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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生只为修颗顽心     有仪天下txt下载     有仪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司马长撄的回忆)上

    上官飞羽已知那毒药入喉,世上已无解药能救,他内心痛苦不已,且听他先生要对他讲述生前事迹,心下焦急万分:“此毒世无解药,我只能以真气渐缓先生的毒性,先生怕是连半个时辰也……”

    他想到此处,面色惨然不敢再想下去,已知事情没有解决的法子,无奈之下,缓缓收回双手真气,来到司马长撄身前跪下,满面愁容望着他先生。

    司马长撄经受上官飞羽以真气渡气,渐留一口气,时间紧迫,他气若犹丝的说道:“我本是长安名门贵族出身,打小天资聪慧,四岁便可读《论语》,六岁读《左传》,《史记》且能赋以诗辞;七岁读《吕氏春秋》,被当地称为神童,因家父有好生之德,每往便有僧众前往家中索食。”

    “在我八岁的时候,家中来了一位云游四方的道长,父亲好生宽待了他,那道长酒量大的惊人,整整喝了四坛子陈年佳酿,却仍面不改色,饭毕过后,父亲见他一身清贫,想散些钱财与他。可那道长却拒不接受,只是指名要见贵府小公子一面,父亲生有两个儿子,那小公子便是我,父亲见那道长生得仙风道骨,大感惊奇之下叫出了我。”

    “道长见到我一番端详,满面笑容,连叫“娃娃当真好骨相”。我初见那道长见他身穿素衣道袍,满面红光,留着三绺长须,慈眉善目,只听他哈哈大笑,告诉家父:‘老道乃鬼谷游龙真人,今闻小公子有神童之名,特为小公子而来。小公子天姿聪慧,却无良师引路,所擅之能,不足道也,若是能跟着道长我学艺,日后必能以天地作棋局,以天下人作棋子,日星象纬,在其掌中;六韬三略,布阵行兵。指点江山,天下扬名’,听到那道长所言,父亲当下惊呼:鬼谷派游龙真人。”

    “我看父亲的脸色,便知这道长不是寻常人。谁知父亲当下便是朝道长一拜,回头便吩咐我也赶快见过真人。我见父亲对道长顶礼膜拜,显然知那道长来历不凡,鬼谷一派多出能人异士,凡是从那座山上下来的人,无一是寻常人。”

    “事后,父亲便让我跟着游龙真人前往鬼谷学艺,我母亲得知,虽然百般不愿,可家中一切事物皆是父亲说了算。我依然记得那一日她含泪望着我被那道长带走,我与家人依依惜别,一去便是十二年,那也是我见母亲的最后一眼。”

    “乾符元年,全国各地连年发生水灾,旱灾,河南最为严重,麦才半收,秋季的庄稼几乎没有,冬季蔬菜太少。自懿宗以来“用兵不息,赋敛愈急”,各州县又不上言灾情,致使“百姓流殍,无处控诉”。于是PY的私盐贩子王仙芝与尚君长等聚众数千人,于长垣县揭竿而起,攻州占县,攻陷了曹州、濮州和郓州。声势大涨。”

    “王仙芝遂自称“天补平均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号称草军。并传檄诸道,斥责唐朝吏治腐败、赋役繁重、赏罚不平等罪恶,与义兵大肆劫掠天下百姓苦不堪言。”

    “游龙真人,也便是我的师傅,便吩咐我出山,以拯救万民为己任。我历经十二年,已经学全师父所有本事,我拜别过师父,当时我已弱冠之年,正值风华正茂,有着自己的一腔抱负,却不想重回故土,长安已是动乱,家家缟素,皆有丧夫丧子之痛。”

    “母亲因思念我成疾,竟未见我一面,五年前便与世长辞,家人为了让我安心学艺,竟未通知于我。我再见父亲时,他也已两鬓斑白,再无先前的神彩贵相。大哥为了顾家,躲避被朝庭征用,竟忍着自断一腿的疼痛,落得终生残疾,好在他已娶妻生子,虽是天下动乱,但我祖上也有积累的财富,倒也可以维持生计。”

    故事讲到这里,上官飞羽见到司马长撄已经掩面痛苦,竟不想他跟随道长学艺,历经十二年岁月蹉跎,重回家中,母亲竟然早逝,父亲也已变得衰老,家人也是多难,想他心中一定不是一番滋味,也为他家道中落而难过。

    司马长撄忍着揪心刺骨的痛,继续讲道:“我当时为母亲守孝三年,暗中观察天下局势,当时僖宗还是个幼弱的孩子,政事处置全部听由宦官之口,他们废长立幼,没有选择懿宗的长子,而拥立12岁的皇子,大概就有这样的考虑。僖宗在位期间最信任的宦官是田令孜。僖宗自幼就由田令孜照顾起居,感情上很是有些倚赖,并称呼田令孜为“阿父”,即位后便任命他做了神策军中尉。这样,僖宗朝的重大决策几乎都掌控在田令孜手中了。”

    “自秦汉而始,只要是宦官专权,朝庭无不接近灭亡。乾符二年六月,王仙芝等攻陷濮州、曹州,并击败了镇压的官军。而此时,起义军又出现了一号人物,此人便是黄巢。他家中世代以贩卖私盐为业,家境十分富足。他善于剑术,粗通笔墨,少有诗才,成年后曾几次应试进士科,但皆名落孙山,于是满怀愤恨地离开了长安,后继承祖业成为盐帮首领。与子侄黄存、黄揆、黄邺及外甥林言等八人聚众数千人,响应王仙芝,草军声势日益浩大。”

    “四方苦于苛征暴敛的百姓,及散居民间的庞勋旧部,争先投奔义军,“数月之间,众至数万”。攻郓州,袭沂州。唐廷见王仙芝起义声势浩大,立即诏令淮南、忠武、宣武、义成、天平军五节度使进击草军,任命平卢节度使宋威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特赐禁军3000,甲骑500,并命河南诸藩镇所遣各军均由宋威指挥。王仙芝与黄巢采取了避实就虚的流动战术,率军进围沂州。”

    “王仙芝遂率领义军猛攻汝州城,全歼官军,占领汝州,杀死唐将董汉勋、刑部侍郎刘承雍、生擒刺史王镣。东都大震,百官出奔。唐僖宗下诏赦免王仙芝罪,收买王仙芝。王仙芝乘胜北上攻占阳武(今原阳),在围攻郑州时,与昭义军节度监军雷殷符战于中牟(今鹤壁西),战败后义军蚁聚在邓、汝之间。”

    “关东各州县,大多畏惧草贼,都坚守城池,因此草贼纵兵肆略,王仙芝率一部义军南下,所过之处大肆烧杀抢掠,路上几乎没有活人。另一支义军东进淮南,进入申州、光州,攻打随州,抓获了刺史,以安州为据点,分奇兵包围舒州,攻打庐、寿、光等州。转向东南挺进安州、黄州。”

    “逼近扬州,声震淮南。半年时间里,义军在江淮河汉之间广大地区流动作战,打得官军顾此失彼,迅速发展到三十万人。”

    上官飞羽听到这里天下纷乱,犹如炸开了当顶,暗中私语:“想大唐盛世,万国来朝,贞观治下,政治清明,太宗东灭突厥、薛延陀后,高昌、高句丽、百济等国,划为州县,四夷生畏,称太宗皇帝为天可汗。开元治下,国富民强,可谓空前盛世,却经安史之变,官宦专权,吏治腐败,灾民四起,国土荒芜,藩镇林立,内乱不休,大唐已经风雨飘摇了,此刻再出王仙芝,黄巢这样的人物,大唐岂不是真的要像秦汉一样灭亡了。”

    司马长撄身中剧骨,强撑一口气为上官飞羽叙述过往,屋内传出他的咳嗽声,他手掌中便是咳出的黑血。

    上官飞羽紧紧的攥住拳头,见到他先生身中剧毒,却无力施救,心情无比沉重。只听司马长撄继续讲道:“我为母亲守孝三年完毕,我当时已是二十三岁,以师从鬼谷传人的身份拜见了当朝司徒[王铎]。”

    “那一天,天上飘着细雨,最是森寒,从轿子的帘缝往外看,只觉一切都是阴冷的。我来到了他的府上,那是一座极为气派的府邸,金色琉璃瓦,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门前立着两只石狮子,和一队身穿甲冑的武士。”

    “我以鬼谷传人的身份出示,果然司徒大人接见了我,并在当天,府上摆下宴席,一群舞女载歌载舞,我就是从这里遇到了她,令我终生念念而不忘的人。”

    “记得那一天,她身着一袭紫衣,腰系彩绶,发稍系着许多彩色珠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是让她如天仙一般,美丽不可一方。她旋转蹦跳间,仪态万千,发稍彩珠跟随着上下跳动,不时赢得周围宾客阵阵喝彩。”

    “她的舞姿实在太美了,纤瘦娉婷,就像是蝴蝶在花园里跳舞一般,令人惊叹。堂下人客的目光从未从她的身上移开过,直到她跟着曲子,将那一段舞跳完,来到司徒大人的身前,温声细语的喊声“爹爹”,那天司徒大人喝了些酒,气色很好,笑着唤她[彩蝶]向我介绍,通过大人的介绍,我们彼此认识,司徒大人又吩咐彩蝶向我敬酒。”

第三十章(司马长撄的回忆)中

    “她走近我身前时,我才清楚的看清她那张令能瞬间失去呼息绝美的脸,长长的睫毛,漆黑的瞳仁,宛如一对清水里的黑宝石,眸子闪烁着让人心动的秋波,朱唇吐气若兰,尤其是她的目光,专注,澄澈,十七岁的青春芳华,我一时竟看她入了迷,我感受到她当时的羞涩。我也感到失态,急忙起身赔礼,司徒大人却大笑吩咐“彩蝶”为我们大家唱首曲子。”

    “那一天她弹奏的正是我经常弹奏的这首曲子《凤求凰》,她的声音如百灵鸟那么空灵纯净,婉转动听。在彩蝶弹琴的时候我一直注视着她,我生平第一次见这么美的女子,在那时我便有了和她长相厮守的愿望。她弹琴吟唱之间也悄悄看了一下我,我们眼神交汇的一刻,她却走了心神,弹错了音调,满面羞色的跑了出去。自那一次,我的心里便似乎装下了她,我之后便在司徒大人府上做了幕僚。”

    “我和司徒大人几天几夜畅谈下来,谈论国事,我告诉大人朝庭终年聚兵,一破也。蛮夷炽兴,二破也。权豪奢僭,三破也。大将不朝,四破也。广造佛寺,五破也。赂贿公行,六破也。长吏残暴,七破也。赋役不等,八破也。食禄人多,输税人少,九破也。”

    “官吏苛刻,一苦也。私债征夺,二苦也。赋税繁多,三苦也。所由乞敛,四苦也。替逃人差科,五苦也。冤不得理,屈不得伸,六苦也。冻无衣,饥无食,七苦也。病不得医,死不得葬,八苦也。”

    “势力侵夺,一去也。奸吏隐欺,二去也。破丁作兵,三去也。降人为客,四去也。避役出家,五去也。人有五去而无一归,有八苦而无一乐,国有九破而无一成,再加上官吏贪污枉法,使天下百姓,哀号于道路,逃窜于山泽。夫妻不相活,父子不相救。百姓有冤无处诉,有苦无处申。他们的出路何在呢?”

    “从这之后大人便把我当成了心腹,他非但没有阻止我和小姐的往来,反而很赞同小姐与我交往。小姐往往会带着亲自做的点心来探望我,她出自诗书礼仪之家,听她说话,慢声细语,娓娓道来。”

    “小姐举止娴静,心思细致,体察入微,处处体恤他人,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我和小姐交谈甚欢,自那一次两人相识之后,我常常与她交谈,才发现她有许多想法,洞彻世态,深邃明远,超出了她的年龄和身份,又从不以自己的见识才情自矜,待任何人都谦和温文,不卑不亢,我越和她接触,就越是爱慕,那时我便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建功扬名,将来等我有了身份,就向大人求亲。”

    “可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美好,就在一日大人把我和彩蝶召到身前,对我们说[宦官田令孜为了控制本官,竟想将彩蝶选入宫中,做皇上的妃子,本官早已见你和彩蝶情投意合,你二人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我本就有意撮合,如今圣旨下来,如若本官不接旨,便是抗旨不尊,必定落田令孜口中不实,到时全家老小性命堪忧,可我又不能毁了女儿的一生幸福,天子年幼,宫中已不知置有多少妻妾,我不能将彩蝶推入万丈深渊,趁现在田令孜还未领兵到来,我给你们备足盘缠,你赶快带着彩蝶,速速离去。]”

    “听到大人这番话,我已是如坠万丈冰窟,我与彩蝶一下子仿佛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能带着彩蝶逃到哪里去呢?再说如果我和彩蝶逃走,那大人必定会遭田令孜陷害。”

    “我看着身前心爱之人一脸惨然之色,失魂落魄极了,我能听到我沉重的呼吸声,曾经幻想着与她白头偕老,长相厮守,难道我与小姐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吗?一旦小姐选进皇宫,我就再无可能与她相见,她是我喜欢之人,我绝不能失去她。”

    “于是我跪求大人向当朝天子引荐我。大人和彩蝶同是一脸吃惊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们很疑惑,想我这时要进宫见天子做什么?当时我已有心计,王仙芝携有30万之众,剑锋直指朝廷,朝廷多次起兵镇压他们,反而是损兵折将,让王仙芝,黄巢等起义军发展的更加迅速,必是朝庭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能将其除掉,必是天大的功劳,可此事太过危险,我不敢告诉彩蝶。”

    “我只是请求大人务必带我面见天子,大人次日便向天子引荐了我,我见到天子,那还只是一个唇红齿白,玉面桃腮的青春少年。皇上身边有宦官把持,我当面向天子陈述[贼人王仙芝广聚兵马,连攻我朝数镇,气势滔天,可却其携下多是四方难民,迫于生计,才聚众造反,而他们所攻下的城池,多是守城官员闻风而逃,兵士已无守城之心,草贼每攻下一城,反而大大助长了贼人的气势,如今草贼有着几十万之众,我朝若想将其灭掉,需大举兵马,即便能打败王仙芝,也必会大大损伤我军人马,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招降王仙芝,才是上策。]”

    “未等皇上说话,他身边的太监已抢先冷笑开口[呵呵……王仙芝虎狼之心,岂会俯首称臣?况他聚有数十万之众,我军多次围剿他,都围剿不成,你一介书生又有何办法能招降了他,莫想有人引你走了捷径,就敢在此纸上谈兵,置我国家于危亡。]”

    “我听那人的语气尤为尖酸刻薄,心下不由一气,天子尚未开口,你一个奴才竟敢藐视皇威,一番察言观色,见他已经与司徒大人相视,两人目光皆怀不善,一时针锋相对,我已知道此人怕就是天子的尚父田令孜,权势滔天。我为了彩蝶,当下向天子拜道:“卑职不才,甘赴虎狼之穴,招降王仙芝,如若不成,以死谢罪。可若成功,斗胆请圣上答应卑职一事。”我耳边已传出司徒大人的惊喊声[长撄]”

    “我知道大人替我担心,可我并未理会大人,我为了彩蝶,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都会冒险一试,此刻已不在乎身赴虎穴,什么性命之忧了。我只是看着皇上,只见皇上形形懦懦看着身旁的田令孜,不敢说话,田令孜冷笑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与皇上讲条件,你当真是长了十条脑袋不够砍的。]”

    “我已经看出天子皇权旁落,连说话都要看人眼色,当下愤然直言道:“卑职一条贱命,为王效命,纵死万次不足惜,可若能先招降王仙芝,而后设计除之,以解朝庭危机,卑职这条性命,也算有点用处。”]

    “我暗暗心惊,要是我真惹怒了那宦官,可就真的危险了,方才借除掉王仙芝与其讲条件,田令孜一番思量,对着天子耳语一番,天子试才问道:[你当真有计谋能除了王仙芝那贼人,解我朝危机?]”

    “我暗暗一喜,皇帝此刻开口,由此可知那田令孜也害怕王仙芝打到长安,危胁自己的权利地位,只要皇上收回成命,不让彩蝶入宫为妃,我纵是万死,也要除掉王仙芝。当下向圣上拜过一礼[回禀圣上,若是能将其招降,暗暗削其兵马,卑职便有把握,取其人头,献予朝廷。只要王仙芝一死,义军必然群龙无首,到时便可树倒猢狲散,我朝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大殿沉寂一片,又听皇上问道[你方才想让朕答应你何事?是封王拜相,还是要朕赐宝封爵,世袭罔替。]”

    “听到天子这番言语,我当处是想要个身份,方能佩得上司徒大人的千金,可与彩蝶相伴白首一比,功名心也就没了,只向皇上说道:[卑职斗胆放肆直言,我已和司徒大人之女暗生情愫,还望圣上成全。]”

    “我重重叩了一首,本以为田令孜会借机发难,却不知他对皇上耳语了什么?皇上竟然当下答应了我的诉求,封我为唐军招抚使,领一百亲卫,前往招抚王仙芝,成功之时,便是我与彩蝶成婚之时。我虽然当时觉得奇怪,可为了和彩蝶能在一起,我已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拜谢过天子,同大人出了大殿,大人拉住我的衣袖,神情愤然瞪着我,我知道大人想说什么。大人也算对我好极,看着我为了彩蝶甘愿舍命涉险,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立在原地,看着大人先行离去,第一次感受到了此间天寒地冻。”

    “次日,我就要前往蕲州,奉旨前往招抚王仙芝,彩蝶显然是从大人的口中得知我要前往薪州,早已和丫鬟候在出长安的路上,我又听到她弹着那首《凤求凰》曲子,那一天她穿着一件白色碎花裙子,云鬓之间戴着水晶珠子,脸上虽未施粉黛,却更加的清新脱俗,在我的眼里反而更美。”

    “那一天,我依旧一袭白衣,只不过那时还没有落得这残废之躯,脸上还没有这些疤痕,还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我咐附随从先行,来到她身前,舞着剑与她的琴声而和。”

    “一首曲子缓缓而终,彩蝶已经掩面泣不成声,她将连夜赶制的锦袍送给了我,热泪盈眶的告诉我,[如若我此次未能回来,她也断然不会独留世上]我望着她晶莹剔透的泪珠,有些悲从心起,此去虎狼之地,九死一生。那是我第一次拉她的手,我望着彩蝶那张美丽至极的脸,用手擦拭着她玉颊的眼泪,紧紧的抱住了她,我们俩人已经心心相印,我一定不会让她进入皇宫的。我穿着她亲手绘制的锦袍,在她含情脉脉的注视下,我们一行百人离开了长安。

第三十一章(为一女而舍天下)

    “我为了能尽快完成圣命,便日夜兼程,不日到达蕲州。王仙芝,黄巢与刺史裴渥一同赴宴。我将僖宗的任职文书当场宣告,封王仙芝为“左神策军押牙”。王仙芝见到任职文书,正准备欣然接受,却不想黄巢恨朝廷没有赏赐自己,一把推翻了身前的桌子,斥责王仙芝说[你我曾共同立下誓言,横扫天下,现在只有从官员到左军,让这五千多人回到哪里去呢!]”

    “这时随同他一起赴宴的大将也是群情激愤,责骂不已,怒不可遏的黄巢出拳击打王仙芝,我见大事不妙,没想到这黄巢在义军中的威望竟盖过了王仙芝,竟用拳头将王仙芝打得头破血流,我这才恍然大悟,那田令孜卖的是什么名堂,昔日有“二桃杀三士”,晏婴洞悉人性,用两个桃子做引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掉了三名勇士。”

    “朝廷的招安只任命王仙芝一人,想用一纸任命书来离间农民军将领关系的目的,分配不公,必然引起内讧,这果真是好毒的计谋,也置我于死地。因遭到黄巢的责骂,义军强烈反对,当时的局势相当紧张,大有王仙芝不同意就会血溅当场的意思,王仙芝被迫放弃了唐廷授予的官职。”

    “事后王仙芝为了泄“招安不成”的愤怒,纵部在蕲州大肆剽掠。蕲州城内的百姓,一半被赶出城外,一半被杀死,百姓的房屋被焚毁。刺史裴偓连夜逃奔,面对如此惨无人道的一群强盗,我当时气愤至极,就想拼了性命与之撕杀,可我却想起还有一个佳人等着我回长安。我并没有逃走,反而心生一计,既然有人想让王仙芝与黄巢发生内讧,他们好坐山观虎斗,那我不妨假装投降王仙芝,挑拨他与黄巢的关系,等到时机一成熟,便乘机取了他的人头,献给朝廷,义军群龙无首,必定大乱,到时获此功劳,必能和彩蝶长厢厮守。”

    “事后我将田令孜夺我心爱女子置于皇宫,详诉王仙芝,表明与唐庭势不两立,可从将军,共建大事。我依计降了王仙芝,开始我看的出他对我有提防之心,我只好什么也不对他提。一月过后,我实在太过思念彩蝶,便对其说[如今天子年幼,不能掌权,由宦官田令孜把持朝政,唐朝江山已是风雨飘摇,将军雄才大略,智勇双全,深受义兵爱戴,唐朝江山,天予将军,何不取之。]我见他似有动心,继续说道[可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黄巢在义军威望可快盖及将军,有他在将军身前,必是后患无穷,将军何不妨与其分道,将军领军先下长安,到时入驻长安,逼天子禅位,雄登大宝,试问天下,有谁可敌?]”

    “王仙芝因先前黄巢动手打了他,又经我这么一诱,果然动心,大笑着说他如若能坐了帝位,事成之后,必封我为当朝宰辅。我却心下冷笑,我每日与虎谋皮,只一心取了他的人头,想着早日能够与彩蝶见面。”

    “王仙芝和黄巢关系破裂之后,王仙芝与黄巢分兵作战:尚君长入陈州、蔡州;黄巢向北进发,北掠齐、鲁,与王仙芝分道扬镳。这严重削弱了义军实力,正中我的下怀。”

    “王仙芝率原班人马南下,度过汉水,攻打荆南,而我已深深取得他的信任,可若在此时我对他动手,必然也难逃一死,一想到我若一死,彩蝶也断不会苟活,只得伺机而动。”

    “王仙芝也是狡诈至极,为了考验我,便让我先领一队人马攻打荆南城池,我若是接受了他的命令,到时朝庭必然回不去了,可若不接受他的命令,就难以取信于他,我为难之下,想到长安还有我心爱之人在等着我,我只得接受王仙芝命令,领兵攻打荆南,刺史杨知温却据守坚守不出。”

    “次日作战,我首当其冲,故意被城池上的弓箭手射正一箭,我跟着师父学艺十二年,也是有着一身高强武艺,那一箭又岂能要我的性命?我这也算是瞒过了王仙芝,他见我受伤,只得亲自作战,在朝廷下诏让高骈代替杨知温时,高骈用一万五千名蜀兵自己带粮,赶来时,城池已经失守了,杨知温逃走了,王仙芝不能守城,也是弃城而走。”

    “而此时黄巢率本部人马在蕲黄一带迂回作战,攻打和州,却没有攻克。由于作战失利,不得不北返中原,连下匡城、濮州。王仙芝包围了洪州,并攻了下来,就让徐唐莒来驻守。事后派遣蔡温球、楚彦威、尚君长来谈判,向宋威要求做节度使。宋威假装答应他,最后斩尚君长于狗脊岭。”

    “王仙芝大怒下攻打洪州。宋威亲自率兵去救,在黄梅打败了王仙芝的义兵,我见到时机已经成熟,便在当夜与王仙芝商议军情,乘其不备斩杀了王仙芝。夜黑风高,我望着这样一代枭雄就这样死在我的手中,没有一点欣喜之情,反而心情更加凝重,若是我真心辅助王仙芝,凭借义军之势必能攻克半个李唐天下,可我为了彩蝶,失去了一位雄主,亲手斩下了他的首及。”

    “当夜我便夺马而走,提着王仙芝脑袋,马不停蹄,三日后,我九死一生逃回了长安。我当时只想着能和彩蝶早日团聚,竟一时昏了头脑,以招抚使的官印直接进宫见了天子。真爱使我变的天真,枉为鬼谷传人,再无将世人把弄于股掌间的心思,我只想带着彩蝶远离是非之地,天下自有人去拯救。”

    “可未料想我投靠王仙芝,朝庭又岂能会放过我,当时我虽然手中有王仙芝的首及,可那当处皆是我的计谋,又有谁知晓我的计划。面对田令孜说我背叛朝廷,我竟一时有口难辩,被田令孜下令关押进了大牢,事后竟被他亲自审讯。我不知他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当天便先是废了我的右腿,见我还是不肯承认,便用皮鞭子在我的身上猛的抽来抽去,几百鞭子过去,我全身已是鲜血淋淋,血肉模糊,如果我承认自己背叛了朝廷,那时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见我死不承认,直接用烧开的酒水,从我那鲜血淋淋的皮肉上浇去,那仿佛一条毒辣的火舌一路舔去,就似烈火灼热,我不禁“啊”地大叫了起来,眼前像突然炸开万点金星。那种钻心刻骨的剧痛,使我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拼命张着嘴呼吸着,背后像万针攒刺一般,每一寸翻开的肌肉,都在叫嚣着、燃烧着,我喘息好久,只听到他狠历的声音隐隐传入我的耳朵[想不到你还有这般铮铮铁骨,好,咱家看在你取了王仙芝首及的份上,只要你此刻承认了,在这认罪书上签字画押了,咱家就给你留个全尸,不然我就让你尝尽这大牢百种酷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比如咱家会用成千上万的水蛭放在一个大缸里,然后再将你放入其中,让其不断吸食对方身上的鲜血,这种钻心疼痛到全身要炸裂了的感觉,虽然不会立即致死,但依你的身板绝对撑不过去。]”

    上官飞羽听到他先生要身受这种酷刑,全身也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何况还是当事人呢?只听他先生继续讲道:

    “我当时全身都是皮开肉绽的疼痛感,我知道这贼人之所以不直接取了我的性命,而这番的大费周章对侍我,这一切定与司徒大人有关,我恨意无穷,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为何,非得置我于死地?要杀我,凭你的身份,只需动根手指,我就死了千百次了,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定是想借我牵连司徒大人。]”

    “当听到我说出这番话来,那狗贼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只听他阴狠的笑道[你已落在我的手中,在这天牢里,任你插翅也是难逃,你现在签字画押认罪的话,咱家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王铎那老匹夫结党营私,屡屡和咱家作对,竟然想暗中除掉咱家,呵呵,他也不想想,这朝堂处处都是我的耳目,他那点伎俩又岂能瞒得过我?他既然对我心怀不轨,那我就让他先下地狱,也不怕告诉你,那娇滴滴的小美人,马上就要做皇上的女人了,噢,也就是你心爱之人,咱家当处让你去招抚王仙芝,就压根没有想着让你活着回来,没想到你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提着他的人头回来啦,王仙芝自他造反以来,已不知杀了我朝廷多少大将,此等功劳,足以封王拜侯,可小子你就是偏偏跟错的主子,呵呵……]”

    “我终于知道是因这个狗官把持朝政,大人想要除掉他,让天子掌握实权,却不想计谋泄露,由此让他记恨,当我听到他又要为难彩蝶之时,我仿佛已经忘了全身的疼痛感,冲着他撕心裂肺的吼叫几声,怒火万丈,一口鲜血喷在他的脸上,我本以为他会立即动怒杀了我。却见他抹去脸上的血水,凶狠的目光瞪着我,几下皮鞭子猛打在我的脸上,我见到这个阉狗生气了,我心中反而说不出的痛快,望着那满脸横肉的贼人,失心疯的笑道[阉贼,你枉为人臣,恃宠骄纵,置朝庭于危亡,必遭天谴,有种,便杀了我]”

    “我本想激他动手给我一个痛快,不想因我连累司徒大人。可我竟发现那阉人的心性不骄不躁,只是对我冷笑几声,吩咐自己的两名亲信招呼我,自己却出了大牢,那两名太监先是用铁具火灼我的身体,那种撕裂肌肤的疼痛感,我现在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在那两人的折磨下,我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我心爱之人那张面孔,也是她给予我活着的信念,在那两人非人对待的折磨下,我很快便昏死了过去。”

    司马长撄说到这里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上官飞羽望着先生那一张越来越黑的脸,一阵紧张,实在无法想象,在他先生的身上竟发生着如此的悲剧。司马长撄用手捂着自己的喉咙,目光鼓鼓的瞪着,艰难的说道:“柜子……有金针,快取出来。”

    上官飞羽闪过身,急忙从柜子里取来金针,按照他先生所说穴位扎了下去,这便是传说中的[金针续命]司马长撄虽已是生无可恋,可是将故事讲在这里,还是打算要将故事全部讲完。

第三十二章(有情人终成眷属)

    司马长撄暂以金针续命,此刻气色恢复如初,可上官飞羽却知这只是回光返照的初兆,一个时辰过后,就是他先生身死之时。

    司马长撄继续回忆道:“当我从那一场苦难之中醒来时,全身都是疼痛感,我不知昏迷了多久,只是肿痛的眼睛里看见身边立着一个背着身子的黑衣人,那人头上戴着黑色斗篷,听到我醒来的痛吟声,那人转过身体的时候,我才看见原来是半年未见的司徒大人,大人望着我的全身伤痕,好久没有说出话来。”

    “我就要上前行礼,却发现我身体每一寸锥心刺骨的痛,根本无法使我动弹,只见司徒大人上前对我愤愤然道:[你呀,哪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像是鬼谷传人,老夫当初就不该向圣上引荐你前去召降草贼。若说你背叛朝廷,老夫绝不相信,现在你落在那贼人的手中,老夫即便想救你,也是束手无策。我之所以这副行头,就是怕引人注目,只要你现在死扛着,不承认你背叛朝廷的事实,以老夫的身份,定会联合百官,救你出来的。]”

    “我看着大人那一副紧张的神态,我知道他这是安慰我呢,那贼人可是皇上的尚父,只要从我这里得到一点对大人不利的信息,大人必会遭他陷害,性命难保。我身上的钻心入骨的疼痛感,使我气若犹丝,望着大人说道[长撄落得今日这田地,我谁也不怪,大人快些杀了我吧,别再让那贼人留着折磨我了。]我当处已知难逃一死,只求有个痛快的死法。”

    “岂料大人愤不可遏的说道[你可知本官的爱女现在是何状态?自从你离开长安之后,一月之后,她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从此便患了重疾,一病不起。老夫已经拜托一个江湖高人,秘密将彩蝶转移岀了长安城,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要洗清你背叛朝廷的嫌疑。]”

    “我听到大人所言,内心可谓是百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痛不可当。没想到彩蝶竟会为我一病不起,我又想起了她在长安城外为我送行时说过的话,如若我有了不测,她也不会活在世上。念及于此,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我仿佛一下子又活了过来,我对大人阐述了一下当初情况:[那阉人好毒的心思,想以一纸招安,让王仙芝和黄巢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当时他的计谋果然得逞,黄巢不惜与王仙芝当场翻脸,对王仙芝大打出手,王仙芝大怒之下,抢掠城池,残杀百姓,我本来可以逃走的,但却想着潜伏在王仙芝身边,等到时机成熟之时,结果他的性命。想来凭此功劳,定可以和彩蝶相守白头,事后我的计谋果然得逞,挑拨离间王黄二人分道扬镳,义军势力大大减弱,之后的半年里,我取得了王仙芝的信任,在朝廷对他用兵的时候,败走之时,当夜我取了他的人头,快马回到长安,只想以他的人头建功扬名,没想到……]”

    说到这里,我自悔为情所困昏了头脑,朝堂有大人的政敌,被贼人诬陷下狱,不愿再说下去,没想到大人却接着说[没想到那阉人和本官是对头,见到你拿着王仙芝的人头回来,以此功劳必会封王拜侯,又因为你先前是我的门人,他断然不会让你有此风光,可这就是你自作聪明,你诈降之事,只有你自己知道,旁人又无法为你作证,他正好可以趁此要你的命,你曾经是我引荐之人,如若你坐实罪行,本官必会受此牵连,到时即便不死,朝堂断然也留不下我了。如今已是国难当头,没想到这阉人还有如此心计,这更加想让我除掉他。看在你对那丫头一往情深的份上,本官就成全你们,服下此丹,人会进入假死状态,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苏醒过来。老夫到时会买通狱卒,悄悄将你运出去的,只是可惜了,你再也无法在朝廷做官,以后只能藏着身份,和我那女儿在山中做对野夫野妻了。]”

    “我看着大人手中的那颗黄色药丸,便知道这便是传说中的[九转还魂丹],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见识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当时想若是能活着出去,能和我心爱之人在一起,还求什么功名利禄,国难当头,尚且有人还在图一己私利,完全不顾家国危亡,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让我值得报效的呢!”

    “我吃下大人给我的九转还魂丹,很快便假死了过去,仿佛活在一场恶梦里,经受那恶人对我的百般折磨,那种撕裂肌肤的痛感,即便是我也难已抵挡,四周伴随着那恶人肆意的笑声,我仿佛窒息,我隐隐听见来自外界一道仿若天籁的声音呼唤看我,想要将我拉出这黑暗桎梏,我拼命的逃离那混乱的沙场,骑着快马拿着贼首王仙芝的人头,前往一个叫长安的地方。”

    “当天上升起一轮浅浅的弯月,我睁开双眼,隐隐听到有人在抱怨[这小子真不经打,死都死不安稳,还得了温疫,大牢里一连都死了十几个人啦,现在搞得宫里人心惶惶,大人把我们派来做这等苦差事,还要让他入土为安,要我说此地阴森森的,就把他扔在这里,我们赶快回去交差就行啦。]”

    “四处阴风怒号,我却发现已经置于荒岭,全身血躯淋淋,见到四人掘坑挖土,我大吃一惊,这些人显然是那宦官田令孜派出来的,他们以为我死了,莫非是要在此处活埋了我。我此刻已经身受重伤,别说抵抗了,即便是起身都无可能。我又听另一个人说道[你呀,就别发牢骚了,上面交代的事,我们办不好,回去可是要掉脑袋的,赶紧挖好坑,将他埋了,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我见那几人挖土的速度加快了,我心中大骇,我从那大牢虽逃了出来,却难免被活埋的结局。正在我心急如焚之时,我却听到从那几人中传出一声惊呼“谁……”那显然是受到惊吓了,由于天色很黑的原因,我醒来并没有被发现,我见那几人一时噤若寒蝉,四下张望,显是没有什么动静,其中一人开口大骂道:[田老六,你他娘一惊一诈的,在这鬼地方,你这是要吓死哥几个啊。]那被称作田老六的汉子想来被什么给吓着了,声音颤抖的说道[我……我刚才,明明看见有什么东西从我们身前闪过去啦。]”

    “还在四人惊心未定之时,倏忽之间一阵阴风从我身前刮过,只见那几人同是一声尖叫,都似被吓破了胆,其三个胆小的当场昏厥了过去,只剩下一个胆大的也已吓的湿了裤子。还在我正感觉奇怪之时,只见一白一黑两道人影似鬼影一般,飘飘而来,就好似民间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我也是被这一幕吓的头上走了凉气,我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可见那二道人影飘飘而飞,与那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装扮无几,我压制心头紧张的神色,却见那两道鬼影飘到我身前,只听那黑白无常阴侧侧的一笑,只打出一条铁链将我身体卷起,我身子便已被提起,那最后一名汉子看到这一幕,也已吓昏了过去。”

    “见四人全昏过去,我听见那白无常笑道[陆老哥,宫廷里的人可真不经吓,竟不想被咱哥俩就这番打发了,倒也省事。]”

    “我才看出那原来是两个人装扮的,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自见了他们眼见不一定为实了,他们的轻功都很不错,方才是以轻功制造的假象,才更让人胆战心惊。我不知他们为何这般装束,只听那扮黑无常的高大人影冷笑道:“这大晚上的,更在这乱葬岗,被咱哥俩的索命无常吓昏过去,倒也说的过去,这几人留着倒也麻烦,杀了只怕事情败露,只需以这么一吓,他们哪知人是被我们救走的,回去如何交差,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我心中惊讶,莫非这几人是大人派来的江湖朋友,是来救我的,可偏偏在此刻我眼神迷离,实在伤势太重昏迷了过去。我一旦入梦,就会陷入在那场恶梦,听到了那疑是天仙下凡的女子,弹奏着凤求凰的曲子,我不能再睡下去,我拼命的挣脱梦境。”

    “当我一觉醒来时,我便看见候在床头前给我喂药的彩蝶,因为我当时重伤昏迷,她竟不顾男女之嫌,樱唇相喂,她见我忽然醒来,一下扑到我的怀里,真没想到,我真的能从那大牢里逃出生天,还能与她再次相见,看着她那一双仿若会说话的眼睛,红润的脸庞挂着泪珠,我感到了死而复生,从地狱来到了极乐世界。”

    “我用手抹去彩蝶脸颊上的泪珠,一脸疼惜,见到她憔悴了不少。她缓缓向我讲述,自我离开长安,她是如何为我担忧,以至后来患上心病,卧塌不起,司徒大人怕田令孜将她选入后宫,暗中让聚贤庄庄主陆云生将她接到了聚贤庄,也就是聚贤庄庄主陆云生和他的结义兄弟楚鹏飞昨夜救了我,现在我便是身处在聚贤庄内。]”

    上官飞羽听到他先生这番讲述,心情沉重的无以复加,心下暗道:“没想到他先生竟是这般的痴情人,肯为了心爱之人,身赴虎狼之穴,招降王仙芝,却经变故,招安不成,自己也就无法回去交命,只得忍辱偷生,以待时机斩杀了贼首王仙芝,本以为此等功劳回到长安,必能与心爱之人相伴,却不想宦官专权,他竟也身陷漩涡,被打入天牢,被奸臣好一番折磨,好在有贵人相助,九死一生,终于可以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上官飞羽暗想之下,却见司马长撄抑不住声痛哭了起来,上官飞羽一脸奇怪的看去他先生,只见他先生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大耳光,上官飞羽急于拉住他先生的手,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先生。司马长撄面容痛苦,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一番自作聪明,虽和心爱之人走到了一起,却不想我诈降王仙芝之时,父亲,大哥,大嫂和我那小侄儿皆因我而死,被朝廷下令斩首,我是个罪人啊。”

    上官飞羽倒吸一口凉气,心头一震,想他先生几位至亲都生活在长安,他诈降之事朝庭根本不知,他以招抚使的身份反叛朝庭,这大大折损了朝庭的严面,更有那贼人田令孜大做文章,他的亲人有岂能幸免于难。怪不得他先生不愿提及往事,原来心中藏着这么大的痛苦啊,即便是他一个铁骨男儿,此刻也不禁落下泪来,但不知他先生在聚贤庄养伤期间,后来事情如何。

第三十三章(藏宝图)

    司马长缨已知自己身中剧毒,不刻便会毒发身亡,一切恩怨都随着自己生命消失而化为灰烬,倒也镇定了下来,起身坐到琴架前,用手轻轻触摸着琴弦,眼神富有深情,仿若看见这古琴就是他的妻子。

    “我在聚贤庄养伤的日子,虽然当初被那贼人废了腿脚,但好在聚贤庄内药物神奇,一段时间休养下来,倒也可以行走,期间彩蝶对我也是不离不弃,并没有因为我身上的伤势,毁了容貌而嫌弃,反而更加的对我无微不至。”

    “我与聚贤庄庄主陆大哥一见如故,他和他的义弟“夜下追魂手”楚鹏飞被江湖人士称为关内双雄。陆大哥为人生性豪放,快人快语,古道热肠,没有官场的那种深沉算计,而楚大哥为人谦和有礼,胸襟大度,我对这些江湖怪侠也是钦佩不已。”

    “一晚我起夜,却见从房屋上窜下几道身影,他们体型不一,神态各异,身上都带有各类兵器,看起来都是江湖之人,陆庄主极为隐秘的招待了他们。我心下疑惑,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陆大哥为何这么隐密的接见他们?方才只见那六人自报姓名的时候,都是来自燕山,江湖人称他们燕山六怪。”

    “老大[铁臀游龙]夏侯轲,约有四旬上下,散披黑发,满面虬髯,身材高大,光着两条膀子,手臂上面纹着两条龙身,眼神犀利,使人看在眼里浑然一震。老二“入云龙”孙阿龙,一身道士打扮,神采奕奕,手拿一把佛尘。老三[拼命三郎]钟离畏,面色尤为冷酷,腰间插着两条银钩,身材纤瘦,形似夜间出没的夜叉。老四[穿山虎]安平义,身材高大,面貌粗犷,腰间缠着一条金龙鞭。老五[一枪追魂]张峻山,虎背熊腰,面似煤球,浓眉环眼,身后插着两支短枪。老六[夺命书生]方夜云,一副书生装扮,手拿纸扇,风度翩翩,倒没有其他五人的怪模怪样,看起来更要亲切的多。”

    “既然陆大哥深夜与这些人见面,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当时也就没有跟上去探个究竟。第二天却见陆大哥来见过我,说鄙庄有些麻烦,不能再留我和彩蝶,让我二人先去他好友的住处,我见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了昨天晚上见到的六人,便是他请来的打手,见他有事瞒着我,几番追问,他都不肯说明原由。”

    “之后我和彩蝶只得假装离开,临行前他送给我一口宝刀,并吩咐我一定要妥善保管。我知道陆庄主必然遇到了难事,怕我二人受到牵连,只得先谴人将我和彩蝶送去他好友的去处。我深受他的救命之恩,见到聚贤庄涉及危难,哪会离开,于是我便将自己所见到的和猜想的告诉了彩蝶,本想让她坐着马车先去终南山,可她死活不依,我只得和彩蝶原路返回。”

    “当我二人回去的一刻,聚贤庄已经血流成河,庄上的不少好手都已惨死在地。我二人可被这一幕惊了一跳,见到关内双雄之一的楚鹏飞,还有那天晚上见到的燕山六怪,正与三个秃头怪僧激战一团,那三人都是身穿深褐色的衣袍,胸前带着骷髅状的珠子,一副番僧打扮,看装着显然都是来自西域的高手。”

    “那燕山六怪之中的老大夏侯轲使出大擒拿手法,挥着两只铁臂,好似游龙一般,忽快忽慢、跃前纵后,虚实莫测,与关内双雄之一的楚鹏飞[追魂夺命手],一时共同对付一名番僧,那番僧手间本领也是了得,面对二人共同出手,一身横练武功,铁掌怪翻,连接二人数十招,反将二人数掌震退出去。”

    “燕山七怪之中的老五[一枪追魂]张峻山,两只短枪,好似蛟龙出海,只点另一名番僧咽喉、后天、天灵,老二孙阿龙,老三钟离畏,一人舞着两只银钩,进退迅疾,一人使着拂尘,端的厉害无比,从旁策应,那番僧面对三怪,只以双手相斗,一时藏头躲颈,身形跳跃腾飞,身手着实历害。”

    “穿山虎安平义舞着一条一丈来长的金龙鞭,那鞭子似如怪蟒翻身,只卷向一名番僧,那番僧竟直接以雄厚的掌力将那鞭子打过一旁,夺命书生方夜云,身形一闪,乘那番僧要分心要应付他四弟的鞭子,欺身一进,连点对方的周身大穴,那番僧却只手抓住那金龙鞭子与安平义比拼内力,任那夺命书生方夜云点在那番僧身前几处大穴。”

    “我见方夜云一击得逞,这番僧被点中穴道,断然动不了身,岂料那番僧赫然大笑,浑然内力一震,一掌反将方夜云拍正胸前,震飞出去,夺命书生方夜云在地上连连翻滚,猛咳鲜血,受那人开石裂壁一掌,挺不起身来。”

    “混战中,只听得几声怒吼,燕山几位兄弟见到老六方夜云被番僧一掌击毙,想他们兄弟情深,竟共同向那名番僧杀去,那另外两名番僧也一晃身形,与那番僧形成三角之势,攻防一起,虽面对五人围攻,竟然依靠自己的深厚内力,让五人进不了身去,伤不得他们半分,四下人影晃动,拼斗不息。”

    “我却始终不见陆大哥人影,心想他莫非已遭到不测,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却听从东厢房上的一声爆炸声传开,一道人影从那房顶上滚了下来,已经全身血肉模糊,我听到楚大哥惊叫一声“大哥”。我心头一震,却才发现那人竟是陆大哥,急忙上前察看陆大哥的伤势,陆大哥身上一片焦灼,显然被什么火器给灼伤了,此刻已经昏迷了过去,我掐中他的人中,才见他悠悠醒了过来。他见到我和彩蝶,竟没有第一时间在乎自己的伤势,神情激动的反问[你……你二人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正要说话,却听一声冷笑最先传过,便见一个男子身穿一袭红衣,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男子发梢带着宝珠,异彩夺目,相貌极为英俊,双目盼兮之间,却是盛气凌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已经盯在了陆大哥身上,连连冷笑道[哼,史家的余孽,你以为你改了姓,躲在这里,本王就找不出你来了吗?你所请来的燕山六怪,不过又是在此地徒添了六具尸体罢了,他们又岂能和我手下的三大护法相比。你已着了我的道,被我的霹雳子所伤,识相的快快交出你手中的残图。看在昔日先辈的交情上,本王也只要你手中的另一半残图,只有你肯交出残图,我们从此便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

    “我当时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改姓?什么残图?这些人的到来显然就是为了红衣男子口中的残图而来。这残图显然无比重要,陆大哥大笑几声,反而因自己的伤势,一时连连喝出血来,一双悲凉的目光看着地上躺着的尸身,一脸的怒不可遏,说道:“你也就别痴心妄想了,今日你们血洗我聚贤庄,杀了我九十多号弟兄,那残图,我即便是死也不会给你的。]”

    “陆大哥虽然身受重伤,但却丝毫不惧那人的淫威,一口否认,更让我不由得钦佩,我见到那男子显然发怒了,一双怒目瞪着陆大哥,一副择人而食的样子。”

    “场中又传出几个惨叫声,当我再看时,[一枪追魂]张峻山,死在了他三哥[拼命三郎]钟离畏的银钩之下,他手中的两柄短枪合在一起成了一杆八尺长枪,却刺死了他四哥[穿山虎]安平义,老二入云龙也被一名番僧一掌拍在天灵盖上,场中只剩下老大夏侯轲正失魂落魄的立在原地,想他几位兄弟都已身死,怕是万念俱灰,啊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喊道[兄弟情深,死亦同归。]一掌震在自己的天灵盖上,猛的一口鲜血喝了出来,倒在地上。”

    听到这里上官飞羽好不惊讶,自己人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兄弟,这也太邪乎了,莫非那三个番僧会什么妖术,惊疑之下,又听他先生续道:“那红衣男子见到燕山六怪皆以身死,更是脸上流露着痛快之意,大笑着说道‘那残图中的宝藏本就是先皇留给我们的,只是后来被唐军打败,出于信任,才被我先祖将藏图分成了两半,一半交到了史思明的手上,只有我们两家合到一起,才能找到那批宝藏,难道你真忘了先祖被杀的仇恨了吗?就甘心躲藏在这里,一辈子苟且偷生。]”

    “我听到红衣男子提及宝藏,又讲到先皇史思明?我一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可却不敢相信。陆大哥气愤的说道:[不错,那批宝藏确实该属于你们的,当时他被郭子仪所率唐军打败之后,久疾复发,命在旦夕,他虽然已经称帝,可唐朝的势头越来越盛,又岂是他能覆灭的,眼见大势已去,只得将自己所获得的财宝秘密隐藏,安禄山宁肯信任先祖,也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于是将地图分成两份,一份由自己保管,等到他驾崩之后,再将地图交予他的儿子,另一份便交由我先祖保管,他想着日后只要我们两家合心合力,借助这堆积如山的财宝,定会卷土重来的,他果然有先见之明,自己不久便被安庆绪与李猪儿串通一气,谋害至死。]”

    “[安庆绪得到了他父王手中的一幅残图,为了得到先辈的残图,便和先辈相互拼杀,虽然两人都先后称帝,但却最终双双惨死,因此我们两家都结下了天大的仇怨,为了躲避唐廷的追击,你们逃到西域。想你如今自称本王,可见你在西域已有自己的地盘,身边更有不少的追随者吧。而我们却选择重回长安,隐姓埋名做了普通人士,直到历经三代,我才建有了这聚贤庄,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不过却是为了扶危济困,救死扶伤,为了偿还先辈所犯下的罪孽,想来100多年了,其中恩怨不休,难道还要为了这堆财宝而死人吗?]”

第三十四章(遗留宝刀)

    “听到陆大哥这番话,我心头震惊,这就对了,当年安史之乱,安禄山从长安抢走的宝物不计其数,这男子竟然是安禄山的后人,而陆大哥竟是史思明的后人,我紧张的心情简直无以复加。正在我惊讶之际,却听那红衣男子显得气愤之极,连连冷笑道:[你也说了,那是堆积如山的财宝,能够让我们卷土重来,只要你现在交出另一部分残图,本王不仅可以饶你性命,甚至等我坐拥了天下,封你为王,将其1/3的宝藏送给你,也是不无可能。]”

    “陆大哥紧紧拉住我的手臂,想要站起身来,见我和彩蝶突然卷入此事,怕是此刻也难逃干系,只怕那男子让三僧对我们下手,我急忙和楚大哥将陆大哥搀扶起来,我见他锐利的目光的望着那男子,两人眼神相对,沉默了好一会。陆大哥缓缓开口道:“这二位是我的朋友,此事与他们无关,只要你肯放他们走,我自知先辈所犯下的罪孽,无法得到宽恕,难逃一死,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我陆云生这人,另一半残图我就交给你们。]”

    “我见陆大哥到此刻还为我和彩蝶着想,想让对方放我们走,我心中说不出的感动,那男子锋如利剑一般的目光投向了我,一番打量,脸上很快泛出一抹笑容,说道:[本王来此只要另一部分地图,可不是只为杀人而来的,要是你早些配合,这里也不会死这么多人,只要你肯拿出地图,证明自己的诚意,本王便答应你,放你这两位朋友离去。]”

    “我心头一紧,倘若真是有那残图在陆大哥手中,这男子必然不会杀他,可我和彩蝶性命可就难保了。只要陆大哥一旦交出残图,他也就没有价值了,到时我和彩蝶和他也是难逃一死。陆大哥叫他结义兄弟楚鹏飞俯耳过来,在我们几人的注视下,不知他对楚大哥耳语了什么,只见他一把将楚大哥推开,便大笑着说道:[义弟,我已将地图的藏放之处告诉了你,你快些逃离出去。]”

    “我见情况有异,楚大哥没有逃走,而是皱起一对眉头看着陆大哥,用手指着陆大哥说道[大哥,你……]我见他一脸紧张,甚至是一脸的气愤,随即便转过头去看着红衣男子,那红衣男子面无表情看着惊疑不定的楚大哥,阴沉着脸发问:[鹏飞,地图在哪里?]我却被这一幕搞得晕头转向,怎么这红衣男子还认识楚大哥,两人看起来还无比熟悉。却见楚大哥摇了摇头,神色无比气愤的说道:[他,他什么也没告诉我。]”

    “那红衣男子目光一沉,脸色隐隐不善了起来,我观察着二人的神色,隐隐看出了其中端详,却见楚大哥一下子打了个激灵,看向陆大哥,阴沉着脸说道:[原来你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公子身边的人。]陆大哥见他的反应了过来,冷笑几声,说道:[起初我只是怀疑你,还不大相信,不过方才一试,你果然接近我,是为了藏宝图而来的。]”

    “我见了楚大哥放声大笑了起来,再无先前的谦恭和善,一张脸膛冷到了极致,问道:[我自信和你相处的极为谨慎,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陆大哥冷冷笑道:[我曾问你,你是哪里人士?可你告诉我你是中原人士。可当我发现你胸前纹有的天狼图腾,那分明是契丹族才有的图腾,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讲明身份,也就没有在意。]我见陆大哥讲完,楚鹏飞脸色一变,摸着自己的胸膛,显然陆大哥所言不虚。”

    “又听陆大哥继续讲道:“之后见你经常还私养一些鸽子,起初我也没有多么在意,可是庄内经常不太平,有人半夜潜入我的书房,似是翻找过什么东西,虽然他曾刻意的想要将挪移过的物品恢复原样,可我在放的每一卷书籍的地方,都画有一处细小的痕迹,那些书卷盖住了我所留下的痕迹,早已被我发现,而且经常有巡逻之人被人用银针刺死,这就引起了我对身边人的怀疑,直到刚才已经让我确信无疑,你就是那个内奸。]”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佩服陆大哥的机敏,可却又觉得他甚是糊涂,既然早知道那人是一个奸细,为何不早早产除,以至遭成今日大祸。楚鹏飞倒是一脸惭愧,说不出话来,那红衣男子于此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道:[你如今知道他是我的手下又如何?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快快将残图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这两位朋友,事后有的办法折磨你,不怕你不开口。]

    “我见男子对其中一名番僧使了个眼色,那番僧身形一动,我大惊之下,见那番僧扑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伸手便向我肩井穴扣来,我却似一瞬间被一人提了起来,那番僧一击失手,也愣在了原地,不在上前,同时我听到陆大哥和彩蝶的惊叫声。”

    “我心头震惊不已,只见身后立着一名六旬上下,身穿素袍,身材高挑的老者,只手提着我,气息沉稳,目无表情,见他一双白眉,鼻直口方,满面红光,精神抖擞,我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竟比那番僧来到我身前的速度还要快,抢在对方之前把我救了下来。”

    “那怪侠将我放了下来,望着那红衣男子,笑道:[尔等不好好在西域夹着尾巴做人,竟敢跑在我中原武林来闹事,莫非是想见尔等明年长出坟头草来。]”

    “他底气十足,身上的气势更让人不可小觑,那红衣男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武林怪侠给惊了一跳,另外两名番僧急时护在红衣男子身前,那先前对我出手的番僧见到这位怪侠出言不逊,身形一闪,一掌便拍去那怪侠身前,掌风过处,声势吓人,却见那人依旧平静的站在原地,尤为平常的一掌打出,与那番僧对碰一掌,啪的一声,一股气流向两人身后急迅退去,两人拼斗一掌,脚下的石板都裂开缝来,那番僧本是主动出手的一掌,却在这一击之下,连连后退,足足退出七八步,方才稳住身形。那怪侠身形却稳如泰山,红衣男子见自己的手下在这一招内力的比拼上落败,紧着眉头问道:[阁下是哪位?莫非是要管此闲事不成。]”

    “就在我惊心未定之时,却见陆大哥上前对着那怪侠毕恭毕敬的行过一礼[陆某见过徐大侠],那老者望着陆大哥,微微一笑。那红衣男子却已抢先惊声叫道[什么?你……你,想来阁下就是名震中原武林的大通手徐长风。]也就是这一刻,我见到了徐老前辈。”

    上官飞羽闻言,“徐……徐老前辈?”他早就对那老人的过往无比好奇,此刻听他先生提及那神秘的老人,似乎忘了他先生中了剧毒,万分激动的看着他先生。司马长撄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对徐老前辈的过往事迹,虽然知之甚少,不过那时他的侠名,却是妇孺皆知,都知他和他师弟[“过江龙”宋映天]四处行侠,劫富济贫,救死扶伤,在江湖上铲除了不少奸恶之徒,无人不对他们钦佩万分。]”

    “过江龙,宋映天?”上官飞羽暗暗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虽然那老人没有对他提及过,但是在他心里,老头早已成为了他的师父,那人自然应该是他的师伯。

    司马长撄继续讲道:“那三僧与徐老前辈一番激战,说来那三人身手都颇为了得,庄上近百号人皆是被他们所杀,三人最终也死在徐老前辈的手下,也算是罪有应得。而那男子与楚鹏飞最终在陆大哥的求情下,虽被徐老前辈饶过了性命,却被废了武功,之后不知去向,而聚贤庄经此一战庄毁人亡,徐老前辈还有要事处理,便别过我们。之后我和陆大哥一行人便转到了他好友所居住终南山隐居,不久陆大哥便病急身亡,临终告诉我,要妥善保管他交给我的那口宝刀,万不可让其落入奸人手中。”

第三十五章(恩师归天,万缘放下)

    “此后,我和彩蝶便隐居在了终南山,我虽然身在终南山,却时刻观察着天下大势,田令孜杀我父兄之仇,不得不报。司徒大人被任命为荆南节度使、诸道行营兵马都统,又封晋国公,奉命驻守江陵,他曾经派来亲信暗中来访,向我询问对策,后来大人采纳我的建议,绥纳流亡百姓,招募士卒,修缮兵甲,在一年之间使得江陵武备严整。”

    “乾符六年,大人任命兖州节度使李系为都统都押衙,让他率精兵扼守岭北。李系曾经是大人的学生,我曾经在大人手下见过此人几面,只是靠着祖上的背景才有今天的军职,并没有什么真本事,我暗修书信曾力劝过大人,扼守岭北乃是重任,李系虽出身将门,但本人并无用兵之能,难堪此任,可大人因为李系是他曾经的门人,并没有采取我的意见。”

    “十月,起义军攻陷潭州,李系果然兵败,麾下五万精兵被屠杀殆尽,尸体都被投入江中。大人闻听李系兵败,命部将刘汉宏守江陵,自己率军奔襄阳。大人走后,刘汉宏大肆劫掠,弃城而走,起义军得以攻陷江陵。不久,大人便被罢相,诸道行营都统之职由淮南节度使高骈接任。”

    “广明元年,起义军劫掠淮南,高骈兵败。不久,两京沦陷,僖宗逃往西川,并命郑畋为兵马都统。中和元年,大人被起复为侍中、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使、诸道行营都统,率三万军队驻扎在盩厔以东。”

    “我虽痛恨朝庭,但却也希望早日结束战乱,便写书信相告大人,要想彻底击败黄巢,必先要联合各路节度使,共同对敌。之后大人任命周岌、王重荣、诸葛爽、康实、安师儒、时溥六位节度使为将佐,以中尉西门思恭为监军,传檄天下,号召各镇诸侯讨贼。当时,诸镇虽出兵征讨,但却不肯争先,及至见到大人檄文,这才奋力剿贼。不久,叛将朱温投降,同州收复。”

    “中和三年,李克用率沙陀军南下勤王,收复华州。四月,官军收复长安,大人以中书令的身份承制封拜有功将领。这时,宦官田令孜欲夺取破贼之功,向皇帝进谗,又将大人赐金罢官。”

    “事情已过去多年,想我的风波早已过去,我便带着我已经三岁的孩子,同夫人前去看望大人,却也不想当夜闯进一些黑衣人,大肆残杀奴仆,纵火烧屋。打斗中,我扯下一人蒙在脸上的黑布,大人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人,正是他的府中幕僚[徐进]。也是他给田令孜通风报信,田令孜暗派宫内侍卫欲在此夜将我和大人杀害。那被派出的侍卫个个都是顶尖高手,我很快便被八人用铁链擒住,便见大人和我的孩子也在这一夜被残害,那徐进竟想当着我的面侵犯彩蝶,夫人不堪受辱,纵身跳入烈火之中,我当场昏迷过去。在我醒来时,已被徐老前辈所救。”

    “我虽然活了过来,可夫人,大人还有我的孩子,都已死入这场灾难之中,我早已是万念俱灰,却听徐老前辈提及我的仇人仍好端端的活在世上,我不去想着给他们报仇,反而想一死了之,即便死后有何脸面去见他们。”

    “光启元年,僖宗回到长安。黄巢起义军虽然失败了,但是大起义的结果却是明显的,彻底打乱了唐王朝的统治秩序,藩镇割据的局面在战争中形成,唐王朝已是号令不行,藩镇备专租税,不再向顾廷上供,唐王朝只能依据京畿ji、同、华、凤翔等数州的租税来供应财政支出。”

    “狗贼田令孜害怕引起军队叛乱,只好割夺藩镇的利益来解决矛盾,结果正好激起藩镇与朝廷的严重冲突。我私下前后会见王重荣,李克用,成为二人的幕僚,之后经过我的一番鼓动,二人终于联兵。狗贼田令孜则派出朱玫、李昌符迎战。双方会战,朱玫、李昌符败归本镇,李克用率军进逼长安,狗贼携僖宗连夜逃往凤翔。王重荣上表请求僖宗回宫,并陈上田令孜的罪状,要求诛死田令孜。”

    “僖宗重新起用杨复恭为枢密使,狗贼已失去唐僖宗的信任,不再受宠。田令孜还想继续控制僖宗,夜里,狗贼率兵冲入行宫,劫持僖宗逃往宝鸡。朱玫、李昌符见狗贼已势穷,又害怕李克用、王重荣,因此改附李克用,最终狗贼在蜀中被王建杀死,而我也算报了血海深仇,之后,我便悄无声息回到了终南山上。”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

    “天地运行,四季轮换,寒暑交替,冬寒夏热,月盈则亏,日午则偏,物极必反,这便是规律。万事万物的发展皆有“定数”与“变数”,定数有规可循,而变数无规可循;定数中含有变数,变数中又含有定数,无论定数还是变数其大局皆不变。人世一遭,想我倍受苦难,每日活在噩梦之中,肝肠寸裂,难以自拔,这些年,我苟且偷生,只希望将我这一身学问倾囊相授于你,也就死而无憾了。”

    上官飞羽看着他先生脸上露过一丝释怀的笑容,不由得他潸然落泪,没想到他先生竟有如此的悲惨遭遇,计杀贼首王仙芝,摧毁义军,力挽狂澜,立此功劳,反被奸人陷害,最终竟家破人亡。

    司马长撄大笑几声,此刻将堆积在心中的怨恨尽数讲出来,神情痛快无比,嘴里不断的咳出黑血,紧紧拉住上官飞羽的手臂,双眼鼓起,望着身前男子,说道:“阿猛,切记,以后莫要意气用事,凡事得三思而后行。鬼谷门人虽然都善谋多智,却还是敌不过这世间深不可测的人心,畏天道无常,畏人心难测。先生死后,就连同这茅屋一起焚烧了吧,我心爱之人那一天也是纵出这烈火之中,化为灰烬的。我司马长撄终究是一番心计,成了灰烬,就让我也化为一片灰烬吧。”

    上官飞羽看着他先生愈加痛苦,面容扭曲下的狰狞笑容,还不忘对他再三叮嘱,他与司马长撄数十年的师生感情,见他先生此刻就要身死魂消,他绝望得像掉进了没底儿的深渊一样,万念俱灰,悲伤,无助,他先生拉住他手臂的那只手落了下去,那个男人闭上了眼,可却脸上挂着一抹安详的笑容。

    上官飞羽嘴巴不由的颤抖,脑子只一片空蒙蒙的,只从茅屋里传岀一声吼声:“先生……”

    这声音像沉雷一样滚动着,传得很远,很远,浑厚的声音似要将那茅屋彻底揭翻一般,那个教他学问的男人走了,那个教他识字做人的先生离他而去了。

    上官飞羽已是热泪盈眶,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将司马长撄的尸身抱在床塌之上,目带深情的看着那张安祥而逝的面孔,上官飞羽六神无主地缓缓走到琴架旁,无比悲痛的奏了一首《凤求凰》的曲子,这是他先生每往都喜欢弹奏的曲子,如今他明白了,这是他先生思念所爱之人,想他那个一见钟情的才女了。

    [自从那一日上苍让我们相识

    人海中,只一眼

    刹那,即为永恒

    我……

    等了一年春天绽放

    等了一年夏天沉睡

    等了十年秋天叶落

    等了一世寒冬落寞

    此刻,我便与你共聚黄泉……

    谈什么名满天下

    说什么荣华富贵

    我只愿以身化蝶,

    与你紧紧相随。

    一念成劫,万念成灰

    闭上眼

    这时,我是天下最仁慈的佛。

    一花一叶一菩提

    一切如电亦如露

    回不去的

    放不下的

    所有的恩怨

    都随这百年身后

    化为一片灰烬吧]

第三十六章(徐老道点悟上官飞羽)

    司马长撄是一个让人可敬的人物,更是一个痴情的男子,他为上官飞羽授业解惑,做到了一个老师该尽的责任,我相信这样的一位人物,将在我们的心中永远难以抹去。

    一曲而终,蓦然间已是黑夜来临,天上升起一轮皎洁的玉盘,冬天的夜最是寒冷,北风呼啸。

    上官飞羽黯然神伤的走出了草堂,手里举着一支火把,目光悲凉的望着这几间茅屋,脑海里似乎全是与他先生的回忆,教他如何下棋,与他坐而论道。他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凄凄惨惨的说道:“回首伤心处,湿眼望苍穹。皎月寒风星稀,往事今昔余情,怎一个痛字了得!”

    上官飞羽黯然失色下,只将火把扔了出去,看着那草堂缓缓燃起熊熊烈火,他面色惨然,双膝点地,想这个他每日学习的地方,和他那位朝夕相处的先生即将化成一片灰烬,心头好不是一番滋味。

    徐老道悄无声息的走到上官飞羽身前,望了一眼那泪流满面的男子,并未言语。他依旧一袭白袍,瘦骨嶙峋,将手里的纸钱往空中一撒,阴风肆意吹动着二人的衣衫,一轮皎洁的月亮穿梭云层,老人望着那棚大火,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往地上一倒,口诵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往生咒一毕,徐老道泯了口酒,一改往日的神彩,神情失落的说道:“想必他已将平生所遇不测告诉你了,有道是‘有生便有死,有死便有生”我们皆是由一些因果关系而相聚的。”

    “有这么一个传说,庄子在去楚国的路上,看到了一个死人的骷髅,骷髅已经干枯了,呈现出原有的形状,庄子用马鞭在上面抽了几下,然后就问它:“你是因为生前贪生怕死,做了不合理的事情所以被杀死了吗?还是因为国家有难,所以被害死了?是因为你生前行为不好,怕连累自己的父母妻子的名誉,自杀的吗?还是因为你穷困潦倒,饥寒交迫死去的?还是因为你阳寿已尽,自然死亡的呢?”庄子说完这之后便拾起骷髅,拿回去当枕头,枕着它睡觉。”

    “这个骷髅半夜给庄子托梦说:“先前你对我讲的一番话是一个善辩的人说出来的,不过你所说的那些话,全部都属于活人要想的事情,死后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人一旦死了,上没有国君的统治,下没有官吏的管辖,也没有四季的操劳,从容安逸地把天地的长久看作自己的年岁,即使南面为王的快乐,也不能超过这种自由自在的乐趣。”

    “庄子听了,不相信这骷髅的快乐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于是对它说:我如果让你当上掌管生命的神灵、恢复你的形体,还给你骨血和肌肤,将你送回到爹娘、妻儿、故里好友那边去,你愿意吗?”

    “那骷髅听了,满脸忧愁地说:我怎么舍得丢弃这比皇帝还好的快乐的生活,而回到那人世的困苦之中去呢?”

    “庄子从梦乡中醒来之后,对自己与骷髅的这番对话想了好久好久,竟悟出了好多好多。不久,庄子的老婆死了。惠子前来吊祭,却看到庄子不但没有丝毫的悲痛之色,反而竟然端坐在那边,敲着盆子在唱歌。惠子以为自己这位老友太匮乏人之常情了,以为他怎么这样没有人情味。俗话说:“一日伴侣百日恩”,即便不说“百日恩”吧,也不至于人才死,尸骨尚未寒的时候,你就在那边自得地边敲盆边唱歌呀?真是太不像话了!”

    “惠子气愤地对他说:你和你老婆住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她为你生儿育女,吃尽不少的苦头,此刻他死了,你不仅一点也不哀痛,还要一边敲着盆子一边唱歌,这难到不是太过度了吗!”

    “庄子答复说:你也不能这样说,当她刚要脱离的时候,我十分的哀伤!但是细想来,她早先本是没有生命的,不但没有生命,并且连形体也没有;不但没有形体,并且气息也没有。在这若有若无之间,她变成了气,由气而变成形,由形变成生命,此刻这生命又死了,变得虚无了。在这样生来死往的变化中,就仿佛春夏秋冬四季的运行一样。人家静静地安息在天地之间,是那样的宁静坦然,而我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岂不是不通达生命的道理么?所以我这才没有哭。”

    “对你先生而言,死或许是新的开始,活着才是痛苦的根源。天生万物有盛有衰,地上草木有枯有荣,水往低处流,肚子饿了要吃饭,这就是大道。自古平民也好,圣贤也罢,没有永恒不变的大道,所谓的圣贤都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只剩下他们的言论尚且引领着后人。”

    “圣人甘居下游,懂得等待积蓄能量,一个人发奋图强是对的,就是有。一个人静观时机,也是对的,就是无。有和无本是一体的,就好像一间房子,正是因为有外面的无,才有了里面的有,要是变成了一团黄泥巴,人就住不进去了,房子也不存在了。有的时候我仰望夜空,这些星星,在三皇五帝之前就有了,也许再过几千年,他们还会挂在那儿,可有些小虫子,它们的生命不过是一个夏天,他们看到能活几十年的我们,还充满羡慕呢。”

    “我觉得,我们的生命就是一个罐子,身体是我们可见的有形部分,他会感到疼痛,饥饿,焦虑,快乐,忧思,恐惧,浮躁,张狂,放纵,宛若音乐从竹管中发出,又如菌类由地气蒸腾而起,这种情态心境日夜变化。可是里面的无却在指挥着罐子,有一天人死了,罐子碎了,里面的无和外面的无就融为一体了,所以有形的必不长久,无形的才是永恒,坚硬的反而脆弱,而柔软的反而耐久,所以人老的时候牙齿都掉了,但舌头还在,因为舌头比牙齿柔软。写书的人死了,可书的精神却永恒。”

    “老夫说这么多,不希望你一下子就能够通达生命,超然世外,但至少该明白人的生死是必然的,不该在这里哭哭啼啼,使亡灵难安。有些事即便老夫告诉你了,他其中道理是对的,可是你没有亲身去经历,你也无法知晓这其中的滋味,你的人生我无法为你做主,还需你亲自去经历呀,即便老人言是对的,可是还会有人走上歧路。”

    “你说这世上明明是贬恶扬善的,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恶人呢?孩子,记住老夫的话,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绝对的善,当你损害了一个人的利益,他就恨不得让你从这个世上消失。一个好人也有可能变成坏人,一个坏人也有可能变成好人,如果一个人没有七情六欲,那么还算是人吗?如果个人都拿自己意见作为衡量的标准,那么谁会没有自己的标准呢,难道只有智者才有吗?事实上愚者也有啊。”

    “大智者悠闲自得,小智者斤斤计较,说大话的人气势凌人,说闲话的人喋喋不休,有些人休息时思前想后,醒来时恐惧不安,待人接物则勾心斗角,他们表现的慢条斯理,或故作深沉,或细心谨慎,他们小恐时坐立不安,大恐时沮丧落魄,他们有的出言如飞箭,先发制人,这叫做善于洞察是非,有的说话如盟约一样谨慎,这叫做以守取胜。他们有的言语,像秋冬一样,肃杀而日渐消衰;有的沉溺于自己的言行中,而不能自拔,有的缄默不语,而自我封闭,犹如死人之心,对一切无动于衷。心境千变万化,终是不能迈入大道的境界,与天地并生,与万物合一。”

    “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却是无限的,但是我不想你把这些话看的太死,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做人处事都要圆滑灵活一些。大道可以比喻成太阳,而知识就是伸出手臂,可以指引你向往太阳的引力。”

    “你是你先生半生的心血,继承了他的一身学问,希望你莫要辜负了他,凡是富贵显赫的身份,最后都会失去,坟墓将是我们最后的归宿。世上没有什么人比夭折的孩子更长寿,而传说中寿命最长的彭祖却是短命的,世人都羡慕长生,岂不知上古有一种大树名大椿,以八千年为春,又以八千岁为秋,而只活了800岁的彭祖却以长寿闻名,所以希望长寿的人往往拿彭祖做比较,这不令人悲哀吗?”

    “此刻你先生才是真正的长寿了,如今他安静的回归于天地之间,把时间岁月当做自己的年岁,把天地当做自己成的棺椁,把日月星辰当做同自己陪葬的珍宝,还有人比你先生更长寿吗?还有人比你先生更富有吗?”

    徐老道将自己对生命的认识一吐为快,微眯着眼,想以庄子的故事来使上官飞羽通达生命,拍了拍跪在地上男子的肩膀,他知道上官飞羽与司马长撄的感情深厚之极,这会心中悲痛无比,只希望能开导他,上官飞羽的路还很长,不想让他心怀愧疚,往后无法自拔。

    上官飞羽听到徐老头这一番话,不能说他一下子悟到了大道,但佛仿明白了,人这一辈子,只是从生到死的一段不同他人的经历,想他先生一生凄苦,父亲,兄长皆因自己而死,每往活在愧疚与自责之中,早已是心灰意冷,对心爱之人又思念成疾,可一想到他先生这些年来对他的严厉,只是希望自己快点将他的一身学问学成,上官飞羽便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闭口不言,望着那几间草堂被火势烧的开始倾塌,他一张英俊的脸惨然无比。

第三十七章(徐老道的回忆)

    徐长风苍老深邃的眸子望着上官飞羽,他能看出,男子那对眼神流露着坚毅神色,想是这更坚定了他出山的决心。

    徐长风深深叹出口气,为司马长撄的离逝也感到无限伤情,声音低沉的说道:“老夫虽不及你家先生这一生的遭遇,但也历经波折,感世事苍凉。期间,不知杀了多少江湖败类,贪官污吏,非但没有改变现状,反观这个世道更加混乱。这世上虽有恶人,但也有善良之辈,要是当官都是这般,只顾一己之私,天下士子皆已心寒,还有什么上报于国,下安于民的志向呢?侠以武乱纪,要想使得天下大治,便需依法治国,君上以仁德而御万民,惠及百姓,如此,何愁天下不治。”

    “自从我厌倦那个腥风血雨的江湖,便隐居至此,老夫碌碌一生,还不死心,那一日把你救回,似乎是上天安排,便有心培养,才让你跟着长撄小侄做学问,又将自己一身本领传授于你,只希望你将来不仅要做一个侠义之士,除暴安良,更想让你在马上安定乾坤,身居庙堂为民伸张正义。”

    徐老道言及于此,一双眸子转向天上的圆月,似有所感的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你看呀,这天上的月儿圆了又缺,一如既往,失去的人,就像是倒掉的酒,虽然记忆中还残留着些许酒香,但是他再也回不来了。”

    上官飞羽见身旁的老人语气凄凉,一对苍老的眸子尽是岁月的痕迹,见老人正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月,些许是回忆起起了伤心之事,微微合上了那双历经岁月蹉跎的眼睛,不易察觉从眼眶里留下了一行泪水,这还是他头第一次见这位江湖奇侠老泪纵横,想是老人此刻心情也很沉痛,却听老人沉声问道:“小鬼,想不想听听老夫的过往。”

    上官飞羽原本还在丧失先生的悲痛之中,但听到老人这么一说,一下子来个精神,瞪大了双眼,老人之前是给他讲了一些江湖奇闻,不过却是一些零散的武林怪谈,这更让他好奇老人的江湖之旅,此刻见老人肯讲自己的过去,不免有些激动。

    可他始终没有开口,自从他听了他先生的经历,又不想让老人讲述他的过去了,深怕他陷入回忆中黯然神伤,这些人的经历都太过凄凉,每一件往事都让人痛不可当,上官飞羽紧紧的攥住拳头,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要老人讲还是不讲。

    徐长风见男子也沉默不语,睁开苍老的眸子望着上官飞羽,只见上官飞羽心想下,回忆是一条归途的路,不想让人陷入回忆之中了,摇了摇头。

    徐老道一张苍黄脸膛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心想:[这小家伙以前想方设法的在背后打听老夫的过去江湖事迹,此刻老夫愿意亲自给他讲述,他反而却不想听了。]

    徐老道想着借故人离逝的黯然之情,想着讲述自己的故事,可却被上官飞羽拒绝了,一张脸膛多少露出些惬意之色。上官飞羽看着徐老道,他其实很想知道老人过住江湖事,当下又对着老人使劲点了点头。

    徐长风望着男子,似乎明白了上官飞羽所担忧之事,心下暗笑:“算你小子还有良心,是在替老夫着想呀。”

    徐长风微微一笑,只将腰身弯下去,将那酒壶里的酒一口喝完,脚下用力一点,纵身一翻,立在地上,浑然内力一嗓子喊出,整个深山都似有他老人家的回声。上官飞羽急用手掩住双耳,不知徐老道为何突然间发起酒疯,只见老人无比随意的打起一套拳法,动作行云流水之间,伴随着几句诗句脱口而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笑饮花林一壶酒,试问天下谁敌手?古来圣贤皆死尽,唯有饮者留其名!”

    上官飞羽眼神一变,全神贯注看着老人打的那一套拳法,是根据五行生克衍变而出,由此八式,分别各演变八式,即八八六十四式,手法有点、抓、劈、插、刁拿、扣;身法有撞、挤、靠;腿法有勾、挂、盘、剪、提、蹬、弹、缠、扫、戮;步法有滑、叉、盖、跳等。其跌扑滚翻的内容有“翻身”、“乌龙绞柱”、“鲤鱼打挺”、“抢背”、“盘腿跌”、“前、后滚翻”等等。

    上官飞羽看在眼里,这拳法可算是老人至今为止,最为潇洒自如的一套拳法了。徐老道虽已是古稀之年,但仍是气势逼人,仙风道骨,尤其看他耍拳,令人赏心悦目。

    一套拳打完,且看他收住拳势,立住身形,也不见得他气喘吁吁,而是哈哈大笑,声音洪厚的说道:“呵呵呵,你说人啊,任他是权势滔天,到头还是一抔黄土,荒冢草木深深,也任他是世间绝顶高手,才智过人,还是不敌这岁月无情,英雄美人,都不敌这时间无常一霸。”

    上官飞羽听到老人所言,心领神会,这是为时间流逝而感慨啊,无论他是什么样的风流人物,终将有一天,与他先生一样,化为此间灰烬,不复存在。

    几间草堂燃烧着,升起一团火光,上官飞羽的心是一片寒冷,似如海底冰石,双膝点地,看着天空升起浓浓的黑烟。

    徐老道找了一个能坐的地方坐了下去,缓缓讲来:“老夫本是贫苦人家岀身,母亲生下我,不久便病逝了。父亲是以打柴为生,因母亲的死,父亲将我视作不祥,总是醉酒后对我大打出手,可我从未怪罪过他,反而从小就很懂事。有一天,我同父亲上山打柴,却不想我被毒蛇咬伤,我吓的惊叫了起来,父亲见状第一时间冲到我的身前,我第一次看到他惊慌失措的神色,原来我在他心中一直都很重要,父亲为了救我,不顾自身安危将蛇毒吸出,我身中蛇毒很快便昏死过去,最终我活了过来,父亲反被蛇毒害的身亡了。”

    上官飞羽听到此处,双眼瞪的鼓鼓的,没想到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身世竟也如此凄惨,隐隐见那老人眼眶湿润,本能的拿起酒葫芦喝酒,却已是成了空葫芦,没了酒水。上官飞羽隐隐发觉,老人喝酒似是为了掩住心伤事,站起身子,从旁捡起木柴,听老人继续讲道:

    “我爹娘皆因我而死,我也越发觉得自己是个灾星。那时,我才七岁,和救回你那时的模样,相差无几。村里有百来户人家,都比较朴实心善,邻里邻间,经常互相帮助,乡亲们同我一起埋了我爹……”

    上官飞羽拾来一堆柴火,在老人身前生起了火,挨着老人坐下,听老人继续说道:“乡里有位很有学问的先生,听说曾经是教过皇上的老师,后来告老还乡的,他在乡里德高望重,他有二个儿子都在京城做官,家底很殷实,有四个丫鬟伺候,仆人护院的也有好几个,他见我身世可怜便收养了我,打小我便要劈很多柴,我人小,却练得一手好力气。”

    “老先生共收养了五个孩子,我们都是他收留的下人。因我是个灾星,从不敢接近旁人,每天都拼了命的干活,很受老先生的喜爱,后来他让那个护院的头领,教我几招本事,那护院的算是我武道上的第一位师父。他样子看起来很凶,脸上留着大胡子,素来爱喝酒,一把年纪了还未娶妻,我方才打的那套醉八仙拳,便是他教我的,也就是那时我便同他喝上了酒。”

    “老先生待人都很和善,为人乐善好施,他开设私塾,教我们这些穷孩子识字。一日,我见一个小女孩因不小心摔破了一个罐子,便被一名仆人大打出手,那女孩被打的嚎啕大哭,我实在看不过,便出手和那仆人打在了一起,我虽然当时人小,却和大胡子师父学了几招卸力的招式,我的一手蛮劲也不比那仆人差,他的几下拳劲,都被我暗暗卸去了,我原本没有想要伤他的意思,谁知他好似一头发怒的狮子,从旁拿起棍捧,便一副要打死人的凶狠样。”

    “我虽然和大胡子师父学了几招,但那时也只是个孩子,只被那仆人几棒乱劈,一棍棒打在头上,当场头上鲜血直流,只吓的那女孩哇哇大哭。我伸手摸见头上的血迹,看到血的一刻,我立时头昏目眩,却隐隐听到房顶上传来骂声:[他奶奶的,欺负孩子都下这么重的死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还等什么,小鬼,打呀。]”

    “我见那房顶上正躺着一人喝酒,他的目光没有看着我,仍然躺在房顶上晒着太阳,可我听到他的声音甚为愤怒,见到大胡子师父让我出手,我一下来了底气,一闪身,几个来回间,便打的那仆人鼻青脸肿,掩面痛叫,看到他那落魄的样子,我怕是头一次满心欢喜,那时我才体会到做侠客的快感,也是那时生出仗剑天涯的念头。”

    “当我在看时,房顶上已经没有了大胡子师父的人影。可我头上还鲜血直流,那女孩来到我身前,替我擦拭了血迹,包扎好伤口,我从她嘴里得知她叫兰儿,也是父母早亡。从此我便和这个女孩关系非常要好。”

    “我们一天天长大,几年过后,我变的身强体壮,而兰儿模样也越发漂亮,为人又心地善良,我心里很喜欢兰儿。却不想一日老先生家里失窃,丢失了很多财宝,有人向老先生告密,是我偷的,最后果然在我的房间内找到了那些丢失的财宝,可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珠宝是如何在我房间里的。老先生见到是我偷窃的,当时即便是他,也已是怒不可遏,因为赃物在我的房间,我有口难辩,老先生便让随从用棍棒将我打出了府上。”

    “当日说来很不巧,天下大雨,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呆呆的站在府外。我是被人栽赃嫁祸了,因为那告密之人,就是老先生当处所收留孩子的其中一个,他原先见我和兰儿走的很近,就找来那另外三个男孩一同找我的麻烦,可我和大胡子师父是学过武艺的,他们那次都被我给打了,之后便与他们多次交恶,他们每往都故意滋事,都被我给侥幸避免了,没想到他们这次竟用如此歹毒的方法,将我赶出了老先生家。”

    “天上下着大雨,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便在大雨中呆了一夜,后来兰儿偷偷出府给我带来了几个馒头。她说她相信我,那些财宝一定不是我偷的,我当处身无一物,兰儿将她祖传的玉佩给了我,从那刻起,我便打算扬名天下,将来等我有了身份,好回来娶她。”

    “也不知道我真是个灾星,还是上天有意怜悯我,我打算回以前的住处,看过那里,就打算离开。却不想第二天便来了一伙马匪,足足近五十来号来人,我的家比较偏僻,早已是破落不堪,连乞丐都懒得上门,才躲过了一难。马匪烧杀抢掠,最为富有的老先生家更是首当其冲,即便是大胡子师父的武艺也没能逃过,村里百来户都遭了难,几乎没有几个活人,马匪走后,我找了所有地方,最终也没能找到兰儿,火堆里全是尸体,我以为兰儿也葬身在了火海,我痛苦不已,却记住了那山匪首领的模样,是个彪形大汉,刀疤脸的男人,我发誓一定要找他报仇。”

    “后来我来到了京城,将兰儿给的玉佩换了银两,因为那枚玉佩色泽不是很好,只是做工精致,才换了五两碎银,因为这是兰儿给我的,我请求那位店主一定要将这枚玉佩给保留好,等我将来有钱了,一定还要赎回去的,那店主嫌那玉佩质量不好,即便放他那里也没人要,便答应给我留着。”

第三十八章(徐老道的回忆,二)

    “我看着繁华的京城,茶坊、酒肆、肉铺、看相算命、各行各业,街市行人,川流不息,来来回回的马车,达官贵人,我却像是迷失了自我,一下子不知该去向何处,我竟像个小乞丐,我已是饥肠辘辘,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笼,望着手里仅有的五两碎银,这是兰儿祖传玉佩换来的,我舍不得用。”

    “当我走在这个繁华的京城,显得格格不入,却见一个酒楼几个伙计用棍棒打出一名老人家,当下便引人注目起来,原来是个身穿破旧灰袍老者因吃酒却没有银两付钱,被那店中的几名伙计用棍棒打了出来,当着人群,便是一顿乱劈乱打,可更让人诧异的是,那几个伙计竟连那老道士的衣角也没碰到,那老人身法之间极为玄妙,只见足印密密麻麻,不知有几千百个,那几名伙计落在他身前的棍棒总是被他躲了开去。”

    上官飞羽“嗯?”的一声,诧异无比,竟发觉徐老道讲述的那老人所用的身法不正是自己所学的逍遥步嘛。徐长风没有理会上官飞羽,继续讲道:“那老人看起来比较慈眉善目,不像什么恶人,见那几个伙计连他衣角都没碰到,反将几人耍的团团转,我不由得好笑,见那老人此刻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根鸡腿,吃的一嘴油腻,见到一名伙计当头劈来,老人身形一闪,胳膊肘将那仆人身前一顶,那仆人张大了嘴,老人一下将那吃剩下的鸡骨头塞进了那伙计的嘴里,当下立住脚步,笑道[有道是吃饭给钱,天经地义,老人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不过口袋里那几两碎银,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既然主人家想用老人家我立威,那我就站着这里,让你们几位好好的动一动手便是,只希望几位打得尽兴了,能抵消了那顿酒钱便是。]”

    那伙计从嘴里取出鸡骨头,不由得愤然大骂,其他几名伙计面面相觑,好似心里如我一般想法[这老人看起来不简单]。从那酒楼里走出一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男人,身穿名贵的蜀锦袍子,一脸横肉,看起来不像什么善类,一时得理不饶人,冲着老人叫骂道[老不死的,就你这穷酸样,也敢跑到本老爷这里吃霸王餐,今日我定让你这把老骨头,在我这几名伙计棍棒下散了架不可,看你日后还如何出来耍横,还等什么?还不赶快给我好好的教训教训这老东西。]”

    “眼见几名伙计就要动手,老道却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我见几名伙计就要挥棒动手,那老人都一把年纪了,心想他要是挨这几下,不死也得残废,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当下喝住他们停手,人群齐刷刷的目光注视到了我的身上,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我这一叫,那店主人目光犀利的看着我,我当时一身仆人的衣着,破旧不堪,那店主见我不说话,哈哈笑道[小乞丐,怎的,你还不成要替这老乞丐付了酒钱不成?]”

    “我听到那店主冷笑连连,原本是义愤填膺,竟被那店主人看得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言语。我身上只有兰儿给的那枚祖传玉佩换下的五两碎银,而且这还是我全身的家当,我还得找个师父,学好武艺,替小兰和那些村民报仇,可我见这些人对一个老人家出手,实在于心不忍,当下鼓起勇气,说道[我……我替老人家给,需要多少银子?]”

    “那店主看来本想拿我寻开心,没想到却见我说出这番话来,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走到我的身前,趾高气扬的说道[这位公子还真要做这烂好人,哈哈……这老家伙在我的酒楼吃的也不多,也就二十两银子吧。”我见他在我面前伸出两根手指,十分得意,我一下子惊了一跳“二十两?”我全身只有五两碎银,又哪来的二十两银子,我变得无比紧张,真不知这老人家吃的什么山珍海味。见我目瞪口呆的表情,那店主冷笑道:[看你这副穷酸样,也不指望你能拿出二十两来,要是能拿出十两银子,老爷我便饶了这老东西。]那店主前脚说完,那老人家不由冷哼道:[好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店,老人家就点了几壶好酒,糖酥鸡鸭,鲍翅鲫鱼,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银两?小鬼,此人分明是在为难你,莫管闲事了,去做你的事吧,老头子我骨头硬,任他们朝我动手便是。]”

    “我看着那年过花甲的老人,见他虽没有任何畏惧的样子,可他毕竟是上了年龄,要是吃了这些棍棒,难免吃不消,我掏出怀中的五两碎银,虽然是全身的家当,但是我不能见死不救,唯唯诺诺的向那主人家求饶,只希望他能就此放过那老人家,却不想那店主人看着我手中的几两碎银肆意大笑,竟想着让我从他的胯下钻过,便不要那顿酒钱,就放过那老人。”

    上官飞羽听到这里也未免有些义愤填膺,心下暗道:“这店主人未免有点欺人太甚了,想不到老前辈当日也有这样的窘境。”

    上官飞羽虽这么想,可未敢发声,只听徐长风继续道:“当时酒楼前可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我虽然当时年纪尚小,但也是和老先生做过几天学问的,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又怎会受此胯下之辱,就在我为难之际,只听得几声哀嚎,当我反应过来时,我已被那老人哈腰抱在怀里,跃出了几丈远,而那几名伙计则躺在地上哀嚎大叫,我心惊不已,我都没有看清那几名伙计是怎么倒在地上的,而那店主人却已当场石化。没想到老人竟然会突然间跑路,看来我也是多此一举了,以他老人家的实力,想要逃早就逃走了,还在我为老人家的身手而惊心之时,却见几道人影形如魅影一般窜来,数道剑气直接拦住那老人的去路,老人直接抱起我斜穿柳闪过一旁,那数道剑气,直接将地面劈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当时我是被老人抱在怀里的,并没有看到老人脸上的表情,老人没有理会那几人的出现,依旧健步如飞,行走的速度比跑起的马也不遑多让,而那几条黑影也是紧紧相随,老人抱着我窜进一条暗巷,方才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我便看见来了八个黑衣人,他们头戴黑衣斗篷,面戴鬼头面具,看不清具体外貌,手拿长刀,将我连同老人一起围在中央。只见老人家望着那八个黑衣人,说道[隐密术?东瀛武士,哼,原来是你们在暗中搞鬼。]听老人这么一说,可见他知道这些人的来历,老人依然将我哈腰抱在怀里,仍未放下,只见一道声音传来:[白云道长,武当一别,别来无恙呀?]我在老人的怀中,只听那人的声音传来,显然不是中原人士,用中原话说有些蹩脚,我暗中扫视了一下,却没有见到说话之人。却听老人家笑道:[小鬼,你遇到了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运了,这些东瀛武士,可不好对付,尤其是暗中的那位,柳生一郎,刀法更是诡异的很。]”

    “我一脸惊讶[东瀛人?]我心想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拦住老人家去路?这老人可不像什么乞丐,显然是什么前辈高人。老人说[即便老人家想给你解释,只怕这些人也不想让我在此地给你解释了。]却见老人以浑然内力传声[柳生一郎,你是冲着老道来的,与这孩子无关,你放他走。]那暗中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我的耳中[我柳生一郎杀人无数,也不建意手下多条冤魂。只要白云道长,肯交出你们武当的秘籍,你们都可活着离开,不然你们二人都别想离开此地。]那老人家望着我深深一叹,低声道[虽然不想和这些东瀛武士动手,但看来这下不动手也是不行了。]”

    “我能感受到他老人家身上已经传出一股热量,那时我还不知这便是武功高人已经将内力气贯全身,蓄势待发,却见老人笑着朝暗中的方向说道[我们老祖宗有句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倒是想给阁下,只可惜那些秘术也不在我身上,要不几位再随我上一趟武当?]”

    老人家面对大敌,仍是谈笑风生,那躲在暗中之人没有说话,只沉默了一会儿,便听见一道渗人笑声传来,一道黑影向老人身前急速冲来,当我看清楚时,老人家已和那人对了一掌,我才看清那人一身黑衣,背后缚着一把长刀,那一掌可真是恐怖,两个绝顶高手内力相撞下,石破天惊,我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风力刮得我脸面生疼,两人霸道的内力,让的四周飞沙走石,脚下的地面都裂开缝来,我在老人的怀中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老人身形明显往后退了几步,我睁开眼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却见刀光闪闪,那八个黑衣人一同出手,那些人刀势逼人,更让我惊心的是老人竟用两只手指夹住一个黑衣人劈来的长刀,竟以那名黑衣人的刀势封住其余黑衣人劈来的刀势,转动身形,老人一只怪掌连翻,我在老人的怀中,更能确切的感受到他身体的每一寸都似在巧妙的活动,我二人就被那些黑衣人的刀光所包裹着,我吓得直接闭上的眼睛。”

第三十九章(徐长风的回忆,三)

    “只听到刀器碰撞的声音,我已被老人的玄妙身法转得晕头转向,过了好一会儿,我在老人家的怀中似感受到腾云驾雾的感觉,睁开眼时,只见老人抱着我在房顶上健步如飞,他抱着我好像没抱人似的,身形好似蜻蜓点水,后面一道人影对我们也是穷追不舍,却和我们相距越来越远。”

    “后来我才知道老人使的是武当轻功,那些东瀛人轻功也有其独特之处,却和武当正宗一比还是相差远了,后面那东瀛人忽以内力传声叫道:[想不到一代高人,武当白云真人也会临阵怯逃。]”

    “老人家却抱着我只顾逃跑,见到那人不再相追,一边跑着,一边喊了一声[你们东瀛人真是把脸丢到我们中原来了,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你们倘若真有本事就再来我们武当,我老人家恭候大驾。]话落,老人家抱着我,一溜烟已经跑得不见了那些人影。”

    “后来我便被老人带回了武当,老人问及我的身世,我向老人一五一十告诉了我的经历,他见我身世可怜,又和他有一段缘分,便将我收为了亲传弟子。后来我才得知,他老人家在武当号白云真人,身份竟比武当掌教还要高出一头,平日里从不收徒,他老人家开天荒的这一收徒,我反而和武当掌教成了同一辈份,被那些弟子称为小师叔。”

    “武当本是道士的清修之地,汉末至魏晋隋唐时期,是修道者的栖隐之地。唐贞观年间,太宗诏武当节度使姚简到武当山祈雨而应。敕建“五龙祠”。太宗自称为老子的后裔,扶持和崇奉道教,使之成为三教之首。而许多著名高道隐居武当山修道,其就有姚简、孙思邈、陶幼安、吕祖等。”

    “我师父白云道人虽身居武当,却难守清规,为人任达不拘,时常云游四方。听我师傅说,当日我们在京城遇到的那些黑衣人,是东瀛人为了得到武当秘籍,那一批人前不久就上到武当,明面上是向武当山众人请教,却是暗中窃取秘籍。这些人的武功皆是一流高手,尤其是暗中的那位黑衣男子,武功更是出奇的厉害,当日比试,武当众人可是吃了不少暗亏,好在最终有我师父白云真人出手,才化解武当危机。”

    “自我拜师已来,一年来,师父什么也没教我,只是教我一些打坐睡觉的方法,直到三年后,师傅见我的底子已成,才肯教我武功。我的天资比不上你,学师父的一身武功也比较慢,不过慢也有慢的好处,历经十年,厚积薄发,我的身手在武当已是屈指可数,那年我二十四岁,艺有所成,我是师傅一手教的,性子自然也随了师父。”

    “十年之后,那些东瀛人为了挽回他们昔日在武当败阵的颜面,那柳生一朗苦练十年,此次还请来了他们的师父东野太郎,再上武当决战。这次决战碰巧师父云游四方,武当就我和掌教师兄可以和他们一较高低。掌教师兄见人家打上门来,又是东瀛人,虽说他不想争强斗胜,但身为武当掌教,可不能失了自家威风,只得应战,双方定下三局两胜。”

    “第一场由东瀛八剑客对阵我们武当摆下的北斗七星阵,此阵依上三颗“玉冲”星,下三颗“璇玑”星次序,占据七个方位,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对敌形成包围,随着阵式变化,七人既可联手往复,流转不息,而那东瀛八剑客也是以阵对阵,每一个剑法都极其不凡,又兼有隐密术,双方也是斗得难解难分,激战半天,之后打了个平手。”

    “第二场由我对阵柳生一郎,这是我艺成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实力极其雄厚的对手,他的刀法已经出神入化,迅疾难挡,当日便能与师父过招,而我先是用本门以柔克刚的绝妙剑法缠斗,要不是凭借一身内力相撑,仗着逍遥步身法应对,恐早已败阵,我在其刀势之下,屡屡落了下风,连我手中的宝剑都被其刀势削断,我的太乙神掌,弹指神功都无法与其刀势相争,要不是紧要关头使出威龙神掌,此掌乃师父昔日以剑法万千而领悟的霸道掌法,才将其一举战败,赢了这一场比试,此战若败,不仅输的是我武当,更是中原武林。”

    上官飞羽闻言不由得面色凝重,在他心里徐老道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可昔日竟然有人让他屡落下分,这江湖果然是藏龙卧虎,水深无比,此刻在他心里应该有一个明确的方向,那就是不断的努力进取,才会山高海深,如龙似虎。上官飞羽虽心里这么想,但却没有插话,听徐老道继续讲道:

    “第三场是由掌教师兄对阵东野太郎,掌教师兄在武当可是除了师傅之外,名副其实的一等一高手,即便如此,那一战他为了维护武当尊严,不惜与东野太郎一番激战,最终身受重伤。那场打斗比我和柳生一郎之间的较量,不知精彩了多少,两人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高手之间每往过招,便是一招毙命。在我们的观看之下,只见刀光剑影,两人身形交错,漫天都是两人所发出的剑气,四下碎石乱飞,最终掌教师兄在东野太郎霸刀绝杀之下断了一臂,可他的剑最终也落在了柳生一郎的胸口上,原本也有置其于死地的能力,可是他却想的是以和为贵,收回了剑。那东野太郎是个武痴,他一生追求的便是武道巅峰,见自己败阵,吩咐柳生一郎带着八剑客返回故土,他当下在我们身前自尽。我们虽胜了东瀛人,却也是险胜。”

    “所以我经常告诉你,做人应虚怀若谷,不宜妄自尊大,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徐长风神情严肃的看着身前男子吩咐道。

    他就怕自己教出的徒弟,恃才傲物,固步自封,最终难以更进一步,更别说让他逾越那武道的巅峰,念及于此,不免叹了口气,说道:“一个人天资固然重要,可一个人的努力,心性更重要,你的武道天赋,即便比起我那小师弟,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他当日被我师父带回武当的时候,还是个六岁的孩童,我当时学一年的东西,他几个月便可以学会,可我这一年来所学的东西,却要比他精深,实打实的底子,之后才让我在武林中脱颖而出。”

    “这十年来,一直让我耿耿于怀的还是那些马匪洗劫乡邻的惊天惨案,他们的藏身极其隐蔽,我四处查找,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行踪。之后我孤身一人,杀进匪窝,这些人都是世间凶徒,昔日无恶不作,他们的匪窝里还关押着不少妇女,都是他们四处劫掠而来的,每日都要遭受这些贼匪的凌辱,我在这些可怜的女人当中竟然发现了兰儿,她竟被迫做了那匪首的夫人,那是我第一次无法抑制自己杀人的冲动,成了杀人魔头,说来那匪窝里有两个贼首,武功都着实不错,我与他们一番激战,百来位山匪和那二首领皆死在我的手中。”

    “只剩下那贼首挟持着兰儿,让我无法动手,这恶贼罪无可赦,手里不知残害了多少人,我望着那令我日思夜不能寐的女子,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对那贼首一时难以下手。兰儿为了不让我为难,竟情愿死在了那贼首的刀下。我心如刀割,一掌将那贼首震死,之后,我将兰儿带回了故土安葬,在这以后更坚定了我除暴安良的决心,我虽是武当弟子,却是不喜待在武当,多年行走于江湖之间,结交了不少英雄豪杰。”

    “在我游在江湖的期间,更是误打误撞,救了被武林数派联手对付的女神龙,我和他的孽缘就此产生。当处我暗中观看,只见数派高手对一个头戴斗笠,面蒙黑纱神秘人出手,那人一身黑色长衣,身姿窈窕,明显是个女子,使的一手绝妙剑法令天地沮丧,为之久久低昂,就连我都看的有些痴了,自信剑术不及她。”

    “可女子遇上的崆峒,峨眉,华山,衡山数派高手围攻,即便是她的绝妙剑术也隐隐不敌,身陷危局。我蒙起面目,本是仗义出手,却不想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厉害,那神秘女子被众人打伤昏迷。我与众派高手一番苦战救出了她,由于那些人皆是武林好手,我只得带她躲在一个山洞,可当时她受伤之处又是隐秘之处,若是不及时上药包扎伤口,她若失血过多,必定有生命危机,无奈之下我只得和她亲密接触。可我当时只一心想的是救人,并无冒犯之举,就连她脸上的面纱我也未曾揭下。”

    “她醒来之后见我轻薄了她,便要拔剑杀我,却不想她一动气,不曾和我过上几招,那时她脸上的面纱正好掉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我才看清她的面貌,真是琼姿花貌,月里嫦娥,我一时竟看得入了迷,不想她还真要我的命,不顾自己的伤势,一剑将我刺伤,好在我内力深厚,并无性命之忧。”

    上官飞羽听到这女侠,便知此女便是徐老道先前不小心说露嘴的武林的第一美人,不知他二人后来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章(徐长风的回忆,四)

    “我不由生气,是我好意相救,你却做起做农夫救活的那条毒蛇,恩将仇报。自她伤了我一剑之后,又听到我愤怒之言,才肯罢手。在此期间我们都是相互疗伤,当晚我捉了一只野山鸡,在山洞里烧烤,起初我还有所谦让,将烤好的美味好心拿给她,可她的性子很刚烈,即便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也不肯吃我烤下的食物。”

    徐老道言及这里,脸上泛着羞红之色,说道:“可是满山洞都是烤好的野山鸡香味,有经过我的一番调侃,任他是绝世高人,也无法守心如一,她见我吃得起兴,二话不说走到我的身旁,竟将那剩下的全部夺过了手,看到她的吃相,我心下不由得好笑,这才对嘛,做人干嘛和这美味过不去。”

    “我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本想着就此离去,可见她伤势极重,又担心那些武林高手找到她,想那每一个人都身手了得,当日想着要取她性命,依她现在的状态若被那些人找到,必然凶多吉少。我只好留下照顾,几日下来,我见她伤势也渐渐好转。几日相处下来,我们虽没有说过多的话,但我能感觉到她很合我的脾气,虽隐隐有些不舍,可我毕竟是修道之人,之后便俏然离开了。”

    “我途经聚贤庄,知道那陆云生是个侠义之士,便上门讨杯酒吃,没想到的是,少林竟谴弟子广发英雄帖,其中便有陆庄主,才知我当处救下的那女子,是天下第一剑客裴旻师妹的徒弟,怪不得她的剑法会那般厉害,连我也自叹不如。不得不说我也被她的想法给吓到了,少林方丈传书说,女神龙要打败天下武林各派高手,做当世武林第一人。少林乃修行之人,无心卷入江湖争斗,可那女魔头竟每对战一人,其人皆是难逃一死,少林玄慈大师也死在其手中,以武会友,本是江湖常事,可是致人于死地,其心未免太过歹毒了,故联合天下群雄,替天行道。”

    “我看到帖子如临深渊,如果真如少林方丈所言,那我岂不是救了魔头一命,造了更多的杀孽,我神情恍惚,怪不得当日数派高手竟联手对付她一人,原来是她杀了武林各派其下门人,若是让他们知道,当日是我救了那女魔头,岂不是就此将武当引入了祸乱之中。”

    “我觉得自己犯了一件不可饶恕的罪孽,心惊之下,我随陆庄主前往少林一察究竟,到达少林后,就连我们武当也来人了。众武林豪杰也是一同响应,要一同联手对付女魔头,可却那女魔头却像是消身匿迹了一般,天下间找不到她的藏身之处。”

    “我暗中回到与她藏身的山洞,想要当面问清那些人是不是她所杀,倘若真是她所杀,当日是我救了她,此事也应该由我而终,便想着要和她做个了断,可却发现她早已不在了。我先后暗中查看各派被她所杀之人,见她先是杀了华山掌门,衡山掌门夫妇,少林玄慈大师,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一流高手,尤其是少林玄慈大师,其更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当日见她以一己之力对战数十位高手,虽剑法高超,但也难敌数派高手围攻,更是被打成重伤,而玄慈大师,可是少林中的绝代高手。少林底蕴深厚,有着达摩祖师相传的七十二路绝技,每一样绝技都是天下奇功,非天资奇佳,不能自达,而这玄慈大师便将七十二路绝技学会了三十六技,其身手可想而知,怕只有师父可与之一比,可令我难以琢磨的是,这十几位高手即便一同出手,也很难胜了玄慈大师,那人又是如何杀得了玄慈大师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只有当面问她,才可问清事情的真相。”

    “我再次前往少林,想暗中查明事情真相,没想到那一晚,却被一个神秘人引到后山,之后那人现出身来,正是被武林豪杰称为的女神龙,那一晚她依旧第一次见到的那般装束,一袭黑衣,头戴斗笠,面蒙黑纱。对于她多次行凶,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要揭开我心中的疑惑,我问她那些人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死那些人?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才是那天下第一吗?”

    “她望着我沉默着,我也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不知为何,她主动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双明眸,清澈似水,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之所以引你到这里,是因为我相信你可以还我清白,那些人并非我所杀。]我听到她亲口所说,望着她那双晶莹清澈的眸子,不知出于何情,我竟有那么一种相信她的感觉。那玄慈大师一代高人,即便输在她的剑法之下,断然也不会死在她的手中,此事另有蹊跷。”

    “我无比诧异,当下问道[不是你所杀?可那些人都是与你比试之后而身亡的,你又作何解释?]却听她冷冷一笑说道[事实复杂,人心叵测,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华山掌门,衡山夫妇,你不是也暗中调查过了吗?我与他们比试之后,他们尚且好好的,直到次日才突发死亡,你不觉得此事古怪至极吗?至于那老和尚我根本就没有和他动手,只是聊了一些他生前的前尘往事,他是自己圆寂的,没想到少林也将这件事赖到了我的头上,如今有这天下第一宗门替他们撑腰,这下那些心怀不轨,有意栽赃嫁祸之人,便将这杀人的罪名完全扣在了我的头上。]我听到她所言,有些不知所以然,可更让我诧异的是,他竟然和玄慈大师是认识的,如果说玄慈大师是自己圆寂的,那就说得过去了,我当下惊奇问道[姑娘和玄慈大师是认识的,你们究竟聊了什么?即便我相信那些人不是你杀的,可是如果你不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完完全全讲出来,光我相信你也没有用,天下人都会认为是你杀了他们,天下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你将是天下豪杰的共同敌人。]”

    “我和她虽只是一面之缘,可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想要接近她,她虽是女儿身,却是英气十足,不输任何男儿,或许我已对她生出了倾慕之心吧。我本想知道玄慈大师的死因,却见她带上了斗笠,转过了身去,说道[老和尚已经圆寂了,我和他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天下人不相信我是天下人的事,他们谁想来找我的麻烦,尽管来便是,我只在乎你的感受。]话落她撇了我一眼,我听到此言有些恍惚,我在她的心中很重要吗?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在江湖上四处行侠仗义,薄有侠名,当日出手援助,她早就认出了我,几日都在暗中跟踪着我。我见她要离去,似乎想到她身处哪里,要怎么找她,却见她身形一跃,身如一只黑色大鸟,踏着密林,远远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我见她离去,心情反而更加凝重,既然那些人不是她所杀,那些人究竟是谁杀的?现在天下豪杰都认为几派掌门人是她杀的,如果不是她杀的,这更要还她清白,不能让那些原凶逍遥法外,就在我要暗中调查事情真相的时候,却见到掌教师兄飞鸽传书,让我火速赶回武当,见到掌教师兄来信如此火急火燎,我只好马不停蹄的赶回武当。”

    “这一下武当可真是为我当日救女神龙之举,引入了浩劫之中,那几派掌门共同找上武当,向掌教师兄要人,更有人说武当弟子和那魔女勾结,无奈之下,我只得承认自己当日是不明情况救了那女子,此事由我而起,也因由我而终,此事与武当绝无半点关系,我任由他们发落。”

    “掌教师兄经过我当着众人一番阐述,见我当日只是误打误撞救了女神龙,并不知她四处行凶,有意为我开脱。那几派掌门还好说话,只是那华山新任掌门人唐浩明却挑嗦众人,非要置我于死地,面对天下豪杰,没想到掌教师兄竟不惜与其为敌,也不会让众人伤我半根毫毛,眼见双方就要来场撕杀,这时却从空中传出一道声音[小女子真是好大的脸面啊,竟让天下英雄摆下如此大的排场相迎。]我心神悴然一惊,只听出了她的声音。”

    “就在女神龙刚出现在众人身前,新任华山掌门唐浩明一声叫喊[是女魔头,大伙快一起杀了她,为武林除害。]想她有连杀几派掌门人嫌疑,天下英雄人人得以诛之,便见群雄一同响引,上前与她激斗一起,她剑法虽高超脱凡,可却寡不敌众,而我有顾及武当的处境,即便相信她不是那个杀人凶手,也只能在旁眼睁睁看着,见到她被众人围攻,身上已受不少伤势,我已顾不上那么多了,当下便闪身而出,替她解围。想她明知这些人是为了上武当寻她,可她竟现身出来相见,分明是为了解除武当的危机,可见她也是有情有义之人,我相信那些人不是她杀的。”

    “我这一出手,可真让武当成的众矢之的,武当众弟子也不得不参与其中,双方一番激战,却见她剑术高超,擒住唐浩明叫罢众人停手,喊道[两派掌门并非她所杀],唐浩明还想挑唆众人,她却已点了唐浩明身前穴道,剑指他的喉咙,当着几派掌门,天下豪杰的面质问[你为何要故意挑唆众人,嫁祸于我,快说,不然姑奶奶一剑取了你的性命。]”

    “那唐浩明也是胆小怕死之人,见自己被擒,已是吓的魂不附体,连连求饶,当下便要说明真相,却不想从暗中飞出几只毒镖,显是有人要取他的性命,好在我手急眼快,被我用弹指神功破了那几只毒镖,才救了唐浩明一命。而那射出毒镖之人见自己跑不掉,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第一时间服毒自杀,临死前还对着唐浩明说了句狠话[你若是敢胡言乱语,你会比现在死的惨上万分。]”

    “那人本是为了不让他说出真相,却不想唐浩明胆小怕死,想着自己活命,反被那人的恐吓更加吓到了。要天下豪杰保他的性命,方才敢说出真相,而那人的做法更加证明了此事另有蹊跷,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四十一章(徐长风的一生)前篇终

    “之后在掌教师兄的说服下,若是他肯将事情真相说出来,武当会全力保他的生命安危。他才对着众人道来,原来是魔教教主噬鬼王布下的惊天阴谋,想要以此让武林大乱,已达成自己称霸天下的目的,而女神龙又有打败天下豪杰之心,正好成了他手中的棋子,也正是魔教左右使杀了华山掌门,衡山掌门夫妇,魔教扶持唐浩明做上了华山掌门人,要他做魔教的暗线,挑唆众人,嫁祸给女神龙,此事意想不到的是涉及到了我,让噬鬼王可以借机发难武当,如果武当在群雄的围攻下一亡,噬鬼王日后统治武林可就更容易了,我等听完,惊心不已,好深的毒计,要是唐浩明不说出真相,这武林怕是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了。”

    “我见到几派掌门真不是她所杀,竟不知为何有些窃喜,见她收回了剑,对着众豪杰行过一礼说道[诸位,既然真相已明,女神龙只想和几派掌门在剑法上争个高低,并无杀人之心。步入那魔头的圈套,此后我也该找他去算账,女神龙先行告退了。]就在她要离去之际,却被少林几个高僧高呼佛号,仗棍拦住去路。我见其中一僧双手合十,行礼说道[施主且慢,小僧法号智远,是奉少林方丈之命所来,虽说衡山夫妇,华山掌门不是施主所杀,可是施主当日约战玄慈师叔,我们赶去的时候,玄慈师叔已经气竭身亡,两派掌门,现如今我们虽知是魔教噬鬼王布下的阴谋,可玄慈师叔死的不明不白,还请施主告之其中详情。]”

    “我见她犹豫了片刻,方才取下头上的斗笠,揭下自己蒙面的面纱,众人一阵惊叹,但见她螓首蛾眉,冰肌如玉,暗香袭人,没想到挑战各派高手的神秘人竟是这样的一位绝色女子。她的一双明眸转向了我似含秋水,娓娓说道:[既然我已经步入那魔头的圈套之中,如若我不将老和尚的往事说出来,也难以洗清我当下的嫌疑。]”

    “从那夜与她的谈话之中,我便知道她和少林玄慈大师是有某种关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提他们之间的事。可是此事已经关系到她,她若不讲出来,少林之人定然和她纠缠不休,且听她说[老和尚在没有出家之前,俗名皇甫惟明,原是一方节度使。当时朝廷分为两派,宰相李林甫党,太子党。李林甫为了陷害太子李亨,另立太子,便在京师另设立推院,屡兴大狱,株连太子的党羽数百家。其中杨国忠充当李林甫党羽,杨国忠因堂妹杨玉环得宠后,飞黄腾达,在他后来任职宰相后,专权误国,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动辄对边境少数民族地区用兵,不仅使成千上万的无辜士卒暴尸边境。]”

    “[天宝五载,正月,曾任陇右节度使的皇甫惟明从驻地来到京师长安,向玄宗进献对吐蕃作战中的战利品,并与太子李亨之间互有往来。皇甫惟明向玄宗明确表达了应当将李林甫撤职的态度,由于皇甫惟明的介入,使双方暗中的较量一下子成为公开的秘密。李林甫在得悉了皇甫惟明的密奏后,便利用宰相的有利身份,开始布置反击。]”

    “[杨国忠因其堂妹深受圣上宠爱,借宠首先发难,圣上爱屋及乌,下旨便将皇甫惟明发配边疆,家产全被充公,全家六十四口较年轻力壮成为宫中杂役,老的一同发配边疆,当时他的小妾为他产下一个三个月女孩,女孩被取名皇甫明月。皇甫惟明早已料到自己会在路上遭到谋杀,便吩咐亲信将诞下的小女,悄悄送出,果不其然他在发配边疆的路上遭到杨国忠的谋害,他的亲人全部被害,好在他武艺精湛,逃过一难,之后躲进了少林寺,没想到因缘得福竟成了一代高僧。]”

    “她讲到这里已是面容痛苦,眼角泪光闪闪。几个和尚也是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的玄慈师叔竟有这样的遭遇。我已猜出她的身份,她就是玄慈大师当日送走的小女儿,皇甫明月。我当着众人,也不知该如何相劝,见她抹了抹眼角,凄然一笑,继续道[不错,我就是被他当日送出的小女孩,皇甫明月。本以为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拜在高人门下。之后我却从一个黑衣神秘人口中得知,这一切,原来是受老和尚所托,来教我武功的,那人便是剑圣裴旻的师妹,他们都瞒着我。至于那黑衣神秘人主动告诉我这一切,现在想来,他便是魔教教主噬鬼王了,他想故意挑起这场风波,让武林大乱,他好坐收渔翁之力。至于当天晚上,我本想和他相认,可他自觉心中有愧于我,只称老纳,身在佛门,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前尘已了。不敢与我相认,没想到在我走后,他竟在当夜坐化圆寂了。哈哈哈……]”

    “我听她苦笑连连,神情激愤无比,继而痛斥玄宗等[玄宗宠幸贵妃,使杨贵妃一家势倾天下,任意挥霍,宫中专为贵妃院织锦刺绣的工匠就达七百人,杨贵妃的姐妹三人每年脂粉钱就上百万。杨氏兄弟姐妹,声色犬马,权欲熏心,玄宗不顾朝政,整日纵情声色,更有口蜜腹剑的奸相李林甫,把持朝政达十九年之久。他在职期间排斥异己,培植党羽,把持朝政。继他上台的杨贵妃之兄杨国忠,更是一个“不顾天下成败”,只顾循私误国之人,他公行贿赂,妒贤忌能,骄纵跋扈,不可一世。奸臣当道,天下岂能不乱?尤其是杨国忠与安禄山之间争权夺利,进而有了安史之乱。好在最终上天有眼,经马嵬驿之变,杨国忠与其亲人皆以惨死,太子登基,现在想来老和尚已了无牵挂了。]”

    “众豪杰听罢无比汗颜,这样的话竟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想来天下能有今日之祸乱,便是这安史之乱所导致的。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初九,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发动属下唐兵以及同罗、奚、契丹、室韦共15万人,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安禄山乘铁舆,其属下步骑精锐烟尘千里,鼓噪之声震地。当时海内承平日久,百姓以及几代人没有见过战争了,听说范阳兵起,远近都震惊。”

    “河北都是安禄山统辖范围内的,叛军所经过的州县,都望风瓦解,当地县令或者开门迎接叛军,或者弃城逃跑,或者被叛军擒杀,叛军很快就控制了河北。太原以及东受降城的人奏报安禄山造反,而唐玄宗仍然认为是厌恶安禄山的人编造的假话,没有相信。这更导致了朝廷外患无力遏制,好在最终有大将郭子仪扭转危局,说来曾有人暗杀他好几次,都被我所救,可惜了郭公一心向着朝廷,最终还是难敌皇帝身边的宦官挑拨离间,将他革职。”

    “我见几名和尚双手和十,合上眼叫声[阿弥陀佛]。智远和尚摇头说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我佛慈悲。如此说来施主也算与我少林有些渊源,小僧昔日曾受玄慈师叔几次指点,方有今日之成就,施主日后若有麻烦,但请来信,小僧当定竭力相助。]”

    “智远和尚与众豪杰相互客套一番,告别众人。说来这智远和尚倒与我臭味相投,和我之后成了莫逆之交,只可惜了,他要是不在少林做了和尚,必然是个英俊潇洒的江湖侠士。”

    “再说魔教教主噬鬼王为了称霸武林,残害了不少仁人之士,之后武林同道推选万剑宗宗主玉玄机为武林盟主,主持大局,之后便有了江湖众豪杰攻上魔教的壮举,魔教就此一夜覆灭,噬鬼王也在师傅和玉玄机掌门的联手之下身死魂消,其残余魔教势立逃到了西域。”

    “而我几番与女神龙皇甫明月相处下来,与她互相生情,就在我们之后要共结良缘之时,掌教师兄却极力反对我与她的婚事,是要传位于我,让我担任武当掌教。我虽然千百个不愿,一心向往江湖,和明月也是真心相爱,可是如果没有武当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后来做了武当掌教,却负了明月,一夜之间我白了满头长发,心里发觉放不下明月,之后经过师父的开导[既然放心不下,那就去大胆追求吧,别在这里心不守神,空度岁月。自古男儿有情痴,英雄难过美人关。再说那女娃对你也算有情有义,当日我收小映天为徒,便已知你心不在武当,你掌教师兄虽然将这担子给了你,可一个一心不在武当的人,也难以带着武当中兴,去找她吧。]我经师傅这么一指点,仿若醍醐灌顶,便将掌门之位让给了师弟,可是当我下山之后到处寻找明月,却再也找不到她了,终究还是负了她。”

    “而在师父和玉玄机相继仙逝之后,魔教之徒欲卷土重来,重回中原报当年灭教之仇,我和师弟率领江湖众位豪杰,在雁门关与魔教众人一战,我杀死魔教左使,却从我们手中逃了魔教右使,魔教经此一战之后,彻底销声匿迹。之后我败一代剑神项力皇,纵横江湖数十载,无可匹敌。”

    “而那日我现身聚贤庄,是陆庄主差人传信于我,将他的身世告诉了我,原来他是史思明的后人,昔日先祖谋反,只是为了躲避朝廷追捕,才被迫改姓,他的手中有一份残图,是安禄山曾埋藏宝物的地方,而那安禄山的后人想来抢取他手中的另一半地图,若让其得逞,将来天下必有一场浩劫,于是我便马不停蹄的赶到聚贤庄。可我还是来慢了一步,聚贤庄上的豪杰已经尽数死了,说来那三个番僧身手也颇为了得,尤其是三人所修的密术,竟可以将内力灌于一人之体,发出惊天之威。这些年来我纵横江湖无人匹敌,那一次竟然吃了些苦头,好在威龙神掌之威,鬼神难挡,三人最终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中。那一次我便认识了司马长撄和他夫人,他虽是一介书生,却是有情有义,面对那三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然去而复返。他虽然有心报效朝庭,却是奸臣当头,有志之士一腔抱负难以施展,之后妻儿更是被奸臣残害。当日他去看望他岳父的时候,我便让人暗中跟着他,等到我的人发现危机给我传信时,我赶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只救下了他,却没有救下他的亲人。”

    徐长风此刻再提及司马长撄,摇头一叹,不免徒添心中伤感。上官飞羽紧紧的攥住拳头,一双眼眸犹如寒潭散发着寒芒,看着那几间茅屋已成一片灰烬,想他先生终于可以和他的夫人相见了。

    徐老道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袍身后的灰尘,望着半空燃起浓浓的黑烟,目露悲凉的说道:“往事不堪重回首,回首敢叫人肠断。老人家我老了,以后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徐老道略有深意地望了上官飞羽一眼,他的目光极为深邃,饱经风霜的脸膛,无不写着岁月流逝的痕迹。上官飞羽见老人负手而去,走的很慢,老态龙钟,没有像以往一转眼就不见他老人家身影了。上官飞羽目带一股狠劲望着长空,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身入此间,仿入棋局,死不足惜,胜天半子。”

第四十二章(月寒宗押镖讨人情,黑白双煞凶名在外)一

    寒冬时节,远山近水,一片雪色,万树仿若披上银妆。蔚蓝的天空中,一轮金灿灿的太阳高照,白云悠悠飘荡,偶尔几只怪鸟在空中翻飞。

    古道上,几十个江湖怪客,押送着一辆马车在雪地上行驶。

    为首三人各骑马匹,其中一人一身着一件深蓝色锦衣长袍,驾一匹黑马,约有四十左右,身高七尺,一张紫黑色脸膛,浓眉大眼,目光冷峻有神,密须厚唇,身背一口带鞘的宝刀,一看这眼神便知这汉子,手上练有几十年功力。

    与男人紧挨着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女人,女人骑匹胭脂马,身着花布碎衣袍子,体形修长,满头浓密的秀发,用条黑绫帕子束起,眉梢细长,盈盈大眼,两颊绯红,虽看起来不怎么迷人,但却浑身透着一股不输英雄男儿的英气,手中握着一把带鞘精美的宝剑。

    另一边是名光头虬髯的老和尚,骑着一匹红棕马,身穿一件又破又旧的灰色僧衣,红光满面,宽鼻阔嘴,腰间悬着一个很大的酒葫芦。

    在三人后面徒步跟着十名男子,左右分为五人,护着一辆马车,那马车是由两匹马而拉,上面盖着一层黑布,显是无比重要的东西。那十人皆是清一色的黑衣服饰,他们的披风上画有弯月状的图形,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手持一根八尺约长的铁棒,一看便是不好招惹之辈。

    “当家的,听说这雪岭山上盘踞着一伙悍匪,平日里拦路打劫,无恶不作。可咱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不见有人出来,老娘还盼着他们不怕死,抛头露面,借此发难,为武林除害呢。哈哈,是不是见咱们夫妇到来,都做起缩头乌龟,躲在壳里不敢出来了。”女人一对圆圆的眼珠子往雪岭上溜溜地转了几转,看到雪岭壮阔,毫无一点动静,粉面含笑,言语间尽显豪气,举止神态看起来颇为野辣。

    那身背宝刀的男人,闻他夫人说笑,一双眼眸也往四下瞧了一瞧,可却眼慑寒光,神情庄重,他们所走的是一条官道,此刻天上虽照射着灿烂的阳光,但地上积雪不化,上面是连绵不绝的雪岭,地势险峻。

    男人紧着一双眉头望了一下马车,脸色略显凝重,好在他看见这十人都是精挑细选,个个力大无穷,而且都有一身横练功夫。这十人在江湖上可有着不小的名头,十人曾合练了一套风雨阵法,配合默契,阵法奇诡,加上他们十人的力大棍沉,寻常人很难在他们手中讨的好处,江湖称其为[巴蜀十虎]。

    男人转目望去女人,想她夫人昔日可是一个惩奸除恶的江湖女侠,没想到此刻还是如此性情,因月寒宗在江湖中的地位,寻常人哪敢出来劫镖。

    可男人心里还是隐隐不安,沉声道:“夫人可就别说笑了,咱们虽然在江湖略有声名,武林豪杰对咱们夫妇也有几分敬意,可却咱们走这趟镖的事,只怕是早已泄露了风声,就怕有贼惦记着,能绕过他们就绕过他们,不宜招惹是非。”

    “自从大哥教给我这趟任务,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这趟任务干系重大,乃是西川节度使大人为了与河东之地晋王李克用缔结盟友,相求大哥送去给晋王的几箱宝物,若是能平安送达,从此便能卖给王建一个人情,我月寒宗今后在蜀中的地位可就更加稳固了。可当今天下乱世纷扰,就怕来几个厉害的角色,我们要是失手了,月寒宗虽然是蜀中一等一势力,但却无法和一个节度使抗衡。”

    说话之人是蜀中月寒宗宗主卓不群的胞弟,名叫卓远山。习得一手上乘刀法,凶猛异常,月寒宗不仅势力庞大,其属下个个身怀绝技。宗主卓不群更是一等一的江湖高手,这“巴蜀十虎”便是月寒中的属下,而这男子与他身前的女人是对夫妻,女人名叫“夏叶芸”,二人一刀一剑在江湖中可有着不小威名,江湖人称[刀剑无情,雪月夫妇]。

    夏叶芸闻言默不作声,他男人担忧不无道理,这个江湖奇人异士,不计其数,再说他们答应王建护送这趟镖,已经将宗门安危系于其中,他一行人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听到夫妻二人的谈话,那和尚忽大笑开来,豪气逼人。见到老和尚突然发笑,夫妇二人同一脸奇怪地瞧去他,正见那和尚正大口吃着用油纸包着的牛肉,忽觉噎着了,又取下腰间的酒葫芦,一口猛喝,由于天冷的原因,这一口烈酒喝下,和尚两颊红彤彤的。

    卓远山与他夫人对望一眼,不由挑了挑眉头,这人从头到脚哪里像个和尚,而他们护送这趟镖干系重大,这和尚要是喝醉了酒可咋办?可此人毕竟是他请来押镖的高手,不敢有丝毫不敬,微笑着问道:“大师可觉得卓老弟所言哪里不妥?”

    那和尚毛茸茸的大手一抹嘴边的油腻,眼神细眯成一条缝,聚精有神,哈哈笑道:“有我布衣和尚在,还怕来他几个小鬼闹事,你夫妇二人大可放心,任他们谁来,在和尚我这铁脚连环下,自然是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卓远山经和尚这么霸气的一说,不置可否,心想这和尚自称[布衣和尚],练得一手好拳脚,是他大哥花重金请来的一个高手,因此人与他大哥颇有交情,才愿出手相助,与他几人一起护送这趟镖。

    他虽然没有亲自见到这和尚的身手,但也听他大哥说,这和尚当日被七八名伙计用棍棒赶出酒楼的时候,走起路来,竟将地面踩的深坑脚印,落在他身上的棍棒,尽数被其震断。他大哥一见,便知此人有着一身深厚内力,他大哥一向爱结交江湖豪杰,自然对这和尚惺惺相惜,之后请对方在凤仙楼几日豪饮,更请凤仙楼的头牌当面奏曲,可给足了和尚的面子,两人就此交了个朋友。

    卓远山一改先前满面愁容,抱拳笑道:“若是有歹人出现,那我夫妻二人可就全仰仗大师了。此镖若是安全送达,月寒宗定当重礼相谢。”

    布衣和尚见到这个江湖怪侠这般客气,怎么说对方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对细眯的眼睛才往大睁了一睁,摆了摆手,笑道:“这话卓大侠就见外了,我和你大哥怎么说来也算有些交情,想老和尚这副模样走到哪里都被那些狗眼看人低奴才羞辱。当日想去那凤仙楼吃酒,因和尚一身寒酸,还被伙计赶了出来,最终还是卓宗主出手解围,请和尚连日吃了几顿好的,还告诉那里的楼主,以后和尚若是想吃酒,尽数记在他的账上,和尚我可是背着他去了好多次了,在那里吃了不少银子,此次也算是报了他的人情。”

    卓远山闻言,那凤仙楼可是蜀中最好的风月场所,都是一些达官显贵,世家公子,江湖豪侠才去的地方,没想到这和尚倒也人老风流。

    “那些伙计都是些势利之人,自然是狗眼看人低,大师有岂能和他们一般见识,等这次镖安全送达了,卓某一定要与大师在凤仙楼一醉方休。”

    三人谈笑间各骑着马,与那十人护着马车往前走了一段路程。

    只见几只乌鸦停在一棵干枯的树上,怪叫连连。卓远山脸色微变,他本就是生性多疑,立时拉住马缰,伸手示意众人止步,见到自己男人这般紧张,夏叶芸问道:“当家的,怎么了?”

    对于自己夫人所问,卓远山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神色持重,四下盼顾,却未发现敌情,心中凝重,或许是自己所护的这辆马车干系重大,是他自己疑神疑鬼了,发觉没什么异样,正要示意众人继续赶路,可见那布衣和尚闭着眼睛,竖着耳朵聆听四方,像是发觉了什么异样。

    卓远山也不愧是作战经验丰富,在布衣和尚一声喊出[有情况。]便及时吩咐那十人[小心护着马车。]

    那十人握住铁棒,四下警惕。卓远山已抽刀在手,阳光照在那刀身上寒气慑人,他一双炯目注视着雪岭上方,却见自己的坐骑马叫长鸣,忽从雪地下钻出数十条身影,各从手中抛出兜网,似要捕捉众人。

    雪月夫妇,布衣和尚一众大惊。布衣和尚反应最快,飞身跃起,身在空中飞脚一蹬,便将一人踢得喝血倒飞出去,布衣和尚身形刚落地面,一个贼匪臂上的弩弓欲射布衣和尚,布衣和尚身形连忙一闪,那贼人射出几只暗器全被他用袖子卷到了一旁,大骂了一声“无耻小人”伸岀一抓,在那人吃惊之下,便将那贼人拳头抓在手中,用力一扣,那贼汉子杀猪般的惨叫出声,已被布衣和尚断了手腕,一掌将其震飞出去,那汉子横飞而出,夹着布衣和尚这一掌百来斤的力道,并将另外两名贼匪一并击退,而那贼人受此一击,已是一命呜呼。

第四十三章(月寒宗押镖讨人情,黑白双煞凶名在外)二

    在这同一时间,卓远山,夏叶芸见头上铁网洒下,翻身落马,在雪地上身子几个翻滚。见有贼人挥刀杀来,两人持刀仗剑,前后杀退贼人,翻身起来,见那巴蜀十虎和自己坐骑却已被铁网网住,正在网中挣扎。

    雪岭上忽出现二十来人,身穿羊毛大衣,各持兵器,一番怪叫,犹如恶狼见到了肥羊一般欣喜若狂。

    卓远山见几人持刀杀向自己身前,一个[懒驴踢腿],踢飞后面一人,手舞大刀大行大开,刀势凶猛,杀死前方两人。夏叶云一招[拔剑四顾]旋身一转,将二人兵器绞到一旁,几个上撩,横扫,直刺,便将二个贼人杀倒在地,卓远山见到雪岭上还有埋伏,急喝[夫人,快救十虎。]

    夏叶芸闪过身去,长剑划出几个花式,她手中的这口宝剑锋利无比,铁网被她剑招破开。

    “十虎”相互解救出来,却听卓远山一声惊叫“夫人”,只见一名贼人臂上的弩弓射出三只暗器,卓远山已来不及施救,只得一声惊叫,夏叶芸眼孔猛缩,她眼睛反应过来了,身体已来不及躲闪,那被她解救出来的十虎,一人连忙将她推开一旁,自己却被暗器射中,那暗器涂有巨毒,那汉子一口黑血喷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已说不出话来,倒地没了气息。

    夏叶芸神色微怔的望着那舍命相救自己的汉子,若不是那汉子相救,躺在地上的怕已是自己。她缓过神来,神情激愤的怒吼一声,只将手中长剑一股劲射将出去,将那贼汉穿了一个透心凉。

    卓远山一个[过关斩将]杀到夏叶芸身前,与他夫人背对背相互警惕,那布衣和尚身手真是厉害无比,两只大手各擒住两个贼人做起武器,将二人伦转开来,打的那些贼人无法上前,只将那两个贼人往前一抛,便将几个人砸倒在地,不知怎的,他两下施展,竟是气喘吁吁,拿起酒葫芦便是几口猛喝,其余九虎也已组成棍阵,任敌杀不进去。

    卓远山不由愤然大怒,见这伙山匪竟敢截自己的路,想他们宗门之人走到哪里江湖中人不得给几分薄面,他们过路的时候,这些山匪不给他们送岀银两也就罢了,此刻竟敢来截他们的镖,当真是胆大包天。

    卓远山双目犹如喷火,望去那山岭上身穿虎皮大衣的彪形大汉,一眼便瞧出了此人,便是此地的山大王,放声喊道:“当真岂有此理,连我月寒宗的镖都敢劫,你们好大的贼胆,莫不是想要被我大哥前来灭门。”

    他这一声以浑然内力传开,整个雪岭都似有他的回音,却见那站在雪岭上观看形势的山匪头子,见自己事先埋藏在雪地中的手下,已尽数折损,一双灰溜溜的眼珠子四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心!”

    忽见一道身影形如鬼魅,布衣和尚最先反应惊喊一声。一道身影刚还在几丈开外,自己一双眼曈猛缩,将那酒葫芦往天上一抛,急使一招“推窗望月”,那一道身影已来到自己身前,两者相碰一掌,劲力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卷着漫天飞雪向后散去。

    布衣和尚的一身内力,与那人对碰一掌,看清那人一张犹如死尸白般的面目,感受到他掌劲阴寒刺骨,下一刻强壮的身躯直接被那人一掌震退。

    布衣和尚在这第一时间往后退的时候,只见那一道身影同一时间一个“云里翻身”往后翻去,脚下往前一点,伸手将那下落的酒葫芦接住。

    卓远山惊叫一声“大师……”已是满面骇然,但见布衣和尚脚下蹬蹬蹬倒退出好几步,方才稳定身形。他方才已经见识到了,这和尚的身手在他夫妻二人之上,竟然在这一掌之下被人震退好几步,看来这来人定不简单。

    雪月夫妇同一时间望去那人,是名男子,一身黑衣上至全身,面色犹如死尸般的粉白,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透着森寒之意,腰佩七寸约长的双刀,刀把上便是面目狰狞的鬼头。

    卓远山见到男子这身装扮,一声惊呼:“索命勾魂枉死人,断头刀下短命鬼……黑白双煞!”

    布衣和尚听到卓远山的惊呼,“噢”的一声,惊讶无比,睁大了一对大眼望着来人,自己方才和对方一掌对碰下来,只觉体内气血翻滚,自己的手掌隐隐发麻,显然对方的内力也极为深厚。

    只见那人目光毒恶而锐利,就像是响尾蛇的眼睛左右盼顾,继而发出一连串骇人的笑声,呵呵说道:“算你老小子识相,还知道黑煞爷爷的名号,你们这下死也不冤了,到了地府尽管向阎王老子告状吧。”

    话落间便将自己手中接住的那个酒葫芦砰然捏碎,布衣和尚见到对方如此挑衅,不由得愤然大怒,那酒葫芦可是陪了自己很多年的老物见了,叫骂道:[你这小鬼也敢在此地大言不惭,还敢捏碎了和尚我的宝贝,我定要捏碎了你的脑袋,让你且来会会和尚我这连环铁脚的厉害。]

    便要闪身上去,却被卓远山一口叫住,“大师且慢”,布衣和尚被人突然叫住,一脸疑惑的看着卓远山。只见卓远山紧紧握住宝刀,紧皱着一对眉头四下张望,说道:“众所周知,黑白双煞师兄妹同效命于梁王朱温,二人向来形影不离,黑煞既然显身在此,想必白煞定然也在此地。”

    他也知这个组织神出鬼没,行动诡异,因而显得特别害怕,他们几乎无孔不入,无所不能,然而来无影去无踪,谁若是得罪了他们,便立刻招来杀生之祸,难怪人们遇到了他们,就如遇到索命无常自危起来,惶惶不可终日。

    黑煞见到对方对他二人有所了解,嘴角勾起一抹颇为冷酷的笑容,双手握住腰间的两柄鬼头刀,蓄势待发,忽见一道魅影闪身而过,一件鱼刺状的软鞭诡异之极扑向十虎中的一人脖子,那汉子反应过来,刚想躲避,已被那鱼刺状的软鞭紧紧的缠住脖子,其余九人面色大变,闪身过去欲救,挥舞铁棒,声势吓人,那女子手使形状怪异的鞭子,一下子划穿那汉子的喉咙,急使一招“神龙摆尾”将众人一并惊退,那形状怪异的鞭子却似一条细蛇缠在女子周身。

    她的一双眼神既火热又冰冷望着众人,身穿一袭白裙,身体修长,只是这张面目下却如历鬼一般阴森,毫无半点血色,好似由地狱走来的白无常一般,手中拿的是一把五金制成犹如鱼刺状软鞭,鞭身通体乌黑,柔软发带,顶端尖锐似剑,乃为“索命追魂鞭”用起来可长可短,看去似鞭非鞭,似剑非剑。

    卓远山望去那地上惨死的属下,这些人可都是他精挑细选的,竟然在这女人手下一招不敌,望着二人,见那黑煞正上前搂着那女子的纤腰,甚是亲热,毫不将众人放在眼中。

    布衣和尚冷哼一声,破口大骂:“早就听闻梁王朱温手下有索命门十大爪牙,专门为他杀人越货,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这二人更是作恶多端,不知残害了多少武林豪杰,今日和尚我便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两个小鬼。”

    说话间一股内力灌足周身,目摄寒光,白煞依偎在黑煞的怀中,捂嘴娇笑一声,说道:“方才听你自报铁脚连环,不知少林中那铁脚罗汉是你什么人?”

    布衣和尚本欲动手,突然听到白煞提及铁脚罗汉,神情骤然一怔,瞪大了眼,心中惊道:“我早年师承于铁脚师父,自少林一别,以多年未见师父,怎得此人也知师父的名号。”布衣和尚迟疑下问道:“你……竟知铁脚师父?”

    黑煞与白煞两人相望一眼,白煞咯咯咯笑道:“师哥,这下看来麻烦了,少林那帮和尚可不好对付。”黑煞抬了抬女子的下巴,那女子虽然面相似如阴鬼,但却是姿态万千,风韵撩人心怀,二人看来练的都是邪功,才给人一种邪乎之极的感觉。

    黑煞也知那少林在武林中的地位,不想和其惹上麻烦,转目望向布衣和尚,神色颇为冷酷的说道:“老和尚,且看在少林的名号上,我二人今日也不想为难于你,只要你在此刻离去,我便给你解药,你要是非得插手,我兄妹二人也不建议手下多条冤魂。”

    卓远山与他夫人闻言,先是望着布衣和尚,见他凝目看向自己的一只手掌,已泛成黑色,脸色大变。雪月夫妇一脸凝重,相互对望一眼,这黑白双煞在江湖中可是有着赫赫凶名,二人心手狠辣,已不知做了天下多少大案,用所到之处,人间地狱来形容,毫不为过,他夫妻二人断然不是这二人的对手,倘若布衣和尚在此时离去,那他一行人怕是要葬身此地了。

    布衣和尚骇然无比,自己竟着了此人的道,刚才与之对掌,对方竟练着一手毒功,此刻毒已侵入手臂,见到此人竟如此的卑鄙下流,让他不由得怒火直冲,愤愤道:“尽是一帮卑鄙小人,少废话,和尚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出卖朋友的事,我可做不来。”

    当下大步一跨,挥拳上去,拳风过出,声势逼人,那黑煞抱着白煞身形却已闪过一旁,白煞从黑煞怀中脱身,手一招,使一招[乌龙走江]那条怪鞭似如蟒蛇出洞卷向布衣和尚咽喉。

    布衣和尚心下不由一惊,这二人的身法还真是诡异之极,他出拳如此之快竟被躲了过去,眼见那怪鞭卷来,急一个塌腰,险而又险躲开怪鞭的缠绕。

    卓远心夫妇闪身上前,各施刀剑将那怪鞭击退一旁,卓远山使一招[开门见山],他夫人使一招[剑指南天],二人齐齐杀去白煞,那白煞一条鞭子似如一头怪蟒翻飞,与铁岭夫妇骤然交手,三人身形交错之间,裹着漫天飞雪,拼斗不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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