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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相思梦全文阅读

作者:沁剑山庄庄主     重生之相思梦txt下载     重生之相思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抓狐

    文殷一怔,说道:“并非老臣不去寻找,而是雪狐乃是仙体,恐求不得啊!”

    大正皇帝抬起鼻孔看着他,固执说道:“朕就要那只雪狐陪朕玩儿。快去叫桂王来,桂王他一定有办法。快去!”

    文殷无奈。他本来是向皇上禀告桂王勾结外邦,欺上瞒下的,实则就是弹劾桂王。遽料,皇上的心思并不在桂王,而是那条成精的雪狐身上。反而还要倚赖桂王帮忙寻找雪狐,桂王一旦成功找到,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

    真是荒诞!

    小皇帝的想法实在让人理解不了。

    文殷轻咳几声,温声劝慰说:“还望陛下能给老臣一个机会,让老臣去寻找,就不用劳烦桂王了。”

    文殷和桂王顒融同为辅政大臣,但这些年风头却被对方狠狠地盖了下去。虽说文殷这人不喜好争权夺利,可如今连最起码的面子都没有,皇上一心喜欢重用桂王,对他则眼轻无视。群臣也只知有桂王而不知有太师,文殷焉能不急不气?

    所以,这次寻找狐仙的功劳决不能再让桂王抢了去,他须臾要进行反击。

    大正皇帝瞥他眼说道:“刚才叫你去你不去,现在又要过来抢桂王的功劳!好吧,反正你俩都是为朕办事,朕就许你去寻找。太傅可要用心哦!”

    文殷赶紧躬身说道:“老臣一定竭尽全力,定不负皇上重托。”

    大正皇帝颔首,文殷退了下去。

    见他走远,大正皇帝突然站起来掐腰说:“哼,指望你这老匹夫,朕这辈子都别想见到狐仙,传朕旨意速去宣桂王入宫见驾。”

    大正皇帝说完侧脸看了看身旁的老太监。

    太监心领神会,马上点头应诺。

    到了正午,烈日当空,大正皇帝连午膳都顾不得吃就坐在树下边纳凉边等着桂王到来。

    他一条腿半搭在花坛上,手指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心中想:雪狐长得都什么样子的呢?是不是胖乎乎的,像自己的那条大白狗?

    桂王顒融走了过来,见陛下黑着张脸,看起来很焦躁,心中盘算了一下。

    他先向大正皇帝施了礼。大正皇帝这才舒了舒胳膊,吐吐舌头说:“桂王啊!朕问你,你天天出宫走动,就没听见过什么好听的故事吗?”

    桂王一愣,回道:“陛下,故事臣倒是经常能听到。戏园子,茶馆之都有专门讲故事的师傅,陛下若是喜欢他们的故事臣自可叫他们进攻专门为陛下讲。只怕这些人讲的庸俗不堪,反而失了陛下的兴致。”

    大正皇帝神秘一笑,说道:“朕说的不是这些下里巴人讲的小玩意,而是最近在京兆府衙门口发生的那起雪狐开口说人话的事情,预言天下兴亡的大事。爱卿可知晓啊?”

    桂王唬得脊背抖了抖,通身冷汗。

    他面色讪讪说道:“道听途说的事情,哪有这般稀奇啊?”

    大正皇帝冷笑说:“不稀奇?爱卿是怕那狐狸所说的话对您不利吧?”

    桂王额头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滚着狡黠的眼珠儿说道:“都是谣言。谣言止于智者,陛下圣明烛照,定不会相信这些的。”

    大正皇帝耿直地说道:“不,朕相信。狐吐人言在古书上也有记载,这么好玩儿的事儿能在本朝出现,不是说明朕这个皇帝跟其他皇帝相比与众不同吗?”

    桂王心中暗笑:皇上您可太诙谐了。

    大正皇帝继续说道:“不过爱卿说的也不错,狐仙那天在京兆府衙门说爱卿你祸乱朝纲,肆意妄为,还勾结外族蛮夷……”

    桂王吓得周身直冒冷汗,赶紧打断皇上说道:“那定是有人恶心攻击本王,请皇上明鉴,彻底调查清楚此事,以还为臣清白。”

    大正皇帝心头窃喜,连连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他说:“爱卿所言极是,朕觉得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桂王你果真如那狐狸所说,乃是奸佞巨蠹,若是如此朕定斩你首级。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那条狐狸有意陷害你,可能是你得罪过它,它怀恨在心,桂王你说是不是?”

    桂王哑言片刻,说道:“回皇上,臣不可能认识会说话的狐狸啊!也就更不可能得罪它。”

    “那就是第一种。”大正皇帝断定道:“真没想到堂堂桂王竟是奸佞巨蠹!”

    他喝了一声,吓得桂王几乎肝胆俱裂,忙改口说道:“回皇上,一定是那条雪狐妖言惑众,臣这就把它抓来和陛下对峙。”

    桂王知道皇上的真实意图就是想抓住那只口吐人言的雪狐,这个差事自己应也得应下,不应也得应下。

    “嗯,嗯,嗯,嗯……”大正皇帝满意地频频点头:“爱卿既然这么说,想必一定成竹在胸。”

    桂王附和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老臣心中坦荡,自是不怕那些邪祟陷害。”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纠肠百结。

    狐狸倒是好寻找,纯白的雪狐大不了也可以花钱购买,听说西域有许多贩子出手,无非就是时间长些。但会说话的狐狸到哪儿去找啊?

    大正皇帝给他更正说道:“不是鬼叫门,是狐狸叫门,啊,不,是叫人。适才文殷太师来过了,跟朕说了狐狸说话的事情,还答应帮朕寻找这只狐仙。不过朕明白朝廷里大多数的臣子都是酒囊饭袋,只会读读之乎者也,或者带兵打仗,真的能跟朕玩儿到一块去的就只有桂王您了。所以寻找狐狸这样的事情朕还得仰仗您啊!”

    桂王连连称是,心中却盘算,这狐狸该怎么去寻找。

    那条会说话狐狸不过只是市井传说,到底有没有也未可知,即便是有,难道要抓来让它在皇上面前指认自己勾结外邦?

    桂王心中不住摇头,暗中盘算,狐仙的事情必然是要打探清楚的,但绝不能让皇上看到那条会说话的狐狸。

    他冥思苦索的是将来如何在陛下面前把这件事情顺利的遮瞒过去。

    大正皇帝见他墨瞳幽深,干咳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不过,桂王你可别跟朕玩心眼儿啊!朕知道那狐狸说的对你不利的话,你恐怕不敢把它带过来见朕。说不定会把它抓来偷偷的杀了,毁尸灭迹。所以,朕这次给你下的可是死命令,必须要抓到这只会说话的雪狐。”

第一百零七章:解谜

    桂王暗暗心惊。现在皇上越来越大了,以他的性子最是对这些稀罕事感兴趣,只怕这回不好蒙骗了。

    他咽了咽口水,领旨离开了。

    苏父被两个黑衣蒙面人背着懵然地离开了京兆府衙门,一路上他不敢开口,任由蒙面人背着奔袭,却越来越发觉四周的景色变得熟悉起来。

    高大的垂柳,纷纷扬扬的桃花,沿街的商铺……

    这不正是宁肃镇吗?

    苏父眼巴巴地望着周遭的景物,感到迷离恍惚,又匪夷所思。

    自己怎么来到这儿了?

    这俩蒙面人是谁?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吸了口凉气,只觉得手腕子都被背着自己的蒙面人勒得生疼。

    还未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站定。

    苏父愣住,因为眼前的地方他很熟悉,过去来过。正是宁肃镇宁王军的官署。

    一个蒙面人眼疾手快地将他从同伴背上拉了下来。

    苏父站立不稳,骨碌骨碌地滚了两圈,仍然懵懵如傻子一般。

    蒙面人掠了他一眼,肃声说道:“进去吧!”

    苏父有些恍然,微微一震,问道:“你们是谁?是宁王军。”

    “嗯,”蒙面人点头:“红豆将军在里面等你。”

    苏父心头犹疑,暗咐:莫不是红豆派这俩人来救自己的?

    他目光落在了官署的匾额上,停滞了片刻,确定自己来的的确是宁肃镇的宁王军官署。

    见此情形,他终于安稳地吐了一口气。一直通体生寒,被吓得紧张到了极点,如今感到慰藉了,这才半栽在地上大声地抽着气。

    俩蒙面人蔑视了他一眼,也没搭理他,嗤笑一声进了官署。

    苏父喘了半晌,仍还有些心神不宁,更加疑惑。

    红豆将军跟自己非亲非故的,为何要救自己?

    他拍拍脸颊,眨眨眼睛,正想着,就见官署里跑来一对少男少女,正是苏仁笙和孟小婉。

    见到儿子,苏父的心这才总算撂地。蜷起微微发麻的手指,哭道:“阿笙啊!爹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一边说一边已经是泪如雨下,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松鼠。

    苏仁笙笑道:“爹你放心吧!这都是红豆姐的计策,您死不了的。”

    苏父哭完,又换做一副逃出生天、庆幸不已的喜笑颜开模样。

    两个孩子看着他一张泥泪呼啦的脸不禁噗嗤一笑,孟小婉十分有眼色地把他搀扶起来。

    苏父跟着他们走进了官署,就见红豆正在听那两位黑衣蒙面人的汇报。

    二人已经摘下了面罩,就听一人得意说道:“京城的老百姓也不过如此,都说京城文人墨客诸多,民风开化,不信怪力乱神那一套。今天不还是被我们唬得团团转?”

    另一个黑衣人跟着说道:“将军您是没瞧见那些百姓看到狐狸吐人言还有那哭丧鬼时笃信的样子,简直就差叩头跪拜了。”

    红豆颔首说道:“老百姓自然都是善良、愚昧的,不过即便骗过他们也是无用的,我最想知道的是京城里的那位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后有什么反应?”

    她身旁的何勉点头说:“对啊!老百姓不过是帮我们传达话语的人,在我们眼里真正看戏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圣上。所以,百姓将事情传得越邪乎对我们越是有利。只要皇上信了,桂王就难了。”

    红豆道:“不错,你们干的很好。不愧是我大哥莫守成亲手调教出来的义勇。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宫里传来的消息再做进一步打算。”

    苏父这时候走了进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双手合十做拜佛状,哭着说道:“红豆将军啊!您可真是我的在世父母啊!我今天能两世为人,多亏你了。”

    跟着就下跪要叩头。

    红豆一愣,跟着噗嗤笑了,说:“谢我干什么?我还得谢你呢!多亏你儿子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苏父一脸莫名地爬了起来,细眉微蹙,问道:“将军此话何意啊?”

    红豆道:“救你太过匆忙,我的人也没来得及跟你详细说明。”

    黑衣人点头道:“是啊!我们当时也是借混乱的时候才将他救出来的,那些衙差看他看的紧着呢!”

    红豆得意说道:“你在京兆府衙门门口看到的哭丧鬼和狐仙说话都是假的,都是我叫人去做的。不过主意是你儿子阿笙出的。”

    孟小婉笑道:“刚才我听你们谈论此事时候说得活灵活现的,就像话本子里的戏一样精彩。”

    黑衣人摇头说道:“不,比戏文可精彩多了。”

    红豆感叹一声,说:“只可惜我不能去,错过了这出好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苏父莫名其妙,懵懵懂懂地问:“那只雪狐说话可是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他满脸怪异,红豆哈哈大笑,反问:“狐狸嘴里说人话,你认为这种事情可能会发生吗?”

    苏父却正色点头,说道:“狐吐人言的事情史书上可是有过记载的,当年周穆王西行就遇到过九尾狐狸,还有陈胜吴广的大泽乡起义也是听了狐仙的指引。对了,那只白狐说自己就是陈胜起义时的那只狐仙。”

    红豆道:“既然你把它说得这样厉害,我就让你见见它。”

    说着嘴里打了个唿哨,就见一只通体纯白的雪狐颠颠地走了进来。

    它走路的姿势很轻快,刚刚吃饱了一般仿佛在消食。听见红豆叫唤自己,也只是懒洋洋地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就蜷在角落里张嘴打了个哈欠,然后香香地睡着了。

    红豆指着它问苏父:“你说的狐狸可是它?”

    苏父怔怔地点了点头,又仔细地看了看,确定无疑。

    红豆笑道:“它叫白豆,是我两年前在塞外救的野生雪狐。当时它身受重伤,我就将它带回了嘉阳关照顾。白豆虽然很有灵性,也很好训练,但它确实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雪狐而已。你看到它口吐人言不过是我事先在房顶安排的人说的,但白豆是受过训练的,非常听话,居然把你们都骗过了。”

    苏父恍然,脑袋终于有点清醒了过来。他跟着诘问说:“那个哭丧鬼呢?又是怎么回事?”

    何勉说道:“那是我们军营里一个人称曹老爷的伙夫装的。他没来宁王军里时候是走街卖艺的百戏人,专会变戏法。这下你明白了吧?”

第一百零八章:消息

    苏父震惊和畏惧的眸子终于延展开来,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何勉道:“我想,小皇帝那么喜欢玩乐的人对这样的事情一定喜欢,看吧!说不定明天开始他就得派朝廷的官军四处搜寻了,咱们得让白豆事先藏好,不能随便乱跑。”

    红豆道:“他若是这样便最好了,怕的就是小皇帝不上当。”

    苏父不解问道:“我不懂了。皇上派人搜寻雪狐有什么好的?”

    红豆莞尔,笑靥翩翩说道:“这样我们的计划就能继续下去啦!”

    苏仁笙道:“没错。皇上想要消息,我们就给他消息,到时候他自会按照我们设定的方向走过来了。”

    红豆沉眉点头。

    装神弄鬼也好,狐吐人言也好,他们的目的归根结底就是要得到一次向皇上陈述桂王勾结外邦的罪证,以及桂王暗地里扣押朝廷发往西陲边疆的军粮的恶行。

    皇上并不知道桂王的那些个所作所为,所以在出现了如今君昏臣暗的局面。

    如果能够见到皇上本人,红豆有信心说服他相信自己,相信桂王就是大正朝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

    莫守成安排的二十名死士已经就位,嘉阳关的未来就看此一役,他们要等待的就是皇上围猎当天的奇袭,而在京兆府衙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这个计划中的一部分,整盘计划才刚刚开始。

    ……

    桂王府前,王府管家笑眯眯地垂后看着桂王的轩轿缓缓回府。

    轿子抬到了王府门口,桂王一脸凝重地走下了轿子。

    管家笑道:“王爷今天回来的可真早,不是说三天之后皇上要出城打猎吗?按理说王爷应该在宫里办理此事的,莫不是皇上出巡的计划该了?”

    桂王沉重地摇了摇头,有些愠声道:“没有。你问这些干什么?”

    一阵清风吹过,他捂了捂并不十分厚实的衣衫。

    管家却被这阵风吹得瑟瑟发抖。

    主要是心里害怕。

    王爷今天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恐怕是陛下又给他下了什么棘手的任务。

    桂王心思灵敏,办事巧妙,深谙陛下欢喜。别的官员面见圣上难免有时候会愁眉苦脸,但桂王爷却从来没有过伴君如伴虎的感觉,每次觐见皇上回来都是喜滋滋的。

    只有两次例外。一次是前些日子陛下最中意的御厨白小江失踪了,皇上急得虎天跳地的,把桂王好一通折腾,但人到现在还没找到。好在时间久了,皇上似乎把这事儿给忘了,桂王这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谁知今天又是这般模样?

    管家猜测,恐怕是皇上今天又提白小江的事情了。

    他不敢询问,更不敢开口,只是暗暗地跟随在王爷侧后面。

    桂王打了个哈欠,乏累地伸着懒腰问:“王管家,你可知道这附近的山上哪里的狐狸多?”

    他声音有些发涩,感觉十分疲惫。

    管家一愣,好似没听明白,反问:“狐狸?王爷您说的可是狐狸?”

    桂王点头说道:“是啊!四条腿的狐狸,你知道哪儿多吗?”

    管家约莫今年陛下出宫打猎应该是以猎狐为主。要说这小皇帝也真是好玩儿,打个猎都这样挑剔!

    他陪笑道:“这个小的不太清楚,不过想来也不难调查。王爷您等我打听打听,明天给您回话。”

    桂王叹了口气,说道:“本王问的可不是一般的狐狸,你可听说了京兆府出现一只白色的雪狐,还说了人话的事情。”

    管家赶紧摇了摇头。

    他怎会没听说,但那条狐狸骂桂王祸国殃民,他岂敢将这些话说给王爷听。万一惹怒了王爷自己不得掉脑袋?

    所以,管家只能装聋作哑,佯作不知。

    桂王也没说狐狸骂自己的话,只是道:“皇上听说京兆府突然跑来了一只会说话的狐狸,就哭天抢地地非要看看,满朝文武他最信赖的就只有本王了,你说他能朝谁要,还不是找我?”

    管家忙恭维说道:“王爷办事既稳重又妥帖,皇上自然喜欢,比起其他官员您可真是好了不止一倍啊!皇上须臾间都离不开您就是证明。”

    桂王呵呵一笑,但还是苦着脸说:“凡事都是对立的,阴中有阳,阳中藏阴,有好的一面必有坏的一面。皇上唯我重用是好事,但许多事情是办不来的。就拿这狐仙的事情来说,世上哪来的会说话的狐狸?”

    管家讪讪说道:“可皇上说有,那就有呗!”

    桂王再次沉叹。半个时辰前,皇上给他下了死命令,要他无论如何要抓到那只雪狐。就在半年前他也下了相同的命令,要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找回白小江。

    结果,到现在皇上也没吃到他最喜爱的这位御厨做的菜。如果雪狐再没找到,只怕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威望就会大打折扣了。

    如今的朝廷看起来风平浪静,都是桂王一个人说的算。

    但太宗晏驾前指定了两位辅政大臣,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太师文殷。文殷这人虽然也跟自己不和,但还没闹到扯不开脸的局面,更关键的是这人不得皇上心意,根本不是自己对手。

    除此以外还有宁王。

    宁王可算是个厉害的角色,好在他常年身在边疆,对自己威胁也不大。

    但实际上桂王早就有所耳闻,宁王和文殷俩个暗地里勾结在一起,企图操纵朝局。诚然,这二人都是他的对立面,联合在一起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可对于桂王而言不可不防。

    如今文殷也得到了帮陛下搜寻雪狐的差事,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捷足先登。

    桂王想着,脚步橐橐地走进了书房。桂王平时有个爱好,喜欢聚集门客,他府上的门客和当年孟尝君的三千宾客颇有一比。

    这些门客中也不乏鸡鸣狗盗的旁门侠士,就是专门的探子也不比皇宫里的本事低。

    桂王像撒网一样将这些人全部派遣出去打探雪狐的下落。

    别说,里面还真有高手。

    那人称有山民在京北的雀儿山上发现了一只通体白色的银狐,手中捧着一本《春秋》细细地读者。

    那山民原是进山砍柴的,见狐狸读书颇觉得有意思,就暗暗地观察。结果那狐狸读书读了就将《春秋》仍在了一旁,呼呼大睡。

    樵夫不敢惊动他,就将书偷了回来。那门客便用十金买来了这本书。

第一百零九章:禀告

    桂王翻开那本《春秋》,直接映入眼帘的就写着:“日初西方,定我盛世,先清君侧,再守四方。”

    桂王知道这话是那狐仙说过的,这么看来樵夫在雀儿山上看到的雪狐必是那口吐人言的狐妖无疑了。

    日初西方指的正是宁王啊!

    将宁王比作太阳,无须说雪狐之言属实危言耸听。

    桂王皱着眉念道:“定盛世,清君侧,守四方!好狂妄的语气,这分明就是要造反啊!”

    他心中揣摩着,是否将这些话转述给皇上。

    很明显,狐仙的话是在预示宁王将坐江山,面南背北,成为下一任皇帝。

    如果将这些话转告陛下,他对宁王势必嫉恨,这有助于自己对付宁王。

    但毕竟说这些话的是狐仙,而非宁王本人,一旦在宫里和民间传将出去,是否会造成民心大乱呢?

    桂王思索了半天,觉得里面利害参半,所以暂时不敢将话对皇上全部阐明。

    好在那只狐仙出没的地方已经找到,而雀儿山距离陛下此番游猎的猎苑狝场很近,明天又恰逢正是陛下出宫打猎的日子,现在奏报皇上时间上刚好。

    想到这里,桂王命家仆预备朝服以及备好轩轿,由轿夫抬着一路悠哉悠哉地朝皇宫的方向逶迤而去。

    到了皇宫已经是晚上了,月朗星稀。宫苑安静而肃穆,悄然无人,倒有几分萧索之意。

    桂王下了轿子,徒步过了午门后面的飞桥,又转殿过阁,行了半刻钟,才看到皇上近身的徐太监。

    只见徐太监一脑门子官司,表情无奈。

    桂王知道定然是皇上又跟他发脾气了,就主动打招呼说道:“徐公公,怎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徐公公有些老眼昏花,环视了一眼四周,半天才看到桂王,忙换了笑容说:“原来是桂王驾到啊,您可是来救场的了。”

    桂王含笑问道:“皇上又因为什么不高兴了?”

    “嫌弃御膳做的难吃呗!”徐公公话里有话说道。

    桂王心里“咯噔”一下。这话说的太明显了,岂不是在埋冤自己半年了还都没找到白小江?

    自己此刻去见皇上会不会是撞上枪口了呢?

    但已经见到徐公公了,这个围就得他来解。

    桂王自信满满对徐公公说道:“真是连累徐公公了,都因为本王寻找白小江不利才惹得你挨皇上训斥。”

    徐公公耷拉着眉眼,达观地说:“这倒也没什么了。伺候皇上的差事挨骂还不正常,只是白御厨身在何处王爷您给查到了没有啊?”

    桂王笑道:“白御厨已经失踪半年了,想来已经不在人世。公公放心,过些天我自会找来一位接替他的名厨,至于今天这一关嘛!我有办法让皇上开心。”

    徐公公一对三角鸡似的老眸豁然一亮,好忙问:“王爷有什么好办法吗?”

    “不是办法。”桂王怡然自得道:“皇上不是就想见一眼那只会说话的雪狐吗?它的下落我已经知道了。”

    徐公公惊讶说道:“这么块?我的天啊!还是您桂王有本事。哎,它在哪儿呢?”

    桂王反问道:“徐公公还是先告诉本王皇上现如今在何处吧?免得让他等久了。”

    徐公公道:“在御膳房呢!嫌御厨膳食做的不香,正骂他们呢!”

    桂王锁眉啧嘴,问道:“骂了多久了?”

    他有点头疼,知道这小皇帝骂起人来没完没了,如果去早了他尚在气头,岂不是自找没趣?

    桂王何等狡黠,才不肯去触这个霉头呢!

    徐公公道:“只怕骂了有半个时辰了。”

    桂王约莫差不多了,就说:“走,去御膳房。”

    二人边走边聊,逶迤来到御膳房。

    刚穿过月亮门就听见御膳房里传来了砸盘子,砸碗的声音。

    俩人一惊,没敢再往前迈步。桂王斜眼看着徐公公说道:“今天皇上气可真大啊!骂到现在还没消气儿呢!”

    就听御膳房里传来了大正皇帝恨恨的声音:“给朕打,用鞭子抽……”

    紧跟着就传来了厨师们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皇上这般暴力,俩人更是不敢进去了,足足在太湖石堆砌成的假山后面躲藏了一个时辰,才见大正皇帝气哼哼地走了出来。

    对于白小江的失踪,他显然是习惯了,实际上已经做好了他回不来的准备,就是非常生气。

    小皇帝边走边不满地嚷嚷说:“太无聊啦!闷死朕啦!”

    溜达了半天不见人影,小皇帝开始暴躁地大喊大叫:“人都死哪儿去了,都给朕出来。出来啊!”

    他气的小脸儿涨得红扑扑的,桂王一直没想吭声,这才出来说:“老臣参见陛下。”

    大正皇帝一愣,疑惑道:“桂王,你怎么来了?莫非朕让你找的白狐你给朕找到了?”

    桂王呵呵笑道:“老臣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回到府上便撒开人网四处找寻,终于有位樵夫说在雀儿山见到过一只看书的狐狸,通体白色,很像陛下看到的那只雪狐。樵夫疑心它成了精不敢捕捉,特回来禀告了老臣。老臣听了不敢怠慢,就赶紧来了宫里。”

    大正皇帝和颜悦色地赞美道:“我就说嘛!数办事利落还得桂王。”

    桂王笑眯眯地看着他颔首,心中美滋滋的。

    大正皇帝又挑了挑眉毛,想着说:“雀儿山,好熟悉的山名哦!”

    桂王笑道:“可不嘛!雀儿山就在猎苑的西南边,距离那里很近的。”

    大正皇帝踱着四方步转悠了一圈,说:“即是如此,咱们不去打猎了,明天就去雀儿山寻找白狐。”

    桂王听了他的话感到意外,朝廷的安排都是按照打猎的步骤准备的,匆忙之间要改成寻找狐狸了还有些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雀儿山地势如何,山形如何,野兽凶不凶猛,对皇上性命是否有危险这些都未可知。皇上明天就要到那里寻找雪狐确乎很棘手,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但大正皇帝决定的很愉快桂王也不好反驳,只能干巴巴地应诺了下来。

    同时心中暗想,这也太匆忙了。

    桂王心里有些隐忧,如今皇上脾气越来越急躁了,他开始后悔是否万事都应该顺从他的意?

    朝局变幻莫测,桂王知道只有抓住陛下的心才能站稳脚跟,可陛下如今要求越来越高,让他真是非常头疼。

第一百一十章:打猎

    翌日清晨,宫门的外长街上人群攒动,官兵们威仪肃立,士兵个个整肃警敏。

    车辆纷纷,人马簇蔟。玉马金鞍,富华万分。

    随着钟鸣鼓响的声音,午门阖开,一辆华盖珠缨八宝车驶了出来。

    这是陛下的龙撵,朱轮翠帘,碧彩升华。

    之后两驾八人抬大亮轿,若干四人抬小轿纷纷鱼贯出来,跟着无数随行马队,咭咭呱呱,喧嚣着出了宫门。

    “陛下出巡打猎了!”

    “闲杂人等一律闪开。”

    净街喝道的官兵嚣张的叫喊着,老百姓虽然很想看看这华美的出行队伍,也都怯懦地躲得远远的,暗自惊叹,不敢做声。

    虽然名为打猎,实际上大正皇帝此行出宫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捕捉那只会说话的雪狐。

    雪狐曾出现在雀儿山,为保陛下的安全,朝廷连夜派遣的官兵将雀儿山囫囵勘察了一遍。结果并没发现这山里有什么险恶的地方,野兽也比较少,当然更没见到雪狐出没。

    大正皇帝听了悻悻然地撇撇嘴巴,说:“太平盛世出现异兆本来就不是什么常事,但一定要持之以恒的寻找。或者说你们这些个凡夫俗子眼睛里肯定没有灵气,朕乃九五之尊,通身王气,一定能见到雪狐。”

    随行官员心里都觉得大抵不可能再见到那只雪狐,毕竟天降异象都是上天有话要说,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哪能是人力可求得的?

    他们附和称是,心中却是众生百态,不一而是。

    皇帝出行围猎原是本朝太祖时期定下的规矩,其主要目的是靠着游猎这种方式训练士兵的战斗力,所以当时每年春秋两季就动辄以数万骑进行田猎,直到太宗时期也是如此。

    据说,太祖时期最多的一次围猎竟捕获了大鹿上千头,足足用了五百辆牛车才拉回来。

    可见当时的朝廷战斗力有多么惊人。

    同时,太祖还会将猎取所得赐给大臣,论功行赏,彰显天子的威严。还会将兽骨和牙齿制作成徽章,腰牌上次给打猎最多的将军,并赐予封号。

    许多将军都是以此初露锋芒并登上战场的。

    因为那时候天下初定,边疆地区仍有前朝的叛乱组织及外族胡人,行围肄武提高士兵战斗力是须臾马虎不得的。

    但是到了少帝时期,游猎的次数就明显减少了,因为少帝个人喜好文治,对武功方面并不感冒。

    少帝每天都居于宫里料理耕嫁,商贸等国事。对于纵马驰骋,追逐野兽并不觉得刺激。所以少帝时期虽然将国家治理得物阜民殷,但武备松弛。

    这导致了边疆的夷狄人迅速崛起,每每侵扰中原大地。到了大正朝时边疆的危局已经十分凶险了,这时桂王顒融提议应该恢复游猎制度,每年陛下需亲率骑兵狩猎,以滋武备。

    大正皇帝立刻就同意了,并且大大夸奖了桂王一番,称他是体恤国家的良臣。不过他认为狩猎一年才一次太少,最起码应该一个月一次。大臣们都知道小皇帝好玩儿,所以坚决反对,最后大家一人让一步,定下每年围猎两次,分为春狝和秋狝。

    此番是春狝,因为初春本事万物萌动、发情的时节,故而一般猎不到什么动物,即便抓住了多半母兽和小兽也都会放掉。

    但大正皇帝喜欢饲养飞禽走兽,天天嚷嚷着要小虎,小豹,小狮子,小熊,还要花费内帑建造专门饲养这些野兽的“豹房”。

    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鹰虎场了,所以大臣们都对此相当反对,只有桂王答应会为小皇帝捉几只小野兽回宫饲养。

    小皇帝自然分不清楚谁好谁坏,总之谁对他最贴心谁就是最好的大臣。

    春狝的山叫南莫山,在这座山上游猎是太祖时期定下来的规矩。山脚下有座山神庙,簇蔟的车马队伍选择在那里停下歇脚,同时也是求山神保佑此番围猎能大获而归。

    诚然,这也是太祖时期定下的规矩。

    这山神庙虽然不是皇家寺院,也因皇上围猎时会御驾驻足歇息变得名声大振,香火也很旺盛。

    庙里供着千里眼,顺风耳和当方的土地老爷。大正皇帝象征性地拜了拜,却被里面的泥胎圣像吸引了。

    神像雕塑既有点凶神恶煞,又有些威严庄重,红红绿绿、五颜六色的很是能吸引他这种少年孩童的目光。

    庙里有位年轻的和尚正手持简桶在安静的蜡剪,见皇上来了连忙下跪稽首道:“不知陛下来临,有失远迎。”

    大正皇帝蹙着眉头,奇怪道:“咦,你是谁?去年秋狝朕来这里时候没见过你啊?”

    和尚恭敬答道:“回陛下,贫僧乃是游方的僧人,恰巧路过这里发现此庙香火旺盛却无人料理,特留禅步在此剪灯花,以防止庙宇走水。”

    大正皇帝道:“原来是远道来的和尚啊?朕问你,你是从哪个方向来啊?”

    和尚答道:“回陛下,贫僧从西面来。”

    大正皇帝诘问:“哦?你来时可曾路经雀儿山啊?”

    和尚点头:“去过。”

    大正皇帝跟着问:“那你在山里可否看到一只会说话的狐狸?”

    和尚豁然睁大了眼睛,惊讶问道:“陛下怎到这些的?那是狐仙,只有有缘人才能与之见面。”

    大正皇帝拍手笑道:“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尔等凡夫俗子自然不能轻易的窥视到狐仙的尊容,但朕身附紫气,所以肯定能看到狐仙现世。”

    他一拍胸脯,得意地说:“朕就是有缘人,和尚,那只狐仙尚在山里何方位?”

    和尚合十敬畏道:“阿弥陀佛,遇到狐仙贫僧怎敢造次?自然是立刻离开了圣山,至于狐仙身在何处,并不得而知啊!”

    大正皇帝想了想:如此说来,狐仙现在应该还在雀儿山的山林里喽!

    他一挥小白手,说道:“走,随同朕去雀儿山。”

    文殷一怔,说道:“陛下,按规矩应该先去南莫山围猎啊!”

    桂王也道:“陛下不是还要抓捕幼兽回去饲养吗?”

    大正皇帝不耐烦道:“好不容易知道了狐仙的踪迹,还哪儿有工夫去打猎啊!那可是会说话的狐仙啊!在朕的治下居然出现了狐狸口吐人言的事情,那可是祥瑞,是吉兆啊!你们还敢怠慢?”

第一百一十一章:进山

    他跟着又问桂王道:“钦天监的人带来了吗?”

    桂王道:“回陛下,钦天监的提点和司天监都来了,您随时都可以召见。”

    大正皇帝道:“好,让他们先给朕候着。待会儿见到了狐仙,它说的话还需要钦天监的教授们去解读。”

    桂王道:“皇上圣明。”

    他说完,心中窃喜。

    因为上次灵狐在京兆府衙门口吐人言净是说骂他的话,他本来很恐慌。但后来想想却并不觉得可怕。

    狐狸口吐人言一般肯定会被认定是代替上天说话,而按照朝廷的规定,解读天象,天意都是钦天监的职责。而钦天监的人早就被他收买好了,到时候即便那只雪狐骂他,只要让钦天监的官员稍微的在解读上做做修改,颠倒黑白,识龟成鳖,指鹿为马。把骂自己的话说成是夸赞自己的就可以了,反正说什么话是狐狸的事情,如何解读就是钦天监的事情了。

    他心中安慰,微微一笑,对皇帝道:“陛下,您是先用膳还是先去雀儿山?”

    果然大正皇帝给的答案不出所料,他说:“吃饭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自然是先去雀儿山了。”

    “好,好,好!”桂王连连点头,道:“陛下管辖天下十几年了,我朝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和安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真是太平盛世。且看灵狐如何夸赞您吧!”

    大正皇帝大笑着上了华盖朱璎撵,又支起窗棂探出一个小脑袋说:“快一点,别误了吉时。”

    吉时?

    难道见狐仙还要分时辰。

    众臣纷纷心中摇头。

    和尚凝神望着他们走远的身影,转身回到庙内。他取出纸笔,写了张纸条,然后轻轻折起,走到庙后的寮房内。

    “噗通,噗通。”

    寮房内桌子上的鸽子笼里面的信鸽努力地扇动着翅膀,似要追求笼子外面的天空。

    和尚对它说:“别急,别急。这就放你出去。”

    他打开笼子,一手抓住信鸽。那信鸽虬劲有力地扑扇了几下,给人感觉很是强壮。

    和尚将纸条绑在信鸽脚上,来到院子里送它翱翔飞走了。

    这信鸽的目的地正是雀儿山。山里埋伏了二十个精壮的死士,无须说这些人正是宁王军的将士。

    他们潜伏在雀儿山里,目的就是等待大正皇帝到来,在想办法抓住他。

    这时,鸽子飞了过来,老实地落在了为首的何勉手上。

    何勉拆开纸条,上面写着:皇上马上就到,但人来了很多,小心!

    这些人并不怕对方人来的多,朝廷的兵士都是酒囊饭袋,况且他们身负死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皇上不来雀儿山。

    见到纸条,何勉放下来心,又紧跟着提了上来。

    真是不敢有一丁点怠慢的感觉。

    他吩咐手下说:“各位兄弟,猎物已经迫近,大家分头行动。”

    各个死士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整齐地地点了点头,身影迅速地淹没在了丛林之中。

    单表大正皇帝带着随行群臣兴高采烈地越过了南莫山直接来到了雀儿山。

    相比南莫山,雀儿山小了许多,只是南莫群山的一片支脉丘陵而已,高度不超过两百米,但十分便于隐藏。

    这也就是为什么宁王军的死士会将此处作为埋伏地点的原因所在。

    雀儿山到了,如何找到雪狐大仙就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了。

    大正皇帝没主意,且他的职责也主要是发脾气,大骂这些官员是废物,白吃国家皇粮,连只会说话的狐狸都抓不到。

    群臣无奈,聚在一起商议,最后觉得还是用打猎是的办法。

    圈捕猎物需要有专门的技巧,需要精心策划和管控。

    其实,围猎也是军士行动的一部分,讲求的就是士兵们互相之间的配合。在兵书战策里称之为“协同作战”。

    先又管围大臣率骑兵预先选定区域,形成包围圈,并逐渐压缩。

    这时候隐藏起来的头戴动物面具的士兵会模仿动物求偶的声音吸引来肉兽,其他野兽为食肉兽也会纷纷而至。

    等猎物越来越多,包围圈越缩越小,皇上就会出面大显身手,在虎食犬的帮助下进入包围圈进行射杀。

    但狐仙毕竟是仙灵之躯,用这种野蛮的手段恐会将其惹怒。所以大家最先选择的还是先将虎食犬放入山里进行追踪。

    虎食犬锐喙高足,身细而长,如同画蛇添足一般的形态。据说,三只虎食犬互相配合,在不需要人的帮助下就能捉住老虎。

    这些闻过狐狸气味的虎食犬被赶进山林,但半天都没有回来。

    大正皇帝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心态越来越焦虑。

    群臣也是心头不安,且疑虑重重。

    虎食犬一般追踪不足半个时辰就会听见它们的叫声,即便没有找到猎物,一个时辰后也会自己乖乖的回来。

    如今却是活不见狗,死不见尸。

    有迷信的官员便担忧道:“莫不是我们的行为太过无礼孟浪,惹怒了狐仙将虎食犬都给咬死了?”

    大正皇帝圆圆的亮眸张大了开来,奇异又赞叹地说:“这灵狐的战斗力挺强悍啊!不行,朕非得捉住它不可。”

    太师文殷道:“可是,如果真是因为我们的冒失让灵狐生气了,它多半不会出来相见。”

    大正皇帝阴沉着脸,紧皱眉头,似乎在酝酿着下一轮的爆发。

    大臣们哪儿有不害怕的,纷纷看向桂王,恐怕这时候也就只能仰赖他解围了。

    桂王脸色一顿,抬眼看了看巍峨的山体。他心头也是莫名不解,提议说道:“不如,再打发些人进去看看吧?至少看看那些虎食犬是生是死了。”

    大正皇帝突然道:“朕看不必了。你们这群废物惹恼了灵狐,它一生气把狗都咬死了,想必现在还在气头上。朕是这世上地位最高的人了,或许只有朕去给它道歉才行了。”

    他说完,又呼喝着命令说:“你们这些人都给朕跪在这里,磕头求灵狐的饶恕。灵狐是大仙,如果你们心里虔诚,它一定知道。这对朕的赔礼会有帮助,朕自己进山。”

    群臣一听,这哪儿能行。纷纷苦口婆心的出言阻止。

    最后还是双方一人让一步,大正皇帝亲自上山赔礼道歉,不过未免他受到伤害,随行带了十几个身手灵敏护卫。

第一百一十二章:消失

    雀儿山因为树木茂盛,远远望过去,如同青莹温润的碧翠。

    一到雾天时,云霭缭绕,朦朦胧胧,使得整座山飘逝般的迷离。

    山林褶皱,崖谷之中密布着低矮的灌木,江水横流,几乎进去就很难发现踪迹。

    大正皇帝是位长相出色的少年郎,他换了一身白衣,为了在山里行走方便将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用一条白色绣着祥云的绸布绑着,胯下一匹威风的汗血宝马,红润光泽。

    一行人笃笃前行,并没发现虎食犬的影子,即便尸体也是见不到。

    大正皇帝酷爱养狗,对这种犬十分了解,知道它们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性情温顺,一旦发起飙来则非常凶恶。如今竟然在山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可怕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心头奇异,命令护卫道:“你们都给朕喊。”

    护卫们一愣,不解地问:“皇上,您让我们喊什么啊?”

    大正皇帝朗声道:“我错了。”

    护卫于是开始大声喊叫:“皇上错了,皇上错了……”

    大正皇帝怒道:“屁!废物,饭桶,笨蛋!谁让你们这么喊了?是喊我错了,不是喊皇上错了。我们是来赔罪的,你们喊的大声些让灵狐能听到。”

    护卫们这才明白,开始改口喊道:“我错啦,我错啦,灵狐大仙,你原谅我们吧!”

    半天没听到回应。

    大正皇帝心里焦躁起来,听着野鸦在低空徘徊,发出刺耳的聒噪声,更是心烦。

    “不走啦,不走啦。”

    他懒洋洋地下了马,找了块大青石坐下,吩咐说道:“你们去给朕采摘些野果子在盛些山泉水过来,朕饿了。”

    一位侍卫点头应诺,转身离开了。

    半天又不见人影回来。

    众人怔愣,心中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这山也太邪门了吧!怎么人跟狗都这么容易消失啊!

    大正皇帝哀求道:“狐仙啊,狐仙,您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现身,才肯不整我们啊?”

    一个侍卫说:“不如咱们回去吧?”

    “不行。”大正皇帝坚决说道:“没见到狐仙朕说什么也不离开,你们再去给朕采果子去。”

    侍卫闻言简直吓傻了,苦求道:“可是,刚才的人还没回来,还有哪些狗也消失,我怕……”

    大正皇帝道:“怕什么?为皇帝死了是荣誉,是烈士。朕想,狐仙一定是生气了,它还没杀够人,等杀够人了气自然消了,然后它就能现身见朕了。所以,你们赶紧去采果子被它杀了,让它消气儿。”

    侍卫们猝然大骇。

    陛下,您可真不拿我们当人啊!

    正在这时,茂密的山林立倏然穿出一支冷箭来。

    “皇上小心,有贼人偷袭。”

    一位侍卫大声喊道。

    大正皇帝大惊失色,吓得抱头鼠窜,慌慌张张说道:“给朕拦着,给朕拦着。”

    然后翻身上马在山路里绝尘而去。

    刺客和侍卫们不禁一愣,相视了好半天。最先还是刺客们先反应了过来,叫道:“快去追皇帝。”

    其余刺客跟着纷纷施展开轻身功夫,鱼跃着离开了。

    侍卫们一见,这些人果然个个身怀绝世武功,恐怕真要是打起来自己这些人还未必是对手呢!

    但皇上独自跑了,若是回朝廷追究起来,他们这些人一家连老带小都得被斩首示众,搞不好还得祸灭九族,那自己岂不成了宗族里的大罪人了?

    所以,侍卫们没有选择回山脚下,而是直追了过去。

    刺客们无须说都是宁王军的死士,他们原来的打算是佯装刺杀皇上,然后再由其余的同伙出面将皇上搭救了,这样就能和大正皇帝套上近乎,方便跟他述说桂王的恶行。

    但如今皇上居然独自骑马跑掉了,这让人大感意外。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因为联络不便,宁王军的同伙在哪儿他们互相之间都不清楚,也就无法商议下一步的具体对策。

    皇上的马可不是一般的跑,匹匹都是千里良驹。跑得实在太快,且因为适才是遭到偷袭的原故更加迅速了,几乎片刻的功夫就不见的踪迹。

    荒山野岭,林高且密,想在里面找到一个人无疑于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跑了半座山未见到大正皇帝的踪迹,刺客们心下一凉。此时天色将黑不黑,山脚下的朝廷部队已经点燃了灯秋火把,亮子油松,山下星星点点亮如白昼。

    这时,就见丛林之中扑簌簌响动,刺客们以为是皇上,赶紧过去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同伙,为首的正是何勉。

    这些人都蒙着面,互相之间也是通过眼眸判断对方是谁。

    何勉见他面色微微怔忡,疑惑地问道:“怎么样了?皇上呢?”

    刺客摇头说道:“皇上他趁乱骑马跑了。山路本不适合骑马,但他的马乃是宝马,属下等虽然奋力去追但还是没能追上。”

    何勉凝眉,惊讶道:“这么说皇上失踪了?”

    刺客愁眉不展,点头说:“可以这么说吧?不知道他会不会独自回宫?”

    何勉摇头,不容乐观说道:“这里距皇上少说也隔着三个县,皇上一个小孩儿哪儿来的本事独自回宫。如果这事儿真查到是我们宁王军干的可就麻烦了。”

    刺客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结果嘴唇刚刚动了下,就被何勉一把扯了过来。

    他急道:“不好,有追兵。”

    刺客道:“那是保护皇上的侍卫,现在也和皇上散开了。”

    何勉见来人迫近,道:“先别说了,快走。”

    刺客提议说道:“要不把他们都杀了吧?”

    何勉摇头说:“不要耽搁下去了,免得山下的官兵跟上来,到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众人边说边走,一路出来雀儿山。

    沿路仍然不见小皇上的身影,他们只得加快了脚步返回宁肃镇。

    红豆正在宁肃镇的官署里等待回信,见何勉终于回来了,张口便问:“怎么样了?”

    何勉情绪低落地蹙着眉,说道:“出意外了,皇上自己跑了。”

    红豆脱口吃惊,跟着倒吸了口气,问道:“那该怎么办?”

    何勉心中失落,他稳定了情绪,说:“我们的身份没有被朝廷的人发现,所以现在此事就与我们无关了。只可惜没能成功,至于寻找皇上那是朝廷的事情,我们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粮草

    因为大正皇帝的突然失踪,皇宫上下一片哗然,为了寻找到皇上,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本来安排妥当的朝事也被弄得乱糟糟的。

    桂王、文太师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返回宫里之后便撒下海网搜寻,结果皇上没找到,反倒让老百姓知道了陛下失踪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京城上下如同笼罩了一顶乌云。

    皇上那头没有半点消息,朝廷又得到了宁王军最后的通牒,要求尽快将粮草运去前线。

    但粮草还没买呢!连民间寻找的买办都没个定夺,哪儿有着落?

    所以,对于这封奏折,桂王暗自压了下来,没跟任何人说。

    宁王得不到粮草只怕多半要败北。桂王可不管这些,他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大正皇帝,当然,皇上失踪的事情最好不能让宁王那头知道。不然,他恨自己不发粮草导致宁王军剿寇失利必然要找机会报复。

    而身为辅政大臣的自己在辅佐过程中竟然将皇上辅没了,这焉不是让宁王出兵讨伐的借口?

    对于这些桩桩件件的麻烦,桂王感到头大,不仅要忙着寻找小皇上,还得谨防宁王随时有可能的发飙。

    这天,他来到了皇宫,与诸位大臣商议寻找皇上的事情,结果毫无头绪。一起用罢了晚膳后,桂王遣退了所有侍候的人,只留下了兵部尚书魏瑾。

    魏瑾知道王爷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对她说了,心里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桂王拿出了宁王的奏折,递给他说:“这是宁王催促粮草的奏折,我留下没发,你瞧瞧吧!”

    魏瑾粗略地看了一眼,登时惊白了脸色,说道:“桂王,您为何要这么做?”

    桂王问道:“没了粮草,宁王的仗会打成什么样子?”

    魏瑾道:“自然是必败无疑。”

    桂王道:“本王要的就是如此。”

    魏瑾知道桂王和宁王想来不和,暗中处处给他下绊子,没想到他居然承认得这么直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微微抬头眄着桂王。

    桂王撇撇嘴,也不隐瞒他,说道:“我和桂王一直都是摩拳擦掌,你争我夺,说实话,本王委实是不希望宁王军太过强大。如今天下人有传言,宁王之用半天下,此话绝非虚言。西北的宁王军虽然在帮朝廷打仗,但耗费也特别的大,为了维护朝廷的开销,本王做了许多让宁王不满的事情,有人说本王在陷害宁王,也有人说本王为了维护朝廷才攻讦宁王的,悠悠众口不一而是。”

    他叹了口气,跟着说:“本王对此有时候也感觉累,但身为辅政大臣自该为陛下分忧,为朝廷解难。太多冠冕堂皇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现在的时局是本王一直替拖着粮草,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出于两个方面的考量。一是朝廷最近的开支用度过多,皇上又要修造鹰虎场,又要造豹房,还要重新修葺御花园,巨细靡遗,哪件事情都少不得要做。本来国家用兵乃是头等大事,但现实情况最不能这般单纯的去想。这就是第二条了。”

    桂王说着,突然眸光轻动,盯着魏瑾隽永一笑,问道:“前些天一直闹腾的那只会说话的灵狐,你可曾听过。”

    魏瑾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微笑着颔首道:“听说了。是在京兆府的衙门口说的话,老百姓很信这也奇闻异事,好像那狐狸说什么宁王要定鼎天下的事情,只怕是百姓口耳相传,胡言乱语而已。王爷不必担心,谣言止于智者。”

    “不,不。”桂王连连摆手说:“本王说的不是这个,狐狸之言自然是狐言乱语。不过那狐狸说的也并非全部都是假的,它曾说过本王勾结外族蛮夷,这事儿本王可以告诉你是真的。”

    “啊!”魏瑾遽然一惊。他暗咐:桂王爷是不是吃错药了?此事即便是真的也不可能这么直接就承认啊!而且还告诉我了,为什么?难道要找个理由灭我的口?

    原是的恐惧让魏瑾脊背徒然发凉,他压抑下恐惧,干淡地笑了笑,期期艾艾道:“王爷,您……您……说笑呢吧?”

    桂王摇头,一脸认真道:“本王的样子像是在说谎吗?那狐狸说本王偷走了宁王征讨夷狄人所用的地图,这确系不假,但地图我并没给夷狄人,而是在我身上,你要不要看看?”

    魏瑾迷离了,莫名感到恐慌。

    桂王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跟他的关系虽然不赖,但也没到如此亲密的程度,他为何要告诉自己这般大的机密?

    是要收买自己,还是有别的企图?

    魏瑾不说话,半笑不笑地觑着桂王。

    桂王感喟一声,说道:“本王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狡兔死走狗烹,我们跟夷狄人的关系并非是敌人那么简单,有时候他们也是朝廷的武器。正所谓以夷制夷,夷狄人虽然时常骚扰我国边境,但同时也可以牵制宁王军。如果夷狄人灭亡了,宁王的势力无须说将空前强大,如果他对朝廷突然反戈一击,后果不堪设想啊!”

    魏瑾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但又觉得桂王有些以小人心度君子之腹了,就道:“宁王不像是那种枭雄吧!”

    桂王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没有借口的时候自然不敢发兵,但现在他有借口了。”

    魏瑾听了身子一颤,突然反应了过来,说道:“王爷是指皇上失踪的事情?”

    桂王脸色凝重,如同一块铁幕。他郑重说道:“皇上如果还在,宁王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造次,因为那样就是造反,会被天下人唾骂,他不得人心即便公然反叛朝廷也必败无疑。但现在皇上失踪了,责任在于我等没有看护好,宁王如果以此为借口向我们发难,或者借机造谣是我们害死了皇上,我们到时候百口莫辩。他以此为借口向朝廷发兵,只怕我们都会成为他的刀下之鬼喽!”

    魏瑾恍然悟彻了,说道:“所以王爷不打算给宁王粮草,没了粮草他便无法发兵。”

    桂王点头:“本王自然不能让他用朝廷的米粮来打朝廷。不过这只能暂时确保京城无恙,毕竟天底下粮食有的是,宁王大可以自己去买。不过筹措粮饷需要时间,我们得加紧在这之前找到皇上,这样他才没了出兵东进的借口。”

第一百一十四章:通知

    桂王的话条分缕析,魏瑾听得很是佩服。

    但这也只是理论上的办法,一旦寻不到皇上,双方只怕到头来还得陈兵江上。

    魏瑾终于明白了桂王为什么会单独留下自己的原故了。

    他是兵部尚书,主管朝廷的大军,这场内战一旦果真爆发,桂王还得仰仗他来领兵对敌。

    想到这里,魏瑾识相地点了点头,道:“王爷考虑得确实周到,这粮草果决不能发往西面。”

    桂王捋着长髯淡淡说道:“不瞒你说,本王在宁王军中已经暗下了细作,嘉阳关的一举一动本王都了然在怀。也并非本王执意要给宁王下蛆,其实他早有不臣之心了,他在人前自称本王,在贴身近人身边却自称为孤王。嘉阳关距离京师隔着万水千山,山高皇帝远,把一只老虎放羊在那里对朝廷而言乃是心头大患啊!所以,本王有预感,朝廷与宁王军之间的一场恶仗只怕在所难免了。”

    魏瑾马上心领神会,表忠心道:“王爷放心,双方一旦开战,下官定不辱使命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静了片刻,魏瑾又继续说道:“可粮草一事桂王的军曹已经向兵部和户部做了申请,朝廷里的诸位大臣也都知道了啊!如今申请文书还在我的案桌之上呢!”

    桂王道:“朝廷这边如果有人胆敢非议此事,妄言妄语,自有本王会处理,魏大人不必担忧。”

    魏瑾摇头说:“回王爷,下官所说的是宁王军那头要打仗固然需要军需粮草,朝廷的将士也要吃饭呐!虽然现在朝廷的粮草并不匮乏可也不大充裕,未雨绸缪的事情不得不考量啊!”

    桂王喟声感叹着说道:“魏大人的话的确有道理,但道理只是道理,购置粮草还有许多现实的难点解决不了。”

    他这话说得含蓄,魏瑾却释然明了。

    难点无非就是在银子上,桂王的意思是朝廷的手头上也不宽裕。

    对此,魏瑾心里一百个不相信,暗嗤了半晌。但他身为兵部尚书只管带兵打仗,至于后勤补给上朝廷如何调度,原不该他管,诚然也就不会多问了。

    至于桂王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也不会去猜度,立刻起身告辞。

    桂王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扭头叫来了负责寻找皇上的人,听取他们的汇报并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但直到半个月后,陛下仍无消息。

    ……

    清明节,平昌县。

    连续下了三四日的绵绵春雨,天色终于放晴了,早起来就见天空蓝汪汪的,一片艳阳高照。

    春雨添暖,秋雨瑟凉,人们也是时候换上夏季的薄衫了。各家各户的女人们都忙着拆下厚重的被套和肮脏的衣物拿到河边洗涤,小河旁热热闹闹的,充满了欢声笑语。

    然而,就在散漫调笑的河边路上却急火火地赶来一阵马车,其速度之快让人感到紧迫,怔忡。

    且拉车的骏马也比中原一带的马高大出许多,但饶是如此,因它奔跑的过于剧烈,也累得呼哧带喘,几乎是靠着惯性在奔跑,而非是体力,一旦停驻下来这马恐怕立刻会累倒毙命。

    马上的车夫灰头土脸,风尘仆仆。他弓起身躯,屁股向上冲起,样子像是欲插翅飞翔到目的地一般。

    看见他的人都不由得惊异:这人心急火燎的,到底经历了什么要命的事情?

    一路穿过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那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那是平昌县的一幢巨大的宅院,门口的烫金牌匾上赫然写着威风赫赫的“贺府”两个大字。

    贺府的大门广亮金柱,门簪醒目,承托脊檩的梁柱之间横着考究华美的金蟾雀替,就连门口的一对石狮子都比别人家雕琢的煊赫高贵。

    那人下了马车,几乎两股战战,他摇了摇晃,强迫自己站稳。

    他对门口的小厮说:“快带我进去,我要见贺明。”

    小厮不解,见这人的穿着无甚气派之处,但拉车的马却器宇不凡。就试探地问:“您是?”

    那人想了想,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贺明的舅舅娄彪,在宁王军营里当军曹。”

    “哎呦妈呀!原来是舅姥爷来了。”小厮惊叫一声。

    娄彪马上喝止他说:“小声些,我可是偷着跑出来的。”

    他做了禁声的手势,然后挥手让小厮带他进了宅门,临走之前还不忘扫了一眼门口的石狮子,实则是在警惕地观望是否有人看见。

    贺府的深进方向非常突出,几乎是倒座房的大小。

    过了照壁,抄手游廊,一路径自来到了贺明的书房。正巧他正在那里。

    一见舅舅来了,贺明赶紧起身行礼,吩咐小厮道:“快去给舅舅泡茶。”

    娄彪见到了亲人,这才吐了口长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息着说:“可累死我了。”

    贺明发愣地看着娄彪,说道:“看舅父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是从远道而来的吧?”

    娄彪说道:“我在嘉阳关当差,你说那里远吧?”

    贺明诧异地瞪大了朗眸,说:“您从嘉阳关来,那地方没个十天半个月可到不了,您是来找我的。”

    娄彪点了点头。

    贺明警觉蹙眉,惊讶地问:“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吗?”

    娄彪揉揉眉心,淖了口清茶,润了润嗓子后,紧跟着又喝了一大口,爽快了一阵才说:“能不是大事儿吗?宁王吃大败仗了。”

    贺明蹙眉,越发莫名了。

    宁王吃了败仗关东面什么事儿,自家虽然富裕可也并非官家,舅舅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但贺明非常聪明,知道娄彪犯不着为此这样做,这里面一定有对自己,对贺家有利害相关的事情。

    所以,他故作惊讶道:“宁王居然也吃败仗啦?”

    娄彪冷笑道:“宁王是武神,此次又是亲自帅兵攻打夷狄,怎么可能轻易败北。还不都是朝廷故意按住粮草不放,才导致他失败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本来宁王打仗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军粮。上次娄彪进京已经分别向兵部和户部反应了此事,本来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连指定帮助朝廷采买军粮的民间商阜都选择好了。

    然而,大正皇帝的失踪完全又是本来都十拿九稳的事情没了继续,任宁王的人再去催促朝廷也都是胡乱打发,曾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寻找皇上陛下,其他的一概放到后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买粮

    宁王因此吃了败仗,嘉阳关群情激奋,大有变天的态势。

    因为仗已经打完了,负责补充粮草的娄彪也就无事可做,但他从嘉阳关紧张的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宁王军似乎正在筹谋与朝廷展开内战的意图。

    娄彪问贺明:“大正皇帝真的失踪了?”

    “千真万确。”贺明点头说道:“本来这种事情朝廷以往肯定是该按住不发的,但也许是他们太多着急了,一时间居然忘记了保密,才将事情泄露出来的。”

    娄彪点头说:“我在嘉阳关,那里距离京师过于遥远,知道的也只是口口相传的流言而已。如今听你这么说我才敢肯定。”

    贺明惊讶道:“敢情事情这么快就传到嘉阳关那儿了?”

    娄彪嗤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大正皇帝的失踪可正好给了宁王机会。”

    贺明莫名蹙眉,不解地问:“机会?舅父指的是?”

    娄彪嘴唇一抿,双眸之中发出一阵肃杀之意义,说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宁王他要造反了。”

    造反了!

    贺明震惊了一瞬,见舅舅的眼里冒着冷飕飕的利芒,仿佛真的看到剑拔弩张的情形一般。

    娄彪跟着说:“宁王对朝廷的怨恨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此时他进宫夷狄失败全因都是桂王故意不发军粮所致。本来宁王军虎视眈眈兵临城下,几乎要困死夷狄人了,遽料朝廷不给米粮,最先撑不住的成了宁王大军。这次输得窝囊啊!”

    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跟着说:“实话跟你说吧!宁王根本瞧不上朝廷的官员,甚至瞧不起皇上,虽然不至于有称王称霸的意图,但清君侧的靖难之心却一直都有。现在可好,朝廷主动给了他发兵的借口。京都里的这群贪官污吏,酒囊饭袋居然连皇上都能看丢,这罪名可是要多大有多大的,宁王如果以此罪名挥军讨伐京师,那是名臣之道,天下悠悠众口也不能说他个不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贺明频频点头,却还是咬着上下嘴唇费解说道:“可有一点外甥不明白。宁王爷吃了败仗就是因为没有粮草,他和朝廷打仗不也一样需要粮草吗?朝廷规定宁王军不可屯田积粮,这个问题他还是解决不了啊!”

    娄彪笑赞道:“哈哈哈哈,好外甥你可真聪明啊!没错,这的确是宁王最大的难题。所以身为军需官的舅舅才来找你,让你准备帮他筹措粮草。宁王爷受伤虽然没有粮,但有的是钱。你也知道,宁军远在西北,每年的吃穿用度都是朝廷花销,宁王未雨绸缪,暗中在各省都做了买卖营生,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银子。但西北农田匮乏,百姓没有多余的粮草卖给宁王,他只能到中原地带购买,京畿一带富庶,交通又便利,连朝廷都愿意在这附近买粮,你说宁王焉能想不到?”

    贺明拍手笑道:“妙哉,多亏舅父能想到这些。是宁王派您来的吗?”

    娄彪摇头:“当然不是。舅舅不过是一介军曹,此等军机大事宁王怎会与我讲?我不过是通过嘉阳关里的风声猜度出来的,但舅舅敢保证此事八九不离十。你呢,莫要声张,只管偷偷的购买粮草,然后再卖给宁王军,少不得你赚的,只怕比给朝廷购置军粮赚的要更多。”

    贺明郑重地点了点头,跟着蹦起来,双眸中爆发出灼灼似乎的利光。

    贺家在平昌县这些年处处受宝家掣肘,各种买卖都被宝家压制。过去最赚钱的火家烧饼铺如今也被宝珊投钱的阿笙糕饼抢去了风头,生意惨淡,每况愈下。

    所以,贺家最需要的就是赚上一大笔钱,然后投入在自家的买卖中,通过各种方式挤兑黄宝家的商铺,死死地压住宝家。

    贺明也自知自己在贺家的地位也并不稳固。在他娘娄氏当家之后,一心想要大展拳脚,通过提高贺家的收入来重振娄氏一门过去的荣光。

    为此,娄氏见宝家的买卖赚钱于是开始抢起了宝家的生意,并因此得罪了宝家。在宝家反击的时候她又采取了激烈的手段对付宝家,进而使两家的矛盾最终无法化解。

    如今的贺家可谓作茧自缚,贺家的家长贺老爷包括贺家祖母也只能任凭娄氏母子肆意妄为,无可奈何。

    毕竟宝家一直虎视眈眈,贺家全靠娄氏母子强撑着,贺家等同于被娄氏绑架住了,虽然不满二人的所作所为也离不开他们。

    除非贺家彻底败了,娄氏母子才能被扫地出门。这也是让贺明最恐慌的,和宝家的争斗就像宁王和朝廷一样针尖对麦芒,不容有失。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一旦能把握住这个契机,贺家的资产只怕要翻上一倍,那时候宝家便远远不是对手了。

    当然,这里面也是危险丛丛。宁王发兵朝廷,不管是以什么借口总是都逃不过叛乱的恶名,赢了倒还好说,一旦失败必然万劫不复,而贺家曾在此期间帮助过宁王军也落不得好下场!

    贺明觉得兹事体大,自己虽然有心,也得看看母亲的意思。至于父亲和贺家祖母,则决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对娄彪说道:“舅舅远道而来,岂能不见家母?”

    娄彪连连点头说:“自然是要见的。”

    娄氏对他的这个唯一的弟弟可以说不亚于对儿子一般,亦是煞费苦心。娄氏一门败落的时候娄彪尚且年幼。

    娄家家事败落以后,娄氏和弟弟搬到了郊外的祖茔居住,靠两亩薄田生活,日子很是辛苦。娄彪也就没读过什么书,走科举这条路自是行不通了。

    但娄氏深谋远虑,又不愿意久居人下。为了家族的崛起,她甚至将祖上传下来的田地和房产都卖掉了,搬回京城居住。

    起初姐弟二人只是做些小买卖勉强糊口,后来娄氏嫁入了贺家又千方百计的积攒银钱才给弟弟买了这么个军曹的官职。一来是弟弟做官了,当姐姐的在贺家也能直的起腰来。再有,宁王麾下兵士如云,又帮着朝廷料理重要的边塞,升官的机会也大。

    所以,娄彪完全是靠着姐姐一步步才走到的如今,对她自是十分感激。甚至会冒着被军法处置的危险跑来平昌县告诉外甥宁王军的机密。

第一百一十六章:会面

    贺府的宅院很大,院落高大,重叠,前廊后厦,垂花门,影壁,隔断都十分讲究。各个门廊讲求按照八卦的乾和巽位开阖,院内有院,院外有园,院园相通却毫不局促。

    贺明带着舅舅过了几座罩房,在厢房南面的花墙中间有一道垂花门。这扇门与东西厢房相通,门内是四扇木屏风,两旁还镶着漏窗。

    过了这座门来到跨院,庭院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四扇绿油漆的木屏风上写着红斗方字“西园翰墨”。

    二人进了一间耳室,这里是娄氏纳凉的地方。

    四月的天候,草绿了,花红了,地气日益炎热,拂面的风丝儿都让人感到烦躁。

    娄氏一直在耳室里小憩,贺明和舅舅娄彪来时候她刚起来不久,正对着铜镜梳头。

    她心不在焉地握着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抬眼一看原来是兄弟到了,张亮了水润的眼眸,惊笑道:“娄彪,你不在嘉阳关,来这里做什么?”

    贺明替舅舅回答说:“母亲,舅舅可以特意千辛万苦从嘉阳关带消息回来的。”

    他一脸正色,又显得紧张,让娄氏感觉到这消息万分要紧。

    娄氏眼色一慌,紧张地问道:“不曾听闻嘉阳关有要紧的事儿啊!”

    贺明道:“舅舅在那里打听到宁王此番征讨夷狄吃了败仗,于是迁怒于朝廷,而恰巧朝廷的大臣将陛下弄丢了,宁王十有八九会以此为借口出兵靖难进攻京师。”

    娄彪点了点头。娄氏绷起脸,惊讶道:“居然有这种事情?哎呦,若是动了刀兵是怕老百姓要遭难了,咱们贺家还有多处买卖要经营呢!这一大仗恐怕也得跟着吃瓜捞了。”

    娄彪对姐姐说:“打仗的事情嘛!无法抗拒,但这也是贺家的机遇啊!”

    娄氏没听明白,纳罕地看着他。

    贺明解释说:“舅舅查到宁王有许多钱,但打仗需要粮饷,这些宁王没有。所以得从民间来买。如果我们家能提前把附近的粮食都搜罗在一起,等待宁王起兵时卖给他,不仅可以坐拥巨额利润,待到宁王定鼎中原那日我们贺家说不定还能因此位极人臣呢!至少舅舅这个军曹就是大功一件。”

    娄氏扯嘴角笑了笑,淡淡说:“是有些道理。”

    紧跟着,她略略出神,明显是在考虑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给造反的军队提供粮草可不是普通人胆敢干的事情,一旦出了闪失可不止掉脑袋那么简单。她自己心里这一关首先就难以通过,且此事最好不能让丈夫和婆婆知晓。但这又谈何容易呢!

    购买粮饷少说也得需要二十万两银子之巨大,只怕将贺家所有的铺面,田庄,矿产都抵押出去才行,而要做这些事情不经过贺老爷的点头是万不能成功的。

    而务须说,贺老爷若是知道这些银子是花在替宁王购置军饷上是万不能答应的。

    她对娄彪说道:“兄弟,你的想法很好,只是操作起来太困难了。”

    娄彪没有言语,脸上呈着讪讪色。

    娄氏双手叠放在一起,突然笑笑说:“本来我今天还想赏花呢!现在哪儿还有心情了?事情可以从长计议,兄弟你大老远的赶来,当姐姐怎能不尽心招待。那嘉阳关荒蛮,吃喝都没有好的,你就多在姐姐这里待上些日子,舒服舒服,放松放松。”

    娄彪面带难色说:“可我是偷跑出来的。”

    娄氏笑道:“既然都出来,现在回去也是挨罚,还不如多玩儿两天。”

    娄彪点头答应。

    娄氏吩咐厨房预备好酒好菜,带着二人出了院子。

    这幢耳室是单开门,乃是内五间的其中一间。

    “三正两耳”与贺府主轴上的正屋相通。这耳房和厢房之间有个过道儿,可以通到后院。

    贺府的后院本身是一个大院儿,风火双檐,磨砖对缝,十分的堂皇气派。

    后来老太太要住在这里,就将院子用院墙隔开成南北两个小院儿,贺家祖母居住在最后。

    院子是砖地,雨过天晴的院子,不存水。院内有木砌的影壁墙,院里摆了许多盆花,还栽种了高大的石榴树,中间的大鱼缸后面支搭着宽大的天棚,用于夏天纳凉。今天的艳阳天正好享用。

    几人走进了天棚,瞬间清凉了下来。

    闲聊了一阵儿,酒菜已经备齐,端着菜盘的丫鬟鱼贯走来,将一盘盘精馔美食摆在桌子上。

    娄氏一样样给兄弟介绍着菜肴,什么是走炸鸡,哪个是四喜丸子,荷叶春卷……

    她边介绍边热情地劝说娄彪多吃,生怕他会吃不饱一般。

    “你吃啊,吃啊!”

    贺明见状故意吃醋地说:“母亲待舅舅都比待我要好。”

    说得娄彪顺心,爽朗地哈哈大笑。

    娄氏对儿子说:“你呀,什么时候当官儿了,娘也这么好好的伺候你。”

    贺明道:“我才不稀罕当官儿呢!咱们家有舅舅一个做官的不就够了么!”

    娄彪吃了几口菜,终于憋不住问娄氏道:“姐姐,你到底想让我在这里待几天啊?”

    这话问得一语双关。娄氏让弟弟暂时待在贺家可并非热情招待改善生活那么简单,更主要的是她要在这几天充分思考为宁王筹备粮草的事情,弟弟冒死来给自己通告消息,怎能不给他个答复便让他走,娄彪岂不是空跑了一趟?

    不过,因为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娄氏在短时间没还真不敢冒然答应活着拒绝。

    她想了半晌,最后深出三根手指,语气委婉地说:“三天。”

    听这口气,娄彪清楚,家姐三天够呛能给出答复。

    他看着姐姐模棱两可的眼神,会意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啊!固然危险,但人常言,富贵险中求。宁王军队的战斗力远在朝廷官兵之上,获胜的机会很大。”

    娄氏颔首,闔目叹道:“弟弟有所不知,姐姐虽然在贺府掌家,但这般大事可绕不开老爷,只怕明儿祖母也会知道,一旦如此事情就完了,所以得想个办法瞒过他们还能办成此事。”

    娄彪“哦”了一声,点头说:“姐姐若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层考虑。”

    娄氏得色地看他,抿嘴一笑。

    贺明道:“办法我们可以一起想,不过我觉得除此以外还有个难点。”

    娄彪忙问:“还有什么难点?”

第一百一十七章:算账

    贺明道:“钱。虽然贺家家资不菲,但一来我恐宁王需求的粮草巨大,再者筹措银两也得将铺面,田庄等资产出售掉,时间上只怕也来不及。”

    他说着剑眉皱起。

    娄氏却淡淡一笑,说道:“没必要卖掉铺面,到当铺去典掉即可。卖掉反而难办,除了时间周期长以外,响动也太大了,老爷不可能会不知道。”

    她说着表情僵了下,跟着又呐呐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如何能在老爷不发现的情况下偷偷的将粮草预备齐了,可怎么想也不能不越过老爷这关。”

    贺明见母亲说得心烦,轻扯嘴角,微笑着提醒娄氏道:“娘,我们可以用调虎离山这一招啊!”

    娄氏眸光轻跃了一下,问道:“怎么个调虎离山法?”

    贺明道:“简单,就是随便找个借口让爹出门一段时间,这贺家不就是您说的算了吗?”

    娄氏听了如释负重。娄彪则拍手笑道:“妙啊!我就说过嘛!我外甥就是比别人聪明。”

    贺明的法子的确不赖,贺家家大业大,要忙活的地方也多,想寻找到一个让贺老爷出门办事儿的借口太容易不过了。

    娄彪得到了答复,也就提出不在贺家多待了。此番他也是偷着跑出来的,回去免不了要挨罚。不过,宁王此番出征失败,嘉阳关想必乱哄哄的一片,对朝廷的愤懑,气恼以及失败后的灰心丧气很可能会影响到那里的日常管理,说不定自己可以蒙混过关。

    贺明取出些银钱交给娄彪,娄彪本想推辞,贺明说道:“这些银子舅舅一定要收下,您是偷跑出来的,只怕回到嘉阳关要受罚,这可少不得要多加打点。”

    娄彪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还是我这外甥细心啊!”

    娄氏也点头说:“不是他细心。第一,这是你该得的。第二,有关宁王是否会出兵你还得多家打探,哪怕多花些钱也没关系。可是这消息一定要准确无误。”

    娄彪拍胸脯保证说:“姐姐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将此事打听得妥妥当当,一有消息我就写信过来。”

    贺明为他从新预备了两匹快马,好让他更快地能返回嘉阳关。

    娄彪走后,娄氏母子赶紧悄悄地做起了安排。

    他们先罗列了贺家的所有家当,测算出这些生意和不动产价值几何。按照估算,为宁王购置粮草的银两起码得要达到二十万两白银,母子俩彻夜折算了三天,按照街面上典当的价位,距离二十万两这个数额还差足足六万两之多。

    这个数字让娄氏和贺明遽料不及。

    娄氏让贺明偷偷到京城的当铺去询问情况,毕竟大动干戈地在平昌县典当生意会让人起疑,即便贺老爷人不在家也难道其他人不会去通告他。更重要的是这样大张旗鼓的也会让县里其他人家特别是宝家感到奇怪,说不定还会偷偷过来调查贺家,一旦让他们发现贺家是在为宁王筹备粮草那可就麻烦了。

    宝家说不定会去告官,揭发贺家的罪行。

    纵然贺家购买粮草资助反贼一事尚且未成事实,不会因此获罪,但将来再想买给宁王军粮草是万不可能了。

    除此以外,宝家也很有可能加入粮草采买的争夺战,恶意哄抬粮食价格,让贺家为此付出更多的成本。

    思来想去,去京城典当便可省却这些个诸多麻烦,并且还有更多的好处。

    除了可以掩人耳目以外,京城富裕,能当出来的银子指定要远远高过平昌县和京畿附近一带。

    然而,这回娘俩失算了。

    贺明去了一趟京城,询问了诸多大小当铺,得到的结果却是他们都不愿意接受贺家的典当。因为贺明提供的当品多是地契房产,地方太过遥远,京里的当铺对平昌县不熟悉,害怕得到不良财产拒绝收当。只有几家小当铺开了如同打劫一般的价格,还罗列的诸多苛刻的条件才愿意促成这笔交易。

    任凭贺明好话说了一箩筐,这些当铺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贺明气得一塌糊涂,失落地返回了家里。

    他返回贺府时已经将近夤夜时分了。

    因为大正皇帝的失踪,官兵四处搜寻他的消息,弄得百姓惶惶不安,一到晚上就只觉地关上了房门,就连酒肆、茶楼不少都缩短了营业时辰,提早打烊了。如同在执行宵禁一般。

    贺明正催马逶迤走着,忽见前方走来一位手提红纱灯笼的丫鬟。这丫鬟长得一脸媚相,且看起来很熟悉。

    贺明马上记起来了,她是宝琴身边的丫鬟名叫秀媚。

    人如其名。

    见秀媚到了近前,贺明故意勒马在路中间一横,问道:“这大半夜的,秀媚姑娘怎生一个人出门了?”

    秀媚面色焦灼,猛地一听有人喊她登时睁大眼睛,因为天太黑,她凝视了贺明半天才认出来,顾盼一笑说道:“贺二少爷不也是这么晚也出来的吗?这是去会谁家的姑娘啊?”

    贺明笑道:“好不不巧,这不是遇到你了吗?”

    “呸!”秀媚啐道:“我跟你可不是同一个原因出来的。”

    她跟着幽幽一叹,说道:“宝琴小姐想吃点心,催促我去买阿笙糕点,可是孟家汤铺已经关门了。”

    贺明微微皱眉,说道:“宝琴吃点心应该去火家烧饼铺买啊!为何要去阿笙糕点家?”

    秀媚嗤笑一声,说:“嫌弃火家烧饼做的没有阿笙家的糕点香甜呗!她又怕外人看见自己去买竞争对手家的东西讨人家笑话,就叫我晚上出来买了。”

    贺明也心哂了一下,诘问:“你这是没买到回去宝家吗?”

    秀媚摇头兴叹说道:“才不是呢!我没买到红豆糕点让小姐好一通骂!说我磨磨蹭蹭的才耽误了功夫,又要我去火家买烧饼回去,这回要是再买不回去,她只怕就要动手打我了。我可真难啊!”

    贺明同情说道:“在宝琴手下当丫鬟确乎难了些。我要是有你这么个乖巧可人,聪明漂亮的丫鬟,我才舍不得打呢!”

    秀媚掩唇轻笑,眼瞟着他,一副天雷勾动地火的表情,说道:“二公子可千万别这么说啊!要是让小姐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贺明厚颜强笑了下,突然心中一动。

第一百一十八章:约会

    他猛然心想:自家缺钱购买粮草可宝琴有啊!宝家虽然名义上是一家子,但私底下宝昌文和宝昌东兄弟俩早已经互不理睬,等同于分了家。

    听说宝家的许多铺面,庄园名义上是一块招牌,但实际上都是各自管理各自的账目,有些商铺甚至连供应原料的对家都不一样。

    也就是说宝琴那一房在宝家有着很大的自主权,可以随意地调配自家那一房的财富。如果能将宝琴的钱弄来用于采买军粮,在加上自家典当出去的铺面,田产等,凑足二十万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自己在京城里折腾了一天,除了生一肚子闷气外,在筹措银两上毫无收获。

    只是,该如何说动宝琴呢?

    自然是不能让知道筹措钱财是为了资助宁王攻打朝廷,可要想个办法既不能让宝琴起疑又能得到巨额财富也着实不容易。

    贺明想着对秀媚笑道:“媚儿,现在火家烧饼铺也肯定打烊了,你这样回去只怕没法子跟你家小姐交差,惹得宝琴不高兴了,十有八九的要挨打。我倒是有办法,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保准你家小姐不会责罚你。”

    秀媚心里也正焦灼。自家小姐脾气暴戾,对待下人就像对待猫狗一般,即便打死了也断不会心疼。

    她疑惑地蹙眉,期待问道:“真的?什么办法?”

    贺明知道宝琴对他爱慕,就说:“你们家小姐她最近有没有想我啊?”

    秀媚道:“天天都想,天天都骂!”

    贺明听了一讪,厚颜笑道:“她都骂我什么了?”

    秀媚挑眉说:“什么话难听骂什么。”

    贺明道:“即是如此,我本想替你求情,如今看来也是无用了。”

    秀媚不屑说:“算了,您若是替我求情,只怕小姐反倒疑心你对我有意,会罚我罚得更狠。”

    贺明淡笑着说:“你回家只需对宝琴四小姐说,在去火家烧饼铺的路上遇到了我。我一直向你询问你家小姐的近况,使你忙的脱不开身,这才没能买到烧饼。”

    秀媚听罢点了点头,又幽幽地担忧道:“可我家小姐若是不相信呢?”

    贺明道:“这有何难?你去跟她说,让她明天午时在醉仙楼等我。”

    秀媚盯着贺明,声音有点激动,问:“二公子明日果真会去醉宵楼?”

    贺明认真点头说:“自然真会去了。”

    秀媚开心的连声道谢,欢快地返回了宝家。

    ……

    街上灯火阑珊,宝宅内却亮如白昼。

    这是因为宝琴他爹宝昌东最近添了个新毛病,喜欢夜夜招聚闲散流民来家里饮酒作乐,聊天耍钱。

    他活得倒是很痛快,可怜忙坏了宝家的奴仆丫鬟,连觉都睡不成。

    宝琴起初也不赞成父亲这般只顾玩耍,谁知后来竟然也乐在其中了。

    她们那房将宝家搅合的昏天黑地,弄得下人们怨声载道。

    宝家祖母但凡出面管,宝昌东就借故嚷嚷着要分家,弄得老祖母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宝琴喝了三杯黄酒,听着几个泼皮讲的黄段子,渐渐的意兴阑珊。

    她不胜酒力,便想吃些甜食压压肠胃。偏偏家里厨师做的馍馍不喝口味就让秀媚去买糕点,结果将近子时也不见糕点没回来,气的她胡乱发着脾气,将身畔的丫鬟统统骂了个遍。

    秀媚听到主子在屋子里叫骂,吓得哆哆嗦嗦的,半天不敢进来。

    宝琴透过窗户纸看到外面有个人影,疑心是有贼人进来了,嗔道:“是哪个王八狗子在趴姑奶奶的窗户根儿?”

    秀媚一听被发现了,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宝琴乜着她冷笑道:“你还认得家门啊?东西买回来了没有?”

    秀媚道:“我去的时候火家烧饼铺已经关门了,但这不怪我,都是贺明贺二公子。”

    宝琴本想骂她个狗血淋头,一听贺明俩字登时怔住了,赶紧问:“贺明怎么了,你看见他啦?”

    秀媚知道宝琴倾心于贺明,心道:他这一招果然管用。

    “贺二公子去京城回来晚了,正好我提着灯笼去给四小姐买点心让他给碰上了。”

    宝琴扁着嘴,斜睨着秀媚继续问:“他去京城干什么?”

    秀媚摇头:“这我没问,因为贺二公子一直拉着我问您长问您短的,我连问他的机会都没有。”

    “他会这么在乎我?”宝琴嘟囔着将信将疑说道。

    平昌县是个人都知道她爱慕贺明,可贺明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算起来,自己已经有半年没跟他见过面了。

    现在贺明又突然关心起自己来,反而让宝琴觉得诡异。

    他该不会又有事情想求自己吧?

    过去这种事情可没少发生过,贺明只有在遇到难处需要帮忙时候才会想见自己。

    秀媚跟着道:“他还约您明天午时到醉宵楼见面呢!”

    她笑靥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主人开怀的期待。

    但她失望了。

    宝琴只是冷着脸,毫无喜悦地问:“他有没有说找我是什么事情?”

    “没有。”秀媚摇头说道:“我想就是叙叙旧吧!这可是你们俩的好机会啊!”

    宝琴摇了摇头,眸光沉凉。

    秀媚一愣,问道:“四小姐您不想去?”

    宝琴又是摇头,蹙眉沉吟着说:“我总是觉得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贺明只怕是又要让我帮他去做什么事儿。”

    “那您去不去啊?”

    “当然要去了。”宝琴扬起下巴,瞪眼挑眉的说:“但我这次倒要看看,他对我是真情还是假意。”

    宝琴说完,朝秀媚一挥手,说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找点叫我。”

    秀媚终于松了口气,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开了。

    ……

    次日一早,宝琴下了拔步床,透过多宝阁看见几个丫鬟捧着盥洗用的铜盆,毛巾,香胰现在那里。

    宝琴问道:“几时了?”

    秀媚笑着柔声说道:“离午时还早呢!”

    宝琴下了床,开始细心地梳洗打扮起来。换了一套藕荷色的流仙裙,挑开名灿灿的帏幔有开出来。

    丫鬟们开始逐个地夸赞宝琴今天多么的美丽,如花中牡丹,云中彩虹一般亮眼夺目。

    直夸得她心神通泰,自得意满。

第一百一十九章:合谋

    宝琴坐上璎珞轩轿,一路逶迤,施施然来到了醉宵楼,时辰刚好午时。

    醉宵楼老板一看是宝家四小姐来了,哪儿敢怠慢?急忙亲自过去相迎。

    宝琴问他说:“贺明哥哥到了吗?”

    老板满脸堆笑地答道:“早就来了,正在包间里等您呢!”

    包间里繁花堆锦,一派富贵景象。

    贺明正在自斟自酌,宝琴进来开口抱歉道:“让二哥哥您就等了。”

    贺明笑道:“哪里?你也没有迟到啊!”

    他贴心地帮宝琴解下披风,挂了起来。二人落座,贺明为宝琴斟上香茶说道:“昨夜看见了你的秀媚,跟她问了几句关于你的事情,她说的糊里糊涂的,我看还是亲自跟你见上一面才好。”

    宝琴一笑,幽幽说道:“哦,原来二哥哥心里还装着我啊?”

    贺明听出了酸味儿,忙讪笑着解释说:“我也一直想和宝琴妹妹见面,可是……”

    宝琴替他说了:“可忙得脱不开身是吗?”

    贺明苦叹一声,说道:“忙分成两种,一种是能得到结果,还有一种是怎么忙都是白忙活。算了,不提这些了,老板,上最好的酒菜。”

    “唉!二公子您请稍等。”老板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贺明又问道:“昨天我听秀媚说你现在想吃点心都去孟家汤铺买苏仁笙做的红豆糕饼了,怎么,火家烧饼不和你的胃口?”

    宝琴诚然哼了声,说道:“火家烧饼确实很好吃,但跟阿笙糕点一比口感上就差了许多。现在生意也是大不如前了,我看不如咱们把股份退了吧?”

    贺明诧异,思虑了片刻没有应答。

    这时,菜已经陆续摆上了桌。

    贺明特意点了宝琴爱吃的。

    他先为宝琴夹了几筷子,然后又尝了一口,赞了几句,跟着说道:“只怕不那么容易。如果我们要退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朝火家要回本金,再是将股份卖掉。火家只怕不会答应第一点,卖掉股份以现在的行情也不会有人买。”

    宝琴好喟道:“还是宝珊聪明,知道投钱给孟家汤铺,现在赚得盆满钵满。这些年来我一直暗地里和她较劲,比谁赚的钱多。过去火家烧饼铺最是赚钱,宝珊眼红得很。但现在掉了个,反倒是我喝汤她吃肉了。”

    贺明见是话缝,立刻冷淡道:“现在能喝上汤就不错了,将来宝珊她赚了钱,只怕你在宝家就越来越难了。”

    宝琴不屑道:“那又怎样?她还敢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不成?”

    贺明道:“现在平昌县谁都知道你们宝家貌合神离,连买卖都是各房管各房的,跟分了家也没什么区别。宝珊自从给苏仁笙那小两口投了银子后钱可是赚了不少,说不定她明年就会给孟家汤铺开分号,一直开到京城去。单单这个产业你拿什么去比?等她赚足了钱还不回过头来收拾你?”

    宝琴心里被他说的激灵一跳。

    贺明所言非虚。宝琴这些年投的买卖最赚钱的就属火家烧饼铺了,如今被宝珊挤兑得不像样子,其他的买卖,诸如茶楼,米铺什么的也限于各种原因做不大。一旦宝珊赚了钱,只怕就会针锋相对地开些和自己买卖一样的铺子,就像用孟家汤铺打压火家烧饼铺一样将自己其余的买卖也都一一打压下去。

    到时候,宝家的内部斗争就会以她洋洋得意的胜利而告终。

    宝琴气得愁云惨淡,一肚子憋屈。

    见说到她心坎里去了,贺明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其实,你与其这么跟宝珊暗斗下去,倒不如直接和她们分家来的干脆。”

    宝琴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啊?可老太太就是不同意。”

    她耸了耸肩膀,一副“我能怎么办”的徒然无助样子。

    贺明道:“你可以和我联合啊!”

    宝琴不解,皱眉问道:“怎么联合?”

    贺明说:“贺家跟宝家一直是死对头,但你宝琴虽然表面上也是如此,但实际上你同我要比同宝珊亲近多了,对不对?”

    宝琴心中又是一跳,悸动着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明轻声说道:“宝琴妹妹对我的心意我明白。属实说,咱俩的关系也不能被宝贺两家的恩怨耽搁了,这些年我对你若即若离,也正是因为如此,凭咱们两家的关系,我们怎能走到一起呢?所以,对于和宝琴妹妹的关系,我一直十分纠结,一直不敢面对你。”

    宝琴听了难以置信!

    贺明居然在向自己表白!

    本来,这次贺明第一次主动向自己表白,宝琴应该感到羞涩,心中小鹿乱撞,脸颊绯红,这些少女萌动春心的样子。

    但宝琴内心却很平静,更多的是知道真相后的感动。

    这么多年来,贺明对自己就像蒙了一层云雾,让她琢磨不透对方的真实想法。

    如今,迷雾终于散去,答案正是她想要的。

    宝琴几乎要哭出来,哽咽着问:“贺明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贺明心想。自己怎么可能爱上宝琴这种脾气暴烈,不讲道理的野蛮大小姐?

    他一脸认真地点头说:“可事实上真心不能改变现实,贺家跟宝家还是敌对的。你,你赶紧和宝珊那房分家吧!”

    宝琴听了也着急道:“这可不是我说分就能分的?我爹嚷嚷了这么多年也没结果,你要知道,按照大正朝的法律,如果老祖母不同意,宝家就分不了。且如何分,怎么分还都得她老人家说的算,毕竟家业是她赚出来的。”

    她失望地说:“我看分家只怕要等到老祖母去世以后了。”

    这可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贺明心哂。

    他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偷偷的将宝家的全卖了,然后一走了之?”

    宝琴惊怔了一下,进而摇了摇头。

    贺明终于道:“其实,现在有个机会,我有一道发财的门路,昨天去京城就是为此。只要事情办成了,少说能赚一倍的钱。”

    宝琴诧异道:“这么多?什么买卖呀?”

    贺明回答说:“购买军粮。”

    “给朝廷购买军粮?”宝琴蹙眉问:“可我听说因为皇上失踪了的原因,朝廷已经都出动去找他了,采购军粮一事已经搁浅了。”

    贺明摇头,神秘一笑说:“不是朝廷,是宁王。”

第一百二十章:合力

    宝琴显然没听明白,冷淡道:“那还不是一个样?”

    贺明的眼神变得冷峻起来,他摇头说:“不一样。以前宁王军的粮草都是由朝廷发送,但这些不同了,宁王要自己购买粮草。”

    宝琴听得摸不清头绪,说:“我听说朝廷好像是禁止宁王军自筹粮草的,是吧!是有这么条律令吧?”

    宝琴毕竟是女孩子,平时不喜欢关注这些,只是因为生意的原故听自家米粮铺的掌柜先生讲过。

    贺明喝干了就杯里琥珀色的枸酱酒,点头道:“不错,朝廷当年为了限制宁王军设置了这么条律法。只是如今事态不同了。”

    “事态不同了?”宝琴愁眉,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贺二哥哥别在跟我藏心灯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贺明站起身来,将门关好,一脸谨慎且神秘的样子,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我也只告诉你,你可莫声张,宁王要出兵讨伐朝廷了。”

    宝琴心里一沉,惊得怔忡了片刻,问:“二哥哥消息可准。”

    贺明道:“八九不离十。别忘了,我舅舅可在宁王军里任职军曹的差事啊!”

    宝琴恍然道:“所以……”

    贺明道:“所以我才能提前得知这个消息,早一步为宁王筹措粮草。我舅舅说宁王有的是钱,这些年在嘉阳关山高皇帝远,偷偷的积攒了不少。他一介王爷,不愁吃穿,要那么些钱干什么,还不是留着做大事儿用。”

    宝琴咧嘴说:“这,这谋反的事儿你也想掺和?即便是赚钱也太冒险了吧!”

    贺明嘿嘿笑道:“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才没人干哩!况且,你说宁王起兵是造谁的反?”

    宝琴正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是造皇帝的反了。”

    贺明又问:“那我问你,皇帝现在哪里?”

    宝琴答不出来,“呃”了半晌。

    贺明道:“朝廷里现在藏污纳垢,巨蠹横行,在百姓的声望远不如前。现在那些昏庸的大臣又将陛下看丢了,陛下还未及弱冠之年,不过是个孩子,一个人在这世上流浪多么危险。宁王身为朝廷架海紫金梁,能不气愤?此番他出兵就是要教训教训那些奸佞,专知献媚的小人,并未是为了真的篡位。”

    宝琴想了想,理解了他的话后说:“照你所说,宁王此举还是正义的喽?”

    贺明笑道:“正如你说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只要是为皇上做事自然都是正义的。所以,相比之下那些朝中的奸佞你说该不该治一治?”

    宝琴沉思着,脸色却不像适才那么难看了。

    贺明又连饮了三杯。跟着朝她解释说:“宁王前些天出兵夷狄的事情天下皆知,但最后他失败了,铩羽而归。原因就在这粮草上,朝廷中以桂王为首的权佞不希望宁王强大,所以扣住宁王请粮的奏折不给皇上批阅,这才闹得桂王最后败北。宁王自然是气恨朝廷里的那群狗官了,而他们偏偏又把皇上弄丢了,恰好给了宁王出兵的借口。宁王又富裕,兜里财宝无数,如果我们能将粮草给他补足赚来的银子少说也能使咱们的家产翻一翻,到时候你就不必在受宝珊那臭丫头的气了。”

    宝琴咬了咬嘴唇,想狠心答应,却还是担忧道:“可宁王若是败了呢?他就是反贼,我们也就都成乱臣贼子了。”

    贺明问她说:“你说是宁王军厉害,还是朝廷军厉害?”

    宝琴答道:“人尽皆知,宁王军治军严格,骁勇善战,朝廷军哪儿是他们的对手?”

    贺明道:“对啊!宁王若不是少了粮草连能骑善射的夷狄人都能灭了,还怕朝廷这些腐朽的官军?这场仗少说有九层的胜算。若是赢了,我们不仅赚的盆满钵满,说不定宁王爷一高兴,还能给你爹和我爹封个官儿当当呢!”

    听他这么一说,宝琴放下心了。封官什么的恐怕他爹不会稀罕,可能还嫌弃累不愿意去做大堂呢!她就更不稀罕了,至于赚的巨资,如果没有宝珊如今的这般强势,宝琴自己也没什么兴趣。

    况且,这事儿还是与贺明合作。在宝琴的心里,自己的那点家当迟早要在过门的时候带进贺家,成为嫁妆。那不等同于和贺家的家产是一回事儿吗?

    她早就有想法与贺明联手对付宝珊,只是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说服自己的爹答应此事。

    宝琴深知,别看自己老爹长得五大三粗,又是习武出身,其实胆子小的可怜,如实的跟他说了恐怕不会得到答应。

    不过宝琴也有把握说服父亲。宝昌东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人,心机少的可怜,平时全赖伶俐的女儿给他出主意。所以,对于宝琴的聪明头脑她爹最是佩服。

    宝琴想:自己或许只需要稍微琢磨琢磨就能想出法子说服老爹。

    她对贺明说:“二哥哥的想法我明白了,我倒是不反对,只是我家又不是我说的算,还需去跟我父亲商议一下。”

    贺明见她容色正经,脸色微沉,还带着一些迟疑,心中不免有些发凉,焦急地问道:“那宝四老爷他能答应吗?”

    宝琴噗嗤一笑,换成嫣然状,莞尔说道:“自然是有了。不过,我觉得这里面还有许多难点,比如宁王何时起兵?他何时需要粮草?我们能不能来得及把店铺折算成现成的银两,还有到哪里去购置粮草,另外,这事儿也最好不要声张。”

    贺明心中感弗:宝琴果然心思灵巧,考虑问题缜密。若是一介男儿只怕可成为一代枭雄。

    他说道:“宝琴说的不错。现在许多事情还都不能确定,我也在等我舅舅从嘉阳关传来的消息。不过,听他的口吻,宁王出兵东伐势在必行,只是时间尚不知晓。我舅舅在宁王麾下不过是个督办粮草的军曹,自然不能打听到宁王军的机密大事。所以,我的意思是一边筹备一边等待。至于你所说的保密一直也是要做的,我娘的意思是将家里的财产先做典当,且不能在平昌县里当,所以我昨天去了京城,但京城人太过趾高气昂,看不起我家的产业,我还需去其他地方打听。”

    宝琴点头:“哦,原来如此。二哥哥考虑问题向来周全,我很放心,那么我就静候佳音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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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相思梦介绍:
一寸相思一寸情,一寸相思一寸殇。

在孟小婉新婚次年仲夏之日,苏仁笙死在了她夫家的门口。

那天,大雪纷飞。

苏仁笙和孟小婉两小无猜,他们的结识是从一碗红豆汤开始的。

被汤烫到狼狈的苏仁笙因此看到了孟小婉莞尔的微笑。两人暗生情愫。

但内向且不善表达的性格让苏仁笙一直不敢向对方表白,他希望能够金榜题名功成名就再将孟小婉迎娶过门。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苏仁笙愈发的流年不利,家道中途不说还屡试不中。

虽然他一直暗中关注着孟小婉,对其时刻萦绕心间。但他无法阻止她家搬走,更无法阻止她嫁人。

就在孟小婉新婚后的第二年,她死在了夫家。而在同一天,苏仁笙也死在了她家门口。

前世的虐恋就此结束。

重生后,苏仁笙将如何挽救这份爱情?

男主言情向重生文。

1V1,双C,结局HE。
架空历史请勿考究。
伤感文,有的地方甜,不虐。重生之相思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相思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相思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