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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沁剑山庄庄主     重生之相思梦txt下载     重生之相思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述职

    利息比平时多一倍!这个条件的确很是诱人。但要三年才能要回来,万一家里这段时间发生了变故需要钱可怎么办?

    债主们纷纷愁眉不展,心中纠结不定。

    若是不答应,这钱今天就必须要拿走。但如今京畿一带盗匪横行,返图很是不太平,万一遇到了响马贼,连人带钱只怕都没了。

    诚然,债主们也都清楚,孟家傍上了巨富,根本不会愁银两,况且做的又是大买卖,利润一定很可观。

    虽然这次借钱涨了一倍的利息,但实际上相比孟家汤铺的收益而言肯定远远不如。

    他们也明白是自己过去太过狂妄导致人家不愿意让自己入股,又想借闹匪患之际狠狠敲一笔竹杠,恨得咬牙切齿的,面上却还得笑脸相对,心里简直比苦瓜还苦。

    但没办法,借给汤铺钱总比等着被匪徒抢走好吧!债主们无奈只得签了借账的字据,然后悻悻然的离开了。

    刚过了年,宝珊那面便传来了租到店面的消息,苏仁笙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他还专程去看了店铺,一看果然宽敞整洁,富丽堂皇。

    从业大计已经置办妥当,下一步就是忙碌的搬迁了。

    路途遥远,第一声晨鼓敲响时,就得将老铺面的锅灶出炉搬上雇来的马车上,忙碌的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好在孟小婉买来了芝麻胡饼,苏仁笙边干边吃,见父亲穿戴整洁地摇着羽扇安步当车缓缓走来。

    苏父脸上洋溢着逍遥的笑容,在寒冷的天气里手已经冻得通红,还在不停地晃着手里的扇子,态度非常适闲。

    街上的人看着他都是十分的诧异。

    苏仁笙怨尤道:“爹,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能不扇扇子吗?这大街上有几个像你这样子的?”

    “你知道什么?”苏父义正严辞说道:“这是举人的风骨。你爹我好歹也是两榜的底子,三甲出身,怎么得也得有些举人的样子嘛!总不能让人看笑话吧?”

    苏仁笙腹诽:你这个样子别人才会笑话你是神经病呢!

    他问:“爹,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苏父道:“自然是去京城了!那天的女将军不是答应要护送爹去京城吗?对了,她镇守的城池叫什么来着?”

    孟小婉道:“我听说叫宁肃镇。”

    苏父点头:“对,对,我记起来了。你这几天多回去看看你娘,爹要走好些日子呢!”

    他不得到官位不罢休的态度嘱咐完儿子,就出了城。

    一路快步走到了宁肃镇,苏父跟守城的宁王军里的士兵通明情况。

    红豆还记得这件事,她正好要动身去京城述职,苏父来的正巧,便随同她一起前往京城。

    苏父大喜,说道:“真是太顺利了,看起来我这次京城之行,必然会得个一官半职。”

    红豆笑问他道:“你去京城打听官缺多少次了?”

    苏父声音感慨说:“只今年便去了不下五次,真真是倒霉,每次都一无所获。最后一次居然连吏部的官员都没见到面儿。听说都是因为皇上的御厨白小江失踪了,皇上无心国事,只顾给朝中的大臣施加压力,结果下面的人就乱了套,哪儿还有心管我的这事儿?”

    红豆道:“你儿子好像认得叫白小江的御厨?”

    苏父不解地蹙眉说道:“我听说那个叫白小江的御厨在平昌县和我儿子阿笙斗厨艺,结果输了。”

    白小江怎么会输给一个孩子,红豆莫名其妙,莫非他不是自己认识的白小江?

    红豆问:“你儿子的厨艺是跟学的?怎么连厨神都比不了?”

    苏父的神色更加怪异了,诚然道:“我儿子不会下厨啊!家里从来都是舍内做饭。”

    他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红豆,颇为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好在苏父虽然心中奇怪,对此却并不关心,也没多查探。他关注的只有自己能不能做官。

    根据何勉传回来的消息,京畿一带的山贼只有一股势力,却把朝廷军队弄的焦头烂额,也凸显了朝廷军队的战力的确低下。

    因为没什么急事,车马逶迤慢行,走了两日才到京城。

    热闹的街道,华丽的坊门,高大的钟鼓楼,箭楼,人来人往的流人,盖天地之繁荣。

    早春时节,天逐渐亮得越来越早了,东方鱼肚白泛起,鼓声刚绝,他们便到了。

    由于来得很早,街上没什么人,只两三家铺子开了张。

    老远就能闻到早吃店里传开的香气,一行人进入吃了蒸饼和胡辣汤。

    饭后,苏父道谢告辞。

    红豆说:“我在这里要呆上两天,如果能赶上你跟我们一同回去吧?”

    苏父皱眉说道:“两天太短,这回我可是抱着必做官的决心,只怕要待很久。”

    苏父走后,红豆问道:“我是第一次进京述职,不知这么早,兵部开门了吗?”

    无人应答,她只好向掌柜的打听兵部的位置。

    掌柜的指引了方向,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兵部大门。

    还没进去,迎面走出一人,吓了红豆一跳。倒不是因为这人长相特殊,或者可怕,而是这人她认得。

    那年在嘉阳关抓住的贼,不正是这人吗?

    红豆还清楚地记得,这人通晓一种可以暂时关闭自己意识的秘术,任是当年对他如何严刑拷打都是无用。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宁王也彻底放弃了寻找那张大漠地图,而是和夷狄军直面寻找。

    这对宁王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好在这些年宁王军队的底子充足,兵士都训练有素,尚且一直还能压制着夷狄军。

    至于那个被抓的贼人就逐渐被大家忘记了。不料居然在京城看见他了?

    就见他穿着一身官衣,显然是在朝中任职,这让红豆感到莫名其妙!

    这贼显然是趁着嘉阳关的守卫不备单独逃出,但他又如何混到京城的兵部衙门了?

    那人一见红豆,也是一怔。

    当时红豆曾审问过他一回。虽然审过他的嘉阳关将领无数,但只有一个是女人,且还是个长相标致,杏眼雪肤身材高挑的姑娘,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红豆冲他挑了挑眉毛,那人脸猝然发红,赶忙低下头走了。

    这表情似乎并非单单的害臊那么简单,而是一种被撞破了阴谋的囧然。所以,红豆断定,他肯定是当年被抓的贼。

第七十七章:怀疑

    红豆心中波澜渐起,强自平复心绪走进兵部衙门。

    但一路上,她都在心思着贼人的事情。

    最让她怪异的是这贼怎么会出现在兵部衙门?

    立户礼兵刑工,这六大衙门乃是朝廷核心部门,一个做贼的怎可能混进这里?且看穿着他还做了官。

    诚然,红豆也承认这人的确有些本领,他或许是因此才入朝为官的。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这人本就是朝廷的人。

    一直以来,嘉阳关的宁王军就没能撬开这人的嘴,更不知道他的底细。他若真是朝廷派来的,先不说朝廷出于什么目的,单就这人的闭门本领就能证明朝廷里还是卧虎藏龙的。

    烂船也有三分钉。朝廷自幼主登基之后局面混乱不堪,如同一直僵死的怪兽。但也应了那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红豆突然猛地一震。

    现在看来,如果当年那群贼是朝廷派遣潜入进嘉阳关的话,那么宁王丢失的大漠地图也定然是他们偷的。

    这就说不通了。毕竟宁王是替朝廷戍边,替朝廷攻打蛮夷,免得大正朝遭受夷狄人的侵扰。朝廷怎么可能去偷可以置夷狄族于死地的地图呢?

    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思来想去,红豆觉得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朝廷里潜伏着和夷狄人暗中勾结的大官。

    ……

    手持集簿,红豆对兵部的笔帖式说:“计吏红豆进京述职。”

    笔帖式扫了眼集薄,冷问道:“你是宁王麾下的?”

    “正是。”

    笔帖式蹙眉,只说了一句“你等着”,人便不见了。

    红豆干等半晌,暗咐:集薄已经呈上去了,兵部即便再怠慢也不该这样干晾着自己吧?如果要有其他命令至少也安排先去会同馆休息啊!

    朝廷真是越来越昏聩了,一点礼数都没有。

    她腹诽着,就见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官员走了过来,他后面跟着的正是那笔帖式。

    头前的官员朝红豆施了礼,说道:“将军是从嘉阳关来的?”

    红豆查收行礼道:“末将红豆,前来回京述职。”

    官员说道:“我是兵部郎中,姓李。”

    红豆道:“李郎中,您有什么事情要问末将吗?”

    李郎中:“……”

    红豆跟着问:“是不是想问我在宁肃镇缴了朝廷官兵的械,还将他们赶走的事情?”

    李郎中脸上写满了“是”,嘴里却不置可否。

    红豆嗤笑下,说:“相比郎中您也清楚,京畿以西的各镇向来都是宁王军驻守的,那些朝廷官兵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居然擅自偷袭了我们的守军,我的做法不过是夺回自己的领地而已。”

    李郎中轻嗤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连天下都是皇上的,宁王军何来自己的领地?”

    红豆摇头,一脸认真说:“郎中大人错了,我们宁王军有个说法,宁丢己命,不失一城。只要是朝廷令我们据守的城池,就是我们的天职,谁也不能抢走,也包括朝廷。”

    拉大旗扯虎皮!李郎中心中冷笑:“如果皇上有令,让你们宁王军交出宁肃镇,你们还可听?”

    红豆郑重道:“敢问圣旨在哪里?您若是拿出来我即刻便撤军。”

    李郎中摇头:“没有圣旨,因为皇上并没下命令,我不过是问问宁王军对陛下的忠心而已。”

    红豆道:“这点大人不必操心,宁王军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李郎中阴阳怪气地点了点头:“其实将军心里面清楚我拿不出圣旨,况且重新划拨京畿一带的势力范围也并非小事,只怕宁王和朝廷还少不了要打擂台呢!”

    红豆道:“即是如此,那宁肃镇就应该还由我们宁王军驻守,朝廷的律令可不能朝令夕改啊!”

    好一张伶牙俐齿!李郎中扯了扯嘴角,说道:“本官明白这些。本官召见红豆将军也并非为了此事,而是您送来的集薄有问题!”

    红豆皱眉反问:“有什么问题?”

    李郎中道:“诸侯之于天下也,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这期间每年需定期送上集薄,写明治理下诸地的情况,将军给兵部的只短短写了宁王派您来祝寿京畿六县集,并没写明西面的情况啊?”

    红豆一愣,莫名说道:“您说的那些宁王并没有给我,况且我不过是个低微的将军,这般大事应由宁王自己呈给朝廷啊!”

    “宁王从来没有奏报过这些。”李郎中冷肃道:“为官的基本准则应该是称职,勤职,供职,可宁王却从来不让朝廷知晓他在西面的治理情况,连考核也不参与。正所谓一不朝,则殆其爵;再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之。宁王却从不向朝廷汇报西面的情况和业绩,若不是陛下年幼,只怕早就亲自下去巡视了。”

    红豆道:“这些情况末将果真并不清楚。但我想即是果真如此,宁王很可能有自己的用意,还请朝廷,请皇上放心,宁王对皇上的绝对是赤胆忠心。”

    她想了想,又奇怪问道:“不过我有些不解,朝廷既然对此不满,为何不下旨向宁王讨要呢?”

    李郎中“呃”了半晌,显然有点儿语噎,想了很久,才说:“这些情况下官果然也不清楚。但我想即是果真如此,朝廷很可能也是有自己的用意。”

    此话一出,便是没法在聊下去了。宁王没有将西面的事情奏报朝廷,但朝廷居然不是先去追要,而是直接发难,也是说不过去的。

    李郎中面色讪讪。正在这时,就见一位文官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问道:“桂王来了吗?”

    桂王是当今两位首辅内阁之一,位高权重,连带管着刑部和兵部,且握有朝廷重大兵权。

    李郎中摇头:“桂王都三天没来衙门了。莫大人您早他有什么事儿吗?我可以替您转告。”

    莫大人搔着头,一副困惑的样子:“桂王殿下这是去哪儿了?也三天没到刑部了。”

    李郎中道:“还不都是皇上最喜爱的御厨白小江失踪了,陛下茶饭不思。也敢情如此,自从白小江当上御厨后,皇上就不再吃别的御厨做的膳食了。桂王掌握两大要部,又握兵权,只怕是被皇上阻在宫里研究寻找白小江的办法呢!”

第七十八章:勒索

    莫大人听了叹气着说:“哎呀,这便难办了。”

    李郎中皱眉问:“难办?何事让大人这般着急?”

    莫大人继续叹息,说道:“还不是李崖的案子。这言官打死也拦不住要跟皇上禀报,宁王他……”

    李郎中一听“宁王”俩字,赶忙拉止住莫大人。又用余光瞟了眼红豆,附在莫大人耳边说道:“走,去司务厅里再说。”

    红豆听了怔然于原地。

    这分明就是在避讳自己啊!

    他们话里的那位叫李崖的官员,她从来没听说过,好像宁王也不认得,怎么会和宁王产生关系了?

    她突然有种预感,朝廷之中正有人在密谋着做一些对宁王,对宁王军不利的事情。

    而这个密谋或许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证据就是那名被抓住的贼人居然出现在兵部衙门里。显然他是在为朝廷做事,还有那位莫大人在谈及李崖案子时说的宁王,以及李郎中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都叫人不得不生出怀疑。

    ……

    出了兵部衙门的大门,红豆带着随行的卫兵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天酉正时分返回了宁肃镇。

    初春的倒春寒还是很浓烈的,空气清寒,前几天落下的细雪已使得城关上一片银装素裹。

    红豆步伐急稳地穿过曲廊。回到房内,她脱下织锦斗篷就给远在嘉阳关的莫守成写了一封信,将自己在兵部的所见所闻都和他讲了一遍,并询问他那年抓来的贼人是不是看丢了。

    毕竟后来宁王对丢地图的事情也看开了,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训练士兵上,对那贼人的看管变得也不那么严格了。

    信送出去后,又等了半个多月,才终于等来了莫守成的回信。

    莫守成只是粗通文墨,所以信上的字不多,言语也十分简练。但事情倒是都涵盖进去了。

    信上说宁王正在外征战,暂时看不到红豆的来信。至于宁王没有回奏朝廷边关管理的事情他询问了军师,得到的答复是宁王每年都将西关的事务如实向军部奏报,并无怠慢的行为。

    还称军师对兵部称没有受到奏报集薄很是惊讶、意外。

    另外,他还告诉红豆,被抓的贼人确实跑了。

    看了信,红豆微微愣神,沉默了许久。最后她决定再写一封信笺,将自己的想法和推测都写上去告诉莫守成,让他转告给宁王。

    ……

    转日,京畿又下了一场大雪。

    这是今冬最后的一场雪,但却铺天盖地的,似乎要将大地全盖住一般。

    雪虐风饕,漫天纷飞。

    天地间落得一片粉妆玉砌。

    ……

    孟小婉拢着斗篷,将熬红豆汤的黑锅支起来,自从请来了伙计,她的活就比以前少多了。忽然清闲了下来反倒让她不太自在,总是想着为自己找点活干。

    斗篷绒绒的,很暖,很厚实,配上孟小婉那微卷轻晃的长发,和窈窕的身姿,更显得她气质有佳。

    这见绒氅是苏仁笙刚给她买来的。

    第一次穿这样名贵的衣服,孟小婉起初还感觉很不适。

    且说实在的,孟春时间买绒氅多少有些浪费,毕竟穿不了几天了。

    但苏仁笙送她绒氅时却像是完成了心愿一般,表情十分的满足。

    苏仁笙昨夜染了风寒,早起时头有些发热,所以起来晚了。

    他晕晕乎乎地来到厨房,里面有好多伙计在忙碌着。

    孟家汤铺自从搬到平昌县后生意越来越好了,特别是阿笙糕点,简直就成了平昌县里的一绝,每天都供不应求。

    只是有一件事情让苏仁笙耿耿担忧。那天阿笙娘突然跑来铺面跟儿子说,苏父去了京城快一个月了,半点消息都没有,她担心会不会被山贼抓住了。

    苏仁笙听了也开始着急起来,急忙叫伙计去宁肃镇找红豆询问情况。

    红豆如实跟他说了,称是苏父自己想多在京城待些时间,所以并没与她一同返回。

    苏仁笙起初还有些安心,但多天后还是不见苏父回来,遂又开始心思沉郁起来。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那天,小婉爹正照例站在门口熬汤,忽然疾驰奔来了三个骑马的黑衣人,边催马边朝他的汤锅里扔进了白团团的一个东西。

    小婉爹皱了下鼻子。起初担心是同行见自家赚了钱眼红,在汤锅里扔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正要骂娘,仔细一瞅,却是普通的纸团而已。

    他用汤勺盛出纸团,刚要扔掉,突然感觉这可能是谁在给自己发信吧?

    打开纸条一看,果然上面写着字:苏仁笙,你爹在我们手里。听说你最近赚了不少钱,拿五百两来送到青墨山灵官庙,三天内收不到银子就给你爹收尸吧!

    小婉爹不寒而栗,脑袋上立刻滚出了冷汗珠。

    他对苏父没什么好感,但他毕竟是阿笙的爹啊!

    小婉爹赶紧把纸条给苏仁笙看了,说:“阿笙,你快些回家吧!先别忙活铺子里的事情了。”

    孟小婉跟着说:“要不要去报官?”

    苏仁笙已经震惊得一动不动,额头沁凉,傻了似的面无表情。

    上一世,他虽然也听闻过土匪啊,马贼啊的事情,但自家却从未有人被他们绑架。

    一定是今世自己逆天改命,也改变了许多事情。毕竟手中没钱,父亲就不会嚷嚷着要去京城疏通官缺。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小婉爹说:“报官,我看还是不要了。山贼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官府平时总是在百姓面前逞威风,说他们如何厉害。可又有多少案子真的破了呢?”

    小婉娘也点头说:“对。弄不好惹得山贼急了,把人杀了可如何是好。官府跟咱们非亲非故的,他们可不理会这些潜在的危险。”

    苏仁笙听他们说得都对,自己也没什么主意,怔呵呵地点了点头。

    孟小婉突然眼睛一亮,说:“前些天宝珊姐来我们家时不是说那些山贼不会抢宝家的商队吗?还说连山贼都得给宝家面子,我看咱们这回也还是去找宝珊姐吧?”

    小婉爹道:“小婉说的对。阿笙啊!你还是先别回杨家集了,赶紧和小婉一起去宝家吧!”

    苏仁笙咳嗽了一声,揉揉眉心,点了点头。

    孟小婉知道他得了风寒,取出一件北方人穿的棉猴给他套上。

    俩人坐着整洁简朴的马车就去了宝宅。

第七十九章:送钱

    宝家是名门大户,乐善好施。时逢过年过节或者是天候不佳的时候,都会在家门口搭棚施粥。

    而这场雪又大得出奇,冻死、冻伤了好多沿街的乞丐。

    宝家祖母笃信神佛,见状自然不能不管,就命宝珊把粥棚直接搭到了巷子口。

    苏仁笙和孟小婉赶来时,巷子前已经黑压压的挤满了乞丐。

    孟小婉望着街景,诧异说道:“我的天,这么多人,路口都好像堵死了。”

    苏仁笙按了下太阳穴,一路的颠簸让他更加浑噩,说:“哦,那我们下车吧!”

    通常在初春时节下的雪比新雪融化得都快,但这场雪委实太大了,竟积累了半尺来厚。

    来讨粥喝的穷苦人踩得积雪四散飞溅,泥污不堪。

    宝家富裕,门前还挑着羊角大灯,红红的春联帖在门上,还残留有不少过年的气息。

    宝珊穿了一件绿裙,正微微弯腰,头上裹着棉绒头罩,露出半张嫩白的小脸,陪着红唇黛眉,尽显娇艳俏丽。

    见二人来了,她很诧异,声音轻软地问:“阿笙,小婉,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孟小婉笑道:“宝珊姐您在舍粥啊?不如我明天带来些红豆汤给这些人喝,甜滋滋的,他们一定喜欢。”

    “你呀,还是留着红豆汤给我卖吧!”宝珊故意板起脸:“别忘了,我可是你们的老板,你最重要想的可是怎么该给我赚钱。”

    孟小婉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很愿意给您干活,可是家里伙计太多,我连搭把手的机会都没有。我呀,还是替你施舍米粥吧!”

    说完,她拿过了宝珊手中的勺子。

    宝珊见苏仁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皱眉问道:“阿笙,你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吗?”

    苏仁笙点头说:“我爹被山贼绑架了。”

    宝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苏仁笙接着说道:“山贼们向我勒索五百两银子,不然就杀了我爹。”

    他语气颓然。宝珊问:“你是来向我借钱的吧?”

    “不是,不是。”苏仁笙忙摆手说:“宝珊姐上次和我说,这附近的山贼也会给宝家面子的。所以我就想让你去求求他们,让他们高抬贵手送我爹回来。”

    宝珊面带含笑说道:“凭我们宝家的声望,山贼平时的确很给面子。但那也仅限于宝家的商队,况且他们现在人都抓了,怎能叫他们白白吐出来?贼不走空这话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她跟着又烁道:“这五百两银子是必须要给了。不过,好在钱也不多,我给你拿就是了。”

    苏仁笙忙摇头:“不行啊!我怎么能总要宝珊姐拿钱呢?”

    宝珊却不以为然地伸出手掌,看着他说:“才五百两啊!这点钱对我家来说算什么,你等着。”

    苏仁笙愕然,没想到问题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着宝珊吩咐丫鬟从家宅里取出了五百两银子。

    宝珊将五百两银子放在苏仁笙怀里,说道:“快拿去吧!他们是怎么约你给钱的?要不要我派俩人保护你?”

    苏仁笙想了下,还是侘傺道:“不用了,山贼只让我将钱送去灵官庙,并没有说会露面。”

    宝珊叮嘱道:“这附近几个乡县里只有一处灵官庙,你要小心些。”

    返回的路上,孟小婉担心地说:“你一个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苏仁笙马上拒绝说:“不行,他们可是山贼啊!杀人不眨眼的,你可不能过去。还是我自己过去吧!我想他们未必能露头,我把钱放那儿就回来,你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

    孟小婉低头瞧着他怀里的银子,并没在说话。

    ……

    传说天下的灵官一共有五百个,统归九天荡魔祖师管。但实际上灵官庙里只供奉一位王灵官。在大正朝,这位灵官的事迹非常显赫,到处都是他的庙宇。据说王灵官不仅能降妖伏魔,还能助人升迁,连财神赵公明都是他的护法大师。

    平昌的灵官庙高两层,门口立着两只黑色的石狮子,前为正殿,后面是观音阁。木刻的灵官菩萨像手持金瓜斧钺,一副怒目而威的样子。

    因为昨晚没睡好,苏仁笙瞌着惺忪睡眼推开了庙门。可能是许久没人进入过的原故,庙内没有半点香火热气儿,冷飕飕的,让人不寒而栗。

    苏仁笙因为得了重感冒的原因身体很疲惫,他将钱放在香案上转身就要走,又担心万一自己走了,再有人来可怎么办?

    算了,还是等着山贼现身再说吧!

    他朝灵官像虔诚地拜了拜,祈求父亲能顺利回家。

    灵官庙的纸窗户被冷风吹得啪啪作响,如同鬼怪拍门一般。因为这座灵官庙修建的偏僻,附近又没有树木遮挡,导致狂风刮得肆无忌惮。

    苏仁笙皱了眉头,将银子揣进怀里,抱膝躲在神像后面。

    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多时就瞌睡四起,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了。

    睡得半晌,忽听门吱呀呀被人打开了。

    苏仁笙抿着嘴无声地提了提神,暗咐:是山贼过来取赎金了?

    脑袋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他想恢复一会儿在起身。

    就在这时候,门吱呀呀一声又被打开了,就听先前那人说:“往前可都是你先到,今天怎么才来啊?”

    后一人声音有些郁闷,说:“我啊!最近总怀疑有人在跟踪我。”

    先前那人一愣,问:“刘老八,你说什么,跟踪你?这京城不是你的地方吗?”

    刘老八道:“三年前我去你们嘉阳关探听消息,结果失手被抓住了。当时审问我的人里有个姑娘,长得还挺漂亮的,霍岩,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被问的霍岩一愣,干笑了一声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嘉阳关的女将军就一位啊!叫红豆。”

    “就是她。”刘老八断定说道:“她来京城了,还跟我打了个照面。”

    霍岩一惊:“那他是什么反应?”

    刘老八认真地说:“我敢肯定,她认出我了。”

    霍岩点头:“怪不得蓸军师跟我说,前些天红豆突然写信给莫守成将军,还特意跟他询问了你。”

    刘老八问:“莫守成跟她是怎么说的?”

    “这我哪里知道啊!”霍岩道:“但想来也不难,她看到了你想必就会怀疑到朝廷的头上。”

第八十章:山贼

    刘老八道:“对啊!所以她才派人跟踪我的啊!”

    霍岩一脸紧张:“那你适才可把那跟踪的人甩掉了?”

    刘老八一脸笃定:“你放心吧!不然,我怎么会来这么晚?”

    霍岩松了口气,道:“既然这样,那咱们赶紧说正事儿吧?那个李崖怎样了?”

    刘老八道:“李崖是块硬骨头,怎么收买也不行。非得要上书弹劾桂王勾结外邦。现在被桂王捏造了罪名抓起来了,桂王打算处死他。”

    霍岩立即说道:“那您赶紧跟桂王汇报,务必尽快杀了李崖。现在宁王领兵在外,一旦让他知道了是桂王当年派人偷走了西域沙漠的地图,他一定会怀疑宁王军里出了内鬼,到那个时候,我和蓸军师就全完了。”

    刘老八安抚他说道:“兄弟你放心,桂王也知道培养你们在嘉阳关做密探不容易。你替桂王做事这么久,深得桂王殿下赏识,他老人家怎么可能舍得让你们死呢!”

    霍岩道:“能为桂王效命乃是我的荣幸,我今生今世都愿意为桂王效忠。只是,我不知道将来该如何去做。虽然当年我们偷走了西域大漠的地图,但宁王军却韧性十足,这些年一边作战一面搜集漠西的地形消息,现在居然又绘制出了新的地图。而夷狄人却越战越挫,恐怕难以招架宁王军的攻势,一旦他们败了,我恐宁王将会调转枪口对付桂王了。”

    刘老八感喟着点头说道:“桂王又何尝不知这些呢!现在朝廷上下人尽皆知西北的宁王军才是朝廷心头的头等大患,宁王治军严明,手下将士能征惯战,如果真要谋反,只怕朝廷还真对付不了呢!哎,对了,你常年在嘉阳关,有没有听到过什么风言风语啊?”

    霍岩嘿嘿一笑:“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宁王这老东西在人前都是自称本王,一旦面对自己最忠心的部下时就改口孤王,这还不明显吗?”

    天底下只有皇上才配能用享用“孤家寡人”四个字,宁王自称孤,意图不言自明。

    刘老八道:“果然不出桂王所料,宁王已经是朝廷,是陛下要解决的第一要务了。”

    霍岩眼睛一亮:“这么说朝廷要对宁王动手了?”

    刘老八道:“这倒没有,毕竟如果硬打朝廷反而胜算更低。其实,我看宁王打算谋反的可能性极低,但他定会想将我朝的西面都归成自己的地盘,当个土皇帝。”

    苏仁笙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他们俩的谈话,心中懵懵懂懂的,但还是将话的大概都听明白了。遽料:原来宁王和朝廷已经如此势同水火啦?

    他这才明白。

    红豆姐姐对这些消息一定敢兴趣。

    苏仁笙想着,脑袋愈加昏胀了,就下意识地斜斜一靠,结果“砰”的一声好似碰到了什么东西。

    刘老八警觉地来了一句:“什么声音?”

    霍岩道:“好像门外有人。”

    刘老八倏然蹿到门口,打开门果然看见门口站着个男人。

    他朝霍岩使了个眼色,面容平静下来,说道:“这灵官庙的灵官像造的好威严啊!”

    “是啊!”霍岩跟着感慨说:“人都说天官赐福,地官驱灾,水官解厄,灵官荡魔。王灵官的相貌果然威严。”

    刘老八对来人说:“这位兄台也是来惨败灵官相的?”

    那人抱拳说:“不知二位可否见到过一个小孩儿来到这里?”

    两人眼神相交,都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没有,没有。”

    刘老八道:“哎呀,我说霍兄,咱们也该走了吧?”

    霍岩点头领会道:“好,好,这就走。”

    两人闲庭信步走出门口,忽然回手朝男人后心打去。

    男人没有防备,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霍岩按住男人肩头,刘老八质问道:“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门口带着来的?”

    男人道:“没有,没有,我是才刚来的。”

    刘老八冷笑:“我们俩的你适才都听见了吧?”

    男人道:“没有,我没听到,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刘老板看他半晌,点头说:“我相信你。”

    男人送了口气。

    刘老八又道:“霍岩,动手。”

    男人吓得叫道:“你不是相信我吗?”

    刘老八轻挑眉,微微一笑:“我是说过,但万一我错了呢!”

    霍岩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向他后心刺去。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霍岩捂着小退栽倒在地。

    刘老八一怔:“好小子,原来也是个练家子。”

    男人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他呲牙恨道:“想杀我,老子可是胡子出身。”

    “原来是山贼啊!”刘老八突然出手。

    霍岩也忍着伤痛叫骂着朝山贼袭去。三人打了半天,那山贼虽然以一敌二,却似豁出命一般,刘老八二人竟讨不到半点便宜。觉得与这亡命徒拼命太不值得,虚晃了几招趁机逃走了。

    苏仁笙扒过香案后面,悄悄地将头探了出来。隐约地可以看见背对着自己的背影在一颤一颤的,显然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说道:“你是山贼吗?”

    山贼跪在地上,手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

    他吓了一跳,知道这灵官庙里没有其他人,且声音又是从灵官像那里传来的。

    他暗咐:难道是灵官显灵了?

    “回灵官菩萨,小的虽是山贼,但也是被逼无奈的!”山贼道:“皇上老子要修造鹰虎场,雇我们这些劳力去建造。说好了一天一两银子,结果干了八个多月一文钱朝廷都不给。家里的老娘小儿都饿死了,我们这些当工的就去官府告状,结果都被打了出来,再告别挨抓。结果我们一怒之下就落了草,求灵官菩萨在天上给我们做主啊!告诉一下玉皇大帝,现在的皇帝昏庸无道,手下的大臣贪得无厌,老百姓都在水深火热当中。”

    鹰虎场的传说苏仁笙上一世也有所耳闻。大正皇帝喜好玩乐,尤其是打猎。但京畿一带并无多少野兽,朝廷就自己建造了一座鹰虎场,饲养了许多珍禽异兽。这些动物没人被人们豢养,缺乏野性,所以没什么攻击性,对皇上造成不了伤害,还能彰显大正皇帝的武艺精湛,很讨陛下开心。

第八十一章:救治

    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大正皇帝自己享乐的小窝,以至于他每天都沉溺其中,连皇宫都少的回了。宫里的事情都由桂王料理,桂王也被民间戏称为“九千岁”。

    苏仁笙说道:“这么说来,你们落草为寇也是有情可原的了?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打劫过路的客商啊?”

    山贼听了苦叹一声,辩解说道:“我说大慈大悲的灵官菩萨啊!我们不打劫早就饿死啦!不过您放心,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全没做过,而且,我们也很讲信誉。那了人家的钱,不管绑了谁绝对放人,从不撕票害人性命。”

    “哦。”苏仁笙点头说:“即是如此,这钱你拿去吧!”

    王灵官菩萨居然要给自己的钱?

    山贼一愣,难以置信地笑道:“菩萨您开玩笑了,我哪敢要您的钱啊?”

    苏仁笙一直脑袋正发昏发胀,适才也没觉得山贼以为是和菩萨说的,这才反应过来。

    他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灵官,我叫苏仁笙,是你们绑架的那个举人苏小强的儿子。你拿了钱,就赶紧把我爹给放了吧!”

    “哦,哎呦我地妈呀!”

    山贼这才知道原来跟自己说话的不是神官,心里一松,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原来他身负重伤,适才以为是王灵官跟自己讲话呢,所以精神高度集中,也就暂时忘记了身上的伤。待精神松弛下来后,自然而然的就坚持不下去了。

    这反倒唬了苏仁笙一跳。他忍着欲裂的脑袋,似乎感到脑浆子都在澎湃翻涌起来,问山贼:“你,你怎么了?”

    山贼没言语,只是呜呜着呻吟,仿佛要死了一般。

    苏仁笙从香案后面爬出来,强挣扎站起身子,见面前的人已经成了血葫芦十分惊讶。

    目测这人如果再不救治很快就得因为失血过多死掉。

    山贼努力地朝他伸出手说:“快,快去叫人来抬我去医馆。”

    “好,好。你等着。”

    苏仁笙心地善良,并没有因我他是绑架了自己父亲的山贼就坐视不理。况且,一旦山贼头领见他没回去,定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说不定那样一来还真有可能杀了自己爹。

    所以,苏仁笙反倒要忍着病痛去为他跑腿救治。

    好在很快就找到了几个好心人,众人将山贼抬去了医馆。苏仁笙因为感冒的原因在医馆里躺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苏仁笙的感冒康复了,但山贼的伤势依然很重。不过,他已经恢复了神智。

    苏仁笙就担心地问他道:“你们头头看你没回去,会不会杀了我爹啊?”

    山贼笑道:“不用担心,我们从来不真杀人的。”

    苏仁笙听罢略微有些放心,他抽空回了趟孟家汤铺。孟小婉一见他平安归来,非常高兴,但见苏仁笙是抱着银子回来的,又皱起了眉头。

    “这银子你怎么又拿回来了?”

    苏仁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小婉爹娘提议报官,让官府的人先将那山贼抓了,在让他领路去灭了贼窝,到时候去往京城的路就太平了。

    孟小婉道:“但那样一来阿笙的爹就有危险了,所以阿笙不会冒这个险的。”

    苏仁笙摇头说:“没有危险我也不愿意报官,因为我觉得那山贼不像坏人。”

    小婉娘奇怪:“都落草为寇了,还不是坏人?”

    苏仁笙道:“他们本身也是平民百姓。朝廷要为皇上修造鹰虎场,答应一天给他们一两银子的工钱,结果一文钱都没给他们,还不让他们喊冤,这些人才做了山贼。”

    小婉爹娘诧异。一天就给一两银子当工钱,想来要干的活一定非常辛苦。

    朝廷近来在百姓心中的威望越来越低,这都是他们言而无信造成的。官逼民反,如今已经有百姓因朝廷的欺骗铤而走险,落草为寇,难保将来不会有人揭竿造反。

    几天后,那山贼的伤终于好利索了。苏仁笙来到医馆,还替他付了药钱。

    山贼搔头,不好意思道:“小兄弟,你这人还不赖,本来我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我很想交下你这个朋友,就跟你说了。其实,我们绑架你爹是受人所托的。”

    苏仁笙愕然。他的话说的明了,就是有人花钱雇佣了山贼故意绑架了阿笙的爹。但苏仁笙奇怪,自己并没得罪过谁,为何有人会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对付自己。

    他赶忙问:“是谁托你们的?”

    山贼回答道:“是火家。”

    火家是京畿一带有名的烧饼铺,总店就在平昌县,但分号有许多,甚至就连京城都有。

    火家烧饼香甜酥脆,过去远近闻名,不仅能作为主食,还能当做点心食用。

    但最近因为阿笙糕饼的出现抢走了他家许多生意,火家想必非常恼火,作出这种报复行为也在并不意外。

    但苏仁笙现在顾及不了这些,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山贼去了他们的山寨。

    这股山贼一直盘踞在紧挨着宁肃镇的山上,扼守险路要道建造了许多防御工事,就连朝廷对他们都无可奈何。

    有了内部人的带领,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厅堂,就见山贼头领扶着虎皮高椅端坐着。

    让苏仁笙意外的是,这位头领居然长得斯斯文文的,一脸的书卷气,毫无狰狞恐怖的感觉。

    “老九,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呢!”

    头领笑着问。

    老九回道:“确实出了些意外,被两个官家的给纠缠住了。”

    头领凛然:“官家?怎么回事?”

    老九不以为意道:“不过是意外而已。那俩人许是官府的叛徒,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不可告人的话,被我听去了一些。其实我也是听的似懂非懂而已,谁知道那俩人竟然要杀我灭口,还好他俩功夫一般,只让我受了点小伤,养了几天。”

    头领“哦”了声,问:“那五百两银子你带回来了吗?”

    老九道:“带来了,钱和人我都带来了。”

    他指着苏仁笙介绍说:“他就是那个做糕饼的阿笙。”

    头领瞪圆眼睛:“你就是苏仁笙?”

    苏仁笙点头:“我就是。钱我带来了,我爹在哪儿?”

    “你爹,哈哈哈哈……”头领突然笑的鼻涕眼泪横流:“你爹,你爹他在,在哭呢!”

第八十二章:进攻

    苏仁笙见他表情突变,心头怪异,不悦愠道:“我笑什么?我爹他到底在哪儿呢?”

    “他,他在,在后面哭,哭呢!”头领还在不停的笑,声音都有些发贱了:“我马上叫他出来。”

    苏仁笙皱眉,表情上还有些惊愕。

    果然,苏父被带出来的时候哭的像个泪人,而且是声嘶力竭的嚎啕那种,给人的感觉就两个字——绝望。

    头领笑得魔音灌耳,“哟,哟,我说的没错吧!你看他哭的,哈哈,还举人呢!”

    苏父也是哭长叫魂,凄声道:“阿笙啊!爹可没脸在活下去了?”

    苏仁笙莫名其妙,问道:“到底怎么了?”

    苏父怅然道:“他说要跟我斗对联,他要是输了就放我走。”

    苏仁笙猜到了,说:“结果你赢了他,他反悔了是不是?”

    苏父摇头:“是爹输了。爹居然输给了一个强盗,实在是有辱圣贤。”

    老九哈哈大笑:“我们头可是二甲第六名,活该你输。”

    苏父诧异:“你也是举人?”

    “没见过举人当强盗?”头领轻嗤一声:“这算什么?如今世道乱,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发生过?”

    “那你既然中了举,为何不去做官,偏偏要落这草莽啊?”

    苏父十分不解。

    头领道:“没钱疏通,得不到官缺呗!”

    苏父这才恍然,瞪大眼睛道:“原来与我一样啊!我也是进京疏通官缺才被你们抓来的。”

    头领嗔道:“疏通个鸟啊!我早就不信这群狗官,这个狗朝廷了。我为疏通花了不下百两银子打理,结果呢!家道都因此败落了,老父亲也因此郁郁而终。弄得最后家徒四壁,为了生计,我才去给小皇帝造鹰虎场,结果钱没拿到还挨了不少打。”

    苏父听了不由得叹息,喃喃说:“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苏仁笙道:“爹,我从这位贼爷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你在官缺位置的疏通上也花了不下百两银子了吧?”

    苏父反问:“你是说为父的也会落草为寇?”

    苏仁笙心哂:别高看自己了,你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贼爷?

    山贼头领一时回不过劲儿来这个称呼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但转念一想,既然都当贼了,哪儿还管得了这些啊!

    他道:“我看你们也是爽快的人,就不为难你们了,把钱留下你们走吧!”

    苏仁笙把五百两银子给了他,转身就要走,贼头突然又说:“等等,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苏仁笙问:“什么要求?”

    头领道:“都说你做的红豆糕饼非常好吃,我们想尝尝。这山里的日子不好过,没什么好厨子,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做的饭太过难吃了。”

    苏仁笙吃吃一笑:“没有好厨子?堂堂大正朝第一御厨白小江都被你们给抓来了,还说没好厨子!”

    头领诧异道:“御厨,什么时候?”

    苏仁笙道:“就是去年腊八节的时候啊!都说白小江是被你们给抓住的,朝廷还想为此剿灭了你们呢?”

    头领更是莫名其妙了,看了看老九,又看了看其他人,群贼也都是一脸的疑惑不解。

    “没有吧?”

    “抓来的人身份都确认了,没一个自称是御厨的。”

    苏仁笙道:“他穿了一件白衣服,二十多岁的样子。”

    “白色?”

    “二十多岁?”

    群贼面面相觑,都晃着如拨浪鼓似的脑袋说:“没有,没抓来过这么个这么个人啊!”

    贼头摆手说:“你说的那个御厨不是我们抓的,肯定不是。”

    苏仁笙猜测:“也许是被别的山贼抓去的。”

    “这附近就只有我们一股山贼。”

    贼头正说着,就见几个小喽啰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嘴张的老大,恐惧地说:“不好了,官兵杀进山了。”

    贼头不以为然,抚掌说:“怕什么,就狗朝廷军队那丁点战力还奈何不了我们。拿我大刀来。”

    “大王,不……不是啊……”喽啰更正道:“不是朝廷的官兵,他们凶悍得很,好像是宁王军。”

    “啊!”头领脸唰地就白了。

    朝廷军队的战斗力就跟豆腐渣子惨屁迸出来的一样,一击即溃。但宁王军那可是训练有素,常年打仗的,山贼们岂能不害怕?

    他说了声,再去探,人咕咚一下颓然坐在虎皮椅上。

    群贼们叽叽喳喳地窃语正盛,那适才几个伺候喽啰又进来了。他们确认说:“没错,来的的确是宁王的军队,为首的还是个女将军。”

    “是红豆姐姐。”苏仁笙看了眼父亲说。

    贼头也听说最近宁肃镇来了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很担心她会出手剿匪。好在宁王军的地盘并不包括自己的山寨,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命令手下千万别去那头找晦气,别惹了宁王的军队。

    本以为可以相安无事,谁成想到底还是杀过来了。贼头尚有些束手无策,突然听见苏仁笙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便沉着脸问道:“你认得她?这些军队是不是你招惹来的?”

    苏仁笙道:“我跟红豆姐姐本来就认识,如果是我通知她来剿灭你们的,怎么还敢自己过来送钱?”

    贼头将信将疑,又问:“那你跟她熟不熟?”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见这贼头的表情,如果他们说不熟,恐怕惹怒他了自己没啥好果子吃,只有说:“还算挺相熟的。”

    苏父跟着说:“我去京城疏通官员都是她护送去的。”

    贼头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那就麻烦你们帮我说说情,最近朝廷的军队总是来寻我的麻烦,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苏仁笙说:“还不是他们以为是你抓走了白小江,所以才过来剿灭你的。你若是真没抓白小江这事其实倒也好办,我有个办法保你们无碍,但是前提是白小江果真不在你们这里。”

    贼头一脸无辜:“我当真没抓什么皇帝的厨子啊!被抓来的过路客商如今都被我关在后山的山洞里,如果不信,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苏仁笙道:“不必了,你随我一同下山找红豆姐姐投降,我保证你没事。”

    贼头暗咐:投降!这倒是挺简单,但那女将军真的就能饶过自己吗?

    他见苏仁笙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心中惝恍无措,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第八十三章:投降

    山脚下人仰马翻,遍地都是山贼的尸首和宁王军招展的旌旗。

    贼头突遭变故还有些发懵,惶惶不安地与那些还活着的山贼骑马举着白旗一路下了山。

    苏仁笙便跑边喊:“红豆姐姐……红豆姐姐。”

    红豆正在指挥作战,忙着布置弓箭方阵,突然听见一股熟悉的稚嫩童音,忙大声喊道:“停止射箭。”

    山贼头领一听阿笙的话还真好使,也和缓了脸色,开心地说:“没想到,你还真管用。”

    红豆见到阿笙父子先是一愣,本以为山贼很可能是裹挟住了他俩来要挟自己,但见他们之间关系居然还挺亲密的,也是很不解。

    她喝道:“大胆山贼,居然利用平民百姓要挟本将军,还不快下马受死?”

    山贼头领吓得惶惶,忙辩解说:“您误会,这俩人是我的客人。”

    苏仁笙道:“红豆姐姐,他们的确是山贼不假,但也是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的。他们过去都是给皇上修造鹰虎场的劳役,后来朝廷没给他们工钱还不允许他们告状,他们才被迫铤而走险的。这贼头人也不坏,虽然抢了我五百两银子,还理直气壮的收下了,但相比其他山贼要礼貌多了。”

    山贼头领脸立刻就白了,赶紧笑着掏出五百两银子对他说:“我只是担心这银子太沉,你一个孩子抬不动,我就想帮你先带在身上,现在还给你。”

    苏仁笙毫不客气地收下银子说:“红豆姐,其实刚才这群贼也跟我了,他们非常仰慕宁王军作战勇敢,一心想要投靠你们,但又害怕你们瞧不起他们是山贼的身份。我看不如您就把他们招安了吧?”

    山贼头领听了眼珠子一转。宁王军不仅百战百胜让人敬仰、敬畏,也是富甲一方不愁吃穿的,如果投靠了他们这笔买卖肯定不会亏。将来这山就成了宁王军的据点,宁王军队的势力也就更加扩充大了,而自己也不必在冒险的打家劫舍,靠每年宁王军给的补给就够活着的了。

    红豆自然也希望队伍得到扩充。这附近本来就是山贼的地盘,他们的投靠不仅可以使自己的队伍扩大,更重要的是也将宁王军的地盘楔进了朝廷所属的范围中。

    但这些山贼抓了白小江,须臾要先将这件事情解决了。

    还有,大家都以为她是奉朝廷之命前来剿匪的,殊不知这是自己为了寻找白小江的个人行为。

    她听说白小江被山贼掳走了,虽然不知这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白小江。因为梅岭火山爆发时的场景她仍历历在目,山火漫天,碎石滚泄,轰轰巨响如焦雷灌耳。

    在那种险恶的情形之下白小江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认定白小江是死了。她返回嘉阳关后将事情告诉了莫守成,因为此事还设计到柳荫,所以红豆没敢直接告诉宁王。

    莫守成带着许多人去梅岭山寻找二人,但回来时却讪讪地跟她说火山灰已经将梅岭山全覆盖了,根本没办法将尸体挖出来。

    当她听到尸体两个字时心猝然停滞了一下。

    她对白小江的感情很复杂。

    白小江曾对她说了那样无情的话,红豆也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

    虽然有种可能是他不想让自己死,所以才说出那种狠心话,但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不想和他死在一起?

    自从在苏仁笙口中知道了白小江的消息好,这些天心头的情愫一直萦绕着她,思来想去红豆决定还是要将白小江救出来。

    她哈地一声轻笑说:“你们诚心归顺我自然愿意,可被你们抓来的那个御厨现在怎么样了?”

    “感情将军真是因为那御厨的事儿来的啊?”山贼头领正儿八经地盯着红豆说:“可是那个白小江我真没抓来啊?不信,不信你问这位小兄弟?”

    苏仁笙道:“红豆姐姐,这群山贼把抓来的人都关在后山的山洞里了,你到那里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红豆心想:也对。她看一眼山贼头子,喝道:“给我带路。”

    山贼头领唯唯诺诺地应了声,遂调转马头,又向山顶驱马旖旎而去。

    天高地迥,月光隐隐浮动,转过巍峨耸立的山峰,月色轻洒而下,辉光之中可以看清楚一处窄窄的洞口。

    进了山洞,发现七八个人被用绳子连串的捆在一起蹲着,大多是商贩模样,大腹便便的。

    山贼头领指着他们说:“这些人大多是奸商,我最恨这样的人。他们吃得是脑满肠肥,还偏偏特别能哭穷,朝他们要钱居然还跟我讨价还价!惹我烦得急了就把他们押在山洞里,我倒要看看在这些人心里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红豆道:“就这几个吗?”

    “的确就只有这几个。”山贼一脸认真:“没您想要找的那位白御厨。”

    红豆想了想,点头算是相信了他的话:“算了,把他们都放了吧?”

    那些被绑的商人自然都是千恩万谢,红豆心中惝恍,没工夫搭理他们,只是轻轻挥手让他们走掉。

    苏仁笙问她:“红豆姐姐,朝廷是给你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找回白御厨吗?”

    红豆一怔,最后如实说:“这并不是朝廷下的命令,而是我要找白小江。”

    “怪不得呢!”苏仁笙点头说:“那天在孟家汤铺我见你喝红豆汤的时候一听到白小江三个字就心神不宁的,当时我就觉得你认得他。他是不是你郎君啊?”

    红豆脸一红,故意板起脸,拧着鼻子嗔道:“谁说的?你这小孩子一天净瞎想什么?”

    苏仁笙假装一吓,缩着肩膀说:“原来不是啊!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本来还想跟你说来着。”

    红豆一惊,睁大眼睛,尖声问道:“你想跟我说?莫非你知道白小江在哪儿?”

    苏仁笙道:“白御厨在哪儿我不知道,但有个叫霍岩的你认识吗?”

    红豆点头:“认识啊!怎么了?”

    苏仁笙说:“他是叛徒。是桂王安插在宁王身边的叛徒,他偷了一张什么西域大漠的地图。”

    红豆听他这么一说,惊异得瞠目结舌,赶紧凑到他脸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仁笙道:“我在灵官庙里偷听到的。他跟一个叫刘老八的人接头,那个刘老八去你们嘉阳关偷东西但被你们抓住了,后来他又逃了出来。”

    跟着,他将在灵官庙偷听刘老八和霍岩谈话的经过跟红豆讲述了一遍。

第八十四章:内奸

    红豆听罢恍然喃喃道:“原来我那天在兵部看到的人叫刘老八啊?”

    她又向苏仁笙比划了一下刘老八的大概相貌,问他是不是同一个人。

    苏仁笙则摇头说:“我只听到他们交谈,并没看清长相。不过,山贼里的老九倒是和他俩打了一架,应该知道他们的相貌。”

    红豆指着山贼头子命令说:“快去把那个老九叫来。”

    根据老九的描述,红豆终于断定刘老八的确就是三年前在嘉阳关被抓住的那个贼人。

    怪不得他能跑呢!原来是里应外合。

    现在看来那些人当年就是奉命来嘉阳关盗窃大漠地图的,而指使他们的人就是桂王。

    想必向桂王透露消息的人应该就是蓸军师,毕竟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接触到宁王军的绝密信息。

    朝廷居然在这样的关键位置都安插了奸细,想来桂王的确也并非泛泛之辈。

    没想到宁王军在外所向披靡,内部却被人给钻透了。

    苏仁笙说:“他当时听他俩在谈论一个叫李崖的官员,这个李崖总是想向皇上弹劾桂王勾结外邦。好像桂王很怕他,千方百计想要处死他。”

    李崖的事情红豆那天在兵部也听到了一两句。当时,那兵部的李郎中对此十分的讳莫如深,所以红豆也只知道这个李崖跟宁王似乎有某种关系,现在听苏仁笙这么一说才清楚原来桂王对宁王的所作所为李崖都知道,还想找机会弹劾他。

    她沉声“哦”了下,怔怔地冥思苦索了半晌,问苏仁笙:“他们说李崖是怎么知道桂王派奸细来偷宁王军的大漠地图了吗?”

    苏仁笙摇头说:“这他们倒是没说,红豆姐你还是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李崖问问他吧?”

    红豆苦叹一声摇摇头:“傻弟弟,现在朝廷对宁王军警惕的就像看门狗一般,恨不得呲着牙把我赶得远远的。我就是去趟京城都未必那么容易,更何况进入刑部大牢。”

    她边说心中边感到奇怪,一瞬间甚至有那么点恍惚。

    的确,李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听说他只是个言官,而宁王好武轻文,极少和文官打交道,她自小在嘉阳关长大从来没见过这位姓李的言官,甚至连名字都闻所未闻。

    这样一位文官居然会帮宁王爷弹劾桂王,想想倒也挺稀奇的。

    ……

    三天后,朝廷得知了窝藏在京畿一带的山贼居然都投靠了宁王军的消息。这让他们既愤怒又心惊胆战。

    京畿本来就是敏感地带,宁王军和朝廷一直在暗暗较劲,本来山贼的盘踞就让朝廷头疼不已,这些可倒好,直接被宁王军给招安了,无须说山贼们说占领的地盘自然也都归了宁王军。

    于是兵部立刻下令红豆,称按照大正朝的法律山贼属于重犯,必须交由朝廷处置。但对此,红豆充耳不闻。

    兵部几次三番的下命令也无济于事,最后也只好作罢。

    转眼到了早春三月,天气逐渐回暖。春风窸窸窣窣地吹着嫩叶,云霞蒸腾,金灿灿的晨辉破云而泻,照的雄伟的城墙上,唤醒了沉睡的城镇。

    苏仁笙返回孟家汤铺后跟孟小婉一家说了自己爹之所以被山贼绑架走是因为火家烧饼从中作梗的原因。

    小婉娘一下子慌了神,心里软软,长叹一声说:“糟了,这火家烧饼铺可是大买卖,在平昌县经营好几代了。跟各族各户的关系盘根错节,背景大得很。我听说他们家跟帝都的大官还有联系呢!”

    小婉爹道:“他赚他家的钱,我们赚我们家的钱,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又没得罪他,火家为何要整我们呢?”

    苏仁笙说:“话原是这样。但我们做的糕饼和火家卖的烧饼都既能当点心又能当主食,几乎就是相同的买卖。现在我们生意这么火爆,平昌县又是他家的地界,这样火家面子上怎么能过得去?”

    孟小婉诧异道:“可是,咱们家的店铺里毕竟有宝家三小姐的股份,火家再厉害真的敢跟宝家对着干吗?”

    “谁说不敢?”一位仪态风流,容色俊逸的青年站在门口说。

    苏仁笙和孟小婉同时惊讶地喊道:“贺玄哥哥。”

    男子一袭玄袍,脚踏青靴,正是贺玄。

    他笑道:“你们不知道吧?火家烧饼背后的老板可也是宝家呢!”

    苏仁笙惊诧:“不会吧!宝珊姐岂不是自己坏自己买卖?”

    “谁说是宝珊投的钱了?”贺玄笑眯眯地说:“你道她为何要给你们孟家汤铺花钱开大铺面吗?除了看你的糕饼做的好吃美味以外,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恶心一下她的堂妹宝琴。”

    苏仁笙明白了,恍然说:“火家烧饼幕后的老板原来是宝家四小姐宝琴啊!”

    贺玄道:“也不能这么说,宝琴在火家烧饼铺里的股份不到三成,贺明在那里还有两成。不过宝琴向来听他的,想嫁给他都快想疯了。他俩的股份加在一起可超过了五成,说白了火家烧饼就是贺明说的算。”

    苏仁笙了然,哂了声说道:“不管是贺明还是宝琴,这俩人都是吃素的主,也不是省油的灯。抢了他们的生意,我们的铺子只怕要倒霉了。”

    贺玄轻轻点头,道:“所以你得小心一点啊!他们肯定还会出手,直到整挎你们的买卖。”

    孟小婉道:“贺玄哥哥,这些天你去哪儿了?怎么不辞而别了?”

    贺玄道:“我估算着贺明可能回过味来了,能猜到我搞的是灯下黑,如果在待在山里只怕会被他抓起来,就找个别的地方躲藏了起来。”

    孟小婉道:“原来是这样啊!宝珊姐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呢?特别伤心?”

    贺玄嘿嘿笑道:“我能出什么意外?就是肚皮有点饿。”

    苏仁笙道:“好啊!我去给你拿点心。”

    孟小婉道:“我去给你盛红豆汤。”

    贺玄托着腮等着俩人把点心和红豆汤端到面前,美美一笑说道:“我还真没看出来阿笙居然会做这么好吃的点心。你们小两口这回可赚了不少钱吧?”

    苏仁笙笑道:“还不是多亏了宝珊姐姐给我们拿的本金。”

    贺玄道:“你叫宝珊不用担心我,等我报完了仇,自然会去找她。”

    苏仁笙道:“现在贺家都被贺明管着,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拿什么报仇啊?”

第八十五章:归来

    贺玄咬了口糕饼,说:“我们贺家有规矩,庶出的子嗣不能继承家业,甚至不能掌管家业,除非嫡子亡故。贺明现在管家根本就是违背了祖规。”

    苏仁笙一哆嗦,道:“我明白了,所以他要千万百计的杀你。”

    贺玄叹了口气道:“你们并不知道,其实小时候贺明是对我最好的人。我那时候仗着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嫡子非常任性,总惹大人生气,父亲每次要打我都是贺明拦着,他还给我买好东西吃,让我觉得他对我是真心好,使我对他产生了依赖,把他当成最好的兄弟,还提高了他在家族里的地位。可是长大以后我才发现,贺明是装的,他一直想杀我然后取而代之。但我跟别人说这些大家都不相信,因为他表面上对我太好了,而我也一直维护着他,家里人反而觉得是我任性。以至于我在家里根本待不下去,所以才选择离家出走的。”

    贺玄冷哼了一声,又摇着头沉声说道:“但现在对我来说最不利的是我爹根本就不相信贺明会害我,还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我现在一旦露面,一定会被贺明害死,到时候即便父亲知道他的真面目也无济于事了。因为贺家的嫡子已死,他也只能认可贺明是唯一的继承人了。”

    孟小婉咋舌说:“贺明真是好阴险,好卑鄙啊!”

    贺玄点头:“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东躲西藏了吧?”

    苏仁笙问:“那你打算怎么报仇,对付贺明呢?”

    贺明坦率道:“说实话,这个我也没想清楚。”

    他顿了下,又说道:“其实,整个贺家让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祖母了,她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想有她在,贺明就不可能真正夺了贺家继承人的位置。只是,祖母本就年纪大,如今又多病,我真担心她因为我伤心,再病上加病,再……所以,你能不能找个机会带我去见见她,报个平安?”

    “当然可以。”苏仁笙拍心口保证说。

    贺玄莞尔点头,又急匆匆地喝了红豆汤,吃光了点心,简单地告了辞就走了。

    孟小婉收拾碗筷。

    苏仁笙道:“明天我俩就去贺家吧!你跟我一起去。只是贺明杀贺玄哥哥那天也看到了我们,再加上酬神节那天的冲撞,只怕咱俩想见到贺家祖母也不容易。”

    孟小婉惊讶道:“你真的要去啊?”

    苏仁笙道:“自然了。我答应了贺玄哥哥了,当然不能言而无信。”

    孟小婉道:“我觉得探望贺玄哥哥祖母的机会咱们应该让给宝珊姐,毕竟她俩是一对,咱俩得找机会给他们撮合一下。”

    苏仁笙眨了眨眼睛,笑道:“还是你们女人细心,我才想起来,那五百两银子还在我手里呢!我得赶紧还给宝珊姐。”

    话音刚落,就见自己父亲笑呵呵地摇着扇子,迈着八字步,满面春风走了进来。

    见父亲这种表情,苏仁笙心里倒是隐隐又些不安。因为在过去,父亲每次要去京城疏通官位前对娘亲都是这样一副得意并又发贱的笑容。

    然后就是主要内容——要钱了。死气白咧,软磨硬泡,不把钱要到手誓不罢休。

    苏仁笙心想:肯定是他知道自己最近赚了钱就不再朝母亲要钱了,改朝自己要了。

    孟小婉见苏父面带微笑,却是不多见的神情,忙笑脸相迎说:“苏伯伯,怎么笑得这么开心,遇到高兴的事儿了?”

    苏父点头,感喟了一声说:“我这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苏仁笙心里咯噔一下。父亲一旦说这话,百分之百是来要钱的。

    接下来的话都能背下来了。于是就说:“爹是不是又找到高人可以帮忙运作官缺了?”

    苏父轻轻颔首,感叹说:“还是我的儿子知道我。你爹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当上官,只可惜……”

    “只可惜有路无钱是不是?”苏仁笙把脸一黑,叫道:“爹你忘了那山贼头领吗?他把家底都败光了不也没当上官吗?最后弄得家破人亡,人也成了强盗。”

    苏父强辩道:“那是他运气不好,没遇到过高人。我可跟他不同,我这回找到的可是吏部的大官。没错,你爹我过去经常被骗,但这次肯定不同。属实跟你说吧,过年之前我给了许多官员送了礼,但谁都没着落,但就吴大人给我回了话,他看过我的字,十分的赞赏。决定给我一个官做,刚刚派人来送了信,要我去他府上见面。为父的囊中羞涩,连见面礼都买不起,这才来找你的。”

    苏仁笙一怔:“爹你真的要当官啦?”

    “十拿十稳。”苏父哈哈大笑,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

    孟小婉对苏仁笙说:“阿笙,苏伯伯也算熬出头了,可喜可贺啊!”

    苏父赶紧说:“是啊!为父现在需要的就是买礼物的银两,临门一脚,一触而就的事情不能在这上出问题啊!我本想朝你母亲要的,可是她那点钱买不到什么好礼物,送得寒酸了再让人看不起那便糟了。”

    苏仁笙也明白,送礼这事须臾将就不得。

    他这些天确实赚了不少银子,且孟家也还清了债务,铺子也蒸蒸日上。再要钱也是无用。

    不过,他唯一担心的自然还是父亲容易被骗,所以推脱了几个理由,只给了他五十两。

    苏父却大感意外,拿着二十两银子喜滋滋地就回到了杨家集。

    他当晚嘱咐了妻子几句,说自己明天要去京城谈当官的事情,让她照顾好家。

    阿笙娘没言语什么。丈夫经常这样,一路到有官缺希望的时候就屁颠颠地跑去京城,几天不会来,她已经习惯了。

    由于去往京城道路的山贼已经都归顺了宁王军,而红豆又禁止他们干过去的营生,路面上太平得很。苏父根本不需要担心遭遇抢劫,因此苏父也不打算和别人结伴而行了,带着银两就去了京城。

    一路徐徐而行,心中轻快,过不了两日就到了帝都。

    中午的热气上来的,苏父缓缓地摇着扇子,踱步走在街上。先找了家酒楼要了清茶和几样小菜,一边寻思着该给吴大人买什么好。

    要说这个吴大人他都记不清长得什么样子了,毕竟这些天结交打点的官员实在是太多了,若不是这个吴大人写信给他,苏父都忘却了托他办过事情了。

第八十六章:官缺

    他对吴大人有何喜好完全不了解,所以心中很纠结该买什么礼物送过去,万一要是买了人家不喜欢的,好不容易即将到手的官位又脱手丢了岂不悲哀?

    虽说当官不打送礼的人,但有几个大官儿不在这上面较真儿?

    苏父歪头杵腮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好。

    文官嘛!自然要跟文房四宝天天打交道啦,送笔墨纸砚应该不会有错。

    想到这里,他到街上买了一方上等的砚台,放入精美的椟匮中。

    吴大人府邸坐落在一处僻静的小巷子内,暮春时节地上热气泛起,天空蓝汪汪的,四周新绿芳沁,宁静而致远。

    苏父来到吴大人府上是晌午时分,今天吴大人起得晚了些,刚刚用过早膳,正在漱口。

    听说杨家集的苏小强前来拜谒,立刻就叫下人将他请了进来,并为他斟了香茶。

    苏父见吴大人对自己待遇如此郑重,心中喜不自胜,暗咐这回的官儿一定是没跑了。

    他热情地呈上礼物,吴大人也是满意地笑纳了。苏父越来越觉得这回有门儿,寒暄了几句,问道:“吴大人今日这么晚才用早膳呢?”

    吴大人浅浅一笑,答道:“我呀,也是懒了。现在朝廷里没什么事务可做,皇上又不上朝,我就懒得早起,结果一来二去每天竟然都得日上三竿才起床。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苏父一愣,皱眉问道:“皇上不早朝,因何啊?”

    吴大人答道:“还不是他的那个御厨失踪了小半年,皇上没心思料理国政呗!”

    苏父道:“可是那位叫做白小江的御厨?”

    吴大人浅尝了一口香茶,点头说道:“怎么,这事儿都传到杨家集了?听说是被山贼掳了去,朝廷也想剿匪,但居然被宁王军抢先给招安了,你说气不气人?现在那些山贼仗着宁王军的撑腰根本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朝廷要宁王军交出那群山贼匪徒,他们竟然连个答复都没有。”

    苏父说道:“大人有所不知,那些山贼并非是掳走白小江的人。实话跟您说吧!我上次进京的时候也遭遇了山贼的绑架,还偏巧遇到了宁王军队收缴这些山贼,所以我确信白小江并非是山贼们掳走了,只怕是另有不测。”

    吴大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见苏父一脸正色,皱眉问:“您指的不测是?”

    苏父讪讪笑笑:“这些我只是猜测,至于白小江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吴大人“哦”了声,轻轻叹息说:“原本这事儿不归我管,但皇上见白小江总不回来就常常向桂王发脾气,桂王呢就向我们施压。现在皇上年龄越来越大了,不再像以往那样好哄了,就拿这次来说吧!有个叫李崖的官员弹劾桂王勾结外邦,本来桂王身居高位,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朝廷里少不了有人借机对他进谗言。过去皇上都是偏向桂王的,但自从白小江失踪了之后皇上埋怨桂王寻人不利,一见桂王就发脾气。桂王如今将李崖关在大牢里,就等着皇上批准杀了,可皇上就是不批阅。”

    按照朝廷律法,事关人命的案子无论发生在何地最后都要送至帝都交由皇上批示。因为人命关天,所以有关人命的案件必须得由天子亲自处理。

    苏父这才明白,为何桂王势力这么大,到现在也没能让李崖死了。原来竟是皇上在和桂王闹脾气使小性子啊!

    他问道:“李崖是怎么知道桂王勾结外邦的,他有什么证据吗?”

    吴大人蹙眉说道:“这事情我不清楚,想来是有人告诉他的。我猜测李崖不过是受人指使而已,背后一定有主谋的。”

    他突然自觉失语,又赶紧改口说:“我也只是猜测,朝廷里的事情嘛,都是宦海沉浮,变幻莫测的。你可不要对外讲出去啊!”

    苏父点头道:“是,是,这些我明白。不知吴大人给我找来的官缺是在何地啊?”

    吴大人问:“济州你听说过吧?”

    苏父瞪亮了眼睛:“知道,那里可是鱼米之乡,富饶的很啊!”

    吴大人道:“济州有个知寒县,那里缺一位县丞,我和吏部打了报告,要你去那里任职,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苏父几乎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县丞不是什么高官,也就是从五品,但对于他这个官迷而言,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继承苏家的官运,不能在自己这代断了,不然他可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吴大人笑道:“既然你愿意那就好,你就在家里等着吧!大正十八年秋天上任。”

    苏父哑然,使劲地揉搓着耳朵:“我没听错吧?您说的可是大正十八年?现在可是大正十五年啊!”

    吴大人点头:“没错,是大正十八年。”

    苏父失落得声音期期艾艾起来:“我……我……我岂不是……还有……三……三……三年才能……做官吗?”

    “是三年半。”吴大人更正得更加详细。

    他看着苏父一脸落寞,感慨地颔首说:“苏举人的学识以我来看确乎不错,让你卧于市井也的确屈才,但目前朝廷就是这种制度,想当官都得等。不过,你也不需惆怅,你遇到了我算你幸运。如今工部正缺个郎中,负责采办,一个月后即可上任,你原去否?”

    工部郎中乃是京官,比那济州的县丞可好多了,他怎能不愿意去。

    “愿意,愿意。”苏父点头像小鸡吃米。

    吴大人却故意为难着拿乔说:“可这样的官位不是随便就能去得了的。你想想,人人都想快些做官,给了你别的举子定然不满,工部里也会有人非议,所以得将工部的主事们都打点好了,起码需要两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这可绝不是个小数目。无需说,苏父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若是在以往,他必是悻悻然的选择离开,但现在他儿子苏仁笙的糕饼很赚钱,这些时日定然积攒了不少银子,二百两肯定不在话下。

    所以,苏父一笑,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二百两?没有问题。”

    吴大人又道:“你可要快些,这个官位乃是肥差,可不等人的。”

    苏父连连点头告辞。

第八十七章:打醮

    苏父并没有回家,而是心急火燎地直赴平昌县。

    来到孟家汤铺,他和苏仁笙说了事情的经过,理直气壮地讨要二百两银子。

    苏仁笙自然觉得这事不靠谱,但父亲信誓旦旦,跟他这个官迷心窍的爹也讲不清楚。就没答应。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苏父当街在主要街道哭诉,跪在地上,如同拦轿喊冤一般逢人便说自己儿子多么不孝顺,自己才学出众被大官赏识,但碍于朝廷的一些墨守成规的现象不得不掏出二百两银子打点。

    苏父哭哭啼啼,字字血,句句泪地控诉自己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现在儿子能赚钱了,反到不帮父亲一把,真真让人寒心。

    平昌县的百姓不像杨家集一样知道他的为人,还道他说的是真的。纷纷朝苏仁笙投来责怪的目光。

    苏父眸色阴险,哭的惨绝人寰,大有要不来钱不散场的架势。其他百姓也都是爱好看热闹的主儿,一边同情他一边捂嘴吃吃掩笑。

    孟小婉见状只能也跟着劝说让苏仁笙把钱拿出来给父亲。

    苏仁笙感到家门不幸,居然出了这样的逆爹,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从父亲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感到丢人现眼的惭愧劲儿。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实际上,他搬来平昌县卖红豆点心也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二百两的积蓄倒是有,但一来那是他全部的财产,况且他和宝珊定下的规矩是半年一结算,现在钱都待在账上,怎么拿出来?

    于是,他和孟小婉商议,明天一早去宝家,先把那没给山贼的五百两银子还给宝珊,再跟她谈提前结算的事情。

    当然,最主要的是要跟宝珊说说贺玄的事情。

    这么一看,居然有这么多事情要和宝珊说,看来还真得撂下手里的活计去趟宝宅了。

    ……

    次日是个艳阳天,早空碧蓝,薄云缥缈,空气十分的清爽。

    俩人一直窝在店铺里,没想到街上极其的热闹,就像他们刚来平昌县参加酬神节时一般景象。

    难道又有什么重大的节日?

    俩人坐在蓬车里,挑着窗帘看着窗外的繁荣街景。

    不一会,宝宅就到了。

    宝珊一见他们就询问送赎金的情况。

    苏仁笙将五百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说:“赎金在这里呢!”

    宝珊“哎呀”一吓,说:“钱没送出去,那你爹现在可还安好?”

    “安好,安好。”苏仁笙嘿嘿一笑,将红豆收复山贼的经过详细的跟她说了一遍。

    宝珊笑得眉眼弯弯,说:“敢情这是一件好事啊,阿笙你漂亮聪明,这是你的福报。”

    跟着,她叫丫鬟将那五百两银子收了起来。

    孟小婉笑道:“好事还不止这一件呢!贺玄哥哥回来了。”

    宝珊瞪亮眼睛问:“他在哪儿呢?”

    苏仁笙道:“他那天只来了我们铺面坐了一会儿,吃了几块点心就走了。”

    宝珊眸色又凉了下来,吞吞地问:“他,提我说什么了吗?”

    苏仁笙答道:“他叫你不要担心他。”

    孟小婉说:“宝珊姐,其实你不要觉得贺玄哥哥不露面就是不在乎你,他也是有苦衷的。”

    宝珊扬眉问:“他有何苦衷?”

    孟小婉道:“他整天东躲西藏的,就是为了躲避贺明要杀他。贺明吃准了如果贺玄死了,他就是贺家的独苗,即便贺家家长知道是他害死的贺玄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宝珊怔怔点头,喃喃低语说:“那他要逃到什么时候啊?”

    苏仁笙道:“贺玄哥哥武功那么高,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他还跟我们说自己现在最牵挂的就是她的祖母,很想跟她报个平安。”

    孟小婉跟着说:“跟他家长报平安的事儿我看宝珊姐你是最适合的人了。而且,如果贺玄哥哥的祖母喜欢你的话,那你不就妥妥的是她的孙媳妇了吗?”

    宝珊笑道:“就你鬼机灵。”

    跟着她又徜恍无措道:“但宝家跟贺家水火不容,我又怎么可能去他们家呢!”

    孟小婉和苏仁笙无可奈何地哑然相对了下,也都没啥主意。

    “谁说要看贺家祖母必须要去贺家了?”送妥银子的丫鬟走了回来说道:“过几天上巳节就要到了,王母娘娘的寿诞,县里的清虚观要开醮蘸法会,贺家祖母肯定会去还愿,咱们不就能见到她了吗?”

    这丫鬟过去是宝琴身边的,看上去傻乎乎的,但内里非常聪明。

    “敢情!原来是上巳节要到啦!”孟小婉恍然:“怪不得外面这么热闹呢!阿笙,到那天我们也去打醮吧?”

    苏仁笙莞尔一笑:“好啊!我们那天就随同宝珊姐一起去。我再做些上等的糕点,咱们边打醮边逛集。哎,对了,什么是打醮啊?”

    因为杨家集太小了,上巳节那里的人基本不过,即便是讲求礼节的人家也只是会会朋友吃些酒食就可以了。

    所以苏仁笙还是第一次听到过这个节日,至于打醮就更懵了,他只觉得街上因此很热闹,那就是要开集市的意思。

    宝珊笑道:“打醮就是道家的水陆道场,争头香,吃素斋,还有戏可以看呢!”

    孟小婉笑道:“太好了,我最喜欢看戏了。对了,宝珊姐姐,争头香是什么啊?”

    宝珊道:“水陆道场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争头香。从现在开始清虚观的大门就关上了,直等到醮蘸法会那天才会打开,到时候大家都会争先去给王母娘娘上香。相传,谁第一个上香王母娘娘就会保佑谁。”

    孟小婉道:“那大家岂不是要抢破头了?”

    宝珊噗嗤一笑:“为了好运,头皮破了算什么?咱们平昌县的清虚观还算小的呢!京城的静安观那可是皇家道观,人更多。听说皇城里的天子也想上头香,但他是个懒虫根本起不来。就提前让官兵把道观的门都堵住,外人谁都不让进,等到日上三竿了,他才慢悠悠地过来上香。”

    孟小婉也哈地笑了出来,跟着问:“那看戏呢!都有什么戏?”

    宝珊眸色有些温凉,说道:“至于戏嘛!你可能不会喜欢看,好像咱们这里只唱一出,叫《单刀会》,讲的是关二老爷的事情。”

    孟小婉果然一听就没了兴趣,颓下双眸。

第八十八章:买簪

    苏仁笙也是意兴阑珊,说道:“原来不是赶集啊!”

    宝珊说:“也有赶集的。毕竟咱们平昌县是附近除了京城意外最富裕的地界了,一旦有个什么大节小日的,都会延绵起市的。你们才搬来,不太了解,上巳节那天我带你们好好逛逛,给你俩讲讲。”

    说完,宝珊命人预备饭食,招待二人。

    宝家的饭菜自然都是珍馐美味了,特别是宝珊这次将二人以贵客招待,什么黄酒松鸭,酒酿丸子,白芷河粉,四品馍馍,五彩皮虾饺摆了满满一桌子。席间,苏仁笙又跟宝珊说了,自己爹之所以被绑架的原因是火家嫉妒孟家汤铺的点心火爆,影响到了他家的生意。

    宝珊道:“火家就是宝琴的娘家,火家和贺家还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他家仗着这番势力在这平昌县也算是顶级的大门大户,听说他家还有在京里的亲戚,肯定是不好对付的。”

    苏仁笙道:“我倒没想过要对付他们家,可他家下手太狠了,一上来就想要我爹的命。”

    宝珊道:“火家烧饼铺其实现在实则是被贺明掌控,他那人有多狠毒你是知道的。”

    苏仁笙明白了。

    贺明射杀贺玄时苏仁笙是目击者,虽然他是个孩子,证言不可能被采信,但贺明肯定还会将他视为眼中钉。

    如今,自己的买卖有与他投资的烧饼铺成为了竞争关系,只怕贺明如今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临走之前,苏仁笙和宝珊提出了预支二百两银子的事情。因为之前约定好的是利润半年一结算,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宝珊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想提前结算就和我说啊!”

    接着,她命丫鬟取来二百两银子给了他。

    从宝家出来后,孟小婉对苏仁笙说:“今天天色这样明媚,咱俩去逛逛这集市吧?说实话,我虽然跟你一起在酬神节大集里卖了好几天的糕饼,但我还没逛过这么大的集呢!”

    苏仁笙自然希望能跟孟小婉俩人一起多玩儿一会儿了,点头说:“平昌县真是繁华,每到节庆之日都会举办大的集市,热闹劲儿比京城都不差。”

    孟小婉道:“对了,你们家过去就是在京城住的是吧?那里的集市有什么特色没有?”

    “京城没有集市的。”苏仁笙解释说:“那里有固定的街市,每天都有固定的坐上开门做生意,就像我们现在的店铺一般。等过着日子我带你去看看。”

    上巳节的集市是沿着清虚观延绵起市的,一路叫卖之声络绎不绝。

    清虚观打醮是每年上巳节最为隆重的节目,来此观看醮蘸法会的不下数万人。这些人吃吃喝喝,外加买些精致的小物件,触成了这集市的繁荣。

    因为道场还没有开始,清虚观也并未开门,俩人就在热闹喧嚣的集市里信步闲逛起来。

    街市繁华正盛,粉墙碧瓦,游人谈笑声音清脆。天空白云朵朵,沿街绿荫盎然,花木繁盛,逛起来很是惬意。

    “阿笙,你看这里有簪子卖耶!”孟小婉说着,左颊露出深深的酒窝。

    那是一家头面铺,沿着开的,因为就在清虚观门口附近就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在门口支了个小摊售卖簪环首饰。

    上面的商品很齐全,除了有簪子以外,还有连冠,钗,步摇,钿,华胜,琳琅满目,甚至还有包头的抹额。

    按大正朝的规矩,女子年满十五岁就要行及笄礼,行过及笄礼才可许嫁。如果不行此礼则表示该女子不愿意嫁人,媒婆是不会登门的。当然,女子可能会不嫁人,但绝不能不行及笄礼。因为及笄礼与男子的弱冠礼一般同,都是成人礼,所以女人不管是否婚配一旦到了二十岁都将行此礼。

    孟小婉今年十四岁,她娘也跟她提及过,明年会找一位八字齐全的妇人为她梳一个发髻,再买一支好簪子戴上。

    孟小婉手里的确有支簪子,就是苏仁笙送给她的那个。虽然她也很喜欢,但毕竟那只簪子太便宜了,若是用它来行及笄礼未免也太过寒酸了。

    她爱不释手地挑选着摊子上的簪子。相比那时候只能在货郎的灰土箱子里挑二手的旧簪子,现在真是太幸福了。诚然,孟小婉过去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在这样的大摊位上挑首饰呢!从前她即便路过这种摊位也会绕道行,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因为她清楚,那些名贵的首饰永远都不可能属于自己。

    如今自己却正自信地看着这些明晃晃,光照照的名贵珍宝,真真是恍若隔世。

    这家头面铺也是个大买卖,首饰不仅齐全而且也很靓眼。发簪的前端都雕刻着纹饰,或花草,或祥瑞,或吉祥器皿,除了银的以外,还有金的,玉的,象牙的,玳瑁的,材料贵重,工艺精美、丰富,錾花、镂花及盘花等样样俱全。

    孟小婉拿了一支如意形状的玉簪,问店老板说:“这之簪子要多少钱?”

    店老板说:“这支可名贵哩!这可是我在京城的当铺里专门收来的。户部有位姓王的大官,这是他专门为儿媳妇定制的。只是后来这位大人坏了事儿,被抄了家。当时朝廷又缺钱,就低价典给当铺了,恰巧我和当铺老板是拜把子的兄弟,他就匀给我了。您要是真喜欢,我也就不多收您的,五百两。”

    最后那三个字可把孟小婉吓了一条,簪子都差点没掉到地上。

    敢情还有这么贵的首饰啊!

    她倒吸一口凉气说:“算了,算了,我买不起。”

    跟着就将簪子放回原处,似乎心绪还没平静,仿佛遇到了劫道的一般,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对苏仁笙说:“我们快走吧!”

    苏仁笙却对老板道:“可以赊账吗?”

    “不可以。”老板语气坚决。

    苏仁笙更正道:“我是说先给你一部分钱,其他的我半年以后给你。东西我带走。”

    老板问:“你要先给多少?”

    苏仁笙说:“五十两。我是城东头孟家汤铺的,我叫苏仁笙,是卖阿笙点心的。”

    阿笙点心如今在平昌县驰名遐迩,是很有信用的招牌。苏仁笙认为用这名号做抵押一定没问题。

第八十九章:争执

    老板笑了笑:“原来你这小哥就是阿笙啊!可你们家买卖做的那么大,怎么连五百两都要分期付啊?”

    他笑容中带着一股子轻蔑。

    苏仁笙却一副很坦然的样子,不卑不亢地说:“让掌柜的见笑了。刚做的买卖,铺面装潢啊,聘请伙计啊,购买食材啊都需要银子,我这人又精益求精,但凡这些都要最好的,钱自然花的要比别的铺面多一些。恰逢我父亲又马上要去京城做官,须臾还要打点,自然一时捉襟见肘了。”

    老板听他的辩解仿佛是在自吹自擂,就颔首坦率道:“这也属正常,做买卖的互相都能理解。小二,把簪子给苏奶奶包起来。”

    苏奶奶?

    孟小婉恍惚了半天才明白掌柜的原来在说自己。

    “阿笙……”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苏仁笙,刚想制止他不要乱花钱,就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慢着,这簪子我买了。”

    孟小婉转头一看,见说话的是一位长得雪白小脸的少女。但如果说是雪白也是有点过满,白璧微瑕,她脸上生了少许的几粒麻子,也着实因她长得太白,那麻子就更过于显眼了。

    少女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瞳,唇瓣还有些上翘,若不是被那几粒麻子耽误了倒还真算是一位美人呢!

    “五百两是吧!给我包起来,我可不会分期付款,让人笑话。”

    少女说着一边掏钱一边白了苏仁笙和孟小婉一眼。

    她穿着的十分名贵,抹额上挂满了珠玉,宝光灿烂、闪闪发光。

    苏仁笙急道:“这位姑娘,簪子是我们先买到的,我原先和掌柜的已经说好了。”

    少女哂笑一声,不以为然说道:“那又如何?你若是直接拿出五百两来,这簪子就归你了,可你拿得出来吗?”

    苏仁笙不与她理论,只问头面铺老板说道:“老板,我们适才已经都说好了分期付银子,我先给您五十两,大家也都听见了,您说是不是?”

    老板眸光闪烁,低声道:“本来的确有先来后到一说,我也不想反悔。但火大小姐可是我们家的常客,须臾可怠慢不得。况且您给的又是分期,这……”

    他的脸色有些尴尬,但这种尴尬却分明像是替苏仁笙露出来的。

    苏仁笙一怔,问道:“她是火家大小姐?就是火家烧饼铺的大小姐?”

    老板轻笑着点头:“苏老板,您是做点心的,火家是做烧饼的,你俩家按说也算是同行,怎么连火家大小姐火凤凰也不认得呢?”

    他说着,一脸坏笑,整张脸写满了同行是冤家的调侃。

    火凤凰这时软眉一扬,冷道:“苏仁笙,听说你家的买卖最近挺火爆啊!怎么给自己婆娘卖首饰还都得分期购买?是不是所谓的阿笙糕饼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要说吃东西还是得买老字号的稳妥,家底不丰实就别跟我们家斗。大家都过来看看,现在平昌县里最火的点心铺老板买簪子居然还要分期买,你们说可不可笑?”

    她身旁一位丫鬟模样的女孩子说:“就是说嘛!火家烧饼一直独占鳌头,远销京城。小姐家拔根腿毛都比他们孟家汤铺腰粗。”

    孟小婉诚然道:“火大小姐您误会了,我们可没有想和火家斗!你们家的铺子开在城西,我们家的开在城东,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

    火凤凰瞪她一眼,恨道:“哼,你们家那破汤铺还真想和我火家斗啊?我这么说是要你知道,谁家才是平昌县点心行当里的龙头老大!想抢我们家的生意,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连买簪子都得分期,你们配和我家争生意吗?”

    她身旁的丫鬟嗤嗤笑道:“大小姐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就在昨天,苏仁笙他爹来找他要钱运作到京城里面当官,结果他连二百了银子都拿不出来。他爹就在地上撒泼打滚,嚎啕大哭,好多人都看见了。哼,这种小门小户的营生,无非就是仗着宝家给他投几个钱风光几天而已。等一旦大家吃腻了他做的点心,宝家见他赚不到钱了必然会赶他们扫地出门。到时候客人还不都得回咱们火家来!”

    火凤凰哈哈大笑,掩帕说道:“居然还有这种事?连二百两都拿不出来?哎呦,哎呦,跟你们这样的人家做竞争对手简直都掉价。”

    她又笑了个痛快,才对丫鬟说:“走,拿上那五百两的簪子,回头再买支一千两的金钗拿回家当针使。我倒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呢!原来是为几百两都斤斤计较的小买卖主,根本不值得畏惧。”

    苏仁笙被她气得小脸煞白,突然说道:“火家大小姐,请你站住。”

    火凤凰回头,冷冷地挑衅问道:“你想怎么样?”

    苏仁笙扬着小下巴问她:“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那过几天的上巳节你敢不敢去争头香?”

    火凤凰得意地仰了仰头,昂然道:“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有言在先,我若是争来了头香,你们家就得搬出平昌县。”

    苏仁笙反问:“你若是争不来呢?是不是火家也得搬离平昌县呢?”

    火凤凰一哑,微微蹙眉说:“那怎么能行?我们可是平昌城的老户人家,哪有新来的上来就赶老户走的?我若是输了最多赔给你两千两银子。”

    苏仁笙看她一眼,哂笑说:“做买卖都讲求公平合理,敢情在你们火家的字眼里别人输了就得卷铺盖卷走人,你家输了只需陪钱就行啊?怪不得你家的烧饼没人买了呢!”

    火凤凰登时就急了,她万没料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少年,居然说起话来还伶牙俐齿的,嚷道:“谁说我家的烧饼没人买了?好,你要公平是吧?那咱们就赌五千两,怎么样,敢不敢?”

    “赌就赌!”苏仁笙一脸自信说道。

    火凤凰一副瞧他不起的样子,不屑地扬扬眉,好像已经赢了一般的表情离开了。

    孟小婉皱眉担忧说:“阿笙,你怎么就跟她置气了呢?”

    “不是置气,是陷阱。”苏仁笙调皮地朝她吐了吐舌头,说:“火家的人太狂妄,上次居然收买山贼绑架我爹,这仇我一定得报。上巳节那天你就看好戏吧!”

第九十章:头香

    上巳节是个很古老的节日,据说在周朝的时候就已经在贵族中风靡流行了。人们春游沐浴,结亲访友。

    大正朝的规定是以祭拜王母娘娘为主,各大道观广开道场,香客似蚁,旅人如织。

    火凤凰出门时还没到黎明时分,天色还昏昏沉沉的,闪烁着点点寒星。

    哒哒哒,马蹄声传来,一名骑着马的少年由远及近而来。

    “呦,这不是火家大小姐吗?”少年一勒马缰,张口就来。

    天色太过模糊,火凤凰看不清楚少年的相貌,且听声音也很陌生。

    她冷冰冰的回问:“你是谁?”

    少年道:“我是专门帮人上头香的。今天是上巳节,城里面各个大家族都会起早去清虚观抢头柱香,我呢知道清虚观开门的时间,以及上香的时间。”

    火凤凰明白了,这少年原来是专门干这一行的啊!

    她笑道:“那可巧了。你就别在四处寻摸找主顾了,给你三百两帮我把头香抢来怎么样?”

    少年赶紧翻身下马,惊讶道:“三百两?火大小姐说话可当真?”

    火凤凰道:“自然当真。”

    车夫驶来了马车,火凤凰整了整斗篷,冒着黎明的清寒上了车。

    路上不见其他行人,马车驶得急促。

    那少年道:“火大小姐不必着急,清虚观开门的时间早着呢!不如您在车里再眯一会?”

    起得太早,火凤凰正好困倦,听了这话就说:“好,车赶慢点。”

    过了黎明,红日逐渐升起,视线又明亮了起来。

    少年突然道:“停车。”

    车夫一勒马缰,颠簸醒了睡在车里的火凤凰。她透过窗棂问:“怎么了,为什么停车?”

    少年笑道:“我去前面看看观门开了没有。”

    说完,纵马跑了过去。

    不一会,他即返回,声音里却多了一抹生气:“回大小姐,清虚观已经开门了,我已经跟老道们知会过了,他们依然答应将第一炷香让您来点,可偏偏来了个老太太,死活要先进观门。”

    火大小姐皱眉问:“什么老太太?”

    少年莫名道:“不清楚,好像是哪个富户的老祖宗吧!这平昌县高门大户多的是,人人都想争头柱香,哼,她算哪根葱?”

    火凤凰暗咐:这话说的不错。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少年已经打点好了观里的道士,头柱香自然是自己的。那老太太虽然先到一步占了个先来后到的理,不过赔他些个银两都行了。

    想到这里,她声音急促地说:“快点走,挡在那老太太前面,别让她进去。”

    少年道:“您放心,我派了好几个哥们弟兄堵在观门口呢!除了您谁也进不去。”

    火凤凰笑着赞道:“干的漂亮。”

    快到了清虚观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前面沸反盈天的吵闹声。少年道:“怎么样,火大小姐我没说错吧?有我的人在谁也别想进观门。”

    他嚷道:“前面是哪家不抬眼的,连火家大小姐的头香也敢争?还不快滚。”

    喊了半天,前面仍然兀自吵闹不休。

    少年急了,纵马跑了过去询问。但很快就返回来了,还气哼哼地说:“这老太太真是不知高低深浅,我跟她说火家大小姐要定了头柱香,她偏不听,真真是岂有此理。”

    火凤凰问:“她说自己是哪家的人了吗?”

    少年道:“我看也就是个寻常百姓家的老妪,大小姐你下去教训教训她,我想她就怕。”

    既然是寻常人家,就不该跟高门大户抢上头香。这世道又不是公平的,哪里是你来的早头香就归你的道理?

    火凤凰想想确实应该教训教训这个老太太一下,让她知道知道现实的残酷。最多再给她几两银子,免得她张扬出去坏了火家的名声。

    最重要的是,自己必须得拿到这个头香,好狠狠的羞辱一下孟家汤铺,让苏仁笙知道火家的能耐,也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她想着迈步下了马车,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对着对面的车轿队叫道:“什么人敢跟火家大小姐抢头柱香?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轿子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不屑道:“火家大小姐怎么了?这样难惹?”

    火凤凰道:“难惹倒并不难惹,只是在这平昌县没人敢惹。今天的头香我要定了,至多给你五十两银子,你让给我,这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抬举了。”

    老太太冷哼道:“抬举,五十两就想打发我走人?”

    火凤凰心念一转,感情是给少了。她桀骜地扬起下巴,道:“那一百两怎样?二百两?四百两……”

    老太太一直躲在轿子里不说话,火凤凰见她态度这般冷淡,气得火急火燎,说道:“到底给你多少钱才肯走,放个屁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极端恼火。

    火凤凰冷道:“呦,我还以为刚才开的数给你吓傻了呢!这样吧,一口价五百两,够你买好几十亩耕地养老的了,还能荫及你的子孙,偷着乐去吧!”

    老太太声音更是不屑了,说:“你以为我们家缺那几十亩耕地?”

    好大的口气!火凤凰一愣,诘问:“你到底是谁家的老太太?这么嚣张?”

    只听一个带有取笑意味的声音传来过来:“堂堂贺家祖母自然不差那几十亩耕地。”

    火凤凰遁着声音转头望去,却见柳枝飘摇下站着一位翠衣女子。

    这女人她认得,正是平昌县第一大户宝家的三小姐宝珊。

    她怎么来这儿了?难道也是来抢头柱香的?还有她适才嘴里说轿子里的老太太是贺家祖母,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完了。

    火家烧饼铺其实是被贺家的二公子贺明控制的,自己如果得罪了贺家祖母,那可糟了。如果爹知道了非打断自己腿不可。

    火凤凰心中一凉,追问宝珊说:“你说轿子里的是贺家的祖母?”

    宝珊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是啊!你也太嚣张了,居然敢这么跟贺家祖母说话。”

    火凤凰吓得怔了半天,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走过去赔礼道:“贺老祖母在上,丫头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望您别介怀于心。”

    贺家祖母只坐在轿子里一句话也不说,火凤凰战战兢兢,好似等待宣判一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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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相思梦介绍:
一寸相思一寸情,一寸相思一寸殇。

在孟小婉新婚次年仲夏之日,苏仁笙死在了她夫家的门口。

那天,大雪纷飞。

苏仁笙和孟小婉两小无猜,他们的结识是从一碗红豆汤开始的。

被汤烫到狼狈的苏仁笙因此看到了孟小婉莞尔的微笑。两人暗生情愫。

但内向且不善表达的性格让苏仁笙一直不敢向对方表白,他希望能够金榜题名功成名就再将孟小婉迎娶过门。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苏仁笙愈发的流年不利,家道中途不说还屡试不中。

虽然他一直暗中关注着孟小婉,对其时刻萦绕心间。但他无法阻止她家搬走,更无法阻止她嫁人。

就在孟小婉新婚后的第二年,她死在了夫家。而在同一天,苏仁笙也死在了她家门口。

前世的虐恋就此结束。

重生后,苏仁笙将如何挽救这份爱情?

男主言情向重生文。

1V1,双C,结局HE。
架空历史请勿考究。
伤感文,有的地方甜,不虐。重生之相思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相思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相思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