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重生(三)
驸马?
这天仙般的美男子就是我的驸马?
萱靖公主心中一阵倥偬,如装了只小鹿一般,兀兀乱跳。
薛天楚却神色自如,轻声说道:“不妨事,只消她身体无恙便好。”
跟着,他眼神突然幽光一抹,冷问身旁的宫女说:“翠藕呢?”
宫女吓了一跳,答道:“大概煎药去了。”
薛天楚背负双手,恨恨地哼了一声,说道:“翠藕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居然允许公主私自跑出宫去,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向皇上弹劾她?”
宫女被一吓,垂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却听门口一人冷冷地说道:“驸马不知道详情不要乱下武断猜测,公主离宫是有原因的。”
薛天楚一看,说话的人正是翠藕。只见她手里端着一碗药,眼神骤发冷寒,似带出一股腾腾锐气。
“你敢跟本驸马这般态度说话?”薛天楚豁地一脸阴霾,喝问道。
翠藕却是不语,冷瞥他一眼,径自走向萱靖公主,恭敬说道:“公主,请喝药了。”
萱靖公主眸光不停地在俩人只见游弋着,心中却是莫名不解。
她看着两人冷战,但感觉周遭的环境突然僵窒了下来。
算了,还是乖乖喝药吧!
翠藕用舀出一匙米黄色的药水,萱靖公主顿觉苦气迎鼻扑来,不禁紧皱眉头。闻起来这药的味道似乎不容乐观。
她抿了一口,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苦涩。
萱靖公主赶紧摆手,脑袋摇晃的像拨浪鼓:“你拿走吧!我不喝了。”
“这是药,公主现在身体有病,不吃药怎么能好啊?”
翠藕劝说。
“可我感觉自己身体还行,”萱靖公主想了想说:“除了脑袋还有点晕。”
翠藕苦口婆心地跌劝:“所以得喝药啊!药都是苦的,您一点点地喝,喝着喝着就不苦了。”
她说着,又将药匙递了过去。
萱靖公主只好再探出舌头舔了舔,却发觉比刚才更苦了。
翠藕不死心,还想劝,手中的药却被薛天楚一把夺走。
他嗔道:“公主已经对药的苦涩产生了恐惧,你再逼她喝只能让她更不舒服。”
萱靖公主顿觉他说的在理,用力地点头。
薛天楚跟着吩咐宫女说道:“快去叫御膳房炖些冰糖燕窝来,多加些蜂蜜和银耳。”
他的提议明显比翠藕更对胃口,萱靖公主听了面露兴奋,又是用力点头。
翠藕急了,眸子扬了一下冲薛天楚怒道:“公主现在抱恙在身,你不给她喝药,安得什么居心?”
薛天楚冷哂说道:“公主意外受伤的起因该追究谁呢?我听宫里的侍卫说了,他们亲眼看见你把公主推出宫门外的,公主现在受伤你难辞其咎。”
翠藕成竹在胸地嗤了声,说:“起因在我?如果真追究起来其实是在你薛天楚啊!公主离宫出走是为了逃婚,不想嫁你。你狼子野心谋图篡位,这心思人尽皆知。”
因为萱靖公主曾跟她提及过自己重生且杀人凶手就是薛天楚的事情,所以翠藕自觉熟稔公主的真实心理,所以才敢当面跟薛天楚打擂台,戳穿他的真面目。
但她不知道,此时的公主已经失忆了。
薛天楚脸色一变,吼道:“你胡说八道,我与公主一见钟情,爱比金坚。你用道听途说的恍然起欺瞒公主,居心何在?”
翠藕也不甘示弱,冷笑一声:“你的假皮早被人看穿了,公主现在已经不再相信你了,看你以后为非作歹谁还护着你?”
薛天楚霍地摘下墙上的宝剑,倏地抽出就要去砍翠藕。翠藕却凛然无惧道:“怎么,想杀人灭口吗?”
正在这时,忽听一人喝道:“住手。”
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门口,他宝相威严,黑髯齐胸,剑眉朗目,一袭龙袍。
正是大正皇帝。
所有人都齐刷刷跪了下来,恭敬地山呼万岁。
大正皇帝道:“姐姐,朕听说你出事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翠藕刚想说话,薛天楚却抢先道:“是她,没看守好公主才弄得公主出了车祸。”
大正皇帝看着薛天楚手里的宝剑,呵斥道:“当着圣君之面居然还敢携带武器,你要刺王杀驾吗?”
薛天楚一慌,赶紧将剑扔出一旁,同时叫屈道:“回皇上,是翠藕出言重伤于我,我情急之下才拔剑的。”
大正皇帝冷兮兮一哂,问道:“翠藕如何出言重伤你了?”
薛天楚戚戚然哭诉道:“回陛下,她说臣有谋逆的心思。我们薛家虽然是封疆大吏,但心如净水,对朝廷向来赤诚。但谣言昭昭,恶语遑遑,都说我薛家有谋反之心,薛天楚甚感冤枉。”
“冤枉?”大正皇帝眉头一挑,冷道:“先不管你们薛家对朕忠心如何,总之公主出走的确是因为不想见你,你若不信自可去问公主。”
听了他的话,薛天楚很怔忡,忙转脸去看萱靖公主。
萱靖公主却是一脸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大正皇帝也是一脸惊讶,就听徐太医说道:“启禀皇上,公主她失忆了。”
萱靖公主诚然点头:“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两人闻言俱是惊愕!
薛天楚则嘴角扯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翠藕心中倥偬,暗咐:薛天楚命也太好了,公主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失忆!等等,自己适才对薛天楚的恶语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就是诬陷啊!而公主现在又失忆了,到哪儿去找证人?
果然,薛天楚一脸委屈地戚然说道:“陛下,臣是驸马,又是一品大员,今日却被一介宫女羞辱。臣觉得翠藕所为有辱国法,按罪当诛。”
翠藕心中一骇,忙求助似地看向皇帝。大正皇帝略略思索,说道:“公主失忆了,并不能证明翠藕的话就是假的。朕不能治她的罪。”
薛天楚心中一紧,但皇上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无能为力。
大正皇帝跟着道:“公主之所以被车撞了,全是因为她不想见你。至于为什么,现在她失忆了也不清楚。朕看还是这样吧,你跟公主暂时分开一下。”
薛天楚听了忙看着萱靖公主说:“公主,我与你这些日子的恩爱缱绻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如今陛下要拆散我们,你快……快些阻止皇上啊!”
第三百零一章:重生(四)
钱蜻确实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不过,这些在她看来并不重要。因为适才当她看到薛天楚时就与之一见钟情了。这人生得这般灿烂华美,又温柔体贴,自己怎么愿意离开他。
宫女翠藕说自己受伤是为了逃避驸马,这也太荒诞了吧!那不是傻么?这样的男子打着灯笼寻个二三十年也怕找不到下一个了,离开他岂不会后悔死?
她赶紧说:“皇上,我不想离开驸马啊!我对薛天楚很满意。”
翠藕心想:完了!公主因为失忆怕是又要重走老路,再死一回了。如果真按她所说的,这回的重生算是白瞎了。
真是出门就上当,当当还都一样。
……
薛天楚那头听了萱靖公主的话,发现有机会可抓,立刻说道:“皇上,公主适才说了,她从没想过要离开我。这不正说明翠藕在诬陷臣吗?国法不容侵犯,翠藕理应杖毙。”
大正小皇帝恨得咬牙切齿,强沉着脸,平静说道:“翠藕打小进宫陪伴公主左右,她断不会害公主,朕相信她。”
薛天楚还想怂恿萱靖公主“反水”,说道:“公主,翠藕不能留啊!”
萱靖公主心中为难。翠藕适才强迫自己吃苦药已经在她心里减分不少,现在又迫害她和薛天楚的婚事,对她自然没啥好印象。可皇上看起来不想杀她,自己也不敢触犯皇威。
她说道:“算了,我不想杀翠藕。”
薛天楚见事已至此,郁闷地叹了口气。
萱靖公主适才听到“驸马”两个字时心里就不住地悸动,现在终于确定了与将要与自己成婚的夫婿正是面前的美男,一颗心简直喜悦到要飞出来。
真是想吃冰就下雹子,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她问大正皇帝:“皇上,我和薛天楚毕竟是夫妻,还是不要分开了。”
过去,萱靖公主一直充当薛家的挡箭牌,导致自己想对付他们父子总是受阻,现在大正皇帝心中更是一堵,面色也变得狠难看了。
薛天楚赶紧说:“就按过去的,一会儿我就带公主回房间。”
大正皇帝马上转脸给徐太医使脸色说:“公主的病情不要紧吧?”
徐太医的年龄哪能看不出陛下的意思,赶紧皱起眉头:“不容乐观。”
“我没事儿。”萱靖公主却突然站起身来,灵动地翻身下床,挽着薛天楚的手说:“我觉得这个地方待着不好受,还是现在就回去吧!”
大正皇帝一副无力徒劳的样子,他沉思片刻,说道:“就按公主的意思办吧!”
……
漆黑的长夜,皇宫阒静无声。
萱靖公主点着一盏幽幽的平安白灯,摸索着缓步走进了御书房。
房间内灯火通明,大正皇帝正在暖阁批阅奏折。
萱靖公主感到很奇怪,自己的弟弟虽然贵为皇帝,但平时就喜欢玩儿乐,一点儿也不定性,怎么今天居然在批阅奏折?做这么正经的事情?
萱靖公主朝他施礼,大正皇帝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如同一位有道明君一般继续盯着奏折,半晌不语。
萱靖公主不敢起身,只有半蹲半跪在原处。
“你怎么还不起来啊?”
大正皇帝冷冷地扫了眼她一眼,有些不耐烦道。
萱靖公主心中一晃,这才平身起来说道:“我见皇弟日理万机,深夜还在批阅奏折,特地命御膳房做了您最喜欢吃的葱姜面片,您尝两口。”
“什么?葱姜面片?”大正皇帝哼了一声,凝着眉莫名说道:“那是老百姓才吃的俗物,朕贵为天子,怎会爱吃这种东西?”
紧跟着,他拂袖而起,扬手道:“快拿走,快拿走。”
萱靖公主听了,整个人微微颤抖。
不对啊……大正皇帝怎么了?他平时最喜欢吃这些民间的小吃了,而且他为何对自己这般冷淡?
正在这时,萱靖公主忽然眨了眨眼睛,因为赫然发现大正皇帝扬起的手臂上面出现了一条红彤彤的红斑,似条红色的蜈蚣蜿蜒屈曲着。
萱靖公主忙惊讶地问道:“皇上,您……您的手臂怎么了?”
大正皇帝见姐姐睁大眼睛满脸的震惊的表情,墨似的脸色更加阴沉,冷着声打发她说道:“朕没事,天色不早了,公主快回翠阳宫休息去吧!”
萱靖公主以为他受伤了,看着心疼。她想走过去察看,但大正皇帝却目光黯沉,霍然命左右侍卫将她架了出去。
*
萱靖公主猛地睁开了眼睛,才发现原来是个梦。
粉色帐幔轻缓飘动着,窗外清风细软的吹拂让她恢复了意识。
奇怪,怎么会做这样诡谲、异样的梦?
萱靖公主的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充满莫名与不敢置信。
翠阳宫外晨鼓的嘈嘈声传进了她的耳畔,她动了动腿,起身让宫女们为自己盥洗。
在用水清洗了脸后,萱靖公主这才感觉从噩梦里抽离了出来。
用过早膳后,太阳已经完全地升起来,晨光温柔地透过窗户射了进来,暖的皮肤很舒坦。
萱靖公主仍惦念着那个莫名诡异的梦,不停地在轻轻喘息。
金光顺窗帘洒入了进来,翠藕正拾掇着房间里的盆栽,见公主不住地锁眉,又怔怔的出神,不由得问道:“公主,您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传太医来?”
听了她的话,萱靖公主才方慢慢回神,轻声说道:“没事儿,只是做了个荒唐的梦。”
“什么样的梦?是不是跟驸马有关?”
翠藕以为她想起了车祸前的事情,忙关切地问。
萱靖公主知道翠藕对薛天楚没好感,一直在找机会下蛆,对她这点很是不满。
她乜了翠藕一眼,冷声说:“不,是跟皇上有关。”
“能跟我说说吗?”翠藕满脸写着期待。
过去,萱靖公主一直将她当成心腹,一旦有心事都会忙不迭地都会向其吐露。
不过今天萱靖公主却给了她一个索然无味的回答,她说道:“算了,这不过是个梦而已,有什么好说的。你忙自己的去吧!”
听她不咸不淡的语气,翠藕心中一凉。感慨,公主这次失忆可把自己的地位弄得有些太尴尬了!
萱靖公主嘴里说的轻松,心中还是发堵。
怎么会做这样的怪梦?梦里的皇弟似乎换了个人一般,还有他胳膊上的红斑又预示着什么?
第三百零二章:重生(五)
她不停地苦思细想,直到宫女紫嫣进来说:“启禀公主,薛驸马来了。”
听到薛驸马三个字,一直心情沉郁的萱靖公主突然眉开眼笑起来,兴奋道:“他在哪儿?”
紫嫣答道:“就在外面。”
萱靖公主赶紧说道:“快让他进来啊!”
紫嫣面带难色,说:“驸马正在院子里观看官员送来的礼物。礼物又太大了,搬不进来。不如公主出去看吧!”
礼物!
萱靖公主先是愣了愣,脸上凝萃着疑惑问:“官员送来礼物,为什么?”
紫嫣笑着回道:“是祝贺公主您平安无事之喜了。”
这算是什么喜啊?
萱靖公主噗嗤一声,释然地笑了笑。
梳洗过后,她来到院子里,突然怔住了。只见面前摆着一座与假山高矮相同的翡翠珊瑚,盈盈光润,灿烂华美。萱靖公主饶是金枝玉叶出身也只觉得震撼无比,虽然她贵为公主却也没见过如此堂皇的物件。
“是九省都检点王破送来的。”薛天楚淡声开口。他站在距离假山几米远的地方,端详着翡翠珊瑚,轻摇羽扇说道。
萱靖公主朝他笑了笑,爱不释手地兴奋说:“这珊瑚也太名贵了,只怕在宫里都找不到能和它媲美的宝贝。”
“何止名贵,简直就是无价之宝。”薛天楚说完浅浅一笑,露出如瓠犀般色泽润白的牙齿。
萱靖公主听他的话虽是赞美,但声音里却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她问薛天楚道:“你不喜欢吗?”
薛天楚的声音有些冷哂,说道:“东西倒是很喜欢,但我劝公主还是别收下。”
萱靖公主不解,问道:“为什么?”
“因为送东西的人是王破。”薛天楚佯佯冷笑,解释说:“他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须臾间送来如此名贵的礼物,还以那样的借口,你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这话,萱靖公主点着头,感慨说道:“这人儿会不会是有事儿求我啊!才借口你送来这翡翠珊瑚套近乎?”
薛天楚微微一笑,说道:“公主真聪明。”
萱靖公主把美眸一弯,得意地笑了笑,诘问说道:“那你说这王破会求我办什么事儿?”
薛天楚指着翡翠珊瑚说道:“看礼物的分量就知道了。王破掌握九省兵马十三年,根基深厚,陛下早对他心有顾忌。这些年他镇守的边境骚乱不断,还在最近生出了战火。王破率军出战,结果惨败而归,回到都中陛下岂能绕过他?”
萱靖公主恍然道:“所以,王破想找我帮忙为他说些好话?”
薛天楚阖目点头说:“我劝你还是别蹙这个眉头。”
他皱紧了眉头,叹息一声,拉过萱靖公主说:“过去,满城风雨都在非议我,说我有谋逆的野心。你为护我多次与陛下闹得不愉快,就别再为王破伤了与你皇帝的关系了。”
怪不得昨天大正皇帝对薛天楚态度看起来很是痛恨呢!
萱靖公主心中暗咐。她望着薛天楚清雅玉华的隽容,对这位白马红缨的玉郎越看越喜欢。
因为挨了马车一撞,萱靖公主已经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对前世记忆的这颗金手指。
那一世,薛天楚对她步步欺骗,苦心算计,直至最后将她毒害致死。如今,她对薛天楚仍旧是一见钟情。
见薛天楚说得关切,萱靖公主无奈地看了眼翡翠珊瑚,点头说:“好吧,我这就命人将翡翠珊瑚送还回去。”
*
碧空如洗,暑热无风。
这段时间,皇宫里将迎来一件大事。
少帝时的老太妃华阳贵妃要回京了。
自从少帝去世之后,华阳贵妃便主动去为他守灵。
诚然,这个主动是大正朝官方的说法,实际上大家都清楚,如果华阳贵妃不去守灵,等待她的将是陪葬的结局。
因为华阳贵妃并非大正皇帝亲妈,少帝也发觉他对萱靖公主姐弟俩不太友善。
且虽然华阳贵妃无子嗣,并不代表她的势力小,因为华阳贵妃的弟弟梁将军乃是朝廷里重要的一员大将。
正因为如此,梁家的外戚势力在大正朝一直是块小小的隐患。
梁将军惯会打仗,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但他为人有个极大的缺点,就是性情残暴,且喜怒无常。这些年来,他为朝廷镇守西南,只是因为这个脾气让少帝和朝廷十分惧怕,以至于梁将军功劳极大官儿却越来越小。
在华阳贵妃去守灵之后,梁家一时间朝中无人,梁将军虽然也有野心,但却一筹莫展。
如今,华阳贵妃突然回朝,让人感到怪诞,总觉得她是带着某种目的回来的。
不过,华阳贵妃如今已经不能再称呼贵妃了,而是得叫华阳太妃。
虽然只改了一个字,但老太妃毕竟为陛下守灵多年,这份功劳谁人能比?
单就在礼数上就不敢疏忽。甚至欢迎仪式都要十分隆重,简直比迎接薛天楚和萱靖公主夫妇还要热烈。
礼部官员一早便开始忙碌起来,诸多事宜已安置妥当,只待仪式进行。
红毯由金銮殿起铺,直至午门,一路接天无边无际。
皇家成员都身穿吉服,萱靖公主头戴华凤彩冠,上面还顶着盖头,和文武百官规规矩矩地站在丹墀前。
屋外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外面,二十名礼官唱喝着,跟四十名护卫奉迎在翠阳宫门口。
华阳太妃回来了。
一位老太监走出列队,打开圣旨宣读着,都是祥瑞的话。
老太妃恭敬下跪道:“领旨谢恩。”
大正皇帝忙过去搀扶她起来。
这小皇帝虽然调皮捣蛋,玩世不恭,但有一点他从不马虎。就是一个孝字,无论是对待姐姐还是老太妃都十分尊崇孝道。
须臾间,礼官奏起吉祥乐曲,皇宫里高悬彩结。
鼓乐长鸣,两旁彩旗飘扬,宫娥手扬花雨,漫天飘落,香气四溢。
众人徐徐走着,耳畔琴瑟和鸣,爆竹震耳。
萱靖公主一路也和弟弟一样对老太妃嘘寒问暖,感觉走了好久好久,简直地老天荒。
跟着走在前面的人步了几级台阶这才终于站定。
地面变成了硬木的,那是临时搭建起的筑台。
欢迎仪式结束之后,诸人这才礼毕皆退。
众人跟随皇上缓步走下了阶梯,向着金銮殿的方向摇摇走去。
第三百零三章:重生(六)
金銮殿里亦是悬彩设宴,按规定,文武二品以上大臣及诰命夫人均须与宴祝贺。
宴席尚,与会一众官员都会为华阳太妃献礼。
按照规矩,华阳太妃也不能空手而言,也要对朝中的几位大员以及皇亲国戚回礼。
因为少帝只有两位子嗣,皇亲也便只有大正皇帝和萱靖公主二人。
她笑着说道:“我听说萱靖公主回来了,也没见过她的夫婿,听说是位仪表不凡的男儿呢!”
薛天楚急忙起身施礼说道:“薛天楚见过华阳太妃。”
华阳太妃点头说道:“果然长得像天上的星月一般光彩夺目。来,我这里有份礼物送给你们俩。”
华阳太妃抿嘴笑道:“我这里有一对玉如意,是先帝在我大婚时赐予我的礼物,我今天将它转送给你们。”
跟着,她命宫女将玉如意交于两人手中。如意是羊脂玉的,温润坚密、莹透纯净,如同白蜡凝脂。薛天楚一见果然是玉中极品,连声谢过。萱靖公主也夫唱妇随地道了谢。
这时,一位官员突然起身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也有件礼物要送给薛驸马。”
大正皇帝一看,说话的正是李崖。
一般而言,李崖这等小官儿根本没机会进入金銮殿,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也有幸不如金銮宝殿。
大正皇帝问道:“什么礼物?”
“是个花瓶。”李崖说着取出一只软木箱,走到薛天楚面前打开说道:“这白地青花瓷乃是景德镇的湖田窑烧制,名贵得紧,是我精心挑选的。”
薛天楚笑道:“果然如此,多谢李大人抬爱。”
李崖凉笑说道:“不必客气。只是我要提醒你,这花瓶来之不易,又易碎得很,你可要多加保护,免得摔得粉碎。”
薛天楚一噎,宴席上诸位大臣都纷纷发出嗤笑的声音。李崖一脸桀骜地眄了眼薛天楚,径自走回了座位。
萱靖公主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觉气恼,同时也感慨薛天楚的人缘原来这样不好啊!
大正皇帝平时很讨厌李崖这种直言之臣,如今却微笑着说:“李大人这礼物送的好,薛天楚你可喜欢?”
“喜欢。”薛天楚淡漠点头回答说。
华阳太妃跟着又说:“梁将军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公主夫妇。他在边疆天高路远,不便前来,特备了礼物差遣人送来。”
“梁将军这回这般有心?”
大正皇帝还从没见过这位梁将军呢!只听说这人生的豹头环眼,五大三粗,而且为人很残暴,打赢了仗动不动就搞个屠城仪式什么的庆祝。
她笑道:“宣梁将军的使者上殿。”
片刻,使者踱步迈入金銮殿,先是下跪稽首。大正皇帝命他起来,又向他引荐了薛天楚。
使者忙将礼盒呈给薛天楚,口中还念诵了一大段长长的贺词。
薛天楚礼貌地听完了他的贺词,之后才打开离开。
突然,他吓得一脸苍白,连退数步,礼盒也掉落在地。众人一看,无一不是遽然惊讶。
礼盒里面竟然装着一只死掉的秃鹰。
……
大正皇帝倒是不怕,反而还觉得有趣,见状他忙下了龙椅,上前哈腰看了半天。
死鹰面目狰狞,异常恐怖。
萱靖公主早已经吓得扑到薛天楚怀中,簌簌地不住哭泣着。
一时间金銮殿里鸦雀无声,众官员表情惊讶万分。表情最惊恐的是华阳太妃,她的身体颤动不已,手中丝帕已塞满口鼻。
梁将军是她的弟弟,她也知道虽然梁将军脾气暴利,但还不至于厉害到开这样的玩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脸上激起怒色,冷着声音质问使者。
大正皇帝虽然不怕这些,也特别喜爱这些恶作剧。但此事牵扯到了公主,却是不能容忍的。
他自己打小就喜欢搞恶作剧,不想居然也遭到了这种恶俗的玩笑,心中不由腹诽梁将军起来。
使者莫名惊惶地回道:“回陛下,礼物肯定不是这个,一定是被人掉了包。”
大正皇帝追诘道:“那你说礼物是什么?”
使者战战兢兢回答说道:“小人也不清楚,因为小人不敢拆开礼盒。”
“一定是有人在陷害钱浴,皇上一定要查明真相啊!”
华阳太妃跑过来紧张地看着大正皇帝,手里的拐杖就要去打那只死鹰。
她和梁将军是一个妈所生,所以自幼关系便非常亲密。
加之华阳太妃也没有儿子,感情上的所有寄托就只有这个弟弟了。
少帝不喜好女色,除了皇后以外就只有她这么一个贵妃。且之所以纳她为妃子还是看重了梁家的家势,少帝本人并不爱华阳太妃,也基本没有宠幸过她,只是和正宫娘娘双宿双栖。
不过,对于梁家,少帝还是一直重用的,所以即便梁将军为人暴虐,与谁都相处不好,邵谊仍旧选择对其厚待。即便他常常惹是生非也好不追究。
但在大正皇帝继位之后,朝廷的大权都落到了桂王和文殷太师手上。这俩人对梁将军都没有什么好印象,梁将军也不管那些人际关系,京城惹怒二人,他俩无比气恼,忍无可忍之下将他赶去了西关边陲。目的是让他在那里吃吃苦,好改改脾气。
而那时,华阳太妃已去守皇陵去了,所以梁将军一直不得志。
萱靖公主觉得华阳太妃此番突然回京,多半就是为了这个弟弟而来的。
她想,梁将军经过磨炼即便不成璞玉也到底会有所进步吧!万没料到,他依然如故。
文殷太师讪讪一哼,对华阳太妃说道:“这个梁将军,朝廷本想对他委以重任,他却仍旧这般的不长进。”
华阳公主小心翼翼地看着大正皇帝说:“皇上,适才这个使者不是说礼物肯定被人调包了吗?”
大正皇帝的表情也有些默然漠然,他反问道:“别人为何要陷害梁将军?这个使者没打开过礼盒,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的究竟是不是死鹰,我看多半还是他主子干的。况且他的秉性普天之下的人都清楚,也许本无坏意,只是他这次玩儿的太过火了。”
大正皇帝说着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的死鹰,命人将其扔掉。
早有几名殿前武士走了过来一把抓去死鹰,出离了大殿。
华阳太妃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一阵发揪。
第三百零四章:重生(七)
这虽说只能算得上是插曲,但被死鹰一搅和,宴会气氛全失,也只是草草进行了一会儿就散了。
萱靖公主因受到了惊吓,被提前送回了翠阳宫。
她独自座在衾褥上,脑海里一直不住浮现那死鹰的狰狞模样。
她感到恶心,晦气。
梁将军也太肆无忌惮了,居然给堂堂公主送这样的礼物!
这时,薛天楚挑开珠帘走了进来,先将有些打蔫儿的红烛从新挑燃,屋里顿时又明亮了起来。
“公主?娘子?”
萱靖公主还在介怀死鹰的事情,薛天楚喊了好几声她方才回神。
“你叫我娘子?”她问。
薛天楚笑道:“你是我的夫人,我缘何不能叫你娘子?”
萱靖公主问他:“你到底是叫我公主,还是娘子?”
“在别人面前自然恭称你公主,但在你我二人独处时自然要叫你娘子啦!来,咱们喝杯酒,把死鹰的事情忘记了。”
萱靖公主略略点头,噗嗤一笑,端着酒杯问:“梁将军是什么人?跟我有仇吗?”
说完,她显得有些惆怅。
薛天楚知道她失忆了,就跟她解释了梁将军和华阳太妃的关系。
他说:“我也没见过梁将军,只是听说他这人属实怪僻,行事乖谬,以他的性格,能做出送死鹰的事情也并不奇怪。”
他说着将酒杯递给萱靖公主。
萱靖公主接过酒杯低啐了下,不满地哼了声。
薛天楚坐在她身边,抚着她肩膀轻声说:“别让他扫了兴致,先与我喝了这杯交杯酒。”
萱靖公主柔柔点头。喝过酒后她的脸色稍显红润,心里也没有那般倥偬了。她面容本来生得便精致姣好,只是因为典礼上死鹰的事情被吓得脸色苍白,如今才缓和过来。
她身姿纤细,薛天楚搂她在怀中像搂住一条柔韧的柳枝。萱靖公主登时感觉脑中空茫茫一片,胸臆间跳跃不定,兀自脸颊滚烫,身姿微微摇曳起来。
薛天楚潋滟地望着妻子,秋水横波。眸光隽永好似蜂蝶乱舞,如金色的阳光泻入绿湖之中。萱靖公主美眸巧笑倩兮沐浴其间,不由自主地阖闭上了双目。
宫里的空气倏然变得静谧起来,床上喜衾上的金丝绣纹像一片起伏的水浪。
两人薄唇相点,春情暖绵,一夜缱绻。
……
次日清晨,鸡鸣时分两人便醒了。
宫女们忙迎上来,为他俩梳洗打扮。
萱靖公主穿了一件朱红色金丝云纹广袖长裙,头顶青丝绾成朝凰髻,戴着嵌红宝石双鸾喜冠,四边缧着金丝,下坠几星乳白珍珠璎珞。左右摇摆偏偏一颇,尽展风情。
薛天楚则一袭优雅青衫,碧绿的腰带,双腕上各别着一块纯澈的白玉。
用早膳时闲聊了一阵儿,薛天楚又突然将话题扯回到梁将军这里。
他唏嘘一声,讪讪说道:“梁将军这人着实不着调,可朝廷偏偏又要对他委以重用。这样的暴虐之人在我大正朝为将军,简直就是有辱我国诗文之乡的美誉。”
一听梁将军三个字萱靖公主就发堵,心生恹恹。
她嗳声叹气道:“驸马怎么又提他啊?我想到梁将军的所作所为心里就恼。”
薛天楚佯佯凉笑了声:“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知道吗?王破铩羽而归,陛下指定是要撤他的职了,如今朝中无人可用,华阳太妃指定会借机向陛下推荐她弟弟。如果让他当上了这九省都检点我东风国岂不是大难临头了?”
萱靖公主听了恍然。
“难道朝廷里真的就没有能够领兵打仗的将军了吗?”
薛天楚说:“有是有,可西南一带土司太多,最近也很强势,想战胜他们可不容易。所以没人愿意去任这个倒霉差事。”
他迟疑了一下,继续说:“其实,我倒是希望能帮陛下解这个忧愁,只可惜陛下一直对我疑心,我纵有替君分忧的想法,却也爱莫能助啊!”
萱靖公主与他四目相对,手支下颌轻笑说:“原来你想做九省都检点啊!可是你已经承袭了燕王府的爵位,难道将来这个燕王你不打算做了?”
薛天楚摇头说道:“燕王是****,乃是世袭爵位,我是自然不能不做的。但关外如今安稳,不需要我返回料理,我实则完全可以抽身出来到南方征战。”
萱靖公主蹙眉:“可是,你想过我没有?”
薛天楚明白她舍不得自己,捧起茶盏抿了一口,盘算着说:“其一是男儿志在四方。再者都中上下都在对我恶语相向,猜忌我薛家要谋反。实则我在京城的处境乃是步步惊险,如履薄冰。如果不建立些功业,只怕镇住那些人。到时流言四起,陛下必然起疑,皇权昭昭定容不下我。公主为了维护我已与陛下争执数次,说实话,我非常不愿意看见你们姐弟争吵的画面。所以,我只有为陛下建功立业,才能平复遑遑众口对我的中伤。”
萱靖公主听了依然蛾眉紧蹙。薛天楚已经吐露了心思,同时陛下的心思也不难猜测。
关外是大正朝的北疆,那里虽地处边陲劣陋但民风彪悍,朝廷最担心的就是此地的人造反。朝廷每年都要拨给薛家重金让他们管理。
如今,南方又平添战乱。本来薛家便在北地拥兵自重,一旦再得了九省都检点的兵马,岂不是一南一北,一头一尾将朝廷夹在其中?皇上断不能答应。
她觉得驸马的想法过于异想天开,黑黢黢的双眸幽光一抹,说道:“驸马你就别再想这些了。昨天我们大婚时的情形你也见到了,那送你花瓶的大臣口中的尖刺恶语不已经表明了他们对你的态度吗?即便我皇上答应将九省都检点的职务赐予你,那些大臣也会和起伙儿来极力反对的。”
“那都是诬捏,毁谤于我。”
薛天楚激动得眉目泛红,手中茶盏橐橐直晃。
“公主不会不相信我吧?我们薛家虽然手握强大兵权,但并不会起兵造反,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对天发誓。”
他情绪激昂,萱靖公主看的心下怔忡,柔柔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悠悠众口你如何摆平?”
薛天楚有些恍惚,迷离了一阵儿说:“可如果我无法建功立业,必然不能表达我对陛下,对大正朝的忠心,皇上又怎知我的心意?君臣之间本应同心同德,可如今陛下已被都中谣言迷惑,我真担心有一天他会杀了我。”
第三百零五章:重生(八)
他说着说着眼眶酸涩,声音也闷闷的听起来极度委屈。
萱靖公主一直也是微皱眉头,见他此表情忙换了张笑吟吟的脸,语气郑重地安抚道:“你放心,不会的。”
见薛天楚面色缓和,轻轻拍了他手两下,语气温和说:“谣言止于智者。”
“现在京城之中唯一的智者就只有公主了。不如你帮我向皇上请求一下,让我带兵去与南楚交战?”
薛天楚抬起脸,眼含期冀地望着公主。
萱靖公主见他眸光灰暗、寥落,有点能体会到他所身处的环境,心中也唏嘘感慨了起来。自己纵然能救他于危险时,但男儿若要强大还得靠一个又一个的功业积累。如今大正朝只有南部边境在打仗,心之所想的也只有这里能捞到功劳了。
默不作声了一阵儿,萱靖公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大正皇帝当日也是早起,正坐在永延宫的暖阁里。
这时太监禀报说花阳老太妃到了。
大正皇帝知道她此行来的目的肯定是跟梁将军有关。
花阳太妃今日身着朴素,披了件黑绒斗氅。进宫后,她快速地打量了一眼皇上的表情。见他不动声色,说不出有多坏,也说不出有多好,不免心中一紧,见了礼后竟不知如何开口。
大正皇帝可不想让她提及梁将军,就故意岔开话题道:“一会儿萱靖公主他们回来,咱们今天看看戏吧?”
花阳太妃轻轻点头,嘴上不置可否。
“您来早了,他们还没到呢!”
大正皇帝跟着命太监为她斟茶。
花阳太妃刚抿了口清茶,就见宫外一位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捧着奏折的手颤巍巍的抖动着说:“陛下,八百里加急,王破的折子到了。”
大正皇帝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读了奏折后,他被气笑了,不住摇头连声音都荒腔走板了:“哎呀,王破好厉害啊!他说他居然打赢了。”
花阳太妃蹙眉错愕说道:“都中上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王破是吃了败仗的。”
“可王破就是说自己赢了。”大正皇帝嘿嘿冷哂说道:“他在奏折里面说了,自己打下了君子山,百花山,野猪林等广大土地。只丢了康城和叶城。”
花阳太妃听得皱起眉,敢情王破取得的土地都是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有土无人,而丢掉的却是要冲城镇,军队必经之地。
这不就是晦败为胜吗?
她语气寥寥,哂了声说:“陛下,王破这人一看就是草包,您还是裁撤掉他再起用别人吧?”
大正皇帝沉沉地“嗯”了声,无奈喟叹:“可起用谁好呢!”
他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不如,朕自己去打一仗吧?”
“那可不行。”老太妃说道:“皇上这么小,怎么能御驾亲征呢?”
大正皇帝哈哈大笑说道:“太妃没听说过宁王造反的事情吗?朕就带了一千人就把宁王的叛乱剿灭了。”
华阳太妃一直在皇陵里守着,根本不大清楚外面的事情。
她坚决地说:“不行,陛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大正朝可怎么办?我可是要回去守灵,到时候叫我怎么见大行皇帝?”
大正皇帝声音泱泱道:“知道了,朕不过是说说而已。”
华阳老太妃一听来了话缝儿,忙道:“陛下应该给梁将军一个机会了。”
听到梁将军三个字,大正皇帝只觉得心头烦闷得紧,不满地哼了声:“不行,这人太过暴虐了。西南的土司本来就不太听朝廷的,一旦派他过去后果不堪设想。不是他的人被土司们都杀光,就是他把土司和那里的百姓都杀光。”
说完,他频频摇头。
花阳老太妃见他一提梁将军果然不出所料的是满脸愠色,好在她心中早有准备,慢条斯理地解释说:“陛下,死鹰未必就是他所为,您万不可武断的下结论啊!况且现在满朝文武都不愿意去碰西南这颗钉子,但我听说薛驸马却蠢蠢欲动,只怕他怂恿公主帮他来挣这个位置。虽说驸马也是半个亲人,但薛家早有谋反之心路人皆知。薛天楚虽然外表神仙似的,内里却阴险无比。我虽不懂治国的道理,但兵权可是帝国的命脉,须臾不可马虎,还是交给至亲之人才好。”
她觉得大正皇帝年轻怕是不懂这些,于是讲了许多到底。但大正皇帝虽然不经世事对此却也是心中雪亮,他说:“家姐所说的朕何尝不知晓,但将军?”
大正皇帝极其轻蔑地鄙薄说道:“不行,这人万不能用。”
花阳公主依旧不死心:“万一梁将军改了呢?他有可能给西南治理得井井有条的。”
大正皇帝还是一张脸似笑非笑,充满了蔑视。
正在这时,有太监进来禀道:“启禀陛下,公主跟驸马来了。”
“喧。”大正皇帝跟花阳老太妃各自整理了下衣冠,正襟危坐。
*
萱靖公主和薛天楚并列迈过门槛,先是下跪磕头,起身后又向二人分别奉了茶。
花阳太妃扬唇笑了一下。
大正皇帝问薛天楚:“薛驸马回关外办的什么事儿啊?”
薛天楚回道:“回陛下,没什么事情,只是家父有些担心我,便让我回去一趟,见一切太平就让我回来了。”
大正皇帝心哂,暗忖:你还有见鬼的本事?
他冷着声质问:“是吗?那你以后还回不回关外了?”
薛天楚眉间透出小处阴影,说道:“关外地处偏远,又蛮夷混居,不太稳定,公主生活在那里太危险。所以,我暂时不想回去了。”
大正皇帝冷哼道:“你留在这里,关外怎么办?”
薛天楚道:“有家父呢!”
大正皇帝问道:“薛禄山身体可还好?”
薛天楚笑道:“托皇上的福,还很健康。”
大正皇帝一副奇怪的表情眄着他说:“我怎么听说薛禄山已经死了?”
薛天楚大惊失色说道:“哪里的话,臣前几天还看见他来着。”
大正皇帝倒不想戳破他,继续说道:“算了,你还是回去吧!不过,公主留下。”
薛天楚大感惊讶,萱靖公主也讶了一下,没想到皇上居然是这种想法。
她垂下眼睫说道:“您叫薛天楚独自回去,我俩岂不分居了?”
花阳太妃说道:“驸马刚才也说了,关外地处偏远,又蛮夷混居,若是将来打起仗来,你生活在那里太危险。”
弟三百零六章:重生(九)
“可是我不怕。”萱靖公主争辩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大正皇帝哼了声,说道:“你不怕朕害怕呢!那里蛮夷混居,朕怕你被抓去做人质。”
都中盛传薛天楚有谋朝篡位的野心,公主若是到范阳生活一旦双方开战,她不正是人质了吗?
薛天楚听他指桑骂槐心中一紧,问道:“那将来我夫妻要如何相见?”
大正皇帝道:“听喧,公主想见你时自然会喧你入宫的。”
薛天楚道:“可关外距都城千里之遥,来回起码也要一个月啊!”
大正皇帝阴险一笑,说道:“你若是舍不得公主就放弃做燕王吧!若是舍得下公主就回关外吧!”
薛天楚心中气极,偷偷睨了他一眼,说:“臣承蒙皇上厚恩,将公主许配给我。我愿意为朝廷肝脑涂地,请陛下给我一个机会。”
他说完略略桶了下萱靖公主,萱靖公主立刻会意,说道:“父皇,驸马希望您能赐他九省督检点一职,他定会竭尽全力帮助我朝治理西南一隅。”
大正皇帝听了薛天楚的话神色一直疑惑而古怪,心中立时涌上一阵愤懑的情绪。花阳太妃暗哂:鬼才相信你薛天楚那些为了国家社稷的话,终于狐狸尾巴露出来要争夺兵权了!但你道陛下是傻子不成吗?求公主动几句嘴皮子就能得来九省兵权?真真异想天开。
暖殿里的气氛暗潮涌动起来,大正皇帝不动声色,不住扫视花阳太妃。
现在薛天楚让公主出面定然使他左右为难,因为不想跟公主面对面争辩,大正皇帝希望花阳老太妃能挑破这里面的干系。
花阳太妃眼神顿了顿,盘算一下扬声说道:“薛驸马你也应该知道自己在京城里的名声如何?朝中大臣,天下百姓若是知道陛下要把九省兵权划拨给你,不得闹得沸反盈天啊!况且,陛下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薛天楚蹙眉,忙问道:“谁?”
“自然是本朝第一战将,梁将军了。”
花阳老太妃语气理直气壮。
大正皇帝一直安适如常,一听这话也有些慌神,但他没应声,只是面色有些阴沉。
花阳太妃跟着得意道:“梁将军跟你一样都是外戚,不过人家身上可没有什么要造反的传言,执掌西南兵权此等大事自然要交给放心的人了。”
昨天死鹰的恶作剧萱靖公主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所以他对这个梁将军没什么好感。
大正皇帝眉目低敛,轻咳了声,示意花阳太妃不要多说。
薛天楚察觉皇上的异样,问道:“陛下果然将九省督检点之职给梁将军了吗?”
“唔……”
大正皇帝不置可否。
薛天楚跟着说:“梁将军不适合带兵啊!谁都知道他暴虐成性,治理西南关乎国本,能不打仗最好不要打仗,七分安抚,三分用兵,我乃武将世家出身,陛下要三思啊!”
他这话说的十分有理,朝廷里的诸位大臣也是这么说的。一霎那,大正皇帝还真觉得薛天楚算是个人才。
花阳太妃倏忽拍案喝道:“你别血口污蔑,梁将军可是好人。”
薛天楚点头应道:“我只说梁将军脾气不好,又没说他作奸犯科。”
“关于此事你们不要争吵了。”大正皇帝冷着脸重重喝道:“这件事本不是你们该议论的。薛天楚你先出去,朕有话要跟公主说。”
薛天楚未达成目的,显得颇为的郁闷无奈,草草行了礼,匆匆离去了。
*
大正皇帝见他走了,这才命太监搬来椅子,温声让萱靖公主坐下,又给她泡了盏茶,看着姐姐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问道:“那个叫翠藕的宫女可还在你宫中?”
“在啊!怎么了?父皇如果喜欢她,我可将她送过来服侍父皇。”自从失忆之后,她就开始不待见翠藕了,原因就是她跟薛天楚之间闹过龌龊。
大正皇帝摇头,语凝半晌,他不可思议地对钱蜻说:“这个宫女曾经跟朕说过一些奇怪的话,是关于你的。”
萱靖公主凝眸,古怪道:“我?她都说了些什么?”
“她告诉朕,你曾与她说过自己重生了一世,还告诉过她自己上一世是被薛天楚杀害的。”大正皇帝目光温润如玉,话语却沁人心魄:“你还告诉翠藕,薛天楚在你的上一世也果真谋反了。”
萱靖公主:“……”
这太荒唐了吧!
她连连摇头:“世上怎可能发生此等诡异的事情?翠藕跟大部分人一样都对驸马有成见,所以我才疏远她的。”
大正皇帝感喟:“重生之事确乎有些荒诞,翠藕也是怀疑你做了一场噩梦。但人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或许也隐隐感觉到了薛天楚的狼子野心,所以在做了梦,在梦中自己揭发出了真相。”
萱靖公主听得出神,然而他对皇上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噩梦!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梦里的皇上仿佛变了个人,手腕上还多了一块蜈蚣状的红斑。
“皇上,您能不能让我看看您的手腕?”萱靖公主匆忙急问,还不等大正皇帝回答,她人已经跑了过来,褪下了他的袖子。
大正皇帝甚是觉得怪异,不知觉地抬起了胳膊。
雪白的皮肤下没有任何红斑迹象。
萱靖公主松了口气,将昨晚上的怪梦坦陈给父皇听。
大正皇帝听罢悠悠笑道:“人常言,梦都是相反的。你梦到朕不理你了,对你冷淡,正说明朕在现实中对你关爱备至。你说对吗?”
萱靖公主:“……”
……
翠藕踏进花园的时候,满园幽绿,一片寂静。翠藕心中蓦涌一丝薄凉。
自从公主苏醒那天跟驸马大吵一架后她便被打发到花园做活了。
翠藕顺着涟漪的湖水走在红栏桥上,随路修剪倚栏植种的盆栽。
曲廊蜿蜒,院中的高壮柳树上被吹得飒飒作响。翠藕眉头微挑,在树抖之声中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哭泣。
且还是个男人的哭声。
翠阳宫除了驸马没有别的男人啊!他如今正随着公主给陛下请归宁礼去了,虽然薛天楚也带来了几个侍卫,但他们如今都跟其他的侍卫住在一起,脚步从不踏入翠阳宫半步。
翠藕心里奇怪,敛着呼吸遁声音绕过后墙,凌凌目光左顾右盼。
第三百零七章:重生(十)
风停了,哭声便越发清晰。果然在古树下她发现了一个蹲着的人影。
翠藕驻足打量,见这人面生。那哭泣的人见被发现了,显得有些尴尬,连忙站了起来,唬得翠藕不禁后退一步。这人敢情生得这般高大威武。
但见男人目光柔和,看起来还有点笨拙,并不像坏人。她舒了口气,同时心中窃笑,这么大个汉子居然还偷偷的哭鼻子。
男人似乎也是个眼尖心细的主儿,看出来翠藕怀揣着轻嗤,不禁脸色一红,转身就要走。
翠藕却好奇心大起,哎了一声叫住了他,质问说:“你是哪儿来的?怎敢跑到公主的翠阳宫里,你不知道这里不允许男人踏足吗?”
男人听到公主俩字,立刻战战兢兢起来,忙颔首说:“我不知道,冲撞了公主,罪该万死。”
翠藕心中有些促狭,但还是更正说:“我不是公主。”
“我知道,我见过公主的。”那人说道:“我是梁将军派来的使节,本来是为公主大婚送贺礼的,谁知道惹得公主生气。”
翠藕厌恶地皱了皱鼻子,说:“原来在宴会上送死鹰的人就是你啊?你们梁将军也太没个正形了吧,居然送死鹰过来恶心公主?”
使节知错地揖了下身子说:“您说的原是不错,可是这死鹰一事我却觉得有蹊跷。梁将军为人确实有些粗鲁,但那是过去,他自从去了西陲,人正经了许多。我觉得这事儿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他。”
他神色恹恹,继续道:“我这是第一次为梁将军办事,如果死鹰果真是被调了包,我便是失职之罪,梁将军那样残暴的人肯定不会轻饶了我。”
翠藕偏头疑问:“那你有怀疑的人了吗?”
“没有。”使者苦着脸摇头:“就是因为没有我才害怕。”
翠藕诘问:“那礼盒你一直都带在身边吗?”
“自然是随身携带的,除了睡觉时我将它放在桌子上以外,其余时间都带在身边。”
“会不会是有人趁你睡熟了进了你的房间给礼物调了包?”
使者哑了一瞬,低头说:“我想便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只是我原也会些功夫,即便是睡觉时候寻常的贼人若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偷走东西也是断断呼不可能的。所以,我认为进来偷东西定是个高手,只怕是大内当中一等一的侍卫。”
翠藕突升一阵不安,乜了使节一眼说:“大内高手可都只听陛下的,莫不是你怀疑皇上?”
使者木讷地张口,感觉脊背发凉,连忙摆手:“这我可不敢。”
翠藕见他面带窘迫,噗嗤一笑,声音有些讪讪地说:“算了,我也不能再给你胡出主意了,免得越想越歪。你呢也不要继续地胡思乱想,想来公主对此事也不会善罢甘休。我帮你打听个着,有了信儿就通知你。”
使者听了眉带喜色,连忙告诉翠藕自己的住处,转身走了。
*
当日傍晚,翠藕在夕阳西斜之时干完了手中的活儿。她提步走出翠阳宫,打算到御花园里摘些梅子,为公主做碗白瓷梅子汤。她觉得最近跟公主的关系有些僵,须臾要转变回来。
御花园内很阒静,覆满紫藤,苔碧似墙。树植因无人修剪张牙舞爪地四处延展着。翠藕钻进了茂密的花丛中,身畔都是蔷薇,茉莉的阵阵香气,伴着淡淡花粉吹的人慵意十足。
翠藕正四处寻找梅子树,恍惚地听到了前面传来细细微微的动静,好似人在打架。她一怔,眉心微跳驻足倾听。
只听声音愈来愈近,果然是人在打架。
翠藕神情一僵,心情有点滞怕。前方树丛乱抖,两个人影倏倏映进视线,其中一个她还认得正是白天刚见到的那位梁将军的使者。
但论功夫,使者显然不是另一人的对手,此时,他已经多处受伤。不过,使者却偏不放那人离开,死缠烂打似乎非要抓住他不可。
终于把那人惹急了,一掌重重打在使者身上。使者一个趔趄栽在地上,低着眼睇看着他,目光阴翳、凶恶,人却一直站不起来。
翠藕吓得羽睫簌簌颤栗,她怕使者有生命危险,连声大叫:“来人啊!御花园有人要杀人啦!”
那人慌了一下。他本来就没有杀人的目的,只想快速脱身,忙收了招。翠藕转身大喊的时候,人影已经不见了。
翠藕忙过去扶起使者,使者下颚不住打颤,疼得直冒汗珠。
他攥紧翠藕的衣襟,眼角痛红,怒意横生地说:“他就是调包梁将军礼物的贼人,只是,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翠藕恍然。察觉到他肩头一缩,脊背猛地僵挺,显然受伤不轻。
“你先别说话了,我带你回翠阳宫疗伤。”她又叮嘱说:“不过,那里可不让男人随便进入,你可小心些别出动静,不然会害了我的。”
使者眸光微阖,轻轻点头。
*
翠藕将他安置在翠阳宫花园里专门堆放旧花盆的储物间里,又找来了毛巾和热水。跟他说:“你先用热水沾濡毛巾给自己受伤的地方敷一敷,我去给你煮几个熟鸡蛋,帮你止淤。”
使者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跟着解开了衣襟。翠藕瞥到他肩宽臂实,胸膛平坦宽厚,但上面却多处是淤青。不觉心颤地咬住嘴唇,同时羞愧焦急,绯红着脸转身走了。
不久,翠藕煮熟了鸡蛋,替他敷上。她想询问使者有关贼人的事情,但刚一开口就听见门外有宫女叽叽喳喳地喊着:“公主回来啦!快去预备茶点。”
翠藕顺着窗口望去,果然看见薛天楚和萱靖公主并肩走来,俩人一路说笑,看起来感情甚笃。她心中喟慨,公主现在已经被驸马迷惑的五迷三道了,真真叫人忧心。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沉沉地叹了出来。
使者见她表情惝恍,也过来一探究竟。
就见一位宫女跑来对薛天楚说:“启禀驸马,您老家关外来人送信了。”
萱靖公主马上紧张道:“会不会是那头儿出事儿了?”
薛天楚却语气平静:“料想不会。”
“那我先回屋儿了。”萱靖公主听了漫不经心地笑着,转身进了宫门。
薛天楚等在院子里,不多会从外面进来一位黄衣老者,先对驸马鞠躬施礼,然后低声说着什么。
第三百零八章:重生(十一)
由于薛天楚也放低了声音,弄得翠藕根本听不清楚。
不过,她身边的使者却骤然间奇道:“这黄衣老头我认得!”
“人家是从关外燕王府来的,你如何认得?”
使者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郑重其事地说道:“不,他肯定不是从关外来的。因为,他分明是梁将军的人啊!”
翠藕倏然掀起眼皮子看他:“当真?”
“我在西凉见过他。”使者语气异常笃定。
翠藕默默敛下眼睑,心头不虞,好生怪异。
使者也敛眸看了她一眼,说:“真是奇怪,梁将军的人怎么会冒充薛驸马的家人?”
翠藕眄他一眼说:“你怎么知道他是梁将军派来冒充驸马家人的?或许截然相反,他是薛驸马派遣到梁将军那里的耳目。”
使者愣了会儿,觉得她话说的在理:“这种可能性也很大,你还挺聪明的。”
翠藕得意一笑,又蹙起细眉暗咐:这人不管是梁将军的人也好,薛天楚家的人也罢,总之梁薛之间似乎有种扯不开的干系。
黄衫老者说完话,转身就走了。薛天楚清隽的眉目为之一松,嘴上漫出一缕笑意。他轻快地整理了下衣衫,走进了翠阳宫。
翠藕见那一笑十分狡黠,不知道他此时心里又憋着什么好屁!忿忿转身,愁眉不展地寻思起来。
使者见她的样子一阵茫然,小心试探地问:“你怎么了?”
翠藕抿了抿唇,不满地哼了一声说:“薛天楚早对朝廷图谋不轨了,梁将军也是皇家的人,毕竟他是太妃的弟弟,只怕他在西南埋伏人手不会安什么好心,你回去可得多向梁将军提醒。”
使者听了心中倥偬,立刻点头如捣蒜。
*
翠藕让使者在储物间里养了一天的伤,晚上还把宫女们吃剩下的饭菜端来给他。
昏暗的天色中,他吃得狼吞虎咽,菜盆子里也分辨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他就往嘴里塞,显然饿坏了。
看得一旁的翠藕也禁不住努力地咽着喉咙,似在帮他使劲儿。
“你叫什么名字?”翠藕递过去一碗水问。
“张旺。”
“梁将军就派你一个使者来吗?”
张旺摇头:“还有蓸月氏和冯坤。他们两个武功都比我高多了,如果是他们看护礼物肯定不会让那贼人调包得逞。只是她俩还有其他的任务,我不清楚。”
任务?翠藕听了这俩字心头一动,眼眸微凛地问:“梁将军派人来京,还交代了秘密任务?”
张旺一脸茫然:“秘密任务?这我倒不清楚,他俩做什么任务我确实不该多问。不过,梁将军的目的我倒清楚,他想要九省的兵权。”
翠藕一脸嫌弃,轻扯了扯嘴角:“梁将军会打仗吗?野心倒不小。”
张旺摇头笑道:“梁将军也不想要兵权。但是老太妃跟他说,他也算是皇室成员,这么重要的兵权他岂能不争取?华阳太妃主还跟他说燕王府正积攒实力,谋图篡位,且非常想得到南方九省的兵权。梁将军自然坐不住了,这才派人来京城四处走动。对了,燕王就是薛驸马吧?”
翠藕点头,同时心里也释然了。她适才一听任务俩字,以为梁将军也心存不轨呢!听了张旺的解释这才明白实则误会他了。
“哎呀,”她突然叫出声来说:“会不会偷走礼物然后装进去死鹰的就是薛天楚啊?他故意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恶心梁将军,好让陛下气恼他,从而好更容易争夺兵权。其实他才是罪魁祸首。”
张旺怔愣,有些错愕但也明白翠藕的意思。
翠藕锁眉,淡睇着嗤道:“薛天楚真是个要谋夺天下的野心家!真替公主悲哀,居然被那种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张旺了然地点头说:“我身在西南,那里的人也多多少少闻听过燕王府薛家的传言,来到京城才知道已经闹得这般邪乎了。”
他说着咋了咋舌。
翠藕道:“你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
她说着出了门,抬头看了看宫门的方向,暗忖:他怎么还不来?
翠藕心中所想的人就是苏仁笙。当她知道了公主重生并且再度失忆之后担心大正朝会出天大的危险心中无比焦急。
思来想去,翠藕发现大正皇帝十分器重苏仁笙,又打听到他曾经与陛下出生入死,感喟:大概只有他能帮助朝廷渡过难关了。
于是,翠藕便冒充公主的身份,模仿着她的口气给苏仁笙写了一封信。
与此同时,苏仁笙跟贺玄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
由于并不清楚大正朝到底遭遇了什么危机,加上贺玄表示朝廷很太平,没出现什么异样,所以苏仁笙心中怪呼呼的。
两人驾着马车来到宁肃县的时候,天色将黑不黑,苏仁笙便商议着先找家客栈住下。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快速驶过,借着微弱的光亮,苏仁笙扫视了一眼马车上的人,可把他吓了一跳。
马车里的人竟然是大正皇帝。
苏仁笙恍惚的怔忡了一下,对贺玄说道:“贺玄哥哥,我刚才好像看到皇上了。”
贺玄笑道:“你认错人了吧!皇上如今正在皇宫里,怎么会又跑到宁肃县来了?一定是相貌相同的人打此经过,让你误会了。”
苏仁笙觉得他说的在理。就见那辆马车停驻在一家酒楼门口,从车里面走下来三个人,因为距离太远天又黑的快,苏仁笙便再看不清楚那人的相貌了。
贺玄顺着他的视线也将目光落向了前面的几人,说道:“这几人的装扮不像是中原人,呃……让我想想……对了,他们应该是打西南方向来的。”
“西南?”苏仁笙想了想,问道:“听说那里蛮夷混居,还有许多土司割据。我也是听皇上过去唠叨过几句,听说很难管理。”
贺玄冷哂说道:“是的。那些土司名义上归我大正朝管饬,实际上划地为界,各自都当土皇帝。可叹朝廷每年还得给他们划拨不少的银两安抚。”
他说着摇了摇头。
苏仁笙心中感喟:都说大正朝地大物博,疆域大得几乎无边无际。可谁知道治理起来的困难,西南西北几乎各地都有危机,各处的封疆大吏都反意满满,看来大正皇帝未来要防备的人,要整饬的事情还有很多。
第三百零九章:重生(十二)
苏仁笙想着,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想过去看看马车里人究竟是不是大正皇帝。
适才贺玄一直认为他看错了人,那人无非hi相貌上和大正皇帝接近些而已。但是,凭苏仁笙对大正皇帝的了解,就算是有人与他相貌相同,也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啊!
他心头怪异,便想看个究竟,于是对贺玄说道:“贺玄哥哥,咱们也去那家酒店吧!一来路途遥远吃顿好的,二来我还真想看看那人,老实说,这世上如何会有这般相貌无二的人?”
贺玄点头说:“好啊!既然阿笙你这么笃定那人和大正皇帝长得一模一样,我倒是还真有些兴趣看看。”
他说着又赶了几下马车,让马儿跑到了酒楼门口。
贺玄盯着前面的马车,点头说道:“这车看起来挺高档的,只怕那几个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二人下了车,走进了酒楼。
酒楼里很热闹,店小二热络地过来寒暄。苏仁笙展眼却没见到适才那几个人,就问道:“你这酒楼里带雅间吗?”
小二笑道:“看客爷您说的,我们这么大的酒楼会没有雅间?要么我给您介绍一间,不过您二位人少点,要紧雅间得另加钱。”
苏仁笙笑道:“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去雅间的习惯,只是刚才进来了三位客人长得有些像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二人才有兴致进来与他们叙叙,但没见到他们。”
店小二听了有些为难,他恐怕苏仁笙是想向他们打听客人的去向。就说道:“客官,我明白二位的意思。可是我这酒楼里人来人往,客人太多,恕小店儿不能带您一个一个雅间的去寻找。”
苏仁笙道:“谁说要找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吃东西就是了。”
跟着,二人落座,在酒楼里吃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从二楼的雅间上走下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苏仁笙适才看到的大正皇帝。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缎子长衫,显得颇为低调。身后跟着两个人身材都比较魁伟,面色黝黑之中带着一股子沧桑,显得那种黑色并不像是被烈日嗮黑的,也并不是与生俱来。
苏仁笙赶紧拍了下贺玄的手腕,说:“贺玄哥哥,你看。他像不像皇上?”
贺玄一看,来人跟大正皇帝简直一模一样,哪里是像啊!或许,他就是大正皇帝在微服私访。
因为自家皇帝喜好这一口,总憋着想跑出皇宫玩儿,贺玄很明白这些。他赶紧站起来就想下跪觐见陛下,但猛地恍然,这是在紫禁城以外,决不能暴露皇上的身份,于是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
那“大正皇帝”见这二人看自己的目光怪异,也是回敬了一个怪异的目光,轻摇羽扇离开了,仿佛不认识他俩一般。
苏仁笙和贺玄怪诞地对视了一眼,心中奇怪:皇上就是不想暴露身份也没必要装作比认识他们吧!
二人原先一直狐疑,但见到“大正皇帝”之后已经确信这人正是皇上本人无疑了。苏仁笙奇怪道:“贺玄哥哥,他是皇上吧!为什么要出宫呢?”
贺玄还没回答,苏仁笙跟着又说道:“会不会,萱靖公主的来信与此有关?”
贺玄眨了眨眼睛,思忖片刻说道:“阿笙,其实有觉得相比于你想的那些,有个地方更加值得我们去怀疑。”
苏仁笙蹙眉问道:“什么地方?”
贺玄说道:“皇上身边的那两个人。”
苏仁笙感觉怪异,说:“他们俩怎么了?”
贺玄问:“你看他俩人像什么?”
苏仁笙猜测说道:“多半是保护陛下侍卫。”
“对头。”贺玄点头说道:“可是,我乃是龙禁尉的统领,这二人我可从来没见过。”
苏仁笙听后咋舌。现在没有谁比贺玄更加了解大正皇帝身旁的护卫了,可以全整个皇宫的侍卫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且奇怪的是,大正皇帝虽然喜欢出宫玩乐,但那是因为宫里头闷,他讨厌那些大臣和侍卫。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他出宫肯定是一个人逃出来的,悄无声息,缘何还能带着侍卫?
这点叫他怎么也想不通。
苏仁笙对贺玄说道:“贺玄哥哥,你是说这二人不是侍卫?”
贺玄吃不准,摇头说道:“不知道。但这二人肯定是练家子,且功夫不低。你看他们走路时候的下盘力度,明显是高手,至少练过十几年的外家功,恐怕连我都不是对手。”
苏仁笙知道贺玄喜好练武,且功夫出众,不然也不可能被大正皇帝选为贴身侍卫。但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二人的功夫绝不在他之下,这就奇怪了。如果皇宫里有此等高手,贺玄会不认识?
果然,贺玄说道:“这俩人如果按照宫里侍卫本事高低来排名的话,他俩都能排在前十名里。但是我在宫里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俩。当然,我听说皇宫里会豢养一些绝顶高手,秘密保护皇上,我不知道他们俩是不是。”
苏仁笙摇头说:“贺玄哥哥你想多了。陛下年轻,性格上也不神秘,所以不可能去做暗中培养刺客的勾当。”
贺玄问道:“那这二人又怎么解释?”
苏仁笙心道:我若是知道该怎么解释会像现在这般无助?
他苦叹一声,说:“如果萱靖公主是因为陛下再次失踪其实到不那么让人害怕,担心。我就怕宫里又出了什么事情,皇上不在会被人趁虚而入。”
贺玄问:“你是指那个驸马?”
老实说,贺玄一介侍卫对宫廷里的是有所耳闻,但第一他对国家大事没什么兴趣,其次,他也没什么资格对此有兴趣。不像苏仁笙,许多军机大事大正皇帝都与他畅谈。
而现在,满朝文武都在嚼薛家的舌头根儿,称燕王府要造反,他作为龙禁尉的统领会不清楚。
苏仁笙说道:“现在桂王,宁王都已经死了,燕王也死了,能够对朝廷社稷产生危险的也就只有燕王的儿子薛天楚了。老实说,薛家并不可怕,事情坏就坏在当年少帝的决策上了。他不应该将萱靖公主下嫁给薛天楚。如今,她已经成了薛家的挡箭牌。朝廷里的铮臣以及大正皇帝都想对薛家动手,但一个个也都投鼠忌器,咳……”
第三百一十章:重生(十三)
苏仁笙说的不错,朝廷里的人对薛家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贺玄奇怪说道:“我跟随陛下这么长时间,虽然不是特别的懂他,但是也明白陛下虽有时候玩世不恭,但遇到大事时却不马虎。他恐怕不会在这样的时候离开皇宫的。”
苏仁笙点头,大正皇帝的为人他也很清楚,知道他平时大大咧咧,实则遇事很谨慎。所以,他此番出来实在令人费解。
难道,他们适才看到的人不是大正皇帝?
可长得也太像了吧!
带着莫多不解,二人再次上路。行了一日,已经抵达京城。
皇宫还是原来的样子,不仅是建筑也包括气氛都没有改变,根本无法体会公主信里所说的那种叫人风声鹤唳的危险。
两人心头带着古怪走进了皇宫。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见两人并肩走来,看样子亲密无间,正是萱靖公主和驸马薛天楚。
苏仁笙和贺玄忙给二人行礼。
萱靖公主见苏仁笙看自己的眼神颇为怪异,仿佛内里有话要与自己讲,就蹙眉问道:“阿笙,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吗?”
苏仁笙说道:“不知公主这次唤我来皇宫是为何?”
萱靖公主费解反问道:“我唤你来皇宫?什么时候的事情?”
苏仁笙答道:“公主不是给我写了封信,上面说有万分要紧的事情让我进宫吗?”
萱靖公主冷道:“真是怪哉!本宫会给你写信?我连你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苏仁笙猝然一怔。萱靖公主的话没哟错,她的确不知道自己的住址,甚至连自己平时住在平昌县这点可能都不清楚,怎么会给自己写信?
但自己分明收到了从宫里寄来的信,因为信是贺玄亲自交给自己的,这点段不会错。
他乜了眼贺玄。贺玄也是万分蹙眉。
苏仁笙恍然明白了,自己不应该在薛天楚面前提信的事情。因为如果皇宫里发生了危险的事情,这事儿十有八九和薛天楚有关,或者说和燕王府有关,萱靖公主肯定是非常不愿意让别人提及此事的。
他暗自自责,萱靖公主根本不在搭理他,而是和薛天楚并排离开了。
苏仁笙见他俩走远,问贺玄说道:“贺玄哥哥,那封信不是萱靖公主亲手交给你的吗?”
贺玄摇头说道:“不是,是她的侍女翠藕交给我的。但翠藕是公主最贴心的侍女,她说信是公主写的,断不会有假。”
苏仁笙皱眉,跟着贺玄继续越过丹墀附近的飞桥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执勤的公公正款款走来,贺玄走过去问他说:“敢问陛下可在宫里?”
公公答道:“在啊!就在御书房里。”
贺玄和苏仁笙怪异的对望了一眼,大正皇帝居然还在宫里,莫非他们在宁肃县看到的人不是皇上本人。
这世上居然还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啊!
二人都纷纷感到诧异,苏仁笙问道:“陛下最近有出宫过吗?”
“出宫?”老公公摇头说:“陛下乃是九五之尊,怎能轻易出宫?上次他跑到皇宫外面去玩儿,结果造成了宁王造反,现在还跑出去,难道不怕再受一次?”
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自明。如今满朝文武都在议论纷纷,燕王薛家大有谋反的可能,如果这时候大正皇帝在独自溜出皇宫,那不请等着薛家杀过来吗?
苏仁笙听了这话,心头却更加怪异了。他快步和贺玄来到御书房,果然见大正皇帝正在里面百无聊赖地望天。
见苏仁笙来了,他才露出兴奋之色,说道:“阿笙,最近朕感到甚是无趣,还好你来了。对了,你为什么事儿来啊?”
苏仁笙如实回答说道:“回避下,是公主。她给我写了封信,说宫里发生了万分要紧的大事儿,还说皇上您有危险,让我赶紧过来。”
“啊!”大正皇帝诧异不止,咋舌说道:“公主会给你写信?”
苏仁笙道:“这封信的确是从皇宫里寄出来的,因为是贺玄哥哥亲自带回平昌县的。”
他说这看了眼贺玄。贺玄立刻说道:“启禀皇上,这信的确是公主身旁的侍女翠藕给我的。她还说这事儿万分紧急,必须快马加鞭送去给阿笙。”
“脆藕。”大正皇帝思忖了下,说:“这宫女儿朕知道,她是皇姐从关外带回来的,对皇姐很忠心。只可惜,她得罪了薛天楚,被他暗中排挤,如今听说已经被皇姐罚去照看花园了。哎,对了,阿笙,朕想问你一个古怪的事情。”
苏仁笙一愣,反问道:“皇上有什么问题?”
大正皇帝问道:“朕想问你,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重生一回的事情?”
苏仁笙听了肩头猛地一颤,心想:皇上怎么问这样的问题,他知道什么了?难道他知道自己就是重生之人了?
他问道:“皇上为何要这样问?”
大正皇帝反问他说:“这问题古怪吧?”
“不……不古怪。”苏仁笙下意识回答说道。
大正皇帝反倒是愣住了,调笑道:“阿笙可真是见过大世面的啊!连这种事儿都不觉得奇怪。”
苏仁笙道:“但我奇怪的是陛下为何要这样问?”
大正皇帝诚然说道:“其实,皇姐姐萱靖公主就是重生之人。”
苏仁笙问:“陛下怎会知道的?是萱靖公主与您讲的?”
大正皇帝缓缓摇头说道:“不,跟我说这事儿的人正是翠藕。据她所说,姐姐曾与她说过,薛天楚狼子野心,他推翻了大争吵篡权成功。这之后,他又姐姐,也就是他的结发妻子。翠藕告诉朕,这些都是姐姐亲口告诉她的,只可惜皇姐就在重生后不久便出了车祸丧失了记忆。”
跟着,大正皇帝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苏仁笙大致讲了一遍。
他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朕觉得很古怪。”
苏仁笙问:“什么事儿?”
大正皇帝道:“家姐这几天总来找朕,她说她经常做一些怪梦。梦里的朕跟平时有些不大一样,还说梦里的那个朕胳膊下面有颗胎记。”
苏仁笙听得莫名不解,看大正皇帝的样子,他和自己的想法想必也是趋同的。
他对大正皇帝说道:“萱靖公主重生的事情薛天楚驸马知道吗?”
大正皇帝摇头说道:“应该不知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重生(十四)
他跟着又补充说:“朕想,皇姐姐既然已经失忆了,就绝对不会和薛天楚提及任何这方面的事情。她本身已经知道了薛家的真面目,因为车祸失忆的原因又都忘记了,真是造化弄人。”
苏仁笙说:“我懂了,怪不得公主刚才看到我的时候对这些事情矢口否认了。原来她失忆了。”
大正皇帝说道:“嗯,朕也是这般猜测的,但可惜皇姐姐已经失忆,说这些也是徒劳。”
苏仁笙突然又说道:“陛下,其实,关于燕王一家谋反的事情,李崖大人知道很多。”
大正皇帝一怔,惊道:“怎么,他也参与谋反了?”
苏仁笙忙摇头说道:“不,不,李大人对大正朝,对皇上都是很忠心的。只是,我听说李崖大人曾经向一位世外高人求教有关我朝未来的事情。结果,那高人测算出燕王之子薛天楚造反成功,还害死了公主。”
他以为说了这些话,大正皇帝会震惊,甚至会暴怒,最起码也会继续问下去。然而,大正皇帝却似乎只对世外高人那四个字感兴趣,问道:“世外高人?有趣,他怎么个高法,跟朕说说。”
苏仁笙:“……”
他道:“皇上,山野之间的确会出现一些奇人异士,他们常以神仙自居,多半都是江湖骗子,但也不乏高人。据说,李崖大人拜访的高人乃是半仙,断会测算天下大事。”
大正皇帝不屑,但又充满了兴致说道:“朕不信有这样的奇人!天下的事岂能是让一个人算出来的?不过,朕也很有兴趣,也想拜访一下他。”
苏仁笙心说,陛下,我话里的重点可不在这儿啊!
他说:“陛下,世外高人可以先不着急见,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如何破坏掉燕王父子的谋权。”
大正皇帝倒不以为然,嗤了一声说道:“燕王府有什么可怕的,朕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该玩儿玩儿,该睡睡。”
苏仁笙道:“可李大人说,那位高人说,薛天楚谋反最后,最后是成功了。”
他最后一句说的很弱,生怕大正皇帝龙颜大怒。
大正皇帝瞥他一眼说:“你不是说山野里骗子多吗?朕看这高人怕就是个骗子。”
苏仁笙见是话缝儿,借机会说:“既然陛下说他是骗子,那就没必要去看了吧?”
“不行,”大正皇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来人啊!把李崖给朕传来。”
太监应了一声,连跑带颠地去了李崖府邸。
李崖这种御史本来品级就低,又经常给皇上提建议,深得大正皇帝厌恶,平时都离他远远的,很少主动召见。
所以,当李崖听到传他入宫的圣旨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问太监说道:“宫里出什么大事儿了吗?”
小太监说:“没有啊!陛下就是传你入宫,大抵是有话问您。哎呦,要说您府上可真难找。”
因为小太监并没来过李崖家,所以一时间还有些发蒙,找了好久才找到李家的大门。
他腹诽着,觉得自己真倒霉!宣李崖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许多太监一辈子都遇不到,没想到居然让自己给幢到家,真真有够倒霉的。
还好事情很顺利地办完了,小太监带着李崖去了皇宫。
……
趁着李崖还没来的时候,大正皇帝对苏仁笙说道:“阿笙,你这次来宫里就多待一些时候吧!朕说不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倚重你呢!”
苏仁笙点了点头。
这时,就见太监进来禀报说道:“启禀皇上,李崖李大人到了。”
“宣他进来。”大正皇帝平时并不喜欢这位御史大人,说话的口气也毫无热络。
李崖听到里面喧他觐见陛下,心里一动,连忙走进了御书房。他不知道大正皇帝突然召见自己所为何事,心里一个劲儿地发紧。
他走进御书房,大正皇帝伸了伸懒腰,问道:“李崖,朕听说你最近认识了一位能人。”
李崖莫名,说道:“臣不知陛下所说话里的意思,能人指的是谁?”
大正皇帝笑道:“就是那个能掐会算的世外高人啊!他不是算准了燕王薛家会造反,最后杀了朕和皇姐姐吗?”
李崖肩头一抖,惊得期期艾艾道:“陛下……您……您……怎么……会……会知道的?”
大正皇帝不屑道:“就许你认识能掐会算的神人,朕就不会算?戚,朕就是算出来的。”
李崖瞄了眼苏仁笙,说道:“是阿笙与你说的吧?我喝屠苏酒的事情当时温唐怡也在场,听说她最近搬去平昌县住了,或许阿笙就是听她说的。”
苏仁笙笑道:“李崖大人果然聪明。不错,是温唐怡与我说的,但是她可没说过屠苏酒的事情,我只知道您从哪位神人口中得知了大正朝会被薛家篡位的事情。哎,对了,那位神人叫什么名字?”
李崖答道:“他叫莫轻水,原是毕老夫子的师兄,据说他有半仙之体。他手中有种屠苏酒,喝过之后可通晓未来的事情。”
大正皇帝听到这里立马来了兴趣,饶有兴致道:“那你快带朕去见他,朕要喝那种酒。”
李崖赶紧摆手说道:“不行啊!陛下万万不可尝试,这屠苏酒可不是随便能喝的。”
大正皇帝问道:“怎么?你是担心朕的酒量不够?”
“不是。”李崖皱紧眉头说道:“这酒每喝一口就会缩短人的寿命十年,臣也只敢喝一口。按照莫轻水给臣所算的卦象来看,臣还有十一三年的寿命,如今只剩下三年了。”
大正皇帝思踱着,嘀咕说:“一口酒十年寿命。这么说李爱卿你是为了朕的江山才甘愿减寿十年了?”
李崖正色说道:“臣食君之禄,自然应该替君分忧。李家世代都是本朝的良臣,遇到本朝有为难之事,怎能袖手旁观,几遍减寿臣觉得也值得。”
他的语气毫无矫揉做作,完全出自朴素的个人情感。
大正皇帝对他的话却好不感冒,哼哼了两声冷道:“李大人,你这是在向朕邀功吗?”
李崖正儿八经摇头说道:“臣说过了,臣愿意为陛下,为朝廷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臣知道陛下不相信臣的话,那么就请您在三年之后验证一下臣的话的真伪吧!”
第三百一十三章:重生(十五)
大正皇帝摆手,毫无兴趣地说道:“算了,还是说说你喝过酒后都看到了什么吧?”
李崖当下就将自己如何去莫轻水的山庄喝屠苏酒之后看见薛天楚君临天下的景象原原本本的和大正皇帝禀告了一遍。
苏仁笙思忖着他的话,特别是李崖对萱靖公主临终前的遗言。
虽然李崖的回忆萱靖公主的话是断断续续的,但大概的意思却传达的很清晰。萱靖公主的确是横亘在朝廷和燕王之间的障碍,每次都是因为她的阻拦皇上才不能整治燕王父子,才让他们不断的暗中积攒出足以和朝廷对峙的实力,最终造反成功的。
这个事实让苏仁笙心中非常骇异。他本身也曾经怀疑过莫轻水不过是江湖骗子,所以对李崖的话一直保持克制的信任。当他说出萱靖公主在此中的角色后才恍然担忧起来。莫轻水不可能认识萱靖公主,居然可以向李崖暗示出她对薛家造反提供的帮助,这不也从侧面印证出他的测看十分正确吗?
大正皇帝倒还没想到这些,表情上却是十分陶冶,仿佛十分向往那高深莫测的神人居于的山水之间,总想过去耍耍。
他问李崖说:“你所说的莫轻水住在哪儿啊?”
李崖也听出了大正皇帝的弦外之音,于是说道:“那山野之人的居所十分飘摇不定,我也是在毕老夫子的指引下才找到的,如今居然忘得大半。”
大正皇帝诧异说道:“忘了?你自己走过的路也会忘?”
李崖笑道:“回皇上,莫轻水乃是半仙之体,他生活的地方自然不容易好找。”
他跟着转了转眼珠儿,继续说道:“况且,我听说此人很厌烦俗世的纷争,陛下多半是想见他,但是他未必愿意见皇上您。”
大正皇帝轻嗤一声说道:“朕才没那副闲情雅致呢!朕只是觉得好奇,也疑心这人是骗子,所以想查探一下究竟,看看他是不是有真本事。既然你们都不愿意朕出宫,朕也明白,算了,朕不见他就是了。”
李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担忧说道:“万岁,术士虽然神秘,但根本上还是奇技淫巧,对治国没有多大用途。现在陛下最应该提防的是燕王府那头的一举一动,如今既然我们知道了燕王雪薛家必然会谋反,对他们父子举动就应该更加重视。”
大正皇帝又是轻嗤一声,说道:“你以为朕是草包?告诉你吧!朕早已经派探子暗中在调查燕王府的动向了。还有,你说让朕警惕燕王父子,嘿嘿,这根本不必了。因为燕王薛禄山早已经去世了。”
李崖微微惊讶了下,旋即点头说道:“陛下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心思实在难能可贵,乃是我大正朝之福气。”
“崩拍马屁了。”大正皇帝一挥小胖手,说道:“朕觉得,现在薛天楚就在觊觎朝廷的西南。”
李崖问道:“陛下讲的可是九省统制的职位?”
大正皇帝点了点头,说道:“九省都检点王破在西南一代吃了败仗,况且这人本身也是个草包,朕本不打算用,可是让朕饶头的是究竟用谁。其实,嘻嘻,朕倒是有个人选,一旦他去了西南,那些土司必然会俯首称臣。”
苏仁笙立马就想到了大正皇帝口中的“人选”,马上说道:“陛下,您说的人选万万不可啊!”
大正皇帝眄他一眼,冷道:“怎么?你不相信朕?朕连西北那么大的乱摊子都能收拾得了,还怕西南的那些土司?”
苏仁笙道:“我是担心皇上离开了皇宫,薛天楚会趁虚而入。”
大正皇帝沉吟半晌,说道:“朕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打算留用王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李崖道:“万岁,听说王破这人是个草包,您继续用他下去,西南那边岂不更乱?”
大正皇帝冷道:“你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可是目前的情况,你叫朕用谁?”
李崖道:“陛下,微臣还真有位人选。”
大正皇帝轻蹙眉头,询问道:“是谁?”
李崖笑道:“梁将军啊!”
大正皇帝果断摆手说道:“不行,那人更不着调,为人又凶残。西南最大的问题是苗裔与中原人混居,许多苗寨都各自占据山头,基本上各个都是土皇帝,猖狂得很。梁将军这人不会与别人相处,只会打打杀杀,打赢了就屠城。朕可不想承担暴君的罪名。”
李崖却正色说道:“陛下只看到了梁将军的性格残暴,却没发现他的优点。”
大正皇帝反问:“他有什么优点?”
李崖说道:“陛下忘记了吗?前些天华阳老太妃到来到时候,她和微臣都送给了薛驸马礼物?”
大正皇帝笑着点头道:“你那礼物送的可真好,震慑了薛天楚。”
李崖笑着继续问道:“那陛下可记得梁将军也送了份厚礼给他?”
大正皇帝当然记得那只死鹰的事情,为此,他还十分愤怒梁将军的孟浪,差点将萱靖公主吓出病来。
他对李崖说道:“李崖,你替这事儿干嘛啊?”
李崖道:“微臣虽然心中恨透了燕王薛家,但送礼的时候也只能送上一支花瓶敲打他,更过分的事情便不敢了。但梁将军却敢送他死鹰,虽然行为乖戾、莽撞了些,但他胆子更大,更加敢和薛天楚直接对抗,这样的人我们应该利用啊!”
大正皇帝思忖片刻,点头说道:“李爱卿所言也有道理,梁将军那种莽夫可不会顾及萱靖公主的面子,倒是可以利用。哎,若不是皇姐姐,朕早就将薛天楚杀了。”
苏仁笙问道:“陛下是打算将九省都检点的差事交给梁将军?”
大正皇帝道:“目前只有三个人选。王破无能,虽然勉强可以用,但效果只会和现在相同。薛天楚有本事,但断不能用。剩下的就只有梁将军的,这人有些小能耐,但治理西南还相去甚远。可是他不怕薛天楚啊!朕有预感,即便朕将九省都检点的差事交给梁将军了,薛天楚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但朕偏偏要交给他,一来他不怕萱靖公主,毕竟他还有个姐姐是华阳老太妃,有她做靠山皇姐姐只怕也不敢再多为薛天楚争取。”
第三百一十四章:重生(十六)
苏仁笙明白,薛天楚本身容易对付,但一旦牵扯到萱靖公主事情就麻烦了。
用梁将军去对付薛天楚的办法也是无可奈何的权宜之计,这点苏仁笙也十分清楚。在大正皇帝看来,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让薛家拿到南方九省的兵权。
从御书房里走出来,苏仁笙与贺玄和李崖告了别,结果刚走没几步,就见一位矮胖肥硕的武将急匆匆朝自己走来。
他满脸堆笑着问道:“敢问,您可是御厨阿笙?”
苏仁笙反问道:“你是谁?”
那人笑道:“嘿嘿,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王破,在任九省都检点。”
苏仁笙暗道:原来他就是那个吃了败仗的王破啊!
“原来是王将军。”苏仁笙客气一笑,问道:“您找我有何事?”
王破笑道:“没什么别的事情,只是碰巧看到了您。听说苏御厨现在是陛下身旁的红人,我王破没有别的见面礼,这颗翡翠白菜乃是我家祖传之物,现赠与苏御厨,咱们就算是认识了。”
他说着掏出一块由翠根琢制而成的翡翠白菜,顶端丛叶中间,雕一椭形翡色,显得晶莹润泽,显然是名贵的宝物。
苏仁笙虽然并不清楚九省都检点是什么样的官衔,但想来那官位山高皇帝远,必然油水充足。但他一出手就是这样一块翡翠白菜,还是让苏仁笙惊讶得始料未及。
他连忙推辞说道:“这个我愧不敢当,我与王将军不过是初次见面,怎敢收取这样贵重的厚礼?”
王破思忖了片刻,终于将脸摆出苦瓜相,悲催说道:“我王破无能,在南方吃了败仗,现在归来京城就是负荆请罪的。想来陛下不能轻饶了我。”
苏仁笙宽慰他说道:“王将军不必过于介怀。胜败乃兵家常事,您虽然吃了败仗但也没有真的罪过,想来陛下不会过于重罚你的。你呀,也放宽心,以后天天在京城里逛逛街,喝喝茶,那种日子不也是逍遥快活嘛!”
王破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说道:“陛下,他……他想撤我的职?”
苏仁笙道:“能者居之,您虽无罪,但到底是吃了败仗。九省都检点那样大的官位许多人都盯着眼馋,你想想,陛下怎能不撤你?”
王破幽幽一叹,说道:“也罢!只是,西南一代虽然偏居一隅,但其实并不好治理,不知道皇上派谁去接任我?”
苏仁笙笑道:“这点您就不要操心了。”
王破眼睛微微一睁,说道:“苏御厨,您好像什么都知道啊?”
苏仁笙笑而不语。
王破追问道:“苏御厨,那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是薛驸马?”
苏仁笙皱眉看着他,心中一动,反问道:“您为何会这样问?”
王破想了想,说道:“实不相瞒。我此番回京本想托求公主为了说几句好话,为此,我还送给驸马和公主一株珊瑚树。但是公主居然把树还给我了,说无能为力。这期初让我十分奇怪。那株珊瑚树价值连城又十分漂亮,萱靖公主那般年纪的女人不可能不喜欢,且我向她请求的事情也并非十分困难,她居然不帮我?这让我非常费解。后来,他多方打听才得知,原来是薛驸马从中阻挡,不让公主帮我。你倒如何,原来驸马也贪图我的官位,想将南方的兵权握在自己手里。”
苏仁笙听得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王破又跟着说道:“可是,现在朝廷里面有好多闲言碎语,说燕王府怎么怎么着。咳,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苏御厨您还是跟皇上好好说说,这南方兵权的事情他可得三思而后行啊!”
苏仁笙下意识说了句:“你的话我明白,你放心,这九省都检点的位置指定不是你了。但也不会是薛驸马。”
王破听了有些颓然,不过这个结果也在他的意料当中,所以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声,就离开了。
他只将此事当成一段插曲,独自踱步来到了御花园。
忽然,苏仁笙听到身后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
“阿笙大人,阿笙大人。”
苏仁笙听得费解。叫自己阿笙的人通常都是自己的好朋友,他们都知道自己身上并无官衔,如此叫自己阿笙大人听起来很是不伦不类。
所以苏仁笙判断叫自己的人应该是不认得自己的人,回头一看,原来呼喊自己的是个宫女,看着有些眼熟,但却不认得。
苏仁笙站定,等待那位少女走过来问道:“这位宫女姐姐,是你在叫我?”
那宫女道:“是的。”
苏仁笙淡淡一笑,说道:“叫我阿笙就好了,不要再叫大人了。”
宫女点头说:“好,阿笙大,阿笙,我是萱靖公主身旁的宫女,我叫翠藕。”
“原来你就是翠藕啊!”苏仁笙惊讶的瞪大眼睛,问道:“叫贺玄哥哥给我送信让我来皇宫里的就是你?”
翠藕点了点头。
苏仁笙诘问道:“萱靖公主为何要寄信给我?”
“不,不是公主要给你写信,实际上你看到的那封信跟公主一点关系都没有。”翠藕说道:“那……那封信是我写的。”
苏仁笙更加奇怪了。
翠藕说道:“是我,假借萱靖公主的名义写给你的。其实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到你的,因为皇上和公主他们都有危险。我想或许也旧只有你能救他们了。”
苏仁笙问道:“你说的是薛天楚谋反的事情吧?”
翠藕点头,想了想,继续说道:“就在前几天,公主有一天突然跟我说了关于她重生的事情,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这些。但是公主的确跟我说过了这些话。我知道阿笙你已经见过皇上了,我也将公主重生的事情告诉了陛下,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公主居然会失去记忆,咳,她如今仍然被驸马蒙骗,薛天楚的命真是太好了。”
苏仁笙点头说:“你与皇上所说的那些话我已经都知道了,而且,有一位高人也测算出了薛家必然会造反的事情。”
翠藕没问那位高人是谁,而是急道:“可是,单单我们知道是不够的。公主那边现在仍旧被薛天楚迷得神魂颠倒的,两人每天耳鬓厮磨的,孟不离焦,公主根本不可能轻易的拜托薛天楚对她的控制。”
第三百一十五章:重生(十七)
苏仁笙也清楚,如果萱靖公主在这期间还阻挡在皇上和薛天楚期间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他问道:“你不是每天陪伴在公主身旁吗?如何来到这御花园了?”
翠藕深锁眉头,说道:“本来是这样的。可是,我听说驸马会造反了之后和公主说要她提防些薛驸马,结果招来了记恨,如今被公主责罚看守花园了。”
苏仁笙跟她说:“这么说,你已经不知道公主每天的动向了?”
翠藕摇头说道:“不知道。可是,我觉得驸马最近的行为很怪异。前几天,梁将军不是派遣来了位使者送给公主和驸马礼物吗?结果里面居然装了一只死去的鹰。那名使者我认得,按他的说法梁将军即便为人再没规矩也断然做不出这等事情。所以,他怀疑是有人将礼物掉包了。”
苏仁笙赶紧追问:“他可有证据?”
翠藕答道:“我曾见他想抓住一个人,但是却打不过人家,让他给跑了。张旺,就是那位使者他说那人就是掉包礼物的人。”
苏仁笙边听边将眉头蹙紧。翠藕跟着说道:“张旺怀疑他是驸马的人。”
“我明白了。”苏仁笙若有所思,沉吟片刻说道:“苦肉计!死鹰的事情多半是薛天楚自己演的苦肉计。他先掉包了礼物,将里面的礼物换成了死鹰,就是为了让梁将军出丑。因为我听说他现在正和梁将军在争夺九省都检点的官职。”
翠藕连忙点头说道:“张旺也是这么说的。九省都检点总掌南方兵权,如果落在薛天楚手上,他们薛家狼子野心,肯定会以此大做文章。张旺虽然不清楚礼物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不是死鹰。”
苏仁笙笑着奇怪道:“刚才陛下跟我说你虽然对公主忠心,但好像你也是从燕王府出来的,为何说话不偏向薛家啊?”
翠藕说道:“我虽然是关外人,但自幼父母双亡,如果不是遇到了公主,我在燕王府只是个低等的下人。公主待我有知遇之恩,我早已暗中发下誓言,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对公主忠心耿耿,效犬马之劳。现在我见公主有危险,她却浑然不觉,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
苏仁笙感喟说:“也难得你这份儿真诚忠心了。对了,你适才所说的那位梁将军的使者,我想见见。”
因为刚才大正皇帝已经下了决定,由梁将军接替王破为大正皇朝的九省都检点一职,他的使者苏仁笙自然想见上一见的。最起码可以从他的话语里了解一下这位听闻残暴,粗俗的将军是位什么样的人。
翠藕说道:“你要是早来两天我倒是能让你见见他,可是最近他的伤已经养好了,然后就出宫去了。听张旺说,原来这次梁将军并非派遣他一个人过来,还有几个同伴。我猜测他们应该是去汇合了。”
听她这么一说,苏仁笙只好放弃了见张旺的念头。
……
王破自离开皇宫之后独自喝了一天一宿的闷酒,还碰到了几个在京城的旧友。大家借酒闲聊,王破十分郁闷就将自己送给萱靖公主珊瑚树的事情告诉了那几位旧友,还怨道:“如果不是薛天楚横加阻拦自己断不会丢掉官职!但是,他薛天楚想当九省都检点也绝不可能。”
旧友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王破得意说道:“这是皇上身旁的御厨苏仁笙说的。”
结果,这句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萱靖公主这些天常常陪同薛驸马一同到街市上游玩,很快就听说了这些“闲言碎语”。本来,她这些天经常和大正皇帝游说,希望能将九省都检点的官位交给薛天楚。
大正皇帝嘴上不置可否,但也没有驳她的面子,所以萱靖公主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结果猝然间听到了街市里传得风言风语的很是不悦。
当时,二人正在戏园子里面喝茶看戏,萱靖公主将此事告诉了薛天楚。她原以为薛天楚肯定会非常惋惜。然而,薛天楚反倒并不介怀了,说道:“算了,许多事情还真不是能强求得了的。这个九省都检点的位置看起来还真得是梁将军的了。不过,公主你可得跟皇上多多说说,要他提防些梁将军。”
萱靖公主蹙眉说道:“驸马这是何意?我倒是听说过梁将军这人脾气火爆,为人粗鲁,但他对大正朝,对皇上还是忠心可嘉的。驸马是不是担心他没有这个管辖西南的本事啊?”
薛天楚思忖片刻说道:“正如公主所言的。”
萱靖公主笑道:“其实啊!九省都检点的职位归了梁将军也未尝不是坏事。常言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就凭梁将军那火爆脾气,用不了几天就得和当地土司闹翻了,到时候皇弟不还得仰仗驸马你去收拾残局。”
薛天楚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公主需知道,有时候人是会变的。”
萱靖公主不解,莫名地看着薛天楚。
薛天楚却转移了话题,说道:“过几天就是先帝逝世十周年了吧?”
萱靖公主郑重地点了点头。
少帝临晏驾之前嘱托了萱靖公主和薛天楚的婚事,这样算来两人结婚已经十年了。而这次他们夫妇回京城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参加朝廷的祭奠。
十年前,刚刚继位的小太子还是个黄口小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所以无须说这次祭奠将会异常的隆重。
薛天楚说道:“梁将军到时候也回来。”
萱靖公主摇头说道:“梁将军在南方,他如何会到?”
“不。”薛天楚果断摇头说道:“他会来,我敢肯定。”
他说这,轻轻缀了口清茶,夹起一块点心放在萱靖公主面前说:“所以,你可得跟皇上提个醒,让他在祭奠时候万分的小心。”
萱靖公主更加莫名其妙了,问道:“驸马说的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莫不是陛下祭奠的时候会有刺客来?”
“这很难说。”薛天楚眼眸有些恐惧,说道:“因为她来了。”
萱靖公主更加糊涂了,追问说:“她是谁?”
薛天楚却不再言语了,说道:“总之公主一定要劝陛下小心些,我大正朝如今并不太平。皇上的人身安全一定要放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