秦州也不太消停了,原本韩兄的计划是要回秦州的,如今却是去了尉氏,这边儿的许多事情都还未来得及打理好,莫要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李中闻言唔了一声,心头便转动起来,他冲着白牟明笑不过是抹不开的面子情罢了,一开始六娘没介绍眼前这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大少爷,他心里就落了个疙瘩,后来白子明上来自我介绍说是受韩过所托护送六娘的,这事儿李中更是在意。

    李中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眼前这位白家少爷旁的品行不说,六娘一个大姑娘,远着他些是对的,不过,到底是韩过的朋友,又送了六娘回来,也不好不给脸,却是没想到白子明竟然还肩负着这样重要的任务,这让李中有些担忧了!

    棉布,可是韩家的一大收入来源!

    他的姑父如今管着棉田,而芸娘手上握着作坊,下面也有许多韩过的亲信在办这个事儿,可没了韩过在背后撑腰,旁人若真想打这方面的主意,韩家的老弱妇孺怎么支撑的住?便是他也没这个能耐。

    “是谁?”李中心头闪过了一些名单,敢打四联商行这样背景深厚的商行的主意的人可不会太多!

    白子明闻言只是苦笑,韩过可没告诉他到底是谁,只是一口一个他们,貌似很熟悉的样子,而这边的周大人和秦家,却是列入了要争取的对象!

    李中见到白子明的苦笑,心中突然一阵了然,不管打四联商行的主意的人是谁,没了韩过在背后撑腰的韩家,谁不敢咬一。?韩家的情形短时间内还真上升不到四联商行这个高度,即便是四联商行本身的那些人,也不该没有想法!

    像他这样的人,说好听点儿别人叫一声将军,实际上,往下再数个两三品,那也是将军,往上再爬几层,那也是将军,在秦州遍地走的!

    “你就说要我怎么做吧?”李中立即道,左右他是没那能耐解决这个问题的,这种时候韩过也不会让一个没能耐的人来!

    白子明的记忆极好,只是瞥了一眼四周没有别的人以后,便低低的吐出了一串韩过交代的名字,李中闻言一阵茫然。

    白子明见状道“韩兄只是吩咐,这些人和他们的家人并着作坊那边,都务必要保护好了,只要他们不出事,有些东西旁人抢也抢不走的,只要这些人和东西还在,总有办法守住之前的东西。”

    棉布接连两三年都能赚这么多钱的秘诀是什么?不过是脱籽技术和纺车技术罢了。没有了脱籽技术,只靠人工的话,西地这么大片棉田种植的棉huā根本处理不过来,没有那纺车技术,便是处理好了的棉huā,也织不出上好的布料来。

    李中闻言舒了一口气,这个还算好办,毕竟,之前韩过最为重视的就是这些东西,保护的极好,白子明吐出的这些名字便是他也没听说过,那些作坊也都有许多韩过招募来的人手看守着,近些日子因为有些动静,他也寻了些人过去帮忙,倒是没闹出什么事端来,如今等他回到秦州,再加派些人手就是了。

    见李中点头,白子明也是舒了一口气,显然,六娘并没有背着他对李中说什么他的坏话,否则李中不会这么快的接受他的建议。

    想到六娘,就忍不住扭过头去看身侧的马车,却是发现帘子微微撩起,白子明心中一阵激动,却发现那帘子撩起来以后,露出的是另外一张脸,虽然那张脸瞧起来比六娘那张脸漂亮了不知多少倍,白子明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失落。

    转过头,正要继续与李中说话,却是听见马车上海棠轻唤了一声“李大哥,你能过来一下吗?”

    李中正一边专注的骑马,一边倾听白子明的话,却是听见一个犹如的声音,扭过头,看见海棠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正在车窗处,向着他微微笑着,不由得一愣,他虽与海棠相处过有些时日,可以往她却从没这样笑颜如huā的唤过他,一时间,竟然看的痴了。

第二十五章太太,不好了!

    “老太太!”众人齐齐整整的一声叫喊。

    老太太身边的四老爷连忙一把扶住老太太软倒的身体,身边的大丫头和身后的大太太手也不慢,众人霎时间慌了神,除了扶人的,皆是慌慌张张的望着室内的一干老爷。

    赵妈妈到底经见的事儿多,没等室内的主子们发话,便抱着老太太的身子顺势靠在门框上,使劲儿掐着老太太的人中,见赵妈妈的动作,身边的一干人也醒悟过来,旁边有晓事儿的丫头去寻老太爷房里伺候的人帮忙,也有丫头跑回房去寻药丸子。

    掐了片刻人中,便听见老太太呼出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睛,脸色却是灰扑扑的,眼珠子也不像方才那边清明,瞧人的时候像是带着一层雾似的,朦朦胧胧的,显然还没想清楚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妈妈心头咯噔一声,与大太太对视了一眼,高声叫道,“帮我把老太太先扶来躺下!”

    倒不是她和大太太不想阻止老太太,这么大的院子,倒是管的滴水不漏了,可架不住老太太要出来啊。

    三老爷回来是有人向老太太禀报的,先去见老侯爷也是应有之义,这对父子是什么性格老太太是再清楚不过的,时间差不多见儿子没过来,就知道这两人又开始了,风风火火的要来救场,旁人是拦不下的。

    心头不由得大骂于姨娘作死,若不是她瘸着腿跑出来添乱,老太爷也不会在老太太大寿的日子发落三老爷。

    大太太闻声也醒悟过来,目光在大少爷身上扫了一眼。血淋淋的一大片,看着着实吓人,也难怪会将老太太给吓晕过去,这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到底是她养大的,为了个下作东西伤成这样,心头不由得怨上了于姨娘。

    正要叫人上去扶人,却是看见老侯爷冲过去一把揪住三老爷的衣领,不由得一阵头疼,冲着又要发怒的老侯爷道。

    “老太爷,不知道可有地方让老太太休息的?”

    老侯爷是被儿子给气昏头了,听见大太太的问话,也知道老妻如今这情形怕是不好,此刻却是顾不得儿子了。撒开手叫道,“快跟我来!这边有卧榻!”急急的冲上去,引着赵妈妈往书房一边的卧榻行去。

    大太太转移了老侯爷的注意力。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老侯爷此刻不管不顾的闹起来,这事儿就真没法收拾了。

    婆婆厥过去了,她本该在婆婆跟前伺候。可这会儿却是不能如此,外面还有一大堆宾客。家里重量级的人物却是都在这人,也顾不得尊卑,冲着二老太爷施了一礼,“二老太爷,还要请您和我们老爷去外面支应一下。”

    二老太爷和大老爷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心知大太太为人谨慎,见老侯爷一时半会儿估计想不起其他了,出了这样的大事,今日的寿宴怕是不知如何收尾,再担心老太太的安危。也不敢这会儿撂挑子,至于闯下大祸的三老爷,他们也懒得管了。冲着大太太道,“行。这儿就交给你了。”

    大太太肃色点头,打发了这两个压在她头上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又扭过头冲着二老爷道,“还要请二叔送三叔回院子。”

    宁三老爷此刻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脸色也不好看,只不过没想到大嫂竟然要送她回去,这种时候,该在老太太面前尽孝的,不由得嚷了起来,“我要在这儿……”

    “三叔!”大太太没想到宁三老爷糊涂至此,厉色喝道,“几位殿下片刻就要过来,您真要留下?”

    几位殿下来了必是要来探望老太太的,宁三老爷闻言诺诺嘴唇,宁二老爷连忙拉了他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宁三老爷不情不愿的跟着出了门。

    “我去请大夫!”四老爷不消旁人发话,便一溜烟的出了门,没能拦下老太太,他此刻心头自责不已。

    大太太呼出一口气,这才有空看宁大少爷身上的伤势,这孩子虽不是她生的,却也是她养大的,平日里也算孝顺,知道分寸,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的,也顾不得叫丫头了,走上去,便要扶他起来。

    几个丫头见状才想起地上无人问津的大少爷,一个个的涌上来。

    宁大少爷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他还以为自己没人搭理了呢,低声道,“太太,儿子不碍的,您还是先去瞧瞧老太太罢,儿子自己回院子就行了。”

    “糊涂!”大太太低声呵斥道,“你流了这么多血,这模样如何回的院子?先在隔壁让她们收拾个地方出来,等大夫来瞧了再说。”

    顿了顿,又道,“你也是个傻的,旁人都没事,怎么就你不知道躲?”

    宁大少爷闻言脸色一暗,“是儿子不孝,吓到了祖母,又让太太担心了。”

    大太太闻言抿了抿嘴,隔了肚皮的就是要多一层心思,她也习惯老大事事小心翼翼的样儿了,此刻也不耐去多说,摆摆手道,“让她们去叫你媳妇儿过来吧。”说着转身去瞧老太太。

    老太太已是服下方才丫头们从老太爷书房里找来的药丸子了,老侯爷正拉着老妻的手说话,老太太脸上老泪纵横,不过转眼之间,竟然老了十岁一般,嘴唇哆嗦着,却没发出半个音。

    赵妈妈见到大太太进来,冲着她使了个眼色,旁边自有丫头上来接手她手上的事儿,轻手轻脚的退出来,低声道,“奴婢瞧着,老太太有些不好。”

    大太太身体一震,拉着赵妈妈的手失声问道,“怎么?”再怎么说,老太太待她也是不薄的,这么些年的婆媳做下来,不敢说亲如母女,却也是难得的和谐了,不知多少人羡慕她有个这样慈祥的婆婆,何况要是这大寿的日子老太太没了,她这个管家的媳妇儿怎么也要担一份儿责任,而外面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难听话来。

    “怕是中风,”赵妈妈低声道,“老太太并非不想说话,是说不出来。”

    这结果也没好到哪儿去,大太太叹息道,“前面有二老太爷在,后面我得亲自走一趟,老太太这儿就交给你了,这模样,怕是再受不得气了。”

    到了这个地步,侯府这次的脸是丢大了,不能怪老侯爷的执拗,也怪不了老太太心疼儿子,老三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就寒了一家上下的心,总是要有人为这次的事情负责的。

    赵妈妈也是满心的不吝,老侯爷和三老爷之间的争吵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老太太也不是受不得这些,这次偏生重伤了大少爷,那大片大片的血迹,便是她瞧着也是一阵眼晕,何况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如今老太爷是担心老太太的病情按捺下来了,待会儿还不知会发多大的火,在那之前,得先把宾客送走才行,“大太太放心,这儿有奴婢在,出不了岔子。”

    大太太见赵妈妈领会了她的意思,这才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外面送客,这边则是请了大夫过来,确认了老太太是中风,好在平日里老太太保养的好,病情并不严重,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好过来,老侯爷便打发人将卧榻抬了送老太太回院子去。

    将老太太送回院子,老侯爷一出院门脸就变了,大喝一声,“来人!去给我把二老太爷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都给我请过来!”顿了顿,又道,“谁要是漏了风声给老太太知晓,我剥了他的皮!”说完,大步向三房的院子走去。

    身边伺候的小厮闻声一溜烟的就跑了,往日里老太爷要收拾三老爷可不会请人,这次三老爷将老太太气成这样,老太爷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小厮跑的快,老侯爷也走的不慢,没多久就走到三房的院门口,那守门的婆子远远的看见想溜,就被老侯爷身边的两个管事给扭了,没发出半点儿声响。

    上房此刻正在搬东西,于姨娘被人从宴席上撵回来就气不顺了,心道是赵妈妈给她下眼药,否则也不会被人这样对待,她在外顺心惯了,回家没两天竟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哪儿肯甘心,拉着回来的三老爷便哭了一场。

    哭她不是正经太太,所以被人瞧不起,三老爷只觉得今儿个受老太爷为难气到了老太太,必是有人故意跟他为难,怪不着晕过去的老太太,便怨到了三太太头上,大手一挥,就让于姨娘过正经太太的瘾,让她搬去正房。

    于姨娘对正房眼红许久了,一直没搬过去是因为心头有顾忌,这会儿掐指一算,十年了,家里也没人进院子,她心动了!

    想到被大太太接走的三太太,心头冷笑,你不是正经太太么?我倒要瞧你能在外面住多久!回来发现连唯一的正院也没了,又会是什么表情!

    三老爷在房间里生闷气,于姨娘心里也不高兴,不高兴了自然要折腾,往日里有三太太可供发泄,如今三太太被人接走了,索性瘸着腿让人搬了卧榻过来在大树下折腾丫头婆子,将满院子的丫头婆子指使的团团转。

    便是这个时候,门口一个婆子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大叫,“太太!不好了!”

    于姨娘眉毛一立,身边的张妈妈已是开口训斥,“什么叫太太不好了?”刚说完,便瞪着院门口目瞪口呆。

    老侯爷正站在院门口冲着她冷笑,跟在老侯爷身后急急赶来的一干老爷太太们则是脸色铁青!

第二十六章要美人不要江山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儿媳妇儿!”

    老侯爷难掩震惊的盯着对面的正房,儿子院子里的事儿说他没听过那是不可能的,可真正见到三媒六聘抬回来的儿媳妇住在这脏兮兮的院子里,心头的火不由得一阵一阵的往上冒。

    旁边的管事见机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全都驱逐了出去。

    于姨娘初时被吓了一跳,这从不来院子里的老侯爷竟然来了,实在让她大吃一惊。待回过神来,想到往年她也曾被送走过,还不是老侯爷下的命令,就算这样,不出一月功夫她便被三老爷接了回来,便知道三老爷是心疼她的,这次老侯爷带人过来,必是赵妈妈借着三太太的名儿在外面告状,真真可笑,以为告状就有用么?

    心头大定,翻身站起来扶着卧榻往地上跪去,“回老太爷,卑妾这是在替三太太收拾院子呢,想是老太爷方才听岔了。”料定了老侯爷奈何不得她,于姨娘不卑不亢的回道。

    听见于姨娘的狡辩,在场众人脸色皆又黑了一层,他们方才瞧的分明也听得分明,如何不知道于姨娘为何有恃无恐,只不过跟个姨太太争个口舌之利未免太自降身份了才没有开口。

    诸位老爷太太不好开口,赵妈妈却是要站出来的,“大胆!你是什么身份?老太爷说话岂有你插嘴的道理?”

    于姨娘闻言狠狠剜了赵妈妈一眼,冷笑道。“方才分明是老太爷问卑妾话,怎就容不得卑妾说话了?我知道妈妈是心疼女儿,可海棠是自己取死有道,此事是三老爷下的令,妈妈要恨也该恨自己没教好女儿。”

    赵妈妈闻言心头冷笑。自己作死别人还真拦不着。她还正愁不知该如何引出那件事呢。于姨娘便急急的跳出来,不就是想引来三老爷替她撑腰么。

    赵妈妈可不会被于姨娘牵着鼻子走,双手交握放在腹前,冷眼瞧着于姨娘,不开口了。

    “三太太在哪儿?”老侯爷心头奇怪海棠是怎么回事儿,却是没忘记今天自己来的目的,将于姨娘冷在一边问众人。

    大太太见状连忙走上来道,“老太爷,昨日媳妇派人来请三太太参加老太太的寿宴。却是瞧见三太太有些不好,便接了三太太到媳妇的院子里休息。”

    老侯爷瞥了大儿媳妇儿一眼,再想到这院子里的情形。心知大儿媳说三太太有些不好,怕是情况已是很严重了,心头不由得咯噔一声,若不是他今天临时起意。要借儿媳的名头寻儿子的麻烦,怕还被蒙在鼓里呢,“你让人把她叫过来,把老三也叫过来。”

    吩咐完,便示意管事进屋子去搬凳子,邀了二老太爷一并坐了,让儿子媳妇站了一圈,完全无视了跪着的于姨娘。

    老侯爷竟然没发火!

    这莫测高深的模样让一干人都有些摸不着底,一群人相互打着眼色,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二老太爷,这儿也就只有二老太爷跟老侯爷是平辈,二老太爷也有些坐立不安,接到众人的暗示之后,侧身向着老侯爷问道,“大哥,如今老太太……”

    老侯爷摆了摆手,打断二老太爷的话,“往日里是我太纵着他了,如今闯下这样的大祸,却是不能再由着他,老太太那儿我自有交代,你们就不必劝了。”

    盛怒的老侯爷众人还能劝,冷静下来的老侯爷却是有些怕人,除了为了国家大事的时候,众人何尝见过老太爷这般模样?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于姨娘初时听见老太爷让请三老爷过来的时候还自鸣得意,此刻却是有些不确定了,跪在地上偷偷的看老太爷的表情,心下忐忑。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

    三老爷来的很快,老太爷并没有拦下去报信的人,三老爷一来就瞧见于姨娘狼狈的在地上跪着,冲了上去,将于姨娘给拉起来护在怀中,冲着老侯爷叫道,“有本事就冲着我来!便是气倒了老太太,那也是我的过错!要打要骂,我都认了!可要是谁敢动她,我跟他没完!”

    若是平日,老侯爷早就暴跳如雷了,此刻却丝毫没有接过话头的意思,只是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这儿子,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一般,二老太爷恨不得别过头去,他是真看不下去这不孝子了,这模样,就算他想帮他说好话,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一刻,他万分理解老侯爷的心情,若是他的儿子如此,他估计也想大巴掌抽他。

    大老爷、二老爷以及四老爷则是拼命的给三老爷使眼色,偏生三老爷这会儿怒气上头,什么也看不见,见众人的表情诡异,也有些诧异,却是着急护着他的小亲亲,冲着老太爷横眉怒目,“你到底要做什么?”

    大老爷瞧不下去,走出来道,“三弟,不过是个玩意儿!你已是气病了老太太,又闹了个大笑话,还要为的她闹的家破人亡么?”

    宁三老爷闻言冷笑道,“大哥,旁的都好说,要我放开怜儿,不可能!”

    “三哥!”四老爷闻言急了,他在家中是最小的,最得老太太疼爱,对于自家亲哥哥气晕老母亲这种事儿,他是最愤怒的,“你到底在想什么?还不赶紧将她放下,好好的跟爹认个错!”

    这真是忠言逆耳了,宁三老爷横了四老爷一眼,“我还轮不着你来教训!”

    两句话,将两个亲兄弟都堵的说不出话来,二老爷方才就吃过一个挂落,此刻见与三老爷一母所出的老大和老四都没讨到好,他一个庶出的自然不会再开口,只眼观鼻鼻观心作壁上观。

    老侯爷怒极反笑,“好一个情痴!我今天就成全你!此逆子兄弟不爱,是为不仁,宠妾灭妻,是为不义,气病老母,是为不孝,至今日起,我便将这不仁不义不孝无君无父的东西逐出家门!你去跟你的怜儿双宿双栖去吧!”

    于姨娘低垂的脸上闪过一抹狂喜!

    三老爷只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大老爷和四老爷对视了一眼,皆是看见对方眼中的震惊,没想到老侯爷竟然下了如此大的决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左一右的抱着老侯爷的大腿,大老爷道,“老太爷,您消消气,三弟不过是一时糊涂,儿子再说说他,他会明白的。”

    四老爷则是道,“老太爷,您有什么火都冲着儿子来,只求您别气坏了身子。”

    二老爷见状虽不甘愿,也只得跪下劝道,“老太爷您消消气!”

    老侯爷一脚一个踹开两个儿子,指着大老爷便破口大骂,“他糊涂十多年了!这还叫一时糊涂?啊?你信不信老子真不管了,等老太太和我被他气死了,让你来收拾这烂摊子?”

    转过头指着四老爷的鼻子,“冲着你来?意思就是说你要替他把今天的事儿抗下来了?行啊!老子不管了,你去写折子向圣上请罪,让圣上也冲着你来!”

    噼里啪啦的一顿骂,把两兄弟骂的灰头土脸,二老爷在一边低着头不吭声,二老太爷正要开口,老侯爷又道,“今儿个谁要拦我,这件事谁负责摆平!”

    这一下,众人皆是一脸的为难,谁也没本事把这件事儿扛下来,偏偏老侯爷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三老爷就是跟自家爹学来的,可真把人给赶出去了,皇帝那儿倒是有了交代,侯府脸上怕就更难看了。

    便是众人左右为难的时候,不知是谁在旁边低声说了一句,“三太太来了!”

    众人闻言一阵欣喜,三老爷被赶出家门,三太太又何以自处?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三太太都该劝一劝老太爷的,到时候老侯爷不瞧在自家人面上,也不能不瞧在国公府的面儿上,老侯爷再耍横,也耍不到儿媳妇儿身上,让三太太来对此事负责吧?

    众人抬眼望去,却是看见了让他们惊愕的一幕!

    斜靠在卧榻上,一个成人的体型却比个孩子都不如,全身枯瘦如柴,衣服被改小以后依旧松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像是一具风都吹得垮的骨架上蒙了一层皮,老侯爷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想过三太太会是这幅模样。

    老侯爷呆了,二老太爷眼中尽是震惊,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太太则是抿着薄薄的嘴唇,颤抖着低叫,“三婶!你怎么成了这样?”四太太入门较晚,从没见过三太太,则是捂着嘴发出了一声惊呼。

    至于被按在地上的三老爷,则是听见这声音才发现这是他自己的原配老婆,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的光彩。

    众人都惊呆了!皆不知此刻三太太过来到底是火上浇油还是会劝上一劝老侯爷,唯有大太太的表情正常些。

    六娘低着头,用余光观察者众人的表情,跟在抬着卧榻的婆子旁边,让几个婆子将卧榻放下来,又并着绿翘扶着三太太从榻上走下来,向老侯爷请安,老侯爷才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叫起来,“快起来!你躺着说话就好!”

    说完也不管三太太,扭过头冲着一干人大骂,“都瞧瞧!这还只是糊涂?你们有脸说这只是糊涂?啊!好一个糊涂!”

    三太太还想拜下去,却被六娘一把拉住,扶着她重新躺上卧榻,冷冷的看着在场惊愕不定的众人,六娘的目光则是落到了于姨娘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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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弱者的反击

    于姨娘跪在地上,显然,方才的事情让她很激动,六娘甚至能看见她脸上还有潮红的余韵,却因为三太太的突然出现而紧张了起来,怨毒的眼神在三太太和六娘之间扫视着,最终狠狠的瞪着三太太。

    三太太哆嗦了一下,整个身体下意识的卷曲了起来,原本蜡黄的脸色变得的惨白,畏惧的抓紧六娘的手,六娘紧紧回握住三太太变得冰凉的手,借机报以于姨娘一个淡淡的笑容,挑衅的笑容。

    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她在跟着三太太出现的时候,就是向于姨娘宣战的时刻。

    她又怎么可能容忍于姨娘吓的三太太失了分寸?

    于姨娘犹如毒蛇般的眼光瞬间缠上了六娘,眼神中却是带着几许惊疑不定,六娘只是微笑着,任由于姨娘的眼神将她千刀万剐,感受着身边三太太渐渐放松的身体,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两人的目光交汇不过短短的几秒钟,众人都被三太太的情形夺取了心神,哪儿能注意到旁边一个小丫头和跪在地上的于姨娘是什么神情。

    二老太爷看见三太太的模样就有些坐不住了,原本还指望着三太太能劝上一劝,如今这样,怕是只有火上浇油的!今天寿宴发生的事儿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即便外人知道些什么也只能偷偷的私下传,可要将三老爷赶出了家门,这事儿就纸包不住火了,怕是到时候老太太被气的一病不起也未可知。

    “大哥,老三媳妇儿本就身子弱,何况老三出去了两年,有些事也怪不得他。”

    三太太眼光一暗,六娘见状用余光瞥了二老太爷一眼。捏了捏三太太的手。低声道。“还记得奴婢刚才说的话吗?”

    三太太微微点头,目光却是依旧有些散乱,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许多年日积月累积累下来的心理阴影是没有那么容易破除的,六娘背着众人朝三太太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三太太见状皱眉,轻轻的咬住下唇。

    老侯爷被自家弟弟堵了这么一下,这份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也有,不过他今日是下定了决心要彻底收拾这不孝子的。少不得要找个由头好让旁人拦不得!

    “老三媳妇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他害的?你说!今儿个我替你做主!”

    众人脸色陡然一变,三太太这么些年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老太爷这么说,便是要任由她怎么说道了,只要给那两位安点儿罪名在身上就行,可将三老爷逐出家门绝不是他们希望看见的结果!

    如今唯一的期望就是三太太一如既往的软弱!

    三太太闻声却是满带希望的望着六娘。

    六娘见状一阵焦急。三太太之前说的挺好,真到了这种场面却又摇摆不定,这样可不行!

    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六娘用尽量温和而平静的声音低声道,“别忘了四少爷!”

    三太太闻声恍然大悟,望向二老太爷,恰好看见二老太爷望向于姨娘眼中闪过的厌恶,看向三老爷的时候却是眼神复杂,心中一声叹息,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大太太派去的人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说与三太太知晓了,她在院子外的时候也听见了老侯爷的决定,今天这情形虽然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老太爷必然是不愿留下于姨娘的了,怕是连三老爷也不愿留。

    这个结果她虽乐意,可得看院子里的其他人乐意与否,稍有不慎,只怕是除掉了于姨娘也恶了院子里所有的人——本来院子里的人对她的印象就不怎么样。

    三太太在听了大太太和六娘的一番分析之后很清楚自己的分量,比起于姨娘来说她虽不讨喜,到底是三媒六聘抬回来的,可比起三老爷,她就显得那么无足轻重,她可以闹,却是需知道即便再怎么闹,也杀不了三老爷,反而会激起旁人的同仇敌忾,何况她还不得不顾着日后。

    大老爷飞向大太太的眼刀让她心头一阵冷笑,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对兄弟有多友爱。

    实际上,明明大老爷气这个弟弟气的要死,府里其他人也不待见这位,一个个的却是护着他,为的是面子,可惜的是,面子早就没了,里子也所剩无几,只能勉强的拽着那层遮羞布——往日里三老爷的不争气是她性子软弱,管不好院子,如今老太爷也约束不了三老爷,按照这些人的想法,错的自然不能是老太爷,也不能是三老爷,旁人与这件事无关,只能是于姨娘了。

    三太太知道六娘说的对,为了个男人得罪府里上下不值当,她还有个儿子呢,他们要面子,她就给他们面子,他们却必须给她实惠!

    看了身边的六娘一眼,三太太咬牙扶着六娘的手从卧榻上站起来,跪了下去,冲着老侯爷磕头道,“老太爷,我家老爷是被狐媚子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还望老太爷明鉴。”

    众人见状皆是偷偷的呼出一口气,这事儿的关键还在三太太身上,三太太不说话,老太爷总不能强要替她出头吧。

    “贱人!若是怜儿有事,我要你给她陪命!”三老爷自恃是不惧的,如今他也算羽翼丰厚,根本不怕跟府里撕破脸,听见三太太竟然将事情全推到于姨娘身上,勃然大怒,恨不得跳起来踹她一脚。

    三太太见状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往六娘身后躲,六娘紧紧的捏着三太太的手,她没希望三太太能跟这样的人斗争多久,看着这丑恶的男人,想着他做下的事儿,心头一阵厌恶。

    你要宠妾也别灭妻啊!三太太一直在院子里呆着,碍着你什么了?

    只冷冷的道。“三太太,你不要害怕,三老爷这该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不是他的本意呢。”

    “你说谁是东西?”于姨娘叫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三老爷这会儿才将注意力放到六娘身上。他没想到六娘受了他的赏赐。却是个里外不分的。这种时候竟然站在三太太一边,不由得破口大骂。

    六娘闻言只是一声冷笑,没理会于姨娘的泼妇骂街,只是笑对着老太爷道,“老太爷,这儿本没有奴婢说话的地方,可三老爷这话实在诛心,奴婢不得不驳一驳。”

    说完转过身对着三老爷道,“三老爷。奴婢卖身入府,伺候姨娘的时候忠心耿耿,当日三老爷是亲口夸过的。后来姨娘见奴婢伺候的好。才将奴婢转送给三太太,这也是姨娘对太太的一片忠心,奴婢感念三老爷的教导,也感念姨娘的一片忠心。自然就事事以三太太为天,也不知三老爷觉得奴婢哪儿做的不对,竟然这般责骂奴婢,三老爷与奴婢说个分明,奴婢改了就是。”

    六娘其实知道很多!

    在六娘突然反水的时候,于姨娘终于想明白了,往日里瞧着还不觉得,这会儿才发现这丫头根本不像个六七岁的孩子!再看赵妈妈的冷脸,于姨娘心下大赫,若是让六娘叫破她做下的事儿,今天怕是她活不下来,指着六娘大叫起来,“是你!是你!是你在挑拨离间!”

    扭过头冲着老太爷叫道,“老太爷明鉴,这个贱婢,实是老爷对头派来的!当日我怜她小小年纪便别了亲人,寻思着这么丁点大的孩子知道些什么,不想,她竟然来家中祸乱,为的便是让老太爷和三老爷离心。”

    赵妈妈冷笑一声跨步上前来,“如今怕是姨娘想要三老爷和老太太离心吧?六娘不过是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哪儿有那么多弯弯肠子,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日后一查就知!不知姨娘可否告诉奴婢老太太送给三太太的海棠上哪儿去了?奴婢瞧着如今还是先把姨娘的事儿闹清楚了才好!”

    “既然姨娘一直疑心奴婢的身份,在秦州城的时候便该将奴婢撵走,何苦又留着奴婢?”六娘说完也跪倒在地上,冲着老太爷道,“奴婢问心无愧,老太爷明鉴。”

    众人被这场景搞的有些昏头昏脑的,老太爷环视了众人一圈,旁人都是一头雾水,唯有自家大儿子一个劲儿的瞪大儿媳妇,大儿媳妇却是一脸的漠然,赵妈妈一脸的欲言又止,突然想到,海棠是跟着三老爷去了秦州的,今天竟然不在?

    “秦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见海棠?这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赵妈妈等的就是老侯爷的这句话,闻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回老太爷,秦州发生了什么事奴婢也是不知的,到如今三老爷回来了三日,奴婢也没寻到海棠,连半点儿消息也无,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不肯告诉奴婢,为着老太太的寿辰,奴婢也不敢把此事禀报老太太!如今还要请老太爷替奴婢问个究竟,这活生生的人儿,怎么就凭空不见了?”

    这事儿一桩接着一桩,众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却也知道在秦州发生的事儿绝不简单,海棠竟然不见了,加上今天的事儿,说起来真真是一团乱麻,这会儿倒是没心情去管六娘的身份了,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

    “海棠呢?”老太爷是不屑跟个姨娘说话的,盯着三老爷,“那是你母亲给你的丫头,你总该有个交代!”

    三老爷脾气暴烈,哪儿有那么多的小心思,他是有恃无恐的,听见老太爷问海棠,一脸愤愤的道,“我将那刁奴发卖了!”

    众人闻声一脸的痛心疾首,特别是大老爷,闻声破口便骂,“你好生糊涂!便是海棠犯了什么错,那也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人儿,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发落了?”

    “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人儿恃宠而骄,我还发落不得了?”三老爷冷哼道,“你大可问问她,海棠做了什么事!”手指向六娘。

    老太爷道,“六娘,你说!”

第二十八章死了拉倒!

    六娘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脸上一脸的无辜,望着老太爷道,“老太爷,奴婢不知道啊!三老爷,海棠姐姐什么时候恃宠而骄了?”

    三老爷气了个仰倒,于姨娘闻言只恨的咬牙切齿,原以为六娘既然反水,自然是巴不得他们死的不能再死,到了这关头必然会将事情说出来的,她也好有应对,没想到六娘竟然装憨!

    六娘心道,这事儿还真怪不着她,若是私下里问话,她倒是不好隐瞒,多多少少也要透露一点儿,偏偏三老爷问的是海棠做了什么错事,这个问题问的太没技术含量了。

    本来三太太替三老爷求情,只要保住了三老爷,于姨娘即便吃一段时间苦头,也会没事儿的,所以她才会和赵妈妈一起跳出来激怒两人,引诱两人犯错,要是两人不上她的当,她也只有摸摸鼻子跟三太太另找机会跟他们算账了。

    这个时候应该死保三老爷,而不是去攻击其他人!

    偏偏三老爷和于姨娘都受不得她激,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全扯出来了,老太爷本就恶了他们,这事儿要是今天三老爷不给个说法,可真是可大可小了。

    六娘一直知道两人的想法不大一样,攻击的火力肯定会分散,却没想到两人会因此而犯下这么大的错误!

    六娘的话声刚落,赵妈妈眼泪就像是拧开的水龙头,稀里哗啦的下来了。哭道,“老太爷,奴婢一家三代为主子忠心耿耿,不敢说有功劳,苦劳也是有几分的。海棠是奴婢唯一的女儿。便是犯了什么错。也该有个说法,便是再重的处罚奴婢也不会有半句二话!可这般不明不白的卖了,让奴婢一家终生不得相见,奴婢不服!”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于姨娘脸上闪过一抹了然,心头却是有些慌乱,此事若是由她发作起来,自然能掌握主动,可如今是什么时候?老太爷正找由头要跟他们算账呢!本来顺势被赶出去就罢了,偏偏三太太来横插了一竿子!

    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这么多年了,也没人奈何得了她不是么?大可不必惊慌。

    “老爷!”柔柔的唤了一声。于姨娘凄凄惨惨的望着宁三老爷。

    于姨娘就是宁三老爷心尖尖上的那块肉,何况他最爱的便是她这般惹人怜爱的样儿,闻声大喝一声,“海棠害了我子嗣!将海棠卖掉已是瞧在老太太面儿上了。你这老虔婆少在这儿生事弄非。”

    “海棠为何要害三老爷子嗣?”赵妈妈厉声问道。

    三老爷大声道,“还不是我的好母亲一心要除掉怜儿!人证物证俱在,我瞧的真真切切!”

    “你!”

    “三弟!”

    “三哥!”

    ……

    成了!

    六娘半眯着眼睛,嘴角微微勾起,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没什么悬念,转过头冲着三太太轻轻一笑,三太太也呼出了一口气,用一种略带崇拜的眼光看着六娘,她怎么能都料到了呢?

    这边,听见三老爷的这番话,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以及二老太爷都不知道该说眼前这糊涂人儿什么好了,老太太若是个心狠手辣的,能容忍于姨娘到今天?

    老太太虽然不吃斋念佛,积年的名声可做不得假,莫说侯府里与老太太日夜相处的,便是外面稍微有些交往的人家也不会相信老太太会做出这种事!

    老太爷却是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上去一脚将三老爷踹翻在地,怒极反笑道,“好!好!好!”

    “老子告诉你,一心要除掉你的怜儿的,不是你的母亲!是老子!”说完喝道,“来人!把这下作东西给我拖下去!”

    几个管事气势汹汹的冲上来,三老爷见状从地上跳起来,挡在于姨娘身前喝道,“谁敢?!!!”

    几个管事微微一愣,便听见老太爷在一边大喝,“还愣着干什么?”旁边的老爷太太们皆是一脸的阴沉,见状,几个管事也顾不得三老爷了,两个挡着三老爷,余下的人一把拧住于姨娘,“老爷救我!”于姨娘尖叫起来。

    没人出声阻止,三老爷却也挣扎不开几个强壮的管事,眼见于姨娘就要被拖出院子,三老爷大叫起来,“你们若是伤了我的怜儿,我也不活了!”

    拖着于姨娘的几个管事闻声一愣,不由得停了下来,扭过头看家中主人。

    一干老爷太太们的脸色铁青!

    这不是三老爷第一次这么威胁他们了!

    他们甚至相信,这次若是轻轻放过,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迟疑了。

    老太太还躺在床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老太爷气的怒发冲冠,他们刚送走了来替老太太贺寿的王公贵族其中还有几位替圣上来探望老太太的皇子,皇上此刻必然已是在宫中候着老侯爷的折子了,说不清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他们谁也落不到好!

    这一切,三老爷都不介意,他根本不在乎!

    只要他的怜儿,什么皇命父命通通都不在乎!

    大老爷眼带泪光叫道,“三弟,她就真的这么重要?重过老太爷老太太?重过我们这些血亲的兄弟?”

    “你们若是容得下她,我也不至于这样!”三老爷喝道。

    “谁容不下她了?”四老爷暴怒,“容不下她能让她在院子里捣乱这么十余年?容不下她,三嫂会成这个样子?三哥!你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三老爷只是冷冷一笑。

    二老爷见状一声叹息,大太太面色沉寂,二太太和四太太相互间使了个眼色皆是别过头去,二老太爷轻轻的摇头,该说的早就都说过了,事到如今,依旧是这模样,此刻,谁也不知道该如说什么,做什么好了。

    “放开他!给他一把刀!”老侯爷突然道。

    “爹!”

    “大哥!”

    “老太爷!”

    众人总算是从方才的齿冷中醒悟过来,纷纷叫道,几个管事迟疑着。

    老侯爷见状不耐烦管事们的慢吞吞,从身边一个儿子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也不理会众人的阻拦,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将那匕首塞到三老爷的手里,两脚将拦着三老爷的管事踹开,喝道,“动手吧!”

    “不要!”于姨娘尖叫起来,声嘶力竭的挣扎,要是三老爷死了,她怎么办?

    三老爷看了看眼前的父亲,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于姨娘,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便瞧见了不远处的三太太。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斜跨出一步,伸手一拉,便将跪在地上的三太太一把拉了起来,用刀架在她脖子上叫道,“放了怜儿!否则,今儿个谁也别想好过!”

    六娘在一边根本没反应过来,她真以为三老爷真会自杀的,却发现自己低估了这贱人的无耻程度,只觉得眼角一晃,三太太就像只小鸡似的被三老爷拎了起来!

    “三弟!你疯了!”

    “三哥!快放开三嫂!”

    “老三!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

    三太太枯抓一般的双手用力的在脖子上撕扯着,脸色变成了难得一见的潮红,旁边的众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三老爷竟然在这种时候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几个管事下意识的松开了抓住于姨娘的手。

    “我自然知道我在干什么!”三老爷冷笑着,一边拎着三太太往于姨娘的方向靠近,一边道,“她死了,国公府会找的可不止是我一人的麻烦!我落不着好,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于姨娘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六娘的眼光则一直停留在三太太的脸上,三老爷抓住的地方是她的脖子,三太太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还有一把匕首卡在脖子上,下方,清晰可见的是丝丝血迹。

    三太太的脸色不过片刻功夫便从鲜红变成了煞白,六娘相信,也许下一秒,三太太就会气绝而亡!一咬牙,六娘从地上跳了起来!

    “放开三太太!”老侯爷铁青着脸喝道。

    “放了她你能放过我们?”三老爷用一种挑衅的表情昂首望着老侯爷。

    看见三太太气若游丝的模样,大老爷慌了神,急急的叫道,“你只要放开三太太,我保证于姨娘没事!”

    “大哥,你就别跟兄弟开玩笑了,你我都知道你说的可不算!”三老爷盯着老侯爷的方向。

    老侯爷闻言突然笑了,“好!全都死光了拉倒!咱们都在这儿瞧着,看你怎么杀了你媳妇儿!完事儿我亲自去国公府赔罪!动手吧!”

    三老爷一愣,众人突然用一种惊恐的表情盯着三老爷身后,于姨娘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三老爷下意识的回过头,就看见六娘正一手扯着于姨娘的头发,一手拿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摸来的木刺压在于姨娘脖子上,血迹,从于姨娘的脖子上滚滚滑落下来!

    六娘冲着三老爷咧嘴一笑,“三老爷,三太太要是没命了,今天她也休想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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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定局

    三老爷的手一松,就被一股大力抱住,只听得耳边响起四老爷的声音,“三哥,不要胡来!”

    旁边绿翘和红绡两人扑上来,一把抢过三太太,几个管事则是扑上来层层叠叠的将三老爷压到地上。

    六娘松开木刺,扔掉手上缠绕的头发往旁边退了开去,立即就有两个婆子上来抓小鸡似的将于姨娘接手过去,那两婆子可没六娘的好涵养,手下整人的阴招不断,揪头发的,掐嫩肉的,还有个觉得不解气,狠狠的踹了两脚,于姨娘在地上一阵惨叫。

    六娘没功夫搭理这边,连忙赶过去查看三太太的伤势。

    只是皮肉伤而已,早就经历了各种伤害的三太太除了伤了嗓子有些咳嗽以外竟然没有什么其他严重的反应,不过歇了片刻功夫就恢复了过来,大太太吩咐着丫头们去取药,而老太爷则是走到被几个管事压着的三老爷跟前,一言不发的就是一脚!

    又一脚!

    再一脚!

    ……

    老侯爷黑着脸,每一脚下去都没留半分力气,不过片刻功夫便踹的三老爷口吐鲜血,老侯爷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想法,看着三老爷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身边的人却是慌了神。

    只是,三老爷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如何求情?

    老侯爷如今这表情怕也是不会容他们求情!

    大老爷四老爷先走了上来,脚一软跪在老侯爷面前开始磕头。紧跟着的是二老爷,随后便是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也跪了一地,却是不住的看向三太太。

    夏日的阳光正烈,却是没有一丝风吹过,闷热的天气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众人的喉咙。院子里的众人仿佛被诅咒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老侯爷踢人的时候和众人额头碰地时发出的咚咚声。

    六娘轻轻的推了三太太一把,三太太抬起头来看着六娘,眼中皆是询问。

    “打死他,太便宜他了!”六娘看了一眼不断看过来的几位太太,咬牙在三太太耳边低声道。

    三太太闻声支起身子来,推开身边的绿翘和红绡,冷眼看着明知她受伤,依旧撇下她去救三老爷人众人,“老太爷。您不能这么做!”

    老侯爷只是一脚又一脚的踹在三老爷的身上,没有吭声。

    三太太抬起头看了六娘一眼,用力的咬咬牙。缓缓的往前走去,只是一步,便软软的跌倒在地上,有丫头要来扶她。她推开了那双手,反而就这么趴在地上缓缓的向前爬去,一点一点的靠近。

    时间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三太太终于爬到了目的地,几乎是用滚的,滚到了老侯爷和三老爷之间,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挡住了老侯爷踹过来的脚。

    老侯爷被吓的一个踉跄才勉强收回自己的脚。

    看着眼前拦着自己的这个儿媳,脸色涨的通红,恼羞成怒的喝道,“让开!”

    “老太爷,您不能这么做!”三太太又道。

    “我不能这么做?你是还没有吃够苦头?你能让她闹的你家破人亡,我不能!”老侯爷暴喝。

    三太太被吓的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扭过头偷偷的看了六娘一眼,六娘轻轻摇头,三太太抿了抿嘴,咬牙以头触地,“他是我的丈夫!是羽儿的父亲!”

    “你们一个个的到这个时候还是要护着他是不是?”老侯爷被三太太一句话气的暴跳如雷,用手指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被他指到的都只是磕头的人。

    老侯爷一口气憋在胸口无法发泄出来,只盯着三太太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回老太爷,方才我们老爷所作出的事,但凡是正常人都是做不出来的!前些日子观音大士与媳妇儿托梦,说是不忍见媳妇儿受了这许多折磨,才特来告诉媳妇儿一声,我们家老爷是被精怪迷去了心神,犯下的错处都非是他的本意!”三太太颤抖着高声道,“我想,观音大士既然如此说,佛法无边,自是有法子能让老爷醒悟过来的。还望老太爷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给我们老爷一个机会吧!”

    三老爷和于姨娘两个人的故事放现代都能拍一部感人至深的爱情连续剧了,老爷爱上别人的小妾,恨不相逢未嫁时,多么感人?!!!而他们这帮人,就是棒打鸳鸯的罪魁祸首!

    狗屁!

    按照六娘的看法,这两人一个是心机深沉,另外一个是吃饱了撑着了,她到是想看看,整日里粗茶淡饭这两个人还能不能把他们的爱情坚持到天长地久!

    杀了太便宜他!赶出门也是趁了于姨娘的意!

    她倒要看看他们既然能同富贵,那共患难之时会不会翻脸!

    “贱人!你少在这儿妖言惑众!”三老爷闻言一声大喝,喝完便又是一口鲜血。

    三太太又是一个哆嗦,下意识的要躲开,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新拦在三老爷和老太爷之间。

    老侯爷一脸深思的看着自己这个三儿媳妇儿,三太太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突然明白,这个三儿媳妇儿不是不恨,而是恨的深入骨髓,只不过有些人有些事儿逼着她不得不这么抉择罢了。

    就像他如今也无法真正的下杀手一般!

    出了一个不孝子,全家上下都要受人指指点点,所以,这些年即便明知是掩耳盗铃,他们依旧执迷不悟。

    事到如今,怕唯有三太太所说的这个法子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了……

    心头一声叹息,老侯爷盯着三太太的眼睛道,“我瞧着也像,怕她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怎会吸了人的精气?将你折腾成这模样。”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些傻眼,老侯爷这是在做什么?大户人家虽然参禅拜佛,可就没谁会将鬼怪挂在嘴边,那是山村野夫做的事儿。老侯爷到底想要做什么?

    旁人呆滞。于姨娘却是明白的。她出生低微,见惯了这种事,闻声大叫起来,“老太爷,我不是!我不是!老爷,您告诉老太爷,我不是!”

    老侯爷可不管旁人怎么想,只盯着三太太,三太太磕头道。“老太爷慧眼如炬,自然是不会看错的。”

    老侯爷呼出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让自己头疼了多年的儿子。眼神中再不带一丝感情,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满身狼狈的于姨娘,只觉得终于解决了多年的心头大患,大手一挥道。“这妖孽道行高深,祸乱侯府,还不赶紧将她拖下去!”

    “老爷!救救奴家!老爷!”于姨娘尖叫起来,三老爷闻声大喝,“谁敢?”死死的盯着拖着于姨娘的人,一边拼命的挣扎,大老爷和四老爷如今也瞧明白了,老太爷让步了,这已是极不容易的事!可不能再让老三折腾下去,死死的抱着三老爷不撒手。

    三太太提的那个法子虽然匪夷所思,却是目前唯一能将此事摆平的办法,本来就是那女人迷惑了三老爷么!

    老侯爷像是没听见于姨娘的尖叫和三老爷的暴喝,继续不急不愠的道,“三老爷也被迷的失了心性,老大,你送老三去庙里,务必请高僧替他多念几次清心咒,看能不能让他醒过来吧。”

    “要是怜儿没了!你们就等着替我收尸!”宁三老爷眼见拦不住拉走于姨娘的两个婆子,大声叫道。

    老侯爷闻言乐了,冲着三老爷笑道,“这妖孽还真是道行高深,还知道咱们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儿。我瞧着老三这模样分开了立马就会死,不分开还能拖段时间,就让他们去一处罢,多念几次佛兴许还有救!这事儿就交给老三媳妇儿了,三太太精力不济,赵妈妈你也盯着些,别让他们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说完,又在一干儿子身上扫了一圈儿,“我还要去上折子向皇上请罪,你们要敢私下里弄鬼,休要怪我不顾父子情面!”

    老侯爷挥袖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半晌,二老太爷才上来冲着三太太道,“三太太,你好生歇着,你的事儿,我们心头都有底。”

    三太太闻言眼眶一红,点了点头,却是说不出话来,大老爷在一边喝道,“没听见老太爷说的话吗?都散了!二叔,我送送您!”跟着二老太爷去了。

    六娘和三太太对视了一眼,三太太虽然满身的狼狈,却是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三老爷和于姨娘被拖出院子。

    几个叔伯都上来冲她拱了拱手,三太太微微颔首,大太太则是亲自上来扶了她起来,低声道,“如今老太太受不得气,你就好生歇着,有什么事,交给赵妈妈办就是了。”老太爷虽然把人交到了三太太手里,可家里还有一尊佛爷在呢,三太太没什么心机,轻易动作怕是会落了人话柄,有赵妈妈盯着,根本无需她出手。

    三太太还是第一次府里的人对她这般友善而不是直接的忽略她,心头一阵激荡,只能迭声道,“我明白,我明白!”

    大太太闻言也笑了起来,三太太如今是真通透了,又压低声音道,“只要将该捏在手里的东西捏在手里,旁人如何又怎样?我想你如今手上的人也不够使,这几人倒还得力,你先用着,若是还有什么欠缺,让人来说一声就是。”说罢,招手唤来了红绡和绿翘两人,又将身边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叫了过来。

    旁边二太太和四太太见自家男人都跟三太太致意,也上来帮忙,帮着大太太将三太太扶到方才于姨娘坐的卧榻上,又问了几句,便纷纷告辞了。

    此刻赵妈妈也不敢在这儿多做耽搁,只说等得了空闲便赶过来,便匆匆的随着几位太太一并离开。

    院子里剩下的便只有绿翘、红绡并着大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

第三十章真糊涂假糊涂?

    三太太躺在卧榻上,环顾着院子里的一切,在这个院子里,她住了十多年,此刻只觉得这儿熟悉又陌生,还是第一次觉得这儿看起来那么漂亮。

    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吧?三太太的目光缓缓的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滑过,最后落到了六娘的身上。

    这丫头,真是她的福星,遇上了这丫头,她的日子真的是一天一个变化!

    变得,不像是真的……

    接下来,她该做什么?

    当目的达成,三太太迷茫了,看了看乱糟糟的院子里摆了不少家具摆设,才想到她所做的这一切为的是什么,那是整件事最重要的一环,望着六娘吩咐道,“六娘,你领着她们把该搬的东西都给我搬回来吧。”

    这位三太太还真不是个贵妇人的命,大多数时候都糊涂的紧,满院子的乱糟糟的东西还等着收拾呢,外面还有一群慌乱的不知所措的丫头婆子,大太太留人给三太太是做什么的?不就是怕她收服不了这些人吗?她倒好,直接让人开工干活,就连现代公司换老板,都没这么干脆利落的!

    六娘只觉得额头上一阵冷汗,低声道,“太太总要叫她们知道该做什么,有些人,怕是还要给三老爷和于姨娘送过去呢。”比如说张妈妈之类的,这种人,跟着于姨娘干下的坏事儿不知多少,根本不能留了,如今三太太的时日无多,犯不着把精力花在这些下人身上,索性送走了了账。对其他人也算是个敲打,否则下面的人可不会老老实实的干活。

    “呃?”三太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直接指着六娘道,“这些事你懂的比我多,就交给你来办吧!”说完又压低声音在六娘耳边道,“交给她们我不放心。”毕竟是大太太的人,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跟府里的人都有些瓜葛,让人替她出头,也要看人家乐不乐意为她得罪人!

    六娘彻底囧了,这三太太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

    六娘闻言也不推脱,今天做的事儿她怕是早就被人看做三太太的铁杆了,也不怕多得罪几个人。如今只有抱紧三太太的大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何况,三太太着实可爱的紧,对她简直是言听计从,她怎么也不能辜负了这份儿真心不是。

    先请红绡和绿翘两人去把院门锁了。又让小喜去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叫了过来在院子里齐齐整整的站成一片。

    这些丫头婆子不知怎么就突然变了天,一个个的面如土色,特别是往日里苛待过三太太的。两腿都在哆嗦,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只有小喜在冲着六娘憨笑。

    六娘冲着小喜眨眨眼,这才领着两个丫头去于姨娘房间搜身契。顺便把房间给锁了,抱着装身契的盒子回来的时候。那群原本还在期盼奇迹出现的丫头婆子一个个的面如死灰,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

    六娘将盒子往三太太面前一放,三太太眼中含笑,拉了拉六娘,凑到她耳边道,“别过火了,法不责众,这些人大多都是府里的家生奴才,即便咱们日后不在府里住着,你也不可将她们都得罪死了。”

    六娘颔首。院子里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如今要全部淘换人手是不现实的,赶紧收拾了金银包袱款款跑路才是要紧的。否则等老太太问起来三太太躲都躲不掉。至于这些人,于姨娘不回来是肯定没好日子过的。自有捧高踩低的找她们麻烦,于姨娘回来就更了不得了,没了钱财的于姨娘怕是要拿这些人作伐。

    下巴一扬,六娘冲着众人道,“往日里你们做的,怕是打死都有余!三太太慈悲,愿给你们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们自己琢磨琢磨到底要立什么功劳才能抵消身上的错,想清楚之前,先在这儿跪着醒醒神!”

    此言一出,下面的丫头婆子就有些蠢蠢欲动,六娘一声冷哼,喝道,“都给我消停点儿!我让你们说话了吗?”

    众人闻言脸上虽有些不吝,心中不爽这六七岁的小丫头竟然爬到她们的头上,却是不敢再动,她们倒不是忌惮六娘,而是忌惮大太太留下的那几个丫头婆子,至少,在看清楚形势之前不会轻举妄动。

    六娘见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冲着小喜叫道,“小喜,你出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在这儿服侍三太太。”

    “六娘!”眼见小喜起身,四儿抬起头满怀希望的望着六娘。

    六娘见状冷冷一笑,正愁找不到人立威呢,果然只消勾勾手指头这人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我让你说话了吗?当我说的话是耳旁风不是?把她给我拖出来,十个板子!”

    红绡和绿翘听见六娘的话知道她要杀鸡儆猴,自不会拆她的台,两人闻声便从六娘身后走了出去,将四儿扭了出来,四儿哪儿想到平日里看着心软的六娘竟然会突然翻脸,尖叫起来,“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六娘!你忘了当日我们一起进府的时候说过的话了吗?”

    啪!

    狠狠的一耳光,四儿的脸上浮起五指印。

    小喜站在四儿面前,恶狠狠的盯着四儿,“你也有脸提秦州!满院子说六娘害死芽儿的是谁?说六娘下一个要害你的又是谁?你不去捧你姨娘的臭脚,好护得你性命无忧,怎么还敢跑来跟六娘攀交情?”

    “堵上她的嘴!”六娘淡淡的道,倒是没小喜那么生气,因为她从没把四儿当做朋友,即便相互帮忙,也是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

    当日她需要多学些东西才能解决家中的困境,没空跟小丫头一起玩儿,若不是小喜一次一次的凑上来,又帮了她好几次忙,怕是连小喜她也懒得搭理,她一直以为,跟这些小丫头不会有太多的交集,未来更是不一样,所以当日芽儿死了她除了感慨人命如草芥以外并没有太多触动,对于四儿的出卖她也没有伤心,有的只是一种明悟,不管是不是四儿害死芽儿的,四儿却是符合了六娘设定的条件,六娘认定了就是她!

    这会儿打四儿,有出一口气的想法,更多的却是需要一个立威的对象,真正的惩罚,害死芽儿的惩罚,十个板子不够!

    四儿被小喜的一番话喝的愣住了,想要再说什么,却是被小喜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啪啪啪的十个板子下去,四儿看向六娘的眼光从祈求到怨毒,板子虽只是打在手心,却是狠狠的打掉了她心头的希望。

    红绡和绿翘知道六娘既然拿这小丫头作伐,这小丫头在府里又是没有半分根基的,因此下手也没留情,十个板子打的实实在在的,打完之后,四儿的手心红肿成了一片,三太太在一边半眯着眼睛,无论六娘做什么都是一脸的淡然,这下,所有的人都老实了。

    只是老实而已,也可以看做是无声的对抗,院子里的人对三太太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又只是让六娘一个小丫头出头而已,要震慑住这群人,怕是还要费些功夫。

    六娘盯着站在院子里一个个收敛了目光,双手规矩的垂在身侧,跪着一动不动的众人,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落在了张妈妈手上的那串佛珠上,“张妈妈!”

    六娘的一声低唤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露出看戏的表情来。

    张妈妈闻声抬起头,斜斜的看了六娘一眼,六娘会选她,早在她意料之中,有今天也是早就意料到的,因此脸上的表情平静,似的笑非笑的问道,“不知道六姑娘叫老婆子有什么吩咐?”

    六娘淡淡的道,“三老爷如今身上有伤,妈妈一向忠心耿耿,是最得力不过的,院子里的人和事儿妈妈都比我熟稔,就由妈妈挑几个人去伺候三老爷吧。”

    张妈妈闻言脸色一阵急切的变幻,不明白六娘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放她一马还是让她树敌?

    六娘的话声一落,周遭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张妈妈身上,被数十道意味难明的视线盯着,有人想去,有人怕去,张妈妈不是第一次处于这样尴尬的位置了,叹息了一声道,“六姑娘过誉了,老婆子除了能跑跑腿,还有什么能耐?如今院子里的事儿太太既然交给了姑娘做主,姑娘若是拿不定主意,倒是可以问问她们谁愿意去的。”

    六娘闻言冷哼了一声,“妈妈这话可不对!伺候主子的事儿是能让奴才们挑三拣四的吗?我说了让妈妈挑,妈妈就就别再推三阻四了!”

    在一边站着的杜鹃闻言身体动了动,却是被旁边一个婆子一把拉住,满脸纷纷不平的瞪着六娘,六娘只装作没瞧见,盯着张妈妈的脸,等着她的答案。

    张妈妈突然站了起来,冲着六娘道,“我承认我是对不住你!你要怎样都可以,不必耍着我玩儿了!”

    六娘笑了,坏事做尽的人,为何会常挂佛珠?不过是心神不宁,求个心安罢了。

    “妈妈跟我来一趟!”六娘站起身来,也不管张妈妈跟上来没有,径直的往正房后方走去。

    张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第三十一章有那么老吗

    “去照顾三老爷还是留下来,你自己选一条!”六娘缓缓的道,伸手抚摸着杂草丛中的那颗山茶花,看着满园的荒芜,此刻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你……”张妈妈游移不定的看着六娘小小的背影,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非妈妈向于姨娘谏言,又怎会有我韩六娘的今天?”六娘转过身来笑道。

    张妈妈闻言脸色一阵剧烈的变幻,紧抿着嘴唇盯着六娘,六娘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我猜的!”六娘像是知道张妈妈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轻笑道,“妈妈虽没安什么好心,六娘却是要谢你的。”

    “胡说!我什么时候害你了?”张妈妈鬼使神差的否认道。

    六娘闻言轻笑一声,“妈妈到了如今何必再哄我?咱们如今虽然站不到一块儿去,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你以往的过错虽是害我,却不是主谋,也与我有些助益,我韩六娘是恩怨分明的人,绝不会恩将仇报!”

    张妈妈闻言一愣,她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错看了六娘,眼前这个神情淡定的人真是个孩子吗?竟然将这件事看的如此通透,她又何必再否认?

    “是在秦州的时候吗?”

    既然六娘聪慧如此,应该早就看明白了,只可笑她一直将六娘当做孩子!

    虽然被赶了出去,她却一直在院门处注意着院内的动静,今天赵妈妈的相助。三太太的失常,怕都是早就谋划好了的!

    六娘知道张妈妈在问什么,可她不会因为一时得意就把自己的底牌掀开了,老太爷虽然判了三老爷和于姨娘死刑,老太太那儿还有翻身的可能呢。只是道。“这时候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妈妈还是早早想好日后的路要怎么走才是正经。”

    张妈妈闻言一愣,盯着六娘问道,“你想知道什么?你应该知道我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没有回头路,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你以为你跟着三太太就高枕无忧了么?三老爷到底是老太太的亲亲儿子,三太太性子软弱,凡事都没个主意,即便你有赵妈妈相助,怕也是难以长久!”

    “所以你选去寺里伺候三老爷和于姨娘了?”六娘道,“我琢磨着他们日后也有翻身的可能。到时候还望张妈妈记得今日的情分,对六娘手下留情!”

    “你!”张妈妈诧异的看着六娘,三太太不足为惧。她本想诈出六娘到底跟赵妈妈有什么瓜葛,却不想六娘竟然滴水不漏的将问题又推到了她身上。

    六娘笑着道,“妈妈果真忠义,我还以为妈妈会选留下呢!毕竟咱们太太的性子是有口皆碑的。寺里清苦难免,毕竟海棠姐姐没了,赵妈妈会怎么做妈妈心里想必有数。”

    张妈妈闻言嗤笑一声,“清苦算的什么?你拿赵妈妈也威胁不了我!休要以为你有几分小聪明便将人都看透了!”

    “那妈妈的儿子呢?”六娘轻声问道。

    “你敢!”张妈妈赫然色变,怒目喝道。

    六娘轻笑起来,率先往外行去,“不过是个玩笑罢了,我还指望着妈妈日后照顾我呢,妈妈不必当真。”

    看见六娘就这么离开,张妈妈急急的追了上去,她可不信六娘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可六娘说话滑不留手,她根本不知道六娘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能将六娘的话全部都当成是真的。

    可惜无论她怎么阻拦,六娘都只是笑眯眯的往外走,走出来的时候,众人便看见张妈妈一脸急切的追在六娘身边,丫头婆子中不少人眼光闪烁不定,这场景,让张妈妈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绿翘恰好也从院外进来,见六娘出来了,笑道,“六姑娘,方才门外有人敲门,我去瞧了,是老太爷派人将三老爷外院的书房整理一下,说是三老爷上山替老太太祈福三年,要将那些近段时日用不上的东西封存起来,待会儿便派人送过来,让咱们先收拾出一间屋子好放东西呢!”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惊疑不定,三太太也惊讶的睁开双眼看向六娘。

    六娘闻言皱了皱眉,她倒是听明白了这件事对外宣传的官方口吻,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三老爷的书房,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一直在内院混的她搞不太明白啊!

    “六姑娘!奴婢想要将功折罪,不知姑娘可容奴婢说话?”一个圆脸胖乎乎打扮的极为老气的妈妈突然高声道,打断了六娘的思绪。

    六娘眯着眼看了一眼,方才想起这位是那日回府时在院门口接她们的那个管事妈妈,想到方才绿翘的话,便有了几分揣测,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

    到底是张妈妈的缘故还是老太爷的缘故却是不可知了。

    六娘只见过这位妈妈一面,记得是个笑起来极和气的人,姓什么却是不知道,既然能领着一群下人在门口迎接,必然不是什么寻常的妈妈,见状道,“你说来听听。”

    “姨娘的私账是奴婢管的,”那妈妈缓缓的道,“当日姨娘从太太房里搬走的东西以及这些年老爷给姨娘的东西,一笔一笔的,奴婢都记的仔细。”

    六娘闻言笑了起来,这才是她折腾了这么一大圈的主要目的,这个院子总有那么几个关键的人物,张妈妈做下的事是没有回头路的,可别人不一样,没造过那么多孽的自然就该知道要怎么办了!

    自己去搜,也不会被人藏下多少,有人知趣,那是再美妙不过了。

    转过身,冲着身后大太太派来的那个妈妈道,“还要劳烦妈妈跟她走一趟。”

    那个妈妈闻言笑看了六娘一眼。倒是没想明白六娘是如何得知她会看账的,便是侯府的丫头婆子,能看懂账目的也不多。

    冲着六娘点了点头,便跟着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将账本并着钥匙一起取了回来。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就好办了。无形中,所有的人都分作了三拨,一拨人跟在张妈妈身后,一拨人则是无形中与她们拉开了距离,剩下的一拨则是不上不下的在那儿吊着。

    三太太将身契尽数拿出来,让小喜帮忙,那拿来账本的婆子也不遗余力的在一边介绍相关的人的身份,实在不能留的放在一边,可有可无的放在另外一边。

    这妈妈办事还是十分老练的。只听她的解说,便知道平日里是个细心的人儿,六娘乐得这位妈妈借着此事跟人划清界限。也不管她是排除异己也好,真心想上三太太这条船也好,只要留下来的人她差使的动就行。

    实际上,这位妈妈只在张妈妈钱妈妈和杜鹃几个得力的大丫头身上点了点。又添了几个六娘不认识的,院子里的大部分人还是没有动的,兴许是为了讨六娘的欢喜,还添了个四儿上去,一共凑够了十个人。

    六娘见状手一挥,便道,“就是这十个了,送去给老爷使唤,应该也够用了,你领几个人送她们回房去收拾一下,既然是去寺庙,也不消带太多东西了,带两件素净的衣服就行,收拾好了以后把人带过来,别让她们把府里的东西摸了去。”

    被点到名的十个人,本以为六娘不会轻易放过她们,要知道六娘心狠手辣的名声在院子里还是很响亮的,谁知道竟然这么高高拿起,轻轻的放下,虽然去寺庙里伺候三老爷和于姨娘苦了点儿,总比被卖到不知名的人家和家人分离来的好,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倒也没有人反抗。

    六娘看着张妈妈目光不定的瞧着她样子,心头冷笑,她如今没空收拾这些人,将人送走不过是为了防止她们在院子里捣乱罢了,这群人便是到了那边,怕也不会齐心,如今就不知道有多少指着要去告张妈妈一状。内耗不断的同时,还有赵妈妈盯着,就不知道这些人到了地头是会笑还是会哭了!

    而得了差事的那妈妈见状一喜,她方才表现不就是为了别让自己受牵连,六娘打四儿,又叫走张妈妈,这两个人一个与六娘有私,另外一个她虽不得知是为公还是为私,却也知道张妈妈的手段她自问比不了。

    不论她交不交账本,对于三太太来说区别都不大,左右东西都在府里迟早可以搜出来,而她虽跟着于姨娘,自问却是没做过什么伤阴德的事儿,方才不过是瞧着老太爷下了狠心,才咬牙站出来。

    如今方才的一番作为得了六娘的欢心,竟然这会儿就领了差事,而三太太动也不动,可见真是交给了六娘全权做主的。

    心头暗道一定要将此事办好,三太太虽是个绵软性子,靠不住,六娘泼辣,又是个伶俐人儿,背后还有老太爷和大太太,瞧着比于姨娘靠谱了许多。

    六娘将此事交给她,虽然得罪人,这些妈妈丫头们的私房也不少,六娘方才可是说明白了,只准带两件衣服,余下的,不在账上的东西,该怎么处置还不是她说了算!

    她虽不贪这点儿小利,却也明白六娘的意思,六娘这是一面在告诉她好好跟着三太太有好处,一面让她彻底跟这些人划下界限!

    开弓哪儿有回头箭!

    那妈妈微微一笑,当下便点了几个平日里老实的一道押着一群丫头婆子去收拾东西,六娘只默默的将同去的几个人记了下来,才盯着余下的二十来人。

    剩下的二十来个丫头婆子,都是方才游移不定的,没什么决断,摆明的两边都不想得罪,却是不小心两边都得罪了,显然不是什么聪明人,用这种人干点儿体力活还不错,收拾屋子里的贵重物品却不那么让人放心,得有人盯着。

    “你们先把屋子收拾出来吧!”说完扭过头冲着红绡和绿翘道,“还要劳烦两位姐姐指点一下她们,莫要笨手笨脚的碰坏了什么东西。”

    红绡绿翘闻言笑道,“你要忙什么自去就是,这儿有咱们守着出不了错。”

    六娘扭过头望着小喜,小喜连忙道,“放心!三太太这儿有我呢,保证寸步不离!”

    六娘见状笑了起来,“谁跟你说这个,有绿翘红绡姐姐在,还能没人伺候三太太不成?我是让你带个人去领三太太的午饭。”这么一折腾,已是过了午饭时间,旁人不打紧,三太太的身体可经不得折腾,这会儿她也不敢随便放院子里的人出去,万一遇上个狡猾的把院子里的东西偷偷的带出去几样,她上哪儿找去?

    小喜闻言吐了吐舌头,冲着三太太行了一礼,又从绿翘手上拿了钥匙,眼珠子在一干丫头身上扫了一圈,指了一个年纪偏小些的丫头,便往外走了去。

    绿翘红绡两人进了房间指挥着众人将院子里的东西归置到应该放的地方,六娘这才冲着大太太指派过来的那妈妈行礼道,“今儿个劳烦妈妈了,说来我还不知道妈妈贵姓?”

    这妈妈本就是大太太身边的得力人,见六娘行事大方,即便是对府里的情况不太了解,处理起事情来依然井井有条,全然没有临危受命的慌乱,府里便是虚长几岁的大丫头都比不上,早就有了三分喜欢,见六娘问话,笑着道,“我不过是个下人罢了,贵可不敢当,姑娘唤我一声向妈妈就是。”顿了顿,有些疑惑的问道,“姑娘到底几岁?我瞧着姑娘要比小喜大上两三岁,却是听说你们是一道进府的!”

    六娘跟小喜、四儿一同进府,可小喜四儿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可六娘瞧着却像是有十岁了,府里买丫头可不会买这么大年纪的,不好调教。

    六娘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身高惹的祸,她被人误会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看着年长些也是有好处的,于是只苦着脸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向妈妈闻言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三太太也是笑个不停,笑过之后皆是暗暗吃惊六娘的年幼,她没有十岁,那该是九岁,还是八岁?不可能只有七岁吧?!!!

第三十二章海棠回来了

    雨哗哗的下着,连续闷热了十来天,这一场雨下下来以后着实解了一番暑气,风不时从窗外卷入,带来些许湿润的气息。

    六娘靠在推开了些许的窗户边仰望着从房檐上垂下的雨帘,心情异常的好,六月的雨让人欢喜,特别是不用赶路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可以放下手边的工作,而她也将三房的那些东西整理收拾的差不多的情况下,这个懒歇起来还真是惬意。

    旁边徐妈妈,也就是那天那位挺识时务的妈妈正拿着账本在汇报这些天的成果。

    这位徐妈妈如今换了副打扮,再不像往日那般穿着老气横秋的衣服,鲜亮的颜色一上身,便瞧着跟哪家的小媳妇似的,模样也更出挑了几分,这番转变让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好一番议论,徐妈妈却是毫不在意,六娘见状却是越发的对此人放心了。

    三老爷这些年敛的财丰厚的让人想流口水,于姨娘的院子就让她意外不已了,那些私财比三太太的嫁妆还要丰厚上两倍,老太爷送来的那些箱子里装的东西却让六娘差点儿瞪掉了一双眼珠子。

    这几日其他三房都有送东西过来,个个皆是出手不菲,百年的老参就有四颗,还有些阿胶当归燕窝之类的补身之物,老太爷似乎还觉得不够,又送了一百亩地并着一个庄子过来,便是二老太爷那边,也命人送了好些贵重药材给三太太补身子,不知何时,三太太时日不久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侯府每个人上门时候的表情都让三太太唏嘘不已。

    最让三太太惊讶的是,国公府竟然有人来探望她!三言两语下来,得出的结果却是让人感慨,国公府在三太太才嫁过来的前几年是很少走动的后来气消了,派人来三太太却是屡次三番的不见他们,索性便当没这个人了,如今才知道是于姨娘在从中作梗。

    三太太抱着国公府老太太派来的婆子哭了一场,接下来国公府也送了一大堆的补品过来,国公府的老太太又用私房贴补了三太太不少的东西。

    六娘不客气的全收了,又变着huā样儿做了些吃食当做回礼,有着大太太的支持,三太太的小厨房里食材异常的丰盛,倒也没有丢人算是替四少爷日后结个善缘,也替自己赚了不少打赏。

    古玩字画珠宝一并的装箱入库,田契地契铺子房产则有些麻烦,如今还在钱管事手上把持看,六娘片刻动不得他们剩下的头面首饰和金银则是清点了数目一并装箱造册,至于各个屋子里的摆设,倒是还来不及整理,六娘也没打算动。

    “六娘,你瞧这样如何?”

    不知什么时候徐妈妈已经说完了,合上账本恭敬的站在一边对于这个六娘拿了主意三太太反过来又问六娘的情况眉毛都没挑一下只垂手而立,等六娘给出的〖答〗案。

    六娘闻声回过神来,刚才在说外面的铺子和庄子的事儿,知道三太太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耐心的解释道“太太如今精力不济自然不能为了些银钱劳神,那些田庄铺子能请动妥当的人帮忙打理是最好不过的,至于那些珍宝古玩头面金银,只要锁了寻两个老实妥帖的婆子看着就行,过两年四少爷成亲了,就可以交给四奶奶打理了。”

    “嗯嗯!”三太太笑眯眯的点头“你办事是最妥当不过的,就这么办吧。”

    六娘冲着徐妈妈使了个眼色,徐妈妈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六娘走到三太太的床前,在床边斜斜的坐了下来,低声道“太太,咱们如今手上能用的人不多,要是挟制不住钱管事,四少爷日后少不得要坐吃山空,否则便是给进门的四奶奶留下一个大难题。那些金银总有用光的时候,过日子还是得靠这些田产铺子的出息,总不能把那些古玩珠宝拿去当了吧?”

    三太太闻言点了点头,当东西是败家子的行为,这不可取。

    六娘见状又道“奴婢这些日子瞧来,大太太是个宽厚的,府里上上下下打理的没人说句不好,便知道大太太不是重私欲的人,把这些东西交给那些不知根底的管事,还不如求大太太,这样便是老太爷老太太知道了,也不会说个不好,也省的太太还要勉力支撑着身子打理这些杂务。”

    还有些话六娘没说,三太太也不是不可以向娘家求助,可这事儿事关侯府的财产,三太太在老太太跟前的印象本就不好了,要是再让国公府的下人来打理三老爷的财产,老太太怕是心里更膈应,还不如交给府里的人。即便是大太太有私心把这几年的出息全吞了,至少有老太爷盯着,不用担心日后四少爷取了亲她不交出来,可这些东西落到钱管事手上还能剩下多少就不可知了。

    “大嫂是极公正的,交给她不会错。

    ”三太太缓缓的道。

    六娘知道交给大太太不会错,她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老太太那边还瞒着,只说是老太爷关了两人的禁闭,过些日子就放出来。六娘借着三太太的名义传唤了几次钱妈妈和钱管事两人,两人都推三阻四的不肯进来,怕是还在看风向,外面的管事不好约束,而大太太怕是不好接手三房的烂摊子,老太太还在呢,嫂嫂把手伸到叔叔的房里算什么事儿?

    不好用国公府的人,偏偏这边六娘能放心用的人不多,愿意替三太太揽下这事几的人也没有,下面的人,除了一个徐妈妈,别的在听说了三太太的病情以后,都有些小心思,四少爷又是个不通庶务的,如今六娘除了请赵妈妈帮忙盯着别让钱管事夫妻弄鬼以外,短时间内竟然动不得他们,这显然跟六娘的快刀斩乱麻的计划有很大出入。

    “太太还是先去求一求大太太吧,若是不行”六娘叹息了一声,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实在是无可奈何的法子“就只有求老太爷尽快替四少爷定一门亲事,早些把人迎进门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为防万一,奴婢把太太的嫁妆留了下来,这两日老太爷二老太爷还有几位太太送来的东西都放在了一起,太太这两日先把四少爷请来,把这些私房都交给四少爷吧。”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大笔的钱财流过手上,却是没办法截留!原本六娘的打算是拿回三太太的嫁妆就好,偏偏因为三太太那日的超水平发挥导致惊喜连连,如今到手了这么多东西,若是日后还要分给于姨娘的儿子一份儿,她怎么也不甘心啊!

    六娘自知如今跟那家伙是死对头,自己出去以后有朝一日遇上了,那家伙要是财大气粗,她还不被坑死?

    六娘深知踩人不往死里踩就别轻易给自己结仇的道理。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些东西全吞了,一文钱都不能给于姨娘的儿子留!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话声刚落,就听见门外徐妈妈高声笑道“这是什么风把赵妈妈给吹来了?瞧妈妈的脸色就知道是有喜事临门,可是老太太大好了?这么大的雨,为难您走上这么长一截,快将身上的水擦擦,可别受了凉。

    这是徐妈妈在提醒屋子里的人有人来了,六娘莞尔,三太太闻声皱眉道“你去瞧集吧,带上上次让你备下的东西,替我谢过赵妈妈,我不乐意听他们的消息,你只说我睡了。”六娘闻声扭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廊上赵妈妈正接过徐妈妈递过来的帕子擦拭着身上的水渍,一边笑道“徐妈妈料事如神,可不是老太太大好了,趁着下雨,我也能忙里偷个闲,想到三老爷那边的事儿我还没跟三太太回话呢,这不就赶过来了。”

    “这可真是大喜事!咱们太太可见天的念叨着不能去老太太跟前侍疾,自责不已呢,可要赶紧告诉太太这桩大喜事!”徐妈妈笑着应和,已是眼尖的看见了六娘“六姑娘出来了!”

    赵妈妈转过头,满脸的红光,像是遇上了什么压都压不住的高兴事儿,目光灼灼的望着六娘。

    六娘见状冲着赵妈妈行礼“这几日我们太太都一直说若不是赵妈妈,休要说老太太跟前,便是咱们老爷那儿怕也有疏漏,要亲口谢谢赵妈妈呢。只是想着妈妈在老太太跟前忙碌,又有外面的事儿需要看顾,倒是不好叨扰,寻思着待您空了便会过来,偏生今天这么不巧,

    这雨下的人舒坦,太太刚睡下了,妈妈要是不嫌弃,不妨到我屋子里说说话吧。”

    赵妈妈本就找借口过来寻六娘的,知道三太太的性子素来冷清,也不强求,闻言笑道“这不过是我们做下人的本份,哪儿当得起三太太一个谢字。我也不盼着旁的,三太太能安心休鼻,便是咱们做下人的最大的欣慰了。

    连续闷热了这么多天,好容易凉下来,三太太多歇歇也是好的,我可不好叨扰三太太休息,只是等三太太醒了,还要劳烦你替我请安。”

    六娘笑着应了,又客套了几句,才让徐妈妈唤了两个丫头把放在箱子里要送给赵妈妈的东西送到自己房间,又叫了小喜在上房伺候着,领着赵妈妈往自己的房间行去。

    如今三房的正院可谓是大变样,不光院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三太太的房间重新恢复了人气,两旁的厢房也收拾了起来,六娘便在其中选了间,如今跟小喜都是一人一间房,她自己没多经心,下面的丫头婆子却是上心的很,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说,还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衣服被子,堆了一大箱子,加上收拾库房的时候三太太随口给的一些衣料,竟然两个箱子都装不下,六娘送了好些给其他的丫头婆子,才勉强放下了。

    一进房门,赵妈妈便被屋子里的气派惊了一下,她知道六娘在三太太面前得宠,却没想到得宠到了这个地步,看见六娘从柜子里取出的茶叶,竟然是上好的雨前,用的茶杯薄薄的,拿在手里能透光,摸上去温润如玉,便是府里的主子也就用这样的了,虽说也有得宠的丫头婆子能用上,可六娘到底是才入府的丫头啊。

    六娘泡好茶,放在赵妈妈面前,见赵妈妈神色微露诧异,解释道“这些都是三太太给的,是府里的份例,三太太说她吃着药也用不上,送人也不知该送给谁,白白放着也坏掉了。说来我也尝不出这茶是好是坏,给了我也是牛嚼牡丹,便在这儿借huā献佛了。”

    赵妈妈闻言脸色微微变幻,也不知自己这来意是对是错了,六娘显然在离家以后日子过的更惬意几分。不过,三太太也没多少日子了,六娘在这府里的好日子还剩下多久?想了想,还是道“海棠回来了。”

第三十三章表哥来了

    六娘闻言一阵惊喜,算算日子,也不过才过了大半个月。去的人必然是快马加鞭,回来也应该是马不停蹄,想来她有今天还要多亏了海棠,说是她救了海棠,何尝不也是海棠救了她?

    欣喜的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海棠姐姐可还好?府里一别,我只从舅舅嘴里听说过一次她的消息,她的腿怎么样了?嗓子呢?”“是昨天晚上到的,在城外宿了一宿,天一亮才进的城,如今不敢回府,只在府外她外婆家中暂且住下了,腿脚只要不疾行也瞧不出什么,嗓子虽嘶哑了,倒还说得出话,亏得你舅舅尽心,否则怕是要落下病根了。”赵妈妈一一的回答了六娘的问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六娘缓缓的消化着这些消息,从舅舅家的情况来看,既然有余力照顾海棠,那么应该没受家中多大的牵连,也就是说,家中不会出多大的事儿,否则舅舅一定看不下去的,只是,她到如今还不知道顺娘的情况,抿了抿嘴,略带几分希翼的问道“那就好!不知妈妈请去帮忙的人,可曾打听过我家中的消息?”

    “你表哥来了”赵妈妈缓缓的道,留意着六娘脸上的神情“你家中的情形我虽知道一些,却是没有他清楚,你若是愿意,便出府一趟见见他吧,他是受了你父母的托付来替你赎身的,你若不愿,我便替你打发了他。”六娘心头突然一阵慌乱,下意识的去回避这个问题岔开话题道“三老爷那边怎样了?送去的那几个人伺候的可还尽心?”赵妈妈也没有催促六娘立即作出决定,笑笑道“山间的日子虽清苦了些却是让人心神静怡,老太爷叮嘱要让三老爷日夜诵经,替老太太祈福,就是上次送粮食过去的几个婆子可恶了些,竟然偷拿了送给庙里的奔西去换钱,我这次又换了几个婆子,想必她们有了之前的教训,会知道该怎么做。”

    六娘闻言忍不住轻笑,赵妈妈怎么可能不知道哪些婆子不老实?想必这次送吃食过去的婆子也不会多老实,那两位在山里缺医少药的一个受了内伤,一个腿脚受了伤,对三老爷赵妈妈或许还会客气点儿,对于姨娘,她那只脚怕是要废了!

    不少丫头婆子跟她学嘴三老爷和于姨娘是被送到了城外的一座寺庙,当日老太爷把送人的事儿交给大老爷,就是有让大老爷担一分责的意思,这位大老爷也不知道是气的狠了还是为了安抚手下的亲信,则交代了身边最看重的肖管事去办,这位肖管事不是别人恰好就是海棠的亲爹!

    据说于姨娘上车之前还只是脚趾甲有点儿伤上马车以后小腿不知怎的就断了,三老爷自个儿受的伤也不轻,肋骨断了两根,哪儿有功夫搭理于姨娘最后还是到了寺庙安顿好了,才请了大夫给两人治病。

    而对外的说法是老太太因为三老爷从外回来大寿的日子一高兴,竟然中了风,三老爷至孝,主动要去山上替老太太诵经祈福。

    这话虽谁也不信,却也没人敢挑破了,老太爷的折子送了上去,上面派了人来探望了老太太便没有别的表示,上面明知事情是什么模样也没有加以斥责,倒是有言官闻风而奏,可惜折子都留中不发,看见这情况下面的人也只能闭口不言,只是私下里少不得窃笑几句。

    这段时间,家中上下都忙活着给这件事儿收尾,挨个儿的去亲戚朋友家中致歉,又送上赔礼,便是门第稍微低些的,也有家中体面的管事婆子上门表示,六娘算是初次领略了这高门大户做人的不易,更深切的体会是一人闯祸全家包括下人都要一起担待的苦逼。

    “老太爷替四少爷说了一门亲。”赵妈妈又道。

    “啊?”六娘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事儿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三太太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可不是一点儿钱财能够抚平的,最好的补偿还是四少爷的未来!她本以为这件事最少也要等老太太寿宴的风波过去了才会提上台面,却没想到老太爷竟然这么快就有了行动。

    赵妈妈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也是听我们当家的说的,他跟在大老爷身边,上次老太爷与大老爷去公主府赔礼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如今三太太的身子骨如何,大家都知道,怕是不宜过度的悲喜,因此,我才与你提上一提,你缓缓的与三太太说一说,兴许就是这些日子就要定下来。”

    “定亲的话,三老爷不在不太好吧?”六娘心头一阵突突,老太爷不会这么糊涂吧?

    赵妈妈笑道“端宜公主说了,三老爷至孝,怎能为了这些小事打断了替老太太祈福的大事,真要这样,这门亲倒是结的不美了。”六娘闻言一愣,突然觉得端宜公主这名号有些耳熟“端宜公主,我怎么像是在哪儿听说过?”赵妈妈低声解释道“端宜公主与当今圣上皆是贤敬皇后所出,说起来还要叫老太爷一声舅舅。”

    六娘突然想起来这位端宜公主是谁了“妈妈,可是当日大太太寿宴上被那位气的拂袖而去的端宜公主?,…

    赵妈妈点头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这段旧事,说来当日还是我母亲上门去替老太太赔罪的。”这些年府里就没少为三老爷收拾烂摊子。

    六娘点了点头,倒是没补充说是海棠告诉她的,只认真的望着赵妈妈,说起来,端宜公主的身份是长公主,举国上下,除了皇后再也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女人,四少爷是三房的嫡长子,虽不能袭爵。但三老爷这些年的积蓄却是丰厚的紧一两人身份上倒还相当,可侯府有这些破事儿,端宜公主都被气了不下两次了,要是个有气性的,打死也不能把闺女儿嫁进来啊!

    长公主的女儿能嫁不掉?除非是只远近闻名的母老虎!

    这事儿还真有点儿匪夷所思。

    赵妈妈见状又道“这次老太爷替咱们四少爷说的是端宜公主的次女,比咱们四少爷要大上一岁,之所以到这个年纪还没定亲,是因为端宜公主舍不得,一直说想要多留两年,大家却是都知道这不过是借口罢了,公主府的大姑娘是裕王妃,因性子要强了些,日子过的有些不顺,端宜公主便在二姑娘的婚事上越发的费心思,挑来挑去就没个看的上眼的。老太爷瞧上这位姑娘,第一是两家本就有亲,第二则是这位二姑娘很有几分其母的风采,性子极是爽利,自打公主府的大姑娘出门子以后,府里的事儿便都是这位二姑娘在打理。”“端宜公主能瞧上咱们四少爷也不意外,三太太的日子不多了,老太爷与大老爷都再三保证,绝不会让二姑娘受了委屈。说来这位二姑娘进门头顶上便没有公婆,凡事都能自己做主,最是自在不过,老太爷老太太也不能委屈了她,府里的几位太太怕是捧着这位姑娘还来不及呢。咱们四少爷性子是个好的,这位二姑娘也没什么弯弯肠子,她的身份在那儿,又有三太太的事在前,这位二姑娘绝不会受什么委屈!”其实这位公主是瞧上了四少爷的性子随他妈吧?不过既然要做夫妻,自然要性子互补才好。

    六娘心头嘀咕,却是听见赵妈妈又道“再况,如今老太爷还替七少爷也说了一门亲。”

    六娘眨了眨眼睛,赵妈妈的声音压的更低“是大太太寻来的人家,国公府的一门远亲,家世虽差些,却也是书香门第出生,听说模样性情也不错,配七少爷倒也足够了。这位姑娘是个孤女,国公府的老太太见她可怜,才接到府中养着的,是个知礼的人,等三年孝期满了,国公府自会与她陪嫁,说来,这也是两家亲上加亲的好事儿呢。”

    老太爷这次还真是下定决心了,对自家的孙子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而国公府,竟然在背后也使了大力!

    这真是意外之喜了!

    六娘乐的点头赞道“这是好事儿呀!端宜公主可真是慈母,国公府老太太慈悲心肠,咱们老太爷疼爱几位少爷,这才成就了这两庄亲上加亲的好事儿。”

    赵妈妈将此事剖析给六娘听,不过是要借了六娘的口将话递给三太太,见六娘竟然比听见四少爷得了一门好亲还高兴,眼珠子一转便知道六娘的心思,她何尝也不是不想这位七少爷出头来着?府里也没几个人乐意,都在偷着乐呢!

    不由得眼带笑意的道“此事是好事,虽说有老太爷和老太太出面,文定之事却是非三太太不可的,否则到时候父母双亲都不在,面上总是不好看的。”六娘自然明白此事的意义,就算不为了四少爷,光是七少爷那门婚事,就足够让三太太留下来瞧热闹了,转念一想,大太太如此出力,其中怕还有赵妈妈的功劳,否则就她那几碟点心完全不能让大太太做出如此让人诟病的事儿来,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六娘在这儿替三太太多谢赵妈妈了,此事一成,咱们三太太也就安心了。”

    “谢我做什么,是老太爷做的主,大老爷和大太太四处奔走,又有国公府老太太的帮衬,这是四少爷的福分。”赵妈妈叹息了一声道,三太太糊涂了这么多年,近些日子总算明白过来了,重新跟妯娌走动,又跟娘家恢复了联系,虽不是很亲近,却也不像往日冷若寒冰,大家都知道三太太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除了感慨以外,不由得对四少爷这个苦命的孩子多怜惜几分,否则除了老太爷,大老爷和大太太怕也不会如此的尽力。

    赵妈妈不居功,六娘只是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问道“只是不知道老太太那里怎么说?”四少爷定亲,三老爷不在,老太太那儿怕是有话说的。

    “过些日子,老太爷打算告诉老太太,皇上下了急招,三老爷去任上了。

    等老太太的身子调养过来了,再缓缓的说给她听,此事府中的几位老爷太太都是知情的。”赵妈妈看了看门外才低声道。

    这是要死死瞒住了!

    也对,老太太如今受不得半点儿刺激,只要这两门亲定下来了,大局已定,任由三老爷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天去!

    六娘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三年后那位二姑娘入了门,老太爷和大老爷也不能对端宜公主食言,听赵妈妈的话头,那位二姑娘怕也不是个好欺负的,爽利的姑娘好啊!要是再泼辣点儿就更好了!

    七少爷的未来也定了,没有岳家的帮助,侯府的人也不会拉拔他一把,六娘只需要将三老爷的那些钱想办法给吞了,这位七少爷一辈子都只能被死死的拽在四少爷手中任由揉圆搓扁。

    只是不知道那两个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说完这些,赵妈妈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见六娘依旧在细细的品味着方才的事儿,笑笑道“你表哥的事儿,你可考虑好了?我待会儿要出府,若是你想去,便随我一道,也能省去些麻烦。,

第三十四章赵妈妈支招

    昨晚下了一夜雨,今天早上又是整整一上午,过了午饭时分才小了许多,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乘着马车从角门出来,六娘才能第一次仔细的打量一下东京城。

    这侯府的马车比起秦州回来的马车要精致上许多,密闭性也要好上许多,雨小下来以后,即便是打开窗户撩开帘子也不会有雨滴飘进来。

    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地下的排水工程显然也是做的不错的,路面不见积水,从侯府出来往西行,街道两侧都是繁华的店面,便是大雨,关门的也不多,有些掌柜在柜台后打瞌睡,有些则还在接待三三两两的客人。

    丝绸铺子,脂粉铺子,点心铺子,酒楼,茶坊,首饰店,卖笔墨纸砚的,药房……零零种种,看的出这儿的东西必然都不便宜,各家店铺的摆设瞧来都挺精致,大多数店家还有二层乃至三层的阁楼。

    比起家乡赶集时都只有穿着破烂寥寥可数的人来说,这儿简直像是天堂。

    六娘放心不下家中,最终还是决定跟着赵妈妈出来见见表哥,心头的犹豫是因为那二货,却也明白逃避不是最好的办法,有些东西想躲是躲不过去的。

    在出门看见这城市的繁华之后,突然有一种明悟,她即便回去了,又能做什么?人烟稀少,土地贫瘠的地方,即便她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也不能改变家中的情况。

    如今,她也算手边有些钱了。足以让家人在东京城安身立命,为什么一定要是她回去?而不是让家里人过来?

    在这儿,她有把握能让家人过的更好!

    想到这里,六娘更加用心的观察着街上铺子的情况,并且寻思着。过些日子空闲了。定要出门来好好的逛一逛。了解一下本地的风俗人情,也好为将来做打算。

    “你来东京还没出过门吧?”赵妈妈还以为六娘是被街上的繁华眯花了眼,笑吟吟的道,“待会儿我让人带你去逛逛?”

    六娘闻声醒悟过来,连忙放下帘子笑道,“还下着雨呢,院子里的事儿还是一团乱麻,过些日子闲了再说吧。”她对院子里大部分人都是高压政策,下面的人也知道三太太只有三个月左右的寿命。短时间的压制完全不成问题,时间长了怕是就会出乱子,如今她面对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赶紧离开,要么就要收拾心情好好打理一番了。

    赵妈妈闻言有些欲言又止,看着六娘的表情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道。“我听说,三房院子里的事儿如今三太太都交给你了?”

    六娘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决定对赵妈妈实话实说,毕竟她到底还能不能留在东京是个问题,三太太待她是极好的,她就这么撂开手走了,心里也过意不去,至少也要把三太太送到别院安顿下来,手上的事儿找个妥当的人交接出去,这种时候是急需赵妈妈这样对府里了解的人指点一下的,“妈妈也不是不知道,咱们院子里三太太能信得过的人也唯有我一个,余下的要么不安份,要么太老实不敢担责,我初来乍到的,也没功夫去辨个忠奸,三太太信我,我自然不能把差事给办砸了。”

    “你这是……”赵妈妈闻言皱眉,顿了顿,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是道,“便是下面的人不堪用,淘换几个就是了,也不必这么着急。”她其实想说的是,六娘这样一手将三房上下把持,用的又尽是雷霆手段,下面的人无论出了什么岔子,皆是一体连坐,这几日,当着一干下人的面敲了好些个丫头婆子的板子了,这只会让原本无所谓谁当主子的人生出异心,三太太又没几日活头了,下面的人各有心思,六娘即便没有私心最后怕是落不到好。

    这个六娘自然有过考虑,谁不知道要恩威并施才能收复下面这些人?可她哪儿来的时间?院子里收拾好了,下一个目标是更难缠的钱管事夫妻,还要随时防着老太太那边出什么问题,手边没人用,让小喜去分担仇恨值是她不愿做的,树一个徐妈妈分担火力已是她的极限了。

    好在她已是与三太太说好了,等三太太一过世,就将身契还给她,这样的大户人家主人去了放个把丫头出去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她之前还有担心,三太太过世后要怎么办,接来家人的话,这些仇恨必然会牵连家人,只能死皮赖脸的再赖在庄子上替三太太戴三年孝了,咬咬牙也就能熬过去。

    三年后事情淡了,四少爷也有十七岁了,必然会在孝期结束后火速成婚,四奶奶到时候必然要整顿府里,那些人也没功夫找她报仇了,她那时候再买些田地,接来家里人落了户,有了替三太太送终守孝的功劳,日子也能过的平平顺顺。

    这会儿表哥来了也好,也算有个能替她做主的人了,提前些出来也不是不行,只要离开那二货的势力范围,又有了些银子傍身,她有把握自己能提升在家中的话语权,只是势必要立即将手上这些得罪人的事儿交出去才行!

    三太太待人还是不错的,往日里是因为于姨娘而被吓的失了分寸,前几日还让人打听了紫鹃的下落,将于姨娘给紫鹃安排的婚事给退了,让她家里自行聘嫁。

    因此,无论为公还是为私,六娘都要把这件事儿办好了,她倒没向着赵妈妈所说的那个方向想,低声解释道,“三太太本就不耐烦这些庶务,如今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便寻思着要去庄子上松快松快,府里除了三太太的嫁妆,余下的东西三太太本不欲动的,可放在那儿。就怕有个把不长眼的顺了去,不得已才让我将这些东西装箱入库。我不过是个小户出生的,哪儿经见过这些事儿?收拾箱子倒是难不倒我,可如今那些田产和铺子还不知该交给谁打理好呢。这本就是老太爷交给三太太的,三太太总不能求到老太太跟前去。想托给大太太。又怕大太太为难。也就一直拖着让钱管事夫妇打理,只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不知妈妈能否给我出个主意。”

    赵妈妈是怕六娘被富贵眯花了眼,想要揽权,在她看来,六娘小小年纪有几分心计不假,却还不够老辣,三房那个烂摊子是什么情况她再清楚不过,闻言便知道六娘是在替三太太着想。三太太有多少心机她再清楚不过,老太爷的意思怕也是要给三太太这些年受的委屈一些补偿,否则也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三太太。倒是忘了三太太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这是一副烂摊子,但凡经了手,那便是黄泥巴落到裤裆里的事儿,除非利益攸关。否则谁愿意沾手?既然六娘无心,那也要早撂开的好,“三太太去了庄子上,府里的确需要有个人打理才好,否则还不乱成一锅粥了?”

    六娘连连点头,她走了,没个人照看,如今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更别说是三老爷的那些生意了,“是啊,我是要跟三太太去庄子上的,府里的事儿该怎么办,还要妈妈教我!”

    “你是忘了一个人了!”赵妈妈笑着道。

    六娘睁大了眼睛望着赵妈妈,她还真想不出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又不会引起各方面不满的,“不知妈妈说的是谁?”

    “刘姨娘!”赵妈妈也不卖关子。

    六娘闻言眼睛一亮,犹如醍醐灌顶,“刘姨娘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儿,自是不会差的!”老太太房里出来的人跟于姨娘那是天生的敌人,最重要的是交给她,老太太绝不会有意见!

    如今三老爷的事儿怕是一定会引起老太太的不满,加上老太爷瞒着老太太替七少爷定亲的事儿,若是再死死的把三老爷的钱财交给不妥当的人,老太太肯定会越发的不满三太太的,说不准会因此恶了四少爷,倒不如交给老太太的人,有了这份心思,老太爷在替四少爷出头的时候,老太太也不会有多话。

    “不错,不过,你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赵妈妈见六娘一点就透,细细的分析给六娘听,“刘姨娘脚下只有一位姑娘,排行八,如今只有三岁,也是养在老太太跟前的,跟四少爷的关系是极好的。”

    “不知咱们三老爷脚下有几位少爷,几位姑娘?”六娘之前一心想着的就是收拾好东西赶紧跑路,也没去打听过这些事儿,否则也不会为了胜利果实太丰厚就闹的手忙脚乱了。如今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来她得重新规划一下。

    赵妈妈见六娘举一反三,笑的越发的慈祥,“三老爷通共就三位姨娘,二姑娘是三老爷的长女已是出嫁了,是秋姨娘所出,这位秋姨娘原本是三老爷的通房,三太太进门后方扶了正,是个老实人儿。四少爷则是三老爷的长子,三太太所出,想必你已是见过了。于姨娘出的七少爷是次子,也不消多说,剩下的就是这位刘姨娘所出的八姑娘了。”

    六娘闻言越发的佩服赵妈妈,这府里的消息信手拈来的功夫可不简单,她先前是知道院子里的几位姨娘的,却是没有仔细的去寻思过,海棠当日曾跟她提过这位刘姨娘,她却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就顾着自己赤膊上阵了!

    要想起这些,她也不出这个头!

    想到院子里变天以来,两位姨娘的表现六娘还有些不确定,“这两位,到如今还没到三太太跟前来请过安呢?”

    赵妈妈闻言解释道,“秋姨娘是老实人,模样也不出挑,二姑娘出了门子,她便无欲无求了,而刘姨娘自打进了三房的院子就没跟三太太请过安……”

    如此一说,六娘恍然大悟,这位刘姨娘的身份有些尴尬,三太太的性子又有些孤僻,这时候三太太占尽了上风,她想来锦上添花也得瞧清楚凑上来会不会遭冷脸,左右有秋姨娘在前面顶着,她也不算独行特立,索性留在院子里等待时机了。

    听了这么一段缘由,六娘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对聪明人,无需太多动作,递个梯子就足够了。

    说话间,马车渐渐的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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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更求粉,两章加起来有七千哦亲,小弓是厚道人,一定是厚道人!

第三十五章表哥

    停下的地方是一所三进的大宅子,比起侯府五进的宅子小了许多,可比起寻常的许多富户也不吝多让。

    看宅看树,只一抬眼就能瞧见院内的树木葱郁,显然前主人不是寻常人,而周围的环境也不错,大多都是两进三进的宅子,听赵妈妈说,周围竟然大半都是东京城的小官儿的住处,六娘不由得咋舌不已。

    院子也是有管事丫头的,赵妈妈来,竟然是开了中门迎接,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站在门口,身上的打扮朴实,却也瞧得出不凡来,身边还站着几个丫头,乍眼一看,便能瞧出这老太太与赵妈妈有五六分像。

    赵妈妈也顾不得去扶丫头们伸过来的手,自己跳下车,有些激动的叫道,“娘,您怎么出来了?”

    “贵客上门,老身自然要出来迎一迎!”老太太年纪虽大,声音却还洪亮,盯着赵妈妈身后的六娘道,“这便是咱们家的恩人六娘了吧?”说着三步并作两步上来,就要来亲自扶六娘下车。

    六娘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到了这时代,她一共就帮过两个人,三太太给予她完全的信赖,而眼前这位老太太给予她的是无比的尊重,三太太是别无选择才会信任她这样一个孩子,眼前这位老太太用这样厚重的礼节来待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孩子,只让六娘竖然起敬,这样的修养,绝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一向是六娘的座右铭。咚的一声跳下车来,冲着老太太行了一礼笑呵呵的道,“老祖宗,您可别折我的寿,什么恩人不恩人的?您这么说。倒是臊的我没脸见人了。当日我在秦州。可是受了姐姐不少恩惠,如今赵妈妈在府里也是对我极帮衬的。”

    六娘爽利显然是合了老太太的胃口,拉起六娘的手道,“要不是知道你只有六七岁,就这份儿爽利劲儿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姑娘呢!我瞧着便是我那得意的外孙女儿也比不上的。老婆子瞧着就觉得欢喜,你若是觉得老婆子当得起,就随着你姐姐唤我一声外婆如何?”

    赵妈妈微微吃了一惊,倒不是对老太太向六娘表达的意思,实际上。她是跟家里商量过的,六娘家中的情况有些复杂,实在不行。由她出面认个干亲,不论到时候六娘是回家也好还是继续留在府里,都能让六娘的日子过的平顺些。

    她吃惊的是六娘的年纪,她回家的时间不多。只跟海棠略微聊了两句,不像老太太一直在家里,没想到六娘竟然只有六七岁,看外表倒像是个十岁的孩子,如今知道六娘的年纪再想她的行事,倒吸了一口凉气,“六七岁?”这是成精了吧?

    “可不是只有六七岁,”老太太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是不是巴不得这闺女儿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六娘若是第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的话,老太太的第二句话就让她彻底明白了,微微一思量,便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这是明着要提携她呢,想到屋子里的表哥,六娘便知道老太太为何要在门口说这话了,赵妈妈似对她家里的人有些误解,怕是以为有了这层关系,也能替她撑腰,这会儿她也不好解释,六娘心中微微感动,闻声便笑道,“老祖宗瞧的起我,六娘欢喜还来不及,哪儿有推拒的道理,那六娘就厚颜改口跟着姐姐叫外婆啦!外婆!外孙女儿跟你磕头!”

    挣扎开老太太的手就要跪下磕头,老太太连忙一把拉住她,笑道,“不着急,这外面湿漉漉的,何况我赵家虽不是有多大排场的人家,多了门亲,怎么也要选个好日子告知亲友一番才好。”说罢便牵着六娘的手往里行去,一边不着痕迹的询问一些家常。

    六娘紧跟在老太太身边,一边细细的答着老太太的问话,一边打量着这个院子。

    整个院子给人以一种古朴的气质,也不知是哪位官人所建,又有了老太太这样的人打理,院子里行走的仆妇下人一个个的瞧着规矩比起侯府来也不差,只远远的见到主人便站定了行礼,直到主人走过,也不动一下,目光虽有好奇却没有四下里打量,倒是比于姨娘院子里的那些丫头婆子瞧着规矩多了。

    走过庭院,便瞧见不远处几道人影站在二门上,六娘微微一愣,方才辨认出其中一人竟然是海棠!

    海棠因如今不方便露面,只在二门上迎着,一见到六娘,便是满眼的泪花。

    如今的海棠比起在秦州的时候瘦了不少,腿伤还没有痊愈,是有两个婆子搀扶着站在那里,旁边另有一个丫头撑伞,地上摆着一把软轿,显然方才是被婆子给抬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赶路赶的急,海棠的脸色还有些蜡黄,只软软的靠在其中一个婆子身上,勉力支撑着身子,冲着六娘点头,“你来了。”

    六娘见状不由得低叫道,“姐姐怎么出来了?”疾步走上去,便要让那两个婆子将海棠扶回软轿上歇着。

    海棠用力的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水汽眨回去,笑笑用嘶哑的嗓子道,“我总要亲自来瞧瞧才安心。”

    六娘闻言低声道,“姐姐这又是何必?要是再伤到哪里,岂不是我的罪过?”

    海棠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笑笑道,“什么罪过不罪过的?我如今再好也不过了,能回家,莫说是一条腿,便是两条腿都断了,我也没什么不甘心。”顿了顿,将六娘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才又问道,“从秦州一路过来,你没吃什么苦头吧?”

    六娘见海棠是真心欢喜,心头也为她高兴,笑笑道,“路上倒是发生了一些事,却是与我没什么关系,回到府里以后亏得姐姐提醒,又有赵妈妈帮衬着,也没吃什么苦头,姐姐还是先回房去歇着吧,待我见过了表哥,再来与姐姐说话可好?”

    海棠心知六娘此次是为何而来,点了点头道,“那我便在屋子里候着你,我有许多话要与你说呢!”又冲着老太太和赵妈妈道别,这才让两个婆子扶她上了软榻。

    目送两个婆子将海棠送回房间,六娘则随着老太太和赵妈妈往前行去,赵家人果真将她当做上宾来待,吃用虽比不上府里,却是正正经经的将六娘迎到了老太太待客的正厅,奉上茶点,又略待了片刻功夫,六娘正与老太太说着一些闲话之时,李中被一位管事请了进来。

    进门的是一个格外高大的青年,二十岁的样子,沿袭了李家人的高大身材,身上肌肉结实将一身粗布的蓝色衣衫绷的有些紧,肤色略微偏黑,极为壮实,跟那带路的管事站在一起,愣是要高出人一个头,却无半点儿拘束之意,模样也比老实人李全瞧着要俊朗许多,瞧人的时候目光坦然,在看见六娘之后,便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六娘!”

    叫过六娘方才想起厅内还有主人家在,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李中冲着老太太深深一揖,豪气的道,“在下见到表妹实在是太过欣喜,倒是让老太太见笑了。”

    老太太闻言笑道,“不妨,你们兄妹久别重逢,不过是真情流露。老身倒也不是想要耽误你们兄妹叙旧,而是有件事儿,六娘说还要征得家人的同意。”

    赵家人从秦州到府上一直待他极为有礼,李中闻言连忙躬身道,“老太太有话不妨直说。”倒也没有大包大揽。

    虽她已是答应老太太了,六娘对自家表哥的有所保留还是很满意,这是韩李两家难得听得进她的意见的人,就听得老太太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老身瞧着六娘这孩子极是投缘,她与海棠本就情同姐妹,若是不嫌弃我那女儿是奴籍,索性让海棠和六娘真当姐妹如何?”

    这是要收六娘当干孙女儿了!

    李中闻言便瞧了六娘一眼,他对赵家人的印象是极好的,奴籍不奴籍又有什么,他家是军户也是贱籍,韩家虽是良籍,两家还不是做了亲!赵家是什么人家?便是奴籍,秦州的知州大人见了也要给三分薄面,说起来还是他们大大的高攀了。

    可他还是不敢轻易答应了,看了六娘的表情没什么不乐意以后,才满脸笑容的道,“老太太瞧得上咱们家六娘是求也求不来的事儿,又怎会不好?”说话的时候还不住的瞥六娘,打算若是六娘要是露出半点儿不高兴,就把话给圆回来,看见六娘神色依旧,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李中的神情自然一点儿不落的落入了老太太眼中,老太太心头微露诧异,没想到李中一个成年人还要看六娘的脸色行事,却也没露声色,只笑道,“既是如此,那老身便命人准备一下,你们兄妹两人多日不见,必是有许多话要说,老身去瞧瞧晚饭,便不在此打扰你们兄妹叙旧,六娘且在这儿用过晚饭再回府吧。”说着便起身来,往外走了去,只留下一个丫头在门口守着,不让旁人靠近。

    送走了老太太,六娘便掉过头望着李中低声问道,“表哥怎么来了?海棠姐姐的事儿没给舅舅填太多麻烦吧?”

第三十六章家事

    李中见六娘没为方才的事儿生气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暗暗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对这个表妹实在是有些怕的。

    胆子肥不说,鬼主意又多,加上还有几个为虎作伥的哥哥,实在不是他这形单影孤的人招惹的起的,当年五郎才六岁,六娘不足四岁的时候两个人就将他耍的团团转,他想发飙,结果被韩家老大揍了一顿以后还被自家爹揍,有委屈都没处说理去,因此他是韩李两家唯一一个不将六娘当孩子的,是不敢啊!

    “海棠姑娘在金大叔家里的时候虽躺在床上休养也帮了不少忙,金大婶知道有人来接海棠姑娘的时候还很是舍不得呢,赵老太太一家上下都是极宽厚的人,来接海棠姑娘那位赵二叔,也是极仁义的,听说我要上东京来寻你,先是帮忙办路引,上了路以后又将所有的事情都一手揽了过去,愣是没让我huā一分一文,到了府里又是殷勤招待,说到底,是咱们麻烦了人家。”

    六娘闻言点了点头,赵家仁厚,他们也不能觉得理所当然,有来有往才能长久的交往下去,这份情谊她是记下了,又问道“我家中的情况如何?顺娘姐姐……”

    说到这个,李中便不由得长长一声叹息“你当姑姑了,是个儿子,只是那孩子不足月,身子弱的紧,顺娘也没什么大碍了。”实际上顺娘身上的烧伤留下了恐怖的疤痕,从脸上到脚上,全毁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如今还没休养过来,而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身上摸一把就在浸水,他们真以为养不活的,谁知道竟然命大的活了下来。

    既是如此,那就是好事,为什么李中会叹息?

    六娘皱眉“我记得当日说顺娘姐姐烧的极为严重,只是这样?”

    李中知道瞒不过六娘,干笑道“受了那样严重的伤,人能活下来便是万幸,你还想要什么?”

    六娘闻言默然,即便是现代,植皮技术发达,大面积烧伤想要不留疤痕那都是做梦,如今这医疗条件和卫生条件,又是在大夏天的,能活下来已径是老天垂怜了,按说这种情况下怕是还有些女人家的病,李中不可能知道,六娘却是能猜到一些,至于那孩子的情况,就是六娘所料不及的了,孕期营养不足,这时代七个月生下来的孩子哪儿能跟现代的七个月大的孩子比?

    “那我爹娘呢?”

    李中看着六娘,心里的念头转过了一个又一个,如今韩家两老争执不断,他瞧着那个家实在不像话,他之所以能过来,是因为韩家两老虽然争执,却是都想知道六娘的近况,实际上接人不接人两人的意见是相佐的,韩李氏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接回来,如今家中人手不够,得让六娘回去帮忙。

    而韩家老爹的意思是,六娘若是过得不好,就接回来,若是过的还不错,就叫她安心呆着,不用为家里担心。

    本来他是同意自家姑妈意见的,家里再糟糕也是自己家,何况如今又不是过不下去,可在打听得韩过在东京的绊事之后,就有些犹豫了。

    韩过根本没有亲自上门,反而派了个黑炭头似的青年过来,随口问了两句就走了,回去只说六娘没了,要不是海棠的三舅舅找过来,他们还真当六娘就这么没了。

    他这个表弟,如今变得实在太不靠谱了些如今韩李氏一颗心都用在她的乖孙身上,不爱管家里的事儿了,顺娘吃药,钱流水似的huā出去,偏生家中还添了两个吃饭的,卖掉吧,家里的事儿没人打理,下地的人手也不够,误了夏粮,今年他们怕是又要卖儿卖女了!韩过留下的那点儿钱够什么?

    六娘回去就要再添张嘴,日子怕只会更加艰难!

    如今他又听说六娘在这儿过的很不错,那位老太太还露出了要收六娘当干孙女儿的意思,而韩过如今在那边所做的事,不知又要得罪多少人,家里姑父姑妈整日的提心吊胆,生怕再次被牵连,六娘在这儿过的好好的还不如不回去呢!

    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前前后后的事情与六娘说一遍“当日你家里被烧,顺娘不知生死,你二哥见天下大雨,本以为宁家不会那么快出行,便亲自领人上山去寻那王家的人报仇,耽搁了来赎你的功夫。那日山洪,断了他来寻你的路,不得已才在大雨停后快马加鞭的追来,却是在第一个驿站的时候打听得宁家的一个小丫头没了。他闻讯之下便先赶到了东京,又在宁三老爷回府之后让人上门打听,却是听说三太太身边没有姓韩的丫头,便以为……后来赵三爷寻到了咱们那儿,才知道竟是一场误会。“而你家里,你二哥上山之后,顺娘便平安产下一男胎,孩子不足月,身子弱,姨母自是不放心把那孩子交给芸娘,就是那次你见到的那个婢女,又要照顾顺娘,姨父便是不乐意,也只有留了下来。我走之前,你家中得知了你的消息,又是一番吵闹,姨母是要让我。接你回去,姨父则是不同意。…,

    “我二哥呢?”六娘瞪着李中,她一直在留意韩过的消息。

    “呃”李中摸了摸鼻子,低声道“你二哥之前说是皇命难为,必须在限期内到任,带着芸娘赴任去了,得了你的消息后我们拖了人带信过去,现在也该知道你的消息了吧?”六娘微微张大了嘴巴,虽然这的确像是那二货干的事儿,可真当她听见的时候,还是觉得奇葩,他不知道爹娘要下地么?城里的宅子那么远,家里这一季的粮食还没收呢!

    “家中就剩下爹娘芸娘和我那小外甥?”“给了些银子,又买了两个下人伺候着。”李中啧巴啧巴嘴唇,知道六娘在担忧什么“粮食有我爹在呢,再叫两个人帮忙,收成即便不怎么好,也不会颗粒无收的。”

    六娘微微松了一口气,开始用力揉额头,每次遇上这家伙她就头疼“他如今在哪尼上任呢?”每次都是这样,惹了一堆祸事,他自个儿拍拍屁股跑了,家里一堆的烂摊子等人收拾。

    李中有些跟不上六娘跳跃性的思维方式,不过,他还是认真地答道“也不远,就在冯家寨,离家也就四十多里路。”

    六娘怕的就是不远,娶是远点儿,她回去的毫无心理压力,毕竟让一个病人和才出世的孩子赶路这种事儿非常的不靠谱,可这么近,快马要不了两个时辰就到了,让她实在没什么安全感。

    “表哥”六娘闻言已是下定了决心“你说,我把爹娘接到东京城来怎么样?我手边如今也有些余钱,在城外买个小宅子再加几亩田地还是问题不大的。”

    李中闻言想也不想的道“怕是有些为难。你还是跟我回去吧,东京的什么东西都贵,你的钱既然够在这儿买个小宅子加几亩田地,回到家必能置办更多东西。”人离乡贱,农民对乡土的眷恋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除非逃难,否则再穷的人也不会轻易的舍弃了故土,韩家如今远远没有达到过不下去的程度。

    他倒是觉得在东京不错,毕竟他这次真正见识到了东京城的繁华,可惜他是军户出生,想要离开那儿,基本是不可能,这次还是多亏了赵家帮忙疏通关系才拿到了路引。

    六娘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家老爹很倔的,认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老娘是肯定舍不得儿子,不过,但凡问题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嗤笑一声道“回去做什么?我再大的能耐也怕刚置办下来又遭人一把火烧了!”李中闻言深以为然,却不好附和六娘,只是道“姨父那儿怕是说不通,姨母那尼就更不好说了。”

    六娘笑道“左右家里的房子烧了,田地也是佃来的,我会请赵妈妈帮忙在这儿以爹的名义买些田地,你尽管告诉我爹这儿的田地无需人打理一年收成都不少,他必是巴巴的要赶来的!”

    李中闻言眼睛一亮,他是深知自家这个姨父的性子的,那是一文钱掰成两块huā的主儿,听说自家闺女儿在这儿置办下这么大一份儿家业,铁定是怕六娘胡乱huā销了,要拽在手里的,若说有什么法子说动他,眼下这个是最好不过的。

    闻言笑道“就知道你这丫头鬼主意多!那你接下来又打算做什么?既然如此,我还是去替你赎了身出来吧?听说你如今的主人也是个和善人儿。

    六娘闻言摇了摇头,便将三太太如今的情形大概的跟李中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三太太如今离不了我,她待我有厚谊,我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撇下她。左右不过三个月功夫,待到这里的事儿完了,爹娘那边也过来了,我才有个落脚之处。否则如今我赎身出来又该呆在哪里?还不如在府里来的省心,等到时候爹娘其来了,我再回家。”别瞧在战场上杀人不少,李中却是个心善的,听见三太太的处境便先心软了三分,又听说三太太待六娘厚谊,他是个重情义的,自然是支持六娘的决定。

    心头盘算了一下,他回家差不多要十来天功夫,回去以后即便说服了韩老爹,顺娘的伤怕是还要养养,还有个襁褓中的孩子,也是必须小心再小心的,何况这般炎热的天气也不宜出行,最好等到九十月份,天气凉爽了,家中的庄家也收好了,再带着孩子过来却是最好不过。

    跟李中达成协议,六娘便要去寻海棠说话,六娘方一起身,李中便厚着脸皮跟了上来,惹的六娘瞪了他一眼,李中却是道“好表妹!这样富贵的人家让我在这儿住着,我便是手脚也不知该如何放的,哪儿像你这样见多识广?吃饭还有些时间呢,我自个儿也不敢去逛逛,却又想见些世面,你就带我一道呗!看在我不辞千里的来寻你的份儿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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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嫁介绍:
一句话简介:她想走种田流,她功力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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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病醒来,他要奋斗,他要自强,他要带着全家奔小康
她只能拼命长啊长,期望早点儿找个如意郎。
努力了几年,到底没能赶上人家升官发财娶老婆的速度。
忙于救火的六娘鸭梨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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