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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豆1982     忠逆无双txt下载     忠逆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疯癫入囹圄 苟延且存身

    刘鲲闻言眉头轻皱,心中暗道:大军出征,哪里来了个疯子在此胡言乱语。

    “站住,再走一步,朕诛你们九族。”

    嗯?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想到此,刘鲲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疯汉,忽然他心中一惊。

    就在刘鲲迟疑之际,两旁有静街的守备冲到近前,将那疯汉撕扯到一旁小巷之中。

    城门楼上,赵淳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陛下,荣亲王神志混乱,疯癫痴傻,若是任由他闹市闲逛,恐怕会有损皇家威仪,依老臣之见,不如将他送往宗正寺颐养天年。”

    赵淳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

    “大鸿胪所言甚合朕心,此事就交给你了。”

    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赵淳在宗正寺少卿王邦道的陪同下,推开了一扇破旧的木门。

    霎时间,突如其来的恶臭熏得赵淳一阵干呕。

    “陛下,您还是别进去了吧,小心龙体。”

    “无妨。”

    赵淳用衣袖掩住口鼻,矮身进入光线昏暗的房间。

    “朕是天子,放朕出去,朕是天子,放朕出去………………。”

    “陛下,自从他来到这里,就整天只念叨这一句话,看来的确是疯得厉害。”

    赵淳走到荣亲王近前,冷冷看着这个曾经贤名远播,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对手。

    沉默许久之后,赵淳向身后招了招手,一名内侍赶忙将手里的食盒奉上。

    “王兄,别再演戏了,朕知道你根本就没疯,为了往昔的情谊,朕特意命人精心准备了几道小菜,就算是为你送行了。”

    面对赵淳目不转睛的注视,荣亲王仿佛一无所觉,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蜷缩在角落里,不知疲倦的重复着嘴里的话。

    “好吧,朕走了,王兄自便吧!”

    言毕,赵淳起身离去,破旧的房门再次落锁。

    “嘿嘿嘿!好香啊!”

    随着嘶哑的声音入耳,房间中响起一阵狼吞虎咽的叭唧声,赵淳悄悄踮起脚尖顺着门缝往里面偷瞄,只见满身污秽的荣亲王正一会抠脚,一会吮吸着手上的菜汁,吃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呕,王爱卿。”

    “臣在。”

    “看好他,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此地。”

    “陛下放心,臣早已吩咐下去,敢有擅入者,格杀勿论。”

    “嗯。”

    赵淳满意的点点头,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大步离去。

    落日的余晖均匀的涂抹在琉璃瓦上,整座德阳殿就像是黄金所铸烁烁放光。

    “算算时日,他们也该到了,衡臣,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啊!”

    此时此刻,被赵淳寄予厚望的刘鲲已经到达北潼关。

    “多谢何将军费心,这些战报正是刘鲲急需之物。”

    “刘将军不必客气,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末将一定竭尽所能。”

    等送走北潼关守将何硕之后,刘鲲将厚厚的一摞战报整理放好,一边仔细阅览,一边梳理各份战报之间的关联。

    “咯咯咯。”金鸡唱晓,刘鲲又是一夜未眠,不过他的脸上非但没有疲惫反而浮现出一丝欣喜。

    等他将作战计划重又在心中推演一番,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后,这才令人将陶杰找来。

    对于陶杰这个人,刘鲲还是比较看重的,此人在八位旅帅中年纪最长,办事沉稳干练。

    时间不大,陶杰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刘鲲面前。

    “陶杰,即刻按照清单上所写,备齐所需之物,切记此事机密,不得外泄。”

    “喏。”

    陶杰接过刘鲲递来的清单快速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炮药五十担、火油一百桶,麻袋五百条,火箭、火筒各五十个,还要银箱,酒坛,油布包若干。

    陶杰看罢心中暗想:前面这些都还可以理解,或许是刘将军要施展火攻计所以提前备下应用之物,可是清单最后怎么还要鲜艳罗裙二十条呢?将士出征又不允许携带女眷,这是怎么回事呢?陶杰心中虽然疑惑,但是脚下并未迟疑。

    眼见陶杰领命而去,刘鲲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当他起身离座想要小憩一会儿的时候,忽听外面一阵人声嘈杂。

    “老三,老三,你在哪呢?”

    听到这无比熟悉的声音,刘鲲大喜过望,他飞一般冲出房门,大笑着回应道:“二哥,衡臣在此。”

    “哈哈哈哈,怎么样?俺说俺是先锋官的二哥,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不信,这回怎么样?信了吧!”

    门前值守的军卒一见两人果然相识,连忙躬身谢罪。

    刘鲲见状摆了摆手,亲切的拉住常胜连声问道:“二哥,你怎么来了?三叔和兄弟们都还好吗?”

    “哈哈哈,好好好,都挺好,他们都来了,随后就到。”

    刘鲲闻言不觉一愣,常胜笑着解释道:“前些时日,你那位陛下发来一道旨意,让李牧带着我们还有靖边大营的一帮兄弟来拒北城助你一臂之力。”

    “哦!那可太好了,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原本我只打算先下一城鼓舞士气,如今看来计划还需稍加改变,才能对得起陛下这份心意。”

    “啥计划?”

    任凭常胜如何追问,刘鲲只是闭口不谈,被问得急了,他才神秘兮兮的回应道:“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少不了二哥的差事。”

    当晚,李牧和傅恒等人先后到来,他们按照刘鲲的指示,安排靖边大营的兄弟乔装改扮分批入城,就连守将何硕都不曾知晓。

    “各位兄弟,大家远道而来,衡臣本该略尽心意为诸位接风洗尘,然而敌情紧迫,战机稍纵即逝,所以这接风酒就只能留到庆功宴时再喝了。”

    “老三,有什么差事,你就直说了吧!老娘都等不及了。”

    看到郡主急不可耐的神情,刘鲲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那刘鲲就不客气了。”

    言毕,刘鲲脸色一整,肃然说道:“陈平听令。”

    “末将在。”

    “令你率十名军卒和两名羌部向导潜过崎山关,务必在明日午后赶到天渡关外藏身,明日午夜时分但见崎山关外火起,便领军叩城直言崎山关守将赫连渤中计被围急待救援,记住,你只需把天渡关守将李佐龙骗出关城,即可寻机脱身。”

    “喏。”

    “郡主、常胜、刘鹏、李牧听令。”

    “末将在。”

    “令你等率军卒一千分批潜入天渡关,只等李佐龙领兵出关,便兵分两路,郡主和常胜拿下南门,刘鹏和李牧攻占北门,切记不可放一兵一卒出关,等拿下北门之后,记得要在城头燃起五根火把,不得有误。”

    “喏。”

    “傅恒听令。”

    “末将在。”

    “令你领五百军卒即刻出发,天亮之后分批混过崎山关,务必要在明日午前潜出天渡关,藏身到天渡关外的和林谷内,等看到五根火把燃起后,带上向导和十几名轻骑去赤峰关求援,就说李佐龙为救赫连渤,夜出关城兵败被围,那李佐龙是拓拔俊的女婿,赤峰关守将祁钰闻知此事绝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他率兵来救,三关之地唾手可得矣。”

第七十七章先锋施妙计 一夜叩三关

    翌日天明,刘鲲领军出战。北潼关的百姓早就听说刘鲲年少有为,深得天子器重,都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屠龙将军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辰时未到,大街两旁已经人山人海,人们摩肩接踵来瞧热闹。

    时间不大,刘鲲伟岸的身形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头戴亮银虎头盔,身穿凤翅鱼鳞甲,坐下透骨黄骠马,掌中火凤亮银枪,远远看去银光熠熠,犹如天兵降世一般。

    “不愧是屠龙将军,好威风啊!”

    “可不是吗!”

    就在人们交口称赞的时候,先锋营的军卒随后而来,只见这些小伙子一个个盔明甲亮杀气腾腾,只看得周围百姓不自觉的往后退去,仿佛稍慢一点就会被军卒手中刀枪反射的锐气所伤。

    “这就是先锋营啊!看上去可真不含糊。”

    “嗯,天子脚下能人辈出,哪是我们这穷乡僻壤比得了的。”

    再往后看,是一辆辆大车,只见这些大车上有的是方方正正的银箱,有的是一坛坛的美酒,还有的是被油布包好的火腿,虽然车上都蒙了毡布,但是有眼尖的还是透过缝隙看得清清楚楚。

    “哎我说,他们这是去打仗啊,还是去郊游哇,连酒带肉的怎么带了这么多吃的。”

    “嘘,小点声,兴许是皇城来的兵将吃不惯粗茶淡饭,只要能打胜仗就行呗,你管人家吃啥呢!”

    话音未落,又是十几辆大车驶过,这回上面拉的全是一袋袋粮草,白花花的粳米随着车轮的颠簸簌簌飘落。

    “哎!糟蹋粮食呀!”

    就在百姓们小声嘀咕的时候,一队军卒护着几辆蓬车匆匆而过,众目睽睽之下,就见几抹鲜艳的罗裙随着竹帘的晃动忽隐忽现。

    “哼,不知羞耻的狗东西。”

    不知道是谁冷冷骂了一句,随着这声怒骂响起,周围的百姓群情激愤,纷纷指着渐渐远去的队伍破口大骂。

    在一阵阵铺天盖地的骂声中,刘鲲带着先锋营出离北潼关扬长而去。

    出关不久,刘鲲便下令休息,众军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从北潼关到崎山关不过百里多路程,刘鲲带着队伍走走停停,直到太阳落山才到达距离北潼关不足三十里的关头堡。

    当夜便在关头堡下寨,暗夜里中军大帐丝竹悦耳,歌舞阵阵,只看得众军面面相觑,敢怒而不敢言。

    隔日午时将近,刘鲲才拔营启军继续前行,到了傍晚时分,又走出三十余里,在距离崎山关四十里左右的荒草洼扎下营盘。

    等军卒扎好营帐后刘鲲传令各旅帅中军大帐议事。

    众人入帐之后,见地上酒坛罗列,银箱堆积,不免脸有愠色。

    方宝心直口快,冷冷说道:“不知将军急找我等有何贵干?若只是饮酒戏耍,末将少陪。”

    刘鲲闻声抬头,只见众人神情冷漠,正对他怒目而视。

    刘鲲见状,微笑着说道:“诸位,北潼关与崎山关相距不过百里之遥,关城内人来人往难免会有奸细混杂其中,为了严守秘密,刘鲲不得不如此。”

    说着话,刘鲲上前一步,轻轻将银箱去锁,又拍开酒坛的泥封。

    “诸位请看这是什么?”

    众人闻言连忙围拢到近前,原来银箱中尽是炮药硝磺,酒坛中盛的全是火油。

    “那这些好像火腿的又是什么?”

    方宝一边说,一边好奇的打开油布,没想到里面包裹的居然是火箭还有火筒。

    “莫非将军要火攻崎山关?”

    面对众人振奋的目光,刘鲲轻轻摇了摇头。

    “崎山关城高势险,易守难攻,别说是我们这区区三千人马,就算大元帅领军亲至,短时间内也难以寸进。”

    “那准备这些东西干什么?”

    不等方宝把话说完,王朔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闭嘴,你个憨货,将军如此安排定有妙用。”

    “哈哈哈,不错,既然崎山关不容易打开,那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引里面的人出来呢?”

    众人听完眼前一亮,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到刘鲲脸上,静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一路行来,关内想必早已得到消息,刘鲲之所以不思进取饮酒作乐,就是为了迷惑敌人引蛇出洞。”

    原来如此,真相大白后众人疑心顿去,只等刘鲲分派任务。

    “吕正,方宝,陈诚,孙浩。”

    “末将在。”

    “本将军料定,今晚敌军必来劫营,命你四人各领五百军卒藏身在营盘四方,单等火起便一起向前冲杀,务必全歼来犯之敌。”

    “喏。”

    “王朔,刘淇。”

    “末将在。”

    “命你二人领军五百趁敌人内部空虚,一举夺下崎山关。”

    二人闻言相视一眼,区区五百人就想夺下险关要塞,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正当两人神色迟疑之际,就听刘鲲哈哈笑道:“二位放心,到时自有神兵相助。”

    二人闻言将信将疑,不过看刘鲲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他们顿感信心大增。

    “喏。”

    “郑恩。”

    “末将在。”

    “命你领军五百备足引火之物,只等敌人入瓮便纵火焚烧,此战成败俱在你一人身上,若是出了差错,提头来见。”

    “喏。”

    方宝见众人皆有分派,唯独少了陶杰,不由得好奇问道:“陶大哥呢?大战在即他去哪了?”

    刘鲲闻言正要做答,就听帐外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

    “奴婢在这呢!”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身大红罗裙的陶杰领着十几个歌妓打扮的健卒鱼贯而入。

    看到陶杰这身装束,方宝牛眼一瞪,憨声惊诧道:“陶大哥!”

    “方老弟,请叫奴婢陶大娘子。”

    陶杰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笑毕之后,刘鲲吩咐道:“酉时造饭,戌时三刻离营,小心动作切勿惊动敌军哨探。”

    “喏。”

    眼见众人领命而去,刘鲲将手一摆,悠扬悦耳的丝竹声顷刻间飘向四面八方。

    随着时间推移,暗夜渐渐深沉,喏大的先锋营内除了中军大帐人影憧憧,乐声阵阵,其他各处营帐早已融入黑暗之间。

    突然,正在瞌睡的守门军卒猝然惊醒,在一阵势如奔雷的马蹄声中四散逃窜。

    “敌袭,敌袭。”

    随着惊慌失措的叫声接连响起,赫连渤所率的精骑已经冲到辕门之内。

    “儿郎们杀呀!活捉刘鲲者重赏千金,冲啊!”

    赫连渤一边策马冲锋,一边举刀大吼,只见他双腿一磕马腹,这匹枣红马一骑绝尘,直奔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

    “刘鲲,还不受死。”

    赫连渤大刀一抡,将营帐劈开,可是里面除了几件颜色艳丽的罗裙,空无一人。

    “哎呀!不好,快撤。”看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赫连渤吓得面色如土。

    就在他急声高呼之际,忽然四面八方箭矢如雨,杀声震天,一道道火箭仿佛天外流星,一团团火球犹如闷雷炸响,突如其来的大火瞬间引燃了早已散落在各处的炮药,火油,刹那间烈焰腾空,悲嚎惊魂,赤热的烈焰无情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撤,快撤。”

    在几名心腹的保护下,赫连渤刚刚冲出火海便迎面撞上了怒马银枪的刘鲲,两人交战不过三合,刘鲲大枪一挑,赫连渤哎呦一声离鞍落马,惨死在乱刀之下。

    眼看敌军死伤大半,刘鲲一踅战马,高声喊道:“陶杰、郑恩,清剿残敌,其他人随我入关。”

    听到刘鲲下令,站在高岗上的旗牌官依照旗语摇摆八色令旗,众军观旗而动。

    当刘鲲率军来到崎山关时,王朔、刘淇已经在靖边锐卒的内应下攻占坚城。

    “王朔、刘淇,率本部兵马镇守崎山关,其他人随我来。”

    众军闻声而动,靖边锐卒和先锋营合兵一处,直奔四十里外的天渡关。

    此时天渡关守将李佐龙已经被陈平骗出关城,他前脚刚走,常胜和郡主便暴起伤人,留守天渡关的李常昊虽然也是员虎将,但是遇到郡主只能算他倒霉,两人交战不过十几个回合,李常昊便被郡主一锤击碎天灵,南门易主。

    另一边,刘鹏、李牧趁敌不备骤然发难,不过喘息之间便已拿下北门,并依照约定在城头燃起五根火把。

    藏身在和林谷内的傅恒遥见城头火光闪烁,当即率领十余骑前往赤峰关。

    暗夜中的赤峰关就像一只巨兽趴伏在两山之间。

    “哪位兄弟在关上值守?”

    突如其来的呼喝,吓得昏昏欲睡的军卒激灵一下睁开双眼。

    “你们是什么人?大呼小叫的想干什么?”

    傅恒闻言连忙急声回应道:“末将是天渡关李将军帐下,有紧急军情呈报祁将军。”

    值守的军卒一听有紧急军情,连忙往里送信。

    时间不大,祁钰现身城头,向下观看。

    “祁将军,赫连渤偷营遇伏,我家将军领兵去救,不想中了敌人的圈套,如今李将军势危,求您速施援手。”

    祁钰闻言眉头一皱,他警惕的目光将说话之人上下打量一番,突然说了一句羌语。

    “你叫什么?”

    祁钰这一问,随同傅恒而来的众人心头一紧,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傅将军能听得懂吗?

    “末将野利安。”

    随着傅恒镇定的声音入耳,祁钰疑心尽去,当即命人点兵出关。

    黑暗之中,三千精骑组成的队伍就像一条苍龙,向着五十里外的天渡关凶猛扑去。

    还没等他们来到关前,就听远处传来阵阵喊杀。

    傅恒一催战马抢先来到城下,高声喊道:“援兵已至,速开城门。”

    话音未落,城门洞开,傅恒把马一踅让到一旁,祁钰见状将手一挥,三千精骑狂风一般涌入北门。

    “快,快,快。”

    在祁钰的连声催促下,人喊马嘶直奔南门冲去。

    就在祁钰忧心李佐龙安危,焦躁不安的时候,忽然一阵箭雨倾盆,数不清的利箭从各个角落射出,还没等祁钰反应过来,便被数支羽箭透甲而入。

    数轮箭雨过后,三千精骑已经所剩无几,有见势不好的想要往回冲杀,可是北门外早已被傅恒的五百锐卒死死堵住,几番冲杀后祁钰和他这三千精骑全军覆没。

    “开城。”

    随着郡主一声高呼,天渡关南门大开,吊桥垂落,常胜夫妻连同刘鹏、李牧领兵杀出,将被刘鲲紧紧拖住的李佐龙残兵分割包围,刘鹏仗着白龙驹快如闪电,一个冲锋就来到李佐龙身后,手中龙牙枪左右一分将满脸骇然的李佐龙扎落马下。

    主将一死,余者更无心恋战,这些残兵死的死,降的降,不消片刻,刚刚还喧嚣躁动的战场变得鸦雀无声。

    “陈诚、孙浩、李牧、陈平,打扫战场,镇守关城,其他人随我去取赤峰关。”

    自从祁钰走后,赤峰关副将姜铎便坐立不安,他一直站在城头向远处观望。

    突然,夜幕下人影晃动,一支残兵杂乱无章的冲到关城近前。

    “祁将军受伤了,快开城门。”

    姜铎闻言大惊失色,他正要下令开城,却听身旁有偏将提醒道:“光线不明,真假难辨,小心有诈呀!将军。”

    正在姜铎犹豫不定之际,就听城下再次悲呼道:“快开城门,再晚就来不及了。”

    姜铎闻声凝目细瞧,只见说话之人怀里抱着一个身中数箭的金甲将军,虽然面色苍白如纸,却正是祁钰无疑。

    “杀呀!别让祁钰跑了,冲啊!”

    眼见追兵将至,姜铎连声催促手下开城,随着吊桥下落,这支残兵飞一般冲入城门。

    “杀呀!”

    一声嘶吼过后异变突起,只见傅恒将祁钰的尸身随手一抛,领着众军杀向城头。

    仓促之下,姜铎勉强应战,眨眼之间,刘鲲的大队人马随后杀到,不过盏茶之后,赤峰关便被刘鲲收入囊中。

    这正是:先锋忍辱施连环,一夜叩开三道关。初出便能垂伟绩,世人再把美名传。

第七十八章阵前传喜报 竖子又轻狂

    翌日天明,平北元帅郑文虎刚刚起身就收到刘鲲差人送来的捷报。

    老元帅欣喜地打开捷报凝目观瞧,突然他神色大变,口中连连惊呼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奔袭百里,连下三关,就算孙、吴再世也恐难做到哇!”

    面对眼前的白纸黑字,郑文虎依旧连连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元帅,我家将军神机妙算,足智多谋,连下三关有什么稀奇?”

    郑文虎闻言抬头,只见前来报捷的这位旅帅满脸傲然,似乎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有些不满。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回老元帅话,末将吕正。”

    “嗯,昨夜之战情况到底如何?你要如实讲来,若有半句夸大,当心本帅军法无情。”

    “末将遵命。”

    吕正答应一声,随即将昨夜刘鲲如何引蛇出洞火烧赫连渤,如何调虎离山围杀李佐龙,又如何引君入瓮伏击祁钰,并用死尸诈城,连下三关的经过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只听得郑文虎心驰神往,啧啧称奇。

    等吕正言毕,郑文虎手捋须髯由衷赞叹道:“观刘鲲用兵如行云流水,此子文武双全,在老夫帐前充当先锋,实在是大材小用。”

    “来人,将捷报八百里加急传往皇城,为刘鲲请功。”

    “喏。”

    “吕正,本帅命你即刻返回赤峰关,告诉刘鲲利用坚城严防死守,以免被拓拔俊探知虚实趁隙反攻,老夫军马随后就到。”

    吕正闻言面露难色,只见他稍作踌躇后低声回应道:“回禀老元帅,不用拓拔俊反攻,我家将军今晨黎明时分便已经出发,去陇峪关找他讨敌要阵去了。”

    “什么?竖子岂敢如此狂妄,他才多少兵马就敢去打陇峪关,简直是胡闹。”

    “来人,传本帅将令,大军即刻启程前往赤峰关。”

    听说刘鲲领兵去打陇峪关,郑文虎心急如焚,刚刚见到捷报的那份喜悦早已被吓得烟消云散。

    这天早上,征南元帅拓拔俊刚刚用过早饭,就听手下军卒来报,不知何故,关城之下集结了数千军马,看装束像是南人所属。

    拓拔俊闻言惊诧莫名,一夜之间哪里冒出来这么一支南人的队伍,难道他们是从三关城头飞过来的不成。

    穿挂整齐之后,拓拔俊在亲兵卫队的保护下登上城头向下观瞧,眼前果如军卒所说,看旗帜装扮确实是南人的军队。

    “你们是什么人?何以到我陇峪关?”

    听到拓拔俊的喝问,刘鲲对陶杰使了个眼色,只见陶杰紧了紧手中的油布包裹,然后猛然一催坐骑,这匹战马四蹄翻飞直奔关城,等到了护城壕附近,陶杰踅回战马的同时左手一扬,鼓鼓囊囊的油布包裹飞落城头。

    “哈哈哈,陶爷爷给你送礼来喽!”陶杰说完,催动坐骑回归本队。

    城头上有军卒捡起包裹拿到拓拔俊面前。

    “打开。”

    随着拓拔俊一声令下,有亲兵上前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就在解开油布的一瞬间,三颗圆滚滚,血淋淋的人头闯入他的视线。

    “啊!”

    当认出人头的那一刻,拓拔俊手捂胸口,老泪纵横。

    他身边众将惊疑之下,纷纷闪目观瞧,只见赫连渤、李佐龙、祁钰,三关守将的人头赫然在目,众心皆惧。

    “哇呀呀!欺人太甚,来呀!与本帅摆队出战。”

    时间不大,就听三声炮响,拓拔俊亲自领兵两万冲下关城。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杀我爱将,害我贤婿,还不通名受死。”

    刘鲲打马上前,坦然说道:“本将军乃是大陈朝平北大元帅帐前先锋官刘鲲是也。那三名匹夫犯我边境,占我城关,死有余辜。”

    拓拔俊闻言气得暴跳如雷,颤抖着手指向刘鲲道:“何人为我擒下此獠,替本帅爱婿报仇雪恨。”

    “末将愿往。”

    话音未落,一名羌将催马抡刀直奔刘鲲杀来。

    不等刘鲲有所动作,方宝抡动手中月牙开山斧催马迎上。

    两人刀来斧往不过十几个回合,方宝一个力劈华山,将对手连人带刀劈为两半。

    “黑鬼休得猖狂,费庭龙来也。”

    随着费庭龙三个字入耳,刘鲲心中一动,整理战报时他对此人印象颇深,这费庭龙本是马匪出身,后来被拓拔俊以重金招入麾下,此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心狠手辣。

    念及于此,刘鲲连忙对左右言道:“方宝恐怕不是此人敌手,何人前去助战?”

    “哥,我去。”

    不等刘鲲点头,刘鹏倒提双枪直入沙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刘鹏飞马下场的时候,方宝已经和费庭龙打在一处,不过两三个照面,方宝就顶不住了,对方这条丧门枪阴险毒辣,诡异刁钻,只杀得方宝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方将军少歇片刻,我来会他。”

    话到人到,马到枪到,刘鹏双枪飞舞杀到近前,方宝趁对方一愣神的机会踅马败走。

    自从上次败给常胜之后,刘鹏自知缺乏历炼,因此一有时间他便找傅恒、李牧等人切磋武艺,这几个月下来,刘鹏早已经验老道,不同以往。

    费庭龙眼看就能将方宝毙于枪下,不想半途杀出个白脸小将把人救走,当时便将满腔的怒火尽数发泄在刘鹏身上。

    两个人枪来枪往,谁也不甘示弱,费庭龙枪法刁钻狠辣,刘鹏双枪灵活多变,这两个人正是棋逢对手,杀得难解难分。

    三十余合过后,刘鹏趁着二马交错的机会,手中龙牙枪滴溜溜一个盘旋,枪攥朝前枪尖朝后,照着费庭龙的肋下就扎了进去,费庭龙疼得哎呦一声,踅马败走。

    “下一个,谁来受死。”

    刘鹏一边马踏黄沙,一边将龙牙枪高高举起,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拓拔俊见状心中暗道:这白脸小将好生厉害,看来单打独斗很难有人胜他,不如众军压上,就凭先锋营那区区三千人马又岂能挡得住我两万大军的冲杀。

    想到此处,拓拔俊将手中令旗一举,高声说道:“全军出击,杀死刘鲲者赏金万两,冲啊!”

    眼见羌兵铺天盖地围杀上来,刘鲲脸色大变,他急忙挥动令旗,急声吼道:“撤,快撤。”

第七十九章克敌赤峰口 妙算不居功

    随着刘鲲一声令下,先锋营后队改前队,前队变后队,向着赤峰关的方向飞奔而去。

    拓拔俊见刘鲲要跑哪里肯轻易放过,率领两万大军随后便追。

    刘鲲一边向南败逃,一边偷眼往后观瞧,只见乌羌兵将黑压压铺天盖地呈半月形阵势向前兜来。

    眼见于此,他心中大喜,急忙悄悄传下将令,所有军卒尽弃锣鼓旌旗。

    随着军令传开,先锋营的军卒除了手中刀枪,其余杂物统统丢弃。

    这些军卒本就是百里挑一,这下没有了旗鼓的拖累跑得更快,就像潮水一样向南退去。

    “追,快给我追,别让刘鲲跑了。”

    在拓拔俊的高声催促下,羌兵羌将犹如觅食的群狼疯狂而又躁动。

    眼看刘鲲的先锋营就要退入赤峰口,拓拔俊急得眼珠子都红了,连声嘶吼道:“快,快,快,放跑刘鲲,军法从事。”

    就在拓拔俊下令的同时,有一匹战马冲到他的身边。

    “元帅且慢,赤峰口谷深林密,小心有诈。”

    拓拔俊闻声扭头,原来是他帐下大将姜岳犴。

    “岳犴无需多虑,刘鲲虽然狡诈,但是他的三千先锋营尽在眼前,如今郑文虎大军未至,诈从何来?况且敌军旗鼓尽弃,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何惧之有?”

    不等姜岳犴多说,拓拔俊令旗一举,继续催促众军穷追不舍。

    姜岳犴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刘鲲虽败,可败而不乱,旗鼓虽弃,可军械尚存,大元帅必是被那三颗人头扰乱了心智,此战恐怕危矣。

    “来人。”

    “末将在。”

    “速回陇峪关面见副元帅察力赫,请他领军出关,以做接应。”

    “得令。”

    安排好后援事宜,姜岳犴又收拢本部人马殿后以防不测。

    赤峰口位于两关之间,本是群山之中的一条深峡绵延数里,因为峡谷直通赤峰关因而得名。

    随着刘鲲率军退入赤峰口,拓拔俊当即领军跟上,他对刘鲲紧追不放不仅仅是要为李佐龙等人报仇,更是为了他的脸面着想,刘鲲夜得三关,作为元帅的他居然毫无觉察,这对拓拔俊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因此才急于斩杀刘鲲,报仇雪恨。

    正当两万追兵多半入谷之时,忽听左右山坡上一阵铜锣声响,霎时间伏兵四起,自上而下的巨石滚木犹如霹雳雷鸣,无孔不入的羽箭流矢仿佛暴雨倾盆,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打得羌兵羌将狼狈不堪,乱作一团。

    不等拓拔俊有所反应,就见刚刚还狂奔溃逃的先锋营忽然掉头折返,好似下山的猛虎一样向谷中冲杀过来,两侧山坡上的伏兵也同时起身向下俯冲,三方人马就像三把利剑,狠狠插进拓拔俊的队伍。

    眼见大事不妙,拓拔俊一边踅转战马,一边呼喝众军后撤,可是谷中地势狭窄,进来容易再想出去可就难了,情急之下,拓拔俊命令亲兵卫队在前开路,战马踩着军卒的尸体往来处窜逃。

    峡谷纵深,前后失联,拓拔俊带人往谷外溃逃,他手下的将官还在催促军卒加速入谷,两相对撞之下,自相践踏惨死者不计其数。

    看到拓拔俊带领残兵败将冲出赤峰口,姜岳犴连忙领兵迎上。

    “元帅快走,末将已经通知副元帅出关接应。”

    拓拔俊闻言心中稍安,在数百亲兵的保护下向陇峪关方向逃命去了。

    拓拔俊带人刚走,刘鲲的追兵就到了,姜岳犴见状连忙指挥众军死守赤峰口。

    常胜、傅恒、郡主等人正杀得兴起,忽听谷口处弓弦铮鸣,密密麻麻的箭矢飞蝗一般射到眼前。

    “不好,快撤。”

    傅恒一边拨打雕翎,一边大声示警,众将撇下箭雨中的羌兵反身退后。时间不大,刘鲲业已来到谷口附近。

    “老三,俺带人冲过去。”

    刘鲲闻言连忙抬手示意常胜不要轻举妄动。

    “二哥且慢,既然拓拔俊能够预先在此留下精兵断后,必然也会安排大军接应,此一战我军大获全胜,切莫贪功。”

    “传本先锋将令,先锋营各旅打扫战场,有序后撤,靖边营原地警戒,以防不测。”

    这边刘鲲等人喜上眉梢,那边拓拔俊惊魂未定,一口气跑出二十余里总算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察力赫。

    察力赫留下一部分精兵保护元帅回城,他则带着剩下的三万精骑直奔赤峰口。

    不过等他们到达时,曾经喧嚣的峡谷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触目惊心的死尸冤魂合着呼呼的风声哭诉着无尽的委屈和不甘。

    返回赤峰关后,刘鲲命陈诚前去报捷。

    陈诚快马加鞭,眼看要到天渡关时,正巧遇到催军急行的郑文虎。

    “启禀老元帅,末将奉我家将军之命前来报捷。”

    “什么?”

    郑文虎闻言大为震惊,身子一长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刘鲲把陇峪关打下来了?怎么可能?难道他会撒豆成兵的仙法不成?”

    眼见老元帅激动得浑身发颤,语无伦次。

    陈诚连忙上前一步,递上捷报。

    “捷报在此,请老元帅过目。”

    郑文虎闻言,连忙一把抢过,圆睁虎目仔细观瞧。

    “哦!原来如此。”

    看罢捷报,郑文虎手捻须髯不住点头,片刻之后,老元帅慨然一声长叹道:“哎!看来本帅真的是老了。”

    “来人,将捷报八百里加急传往皇城,再为刘将军请功。”

    当夜,郑文虎带领大军进驻赤峰关,为刘鲲等人摆下庆功宴,犒赏三军。

    酒席宴上,郑文虎手下众将都来给刘鲲道贺,也有人借此良机向刘鲲讨教用兵之法。

    刘鲲见众将求知心切,也不藏私,当即说道:“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大战之前,刘鲲幸得何硕将军之助,对敌情了如指掌,反观敌将则对我军虚实一无所知,因此刘鲲才能使下连环计,借重靖边大营这支奇兵屡有斩获。”

    “要说此战最大的功劳当属陛下,若无陛下密调靖边大营前来助战,刘鲲纵然有些伎俩恐怕也难以建功。”

    “其次,刘鲲还有多谢老元帅的支持,当日小子招摇出关想必会有不少流言蜚语,若无老元帅的信任,刘鲲莫说破敌恐怕这先锋官的帽子也早就被摘掉了。”

    刘鲲说完众人尽皆点头,郑文虎闻言更是老怀大慰,此子行事稳重不骄不躁,更难得的是不居功不自傲,难怪苏大哥对他如此看重,果然是国之栋梁,前途不可限量。

第八十章杀场争雌雄 佳偶抖神威

    且说拓拔俊返回陇峪关后羞恼交加,当即找来斥侯尉朴瓒,厉声呵斥道:“你谎报军情,陷大军于险地,该当何罪?”

    朴瓒闻言又惊又惧,一边向上叩头,一边连喊冤枉。

    “哼!你不是言之凿凿郑文虎大军未至吗?那赤峰口中的伏兵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拓拔俊越说越气,到最后猛然一拍帅案,怒声吼道:“来人,推出去砍了。”

    有军卒闻声上前将朴瓒绳捆索绑推出帅堂,时间不大,人头呈上。

    掌灯时分,分派出去的斥侯再次传来消息,郑文虎大军齐至赤峰关,刘鲲帐前不只有三千先锋营,还有三千靖边营旧部暗中随行。

    拓拔俊看罢战报久久无言,盏茶之后,他才低声吩咐道:“来呀!将朴瓒尸首缝合,择地厚葬。”

    隔日清晨,拓拔俊还未起身就听关城外战鼓雷鸣,紧接着有亲兵来报,刘鲲率军前来搦战。

    拓拔俊闻言怒不可遏,当即顶盔贯甲点兵出战。

    陇峪关下,拓拔俊领军三万摆下一字长蛇阵,单等刘鲲上前交锋。

    刘鲲见对面阵势严整,不由得心中暗道:这拓拔俊不愧是羌部统帅,观其排兵布阵确有过人之处,若非他昨日焦躁轻敌,想要胜他恐非易事。

    “老三,今天俺来打这头阵。”

    “也好,二哥多加小心。”

    刘鲲话音未落,常胜一提丝缰,战马窜出直奔沙场。

    “呔,常爷爷在此,谁敢来战?”

    就在常胜耀武扬威之际,从对面冲出一匹青鬃马,马上一员黑脸将,看个头比常胜还要稍猛一些。

    “来将何人?通名受死。”

    那黑脸将听到常胜喝问,应声答道:“征南元帅帐前副都统………”。

    不等对方报完名姓,常胜手中合扇板门刀猝然抡起。

    “砍脑壳。”

    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吼,吓得那黑脸将一个激灵,眼见刀光劈下,他连忙用手中的三股托天叉往上相迎。

    哪知道不等两下兵刃相交,常胜猛然嗨的一声,搬刀头现刀攥。

    “挑下巴颏。”

    那黑脸将没想到常胜变招如此之快,当即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将手中钢叉一竖,往外封架。

    哪成想这一招还是虚的,眼见对方招式已老,常胜前手后拉,后手前推。

    “抹脖子。”

    话音未落,雪亮的刀锋已到眼前,那黑脸将就觉得脖子上一凉,人头滚落马下。

    随着死尸倒地,两边观战的军卒都是一惊,拓拔俊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丑鬼居然如此厉害。

    先锋营的军卒也没想到自家将军的兄弟一个比一个勇猛,这位二将军虽说长得寒碜,但是武艺出众,就这三刀干净利索,谁敢不服。

    “好,二将军威武。”

    听到军卒们高声喝彩,常胜乐得嘴都歪了。

    “哈哈哈,下一个。”

    “丑鬼休得猖狂,拓跋宏来也。”

    随着喊声入耳,拓跋宏催马抡刀杀到近前。

    “砍脑壳。”

    常胜故技重施,再次抢先出手。

    眼见刀锋及顶,拓跋宏用他的提卢枪往上相迎。

    “挑下巴颏。”

    听到常胜变招,拓跋宏大枪猛然下砸,不等两人兵刃相交,常胜再次抽招换式。

    “抹脖子。”

    拓跋宏下意识的将大枪一竖往外崩挂,哪知道常胜口不对心,原本应该砍向脖颈的刀锋变成了锋利无匹的刀攥。

    “戳肚脐眼呀!”

    话音未落就听噗的一声,拓跋宏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死鱼眼,倒头栽落马下。

    “哈哈哈,还有谁,常爷爷送你们一块投胎。”

    就在常胜开怀大笑之际,忽听一个闷雷似的声音在半空轰然炸响。

    “丑鬼,你找死。”

    常胜闻声抬头,只见这员将是真特别,看面皮赛紫茄,扫帚眉入鬓斜,狮子鼻火盆口,两耳好像兔儿爷。

    别看此人长得奇形怪状,但是提在手里的家伙却格外引人注目,这两柄赤铜锤足有车轮大下,锤面上不仅紫光缭绕,还有两张人脸随着双锤的摆动忽隐忽现。

    “呦呵!你是哪个乱葬岗里爬出来的妖魔鬼怪,咋长得比俺还寒碜!”

    来将闻听此言肺都要气炸了,催马舞锤便向常胜冲杀过来。

    常胜见状嘿嘿一笑,口中言道:“常爷爷累了,回去躺会,你要赶着投胎,明天请早儿。”

    眼见常胜踅马退后,那个使人面赤铜锤的可不干了,双手锤左右一分,对着常胜的背影破口大骂,可是不管他怎么骂,骂得有多难听,常胜就像没听到一样,悠哉悠哉的回归本队。

    “奶奶个熊滴,敢骂俺男人,老娘不发威他都不知道二嫂子是个娘们儿。”

    不等刘鲲点头,郡主猛催坐骑,这匹青鬃马飞一样冲入沙场。

    “呔,茄子皮,闭上你的臭嘴,姑奶奶送你回回锅。”

    郡主马到近前,凤眼鎏金锤一个双风贯耳砸向紫脸将的太阳穴。

    那紫脸将也不含糊,将手中人面赤铜锤左右一封。

    “当。”

    随着一声霹雳炸响,郡主就觉得两臂发麻,双锤就像活了一样差点从手里跳出去。

    “呦呵!好大的力气,再来。”

    话音未落,郡主一个流星赶月,两柄鎏金锤一前一后砸向紫脸将的天灵。

    那紫脸将见恶风不善,连忙双锤一摆往上相迎。

    “当。”

    “当。”

    惊天巨响过后,二马盘旋,两人打在一处。

    马搅黄沙,锤震四野,随着四锤对撞,战场上金光刺眼,雷声大作,震耳欲聋的声波仿佛钢针一般扎入众军的耳朵,有些胆小体弱的当时便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刘鲲见场中两人势均力敌,打得难解难分,当即下令擂鼓助威。

    拓拔俊闻听对面鼓响,自然也不甘示弱,一时间鼓声隆隆,杀声阵阵。

    听到战鼓擂响,郡主抖擞精神,加紧攻势,手中这两柄鎏金锤穿花蝴蝶一般围着紫脸将上下飞舞,两人打到四十余合的时候,就听紫脸将啊的一声惊叫,左手锤脱手而飞,郡主趁他一愣神的功夫,前锤一晃后锤一扫。

    “啪。”

    凤眼鎏金锤正砸在紫脸将的软肋上。

    “噗。”

    紫脸将口中鲜血狂喷,身子一歪栽落马下,郡主趁机上前手起锤落,一颗大好头颅眨眼间被砸得粉碎。

    拓拔俊眼看爱将被杀,心如刀割,他心里清楚刘鲲手下能人众多,单打独斗自己绝然不是对手。

    “杀!”

    随着拓拔俊一声嘶吼,三万羌兵组成的一字长蛇阵盘旋而起,向着三千先锋营疯狂卷去。

    “撤。”

    刘鲲早就防着拓拔俊以多欺少,见对面阵势一动,他便当机立断举旗后撤。

    拓拔俊带人追出十余里,可惜除了一些旗鼓杂物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好收兵回城。

    返回帅堂后,拓拔俊心情烦躁,接连两日斗将尽皆败北,眼看大军士气不振,这可如何是好?

    “元帅,姜都统有军务求见。”

    拓拔俊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开口道:“请他进来。”

    时间不大,姜岳犴大步而入,躬身施礼道:“末将参见大元帅。”

    “岳犴不必拘礼,坐。”

    “多谢元帅。”

    姜岳犴谢过之后并未就坐,而是来到拓拔俊身边低声说道:“末将此来是向大元帅献一破敌之策。”

第八十一章将军布疑阵 贼首恃强援

    当日三更,姜岳犴率领五千精兵密出关城。

    这支队伍即无火把也无灯光,他们就像暗夜里的幽灵一样,借着微弱的月色急速潜行。

    午夜时分,眼看赤峰口近在眼前,姜岳犴传令众军悄悄登山隐秘潜伏,单等明日刘鲲城下搦战时断其归路,到时与大元帅前后夹击,刘鲲插翅难逃。

    就在姜岳犴暗暗得意之际,忽听左右山坡上铜锣炸响,数不清的灯球火把亮子油松使整个峡谷亮如白昼。

    姜岳犴见状吓得魂不附体,他连忙收拢兵将潮水般往北退去。

    “傅大哥真乃神人也,您怎么知道敌人一定会来。”

    傅恒闻言看了看肩上扛着十数只火把的旧日兄弟,淡淡说道:“赤峰口咽喉之地,若然有失好比闸门落锁,明日出战先锋营岂不危矣。”

    盏茶之后,刘鲲率军来援,当他得知傅恒巧布疑兵惊退敌军后颇为赞许。

    “承恩,让你和靖边大营的兄弟们在此风餐露宿辛苦大家了。”

    “将军客气,只要将军信得过傅恒,尽管将背后交给承恩便是。”

    “好,多谢。”

    隔日天明,刘鲲领军又来搦战,拓拔俊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传下将令,高挂免战牌。

    常胜见拓拔俊当起了缩头乌龟,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在关城下破口大骂,其他军卒见二将军骂得兴起,也跟着大骂不止,霎时间,嘈杂的叫骂声混合成滚滚洪流冲入陇峪关中。

    “元帅,末将请战,势必要宰了那个头上没毛的混蛋。”

    “不错,末将也愿出战,那秃头丑鬼简直欺人太甚。”

    拓拔俊闻言,脸色阴沉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嘴长在他身上,他愿意骂就让他骂好了,没有本帅的将令任何人不得出战,擅自出关者,军法伺候。”

    眼见拓拔俊面色不善,众将不敢再言,只得各自散去。

    接连三天,刘鲲每日都来,常胜来之即骂,到最后干脆命军卒给他弄了张桌子,又搬了把太师椅,常胜和李牧这两个大嗓门轮番上阵,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气人骂什么?骂累了回来喝喝茶,打个盹,睡醒了接着骂。

    到了第四天头上,拓拔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当即点将出关。

    这次拓拔俊可学精了,领军出关后并不斗将,而是直接摆开阵势全军出击,径直杀向刘鲲的先锋营。

    刘鲲见状不慌不忙的一挥令旗,先锋营众军轻身熟路往后便跑。

    拓拔俊追出十余里,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毫无所获。

    翌日天明,刘鲲又来,就像是块牛皮糖,一旦沾上想甩都甩不掉。

    “老三,你说俺们天天来,天天骂,那个老王八就像是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的不出来,咋办呢?”

    刘鲲微微一笑,凑到常胜耳边低语道:“老元帅早已密令独孤图尔分兵三万绕道莽苍山,去解吉渊城之围,如果我们不堵着拓拔俊的家门骂,就该换人家堵着赤峰城骂了。”

    “哦!”

    常胜闻言恍然大悟,贼兮兮的低语道:“俺明白了,你这招叫虚张声势。”

    “哈哈哈,恭喜二哥学问见长啊。”

    面对刘鲲的调侃,常胜得意的摩挲着大光头嘿嘿笑道:“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哈哈哈,好好好,二哥又该你了,一定要拿出压箱底的功夫,骂得拓拔俊心浮气躁才好,正所谓心烦则神乱,神乱则无谋,千万不能让他清净下来。”

    “瞧好吧!你二哥干别的不行,要说骂人俺还真没服过谁。”

    “拓拔俊你这个缩头乌龟,活王八,你要是不敢出来和老子明刀明枪的干,就把脑袋插到裤裆里,跪在城头叫三声常爷爷,说俺拓拔俊就是个怂包软蛋。”

    听着常胜越骂越起劲,刘鲲转头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又要天黑了。”

    入夜之后,拓拔俊独自闷坐帅堂,接连数日的辱骂令他心烦意乱,寝食不安。

    “报,启禀元帅,狼主得知敌人气焰嚣张,特派徒隶家三位将军带领五百重甲狼骑前来助战。”

    “啊!太好了,快请。”

    拓拔俊闻报心中狂喜,有这三位凶神压阵,刘鲲等人何足惧哉!

    翌日天明,刘鲲又来搦战,不等常胜开口喝骂,就见紧闭数日的陇峪关突然城门大开,拓拔俊指挥众军在关城下排开阵势。

    眼见拓拔俊领兵出战,刘鲲不禁有些诧异,就在他心中狐疑之际,忽听对面传来一声厉吼。

    “谁是刘鲲,出来受死。”

    众人闻声抬头,只见从城下队伍中冲出一员黑袍战将,此人头戴黑铁盔,身披黑锁甲,四方大脸似浓墨,八个獠牙赛钢锥,亚耳毫毛长三寸,络腮胡子颔下垂,再往手中看一根钉钉狼牙棒寒光刺眼,鬼气森森。

    不等刘鲲上前答话,先锋营王朔催马擎枪前来请战。

    刘鲲见王朔战意昂扬,不好阻拦,只得低低嘱咐道:“此番拓拔俊出战必有所恃,务必多加小心。”

    “将军放心,末将明白。”王朔答应一声,打马入场。

    “黑鬼,通名受死。”

    “哈哈哈,本将军徒隶海,你就是刘鲲?”

    王朔闻言微微冷笑道:“杀鸡焉用牛刀,我是刘将军帐前旅帅王朔。”

    “看枪。”

    不等话音消散,王朔挺枪便刺,徒隶海见枪尖一晃已到眼前,他将手中钉钉狼牙棒猛然抡起。

    “当啷。”

    伴随着一声脆响,王朔手中的点钢枪竟然脱手飞出。

    就在王朔暗叫不好的一瞬间,徒隶海的钉钉狼牙棒在他胸前横扫而过,紧接着扑通一声,王朔被打断的半截尸身掉落马下。

    “哎呀!大哥你死得好惨!”

    平日里与王朔关系最好的孙浩悲呼一声,催马抡刀就冲了上去。

    刘鲲见状连忙喝阻道:“孙浩快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孙浩悲痛欲绝,哪里还听得人劝,抡动手中的九耳八环刀对着徒隶海搂头便剁,徒隶海眼中冷光一闪,手上的钉钉狼牙棒往上相迎。

    孙浩虽然心伤,可是他不糊涂,眼看刀棒即将相交,他突然抽招换式砍向对方的左肋,哪知道徒隶海不仅力大无穷,而且招法纯熟,钉钉狼牙棒一封一架荡开刀锋,随后两膀一用力,照着孙浩的后脑海恶狠狠砸去。

    孙浩收刀不及,只好猛地俯身,这一棒虽未砸实,但是棒头的狼牙尖锥却在他背上劐开一道深深的血槽。

    剧痛之下,孙浩惨叫一声踅马败走,徒隶海随后便追,眼看孙浩就要命丧贼手,忽然斜刺里冲出一匹青鬃马。

    “黑鬼住手,老娘陪你玩玩。”

第八十二章凶神方登场 福将归营房

    烈日照大旗,鼓响马如龙。顷刻之间,徒隶海和郡主棒来锤往已经恶斗了五十余合,两边擂鼓助威的军卒换了一批又一批,一个个累得通体透汗,手胀腰酸。

    就在众将聚精会神观战之际,忽听对面队伍又传来一声厉吼。

    “谁是刘鲲,出来受死。”

    刘鲲闻声扭头,不由得心中震动,只见此人头戴黑铁盔,身披黑锁甲,四方大脸似浓墨,八个獠牙赛钢锥,压耳毫毛长三寸,络腮胡子颔下垂。无论是装扮还是长相都与方才那员将一般无二。

    “哇呀呀!哈哈哈哈,谁是刘鲲,出来受死啊!”

    不等刘鲲回过神来,又一声咆哮犹如晴天霹雳轰然炸响。

    “奶奶个熊滴,咋又冒出来一个,哎!不对,这是又冒出来俩,这可真是乌龟驮个大王八,长得一个怂样。”

    常胜哪里知道,徒隶家三兄弟本是一胎所生,据说当年他们的母亲被野人掳进深山,后来几经波折才逃离魔掌,不久之后就产下了三个怪胎。

    老大徒隶海喜吃人肉,老二徒隶山爱喝人血,老三徒隶木嗜食人脑,这三兄弟在乌羌部凶名赫赫。

    此番南侵,大败白羌狼主赫拉,兵困国丈周柏豪,这三兄弟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刘鲲小儿,快快出来受死,三爷要尝尝你的脑子是什么滋味,哈哈哈哈!”

    听着对面传来的阵阵狂笑,刘鲲不急不躁暗暗思索对策,看这三兄弟的身材相貌,兵器架势,手上的功夫应该相差不大,此时郡主已经交手一人,他亲自上阵也可挡下一人,可剩下的一个怎么办?

    就在刘鲲暗自为难之时,忽听身旁有人说话。

    “哥,我和你一块上阵,这两个黑鬼咱哥俩平分。”

    听到刘鹏请战,刘鲲犹豫不决。突然,从先锋营身后传来一声暴吼。

    “三叔稍待,看侄儿如何胜他。”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两匹骏马搅动漫天黄沙飞驰而来,马上两员小将金锤刺眼,银锤夺目,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黑大个,肩上扛着一个黝黑发亮的物件,看长短形状似乎是个铁扁担,别看此人没有坐骑,但是腿长步大,飞奔起来竟然丝毫不逊于那两匹战马。

    “哥,是朝贵和子庭到了,哎?那个黑大个是谁?”

    听到弟弟惊喜的呼声,刘鲲心中大定,别看薛礼年纪不大,但是天生神力,一对虎头啸天锤使将起来与郡主不相上下。

    这边刘鲲等人惊喜莫名,那边拓拔俊可吓坏了,他一听对面有人前来助战,连忙探身凝目仔细观瞧,只见为首这员小将头戴亮银盔,身披素银甲,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远远看去就像个银娃娃一样。

    在他身后是一个小黑胖子,头戴生铁盔,身披乌龙甲,一张小圆脸长得是黑中透亮,亮中透黑,在他手中一对灯笼锤尤其引人注目,这两柄巨锤仿佛车轮大小,银光璀璨见者生畏。

    跑在最后的是个黑大个,此人看上去年纪十五六岁,可是这身高却足有一丈二三,大胳膊大腿大脑袋,大鼻子大眼大嘴叉,光头没戴帽,身上披着一件小褂,脚上一双踢死牛豆包大洒鞋。

    不等拓拔俊看个仔细,这三名小将已经来到沙场。

    “呔,哪里来的鬼怪,看锤。”

    徒隶山早就看到薛礼径直奔他而来,当下双手握住钉钉狼牙棒奋力相迎。

    “当。”

    随着半悬空霹雳炸响,徒隶山就觉得双臂一阵酥麻,不由得心中暗道:这小娃娃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薛礼轻轻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双手一摆啸天锤高声喝道:“再来。”

    徒隶山也不甘示弱,抡动钉钉狼牙棒与小英雄战在一处。

    在他们旁边不远,藏霸挥舞八角灯笼锤直奔徒隶木,徒隶木见状心中大骇,对方这俩大锤别说是上前交锋,就是看着都瘆得慌,可是事已至此不打又能如何?

    忽然徒隶木眼珠一转,将手中钉钉狼牙棒当作大枪来使,扎、点、捅、刺,即不与两锤相交,也不让藏霸攻到身前。

    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打算,只要他能拖延到两个哥哥腾出手来,到时三个打一个就算藏霸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叫他命丧黄泉。

    眼看薛礼和藏霸各寻对手,那个黑大个可不干了,他将手中的铁扁担往地上一杵,撤着破锣似的嗓子嘶哑着声音大吼道:“恁俩倒是给俺留一个呀!还有没有了,再上来一个呗!”

    话音未落,就见对面门旗下冲出一匹战马,等到了黑大个近前,马上之人也不废话搂头便剁,黑大个见刀光及顶呵呵呵一阵傻笑,将手中铁扁担抡圆了往上相迎。

    “当啷。”

    两边观战的军卒就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啪的一声闷响,兵器脱手的那名羌将就像一团烂棉花从马上飞了起来,还没等落地便已经骨断筋折气绝身亡。

    “这个不算啊!俺要和他们仨长得一个样一个色儿的。”

    正在恶斗的薛礼见同伴如此勇猛心中大喜,连忙高声喊道:“铁牛,咱娘累了,你去帮咱娘。”

    那黑大个闻言茫然四顾,瞪着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来来回回看了又看,最后一翻眼皮委屈的喊道:“大哥哎!哪个是娘啊!”

    郡主虽然在和徒隶海打斗,但是这边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此刻一听铁牛说话差点没气得从马背上掉下来,她心中暗道:怎么?难道老娘就那么没有女人味吗?

    就在郡主心头火起的时候,忽见铁牛一拍脑门,哈哈笑道:“俺可真笨,和这俩小子长得一样的指定不是娘。”

    说到这,傻小子猛然窜起,三步两步就到了徒隶海身后,由于铁牛是步下将,直接去打徒隶海不太方便,因此他抡圆了扁担照着马腿就扫了过去。

    铁牛手里这根铁扁担足有二百来斤,莫说是马腿就算是象腿也受不了哇。

    就听喀嚓一声,战马的两条后腿应声而断,马背上的徒隶海猝不及防,身子往后一仰顺着马屁股就滑了下来。

    铁牛一看机会难得,当下抡圆了扁担照着徒隶海的脑袋就砸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头颅粉碎,原地只剩下一个肉腔子还在不住的往外喷血。

    “大哥。”

    始终关注战局的徒隶木悲呼一声,眼角泪光闪现。就在他稍稍分神的刹那间,藏霸手中灯笼锤往前一指。

    徒隶木忽听面前嘎噔一声轻响,紧接着胸口处剧痛钻心。

    “哎呀!不好。”

    徒隶木失声惊叫的同时踅马便跑,等他败回本队一看,一根透甲尖锥穿透了层层铠甲入肉足有寸许,要不是他身披重甲必死无疑。

    眼见两个兄弟一死一伤,徒隶山虚晃一棒踅马便跑,薛礼见他败走并未追赶,而是挂起双锤回归本队。

    刘鲲见天色将晚,当即下令收兵回城,拓拔俊见先锋营徐徐后撤也不追赶。

    那些羌兵羌将见状并不觉得有何意外,众人心中暗道:刘鲲手下那些先锋营的军卒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跑起来比兔子还快,既然追了也是白费力气倒不如早点回去睡觉养精蓄锐明日再战,反正他们天天都来,撵也撵不走,拦也拦不住。

第八十三章老元帅收将 重甲骑逞威

    赤峰关中,老元帅命人大摆宴席为三位小英雄庆功,趁着宴席的间隙,常胜将薛礼叫到身旁。

    “儿呀!那个铁牛是咋回事?你们在哪遇到的?”

    薛礼闻言躬身答道:“自从和爹娘分手后,我便和二弟四处打听三叔的下落,后来得知三叔被陛下诏回皇城领军出征,我们便返回武阳郡,可是回去后才知道靖边大营也奉命北上了,于是我和二弟随后追赶想要与大军汇合。”

    “前几日走到滁州城时正值晌午,我和二弟想要找家饭庄打尖,正巧遇到铁牛与小二起了争执,原来铁牛在父亲亡故后无处存身,又被人骗光了身上的银两,饥饿难耐便到饭庄骗吃骗喝。”

    “他吃了店家三十张烙饼,五斤酱肉,又喝了两坛花雕,可等到结账的时候这个家伙却两手一摊告诉人家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爱咋咋地!”

    “小二一听就不干了,小二说没钱您倒早说呀!饿了渴了厨房有馒头咸菜管您顿饱饭不是问题,可您不该大吃大喝耍横放赖呀!”

    “后来铁牛被说得急了,干脆往地上一躺让店家狠狠揍一顿出出气就当饭钱了,就在七八个大小伙子想要动手的时候,刚好被我和藏霸撞到。”

    “当时我一看这就是个浑人呐!要是真被店家打坏了那可怎么办,于是我就好心替他结了饭钱,铁牛见我帮了他非要认我当大哥不可,就这样我们只好带他一块上路了。”

    “原本我们还能早到两日,可是铁牛非说他来过北潼关,要带我们抄近路,结果在山里迷失了方向,直到今天才转出山坳,这才恰好赶上两军交锋一扁担砸死了敌将。”

    常胜听完哈哈大笑,其余众人也都对铁牛投去赞许的目光,别看铁牛长得傻大黑粗,但是力大勇猛可是员难得的虎将。

    “铁牛,你可愿意在我帐前听令,杀敌建功吗?”

    正在胡吃海塞的铁牛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连忙用手背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渍,含糊不清的嘟囔道:“小老头,你说的是个啥呀?俺咋听不懂。”

    在他身边的藏霸一推铁牛的胳膊,低声说道:“老元帅让你留下打仗,赶快答应。”

    铁牛闻言先是愣了一会,然后翻翻眼皮看了看老元帅郑文虎,接着扯着破锣似的哑嗓子问道:“小老头,天天打仗天天给肉吃吗?”

    铁牛此言一出,众将笑作一团,郑文虎捋着胡须开怀大笑道:“好,只要你肯留下,顿顿烙饼酱肉,本帅决不食言。”

    “呵呵呵!这小老头真够意思,要不俺们仨都认你当大哥吧!”

    藏霸闻言连忙揪住铁牛的胳膊将他拉回到椅子上坐下。

    “赶紧吃你的得了,吃还堵不住你这张臭嘴。”

    眼见藏霸脸色不善,铁牛吓得一缩脖,在他心里这位二哥不仅力气比他大,而且还会仙法,薛礼的话他敢不听,可是藏霸一个眼神,他都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吓得心里直打哆嗦。

    “哎,好嘞!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腻得慌。”

    铁牛一边说一边端起盛肉的盘子,连汤带肉稀里呼噜都倒进了嘴里。

    眼见傻英雄如此,老元帅眉开眼笑,等众将酒足饭饱后郑文虎将刘鲲单独留下。

    “衡臣,大军到此已有数日,若是始终不见攻城,老夫只怕拓拔俊会心生猜疑,所以老夫想要明日进军,攻打陇峪关,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鲲闻言,躬身答道:“末将心中所想正与老元帅相合。”

    “好,既然如此,明日辰时全军出击,拿下关城。”

    “喏。”

    等刘鲲辞别老元帅,夜已深沉,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义庄,王朔的棺木就停在这里还没来得及下葬。

    “元之,徒隶海已经被铁牛所杀,如今你大仇得报,可以安心的去了。”

    刘鲲将手中的三柱清香插入香炉,正要转身离去,忽然看到门外有个人影。

    “将军,王大哥死得太惨了。”

    刘鲲闻言走到孙浩身边轻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元之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大哥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一个没成年的弟弟。”

    “好,我知道了。”

    刘鲲轻轻拍了拍孙浩的肩头,关切地说道:“你受的伤也不轻,快回去休息吧!大战在即,赶紧把伤养好,先锋营的弟兄们还等着你呢!”

    “喏。”

    看到孙浩眼含泪水,哽咽而去,刘鲲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隔日天明,老元帅亲自上阵带领两万大军陈兵陇峪关下。

    “报,启禀元帅得知,南人大军已到城下。”

    拓拔俊闻报,眼中冷光一闪,阴森森笑道:“好,本帅就怕他们不来。”

    “来呀!三军儿郎,随本帅点炮出关。”

    时间不大就听三声炮响,拓拔俊带着大队人马在关城前排开阵势。

    “拓拔俊,你不在江北牧马放羊,跑到我大陈攻城掠地是何道理?听本帅一句良言相劝,赶紧弃关投降,免得这数万将士陪你埋骨他乡。”

    郑文虎话音未落,就听拓拔俊哈哈怪笑道:“老匹夫,少在那里胡吹大气,别以为小胜几场就吃定了本帅,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拓拔俊说着话,突然举起令旗,只见他手中令旗左右一分,从众多羌兵之后闪出一队人马,这些人铁盔铁甲铁战裙,脸戴铁面,马罩铁衣,人人手里一柄钉钉狼牙棒,远远看去就像钢浇铁铸的一样。

    刘鲲一见之下心中震惊,看来这数百人的重甲精骑就是拓拔俊此战的最大依仗。

    “三叔,这些人的铁甲和徒隶木身上穿的一般无二,昨天我的破甲尖锥都没能建功,由此可见这些人绝非普通铁骑可比。”

    刘鲲闻言刚要提醒郑文虎多加小心,哪知道拓拔俊令旗一挥,那些重甲精骑已经冲了过来。

    随着沉重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铁蹄下瑟瑟发抖。

    郑文虎虽然没跟这支队伍打过交道,但是凭借多年的沙场经验,他心里深知绝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向前冲锋。

    “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可是漫天的箭雨却难以阻挡对方排山倒海的攻势,箭矢虽利,竟难伤重甲分毫。

    也就几个喘息的功夫,重甲狼骑便犹如一道钢铁洪流冲入战阵,还没等将士们回过神来就已惨死在致命的冲撞之下。

    虽然有兵将奋力上前围堵,奈何重甲刀枪难伤,而对方手中的钉钉狼牙棒却像死神的镰刀大片收割着无数将士的生命。

    拓拔俊见对面阵势已乱,当即下令全军出击,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顺着重甲狼骑闯出的豁口长驱直入,将郑文虎带来的队伍分开割裂,令大军首尾不能相顾。

    “陶杰、方宝,薛礼、藏霸,保护元帅,其他人随我堵截重甲骑。”

    随着刘鲲一声令下,众将纷纷催马上前拦截,奈何那些重甲狼骑在徒隶兄弟的带领下根本不与众将缠斗,而是专挑军卒密集之处横冲直撞,就像一条钢铁怪蟒搅动得沙场烟尘弥漫,血气冲天。

第八十四章三军尝败绩 铁牛救文虎

    薛礼藏霸等人奉命去保护老元帅,奈何人马嘈杂军卒混乱,一时半刻根本难以上前。

    乱军之中,郑文虎在几名大将的保护下左冲右杀,拓拔俊遥见之下心中大喜,他对左右吩咐一声道:“来呀!随本帅去擒杀老匹夫。”

    话音未落,他催马抡刀亲自下场,在他身后是手擎丧门枪的费庭龙,这小子那日受了刘鹏一枪,不过仗着皮糙肉厚,又精心调养了几日,此刻伤势虽未痊愈,却也没有大碍。再往后是十几名偏将副将,这些人跟着拓拔俊直奔郑文虎。

    “老匹夫,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看刀。”

    老元帅见刀锋将至,连忙举锏相迎,当下两名主帅马打对头战在一处。其余各将见老元帅已经动手,也各寻敌将捉对厮杀。

    乱斗之中,费庭龙手舞丧门枪不过五六个回合便将截下他的大将挑落马下。

    他贼眉鼠眼的左右一看,见无人注意自己,一踅战马来到郑文虎身后,手中丧门枪毒蛇般向老元帅腰间噬去。

    正在与拓拔俊交战的郑文虎惊觉身后阴寒刺骨,他连忙一扭身,可惜还是稍迟一步,就听呲啦一声战甲撕裂,丧门枪在老元帅肋下划出一道血槽。

    “元帅。”

    眼见老爷子受伤,众将心如刀割,可是仓促之间都难以脱身援手。

    拓拔俊看到费庭龙偷袭得手,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手中五虎断门刀搂头便剁,郑文虎见势不好,连忙双锏交叉往上相迎,躲在一旁的费庭龙见机会来了,突然一个怪蟒翻身挺枪便刺,精铁锻造的丧门枪顺着刁钻的路线直奔老元帅前心。

    眼看郑文虎避无可避就要命丧小人之手,突然一条铁扁担横空出世,自下而上正打在丧门枪的枪头。

    “当,嗖。”

    正在暗暗得意的费庭龙惊觉手上一空,紧接着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啪。”

    还没等费庭龙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眼前一黑,脑浆迸裂死尸落马。

    “兔崽子,小老头要是嗝屁了,你供俺烙饼酱肉吃呀!”

    薛礼见铁牛及时赶到解了老元帅陨身之危,连忙大声喊道:“铁牛,揍那个使刀的,别让他跑了。”

    拓拔俊一听吓得魂飞魄散,眼前这个黑大个往那一戳跟半截黑塔相仿,刚一照面便拍死了费庭龙,这要是奔自己来,那还了得。

    想到这,拓拔俊踅马便走,铁牛刚要去追,就见一道洪流滚滚而来。

    “哎呀妈呀!铁蜈蚣来了,快跑。”

    说着话,铁牛大步一窜来到郑文虎身旁。

    “小老头,快跟俺走。”

    不等老元帅有何反应,铁牛大手一伸抓起郑文虎的袢甲丝绦,将老爷子拖下战马往肩上一扛,撒腿如飞撞入人潮。

    情急之下铁牛也顾不得敌我,但凡拦路者大扁担左右一划拉就是一条人胡同,傻英雄扛着老元帅就像一条黑泥鳅在人潮中钻来钻去,时间不大就脱身而出,奔着来时的方向飞驰而去。

    众将见老元帅平安脱险,连忙收拢军卒向南败退,刘鲲带着先锋营和众弟兄负责断后,一边打一边退终于来到赤峰口前。

    山坡之上,傅恒早已发现战局不利,但是他心里清楚就算靖边营的弟兄们上前厮杀也是于事无补,因此他当机立断命令三千军卒备齐巨石滚木,单等追兵入谷便倾泻而下。

    霎时间尘土飞扬,天雷滚滚,见机早的退出谷口躲在一旁,反应稍慢的不是被滚木砸死就是被巨石阻路困在谷中,等尘埃落定,刘鲲领人折返回来将困在谷中的羌兵羌将尽数诛杀。

    返回赤峰城后,有医官上前为老元帅处理伤口,那费庭龙阴险毒辣,偷袭的一枪虽然没有令老元帅致命,但是肋下的伤口却也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等包扎好伤口后,老元帅神情暗淡,命人查点伤亡,谁也没有想到重甲精骑如此厉害,只此一战就折损军卒五千余人,伤亡大将二十余位。

    “哎!要不是铁牛相救,老夫如今安有命在,只是可惜了那些阵亡的将士,老夫愧对他们的父母妻儿。”

    刘鲲闻言强压心中悲痛,开口劝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元帅不必挂怀,待末将先去与诸位将军商量守城事宜,再来与老元帅探讨破敌之策。”

    “好吧!衡臣多多费心。”

    目送着刘鲲的背影渐行渐远,郑文虎心中五味杂陈,今日一战败的实在是窝囊。

    入夜之后,刘鲲独坐房中定定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形图,好似木雕泥塑久久不动。

    “大少爷,您这一晚上水米未进,喝口参茶提提神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刘鲲一愣,随后他强笑着摆了摆手。

    “有劳三叔惦记,衡臣不累!”

    忽然,刘鲲盯着茶碗里起起伏伏的参片若有所思,沉默许久之后,他眼中精光一闪,再一次将视线转回到地形图上。

    鼓打三更,万籁俱寂,突然山坡上人影一闪,传来一声呼喝。

    “站住,什么人?”

    “承恩,是我。”

    傅恒闻言连忙燃起火把来到刘鲲身前。

    “将军,这么晚来赤峰口所为何事?”

    刘鲲对傅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要过赤峰口察勘地势。”

    “什么?”

    傅恒吃惊地看了看薛礼和藏霸,低声问道:“就带他们俩吗?不行,太危险了,我带人护送你们。”

    “不必,人多反而容易误事,有朝贵和子庭足矣。”

    言毕,刘鲲等三人在傅恒的引领下绕过阻路的木石,顺着山间缓坡悄悄潜过赤峰口。

    黎明之前,三人原路折返,等见到傅恒后,刘鲲上前面授机宜,傅恒听得眼前一亮,频频点头。

    当日午夜,刘鲲带着陶杰、吕正、方宝、陈诚,密调五百先锋营带齐所需之物再一次悄悄潜过赤峰口,向着西南方向隐秘前行。

    自从刘鲲带人离开后,傅恒就一直守在山坡上不住瞭望,终于黑暗之中人影一闪,刘鲲单人独骑平安归来。

    三日后,郑文虎带伤上阵,率领一万人马再次陈兵陇峪关下。

    拓拔俊闻报心中狂喜,这几日他从各个关隘抽调的五万精兵强将已然齐聚陇峪关,就算郑文虎不来,他也要强攻赤峰口,夺回三关城。

第八十五章诈败赤峰口 水淹铁甲军

    陇峪关下,兵将如潮,笙旗蔽日。拓拔俊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十万羌兵,又看了看对面那万余将士,脸上禁不住浮现出阵阵张狂的笑意。

    “郑文虎,你这老儿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既然你诚心求死,那本帅就发发慈悲送你一程。”

    说着话,拓拔俊手中令旗高高举起,五百重甲狼骑在徒隶兄弟的带领下冲锋在前,两万轻骑紧随其后,其余步卒在各军都统的指挥下蜂拥跟进,成半月形阵势围杀上来,势必要将郑文虎的万余兵马一网打尽。

    郑文虎见重甲骑滚滚而来,手中令旗左右一分,众军随旗而动,将五百重甲骑放入战阵,随后有弓箭手上前堵住豁口,一阵箭雨阻住随后而来的轻骑兵。

    徒隶兄弟入阵后发现四周军卒左手持盾,右手钩镰枪,试图以盾护身,用钩镰枪削割马蹄。

    徒隶兄弟见状哈哈大笑,手中钉钉狼牙棒上砸下打,众军的钩镰枪还没来得及勾住马蹄便被磕飞砸弯不能再用。

    眼见军卒们手足无措四散溃逃,这五百重甲狼骑更加猖狂,狂风扫落叶般在军卒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撤。”

    郑文虎见钩镰枪阵难以克敌,连忙将令旗一展,众军收拢向着赤峰关的方向大败而逃。

    拓拔俊见郑文虎又要跑,哪里肯轻易放过,令旗一晃倾巢而出,十万马步大军衔尾追杀,一直追到赤峰口前。

    “轰隆隆。”

    随着一阵烟尘弥漫,谷口处再次被山石大木堵死,郑文虎所率的大队人马平安入谷脱离险境。

    “哇呀呀呀!气煞我也!”

    就在拓拔俊恼怒惋惜之时,忽听有人欣喜高呼道:“刘鲲,是刘鲲,这小子被山石堵在谷外了。”

    拓拔俊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凝目瞪眼仔细观瞧,果不其然,刘鲲与几名将官灰头土脸的愣在山石前不知所措。

    “哈哈!刘鲲,天意如此,本帅看你还往哪里逃!”

    “来呀!众将听令,活擒刘鲲,本帅要将他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刘鲲见退路受阻,追兵将至,连忙带着薛礼藏霸还有常胜郡主往西南方向落荒而逃。

    拓拔俊刚要命人去追,就听徒隶山高声喊道:“刘鲲小儿就交给我了,元帅领军在此静候佳音。”

    眼见徒隶兄弟带着五百重甲狼骑绝尘而去,拓拔俊心中大定,那刘鲲即便有天大的本事,此番也是在劫难逃。

    想到此处,拓拔俊令十万大军在赤峰口前摆好阵势,以防郑文虎领军回援。

    炎炎烈日下,刘鲲领着常胜一家四口策马狂奔,徒隶兄弟带着五百重甲狼骑紧追不放。

    “二哥,等一会儿抓住刘鲲等人,我先把那个小黑胖子的脑袋砸开,尝尝他的脑花是什么滋味。”

    “哈哈哈,好,我也想尝尝那个小白脸的血是不是甜的。”

    徒隶兄弟一边说一边各自舔了舔嘴唇,杀敌饮血,斩将食脑,在他们看来就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哎?人怎么没了?”

    等带人转过一处土坡之后,徒隶山赫然发现,刘鲲等人踪迹不见。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会上天入地的妖法不成?”

    徒隶木一边嘶吼一边游目四顾,突然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高岗兴奋大呼道:“快看,他们在那。”

    徒隶山见高岗上人影一闪,连忙高声呼喝。

    “追,别让他们跑了。”

    五百重甲狼骑闻风而动,恶狠狠的扑杀过去,可是等登上高岗再看,刘鲲等人的身影又一次消失。

    “全军听令,扇形结阵向前搜索,不抓住刘鲲绝不回城。”

    五百重甲骑正沿着土坡向前推进,忽然一阵溪水潺潺,潮湿的空气钻过重重甲胄令人毛孔大开,神清气爽。

    “二哥,这里有条河。”

    徒隶山闻言纵马上前,只见土坡之下一条小河蜿蜒流淌,或许是天气炎热,曾经数丈宽的河面如今只剩下涓涓细流在裸露的河床上缓缓向前。

    徒隶山见到清澈见底的河水,不自觉地晃了晃躁热湿滑的脖颈,此时正是炎炎夏日,他又身披重甲一路狂奔,身上的汗水早已浸透铠甲,黏腻得令人浑身不适。

    “二哥,歇会吧!反正刘鲲也跑不了。”

    不等徒隶山点头,徒隶木一提丝缰,战马撒欢儿跳入河床,四处喷溅的水花在阳光下泛发出诱人的七彩霞光。

    随着徒隶木下水,其他军卒的战马也跟着往前迈步。

    驮着重甲骑兵一路狂奔,这些战马早就又累又渴,此时见了水源同样兴奋得摇头摆尾,哪怕主人高声喝阻也挡不住它们前行的脚步。

    “好吧!下河饮马,小心戒备。”

    言毕,徒隶山一马当先飞入河床,众军战马随后跟进就像下饺子一样纷纷入水。

    来到水中后,五百狼骑跳下战马,有的摘下头盔当水瓢,先是一顿鲸吞牛饮,然后舀起水往头上身上一阵猛浇,随着凉丝丝的河水灌入铁甲,那舒爽的感觉别提有多美了,还有的干脆直接趴到河床上任由河水在身上流过,将满身的臭汗统统带走。

    就在重甲狼骑踏上河床的时候,数百米外的山坡隐秘处红旗一闪,紧跟着数百米外红旗再闪,几番传递之下,位于河道上游的陶杰、吕正、方宝、陈诚已经得到消息。

    他们带领五百先锋营的军卒用挠钩搭住阻塞河床的沙口袋,众人一起用力,就听哗啦一声,沙袋筑成的堤坝被扒开两三丈宽的大口子,积蓄如湖的河水顺着河道奔腾而下,仿佛天河决口,江海倒灌,眨眼之间,数丈高的浊浪万马奔腾般汹涌而来。

    正在水中撒欢儿的军马最先预感到危险来临,它们嘶咴咴一阵悲鸣,争先恐后的越出河谷蹬踏上岸。

    还没等徒隶兄弟和五百狼骑明白过来,滔天大浪轰然而至,将所有人高高卷起又狠狠砸入水底,有几个水性好的想要挣扎着往岸上游,可是身上的甲胄太重了,还没等扑腾几下就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咕嘟嘟吐出一串水泡,变成了沉入河底的铁王八。

    等浪头过去之后,水位逐渐升高直至水流平缓,陶杰、吕正、方宝、陈诚,带着五百先锋营来到刘鲲等人身边。

    “捞。”

    随着刘鲲一声令下,这些人挠钩入水左右钩搭,不一会便将沉入水底的死尸提捞上岸,发现有没死透的,有军卒拿起扎枪就像扦蛤蟆一样,顺着敌人的咽喉处就捅了进去。

    时间不大,五百零二具尸体钩搭上岸,徒隶兄弟和他们的五百重甲狼骑一个没少全军覆没。

    晌午已过,可是徒隶兄弟还是没有消息传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变故吧!

    隐身在山坡树荫下的拓拔俊一边担心一边往远处眺望。

    突然,目光所及之处烟尘滚滚,一道钢铁洪流仿佛无头怪蟒蜿蜒而来。

    “元帅快看,刘鲲等人都被捉住了。”

    其实不用别人提醒,拓拔俊早就看到了,在徒隶兄弟身旁有几匹战马跟随前行,马上盔歪甲散倒绑双手的除了刘鲲还有那个秃头丑鬼和夜叉悍妇。

    “哈哈哈哈,刘鲲,你也有今天。”

    就在拓拔俊开怀大笑之际,忽听身旁有人疾呼道:“元帅小心,情况不对。”

    听到姜岳犴提醒,拓拔俊也发现了异常,按理说重甲狼骑得胜归营应该缓行才对,可是如今看去却是在全力冲刺毫无减速的迹象。

    还没等拓拔俊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刘鲲挣脱绳索,摘下火凤亮银枪。

    “拓拔俊,你的死期到了。”

    话音未落,五百重甲狼骑已经冲入战阵,但凡有上前拦阻者不是死于铁马冲撞,就是丧命狼牙棒下。

    眼看刘鲲纵马擎枪杀到眼前,拓拔俊顺着山坡一矮身,骨碌到军卒背后藏起身形,姜岳犴带着几名偏将一窝蜂的迎了上去,将刘鲲围在当中。

    不等拓拔俊惊魂稍定,就听谷口处乍起惊雷,轰鸣声中山石崩裂,大木纷飞,紧跟着老元帅郑文虎领军杀出。

    还没等惊慌失措的羌兵羌将回过神来,又听谷口两侧山坡上战鼓齐鸣,数千锐卒蜂拥而起,猛虎般向着山下扑来。

    拓拔俊见状吓得面如死灰,眼见手下兵将无头苍蝇般四散溃败,他知道人心惶惶大势已去。

    “元帅快走。”

    姜岳犴见刘鲲勇猛过人,虚晃一枪踅马便跑。

    等到了拓拔俊身边,他一哈腰将拓拔俊拽上马背,两个人同乘一骑往北逃窜。

    看到拓拔俊逃走,刘鲲心急如焚,他手中亮银枪突然招式大变,大开大合精妙绝伦,没有三五个回合便将围在他身边的几名偏将挑落马下。

    此时刘鲲再想去追拓拔俊已经来不及了,溃败的人潮将前路堵的严严实实,万般无奈之下刘鲲只好退而求其次,将拦路的残兵败将一一挑落下马。

    一番大战从午后开始直到日落结束,拓拔俊的十万大军死伤过半,最后活着回到陇峪关者不足三万两千人。

    “元帅,眼下我军士气不振,刘鲲又狡诈多端,依末将看来不如收缩兵力,退守岚山关。”

    拓拔俊闻言黯然的点了点头,许久之后他才眼含热泪仰天嘶吼道:“徒隶山,徒隶木,你们为什么要背叛狼主,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八十六章姜岳犴设计 先锋营折戟

    清晨,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光照云海,红似血染。

    “启禀元帅,据哨探回报,今晨陇峪关笙旗尽去,悄无声息,拓拔俊似乎已经悄悄退走。”

    “哦?”

    郑文虎闻言不禁一愣,稍后他将刘鲲唤入帅堂。

    “衡臣,方才哨探回报,拓拔俊似乎已经退走,你即刻带领先锋营前去查证。”

    “喏。”

    刘鲲答应一声正要离开,就听老元帅不放心的嘱咐道:“务必小心谨慎,以防有诈。”

    “老元帅放心,末将明白。”

    半个时辰之后,刘鲲率领先锋营来到陇峪关下。

    面对死寂无声的关城,刘鲲令众军严阵以待,以防不测。

    “将军,末将带人过去看看。”

    听到陶杰上前请令,刘鲲缓缓点头,此人稳重心细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领命之后,陶杰带着一旅的兄弟谨慎前行,跨过护城壕来到城门之下。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城里的动静,又试探着推了推厚重的城门,哪知道紧闭的城门居然应声而开。

    陶杰小心的探头向里面张望,忽然他脸色大变,熊熊怒火在他的双眸之中烈焰翻腾。

    “走,进去看看。”

    陶杰一扬手,五百先锋营的兄弟鱼贯而入,只见青石板铺就的巷道上尸首纵横血迹斑斑。

    “还有活着的吗?”

    “没有了,看血迹这些百姓应该是昨夜被杀。”

    片刻之后,陶杰来到刘鲲面前压抑着悲声说道:“启禀将军,拓拔俊的确已经离去,不过在他临走之前已经将城中百姓屠戮殆尽。”

    “什么?”

    刘鲲闻言心中大惊,杀俘、屠城都是兵家大忌,一旦如此便代表了不死不休,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拓拔俊,吾必亲手杀之。”

    言毕,刘鲲一边安排人给老元帅报信,一边带领众军为无辜惨死的百姓收尸。

    等处理好一切之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当夜,先锋营留宿陇峪关,这天晚上所有人都困意全无,每个人的心里都像燃烧着一团烈火,焦躁烦闷的情绪令人坐卧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旭日东升,刘鲲派出去的哨探终于回来报信,七十里外的平谷关也和这里一样,羌兵弃守百姓被屠。

    得报之后,刘鲲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全速前往。

    等赶到平谷关后,刘鲲等人径直入城,面对眼前地狱般的景象,所有人的愤怒瞬间便被点燃。

    “陈诚,你带二百人留下善后,其他人跟我去青龙口。”

    “喏。”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刘鲲带领先锋营来到五十里外的青龙口,远远望去雄伟的关城仿佛一颗巨大的龙头横亘在两山之间,洞开的城门就像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令人心生畏惧。

    “将军,末将先带人过去看看情况。”

    “好,多加小心。”

    陶杰答应一声,便带着数十骑人马率先离去,刘鲲则与众将士随后而来。

    眼看着陶杰等人打马入关,刘鲲的心情极其复杂,他希望能够赶在拓拔俊动手之前救下无辜百姓,可又担心陶杰等人撞到敌军会有危险。

    就在刘鲲暗暗担心之际,突然城门骤然关闭,吊桥缓缓上挑。

    “糟糕,陶将军中计了。”

    刘鲲等人惊呼一声,连忙催动坐骑想要赶在吊桥完全挑起之前跃马而入。

    可就在他们堪堪冲到的时候,从关城的箭垛处射出无数道寒光,无奈之下众将只好踅马折回。

    “哈哈哈哈,刘鲲,你不是想救人吗?来呀!”

    刘鲲闻言抬头观瞧,只见姜岳犴正趾高气昂的站在城头上哈哈大笑。

    “呸!羌毛畜生,识相的赶紧放了我陶大哥,否则等爷爷杀进城去,定要将尔等一斧一个劈成两半。”

    “哈哈哈,方将军好威风啊!姜某人好害怕呀!好吧!既然你想让他们回去,那就自己来接吧!”

    姜岳犴说着话冲身旁的羌兵一挥手,紧接着从城头上坠下来数十条绳索,在绳索的尽头陶杰和数十名先锋营的兄弟身上插满箭矢,仍然带着体温的鲜血顺着满身的伤口涓涓而下,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将地表的黄沙染得猩红一片。

    “陶大哥。”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声悲呼,刘鲲咬紧牙关死死抓住手中的亮银枪,巨大的力道攥得精钢锻造的枪杆嘎吱吱一阵嗡鸣。

    “大哥。”

    随着一声泣血的悲嚎,方宝、吕正等人一催坐骑便要上前抢夺尸体。

    刘鲲见状急忙高声喝阻道:“站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可轻举妄动。”

    “将军,陶大哥死得太惨了,我们不能让他暴尸城下,死无葬身之地呀!”

    眼看方宝跪在自己马前痛哭失声,刘鲲强忍悲痛,号令先锋营撤兵五里安营下寨。

    暗夜之中,刘鲲眺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关城心如刀割,虽然他和陶杰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对方稳重开朗,重情重义的性格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数天前他身着大红罗裙扮作歌妓的一幕恍如昨日,那一声陶大娘子言犹在耳,可是如今斯人已逝,令人无尽神伤。

    “将军出事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刘鲲心头一颤,他猛然回头沉声问道:“出了何事?”

    “刚刚方宝、吕正带着二百弟兄悄悄离营,末将拦阻不成特来禀报。”

    刘鲲闻言懊恼的一跺脚,恨声道:“这两个莽夫简直是自投罗网。”

    “郑恩、刘淇,给你们留下两千人马严守营盘,其他人跟我走。”

    刘鲲一马当下,众军紧随其后,向着关城所在飞驰而去。

    青龙口下漆黑一片,陶杰和一众兄弟的尸身在晚风中轻轻晃动。

    “方宝,你带人警戒,我过去把大哥和兄弟们接回来。”

    不等方宝同意,吕正带着手下军卒悄无声息的越过护城壕,小心翼翼的来到陶杰等人尸身附近。

    吕正飞快拭去眼角的泪水,手起刀落将绳索斩断,然后一哈腰将陶杰的尸体背在身上。

    “大哥,兄弟来接你回家了。”

    话音未落,城头上火光骤起,密密麻麻的箭雨拖拽着一溜火光从天而降,瞬间便引燃了早已埋好的雷火炮药。

    正在飞驰的刘鲲惊见关头火光冲天,心中大恸,情急之下他用亮银枪一扫战马的尻尾,这匹黄骠马何曾被主人如此对待,当下四蹄翻飞疯了一样向前窜去。

    等刘鲲赶到城关附近,火光熊熊,炽焰逼人,就算他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近身上前。

    突然火光中黑影晃动,一个周身是火的壮汉从烈焰中翻滚而出。

    刘鲲见状飞身下马,一把扯下身上的战袍帮其拍打灭火,等火光消散后刘鲲再看原来是旅帅方宝,此时方宝铠甲滚烫满面焦糊,双眼紧闭生死不知。

    刘鲲怀抱周身滚烫的方宝,眼望肆虐无忌的炽焰,满腔激愤恨意滔天。

    “嘶咴咴。”

    随着一阵战马嘶鸣,傅恒、刘鹏、常胜等人悉数赶到,原来老元帅见到陈诚后担心刘鲲有失,故而令傅恒等将带领靖边营星夜驰援。

    傅恒他们刚到营盘就发现暗夜里大火灼天,因此才匆忙赶来救护。

    这场火直烧到天光渐亮才渐渐止息,身处火海的众军尸首连带前来收尸的吕正和二百先锋营肉焦骨裂,除了被严重烧伤的方宝,尽皆死于非命。

    “奶奶个熊滴,此仇不报俺誓不为人,靖边营随俺杀进城去,给先锋营的兄弟们报仇。”

    常胜大刀高举,一呼百应,就在众军同仇敌忾之际,傅恒一催坐骑来到刘鲲面前急声劝阻道:“将军,敌人三番两次激怒于我必有所图,若因一时激愤而落入圈套悔之晚矣。”

    刘鲲闻言如冷水浇头瞬间惊醒,他连忙收束众军停住脚步。

    “承恩此言如金似玉,刘鲲受教了。”

    言毕,刘鲲一边命人小心查探,一边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将军,依末将看拓拔俊已成惊弓之鸟,他万万不敢拖延不去,如今与我军纠缠的很可能是负责殿后的余部。”

    “嗯,承恩所言正与鲲不谋而合,如果拓拔俊大军尚在,昨夜火起正是破敌良机,岂能毫无作为。”

    就在众将纷纷点头之时,有哨探回报,关隘之中悄无声息,登山鸟瞰空无一人。

    “将军,敌将凶残狡诈,还需小心谨慎。”

    眼看刘鲲紧锁双眉沉吟不语,李牧焦躁的上前一步道:“将军,末将带人去探探虚实,再做计较。”

第八十七章英雄生虎胆 匹马战岚山

    在李牧的带领下,一百名靖边锐卒飞速突进,直到关城之下。

    “大家都把眼睛放亮点,千万别错过任何可疑之处。”言毕,李牧身先士卒冲入青龙口。

    入城之后,李牧警觉的目光四处打量,整座关隘悄无声息,就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毫无生气。

    当他谨慎的转过巷角,忽然凛冽的目光凝成一束,在临街的窗户上斜挑着一面大旗,苍白的布面上用鲜血书写着几行大字。

    草包将军,蛤蟆兵,烈火焚天把命扔;饭桶先锋,王八将,山崩地裂到此终。

    读罢旗面上的大字,李牧只气得三魂出窍,七魄离身。

    “哇呀呀!欺人太甚!”

    话音未落,李牧手中大刀裹挟着一阵狂风,喀嚓一声将大旗斩落。

    随着大旗落地,房间中原本紧紧贴着旗杆摆放的烛台也翻滚而下,引燃了地面上的炮药硝磺。

    哧哧燃烧的火舌顺着预先设计好的路线急转而下。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一声炸响震耳欲聋,霎时间整条街面上烟尘滚滚,碎石纷飞。

    正在关城外焦急等待消息的众人被这一声霹雳震得脸色大变。

    “快随我救人。”

    等众军追随刘鲲冲入关隘,只见眼前残肢断臂血肉模糊。

    “老李,老李。”

    常胜眼尖,一把抱起倒卧在血泊中的李牧,可是任凭他怎么呼唤,对方始终没有半点回应。

    “阴险鼠辈,可恶至极。”

    接连失去战友的刘鲲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狂狮,猛催坐骑飞出青龙口。

    昨天午夜姜岳犴尚在关城,此刻卯时未到,就算他一路策马狂奔也决然不会在短短时间内,赶到百里之外的岚山关。

    一路之上,刘鲲快马加鞭,这匹黄骠马别看皮可见骨,却是西凉名种,别号透骨龙,日行一千,夜行八百,脚力惊人。

    此马追随刘鲲时日已久,早通人性,今天它一看主人动了鞭子,知道事情紧急,当下四蹄撒开就像一道黄色的闪电腾空而去。

    刘鲲单人独骑一口气追出七十余里,终于在转过一处土坡后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此刻姜岳犴正洋洋自得的听着手下众将对他的吹捧,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狂风暴雨般倾泻而来,姜岳犴满心诧异的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面色僵直。

    “刘~~刘~~刘鲲。”

    一听到刘鲲的名字,羌兵羌将心胆俱裂,经过几次交手,他们对刘鲲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

    “都统大人别怕,好像就他一个。”

    姜岳犴闻言仔细观瞧,刘鲲果然是孤身一人身后一兵一卒都没有,大喜之下他连忙高声呼喝道:“大家都别慌,刘鲲虽然厉害,但是他就一个人,大家一起上,杀了他赏黄金千两,冲啊!”

    古今一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像姜岳犴这么想的远远不止一个两个,贪念之下这三千轻骑兵犹如觅食的蝗虫一般向着刘鲲迎了上去。

    刘鲲见状,手中火凤亮银枪一抖,直接撞入人潮之内。

    扎、捅、点、拦、划、打、勾、挂,这杆亮银枪在刘鲲手中就像活了一样,盘旋飞舞所向披靡。

    眼看着成排的兵将纷纷落马,姜岳犴心中大骇,连忙踅转马头向着岚山关的方向玩命逃窜。

    身在重围中的刘鲲见姜岳犴要跑,当下手中亮银枪招数加紧,奋力冲杀出一条血路。

    姜岳犴亡命在前,刘鲲追杀在后,众多羌兵羌将又紧紧咬住刘鲲不放,霎时间马蹄声急如骤雨,势若奔雷。

    姜岳犴一边往前飞奔,一边紧张的回头扫视,听着身后的马蹄声离他越来越近,姜岳犴只恨爹娘少给生了两条腿,恨不得能肋生双翅,早早逃离这个索命的煞星。

    就在姜岳犴急得通体大汗彷徨失措措之际,忽见遥遥在望的岚山关城门洞开,一支精骑向着他的方向滚滚而来。

    眼见求生有望,姜岳犴疯了一样狠狠鞭打坐骑,这匹战马忍痛狂奔眼看就要与驰援的精骑汇合到一处。

    “吴将军救我,他就是刘鲲,千万别让他跑了。”

    姜岳犴一边暗暗感谢上苍,一边急声高呼,可是话音未落,他就觉得后背一阵刺痛,紧接着寒光耀眼的箭簇透胸而出,姜岳犴缓缓低头满脸难以置信。

    扑通一声死尸坠地,失去主人的战马兀自前冲,眨眼间便与前来驰援的马队撞到了一起。

    趁着对面精骑阵势散乱,刘鲲猛催坐骑来到姜岳犴伏尸处,枪刃一扫踅战马将人头拾起,随后这匹黄骠马四蹄生风往来路折返。

    “抓住刘鲲,别让他跑了。”

    岚山关守将吴世安争功心切,带着手下这五百精骑随后便追。

    空旷无垠的大地上,刘鲲一马当先,吴世安紧随其后。

    “刘鲲又回来了,快截住他。”

    眼看就要与面前的轻骑兵撞到一处,刘鲲放低重心伏在马背,然后一带丝缰,黄骠马骤然转向往斜刺里窜出。

    两处追兵见状纷纷跟着转向,可是战马的速度太快了,队伍前面的踅马而去,队伍后面的再想动作已然不及,两道洪流轰然对撞,霎时间人仰马翻烟尘滚滚。

    灼热的阳光下,刘鲲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偷眼往后观瞧,只见百余精骑紧紧跟在身后,为首一员大将紫金盔,龙鳞甲,阔目狮鼻方海口,颌下五绺黑须,手中一对虎尾钢鞭。

    刘鲲眼见敌将穷追不舍,他心中暗道:常言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既然你苦苦相逼,那就休怪我箭下无情。

    想到此处,刘鲲张弓搭箭猛一回身。

    “看箭。”

    声音尚未入耳,箭矢已到眼前,吴世安见刘鲲双肩微晃,心中已有警觉,当下重心一闪,使了个蹬里藏身,一道寒光从马鞍上电闪而过,将他身后的精骑贯穿两人。

    有惊无险的吴世安重新跨上马背,从背后摘下宝雕弓认扣填弦。

    “嗖。”

    箭矢如飞直奔刘鲲脖颈,听到弓弦铮鸣,刘鲲身子微侧,猛一伸手将箭羽攥在手心,随后两臂一张,口中厉声喝道:“还给你。”

    吴世安见对方空手接箭满脸惊骇,就在他稍一愣神的功夫,刚刚射出去的羽箭又被刘鲲还了回来,仓促之间,吴世安仰身后倒,锋利无匹的箭簇擦着他的鼻尖一闪而过,紧跟在他身后的精骑应声落马。

    “嘶咴咴。”

    听到熟悉的战马嘶鸣,刘鲲心中大定,眨眼间傅恒常胜等人带领援军已到近前。

    刚刚起身的吴世安见势不妙连忙踅转战马往来路败逃。

    “老三,你咋一个人跑了,多悬呐!俺们再晚来一会儿你可咋办?俺可告诉你,就这一次啊!下回可不能再干傻事了!听见了没有!”

    听到常胜絮絮叨叨的教训,刘鲲心中暖流涌过,不住地点头称是。

    众人返回青龙口时天色已晚,当下准备三牲祭品祭奠死去的诸位将士。

    “陶大哥,吕大哥,诸位兄弟,姜岳犴人头在此,你们可以安心上路了。”

第八十八章将帅怀芥蒂 先锋巧布局

    两日之后,郑文虎率兵两万赶至青龙口。

    帅堂之内一老一少相对而坐,郑文虎缓缓说道:“衡臣,如今两军对峙,你可有破敌之策。”

    听到老元帅动问,刘鲲起身施礼道:“老虎驾,据末将所知那吴世安原本是岚山关副将,只因与主将侯波意见不合,所以献关投敌。眼下他虽然被狼主拔突委以重任镇守岚山,但是在羌军内部尚未站稳脚跟。”

    “此番拓拔俊率领残部入关,吴世安必然心生芥蒂,只要时日已久,两个人一定会相互猜忌,到那时我们只要稍加利用,夺取险关易如反掌。”

    郑文虎闻言频频点头,当即传下将令:严守关隘,静观其变。

    这一日有军卒来报,说是抓了个羌人哨探,刘鲲闻报大喜,当即找来常胜面授机宜。

    “走,敢到我们这刺探军情,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

    军卒一边踢打,一边押着灰头土脸的哨探往前走。

    突然树荫下一个声音懒洋洋的问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干啥呢?咋还打上人了?”

    “哎呦!回二将军话,这小子是对面派过来的探子,我们正想把他交给大帅。”

    常胜闻言把脸一沉,不耐烦的挥了挥道:“滚滚滚,这么热的天,大帅正睡午觉呢!不就一个探子吗?还用大帅亲自过问,直接推出去砍了。”

    活阎王说砍,谁敢不听,当下军卒们连拉带拽就要把人往城外推,那哨探吓得脸色煞白连呼冤枉。

    就在他们吵嚷之时,刘鲲从不远处缓步走来。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乱?”

    “啊,没事,抓了个探子,等会儿把脑袋剁下来就清净了。”

    刘鲲闻言,淡淡的嗯了一声,可就在他与哨探擦身而过的时候却禁不住又轻轻咦了一声。

    “等等。”

    刘鲲上前仔细看了看,然后沉声说道:“胡闹,把他送到我的营帐,本将军有话问他。”

    就在军卒们迟疑不定的时候,常胜从树荫里一探头,不满的开口道:“你说谁胡闹,一个探子而已,杀了就杀了呗!”

    不等常胜说完,刘鲲怒声打断道:“住口,你这莽夫险些坏了元帅大事。”

    说完之后,刘鲲转身而走,军卒们对视一眼,将捕获的哨探押到营帐之内。

    “你们先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半步。”

    “喏。”

    等军卒们出去之后,刘鲲连忙上前给哨探松绑,一边解锁一边埋怨道:“张斌啊张斌,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险些坏了元帅和吴将军的大事。”

    那哨探听见刘鲲这么责怪自己,先是一阵莫名其妙,紧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好了,起来吧!要不是昨天你来送信,本将军恰巧在场,今天你就死定了。”

    “将军救命之恩,张斌没齿难忘。”

    刘鲲见对方假冒张斌道谢,连忙伸双手搀扶。

    “壮士无需如此,方才刘鲲见你宁死也不肯向外人吐露实情,心中甚是佩服,看来吴将军确有识人之明。”

    刘鲲话到此处稍稍一顿,然后继续说道:“壮士去而复返,可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那哨探闻言眼珠一转,顺势说道:“拓拔俊狡诈多疑,昨天我从这里回去正巧碰到他带队巡城,情急之下小人只好将回信吞入腹中,所以吴将军派小人再次前来,请老元帅再写一封书信交给小人带回。”

    “哦!原来如此。”

    “来人,送些酒肉到此,本将军要招待贵客。”

    时间不大,酒肉齐备,刘鲲对那哨探和声说道:“壮士一路辛苦,我这就去请老元帅再写一封回信,你在此边吃边等。”

    “好,多谢将军美意。”

    等刘鲲出帐走远后,那哨探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瘫软在地上,他心中暗自庆幸道:幸亏我长得和那张斌有几分相像,要不然此时安有命在。

    惊魂稍定后,他看着满满一桌酒肉食指大动,一边胡吃海塞一边暗自得意,既然那张斌是来送信的,那就大概率会有回书,看来这次他是赌对了,只要把这封回信交到元帅手里,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真金白银到手,就再也不用干这要命的差事了。

    盏茶之后,刘鲲手中攥着一个密封的蜡丸快步返回。

    “壮士,为了避免再出差错,刘鲲想了个万无一失的办法,不过壮士要受些委屈了。”

    那哨探闻言正色道:“吴将军待小人恩重如山,别说是受些委屈,就算是搭上性命,小人也无怨无悔。”

    “好,壮士高义。”

    说完,刘鲲从腰间抽出短刀,在那哨探的大腿外侧隔开一道寸许长的伤口,然后将密封的蜡丸埋在血肉之中。

    等那哨探咬着牙将伤口包好之后,刘鲲从怀中掏出一锭元宝。

    “壮士,微薄之礼略表心意,等岚山关破城之日,元帅另有重赏。”

    “多谢将军,小人定不辱命。”

    关城之上,刘鲲望着哨探一瘸一拐的身影渐渐远去,脸上笑意盎然。

    “启禀元帅,哨探带回了紧急军情。”

    “哦?”

    拓拔俊惊喜的抬起头,一双凸眼中放出鲜有的神采。

    “带他上来。”

    随着斥候尉宇文成一声呼喝,有军卒搀着步履蹒跚的哨探来到帅堂。

    “小人参见大元帅。”

    “嗯,你打探到了什么紧要军情。”

    那哨探闻言没有急于开口,而是隐晦的扫视了一眼在场之人。

    “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等军卒们都退下后,那哨探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

    “你想干什么?”

    拓拔俊话音未落,就见眼前之人手起刀落,将包在大腿上的血布划开。

    “紧急军情在此,请元帅过目。”

    拓拔俊缓缓伸手接过鲜血淋漓的蜡丸轻轻掰开,只见里面有一张纸条。

    七月十九,寿诞三更,里应外合,大破岚山。

    “啪。”

    拓拔俊看罢纸条气得手拍帅案,怒声问道:“这张纸条从何而来。”

    “回元帅话,这张纸条是郑文虎要我转交给吴世安的。”

    当下,这名哨探将他在青龙口的遭遇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就连刘鲲上给他的元宝也一并放在帅案之上。

    “好,你做得很好,等你伤好以后到亲兵卫队听差,日后本帅定有重用。”

    那哨探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叩头拜谢。

    “这锭元宝你且收好,下去养伤去吧。”

    眼看哨探蹒跚离去,拓拔俊围着帅案来回踱了数步,忽然他眼中寒光一闪,自言自语道:“哼!背家之犬,死不足惜。”

    “来人,密传察力赫前来议事。”

第八十九章离间除伥鬼 推心降二将

    “卑职参见大元帅,不知大元帅密招卑职有何要事?”

    拓拔俊微微摆手,口中叹气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不是天神眷顾,你我命不久矣。”

    眼见察力赫面露惊疑,拓拔俊将攥在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

    “看看吧!这是郑文虎给吴世安的回信。”

    “什么?”

    察力赫闻言大惊失色,看罢之后他沉吟半晌,小心说道:“南人诡计多端,这会不会是离间之计。”

    不等察力赫说完,拓拔俊冷冷一笑,将哨探在青龙口的遭遇和盘托出,然后咬牙切齿道:“前番吴世安五百精骑非但没有擒获刘鲲,还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取走姜岳犴首级,当时本帅便心中生疑,只是没有实证不便深究。”

    “可是今日则不然,要是没有内应,郑文虎何以知晓本帅寿辰将至?”

    “七月十九,寿诞三更,吴世安降而复叛,好大的狗胆。”

    听到拓拔俊杀意凛然的声音,察力赫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大元帅准备如何处置?”

    拓拔俊闻言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诱骗吴世安来此,伏兵杀之,以绝后患。”

    “好,卑职这就去安排。”

    三天之后,夜幕沉沉,郑文虎亲率大军出城,向着岚山关的方向隐秘前行。

    “启禀大元帅,郑文虎大队人马定更出城,刘鲲的先锋营已到十里之外。”

    拓拔俊闻报,一边淡淡点头,一边扫视一眼左右众将。

    “吩咐众军备齐滚木雷石严守关城,今日狼主传来消息,吉渊城粮草将尽,不需三五日赫拉和周柏豪必然束手就擒,到那时狼主大军至此,无论是郑文虎还是刘鲲皆不足为虑。”

    邦、邦、邦,鼓打三更,刘鲲、常胜、傅恒带着几员小将直奔关口。

    嗖嗖嗖,一阵箭雨陡然射下,众将急忙踅转战马退回到夜幕之中。

    “哈哈哈哈,刘鲲小儿,你是来给本帅拜寿的吗?”

    拓拔俊此言一出,城头上一阵哄笑。

    刘鲲闻言怒气冲冲的喝问道:“拓拔俊,你把吴将军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吴世安在此,接着。”

    话音未落,灯火绽放的城头忽然飞下一团圆滚滚的东西。

    咕噜噜,一阵翻滚过后,赫然是吴世安的人头,只见这颗头颅双眼暴睁,浓眉倒竖,血肉模糊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怨恨。

    “哈哈哈哈,多谢拓拔元帅仗义出手,为我大陈除此叛逆。”

    随着刘鲲此言出口,先锋营三千军卒异口同声,哈哈笑道:“多谢元帅,铲除叛逆,多谢元帅,铲除叛逆。”

    听到岚山关下山呼海啸的嘲讽,拓拔俊直气得手按城头,摇摇欲坠。

    被人搀回帅堂后,拓拔俊勃然大怒,命人将伤势未愈的哨探拉到城头枭首示众。

    “大元帅,方才我看吴世安手下的几员副将脸上皆有不忿之色,恐怕心中对您多有怨恨。”

    “是呀!他们与吴世安一同投诚,如今吴世安身死,难免会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拓拔俊话到此处眼中寒光一闪,冷冷说道:“你即刻传下将令,让李光越率所部人马趁刘鲲立足未稳前去劫营。”

    “卑职明白。”

    眼看察力赫转身离去,拓拔俊懊恼的一脚将帅案踹翻。

    漆黑如墨的浓云遮住了天上的明月,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李光越带着三千人马悄悄潜伏到先锋营前。

    “来将何人?是姓李还是姓高。”

    话音未落,灯火亮起,只见刘鲲一身便服站在跳跃的火把之下。

    “刘鲲?”

    面对来将震惊的目光,刘鲲泰然自若的笑了笑。

    “正是在下,刘鲲在此等候将军多时了。”

    李光越闻言脸上神情复杂,犹豫许久他才试探着问道:“不知刘将军等李某有何见教。”

    “哈哈哈,见教不敢当,只是刘鲲有几句肺腑之言请李将军三思。”

    “将军请讲。”

    “刘鲲临行之时,老元帅再三叮嘱,李将军素抱忠心,不过为势所迫,若能迷途知返,仍不失为一员良将。”

    “多谢老元帅体谅。”

    刘鲲闻言知道李光越心中尚有疑虑,于是再次开口道:“想必李将军心里也十分清楚,拓拔俊气量狭窄难以容人,此番他命将军前来劫营,无非是想借刀杀人而已,即便将军能全身而退,可是返回岚山关后结果又会如何?正所谓疑心生暗鬼,前车之鉴呐!”

    听完刘鲲的话,刘光越默然无语,权衡再三之后他对身后众军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拓拔俊心存不良,我等又何需背弃祖宗为他卖命。”

    言毕,李光越飞身下马带头请降,其余众军尽皆跟随。

    当夜,刘鲲带着李光越返回青龙口,郑文虎盛情款待,不但没有追究前事,反而收入帐下颇为倚重。

    李光越感念老元帅恩德,自告奋勇要写信劝降他的同僚高建珲,郑文虎哈哈笑道:“不必劳烦,三日之内高建珲自然来投。”

    隔日午后,有军卒入内报信,言称对面有人前来投书,老元帅闻之大喜,招入帅堂问话。

    “衡臣一切皆如你所料,如今高建珲派人约我今夜三更里应外合夺取岚山关,你意下如何?”

    “回元帅话,吴世安已死,李光越又降,高建珲必然惶惶不可终日,既然他主动前来投书,那么破城就在今夜,如果游移不定,恐怕会节外生枝。”

    郑文虎闻言信服的点了点头,当即传下将令,今夜要一鼓作气夺取岚山关。

    当夜三更方至,就听咚咚咚三声炮响,郑文虎指挥大军直扑关城,守城的羌兵羌将一边抵抗一边飞报拓拔俊。

    拓拔俊接到消息后正在调兵遣将,忽听有军卒来报。

    “启禀大元帅,大事不好,高建珲领人攻占城门,放下吊桥,如今南人的大队人马已然冲入关城。”

    “什么?”

    惊闻噩耗,拓拔俊吓得脸色发青,全身上下抖做一团。

    “大元帅,事已至此,先随我等离开险地,再做计较。”

    当下,拓拔俊在众将保护之下窜出帅堂往北门逃窜。

    他们刚刚来到街面上,就听身后喊杀震天。

    “杀呀!别让拓拔俊跑了。”

    眼看着追兵将至,察力赫手中大棍一横,高声叫道:“你们保护元帅先走,我来断后。”

    话音未落,薛礼催马抡锤已到眼前。

    “呔,拓拔俊你往哪里走!”

    就在薛礼想要擒拿贼首之时,一条熟铜大棍猝然而至。

    薛礼见来者不善,连忙举锤相迎,半空中就听当的一声,薛礼座下战马居然被震得连连后退。

    呦呵!好大的力气。

    薛礼催马抡锤正要再上,就听身后一个破锣似的哑嗓子喊道:“大哥哎!你快去追那个使刀的,这个使棍的交给俺了。”

    话到人到,人到风起,不等薛礼回应,铁扁担挂着呼呼的风声从天而降,直奔察力赫的天灵狠狠砸落。

    察力赫见状连忙举棍相迎,当下两个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一根大棍一根扁担,叮叮当当打在一处。

    十余招过后,察力赫渐感吃力,一条大棍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铁牛一看哈哈大笑,抡起铁扁担搂头便砸,察力赫双手握住大棍往上相迎。

    “当。”

    “嘿嘿嘿,再来。”

    铁牛一纵身抡起铁扁担搂头再砸,察力赫只好攥住大棍往上再迎。

    “当。”

    “嘿嘿嘿,好玩,再来。”

    连接傻英雄两棍,察力赫的虎口都震裂了,此时他双臂酥麻哪里还有力气,可是眼见恶风扑面,他又不得不接,当下察力赫牟足了全身的力气往上相迎。

    “当。”

    惊雷过后就听当啷啷一阵脆响,察力赫手中大棍落地,再看他面如金纸,唇若丹朱。

    “噗。”

    随着一口鲜血喷出,察力赫身子一歪,死尸栽落马下。

    铁牛见状上前用脚踢了踢,发现对方确实是死了,忍不住撇撇嘴道:“真没意思,早知道你这么不禁打,俺省点力气多玩一会儿好了。”

第九十章惜恶虎归山 叹凶蛟入海

    不等黎明,残敌便已肃清,郑文虎率领众将齐聚帅堂,高建珲上前请罪,老元帅见状双手相搀好言劝慰,末了收入帐下委以重任。

    就在大家开怀大笑之际,薛礼闷闷不乐的领兵归来。

    “朝贵,逮到拓拔俊那个老王八了吗?”

    薛礼闻言垂头丧气道:“爹,朝贵无能,只抓到几个小虾米,让那个老王八溜了。”

    “哈哈哈,小英雄不必懊恼,那拓拔俊如今已是惊弓之鸟,本帅相信要不了多久便可以将他生擒活拿。”

    听到郑文虎如此说,众将都点头赞同,先前失去的十几处关隘,如今已经夺回大半,剩下的几处要么城防不固,要么无险可守,擒杀拓拔俊指日可待。

    “报,启禀元帅得知,行军副都统独孤图尔传来捷报,吉渊城之围已解,国丈脱困而出,如今两路军马合兵一处正往天荡关杀来。”

    “哦!太好了!”

    众将闻听喜讯群情振奋,老元帅郑文虎哈哈大笑道:“衡臣,独孤将军即已得手,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回老元帅,眼下拓拔俊身在瓮中,正是克敌建功的大好时机,依末将之意应该乘胜追击,以免纵虎归山。”

    听完刘鲲的建议,郑文虎十分赞同,当即下令全军出击,势必要将拓拔俊斩尽杀绝。

    当日午后,刘鲲带领众将率领两营兵马先锋开路,郑文虎亲率两万大军随后跟进。

    傍晚时分,刘鲲等人来到鼎阳关外,只见城门洞开,关内空无一人,未免悲剧重演,刘鲲派人小心查探,结果毫无异样。

    大军入关,穿城而过,连夜赶往松林关,一路上松海滔滔,惊风阵阵。

    常胜凑到刘鲲跟前小声嘀咕道:“老三,俺咋感觉全身汗毛发炸,哪哪都不自在,你说这么多人都去哪了?就算拓拔俊把他们都杀了,可也总得有个尸首吧!鼎阳关数百户人家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没了?这也忒邪性了!”

    听到常胜的疑虑,刘鲲微微摇了摇头,他也一直在思索,只是还没有想通其中的关节。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时,忽然有前哨回报,松林关方向火光冲天,似乎是关城起火。

    刘鲲闻言连忙打马向前,等他和常胜转过一处土岗,赫然发现数十里外一片通红,在漆黑的夜晚中分外诡异。

    “这个老王八好歹毒,居然放火焚城,实在可恶。”

    “糟糕!大火焚天,城中百姓何以存身。”

    情急之下,刘鲲一马当先向着松林关的方向飞驰而去,在他身后众将紧紧相随。

    不消片刻,众人来到关城之下,只见火海中浓烟滚滚,烈焰腾空,灼人的热浪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完了,这么大的火,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铜皮铁骨也得烧化了哇!”

    听到常胜絮絮叨叨的声音,刘鲲懊恼的将手中亮银枪扦插在地,恨不得现在就将拓拔俊捅成筛子方解心头之恨。

    这把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渐渐止熄。

    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刘鲲顾不得火场余温径直入城,当他看清情况后心中稍安,关城虽然毁了,但是灰烬中并没有发现遗骨,由此可见,城中的百姓并未遭难。

    “众军听令。”

    “喏。”

    “目标铁云关,全速前进。”

    “喏。”

    随着刘鲲一声令下,两营将士脚下生风直奔西北。

    正在大军全速推进之际,忽然有前哨军卒前来报信。

    “报,启禀将军,前方道路被数千百姓所阻,大军无法通行。”

    “哦?”

    刘鲲闻言连忙打马上前,只见本就不算宽阔的官道上人山人海,面色凄苦的百姓们扶老携幼正向铁云关方向缓缓移动。

    “将军,你看。”

    刘鲲顺着傅恒手指的方向看去,愕然发现数里之外火光再起,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滚滚浓烟遮天蔽日。

    就在刘鲲等人微微失神的刹那,突然听见前方一片嘈杂,派人一问才知道,拓拔俊放火之前将城中百姓全部赶出铁云关,眼看家园被毁,人们无奈之下只好南迁,哪知又遇到了同样无家可归的松林关百姓,两支队伍在旷野中相遇人心大乱,霎时间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刘鲲看罢眉头一皱,心中暗道:拓拔俊这个老贼为了脱身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大火焚城将数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令万千百姓流离失所,这么多人若是得不到妥善安置,恐怕会变为流寇祸害一方。

    眼看前路被阻无法通行,刘鲲干脆下令两营军卒退往左侧山岗让出大路,又令傅恒等人率领五百军卒维持秩序,引导百姓前往岚山关。

    刘鲲相信这万余名百姓到了岚山关一定会得到妥善安置。

    等让过沿途百姓,天色已晚,刘鲲等人只好夜宿山岗。

    翌日天明,刘鲲带着两营军卒踏过尚有余温的焦土再次上路,数千军卒昼夜兼程,终于在两天之后赶到天荡关外。

    “站住,什么人?”

    听到城头有人喝问,刘鲲等人勒住坐骑,郑恩一带丝缰上前答道:“我等乃是平北大元帅帐下先锋刘将军的队伍,你们是什么人?”

    “哎呦!原来是屠龙将军到了,诸位请稍等,下官这就去通禀我家大都督得知。”

    听到城头答话,刘鲲心中一沉,看情形自己等人恐怕是来晚了一步。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两排军卒快步跑出分列两旁,两个健硕的人影昂首阔步往前迎来,刘鲲定睛一看正是白羌部世子独孤图尔和他的贴身护卫步六狐罕塔。

    不等两人来到切近,刘鲲早已离鞍下马。

    “哈哈哈,屠龙将军威名远播,独孤图尔钦佩之至。”

    “独孤将军客气,有劳将军出城相迎,刘鲲诚惶诚恐。”

    “哎!衡臣老弟和我还客气什么?来,随为兄入城,大都督已经备下酒宴给你和众位将士接风洗尘。”

    说着话,独孤图尔上前一步拉起刘鲲的手便往城门处走去。

    常胜冷冷看着独孤图尔虚情假意的模样,极为不满的哼了一声。

    哪知道他的不满刚刚表现出来,就见紧跟图尔的步六狐罕塔猛地回过头来,野狼似的目光狠狠盯在常胜脸上。

    常胜见状,肚子一腆,不甘示弱的呵斥道:“看啥看,没见过帅哥咋滴?”

    众将闻言强忍笑意,罕塔鄙夷的翻了翻白眼,扭头离去。

    刘鲲跟随图尔来到帅堂,只见帅案之后端坐着一员老将,此人身形消瘦,面如瓦灰,须眉花白,眼似鹰隼。

    “末将刘鲲见过大都督。”

    “嗯,免礼。”

    “谢大都督。”

    “本都督早就听说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坐吧!”

    “谢坐。”

    寒暄过后,渐入正题,一切果如刘鲲所料,拓拔俊在大都督与独孤图尔领兵合围的前夜,带着三万残兵败将脱困而出,如今已经与狼主拔突合兵一处,驻扎在白羌部金都哈瓦图。

    酒宴散去,独孤图尔单独约请刘鲲小酌,刘鲲本想拒绝,不过念及当初图尔赠金之情只好答应。

    借着皎洁的月光,两人对坐长谈,直到此时,刘鲲才知道图尔的父亲和兄弟在吉渊城突围时全都惨死在乱军之中,如今国丈周柏豪已经上书天子,恩准独孤图尔继任白羌部狼主之位。

    酒过三巡,刘鲲以军务为由起身告辞,独孤图尔再三挽留无果只好作罢,目送刘鲲的身影渐行渐远,图尔抓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眼中的冷咧森寒让人触目惊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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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逆无双介绍:
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兄弟常相知,有始必有终。年时俯仰过,功名宜速崇,壮士怀忠义,安能守虚冲?乘我黄膘马,抚我撼天弓。长枪横九野,霸王扫南穹。慷慨成素霓,啸咤起清风。震响骇两羌,奋威曜四戎。濯鳞沧海畔,驰骋大漠中。独步圣明世,四海称英雄。忠逆无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忠逆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忠逆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