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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相思梦全文阅读

作者:沁剑山庄庄主     重生之相思梦txt下载     重生之相思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反转

    宝家祖母用拐杖恨恨地敲了敲地面,无悲无喜,肃着脸问:“你们俩这是打个什么?”

    宝昌文和宝昌东这才停手,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娘,您怎么下床了?”

    “娘,您没死啊?”

    本来看到自己娘出来,理应露出笑模样,然而这二位不仅没有,反而一脸难过的表情。

    那是别人死了娘时才有的表情。

    宝家祖母感慨说:“可惜,可惜啊!我这一把老骨头又一次让你俩失望了。卧病在床这么久也没死,真是废物。”

    宝昌文笑呵呵地说:“娘,您这是哪里的话啊?我俩虽然是庶出不是您生的,但好歹也被您带大,怎么能盼着您亡故呢?”

    他说完,又讪讪地假笑两声,跟着道:“不过,娘在与不在跟分家不矛盾。家呢可以接着分,娘嘛,我们往后也一定孝顺您。不管您去谁家都会好好的伺候。”

    “没错。”宝昌东跟着说:“咱们宝家年头最久的就是这祖宅和娘了,这样祖宅归我,娘归你,你看如何?”

    “呸。”宝昌文破口大骂:“三张纸糊个驴头你好大一张脸,好吃懒做的东西。告诉你,要分家咱就得平分。我二哥留下来的那就是我的,其他产业嘛,咱们对半分,老宅也对半分。至于娘,按月轮流照顾。”

    宝家祖母冷哼一声,说:“宝家这份家业是我和老头子拼命挣来的,要分也得我分,你们是不是?”

    这话说的没错,即便打到天边也在理。

    俩人听了都臊眉耷眼的,脸上却堆满了假笑:“娘,那您打算怎么分?”

    宝家祖母道:“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谁分的多少自然看的是谁平时尽孝尽的多了。”

    宝琴听了这话立刻笑端端地盈盈走出来,理直气壮道:“就是说嘛!老祖母年龄这么大,别的不喜,就爱吃红豆糕,红豆饼,是谁出门给她买的?还不是我,宝珊那时候到哪儿去了?”

    宝珊冷笑一声:“是吗?你可真孝顺啊!我就知道老祖母过去身子骨硬朗得很,自从吃了你买的红豆糕后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宝琴冷眉一皱,怒斥道:“你敢诬陷我?好啊!那就把糕点拿出来,咱们当场验验。”

    宝珊气得直咬牙:“红豆糕都让祖母吃了,怎么验?”

    苏仁笙见是话缝,立刻说:“可以验的,你们祖母没吃,都搁在床底下呢!”

    宝琴脸唰地就白了,突然瞪着苏仁笙发难说:“你这小毛贼血口喷人,大家都看看,他是贼,偷我们家的东西,就藏在肚子里,看那里还鼓鼓囊囊的。”

    宝昌东气急败坏地一把揪住苏仁笙脖颈子,扯开他的衣服,果然从里面掉出来了一个白布包裹。

    他嘿嘿冷笑骂道:“小毛贼,刚才没带你去见官又来自投罗网。乖女儿,他偷的是什么?”

    宝琴道:“干贝蛇,一味名贵的药材,能治百病。现在整个平昌县里都买不到。”

    她胡诌八扯,但最后一句话倒说对了。

    宝珊突然冷飕飕地来了一句:“这里面装的真是干贝蛇吗?”

    宝昌东自信地说:“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宝琴却突然心中猛地一激灵。她从未见过宝珊这般阴险的模样,仿佛正在设套害人。暗咐:臭丫头这幅表情,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随着白布被一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红木做的雕花药匣子。

    这药匣子怎么这般眼熟?

    宝琴突然心中一凉。

    坏了,这是装毒药的药匣子。

    她特别讨厌宝珊、宝宁这两家子,不愿意跟她们住在同一屋檐下。所以就盼着分家。她在给老祖母买的红豆糕里的确下了毒,为的就是快些分家,毕竟老人家还活着就是分家的障碍。

    但现在,她真想阻拦父亲打开药匣子,但宝珊肯定不会同意。且同时她心里也感到匪夷所思。

    这药匣子怎么会到小毛贼身上?

    看宝珊的样子一副熟稔底里的派头,显然对此是了然于胸。但他们是何时偷走的药匣子,又是怎么偷走的呢?

    宝琴心里莫名其妙,见宝珊一脸自得,又不住地看着站在不远处那自己的丫鬟。

    难道,她们两个有什么勾当?自己的丫鬟吃里扒外?

    这时,药匣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哪里是什么干贝?什么蛇?都是白中发绿的粉末。宝琴每次买来红豆糕送去之前都会偷偷地洒上一些。

    苏仁笙指着药粉说:“看,这就是相思粉。是用红豆种植磨成的慢性毒药,吃一点没关系,但如果积存多了就会致命。”

    宝珊质问道:“宝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宝琴却一脸轻松地怪异道:“你凭什么说这是我的药匣子?只怕是你故意搞的鬼。”

    宝珊悠悠地将药匣子捧在自己手里,指着上面的字说:“这上面可有你的名字,你该不会不承认吧?”

    宝琴啧了下嘴。她这人私欲非常强,像狗一样会撒尿化领地,但凡自己的东西她都会刻上名字,这样才舒服。如今却对此非常后悔。

    但她仍狡辩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偷走了我的药匣子,在里面装了毒药的?”

    见她还是这般态度,宝珊怒气冲冲地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用不用我叫来你的丫鬟作证?”

    “果然是你这个贱人。”宝琴凶恶地转身就去打丫鬟,却被宝珊一把抓住:“她现在跟我了,不许你打她。”

    宝琴道:“笑话,她可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你说跟你就行?”

    宝珊道:“签了卖身契是不假,但契约如今在老祖母这里。还请老祖母能将这丫鬟赏赐给我。”

    宝家祖母使劲地用拐杖橐橐地敲击着地面,制止说道:“宝家都到了这般田地了,你们还在争吵不休。贺家人如果拿到这次朝廷粮草的采买权,肯定会赚一大笔。而我们家的买卖跟他家的都是互相竞争,只怕他家会将赚来的钱投入产业当中。到时候给我们来个逐个击破,我们家的买卖只怕都得被挤兑黄铺。”

    这话绝非危言耸听,宝家跟贺家的交恶从两家做买卖的第一天就开始了。也真是奇怪,两家无论开什么新买卖似乎都会雷同的顶牛,但宝家一直盖过贺家一头,颇有瑜亮情结。

    只是,宝家祖母如今担忧行事会发生调转,贺家只怕会迎头超越,已他家对自家的恨意,宝家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第三十二章:官司

    宝昌东怨尤道:“还不都是宝宁那小贱种被贺家小子迷惑,偷走了账本,才给了贺家机会。”

    宝琴跟道:“宝宁造成的损失就得拿她那房的财产来补,银号和当铺都得拿出来分了。”

    宝昌文自然不愿意,于是这两房又争吵起来。

    “别吵啦!”宝家祖母突然中气十足地喝止,跟着不屑地说:“账本被偷走了算什么,以贺家的家底儿就算让他们知道了宝家有多少钱又能怎样?该斗不过我们还不是一样!”

    “是啊!”

    “对啊!”

    正在相斗的一对草包兄弟俩瞬间恍悟过来,不由得笑了起来说:“对,对,想来贺家也没有多少底牌能与我们周旋。”

    “不,贺家有底牌。”一直没有开口的苏仁笙突然说道。

    结果他的话刚出口便遭至宝家人齐刷刷的怒视。

    苏仁笙吓得喉咙不由得一凉,咽了口唾沫。但事以至此,他必须得把话说完,不然只会让宝家人厌恶自己。

    他说:“您们难道忘记二小姐宝宁已经出嫁了吗?徐屠户的聘礼你们都收下了,如果他过来要人,你们宝家拿什么给?”

    此话须臾间一出,宝家人都惊讶得哑然失色。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上一世宝家就是因为被徐屠户以未婚妻死亡为由要挟走了数万两银子,最后才输给贺家的。

    虽然宝宁就是徐屠户所杀,这是苏仁笙亲口听他说的。但苏仁笙毕竟是个孩子,他的证言根本救不会作数。

    宝家祖母神色都有些慌张了。按照大政朝的律历,只要娘家收取了夫家的彩礼,待嫁女子便属于是夫家的人了,所以徐屠户若是过来要人也是有理有据的。即便是狮子大开口宝家也只能承受。

    苏仁笙边说边思索着。

    现在看来,上一世徐屠户来宝家大吵大闹最后讹走几万两银子的事情很可能并非是徐屠户本人的单独行为,而是有人在背后授意,而这个主使者无需说就是贺家。

    宝家祖母点头轻叹说:“这孩子说的话没错,连我都没想到这点。”

    见家里人都一脸紧张,宝昌东说:“老徐这人我看挺实在的,只怕做不出来这种流氓行径。他若是来要人,只将彩礼还回去就是了。”

    苏仁笙心中一哂:你倒想的轻松,但你可知那徐屠户本身就是个流氓无赖。

    宝家祖母摇头:“那也未必,须知知人知面不知心。”

    宝昌文一旁冷讥说:“咱们家看来是要完喽!老四他什么时候看人准过了?”

    宝昌东朝他一瞪眼:“宝宁嫁给徐屠户你也是答应的,再说彩礼你不也分走不少吗?”

    宝昌文一噎。对于宝宁的婚事他心里异常复杂。宝宁爹和他是一个娘所生,所以在宝宁的婚事上宝昌文话语权最大。

    问题是宝宁他爹留下了大量家产,有伢行,田产,茶庄等等好几大块,单单拿出其中一宗就是极富庶的人家也比不了。

    并且宝宁那房又无男嗣继承,按照朝廷的法律宝宁爹留下的财产归宝家所有。所以说,面对这笔巨额资产宝家人谁不眼红?

    但宝家毕竟是大户,嫁妆寒酸了不得,不然宝家必然会遭人耻笑。

    到时候大抬小抬的,全便宜了姑爷家,宝昌文委实心疼。

    就在这时,宝昌东找来说:“东城有个徐屠户想求娶宝宁,连彩礼都带来了,看样子很有诚意。更关键的是人家提出不要嫁妆。”

    彩礼多少倒在其次,不要嫁妆这个条件太诱人了!

    宝昌东又是一通吹嘘,说徐屠户品貌如何端正,家境也很宽裕。

    宝昌文乐呵呵地颔首认可。

    单就凭不要嫁妆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这小伙子人品必然是好的不行,肯定是人有人才,文有文采。

    于是他马上就见了徐屠户。

    看他一脸的络腮胡子,宝昌文美滋滋地称赞说:“好,这相貌简直就是美髯公啊!”

    之后,宝昌文和宝昌东迅速瓜分了彩礼,亲事就这么愉快地定来下来。

    徐屠户临走时以修葺房屋以便更好地迎娶为由要宝宁权且在宝家再住上一段时间。

    兄弟俩浑然不觉,欣然应允。但这其实也是徐屠户计划的一部分,方便杀害了宝宁后再以要人为由讹诈宝家。

    毕竟人是死在宝家里的,宝家没看管好这点难辞其咎,无论在法在理徐屠户无疑都占得稳稳的。

    *

    因为担心徐屠户来闹,宝家人整日都是提心吊胆的。

    但苏仁笙知道徐屠户一定会去讹诈钱财,这本身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如果宝家不给钱徐屠户必然也会去告官,在上一世,宝家为此付出了数万两银子。

    *

    他带着药返回了杨家集,天色将将擦黑,斜挂着的夕阳如同黯淡的牡丹。

    城镇外的山谷远看已经黝黑,风拂来寒意,冷瑟无比。

    苏仁笙推开红木屋门,贺玄还躺在床上,已经人事不省了。孟小婉正蹲在房间中央的大锅前煮开水,柴火噼里啪啦地嘣响旺盛,水汽蒸溢得房间里暖呼呼的。

    “阿笙,你才回来啊!”孟小婉轻声怨尤说:“贺公子可能要死了。”

    苏仁笙感喟了一声,将自己带回来的药倒进大锅里。

    在煮药的过程中,他跟孟小婉解释了自己之所以回来晚了的经过。

    “我也没想到,贺家和宝家之间的恩怨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不过,我这次去宝宅倒有一个很大的收获。”苏仁笙眼睛一亮说:“宝家祖母喜欢吃红豆点心,却因此遭来了自己孙女的加害。你想想,她还能吃宝琴送的点心吗?如果我们能把点心的做好,合了老太太的胃口,还愁赚不到钱吗?”

    孟小婉诧异地说:“你说宝家祖母床底下都是红豆点心,那得有多少啊?你没骗我吧?”

    苏仁笙莫名其妙:“我骗你干什么?”

    “那么多糕点,宝家老太太一个人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苏仁笙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有钱人都喜好吃甜品。对于穷人而言吃点心是奢侈,但富人却根本不在乎那些,有时候点心只吃一口仍了。”

    孟小婉厌恶地撇了撇嘴。

    编草席的睡凉炕,卖咸盐的喝淡汤。她虽然会做红豆糕,自己却极少吃。

第三十三章:煮药

    大锅下面火势很旺,红彤彤的火舌不住探出,裹着药味儿的暖意扑鼻而来。

    苏仁笙从怀里掏出了徐屠户买红豆萝米糕的银子说:“你看,徐屠户发了横财,买一盘萝米糕就肯花这么多钱!”

    “一两银子啊!”孟小婉惊讶地像看黑心商贩一样盯着苏仁笙:“你卖的也太贵了吧?”

    “本来没这么多,但他愿意给我有什么办法?”苏仁笙抿着肉嘟嘟的小嘴把钱放在孟小婉手心里:“还有贺公子买药剩下的钱也在我这儿,咱们都留着吧?”

    说完,他满脸笑嘻嘻地伸手又往怀里去掏。

    孟小婉却将手收回去了,声音慌促地说:“不,阿笙的钱我不能要。”

    苏仁笙一慌愣,“为,为什么啊?不是说好赚了钱归你们家吗?”

    孟小婉干巴巴地摇头,嘴里喃呢念叨着说:“不行啊!我和我爹娘说过了,他们说咱俩非亲非故,我怎么能要你帮我家赚钱?我也是以为你说着玩的,谁知道你还认真了!”

    苏仁笙急道:“这种事情能有开玩笑的吗?我知道你们家欠了别人的钱,如果还不起就有得卖房子来还债。这可不是小事儿。”

    见他说得正儿八经的,孟小婉脸色一凛,念念叨叨说道:“上次你承认是我家债主派来监视的探子,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家债主都是同族的亲属,怎么可能派个小孩儿来监视?阿笙你一天神神叨叨的,像是知道我们家很多事情,也不说原因。但我仍然愿意跟你交朋友,若是换成别人我早不搭理他了。”

    苏仁笙一噎,心里却突然升出一股子暖流。

    孟小婉说若是换成别人早不搭理他了,不就是说明自己比其他人都重要,她心里有了自己,甚至已经喜欢上自己了吗?

    虽然被嗔怪,但他心里却感到幸福无比。

    孟小婉言语里充满了幽怨,又喃喃地低声说:“况且阿笙现在年纪还小,总有长大的时候,到那时你就会后悔今天的举动了。因为你要娶妻,你会把赚来的钱都置办彩礼用。”

    苏仁笙蓦然觉得一股沸腾的热血冲于填膺。他这一世能够得幸重生目的就是为了来拯救他和孟小婉的爱情,怎么可能会娶别人呢?

    他刚要开口置辩,就见煮着解药的大锅咕嘟嘟地渐次沸起无数水泡,紧跟着扑出一层邪恶的白沫子来。

    孟小婉咧着嘴问苏仁笙:“阿笙,你确定带回来的是解药吗?”

    “蜈蚣,干贝蛇……”苏仁笙见这恶心的白沫子也是触目惊心,重新回忆了一遍后说:“贺玄公子说的的确是这几样药材,应该没错。”

    孟小婉望了一眼贺玄,但见他脸色苍白,勾起的嘴唇青紫,双颊不住地在痉挛。

    “死马当活马医吧!”她仔细地嘌去了药锅上浮的那层白沫子,走到床前,半天才唤醒了几乎昏迷的贺玄。

    贺玄微微睁开眼睛,蹙着眉闻了闻药,终于放心地点了点头。

    见状,苏仁笙和孟小婉也安下心来,看来药买的还是不差。

    贺玄喝了半碗汤药,脸上又复见润色。他看了看已经发黑的窗户纸说:“什么时辰了?你们两个小鬼回家吧!别留在这里,家人会担心的。”

    “可你现在的样子?”孟小婉不安地问:“不如带你回镇里,找家客栈或者郎中住在他家里?”

    贺玄微阖双眸,淡淡摇头说:“不,贺明伤了我,一定会赶尽杀绝在全城搜捕我,我到了哪儿也不安全。”

    孟小婉奇道:“他是在这儿伤了你的,你难道就不怕他去而复返?”

    贺玄说:“不,我太了解贺明了。他心阴狡黠,又无比自负,谁也不信任。我只有躲藏在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苏仁笙眼睛一亮,说道:“我知道,这叫做‘灯下黑’。”

    贺玄干涩地笑道:“你还什么都懂?快走吧,别让家里人惦记。”

    孟小婉和苏仁笙相对一眼,点了点头,又细心地嘱咐了他几句才和苏仁笙离开。

    *

    苏仁笙回到家时,天已经很晚了。忙三叠四地跑了一天,他感觉疲惫不堪。家里早吃过晚饭了,好在母亲给他留了一碗半糠糊糊。苏仁笙狼吞虎咽抱起碗,吃的稀里哗啦,糠糊糊沾得满脸都是。

    苏父在一旁责备他说:“不知道读书一天到晚的吓跑,看样子我得送你去私塾了,好好板一板你这野性。”

    苏仁笙半听不听。他知道父亲只是嘴上说说,他可舍不得花钱让自己去读私塾。

    诚然,他这些天不着家的时间也太久了,所以父亲的话也不敢过于违拗。就每天装模作样地读会儿书,苏父看得满意,还专门指导了他几句。

    但苏仁笙毕竟心不在焉,一有功夫就往孟小婉家跑,还借上山的机会去探望贺玄,给他带些吃的喝的。当然,贺玄也不会“亏待”他,给了他许多钱。

    几天下来,苏仁笙发现自己手里居然攒下了四五两银子之多。不过,钱虽然不少,但让费尽心思的是如何让孟小婉收下这些银子。

    真是怪哉,什么奇缺事儿都有!苏仁笙难以置信,世上居然有送钱的着急,收钱的不理这般蹊跷的事情。

    他觉得孟小婉对自己还是戒心很重。孟家在杨家集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家,教育出来的孩子也是如此保守。但她们家上一世就是被自己的老实害苦了,虽然苏仁笙须臾要改变这种现状,现在看来却并不容易。

    不过既然如此,苏仁笙只好将这些钱都换成羊乳,蜜饯,琼脂,鱼鳔粉,糯米粉,湿纱布等食材。清寒料峭的冬日山林最适宜储藏这些食材,苏仁笙在贺玄住的小红木屋旁的山坡上挖了一个浅浅的小洞,将羊乳、琼脂,鱼鳔粉等容易变质的食材储存其中。

    接着,他便潜心开始思考该做哪一样糕点卖给宝家祖母享用。

第三十四章:讹诈

    红豆萝米糕肯定是不行了。毕竟萝米是粗米,会遭到富人家的鄙视,况且宝家祖母年岁也大了,吃了粗米做的点心恐怕难以消化。

    思来想去,他决定做自己最拿手的那样甜食——雪花皮豆沙糕。

    苏仁笙认为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必须要打动宝家祖母。而宝家是平昌县第一名门,自然要用最拿手的才稳当。

    将鱼鳔粉和羊乳、琼脂用冷水调均匀,加入糖桂花和蜂蜜在火上搅拌成细细的膏糊儿,放在雪堆里冷藏至凝固,最后将冻切成大片,洒上些红巧梅丝。

    红豆泥放入纱布中用刀划开细口,慢慢挤在雪皮上对卷紧实切成寸段儿,搁进笼屉里一蒸,甜津津的,又软又香。

    为了卖相更好,苏仁笙还特意花钱请木匠雕琢了盛装点心的烟纹竹箪。

    将雪花皮豆沙糕装进竹箪里,苏仁笙告诉孟小婉说自己要去平昌县把点心推销给宝家祖母,若是卖出去了必能得一大笔钱。

    孟小婉面色有点冷讪讪的,只清淡地说:“你小心点儿。”

    她本想说阿笙不必费心了,我们家不需要你来赚钱。但转念一想,如果阿笙人家是给自己赚钱呢?说了,岂不是孟浪得叫人羞臊?

    苏仁笙叫她仍没什么兴奋的表情,闷怏怏的就离开了。

    冒着冷风步行了十几里路,终于来到了平昌县。就见宝家宅院前围满了百姓,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手指着宝家大门指指点点。

    难道宝家出事儿了?

    苏仁笙不由得皱起眉头。他疑惑地穿过人群,就听她们窃窃私语说:“宝家这下子可摊上大事儿了。”

    “是啊!赫赫扬扬了这么多年,恐怕要完啦!”

    “你说宝家人怎么这样不开眼?这平昌县里谁人不知徐屠户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居然把自家姑娘嫁过去?”

    只听了两三句,苏仁笙便明白是徐屠户这个“作精”终于来宝家大吵大闹了。但宝家如何做的回应他尚不清楚。

    上一世,宝家就是因为遭受了徐屠户的勒索损失的几万两银子,最后再与贺家争夺朝廷军粮的霸盘时败北,最后家境急转直下,几乎被贺家围追堵截,卖了许多田产和铺子才补清了亏空。只是,因为前世他与宝家没什么交集,对后来发生的事情也都是道听途说。

    苏仁笙来到苏宅门口,广亮大门前把门的小厮也在互相交谈着,话题无须说也是跟徐屠户有关。

    对于苏仁笙,门房的小厮们有些印象。因为那天见是宝珊小姐亲自将他送出门口的,所以觉得这孩子真是宝珊的贵客。于是都换成和颜悦色的模样,笑微微跟苏仁笙打了声招呼。

    苏仁笙知道这些小厮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但又不愿意给钱,只得态度好些说:“我上次来时听说宝家的祖母奶奶喜欢吃红豆做的点心,我特意预备了些过来给奶奶尝尝。宝珊小姐在家吗?”

    “在,在。”下人们哪儿敢在将他拒之门外,都欢欣一笑,忙有人禀告了宝珊。

    片刻的功夫,宝珊就一路小跑地来到门口。她迈过门槛一把抓住苏仁笙胖胖如藕的胳膊,拽到一旁低声地关切问道:“他怎么样了?”

    苏仁笙知道她说的是贺玄,就点头说:“放心吧!那天喝了药立马就好了大半。”

    他虽然说的有些夸张,但也不假。

    宝珊抚了抚胸口说:“你那天拿去的可都是怪药,我一直忐忑,心里扑腾扑腾的。还好那果然是解毒的药。”

    苏仁笙说:“放心,贺公子自己明白药理,我们只要按他吩咐的做就行。”

    宝珊露出欣慰的笑容,弯眼一笑又埋怨他说:“你啊!这么多天也不知道过来道个平安,现在才来。”

    苏仁笙说:“今天可我不仅是我来了,徐屠户也来了吧?”

    宝珊听了沉下双眉,叹息说:“真让你说准了,就在刚刚徐屠户带了一伙儿人来我们家,哭天抢地,打滚发泼的非说宝家害死了他的未婚妻,让我们赔人。闹了一六十三招这才拿钱走了,你看看围观的百姓还都在这儿了,我们宝家呀算是丢人丢大了!”

    苏仁笙吃惊地说:“你们还真给他钱啦?”

    “那又什么办法?”宝珊语气充满无奈:“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赖下去吧!我们家还过不过日子了?宝琴他爹主张散财去息事宁人,老祖母也没办法就叫我爹给了他两千两银子,他这才怏怏不乐的走了。”

    苏仁笙眼尾微微上挑着,凝眉狐疑着说:“两千两能打发了他吗?”

    “那怎么可能?”宝珊说:“他可是要八万两呢!”

    苏仁笙吸了口气,惊讶:“八万两!所以,这笔钱你们家打算给吗?”

    宝珊幽幽说道:“谁愿意给,祖母和我爹都想打官司,但多半也得输。虽说不知道到时候要赔偿多少,但宝珊爹留下的那些产业多半都得判给徐屠户。老祖母为了这事儿刚刚还发了火,骂我爹看人没个准谱。”

    苏仁笙见是话缝,忙说:“你家老祖母一定会为这事儿上火的,正巧我带来了雪花皮豆沙糕,清热散火对老年人最是有裨益的。要么我给她送去尝尝?”

    宝珊想了想说:“行,那你跟我进来吧?”

    顺着宅院的主轴线,二人一路来到了正房。就见宝家阖家老小都挤在里面,本来宝宅每间屋子都非常宽阔,怎奈人也太多,都聚在一起正堂也显得有些拥挤。

    苏仁笙打开竹箪,端出里面的雪花皮豆沙糕说:“上次来贵府听说老奶奶喜欢吃红豆做的甜点,我今天特意做了一份雪花皮豆沙糕给您尝尝。”

    宝家祖母只点头说:“放那里吧!”

    跟着不言语了,愁眉苦脸地扁着嘴。

    苏仁笙跟着又说:“这糕清热祛火,老奶奶您吃了身子一定能舒爽。你尝尝吧?”

    宝家祖母听明白了,对丫鬟说:“赏给这位小哥二两银子。”

第三十五章:吵闹

    二两银子?

    苏仁笙听的心都碎了。自己忙了多天做出来的雪花皮豆沙糕,别说搭进去的辛苦,就是食材成本二两银子也合不上啊!

    虽然心中失望透顶,但他眼珠一转,改推销为营销,笑着说道:“祖奶奶您尝尝吧?这糕可香了,如果您爱吃,下次我再给您送来。”

    宝家祖母淡淡点头说:“我知道香,我闻到了。可是现在就是龙肝凤胆我也吃不下去。”

    跟着,她突然指着宝昌东和宝昌文说:“都是你们两个不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惹回来一个无赖煞星。现在可倒好,弄得要打官司了,家底迟早被你俩个笨蛋给败光。”

    宝家祖母说得忿忿,宝昌东和宝昌文臊眉耷眼的,一脸苦瓜相。要说吃喝嫖赌,他俩那是鹤立鸡群。提笼架鸟,斗鸡走狗也样样精通,偏偏一件正事都干不了,遇到困难就麻爪。

    苏仁笙说:“祖奶奶您难道就不觉得这事奇怪吗?徐屠户乃是远近闻名的泼皮无赖,名声特别的差。而宝宁二小姐可是县里首富家的女儿,不可谓不是金枝玉叶。难道徐屠户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竟来宝家上门求亲?我想这恐怕就是个阴谋,徐屠户的行为本就是受人指使的。”

    宝家祖母怔愣了下,问道:“你是说宝宁的婚事是贺家在背后搞的鬼?贺玄那小子借机诱惑了宝宁骗她偷出来我宝家的账目,再心狠手辣地杀了她,然后又派提前收买的徐屠户让我家讹骗钱财,让我们家人财两空。”

    “对,就是这么回事。”她语气笃定,认真地指着苏仁笙说:“你说的对。”

    苏仁笙听了刚要解释,宝琴霍地说:“祖母,您说的不错。此事的罪魁祸首就是贺玄。咱们家应该到官府去告他杀人,现在外人都传他个宝宁有勾当,恐怕到了公堂他也难辞其咎。”

    宝珊拧眉道:“你少含血喷人,贺玄可不是那种人,他和我二姐是清白的。阿笙,你快朝我祖母解释啊!”

    听及此,苏仁笙思附一瞬,说:“老祖母,宝宁的死确实与贺玄无关。因为第一个发现宝宁尸体的人就是我。”

    宝家祖母皱眉说:“可听衙门里的人说来告官的是位小姑娘啊!”

    苏仁笙解释道:“她叫孟小婉,是我家的邻居。那天我陪同她去山谷里砍柴,结果一不小心掉进了天坑里,而宝宁小姐的尸体就在里面。不仅如此,我也知道真正杀害她的凶手就是徐屠户。欺骗宝二小姐偷出宝家账本的也是徐屠户,他早被贺家人收买了。”

    宝家祖母还未开口,宝琴突然眼眸中闪过一抹威压,盯着苏仁笙冷冷地质问说:“这些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仁笙并不害怕,嘴角抽了抽说:“平昌县的醉霄楼想必你们都去过吧?那天我在酒楼里兜售红豆萝米糕,恰巧被我碰见了徐屠户,他喝得醉醺醺的跟他的一位狐朋狗友说了这些,恰巧被我听见。他还想杀我来着,多亏贺玄公子出面救了我。但他却被他的二哥贺明害伤了,其实贺明才是此事的罪魁祸首。”

    听到这些话,宝琴立刻就不淡定了,哼一声问:“你怎么知道是贺明伤害贺玄的?”

    苏仁笙昂首回答:“是我亲眼所见。”

    “又是亲眼所见?”宝琴讥笑:“宝宁的尸体是你亲眼所见,徐屠户说自己杀宝宁也是你亲眼所见,贺明害贺玄还是你亲眼所见。你不觉得你见到的有点多吗?”

    苏仁笙一脸认真说道:“可是我没有撒谎。”

    宝琴进一步逼问:“那我问你,你说亲眼目睹贺玄被贺明所伤,那他现在哪里?你拉他出来作证。”

    “他在……”苏仁笙突然意识道她在套自己的话,一旦自己说了,宝琴必然会去通知贺明将贺玄害死。

    他说:“我是不会告诉你贺玄公子在哪儿的!”

    宝琴冷呵一声,“你不说贺玄在哪儿就是在骗人,老祖母,您不要听信他的。他分明跟贺玄是一伙儿,还有某些人也是吃里扒外。”

    她说着瞟了一眼宝珊。

    宝家祖母冷道:“吃里扒外的可不止一个人吧?”

    宝琴一噎,表情冷讪了下来。

    宝昌文突然说:“我就觉得奇怪嘛!这个徐屠户是老四介绍来的,真真就是个无赖。老四那徐屠户你是怎么认识的?”

    宝昌东回答说:“宝琴喜欢吃小炒肉,徐屠户家肉卖的好,她经常去买所以便认识了。怎么了?”

    宝珊嘿嘿一笑说:“原来是宝琴介绍的人呢啊!这只怕就跟贺明有关来?”

    宝琴冷下来脸,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宝珊说道:“你仰慕贺家老二府里上下人尽皆知,这徐屠户即是你介绍的,又是贺明指使的。难保不齐你在其中也参与了勾结,做了出卖宝家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这臭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宝琴怒视着她嗔骂道:“你早跟那贺玄勾搭在了一起,当我不知道?你俩人狼狈为奸做了这么多狠毒的事情,现在又小来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子做什么证人,居然反咬一口诬陷我?”

    她虽然是倒打一耙,颠倒黑白,但神色和表情却演的非常到位,与宝珊都是一副认真的样子,让人难辨真假。

    宝珊被她气的脸色惨白,却又被宝琴抓住了机会,冷语酸言道:“看看,亏心了不是?不然脸白什么?”

    宝家祖母制止了二人,杵着拐杖说:“都住口。看看你们俩丫头,一个钟情贺家老二,一个仰慕贺家老三,他们贺家来提过亲吗,就胳膊肘往外拐!你们呀,没一个省心的。我这一把年纪了,只怕人还没死家业就都得被你们败光。”

第三十六章:厨神

    宝珊和宝琴都不再言语。

    苏仁笙问宝家祖母:“宝家这样富有,难道没官府的门路。”

    宝家祖母冷哂说:“还不是我那两个好儿子呦,可把官老爷得罪大了。”

    宝昌文和宝昌东对视一眼,面色讪然地陪笑说道:“老娘啊!我们俩也是觉得宋大人分明是想借办酬神节诓咱家钱花,所以才拒绝出钱帮朝廷办酬神节的。”

    宝家祖母嗔道:“你们两条钱串子,为了那点都没手指甲多的小钱把县太爷得罪了。”

    宝昌东耸耸肩膀说:“当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苏仁笙全听明白了。酬神节可是平昌县最重要的节日,远近闻名。每年冬至节开始,一直持续到腊八节。

    商贩会沿着县城主轴的街道连绵起市,远近各地的百姓都会过来赶集,热闹非凡。

    壮观如彩旗擎天,锣鼓盖地。期间戏曲,杂耍数不胜数,小吃甜点琳琅满目。

    上一世,父亲曾带小苏仁笙逛过一次平昌县的酬神节,还给他买了一根巨大无比的糖葫芦,大得需要太扛着走。

    无需说,这样热闹的酬神节,必是平昌县的一块金字招牌,真搞不懂宝家兄弟居然要推却帮官府举办,真真是鼠目寸光。

    宝家祖母气道:“贺家生了两个好男儿,真真比你俩强百套。为了给官府筹办酬神节,贺家可是煞费苦心,甚至请来了厨神易水寒的徒弟白小江,可谓给平昌县挣足了面子。再看看你们两个,就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对酬神节的筹备避之不及。宋老爷怎么可能对我们宝家还有好印象?”

    苏仁笙沉蹙双眉默默地思索着。

    厨神易水寒的大名他在上一世就有所耳闻。据说,大正朝皇帝为了能吃上一口他亲自做的精馔美食开出了上万两白银一筵的天价,并拨内帑在京城修造了华丽的厨神府,但易水寒却对此丝毫不为所动。

    陛下又派人几次三番去邀请他成为御厨,但都被易水寒冷言冷语地给打发了。在别人看来这人鸷鸟不群,孤傲寡合。也有人说他是天子唤来不上船,举觞白眼望青天的真卓然爽客。

    即是厨神想要上门拜师学艺的不在少数,甚至皇上都派了御厨过去虚心讨教,结果自然仍然还是被易水寒拒之门外。后来易水寒也是烦了,遂离家出游,开始过上了漫迹四方,荡漾云烟的日子。

    恰巧,苏仁笙那时在自己的红豆山庄也过着散漫、消沉的日子,只有一些贫穷的红豆贩子时常过来收红豆。苏仁笙知道红豆价低,无甚利润,这些商贩每日忙碌奔波最终得到的也只是一日两餐将将弥足而已。

    于是,他对这些商贩非常体贴,不仅遇到困难能帮助则帮助,平时也经常为他们预备一些自己做的红豆饭食。

    商贩来得多了,也互相熟络起来。他们一边享受着老板提供的精美食物,一边谈天说地。

    那时的苏仁笙因孟小婉的羁绊,不喜欢热闹,对他们的谈天从来不参与,只眯着眼睛坐在门口望着日月五斗。当然,有时候聊天的内容也会不经意的飘进他的耳朵里。

    他也就是从这些红豆商贩听说了厨神易水寒的事迹,商贩们将易水寒吹得神乎其神。苏仁笙听罢心中只是悠悠一笑,调皮地感慨,当今皇上的脾气可真好啊!

    “就这样一个孤傲清高的主儿,御厨来拜师眼皮子都不抬,居然也收了个徒弟。”

    “能被厨神相中的人,天资得多好啊!听说就厨艺的天赋,连厨神对他徒弟都自叹弗如。”

    “厨神徒弟叫什么名字?”

    “白小江,听说他拜厨神为师的时候才十四岁。”

    ……

    白小江是厨神唯一的徒弟,单指这个头衔便会使万姓敬仰。贺家居然能请来这等人物,不啻于是要打算为帮助平昌县举办酬神节那么简单吧!

    这很可能也是贺家计划中的一部分。毕竟请来白小江就是要他作为此次酬神节的压轴,或是展现他的厨艺,或是品尝美食,或是指导厨艺。

    如果厨神的徒弟能屈尊驾临平昌县这样的小地方,那周边十里八乡的饭店,酒楼不得趋之若鹜,乌央乌央的过来讨教啊?只消白小江说他们的饭菜一个好字,那些店老板可就赚翻了,如果在提个匾额,那些酒楼,饭店必然红红火火,客似云来。

    自然,白小江的这个好字不可能是白叫的,匾额也不会白白的提,务须说都得要拿钱打点。

    外界都只道贺家为了聘请白小江花费巨资,却不知道通过这种方式贺家是可以将钱回笼的,或许还能小赚一笔。即便没有钱赚,还能在不损失银两的情况下博得名声,得到官府的好感,从而在徐屠户和宝家的官司上成功的让官府站在宝家的对立面。

    苏仁笙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感慨:原来贺家的计划如此周密,步步勾连,简直就是机关算民。

    这等用心良苦可不是宝家这对草包兄弟能应付得了的,这么看来前世宝家的衰落确实不是意外。贺家不管是耍阴谋手段也好,使卑鄙伎俩也罢,总之他们在与宝家相斗时表现出的努力和胆识都让人佩服至极。

    然而,即便到了这时,宝昌东和宝昌文仍浑然不觉宝家的危险。

    宝昌东不屑一顾道:“我的老娘啊!您可知道贺家聘请来白小江花费了多少钱吗?”

    宝家祖母的脸黑如锅底,问:“你知道。”

    “不知道。”宝昌东大言不惭地轻甩脸说:“但肯定不少。唉,你们说请个厨子而已,至于就能靠这一手打败我们宝家?我们家可是在平昌县里风光了好几十年的!要我说,就要他家花这份钱,到时候我们宝家只管享受。酬神节那几天,咱们什么活儿也不用干,天天去赶集,有酒喝有戏看,说不定还能吃到徒弟亲手做的菜肴呢!岂不快哉?”

    宝琴听了,心中也是美美的。她也是尽快的盼着酬神节快点到来,因为是贺家帮忙操办的,贺明肯定会出现,自己去逛集说不定还能看见他哩!

第三十七章:贺家

    宝家祖母陈叹一声,微阖双目站了起来,一脸的竖子不足与谋样子,摇头叹息地杵杖离开了。

    见她走了,苏仁笙觑着她一脸忧患的神色,知道不可能再提卖雪花皮红豆糕的事情,心中一凉。

    完了,全赔了!

    果然,就见一位胖胖的丫鬟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塞给他二两银子说:“这是老祖宗赏给你的,拿好哦!”

    苏仁笙苦着脸,皱眉点点头。

    这盘雪花皮红豆糕可花费了他不少心血。除此以外更重要的是,这盘点心又是鱼鳔粉,又是琼脂,糖桂花的,放足了精细的食材,为了让点心更加美观,苏仁笙又下狠心买来了红巧梅丝装点,仅成本就不下三两。

    几天的苦功夫换来的竟然是巨亏一两,且宝家祖母也没说未来还要买这糕点,她甚至连吃都没吃。

    苏仁笙简直都快哭出来了。

    丫鬟看他表情怪异,不像是感动,猜测他也许是没见过这么多钱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了,就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苏仁笙不停地回头,希望还能发生奇迹,十分不情愿地走出了宝宅。

    刚到门口,宝珊追了出来,又跟他说了些关于贺玄的话。主要还是担忧贺玄的伤势和处境危险。

    苏仁笙说:“放心吧!贺玄哥哥很聪明的,他挑选的地方一定安全。”

    “对了,”他又问:“宝珊姐姐,我听您祖母说宝家的人心四分五裂,贺家多么多么强大。但我看到的却是贺家跟宝家一样心不齐啊!贺玄哥哥差点被他二哥贺明杀了。”

    “贺家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宝珊说道。

    她又沉思片刻说:“贺家在上一辈跟我家不同,只有贺玄他爹贺庆松独苗一根儿。他娶了两房夫人,明媒正娶的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但长子夭折了,另外一个就是贺玄。不过,她在生下贺玄后得了褥疮,没两年就去世了。所以,贺家的嫡子就只剩下贺玄一个人了。”

    苏仁笙点头了然说道:“虽然贺玄叫贺明二哥,原来贺明不过是庶出啊!按照大正朝的法律,庶子在有嫡子在世时无权继承家业,贺明想害死贺玄公子应该就是为了争夺家产吧?”

    宝珊摇头:“事情并没这么简单。你可不要小瞧贺明这人,他母亲的哥哥可是在宁王军里当军曹的。军曹主管朝廷军队的粮食采买,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家资财远不如我们宝家的情况下还敢跟我们争夺朝廷军粮的采买霸盘。”

    苏仁笙不解地问:“贺明她娘背景这样厉害,为什么还愿意给贺庆松做侧室啊?”

    宝珊扯起嘴角,轻嗤说:“这女人听说命硬得狠,嫁了两个丈夫都被她克死了。不然,就她那家世背景谁不想娶啊?”

    苏仁笙听了之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细细地一想,原来贺庆松娶了这房妻子是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啊!能让男人如此甘愿冒险求娶的女子要么是貌若天仙,要么是能有为男人事业提供帮助的地方。

    贺明的母亲即便好看也是嫁过两次的残花败柳,她的姿色指定不是贺庆松娶她的主要原因。多半是看上了她家的背景,特别是贺明的舅舅身为军曹的身份。

    过去战事不多,朝廷担心兵闲扰民就命他们去边境屯田,自给自足。但最近听说朝廷要与北境的胡人作战,宁王的军队以骁勇著称,自然首任先锋。宁王是当今皇上的叔叔,手下有十万将士之多。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粮须臾马虎不得。所以朝廷决定拨给兵部一大笔钱到民间采购粮食。

    但军粮乃是军中机密,毕竟敌人若是知道军粮的数目毋宁说也就知道了朝廷出兵的具体数量。所以虽然许多大户人家都想拿下宁王部队军粮的采购权,但军粮的数目他们并不清楚,也无法按此筹备银两。

    毕竟如此庞大的军队,所耗费的军粮可不是一般商贾能自行承受了的,无须说他们还要借钱。但借少了得不到采购权,借多了利息又是极大的问题。许多家资不菲的商户都不愿意冒这个险。

    贺明的舅舅因为在宁王军中担任军曹一职,肯定知道具体的采购数额,这便成了贺家的优势,可以以此精确地预备出钱财。

    这几十年来贺家一直被宝家压制,成了贺家心头大病,须臾要扳倒宝家,甚至已经产生了毕其功于一役的决心。而这次军粮的采购正是一次天赐良机。

    宝家的人却还没发觉其中的危险,仍然安适如常的自顾享乐生活,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又问宝珊:“看来贺家真是要摆开架势跟你们家大干一场了,那贺玄公子为什么又与贺明对峙起来了?”

    宝珊回答说:“他不想我们两家相斗,劝过他父亲好几次了,但没有用。贺玄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苏仁笙猜测说:“他不想让贺宝两家争斗是不是因为他喜欢你啊?”

    宝珊脸颊一红,柔声嗔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呀?他说贺家和宝家都是平昌县的大户,如果家产合起来能干成许多大事。”

    苏仁笙认真地点头说:“贺玄哥哥说的对。”

    “对有什么用?”宝珊轻叹一声:“人们只会顾及眼前的利益和仇恨,有几个能像贺玄一样高屋建瓴的?贺玄劝了他爹好多次,贺老爷非但不听从反而厌恶起他来,如今已经开始重用贺明了。把贺家老祖母气得直犯病,他也不听。”

    她说着,语气变得恨恨起来:“贺家老爷居然还说,他在贺家祠堂里发过誓,如果不将宝家都夸,不将宝家人都驱赶到街上要饭,他死后就不见祖先。”

    苏仁笙见宝珊气得涨红了脸,心里却替她感到害怕。暗咐:贺庆松虽然被仇恨蒙蔽,赶走了贺玄但贺家却因此不会发生分裂和内斗,而只会一门心思的去和宝家相争。但宝家却自顾分家完全不理会来自外界的危险,只怕真可能最后被贺家赶去做乞丐啊!

第三十八章:同往

    揣着宝家给他的二两银子,苏仁笙辞别了宝珊,垂头丧气地离开平昌县,返回了杨家集。

    他告诉了孟小婉今天发生的事情,说赔了一两多银子。

    一两银子对于贫苦的小门小户而言可不是小数目,孟家的汤铺要卖出两千五百碗红豆汤才能赚到这些钱。

    孟小婉却笑着安慰他说:“没关系,宝家祖母不是将雪花皮红豆糕收下了吗?或许她闲下来的时候会吃,满意了不就又会买了吗?”

    苏仁笙灰心丧气地摇着头:“宝家目前的情形肯定会被贺家都垮的,到时候又哪来的钱买我做的糕点?贺明在杀贺玄的时候看见了我的样子,不把我赶尽杀绝就不错了,更不可能买我们的糕点了。”

    他愁眉苦脸地思索了一阵儿,突然眸光一亮说:“过几天就是酬神节了,平昌县一定很热闹的。附近的小商贩都会去那卖东西,不如我们多做些糕点也去那儿卖吧?”

    孟小婉失落地说:“我也很想去逛集,听说那里很热闹。比我们这儿的老君堂庙会有意思多了,但我得帮家里卖汤啊?你自己去吧!”

    “我怕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苏仁笙担忧说道:“可酬神节的人流一定很多,再加上要到腊八节了,家家户户都得采买年货,还愁卖不出去东西吗?不如叫你爹娘一起去吧,到集市里去卖红豆汤?”

    孟小婉笑他天真说:“这里距离平昌县那么远,拎着汤去卖不怕洒了吗?如果有辆车还行。”

    苏仁笙点头同意:“还得是牛车,独轮车不行。可是我这里只有不到五两银子,牛车肯定买不起的。”

    孟小婉跟着说:“就是能买得起,把汤运到平昌县的时候不也凉了吗?”

    苏仁笙说:“可你有没有想过,杨家集只是个小地方,酬神节一开,这边的人都会跑去平昌县买东西。因为那头热闹啊!谁还会过来你家买汤喝?”

    孟小婉一怔,她知道阿笙说得对,沮丧地沉下了眼帘。

    而苏仁笙那面更加沮丧,不仅沮丧甚至有些惶惶不安了。他思附着:过两天就是酬神节,过了酬神节就是腊八节,过了腊八节就是年关。到时候孟家的债主就会上门要账,如果孟家还不起就得去借高利贷,结局还得像上一世那样最后卖房子搬家。

    这样一来,自己重活一世不等于白活了吗?

    白活倒不要紧,娶不到孟小婉自己势必还要痛苦一辈子。

    “没有谁重活是为了遭罪的,我不会,我不会……”他浑身哆嗦,怔忡地嘟囔着,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着了魔一般,把孟小婉吓得一大跳。

    “阿……阿笙,阿……笙……笙,你……没……没事吧?”她期期艾艾地问,同时心中奇怪。

    没听说过阿笙还有羊癫疯这种病啊!

    她吓得抬脚就想去苏仁笙家叫大人来,却见苏仁笙突然严肃地说:“我没事儿,我不会输的。”

    他稳了两口气,站起来就去拎食盒,双眸中闪烁着刚毅、坚韧的光芒。

    孟小婉看得莫名其妙,暗咐:过去就只知道阿笙经常神神叨叨的,怎么如今又添了这种突然疯的吓人毛病?

    她皱着眉头问:“你去哪儿啊?”

    “做糕点,去卖。”苏仁笙语气充满了不屈不挠的坚韧,说:“快过年了,你们家的债主就要来了,我不会让你家还不起钱的。”

    “这,这关你什么事儿啊?”孟小婉低声说。

    “当然关我的事情了。”苏仁笙表情非常认真:“现在赚钱要紧,我没时间跟你解释,况且你也未必能听懂。”

    他说完也不听孟小婉的话,倔强地就走了。

    苏仁笙说干就干,先买来了食材。不过,因为这次要到酬神节的集市上卖,顾客大多是普通人,不能卖得太贵了,所以食材大多是粗谷配以红豆,比如薏米,山药,腰豆之类的,再温和地加些蜂蜜,白糖即可。

    相比以往,这次量大,磨粉,煮豆,打泥,擀冰皮……苏仁笙足足忙了几天几夜,好在赶在酬神节当天做出了两大食盒的各式糕点。

    他擦了擦汗,暗咐:剩下的,边卖边做吧!

    因为连续几天睡眠不足,苏仁笙没什么胃口,喝了孟小婉端来的一碗热乎乎的红豆汤后才恢复了些精神。

    他长出一口气,心想:一会儿出去让冷风吹吹就不困了。

    孟小婉问他说:“我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去卖啊?”

    “有红豆薏米饼,山药红豆糕,红豆馒头,南瓜红豆卷。”苏仁笙一一介绍说:“都是廉价东西,还有给孩子做的冰皮鬼眼子。”

    孟小婉蹙眉:“怎么还有这么吓人的点心名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苏仁笙故意模仿老学究一样轻咳两声,解释说:“红豆有好多种名字的,我们都知道它叫相思豆,但实际上它还叫观音子,鸳鸯豆,美人豆,鬼眼子……”

    “为什么要叫鬼眼子呢?”孟小婉打断了他问。

    苏仁笙嘿嘿一笑,说:“你要是问别人断断忽答不出来,也就只有我这种痴迷于红豆的人才肯为此去为此查阅古籍。红豆又叫鬼眼子的来历是因为一个故事。相传,古时有位男子出征,他的妻子朝夕倚于高山上的一颗枯树下祈望他丈夫能早些回来。后来,她听说自己的夫君阵亡了就在树下日夜哭念,眼泪流干了就流出血滴来,粒粒鲜红。妻子就这样哭死了,但她的血泪却灌溉了那颗枯树,直到有一天枯树居然发了新芽,结出来的就是红豆了。”

    孟小婉听了伤感,说:“可是个好故事。只是,应该叫美人泪才对,为什么要叫做鬼眼子这样吓人的名字呢?”

    苏仁笙耸耸肩膀猜测着说:“当兵的妻子已经死了吗?人死了以后就是鬼,鬼眼睛里掉下的泪水叫做鬼眼子也合情合理。”

    孟小婉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仍觉得这个称呼太不近人情,又问:“我见你爹天天逼你读书,你就是不读,你是什么时候查阅古籍的?”

    “是我大正二十……”苏仁笙张口就来,突然觉得说错了话。

    现在只是大正十五年啊!

第三十九章:摆摊

    他皱眉轻怨说:“净耽误我时间,我还得去卖点心呢!”

    孟小婉替他拎了一个食盒,问:“两个食盒你一个人能提得动吗?”

    苏仁笙故意不满地轻叹说:“那有什么办法?”

    孟小婉微笑说:“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听了这话,苏仁笙顿时就不困了,却也惊讶意外道:“你不是还得照顾汤铺吗?”

    孟小婉嘴角带着微微的笑,说:“我跟爹娘把你的想法说了,他们说你的想法有道理,愿意让我去试试。虽然你只是邻居,但我们家人都觉得你比那些借给我家钱的亲戚更值得信任。这样,你卖你的糕点,赚了钱分我一些就行。”

    苏仁笙摆手说:“那怎么能行?我费这么大劲儿做这些糕点就是为了卖出去替你家还钱,咱们时间不多了,你就别推辞了。等到以后我会跟你解释的。”

    孟小婉偏头看他良久,眼里只有古怪,没有感动。

    俩人出了孟家汤铺,孟小婉似乎还沉湎在适才苏仁笙讲的那段感人的故事当中,她问苏仁笙说:“阿笙,你刚才将的故事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啊?”

    苏仁笙回忆了一下说:“好像叫《京华竹枝词》。”

    孟小婉蹙眉问:“你家里不都是四书五经这种正经书吗?怎么会有名字这般奇怪的书?”

    苏仁笙:……

    你好不好不要总拘泥于这样的问题啊?

    他不屑说道:“四书五经算什么正经书?无非都是迂腐的教条而已,根本没有用,连写妖狐志怪的闲书都比不了。”

    “哦,”孟小婉语气有些失望:“原来你说的那本书不过是志怪传说啊!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来的这样感人至深的真事儿啊!”

    “不,不,不,”苏仁笙马上摆手,一脸正色地说:“鬼眼子的故事可不是传说,因为我亲自考究过。那棵树的所在地我都去过,就在京城南郊,如果你不信,改天我带你去瞧瞧。”

    孟小婉美眸豁然明亮了,隐隐透出欣喜的愉快:“好啊,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去见识见识。”

    苏仁笙说:“那棵树很有名的,红豆寄(系)相思你听没听说过?”

    孟小婉摇摇头。

    “韶华男女会将自己暗恋的对象写在布条上再系上树枝,传说就能灵验。”苏仁笙面无表情地解释着说,俊眸之中透出了一股黯淡。

    孟小婉也是及笄怀春情窦开的年岁,自然对浪漫的事情都很在意。她语气很柔和地问:“那阿笙你系没系过啊?”

    苏仁笙声音惝恍地摇头说:“系是系过,但没有用。”

    孟小婉眉眼儿一弯:“原来阿笙也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她斜看苏仁笙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问:“你说没有用是什么意思啊?”

    苏仁笙梗了下才回答说:“她死了。”

    上一世,苏仁笙在读到红豆系相思这个传说后便开始极力寻找那颗相思树,最终被他找到。他急切地将孟小婉的名字挂在树枝上,几乎将这当成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因为他太想见到孟小婉了,哪怕不与她说话只远远一瞥也是极好的。

    也许真的灵验了,他很快就得到了孟小婉的住处,然而结局却是六月飞雪的诀别。

    孟小婉语气幽柔地看着一脸恍惚的苏仁笙,暗咐他心中的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但她没有张口询问,或许是出于礼节性的同情。不过她的定论是,阿笙有个非常爱慕的姑娘但可惜死去了。

    她看苏仁笙一脸忠厚老实的样子,很难相信他居然会有女孩子喜欢,不由得暗暗地抿嘴偷笑了起来。

    ……

    还没走到平昌县城门口,人流就多了起来,热闹的如同元宵节的灯会。

    平时轻轻松松就能进城,今天却排起了长队,好像衙门在城楼下设置了岗卡,致使许多人堵在门口,一时间拥挤不堪。

    苏仁笙和孟小婉家人还没成年,被挤的十分难受,晃悠来晃悠去,还得护住怀里的食盒不能让里面的点心撒出来。

    苏仁笙笑道:“嘿嘿,看看今天来的人跟涨潮了似的,咱们的生意指定红火。”

    疑惑地站了许久,腿都酸疼酸疼的,仍然没能进城。旁边一位挑着花生米的老农不满道:“这究竟是怎么了?还让不让人进城了,别怕是要早市改晚市了吧?”

    一个胖子回他说:“谁不想进城啊!县太爷的轿子就停在城门口里,谁能进去?”

    老汉莫名不解,皱眉说道:“为什么啊?”

    “这样的声势,自然是有贵客到了。”胖子卖派说:“告诉你,是厨神的徒弟白小江要来,人家可是御厨,自需要远接相迎!”

    正说着,就听衙役们叫嚣地呼喝着,开始驱赶城门下的人群,并喝出一条笔直的大道。

    县太爷宋老爷端坐在绿呢大轿里,脸色得意,颤巍巍地随着轿夫的节奏舒服地晃出城门。

    就见迎面走来一列马队。为首的人一袭如雪白衣,骑着一匹精巧的小矮马。马亦是毛色纯白,连马蹄都是白玉无瑕。

    他身后的车队浩浩荡荡,宛如蜿蜒长蛇,延绵不断。

    聚集在县城前围观的百姓无不啧啧赞叹。大老爷早已经下了轿,略整衣冠等待大名鼎鼎的厨神之徒的到来。

    这时,他身边悄然走来一人,正是贺明。他对宋知县说:“老爷,白御厨乃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陛下根本离不开他,来这里也只是半天的时间。您的招待须臾马虎不得,若是引他高兴了,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大人必定加官晋爵啊!”

    宋知县捋着胡须颔首说道:“贺二公子所言极是,本官明白。”

    见白小江已到近前,宋知县满面春风笑迎道:“白御厨能屈尊来鄙县,本县受宠若惊。平昌知县这相有礼了。”

    白小江面无表情地下了马,恭敬地朝宋知县深施一礼,然后就又上了马。

    宋知县略显尴尬,贺明却说:“老爷,打道回府吧!”

    这时,白小江的马队已经率先进入了城门。

    宋知县心中一哂,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好大的威风啊!”

    他等白小江走远也上了轿子,喧嚣的街市逐渐清净下来。

    一众百姓跟着鱼贯而入。

第四十章:品鉴

    “马家烧麦,百年到店,”

    “糖醋五彩饼,京城的手艺,”

    “正宗香酥烧鸡啦!天下一绝……”

    苏仁笙和孟小婉刚进入城里,便听见一片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叫卖声。

    平昌县这地方毫无湿泽之气,既无运河也没湖渠,道路也不宽敞,难得有如此多的商贩光顾。

    人流似蚁。顾客们精挑细选,还有唱小曲儿的,评话戏子、弹簧,渔鼓道情,喧嚣连天,人气儿熏得县城如同搅开了锅的稀粥一般让人流连忘返。

    俩人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好的摊位全让别人占据了,唯有挤在东市角的一处旮旯里,开始扯着嗓子开始卖力地吆喝。

    起初没人光顾,但是人流毕竟密集,很快便有人过来提出想尝一口。

    苏仁笙大方地掰给他一块,他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

    果然,顾客吃了立即赞不绝口,于是人越来越多。俩人一个忙着递给客人点心一个忙着收钱,不亦忙乎,不亦乐乎。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糕点一斤卖出去了差不多一半。苏仁笙笑着心中盘算,照这个速度,不到下午糕点就会卖光。看来明天得多做一些,但是如何带来呢?

    正在寻思着,忽听一人说道:“厨神白小江品尝大会开始啦!”

    人们喜好随大流游走。瞬间,人流一下子都遁着声音拥挤而去,即便不知道白小江是谁的也带着一股子好奇心跑去看热闹了,霎时苏仁笙的摊位凉了大半截。

    到了中午,糕点到底没再卖出去多少,而那头白小江仿佛品尝上瘾了一般足足品鉴了一个时辰,人气都被他吸引走了。

    苏仁笙气急败坏地吃着卖不出去的糕点,对孟小婉说:“你先在这儿等一会,我去那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了没多远,就见街中央搭着座富丽的高台。台上高雅脱俗的围着两扇山水屏风,在阳光洒下出斑驳的倒影。阴影中摆了两张紫檀桌案,白小江坐居右边,宋大人和贺明端坐于东道主的位置,他们面前的桌案上都摆着精瓷玉盘。

    就听衙门里的师爷高声说道:“青云楼,品鉴菜品,桂花走炸鸡。”

    青云楼老板听见说自己赶紧抬步走了上去,向老爷和白小江分别拱手恭谨地施了一礼,然后朝抱着精巧坛盅的酒楼伙计努了努嘴。

    小伙计一脸堆笑捧着坛盅,细细地夹出两块鸡肉分别放在宋老爷和白小江面前的器皿里。白小江淡淡地瞄了一眼色泽莹润的鸡肉,才轻轻起箸。宋老爷则不管不顾夹起来就搁进嘴里,嚼相也异常贪婪。

    “嗯,好吃,好吃。”

    宋知县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白小江面无表情,只咬了不足牙齿大的一块鸡丝儿肉,冷淡地做了点评,用词也是十分寒酸,毫不客气。

    台上的气氛有些凝滞,宋老爷面色暗沉,隐隐间流露出讪讪不满。

    自己适才刚刚叫好,你便一盆凉水泼了下来,纵然这走炸鸡难吃也总该给本官些面子嘛!况且这鸡也并不难吃啊!

    青云楼老板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苏仁笙远远地望着,见此情形心里也跟着嗤笑起来。

    贺家千辛万苦请来白小江到平昌县,花费必定不菲,自然要靠让他给本地的酒楼饭庄品尝菜品捞回本钱。县里的商贾都是冲着白小江御厨的宿儒名声而来,他居然评价的如此浅略鄙薄,人家不火冒三丈才怪呢!

    这时,就见一个人垂头丧气地从围观人群里走了出来,正是那位醉霄楼的老板。

    看他萎靡不振,情绪低落的样子,苏仁笙就猜到肯定是品鉴失败了。

    他忙过去对老板说:“您不是醉霄楼的老板吗?还记得我吗?在您酒楼里卖过红豆萝米糕的那位?”

    老板大抵有印象,又好似没有,他一脸失利后的颓然相,呜呜地点了点头。

    “您也是来参加品鉴大会的,白小江他是如何评价您家酒楼菜肴的?”

    老板挑着嘴角,冷哼一声说道:“就四个字,一无是处。”

    苏仁笙面露惊讶说:“连醉霄楼的菜都入不了他的法眼?还是您给的钱太少了?”

    老板瞪着眼睛,苦着脸说:“钱我倒是想给呀!可人家根本不要。”

    苏仁笙听了更加惊讶了,他原以为这些人本就是靠这次品鉴进行圈钱的,难道自己想错了?

    他又问了一句:“其他的酒楼也都没给钱吗?”

    “嗯,听说谁的钱他白小江都不收。”醉霄楼老板冷嗔了一句:“哼,假清高。”

    台上的品鉴大会依然还在进行。宋知县每吃一道菜都甘之如饴,赞美的话说个不停。白小江则依旧骄矜地不停摇着头,容色也十分冷酷。

    平昌县乃是周边城镇的大酒楼的各色名菜他都品尝过了,但嘴里却没吐出一个好字。酒楼老板们个个心里怨尤,终于宝发楼的老板忍不住了,阴阳怪气地说道:“白御厨,这京畿一带饭店酒楼无数,美馔佳肴数不胜数,您就没一个能瞧得上的吗?”

    他的酒楼在附近的永安城,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三道绝菜,宝发楼在永安城及其附近赫赫扬名。据说,宁王在年轻时曾带兵路经过永安城,在当时还是小饭店的宝发楼里吃了一次三绝菜,对手艺大家赞美并亲自题写了匾额,而宝发楼就是靠这块招牌飞黄腾达的。

    宝发楼老板脾气直率,说话也不顾及别人的颜面,有时因此招来记恨,但目前的情形也只有他这样脾气的人才敢出来直言相对了。

    白小江听了他的话,冷淡地摇头说:“没有。你们做的菜要么是甜的发腻,要么自顾油用膏粱厚味刺激人的味蕾,实在俗不可耐。坦率地说,都是填鸭之作,只能管饱而已。”

    这不正是说这些菜肴都是喂牲口的吗?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宝发楼老板眸间一凛,冷道:“那就请白御厨亲手为我们做一道宫廷菜,也好让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见识见识御厨的手艺。”

第四十一章:上台

    他这话说的便太猖狂过分了。皇帝的御厨焉是寻常人敢指使做饭的?

    白小江却并未动怒,仍是语气毫无温度:“即便是深山老林的原始熏炙之法亦能保留住食材的鲜美,诚然,那种朴素的方法算不得是烹饪。但相比于此,你们所做的这些俗物都比之不了,说得诚实一些,你们适才端上来的所谓的名贵菜肴根本算不上是菜。”

    他冷瞥双眸扫视着众人,睥睨天下般桀骜不驯。一双眼睛里毫无感情,如寂灭荒芜的沙丘。

    酒楼的老板无不咬牙切齿。这话说的,不是在骂这些酒楼的卖的菜肴还不如不烹饪吗?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要知道酒楼的吃食之所以价格昂贵并不在食材本身,而是大厨的手艺。白小江的话无疑于是在主动砸人家的招牌啊!

    平昌县费尽心思请来的宫廷御厨为的就是长长面子凑足热闹的气氛。遽料竟惹得商家不悦,百姓兴致阑珊。

    宝发楼老板被白小江话噎得略一停顿,哼笑一下,说:“果然是皇帝的御厨。可我们平昌县也是富裕的地方,京畿要地,白御厨说话可是要仔细点。就拿我家宝发楼来说吧,那可是宁王爷当年亲题的牌匾,如今他老人家的字还留在酒楼大门口,白御厨说的话可是在说宁王也不识货?”

    这是拉大旗扯虎皮了!

    白小江腹诽心哂地冷白他一眼说:“宁王爷带兵打仗的确是把好手,但到底是一介武夫,品鉴美食并不在行。所以,这位老板想用宁王爷来压我,可没选对人啊!”

    忽听一个少年的声音说:“白御厨傲视厨界,目无大通。可是我们平昌县也非泛泛之地,我敢品鉴下我做的糕点吗?”

    说话的正是苏仁笙。他手里掐着一块红豆薏米饼,傲然地盯着白小江,眼眸里充满了自信。

    白小江皱眉,略感到这少年身上好似散发出一阵浩荡磅礴的罡气,直扑自己心脾。

    坐在宋知县身旁的贺明亦是微微一凛,他蹙眉回思:这叫嚣的少年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对了,那天在杨家集刺杀老三时这孩子也在现场。

    嗯,这孩子一定知道贺玄在哪儿!不能让他轻易的走了。

    贺明暗中咬了下嘴唇。

    白小江轻轻点头,苏仁笙走了过去将红豆薏米饼递给了他。白小江用鼻子轻轻嗅了下,眼眸倏尔一亮,仿若被震惊到了一般。

    围观众人无论豆蔻男女还是黄发垂髫都不觉被他的表情摄到了,纷纷发出惊呼。

    难道,这少年手里那块粗糙的糕饼能打动不可一世的白御厨?

    白小江惊讶地看着苏仁笙,问道:“你这是在哪儿买的?”

    苏仁笙昂首回答道:“是我自己做的。”

    白小江又闻了一下,从他的眸光里便可清晰地领略出赞叹的意思。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面前所发生的的一切。平昌县附近这么多的大饭庄,大酒楼做的精美菜肴都入不了白御厨的法眼,他居然被一块小小的糕饼震撼到了,而且还是未及弱冠的少年做的。

    这少年是什么人?这样厉害?

    众人纷纷议论,同感,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苏仁笙自信地说:“白御厨,您尝尝吧!看看我们平昌县是不是有能人?”

    他心想:嘿嘿,我可是红豆大王重生啊!但凡和红豆有关的菜肴莫说是你了,就连你师父厨神易水寒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白御厨若是吃了我做的饼必然会说好吃,这不就等同于我打败了平昌县所有的大酒楼吗?那买我糕点的人岂不是得从这平昌县一直排队到京城啊?

    这样一来几天的功夫不就能积攒够给孟小婉家还债的钱了吗?

    他一直绞尽脑汁地盘算着该如何趁着过年这几天把孟家汤铺的债务钱赚够,如今这大概是唯一的机会了,只能借助白小江的品鉴了。

    白小江那张脸本来一直没有表情,没有悲喜,却倏然变得如冰碎玉,冷得直刺人心脾。如同寒剑发出的气势一般清辉孤傲,又冷又厉。

    苏仁笙本来自信满满,突然愣住了。

    白小江盯着他问:“这饼里你放了红豆吧?”

    苏仁笙点头,冷讥他的少见多怪:“红豆薏米饼自然要搁红豆了。”

    “我最讨厌红豆,从来不吃红豆做的东西。”白小江咬着牙狠狠地将红豆薏米饼捏成粉粉碎。

    他气得浑身哆嗦,额头青筋暴露,不断地咽着喉咙。

    苏仁笙万没料到白小江的反应竟然会如此激烈,大惊失色,怔怔地盯着白小江一脸怨恨地看自己的样子。

    不就是个红豆吗?招你惹你了?

    苏仁笙感觉难以置信。

    贺明见状,霍地站起来关切地问道:“白御厨,您没事吧?”

    “各位,”白小江摇了摇头说:“白某身体不舒服,先告辞了,没能让大家尽兴实在对不住。”

    说着就往台下走。贺明怒斥苏仁笙说道:“哪来的小崽子叫嚣鼓噪?这品鉴大会全让你搞砸了!来人,将这小崽子拿下,收监候审。”

    几个衙役二话不说搂头盖脸就将苏仁笙按倒在地,苏仁笙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适才太冒失了,贺明见过自己的样子,怎可能让自己轻易离开?说不定会置自己于死地。

    他争辩道:“我犯罪,凭什么抓我?你们弄坏了我辛辛苦苦做的饼,不赔就算了,还要抓人,有没有王法了。大老爷,我冤枉啊!冤枉……”

    苏仁笙哭天抢地地嚎啕起来,会场的气氛一时混乱不开。老百姓都看得清楚,这少年不过是想让白小江品鉴一下自己做的糕点,毫无越轨的行为。也是白小江先将他的糕饼碾碎,于情于理都是他不对,少年反而要挨抓简直没了王法。不由得窃窃地抱怨着。

第四十二章:斗厨

    “阿笙,阿笙,你们为什么要抓阿笙啊?”孟小婉忽然抢跑到高台上,抱住衙差的腿问:“我们只是卖糕点的小贩,卖东西难道也要被抓吗?这是哪门子王法?”

    孟小婉因举报过发现宝宁尸体的事情去过平昌县的大堂,知道宋老爷的模样。便睁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悲戚地望着他,一脸苦求。

    宋老爷也厌恶白小江的冷傲态度,特别是他那种看不起平昌县的表情更让他气氛,于是他暗暗地跟衙役们对了个眼神。衙役会意,轻轻地松开了押负苏仁笙的手。

    孟小婉借机将苏仁笙拉过身边。苏仁笙问:“你怎么来了?”

    “我见你迟迟未归,有些担心就赶了过来,”孟小婉见他的胳膊都有些青紫了,心疼的说:“疼吗?咱们别卖了,回家去抹些药酒吧!”

    说着暗拉了一下苏仁笙。他俩虽然还是孩子,却都聪明异常。苏仁笙立即领会孟小婉是担心贺明还会借机会害自己,才要离开的。

    他刚想答应,贺明哪儿能放过他?对宋知县低声说:“大人,这孩子不能放啊!他得罪了白御厨,如果让他轻易走了,白御厨必然会生气。到时候要是借机在皇上面前说几句不中听的话,您……您还是别惹这个麻烦了!”

    他虽声音极低,但面部表情却阴鸷无比,一看就是在下蛆。

    宝发楼老板冷道:“贺二公子,我可是不远百里从永安城赶来的,为的就是让白御厨亲口品尝一下我家的走炸鸡,结果却是被说得一无是处,简直羞臊我羞臊到体无完肤。但白御厨若是单单只说我一家做的不好也就算了,平昌县甚至周边各县没一家酒楼的菜是被他承认的。这不是在嘲笑京畿一带无人吗?可是,这孩子做的糕点我们适才也都看到了,白御厨在闻时脸上分明露出了赞美的表情。虽然后来他以自己讨厌红豆为由捏碎了这孩子的糕点,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嫉妒?可他的表情我们都看到了,对吧?”

    他虽然鲁莽,但为人正直,喜好打抱不平。苏仁笙的红豆薏米饼是让白小江唯一动容的食物,这点大家都看到了。说明苏仁笙做的糕点为这一带的人长了脸,他岂有不帮之理?

    宝发楼老板最后说道:“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白御厨您拍着良心评价一下这少年的红豆薏米饼到底好不好吃?”

    白小江还是冷冰冰的样子,清淡地说:“我没吃,如何评价?”

    “可是你闻过啦?”宝发楼老板仍旧不依不饶。

    这时,醉霄楼老板说:“算啦!贺二公子,你们贺家最近两年势头不错,听说还要开几家大酒楼。您今天请白御厨来该不会是来打击我们这些原有的同行,然后在给自己的酒楼立威竖旗吧?”

    他这话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贺明百口莫辩,因为事实的确如此,白小江的评价的确是惨绝人寰。

    宋知县轻咳一声,走到白小江面前说:“白御厨,显然您今天的评价我们平昌县都不服,您还是在他们面前露两手……”

    正说着,他突然抓住了白小江的手,像狗一样使劲儿地闻了起来,全然不顾当官的仪态。

    众人讶异,纷纷纳罕。他们都知道宋知县是两榜的进士出身,翰林院大学士梅秋林的高足,怎么今天这般孟浪了?

    宋知县似乎没察觉到这些,仍然不顾形象似要将白小江手里的香气全吸干,且嘴里嘟囔着说:“这……这香味儿莫非是那孩子的红豆饼散发出来的?”

    他说完,心急火燎地跑到苏仁笙面前问道:“孩子,你身上的红豆薏米饼还有吗?”

    苏仁笙从怀里掏出一块有些碎的米饼递给他。

    “适才被衙差压绑的时候弄碎了,大人不嫌弃就请尝尝吧!”

    身后俩衙差面色骤然一紧,赶紧赔礼说:“是我们不好,是我们不好,刚才下手太重了。”

    说得冷汗流了满脸。

    虽然红豆饼被压碎了,但咬起来仍然很脆,并不影响口感。

    宋知县咬了一口,整个人刹那之间竟然定住了一瞬。跟着他震撼地说:“这饼太美味了,比之前吃过的菜都好吃。”

    宝发楼老板见老爷表情不像在说谎,就问苏仁笙又要了一块,嚼了起来。

    结果美味得几乎痛哭流涕了,心悦诚服地说:“的确比我家做的走炸鸡香美,世上如何有这样美味的点心?”

    “孩子,也给我一块尝尝。”醉霄楼老板流着口水要走一块,吃了赞不绝口:“果然既甜又脆,丝丝入味,齿颊留香啊!”

    “也给我块尝尝吧?哎,怎么那么快就没啦?”

    孟小婉捂着嘴噗嗤一笑:“我这食盒里还有好多,不过你们得花钱买。”

    因为发现了美味,平昌县的人趾高气昂,说话都有底气了。

    宋知县笑道:“白御厨,我们平昌县可并非无人啊!只单单这位少年做出的点心就是人间美味,怎么样,敢不敢比一比?”

    孟小婉跟道:“没错,就让阿笙代表平昌县跟你比比,让你看看我们平昌县也不是没有能人。”

    她将苏仁笙推举成为平昌县的代表,已经是把他抬到了很高的位置了,等同于一飞冲天。

    白小江却对此似乎不屑一顾,眼皮都没抬。

    宝发楼老板挑衅地扯扯嘴角说:“你说是输了,就得向我们平昌县的人道歉。还有,把你那块御厨的牌子也自己砸了!”

    白小江怒目而视,冷道:“我不会与这孩子斗厨艺,因为这里只有饭桶没有美食家,比也比不出胜负。但我可以给你们露两手,目的是让你们知道一下自己的烹饪技艺有多差!”

    说完,他轻拍三下手掌,负手而立。半晌,就见两个穿着仆役打扮的人抬上来一只细长的雕花木箱。

    众人纷纷惊愕。因为这木箱长度很不吉利,无限接近于棺材,好在不是一头大一头小。

第四十三章:出手

    只见白小江打开了木箱,顿时金光四射,原来里面陈列的都是金灿灿的厨具。

    台上众人不觉目瞪口呆。

    他们呆的不仅是厨具的名贵,因金刀银勺只是箱子的第一层,下面还有许多自己根本没见过的炊具,传说中的镬、甑、甗、鬲应有尽有。

    苏仁笙面色僵了一下,眉梢轻挑,心念微动地想。不愧是厨神的徒弟,当今第一御厨,连烹饪用的家什都这样与众不同。

    厨具是厨师的武器,古往今来,海内海外各个朝代出现了许多独特的炊具,但有许多已经失传。传说,某些地方特产的食材必须得由当地锻造的炊具才能烹饪出最佳的效果,所以各地名厨都在费尽心力地寻找,搜集,力图得到所有传说中的厨具,帮助自己的技艺达到巅峰。

    白小江如此年纪轻轻居然就搜集了这么多的炊具!是在令人难以置信。

    这些奇异的厨具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纷纷睁大了新奇的眼睛,惊讶、沉湎于这精美的震撼之中。但白小江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的眼神突然锐利的起来,他命人端出一个金色的灶头,如同小车一般,顶上露出两个碗底大的漏洞,外加一条壶嘴形状的漏斗。

    白小江问随从说:“今天该为皇上做哪道菜了?”

    随从开始认真地报菜名,一口气洋洋洒洒说了七八十道菜。听得众人诧异地张大了嘴,因为他口中所说的菜大部分这些平头百姓都是闻所未闻。

    “停。”白小江说道:“就做一品玉带糕吧!”

    平昌县的百姓听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因为他们谁都没说过世上还有这种糕点。

    有的酒楼老板问身边带来的厨师:“一品玉带糕是什么?”

    厨师恍惚地摇头说:“好像小时候听师父讲过,但具体的给忘了。”

    他想了一阵儿,恍然说道:“对了,我记起来了,好像有过这么个传说,但食谱早已经失传了。他连这东西都能做出来,不愧是厨神的徒弟。”

    苏仁笙对孟小婉说:“传说,从前有个将军,脾胃肠肺都有病,根本无法为国征战。君王也瞧不起他,经常指派他去四处征战,一旦打了败仗就嘲笑他。那将军因此活得很苦闷。终于有一天他实在不想再被奚落了,就抱了必死的决心要打一场胜仗。在战斗时他和对方的主将一同滚下了山谷。两人都与军队失去了联系,将军想杀了敌军的将领但他一身是病根本不是对手,反而被对方追杀。将军心灰意冷,讨厌透了自己,就取出陛下曾经赏赐给自家的玉带打算找颗树自尽。然而,当他拿出玉带时却发现那竟是一条玉带形状的糕点,旁边还有一封信,是他夫人写给他鼓励他坚强奋战下去的内容。原来,他细心的夫人偷偷地看见了夫君将玉带收进随军行李里,知道他有了自杀的念头,就暗中将玉带换成了玉带糕。将军受到了鼓舞,开始扬长避短,不再和敌人正面交锋,而是躲藏了起来时不时的去偷袭敌人。因为他有吃的而敌人在荒芜的山谷里根本没有补给,过了几天就饿得发昏,加上极端的气愤连带出现了幻觉。那将军找准机会砍下了敌人的头颅带回了国。国君见这病弱将军竟然打了胜仗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当听了将军夫人用玉带糕调包鼓励丈夫的事情后非常感动,赏赐给他许多金银土地,让他带着妻子安乐地生活,并且还赐封那条玉带糕正一品的官衔,从此宫廷里就多了一道叫做一品玉带糕的点心了。”

    孟小婉微微阖眸,颔首说:“还真是个感人的故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书上看到的呗!”

    孟小婉惊讶:“原来阿笙你看过那么多书啊!可是你爹不是总在苛责你不喜欢读书吗?哦,我忘了,阿笙只是不喜欢读四书五经而已。”

    苏仁笙摇头说道:“你错了,我读书可是非常挑剔的,莫说是四书五经,就是被其他人奉为经典的那些书我都不喜欢读,我只读关于红豆有关的书籍。”

    孟小婉不解:“为什么?”

    苏仁笙正色地说:“因为你们家是卖红豆汤的啊!”

    “阿笙又来了,关我们家什么事儿啊?”孟小婉不悦地乜着他说:“不过,阿笙讲的那几个故事倒是挺动听的,我也想看看那些书,就是不识字。”

    苏仁笙拍胸脯说:“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你是做买卖的不识字太吃亏了。”

    上一世,他就是因此教会孟小婉识字的。

    孟小婉点头。那边白小江将金色的核桃和翡翠色的青梅摔碎打在一起,添上麻油,蜂蜜,冰糖,醍醐一起搅拌。

    他搅拌的速度均匀而迅捷,看得人眼花缭乱。

    醉霄楼老板嘱咐身边的厨师说:“你偷偷学着点,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厨师为难地皱眉,心说:这那里好学会?他烹饪时的每个都做无不都是震人心魄的天赋,看了简直叫人不明觉厉。

    别的不说,就看他搅拌食材的功底,寻常厨师没有三十年绝练不出来。怪不得厨神会收他为徒,真真是烹厨行业里的天才。

    玉带一样糕模经过揉捻,蒸制后已经成型,再夹上玛瑙色的桔饼,桂花,红梅,上面点缀珍珠般的莲子,最后四周镶洒着米粉一样的白边,酷似玉带,蜿蜒曲曲,翩若游龙。

    “拿去给各位品尝。”白小江的声音里仍然毫无感情。

    随从恭敬地将盘子里的一品玉带糕切成数段,分给宋知县以及其他的酒楼老板。

    苏仁笙将自己得到的那块掰开一半递给孟小婉,她轻咬一口,蓦地象被雷击了一般,怔然不语。苏仁笙给她吓了一跳。

    “太,太好吃了。”孟小婉被美味震撼的语速期期艾艾:“果,果,果然是,御,御厨做出来的糕点啊!”

    其他的人也纷纷如此,仿佛是同时被控制住了一般一脸感动的表情。有的甚至留下了幸福的泪水。

第四十四章:约战

    “不愧是厨神的徒弟,东西做的太美味了。”

    “怪不得他对我们如此不屑,如此高傲:他有这个资格啊!”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真神。”

    “跟人家相比,我们酒楼里做的东西的确只配喂猪。”

    苏仁笙心中冷哂:你这么说以后谁还敢去你家吃饭啊?

    画风突变的太快,苏仁笙一时摸不着头绪。白小江到底在玉带糕里加了什么,让这些适才还充满挑衅的人瞬间就如此折服?

    苏仁笙充满期待地咬了一口,尝尝传说中的厨神之徒是什么手艺?

    刚嚼两下,他便将糕点吐了出来,啐道:“呸,呸,苦的。”

    他突然来的这句话顿时使感人的气氛为之一滞,众人皆充满了讶色:“白御厨的糕一点也不苦啊!”

    “苦的,苦的。”苏仁笙笃定地叫喊道。

    众人都惊讶地将头转向了白小江。白小江的举动更叫人惊讶,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苏仁笙说:“每一种糕点都有他的主要食材,你所做的一品玉带糕的核心食材是桔饼,而且还加了莲子。这两种都是苦味,虽然你加了许多冰糖蜂蜜和醍醐,想将苦味中和。但这种方法根本就是欲盖弥彰,普通人吃不出来,但遇到真正的鉴赏家就会原形毕露。”

    白小江不住磕头,讷讷地说:“奴才知错,奴才一定会加以改进。”

    苏仁笙嗤道:“你都已经改进了七啦!甜味越来越浓,苦味却仍顽强的存在。这不是中医讲求扶正祛邪,想要祛除苦味就要想办法用祛苦的食材,而不是用甜去遮挡苦。”

    面对苏仁笙的斥责,白小江唯唯诺诺,不住应道:“是,是,请皇上再给奴才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皇上?所有人都为之诧异。

    苏仁笙更是莫名其妙,语气里充满了忧虑,关切地说道:“您没事吧,白御厨?”

    白小江听了他的话方才回过神来,先是愣了愣,随后迅速低下头来,遮住了脸上的尴尬。

    孟小婉却问他说:“白御厨,您适才为何称呼阿笙皇上啊?”

    她一直觉得苏仁笙的身份可疑,并非简简单单的普通百姓的孩子。听白小江称呼他皇上,心头一凛,但转念想想自己的猜测也太过离谱。

    白小江叹了片刻,轻声说道:“阿笙的话皇上也对我说过,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苦笑一声,摇头继续道:“当今陛下有一条非常灵秀的舌头,对美食异常的敏感。我并非阿谀奉承,当今圣上实则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美食品鉴大师。而你是到目前唯一我见到的为一个可以和他品鉴能力相等的人,因为皇上对我说的话你刚才也都说了,且语气音调都一模一样,竟给了我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我才不由自主的心声恐惧。”

    孟小婉惊讶地说:“原来阿笙长了一条河皇帝一样的舌头啊?”

    “怪不得呢!他只尝了一口就知道白御厨的一品玉带糕改进了七次,原来是长了一条皇帝舌头。”宋知县恭维说道:“真是厉害,厉害。”

    苏仁笙觉得他少见多怪了,说:“这不算什么,每位厨师在改进自己所做的菜时都会逐步地改善添加调料的多少,我不过是按照玉带糕的甜度推测出来的。”

    白小江朝他躬身一辑,毕恭毕敬地说:“阿笙大师,您适才说想要祛除糕点里的苦味儿要用专门去苦的食材,敢问这种食材是什么?”

    苏仁笙哑然,讪讪地呵呵一笑说:“大师我可不敢当!还有,我刚才只是顺口一说而已,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能去苦的东西。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你未必非得用桔饼作为玉带糕的主食材。”

    白小江垂眼琢磨着说:“一品玉带糕过于甜蜜,人吃第一口还可以,过多便会觉得腻。桔饼清炎健胃、生津润肺,可以中和这一缺陷。”

    “但它太苦了啊!再加上莲子,不成了苦上加苦了吗?虽然祛火但是口感不好。”苏仁笙坦率地说:“我建议你用别的食材来代替,比如红豆泥。红豆香味浓厚,性格温和,软糯绵密,可溶于任何食材,而且没有任何怪味儿。”

    “不行。”白小江断然拒绝说:“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用红豆做食材的。”

    苏仁笙怪异地看着他说:“这我就真是不解了,你为何这般讨厌红豆?”

    白小江闭目沉吟,仿佛在压抑心里的愤怒。良久,他才摇了摇头,开口说:“这你就不要问了,总之我此生绝不会用红豆做任何菜肴的。”

    他说完,闭上眼睛,仿佛在消化某种艰涩的痛苦。

    看着他,苏仁笙不禁皱紧了眉头,但没在言语。

    宋知县轻咳着说道:“白御厨,今天您也看到了,您做的东西和阿笙小哥做的水平相差无几,但在品鉴上他却略胜你一筹。不知你可服得?”

    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言语里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儿。

    “白御厨若是不服,本官可安排您与这位少年再斗一回厨艺。如果您嫌弃我们平昌县都是庸唇俗齿本官也可到京城专门请来顶级的美食鉴赏家,您看如何?”

    知县心中算盘拨得飞快。适才他气恼白小江孤傲清高,目中无人,但苏仁笙的出现却打击了他嚣张的气焰,至少在他们看来是如此。

    宋老爷不知道这从天而降的少年是什么来历。但民间藏龙卧虎,突然冒出一两个绝世天才也不足为奇,白小江不也是弱冠之年便名震四海了吗?

    只是,这两位天才竟然在平昌县同时相遇就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自己的运气太好啦!平昌县虽然地处京畿,却不温不火,既不富裕也不贫穷,比下有余比上不足。毋宁说在这样的地方做官肯定是十分的枯燥乏味的。

    如果能撮合这两人来场激烈的厨艺比拼,在广告天下必然会游人如织,平昌县也必然会名声鹊起,自己好歹也能捞些政绩。

    至于这二位谁输谁赢,那并不重要。

第四十五章:出名

    贺明是个聪明人。白小江是他请来的,但他待人接物过于骄矜自负,肯定无法博得宋大人的好感,只怕连带自己也会招致不满。

    况且,他还要有求于宋知县。如今徐屠户还没去县衙门告状,一旦他和宝家撕破脸走上这一步也是势在必行,到时候须臾还要依靠宋知县的偏袒。所以,对宋知县只能奉承不可得罪。

    贺明笑道:“大人既有斗厨的心意,何不借此机会举办一次厨艺大赛?召集四方名厨争奇斗艳,也可给我们平昌县扬扬名。”

    宋知县大喜,眉开眼笑道:“你说的不错,平昌县好不容易出了个可与御厨相较高下的后生,这乃是我们县的骄傲啊!不过,这举办厨艺大比拼可早花费不少银两。本县清贫,还得看贺公子出手相助。”

    贺明一辑躬身,郑重道:“能为平昌县出力乃是贺家幸事,贺明定竭尽全力,不辱大人的嘱托。”

    宋知县稳稳地含笑点头。他知贺明办事素来妥帖、认真,贺家在平昌县又是仅次于宝家的第二富户,叫他家拿出个万八两银子举办一次厨艺大会就如同在壮牛身上拔下一根毛一般轻松。

    白小江却突然叹了口气,冷漠地说:“说实话,我的确很想和阿笙切磋一下厨艺,但我毕竟身负皇命,乃是御厨之首,陛下须臾离不开我。所以比拼厨艺一事恕在下难从命,望各位包涵。”

    说完,他攒眉看了看天际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今晚陛下夜宴后宫,要吃我做的点心,我得速速回宫了。”

    宋知县暗暗地翻了他一记白眼,但白小江既然将皇上都抬出来了,他也不能勉强。表情闷闷地转身,叹着气慢慢溜达回自己的座位上。

    贺明对于事态的发展倒是无所谓,不管这次厨艺大会是否能够举办对他而言都有好处。举办了贺家等于帮了官府一个大忙,宋知县不可能不感激他,将来的官司也就好大了。即便最后厨艺大赛未能召开贺家也能省下上万两银子,更重要的是其中的原因是白小江不愿意参加,自己可从未说出半个不字。宋知县即使生气也气不到贺家头上。

    他背着宋知县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对白小江恭敬的说:“贺明罪过,差点误了白御厨的大事。即是白御厨不肯参赛,我们平昌县也自是不会强留。但最近京畿一带不太平,突然出现了许多山贼流寇,回途之路还是让我派人护送您吧?”

    他这么一说白小江反倒不好意思了,温声赧然说道:“谢谢贺公子好意。路途不远,不必客气了。”

    白小江容色清冷,抬步下了高台,脚尖轻点马镫,骑着那匹纯白色的矮马快速离开了。

    宋知县见厨艺大会开不成,不觉讪讪,阖眼叹了口气,也未与白小江辞别,却发现台下这边又突然热闹了起来。

    原来是苏仁笙和孟小婉正在兜售自己做的红豆点心。

    “阿笙,红豆薏米糕还有吗?多少钱一块?”

    “你怎么还卖糍粑啊?”

    “这个好吃,这个好吃……”

    苏仁笙对于能否打败白小江根本不在乎,他只关心能不能赚到钱。对于白小江他只疑惑一点,这家伙怎么如此厌恶红豆啊!

    要知道,作为一代名厨应该爱所有的食材,毕竟食材是烹饪者终生的伴侣。他只会做红豆饭,严格意义上来说称不得上厨师,但也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感觉奇怪,但他无暇顾及这些。白小江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位短暂的过客,以后能不能见到面都还两说呢!

    但他清楚,因此事件自己卖的红豆点心火了,将来肯定不愁卖。虽然因此差点被抓紧牢房,但从结果看来还是值得的。

    高台底下百姓争前恐后地伸出铜钱,生怕买不到,前压后挤几乎要将高台冲踏了。

    宋老爷黑着脸说:“这乱哄哄的抢买这么能行?”

    贺明跟着附和道:“是啊!老百姓都爱贪图小便宜,见到有好吃又便宜的东西立马就会一拥而上地去争抢。怕是会挤上了人,酿成大祸朝廷追究下来后患无穷啊!”

    宋老爷霍地站了起来,更正说道:“本官说的不是这个。”

    他脚步橐橐大步流星地来到苏仁笙面前,喝止百姓道:“乱哄哄的成何体统?这般冲压挤拽的不怕伤及人命吗?今天阿笙卖的点心本老爷全包了,你们都散了吧!”

    然后,他朝师爷努了下嘴。

    师爷会意,微抬手从怀里摸出了二两布满污垢和牙印的碎银子递给苏仁笙说:“这是买你糕饼的钱,拿好了。”

    老百姓都心头不满,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怨愤地看着大老爷。

    当下有衙役朝酒楼老板讨要来了一只精美的点心匣子,将食盒里的点心一股脑地倒了进去,最后呈给了宋知县。

    宋老爷满意地点头,又挑眉问苏仁笙:“阿笙啊!这糕点你是做着玩的,还是以此为生啊?”

    他见苏仁笙和孟小婉年岁都不大,怀疑他们并非职业商贩。

    苏仁笙恨不得他马上问这话呢,回答说:“我们家的铺子就在杨家集,您可以去打听,名叫孟家汤铺。”

    宋老爷点头:“哦,原来阿笙姓孟啊!”

    “不,不。”苏仁笙看了眼孟小婉说:“汤铺是他爸妈开的。”

    宋老爷奇怪地看着二人:“敢情你们俩是小两口啊?岁数小了些,成婚太早啦!”

    孟小婉脸立刻红了,讷讷地说:“大,大人……不是您……您想的那样……”

    宋老爷却不在乎这些,闭了嘴不再询问,直接朝台下走去。

    老板姓虽然对他十分不满,但还是都老老实实地让出了一条路。宋老爷坐上轿子里闭目养神,怀中还贪婪地抱着点心匣子。

    贺明忙下高台恭送。苏仁笙和孟小婉都怕他,见老爷走了,自己最好也别留下来,就趁着贺明没在意的时候赶紧提着食盒也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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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039/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相思梦最新章节! 作者:沁剑山庄庄主所写的《重生之相思梦》为转载作品,重生之相思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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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相思梦介绍:
一寸相思一寸情,一寸相思一寸殇。

在孟小婉新婚次年仲夏之日,苏仁笙死在了她夫家的门口。

那天,大雪纷飞。

苏仁笙和孟小婉两小无猜,他们的结识是从一碗红豆汤开始的。

被汤烫到狼狈的苏仁笙因此看到了孟小婉莞尔的微笑。两人暗生情愫。

但内向且不善表达的性格让苏仁笙一直不敢向对方表白,他希望能够金榜题名功成名就再将孟小婉迎娶过门。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苏仁笙愈发的流年不利,家道中途不说还屡试不中。

虽然他一直暗中关注着孟小婉,对其时刻萦绕心间。但他无法阻止她家搬走,更无法阻止她嫁人。

就在孟小婉新婚后的第二年,她死在了夫家。而在同一天,苏仁笙也死在了她家门口。

前世的虐恋就此结束。

重生后,苏仁笙将如何挽救这份爱情?

男主言情向重生文。

1V1,双C,结局HE。
架空历史请勿考究。
伤感文,有的地方甜,不虐。重生之相思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相思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相思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