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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豆1982     忠逆无双txt下载     忠逆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星河洒校场 炫光照铁衣

    经苏魁几番催促,裴世基终于验靶完闭,可是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随着老元帅一声令下,数不清的灯笼火把相继点燃,在晚风的吹拂下突突跳动。

    “各位兄弟,劳烦大家将箭靶之间留下五尺的间隔,刘鲲感激不尽。”

    军卒们一听不敢擅自做主,连忙禀报三位主考。

    裴世基与高进见苏魁目光深沉,也就过为己甚,点头应允。

    当一切准备就绪,刘鲲牵过黄骠马,搬鞍认蹬抓缰在手,战马窜出驮着他来到箭靶处看了看,然后踅马返回,等跑出一百二十步找好距离后又再次折返,就在一踅战马之际,刘鲲张弓搭箭,认扣填弦,黄骠马四蹄放开快如闪电,啪,一箭射出。

    刘鲲这是射的活靶,与曹荣射的死靶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战场之上哪有时间让你瞄准,全凭眼疾手快,双臂稳如泰山,众目睽睽之下,就见这支羽箭电闪即逝,噗的一声穿过铜钱正中靶心。

    “好。”

    霎那间叫好声排山倒海连成一片,似刘鲲这般走马射雕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做到,但是想要像他这样箭射金钱眼命中靶心那就太难了,校场中这数千将官能够做到者绝不超过十人。

    不等喝彩声消散,刘鲲再次开弓,啪,噗,又中一箭。

    “好箭法,好样的。”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刘鲲弓开如满月,箭快似流星,即稳又准,这得下多大的苦工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啪,噗。

    就在众人纷纷叫好的时候,刘鲲再射一箭,连中三元。

    “哈哈哈,好好好,看见了吗?那是俺兄弟,那是俺兄弟。”

    席棚下,常胜兴奋得手舞足蹈,一边开怀大笑一边拍着胸脯吵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刘鲲的关系。

    啪,啪,啪,噗,噗,噗。

    校场之内刘鲲心无杂念,箭矢如飞,这已经是第六箭了,箭箭都正中靶心,此时此刻整个校场鸦雀无声,老元帅苏魁激动得双拳紧握身体前倾,恨不得把眼睛瞪出来,不敢错过每一个画面。

    第七箭,第八箭,第九箭,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眼看就要射最后一箭了,这箭要是再中,刘鲲三局两胜帅印到手,这箭要是不中则前功尽弃,还需再战一场。

    摇曳的灯火下,刘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九箭过后他早已神疲力乏,暗夜之中灯火忽明忽暗,三十丈外的铜钱被晚风吹得轻轻晃动,就好似那人心忽正忽斜。

    刘鲲稍作休息,又一次打马入场,夜色之中只见他身披鱼鳞甲,头戴虎头盔,仿佛一条腾云驾雾的银龙直入长空。

    啪,噗。

    随着箭入靶心,压抑已久的校场瞬间沸腾起来。

    “中了,又中了,俺们赢了。”

    常胜高兴得连蹦带跳,开心的像个孩子。

    点将台上,苏魁抖动袍袖擦了擦额头鬓角的汗水,将身体深深的埋在太师椅内,眼看刘鲲大获全胜,老元帅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突然,裴世基面容狰狞的怒吼道:“来人,把箭靶抬来,本官要验看验看。”

    时间不大,有军卒将十个箭靶尽数抬到点将台前。

    蹬蹬蹬,裴世基与高进快步来到箭靶前仔细验看。苏魁担心二人捣鬼对刘鲲不公,也连忙下台守在一旁。

    裴世基老眼昏花几乎是趴在箭靶上,想要挑出一些毛病打压刘鲲,怎奈刘鲲箭术如神,每一箭都深深的扎在靶心毫厘不差,就在这老贼大失所望之际,忽听高进轻轻咦了一声。

    “裴老,您看这最后一箭,虽然正中靶心,但是铜钱方孔处却有一块缺口,想必是箭簇所伤。”

    “哦?”

    裴世基闻言眉毛一挑,连忙凑到近前,随着铜钱上的缺口入眼,他那皱纹堆积的老脸上渐渐散发出阴森笑意。

    “老元帅,刘鲲虽然十箭全中,但是却稍有瑕疵,请您过目。”

    苏魁疾步来到靶前仔细观看,终于在最后一处靶心的铜钱上发现了一处微乎其微的缺口,如果不是用心查找根本难以察觉。

    “老元帅,曹将军的箭靶尚未撤去,靶心处的铜钱各个毫发无损,您若不信可以过去验看一下”。

    苏魁闻言脸色凝重,看裴世基的架势分明是要鸡蛋里挑骨头,吹毛求疵。

    就在苏魁苦思对策的时候,忽然校场四周喧哗四起,来自全国各地的将官见刘鲲被如此刁难纷纷仗义执言,为他鸣不平,苏魁闻声心中一喜。

    “二位大人,不知此场胜负该如何判定?”

    裴世基与高进对视一眼,高进进前一步低声说道:“刘鲲与曹荣皆是十箭全中,不如此场判平,老大人以为如何?”

    裴世基虽然心中不愿,但是眼下群情激愤,如果强判刘鲲为负,恐怕会激起众怒,难以收场。老贼稍加思索后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场,曹荣将军与刘鲲将军平分秋色,不分胜负,第三场比武准备。”

    随着军卒一声高呼,四周席棚下的众将交头接耳众说纷纭,常胜心中不服,高声叫道:“千层鞋底拍在腮帮子上,好厚的脸皮,刚刚这一场明明是俺兄弟赢了,不公平。”

    常胜这一嗓子响彻云霄,裴世基闻声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再有校场喧哗者军法伺候。”

    “大人有令,再有喧哗扰闹者军法伺候,定斩不饶。”

    军法二字一出,整个校场瞬间安静下来,因为害怕连累刘鲲,常胜只好忍气吞声暗自为他祈福。

    校场之内,刘鲲与小国舅曹荣双双入场,马进梅花圈。

    小国舅曹荣抬腿摘下金刀,刘鲲从鸟翅环得胜钩上摘下火凤亮银枪,二马对头。

    “曹将军,刘鲲得罪了。”

    “哼!请。”

    面对刘鲲的一身正气,曹荣禁不住阵阵发虚,他心中暗想:哼!如果不是你小子横插一脚,这次的平北大元帅非我莫属,既然你不识时务在先,就休怪我心狠手辣在后。

    想到此处,催马上前,手中金背砍山刀搂头盖顶往下就剁,刘鲲手中火凤亮银枪往外一拨。

    经过几番恶战,刘鲲的体力和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他如今的战力只有平常的十之七八,反观曹荣则大不相同,从始至终他都没怎么出力,眼下更是挟恨出手,这一刀卯足了十二分的力气。

    “当啷啷。”

    刀枪相交,火光四溅,战马踅回,又是一刀懒腰而至,刘鲲大枪一竖再次嘣开,曹荣刀头顺势上挑,刘鲲大枪往外一挂,又一次将攻势化解。再看小国舅曹荣人似猛虎,马似蛟龙,一团团刀光围住刘鲲招招致命。

    场外观战的众将一看,纷纷评头论足道:“完了,刘鲲怕是要够呛!你看那曹荣金盔金甲怒马金刀就像天神下凡一样,你再看刘鲲脸色苍白,嘴角滴血,这还打个什么劲呀!依我看还不如趁早认输,兴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放屁,俺兄弟是武曲星下凡,咋可能会输,你们几个再娘们儿唧唧的乱嚼舌根,小心常爷爷刀下无情。”

    众人见常胜面容扭曲,神似厉鬼,谁也没敢还嘴,纷纷起身离座避开这位丑鬼煞星。

    点将台上,裴世基和高进看到曹荣尽占上风心里高兴,两人一边品茶一边静等曹荣夺魁。

    战圈之中,曹荣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紧似一刀,兵刃撞击之声不绝于耳,两人兜兜转转打了二十余和未分胜负,曹荣心中暗道:看来这刘鲲果然厉害,如果不是他有伤在身,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趁他病要他命,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曹荣突然虚晃一刀跳出梅花圈外。

    “三位主考大人,末将有话要说。”

    曹荣这一开口,满场皆惊,谁也不知道这小子要干嘛!裴世基连忙吩咐军卒让他台上回话。

    “曹将军,你有何话要讲?”

    “回太傅话,末将与那刘鲲打斗二十余和占尽上风,可恨那厮招招闪躲退避,就是赖在梅花圈中不肯服输,这般打将下去何时才能分出胜负,末将有心放手一搏却又担心失手伤人,故而请求三位主考大人允许我与他立下生死状,而后再战。”

    裴世基闻言心中一动,看来这曹荣也不是一勇之夫,这刘鲲可不是先前那籍籍无名的武将可比,朝野皆知此人乃是太子的心腹爱将,若是当真死于非命恐怕会节外生枝,莫不如依曹荣说言,立下生死文书,借此良机断太子一臂,以绝后患。

    “二位大人,老夫觉得曹将军此言有理,不知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听到裴世基的问询,高进自然不会反驳,老元帅苏魁想了又想,决定还是问问刘鲲再做决定。

    时间不大,刘鲲来到点将台上单膝跪倒。

    “末将刘鲲拜见三位主考大人。”

    “刘鲲,方才本帅看你与曹将军打斗一味退避闪躲,不知是何道理?”

    “回元帅话,末将家传枪法凌厉霸道,一旦使将出来对手非死即伤,曹将军身为皇亲国戚身份尊贵,所以末将心存顾虑不敢以下犯上。”

    “哦?”

    老元帅一听心中托底,于是开口说道:“刘鲲,现在曹将军要与你签下生死文书,你可愿意?”

    “回元帅话,末将愿意。”

    “好。”

    “来呀!笔墨伺候。”

    随着老元帅一声令下,有军卒将一切准备就绪,只见文书上写浏阳县公、左武卫将军曹荣与归义侯武阳郡中州司马刘鲲校场比武夺帅,无论生死各安天命。

    刘鲲与曹荣各自上前签字画押,三位主考一一落笔作保,盖上官印,两人的生死文书分别由苏魁和裴世基代为保管。

    曹荣见奸计得逞哈哈大笑,对着刘鲲挑了挑眉毛,傲然说道:“刘鲲还不下场受死。”

    对于曹荣的挑衅,刘鲲充耳不闻,只见他对老元帅一躬到底,口中虽然一言未发,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份无声的感激。

    施礼过后,刘鲲紧随曹荣入场,只见两人各自搬鞍上马,刘鲲这才要施展霸王枪,力战曹国舅。

第六十二章校场展神威 枪挑曹国舅

    梅花圈内,刘鲲手托火凤亮银枪,曹荣金背砍山刀在手,两人各催战马斗在一处。

    只见曹荣手中金刀高高举起,斜肩带背奔着刘鲲狠狠劈来,刘鲲大枪一摆,枪尖朝上,枪攥朝下,往外嘣挂,紧接着大枪平扫,雪亮的枪刃犹如寒光电闪刺向曹荣的哽嗓咽喉,曹荣只觉得眼前一花,心知不妙,连忙身子一扭让过枪尖,随后大刀往上一撩,两人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

    两人这次交手不同上次,因为签下了生死文书,所以各自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

    灯火跃动之下,只见两团寒光上下飞舞,四条手臂搅动风云,上边人与人斗,下边马与马斗,这两匹战马八蹄蹬地摇头摆尾,霎时间尘土飞杨遮住了灯火。

    裴世基见状,连忙命两旁军卒擂鼓助威,随着鼓声响起,有溜须拍马的势利眼扯着嗓门高声喊喝。

    “祝曹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杀呀!”

    常胜闻声气得火冒三丈,满脸狰狞,他放眼在四周踅莫一圈也没找到能敲出动静的家伙,不由得恼怒非常。

    战圈之中,两人好似上山虎遇到了下山虎,云中龙遇到了雾中龙,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刘鲲情知自己久战不利,因此十招过后枪法大变,手中这杆火凤亮银枪大开大合,只攻不守,只进不退。

    刘鲲霸王枪一出,曹荣可吃不消了,当时就觉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此人年纪不大,怎么如此厉害,看来我不是他的对手,这可怎么办?

    曹荣一边抵挡一边苦思脱身之法,突然他眼前一亮,刘鲲校场夺帅无非是为了功名富贵,不如我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要许以重利还怕他不手下留情吗?

    想到此处,曹荣借着兵刃相交二马对头的机会,压低声音对刘鲲说道:“刘将军,你我虽是初次相见,但是在下对你的人品武艺十分钦佩,想来你也知道,八贤王赵吉是我姐夫,只要我向他举荐,凭你的本事必然可以受到重用,到时候功名富贵唾手可得,何必还有拼死拼活与我争这个元帅的虚名,只要我夺得帅印手握兵权,他日八贤王登基坐殿封你个镇国公岂不美哉。”

    刘鲲闻言冷冷一笑,肃容开口道:“刘某不才,却也非功名富贵可动,今日下场夺帅为的是上报君恩,下安黎庶,莫说是你来相劝,就算赵吉亲至,许下金山银山也难改刘鲲一片忠心。”

    曹荣听完,知道多说无益,因而他满脸不屑的开口讥讽道:“忠心?你们老刘家也有忠心吗?要是真有忠心,你爹也不会弑主求荣,鬻国谋爵,留下千古骂名。”

    不等曹荣把话说完,刘鲲勃然大怒,当年父亲的所作所为是他心中最深处的伤痛,如今被曹荣揭开伤疤,刘鲲岂能不怒,更何况此人还要执掌帅印保荣亲王登基坐殿,这不是要造反吗?似这等不忠不义之徒岂能相容。

    两人话不投机,重又战在一处,这一次刘鲲像疯了一样,一杆火凤亮银枪被他舞得风雨不透,仿佛游龙戏水,毒蛇出洞。

    突然,刘鲲大枪一抖,雪亮的枪尖上扎哽嗓,下带两肩,眼见寒光电闪,曹荣手中金刀往上一封,想要把大枪架出去,可是他忙中出乱,光顾着上身却把下身让出来了,刘鲲见状手腕一拧,雪亮的枪尖微微一颤,扎向曹荣的小腹,按理说曹荣顶盔贯甲,这一枪即便扎上也无大碍,但是刘鲲含恨出手凌厉非常,曹荣见状不敢怠慢,连忙将身子一扭,大刀顺势往外一挂,就在他一扭身的功夫,甲胄摇摆,火凤亮银枪贴着刀身就钻了进去。

    “噗,哎呀!”

    战圈之中就听曹荣一声惨叫,紧接着刘鲲双臂发力往上一挑,只见曹荣就像冰糖葫芦一样穿在了大枪上,随后刘鲲大枪一抖,死尸跌落尘埃。

    随着曹荣落马,席棚下的众将纷纷叫好,这一枪太漂亮了,出手干净利索犹如行云流水一般。

    下边这一乱,点将台上也跟着乱了,裴世基老眼昏花看不真切,但是高进却看得清清楚楚。

    “哎呀,老大人可了不得了,那刘鲲枪挑小国舅,曹荣恐怕凶多吉少。”

    “啊?”

    裴世基闻言脸色大变,猛地一拍桌子,颤身喝道:“来呀!把那胆大包天的刘鲲给我绑了,押到台前。”

    随着裴世基一声令下,四五十个军卒蜂拥而上,众军近前只见曹荣的尸身倒毙一旁,刘鲲双眉倒竖,虎目圆睁,一身正气直冲霄汉,看到此情此景谁敢上前。

    有胆大的军卒鼓足勇气低声说道:“刘将军,三位主考大人请您过去答话。”

    “好。”

    刘鲲飞身下马,大踏步来到点将台前,不等刘鲲躬身见礼,早有众军上前将他五花大绑。

    眼看刘鲲束手就擒,整个校场翻江倒海瞬间就开了锅,来自全国各地的将官纷纷上前想要听个究竟,常胜恨不得肋生双翼把刘鲲救走,可是人太多了,他只能一边往前挤一边怒声高呼道:“你们凭什么绑俺兄弟,曹荣死了,那是他咎由自取,难道就只许他杀人,不许别人杀他吗?”

    现场好几千人,像常胜这般想的不在少数,大家都觉得此事不公,想那曹荣入场之后杀人立威,也没见有人出来指责,甚至连句像样的场面话都没有,现在他死了,就派人把刘鲲抓起来,这也太没有天理了,不过众人心中虽然不服,却也知道军法森严,因此只是围拢到近前静观事态发展。

    刘鲲被带到点将台上毫无惧色,他面对三位主考坦然跪倒听候发落。

    就在刘鲲把曹荣挑下马的那一刻,苏魁就知道不好,他连忙派人前去查看,此时已经有人回来报信,刘鲲这一枪从左肋扎入右胸穿出,曹荣两头见亮早已气绝身亡。

    眼看刘鲲跪在面前,裴世基又急又怒,八贤王的千秋大业就要毁在此人身上,今日若不将他千刀万剐实在难消老贼心头之恨。

    “胆大包天的刘鲲,你竟敢残害同袍,枪挑国舅,简直是目无王法,凶残成性,来呀!将他推到台下就地正法。”

    有军卒上前就要推搡刘鲲,刘鲲肩头一晃,高声说道:“等等,末将冤枉,末将有话要说。”

    “杀人偿命,还有什么可说的,来呀!推下去。”

    “等等,太傅大人,既然刘鲲有话要说,何不听他说完。”

    别看老元帅话不多,但是字字千斤,裴世基只好暗压怒气,将头扭向一旁。

    “刘鲲,虽说你与曹荣签下生死文书,但是你也不该骤下杀手害他性命,如此狠辣是何居心?”

    “回元帅话,只因曹荣居心叵测,方才比武之时,他说此番比武夺帅不是为了掃除邊患為國分憂,而是為了手握兵權輔佐榮親王奪取大寶,似他這等亂臣賊子此時不殺更待何時,末將殺他一是為國除奸,二是為民除害。”

    苏魁闻言暗暗点头,身为三军统帅他岂能看不透荣亲王和曹荣等人的心思,只不过时机未到不便说破而已。

    “太傅大人,刘鲲虽然枪挑国舅,却也事出有因,皆因那曹荣心怀叵测………。”

    不等苏魁把话说完,裴世基冷冷一笑。

    “慢,老元帅,常言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如今曹荣惨死已无对证,谁能证明刘鲲口中之言是真是假。”

    “太傅大人,即便没有人证,可是生死文书还在,难道这生死文书还能是假的不成,这上面白纸黑字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无论生死各安天命,莫非当着天下将官你想出尔反尔不成。”

    “哼!非是老夫出尔反尔,而是你有意偏袒刘鲲,老夫看你是受了他的贿赂故此为他巧言脱罪,来呀!拖下去,杀!”

    “住手,我看你们谁敢。”

    面对老元帅的虎威,军卒们纷纷退后,高进一看两人相持不下,偷偷与裴世基使了个眼色转身下台,看情形这奸贼是要去皇宫面圣,请旨杀人。

第六十三章大祸从天降 英雄命将亡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正在后宫炼丹修行的赵普方,惊闻登闻鼓响大惊失色。现在戌时已过,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击鼓惊驾。

    随着登闻鼓响,散居皇城各处的朝臣全都惊慌失措,暗夜击鼓闻所未闻,莫非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文武百官连忙穿戴整齐前往德阳殿见驾。

    众人来到殿前,远远便看到司徒高进一手握着鼓槌,一手扶着栏杆正在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在他旁边荣亲王赵吉,太子赵淳各带心腹泾渭分明。

    文武百官见状心中一紧,难道是校场比武有了结果?只是不知这平北元帅花落谁家?

    “陛下有旨,百官觐见。”

    随着内侍的一声呼喝,文武百官各依品级高低相继入内,只见赵普方满脸阴沉。

    “方才是何人击鼓?”

    “回陛下,是老臣前来交旨。”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司徒高进悲声大放,跪爬着来到赵普方驾前。

    “陛下,臣奉圣命校场选帅,想不到归义侯刘鲲胆大妄为,居然当着天下将官枪挑曹荣,残害皇亲,臣和太傅大人要将刘鲲斩首示众,却不想老帅苏魁极力袒护,如今他与太傅争执不下,请陛下为惨死的曹荣做主。”

    “啊?”

    赵普方闻言大怒,猛地一拍龙书案,厉声说道:“来呀!将裴世基与苏魁宣上殿来,朕要当面问个清楚。”

    时间不大,裴世基与苏魁一起来到德阳殿见驾。

    “裴太傅,方才高司徒言称刘鲲枪挑曹荣,残害皇亲,可确有其事?”

    “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那刘鲲比武不胜暗下毒手,可怜曹将军忠君报国,最后却落得惨死校场实在是太可怜了,只恨那刘鲲目无法纪,仗势欺人,请陛下为曹荣做主。”

    老贼这番话含沙射影,歹毒至极。

    “陛下,老臣有下情回禀。”

    赵普方见苏魁有话要说,不由得怒气横生,他心中暗道:上次朕与你吐露心声,你却遮遮掩掩,这次你公然站队,朕倒要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讲。”

    “回陛下,刘鲲枪挑皇亲的确该死,但是他与曹荣早已立下生死文书,无论生死各安天命,现有生死文书在此请陛下龙目御览。”

    等内侍将生死文书放置龙书案后,苏魁继续说道:“陛下,曹荣虽死,却是死有余辜,那曹荣狼子野心,此番校场夺帅不是为了扫除边患为国分忧,而是为了手握兵权辅助荣亲王夺取大宝,像他这种乱臣贼子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不等老元帅把话说完,裴世基在旁冷冷一笑,开口插言道:“曹荣校场惨死,你非但不为他主持公道,反而血口喷人,往死人身上泼脏水到底是何居心?”

    “陛下,刘鲲如此大胆必然是有人幕后主使,请陛下明鉴。”

    裴世基此言一出,赵普方的脸色愈加阴沉。

    “太子,你可有话要说?”

    赵淳闻言上前跪倒。

    “父皇,儿臣对此事毫不知情,请父皇明鉴。”

    “哦?那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回父皇,儿臣觉得既然刘鲲与曹荣签定了生死文书就应当依约裁定。”

    “荣亲王,你有何话说?”

    听到赵普方开口询问,赵吉眼中寒光一闪,心中暗道:上次在福宁宫中陛下有意废掉太子,传位于我,苏魁老儿虽然没有直言反对,却也巧言劝阻,既然他自己急着上路,孤王何不送他一程。

    “回皇叔,皇侄以为太子殿下宽厚仁慈绝不会做下这等龌龊勾当,此事怕是有人巴结太子不成,反而弄巧成拙。”

    “哼,大胆苏魁,朕龙体康健,你不觉得你此时改弦易辙为时过早吗?”

    “陛下息怒,老臣惶恐,老臣绝无此意。”

    就在赵普方龙颜大怒之际,忽听有站殿将军来报。

    “陛下,刚刚接到校场传来的消息,有一员丑将自称是南疆宗主的女婿,他马踏校场,刀伤军卒,要救刘鲲脱逃。”

    “什么?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此人现在何处?”

    “回陛下,刘鲲自知有罪不肯与他逃走,如今此二人都在校场之内,听后陛下发落。”

    荣亲王见赵普方气得脸色铁青,心中暗喜,他上前一步开口说道:“皇叔,侄儿知道此人,此人姓常名胜,是那刘鲲的结义兄弟,刘鲲在武阳郡任职期间结党营私,共有兄弟五人,老大是边陲八部土司德古,老二便是这丑鬼常胜,刘鲲位居老三,他的胞弟刘鹏位居老四,至于这最后一个嘛!”

    赵吉话到此处,先是将目光投向苏魁,然后阴笑着说道:“这最后一个就是苏大元帅的三公子苏云。”

    “啊!”

    老元帅闻听此言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呆若木鸡。

    “好,好,好。”

    赵普方咬牙切齿连道三个好字,突然他猛地一拍龙书案,恨声说道:“南疆快婿,靖边守将,元帅之子,他们还真是志同道合。”

    赵普方一边说,一边用鹰隼一般的眼睛在苏魁和太子之间来回扫视。

    “看来朕终究还是小看了你们。”

    随着赵普方隐含杀意的声音出口,太子连忙跪在苏魁身旁。

    “父皇明鉴,儿臣自被立为储君以来,一直谨言慎行,绝无他念。”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得文武百官噤若寒蝉,只见赵普方扶着龙书案缓缓起身的同时寒声说道:“传朕的口谕,天策上将军苏魁老迈昏庸,有负圣恩本该严惩,朕念其是两朝老臣,战功赫赫,现着其辞去一切职务,返回府邸闭门思过。”

    “归义侯刘鲲目无法纪,残杀皇亲,南疆常胜擅闯校场,伤人劫囚,皆是死罪,现命司徒高进为监斩官将其二人枭首示众,以正国法,即刻行刑。”

    随着赵普方话音落地,赵吉,裴世基,高进等人脸上浮现出阵阵笑意,太子赵淳跪爬几步来到龙书案前,哀声请求道:“父皇开恩,刘鲲有生死文书在手,罪不致死,父皇开恩呐!”

    赵普方闻言,眼角微眯,盯着太子满是泪水的脸庞冷冷说道:“赵淳,你要再敢多说一个字,朕现在就废了你。”

    太子闻听此言,如遭雷击,满朝文武更是面面相觑,难道这大陈朝的天真的要变了吗?

第六十四章母子劫法场 雏鹰胆气豪

    老元帅苏魁丢官罢职,黯然走出午朝门外。

    官职丢了他倒没往心里去,毕竟偌大的年纪,无官一身轻倒也落得逍遥自在,只可惜刘鲲文武全才却要命丧今朝,眼下边患急迫,朝堂不安,三军虽众奈何没有良将安邦,大陈朝外有豺狼内有虎豹岂不危在旦夕。

    等老元帅返回府邸,长子苏文早已得到消息,正在门口垂手恭候。

    “父帅,您回来了。”

    苏魁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迈步往府里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府里窜出一道人影。

    苏魁眼疾手快猛地一抬手,将那道人影拦在门内。

    “站住,你要干什么去?”

    “~~爹,我~~~我要救~~~~~救人。”

    “站住,难道你还嫌祸惹得不够大吗?”

    面对父亲威严的目光,苏云眨巴眨巴眼睛,终于鼓足勇气说道:“爹,您身为~~为~~三军主帅,明~~知~~刘鲲含~~含冤受屈,为~~为何~见死~不救。”

    不等苏魁说话,站在一旁的苏文抢前一步,怒声喝阻道:“济海,休得胡言,如果不是为了给刘鲲求情,父帅怎会落得丢官罢职的下场,难道说你非要他老人家人头落地才肯罢休吗?”

    眼见苏云僵立无言,苏魁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和声说道:“儿呀!若是你真想尽兄弟之义,那就一个时辰之后去校场给他们收尸吧!”

    “~~~爹~~~。”

    不等苏云再说下去,老元帅对长子苏文肃容说道:“丹清,看好你这兄弟,如果济海胆敢在一个时辰之内走出府门半步,给我打折他的双腿。”

    “喏。”

    老元帅说出此言也是没有办法,天意弄人如之奈何!

    皇城东郊的校场内灯火通明,鸦雀无声。

    奸贼高进端坐在点将台上,校场中央刘鲲和常胜被五花大绑,在他们身后是两名横眉立目的刀斧手。

    “真的要杀呀?”

    “可惜了!”

    “是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天理何在?”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

    校场四周的席棚下,各地将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为刘鲲和常胜鸣不平,也有人嘴上虽然不说,心里暗暗幸灾乐祸。

    哼!敢和八贤王做对,这俩小子分明就是自己找死。

    “刀斧手,准备行刑。”

    随着高进一声令下,有军卒端来两碗送刑酒。

    “二位将军,干了这碗送刑酒,安心上路吧!”

    在军卒的帮助下,常胜一仰脖,咕嘟咕嘟,一大碗浊酒点滴未剩。

    “哈哈哈,好酒!还有吗?再给俺来一碗。”

    看到常胜故作轻松的和军卒说笑,刘鲲心中痛如刀割,别看这家伙表面镇定,实际上他最是怕死,平时有个头疼脑热都得小病大养,如今死到临头他岂能不惧。

    “二哥,刘鲲已是必死之人,你又何必再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老三,你没事吧!说啥呢?咱哥们儿一个头磕在地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话都白说了,你小子给俺记住喽!下辈子俺还叫常胜,到时候你可记得来找俺。”

    说到最后,常胜禁不住有些哽咽,面对兄弟模糊的面孔,刘鲲咬紧牙关重重点了点头。

    “二哥,衡臣记下了。”

    刘鲲眼角含泪,一仰头喝干了碗中的送刑酒。

    “来吧!二十年后,爷爷还是一条好汉。”

    常胜这一声大吼惊天动地,刘鲲微闭双眼,眼角衔着的泪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滚滚而下。

    “二位将军得罪了!”

    刀斧手先是端起酒碗含了一大口黄酒喷在鬼头刀上,然后将祭过的鬼头大刀高高举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西南方向轰隆一声巨响,校场丈余高的围墙出现一道豁口,紧接着席棚倒塌烟尘弥漫,从滚滚烟尘中出现三匹战马踏浪而来。

    “郎君别怕,为妻来也,哇呀呀呀呀!不怕死的尽管来吧!”

    随着伊莎郡主这一声咆哮,整个校场当时大乱。

    “爹,三叔,薛礼到了。”

    话到人到,马到锤到,两名刀斧手还没等看清状况,就觉得眼前金光一闪,紧跟着啪的一声,魂飞体外。

    “哈哈哈哈,俺的儿,你咋来了?”

    常胜眼见妻儿从天而降,不由得喜上眉梢。

    由于事态紧急,薛礼顾不上答话,只见他锤交左手,右手一捞,将鬼头大刀操在手中。

    咔咔两刀过后,常胜和刘鲲脱困而出。

    “爹,三叔,快和我们走。”

    此时藏霸也如飞而至,在他身后是常胜和刘鲲的马匹兵刃,危急关头,兄弟二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忙各自翻身上马,随着两位小英雄往场外冲去。

    由于事起仓促,直到此刻高进才算回过神来,他一边命人围追堵截,一边差人各处奏报。

    老贼在点将台上看得清楚,不但刘鲲战法骁勇,其他几人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尤其是那三个使锤的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威猛,校场中军卒虽多,可是在他们面前就像纸人泥马不堪一击。

    这可怎么办?如果刘鲲当真被人劫走,自己这个监斩官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老贼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连忙命人到各处席棚前传下将令,只要捉拿叛逆有功者,不但朝廷重赏,八贤王也有厚赐。

    常言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时校场之内积聚数千战将,想要攀龙附凤,钻营取巧者大有人在。

    随着高进将令传开,各处席棚中冲出上百匹战马,马上之人刀枪并举直奔刘鲲等人杀去。

    “子庭,你保护爹娘和三叔先走,我来断后。”

    等众人冲出校场,薛礼一踅战马只身堵住豁口。

    蜂拥而上的各路将官马到近前,只见一个细皮嫩肉的银娃娃摇摆双锤阻住去路。

    “谁家的娃娃,找死。”

    有贪功心切者,马不停蹄,一晃手中大刀对着薛礼当头便剁,小英雄见对方刀式已老,手中虎头啸天锤往上一迎。

    “开。”

    随着略显稚嫩的嗓音出口,半空中传来当啷一声巨响,紧接着对面将官就觉得双膀发麻,胸口发紧,原本握在手里的大刀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呀,这小崽子好大的力气。”

    那人自知不敌,连忙踅马退后,薛礼见状也不追赶,只是守住豁口好叫爹娘及早脱身。

    “小娃娃,快快让开,免得小小年纪便刀下做鬼。”

    “不错,小娃娃,快快闪到一旁,免得有人说我们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薛礼闻言一阵冷笑,傲然说道:“要战便战,何须多言,无论你们谁来,小爷今天都奉陪到底。”

    “哇呀呀呀!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本将军心狠手辣。”

    薛礼闻声抬头,只见一个黑脸大汉手托钩镰枪直奔自己胸口扎来。

    小英雄见状不慌不忙,等到对方钩镰枪的枪尖即将扎实的一瞬间,猛然扭动腰身避过,紧跟着双锤左右一带,咔嚓,黑脸大汉就觉得手腕传来阵阵刺痛,瞪眼再看,手中精铁打造的钩镰枪竟然被双锤挤成了一团废铁。

    “哎呀!好厉害!”

    黑脸大汉刚刚败走,又有一人催马抡刀杀上前来,薛礼双锤舞动不过两个回合,便将来人拍落马下。

    “还有谁?”

    小英雄一边喝问,一边将两柄金锤对撞一处。

    当,当,当,三声巨响震耳欲聋,原本围在薛礼身前的众将纷纷退后,这些将官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可如今见了薛礼却禁不住心生畏惧,踌躇不前。

    “小娃娃,休得猖狂,程珲来也。”

    随着话音响起,一员虎将手擎雷公锤从众人身后飞马杀出。

    其实这个家伙早就到了,只不过此人生性狡诈,他见薛礼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手握金锤威风凛凛,想必来者不善,因此他一直躲在人群最后偷眼观瞧,等到薛礼连胜三将,无人敢于再战,这个家伙心中暗暗盘算,眼下旁人都不敢上前交战,如果我此时出手获胜必然可以一鸣惊人,继而受到八贤王的重用,有朝一日他登基坐殿,那我岂不就是平步青云。

    正因为有如此想法,程珲才会抡锤杀出,要富贵险中求,锤战薛朝贵。

第六十五章困龙离虎穴 金锤震皇城

    薛礼听闻有人来战,连忙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随着一阵马蹄声响,只见一个黑胖将军手舞双锤从人群之中飞马而来。

    薛礼看得真切,对方手中这对大锤与自己的虎头啸天锤大小相仿,看来也是一位以力气见长的猛将。

    小英雄想到此处,心中已然有了防备,眼看对方马到近前双锤砸落,薛礼攒足了力气摆动虎头啸天锤往上相迎。

    “当。”

    四锤相撞仿佛在半空之中打了一个霹雳,金光耀眼火花四溅,巨大的声响震得远处观战的众将双耳嗡鸣,气血翻涌。

    远处观战的人不好受,战圈中的两个当事人更加难熬。

    眼看四锤相撞,薛礼就觉得两臂酥麻,小英雄心中暗道:这黑胖子好大的力气,看来与我不相上下。

    另一边程珲心里吃惊更甚,他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娃娃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四锤相交震得他眼前金星乱闪,双臂酸胀,对方才多大的年纪,这要是等到身体长成那还了得?想到此处,程珲杀心顿起,他一踅战马将双锤高高举过头顶,再次杀到。

    薛礼见状抖擞精神举锤相迎,两个人马打盘桓战在一处。

    叮,当,叮,当。

    四锤相撞震耳欲聋,四周观战的众将刚开始还能听清个数,到最后就觉得响声轰隆隆连成一片,震得众人不住后退。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两人你来我往连斗三十余合没分胜负,渐渐的程珲有些力不从心了,按理说他刚三十来岁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纪,但是此人贪酒好色,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刚开始还行,时间一长就顶不住了,再看薛礼,小伙子童子功,越打越精神,两柄金锤就像两团流星疾如闪电,令人望而生畏。

    就在程珲心生退意的时候,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吼。

    “大哥,你歇歇,我来会他。”

    程珲闻声偷眼观瞧,只见一匹青鬃马踏空而来,马上一员小将手舞双锤,气势汹汹。

    程珲这一看不要紧,可把他给吓坏了,眼前这员小将已经够厉害啦!又来这位看着比薛礼还猛,尤其是对方手中那对八角灯笼锤大小和车轮差不了不少,这要是给他来一下子,那还不得砸成一滩肉泥呀!

    程珲越想越怕,越怕越想,就在他稍稍分神的一刹那,薛礼双锤一摆,啪,正砸在程珲的后背上。

    在场众人就听咔嚓一声,程珲的腰椎断为两截,死尸晃了两晃栽落马下。

    “大哥,你先走,我来断后。”

    薛礼一招得手,众将皆惧,眼看着两位小英雄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拦阻。

    “二弟,爹娘他们呢?”

    “爹娘他们奔南门去了,三叔担心你找不到我们,所以让我来接你一程。”

    “好,我们走。”

    两位小英雄边说边走,直奔南门而去。

    午夜时分,皇城早已四门紧闭,落栓上锁,更何况高进已经传出将令,全城戒严,捉拿钦犯。

    此时此刻,大街上灯火通明,人喊马嘶,守护皇城的兵将散落各处,正全力搜捕刘鲲等人。

    刘鲲和常胜在郡主的引领下一路向南,正策马狂奔之时,突然前面出现一队人马拦住去路。

    “站住,什么人?”

    郡主闻言一阵狂笑道:“呼哈哈哈哈,老娘是你姑妈祖奶奶。”

    话音未落,郡主催马抡锤已经冲进人群,只见她双锤飞舞,犹如虎入羊群。

    “乒、乓、劈丘、啪嚓、哎呦我的妈呀!”

    霎时间,准备阻截的队伍乱作一团,兵来兵死,将来将亡,没有人是郡主一合之敌,眼看着三匹战马如飞而过,领队的将官这才反应过来,连声呼喝道:“放箭,快放箭。”

    等军卒们摘下弓箭再想找人,眼前一片黑暗,除了远远传来的马蹄声,哪里还有刘鲲等人的身影。

    “他们往南跑了,快给我追。”

    随着消息飞速扩散,前往南门方向阻截的兵将越聚越多,饶是郡主威猛如斯也渐感力不从心。

    “二哥,二嫂,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刘鲲一边竭力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乱刃,一边再次恳求常胜夫妻尽快脱身。

    别看刘鲲表面上招法凌厉,精神抖擞,实际上他早已是强弩之末,校场比武他本已神疲力乏,再加上体内有伤不得调理,又连续冲杀水米未进,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恐怕是不行了,自己死倒是没什么,可是二嫂身份特殊,如果惨死皇城之中,蛮主岂肯善罢甘休,到那时南疆祸起兵劫,黎民百姓何以安家,天下苍生如何度日。

    “二哥,二嫂,衡臣求你们了,快走。”

    不知是伤势加重,还是急火攻心,刘鲲嘶吼出声的同时,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浸透了胸前的鱼鳞宝甲。

    “老三。”

    常胜闻声回头,正看到刘鲲口吐鲜血的一幕,疼得他哇哇暴叫,双目喷火。

    “来呀!兔崽子们,爷爷和你们拼了!”

    常胜暴怒之下火速回援,只见他抡动板门大刀势同疯魔,直杀得皇城守军鬼哭狼嚎,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血雨腥风之中,刘鲲艰难的摇了摇头,他强撑着不让自己闭眼,就在刘鲲意识恍惚的一瞬间,忽见眼前一片模糊的刀山压顶而来。

    “噗,噗,噗,噗噗噗噗………”

    “哎呦!诶呀!啊!。”

    眼见围杀刘鲲的兵将一个个呼痛倒地,哀声翻滚,千牛卫中郎将韩林连忙怒声喝问。

    “怎么回事?”

    韩林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一阵大乱,火光照耀下两名小将各抡双锤杀入人潮之中。

    “快拦住他们!”

    其实不用韩林开口,早有兵将上前围阻,奈何这两员小将太厉害了,尤其是那个使八角灯笼锤的小黑胖子,只见他双锤一晃,无论锤头指向何方,都会有一片兵将哀嚎倒地。

    “哎呀!不好,这个家伙会妖法邪术。”

    要是没人喊还好,这一喊军心顷刻溃散,眼看相熟的弟兄即无外伤也无流血,只是疼得满地翻滚,哀嚎阵阵,其他兵将谁还敢上前,只能眼看着两员小将飞马而过,将刘鲲救走。

    “爹,娘,随我来。”

    小英雄薛礼一声大吼,随即舞动两柄金锤在前开路,那可只是佛挡杀佛,魔挡杀魔,鬼神退避,天地胆寒。

    前面薛礼金锤开路,中间郡主双锤护身,最后藏霸银锤断后,暗夜之下,火光之中,就见金光闪烁,银光缭绕,五匹战马在万千兵将汇聚的汪洋里乘风破浪,所向披靡。

    薛礼一路冲杀,城门遥遥在望,小英雄见前有坚门阻路,后有无尽追兵,猛然间把银牙一咬,高声叫道:“娘,保护好爹和三叔,待儿前去破开城门。”

    喊声未落,薛礼紧催坐骑,在阵阵马蹄声中就见他金锤过顶,对着厚重的城门全力砸去。

    “当。”

    霹雳当空,火花四溅,震耳欲聋的回声震得城门洞烟土飞扬,只不过被铜皮包裹的城门只是微微晃了两晃,毫无损伤。

    薛礼活动活动酸麻的臂膀,一踅战马退后五十步开外,然后猛地一磕马腹,战马吃痛四蹄腾空向着城门再次冲去。

    “当。”

    又是一声惊天霹雳,只可惜厚重如山的城门仅仅是表面凹进去一个深坑,兀自屹立不倒。

    “杀呀,捉拿钦犯者有功,贪生退后者灭门,不要放走刘鲲呐!”

    听到喊杀声越来越近,薛礼急得五内如焚,只见他一带丝缰,又一次踅回战马。

    “驾。”

    小英雄双眉倒竖,俊脸含霜,只见他用金锤轻轻一扫战马的尻尾,这匹战马仰天嘶鸣,腾空而起。

    “当。”

    巨响过后,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闷雷降世,直震得天摇地动,山河色变。

    眼见城门倒塌,常胜大喜过望,他一边保护刘鲲往前冲,一边对郡主高声叫道:“夫人,快放吊桥。”

    郡主闻声而动,催马来到收放吊桥的绞盘前。

    “咔,咔,咔。”

    三声巨响过后,精铁铸造的绞盘被砸了个粉碎,失去束缚的吊桥吱呀呀,咣当当横担在护城河上。

    常胜一把抓过刘鲲的缰绳,两匹战马电闪而逝,郡主和薛礼紧随其后,藏霸舞动双锤对着追兵一阵摇晃,又有百十人莫名倒地,哀嚎不起。

    看到众军畏缩不前,藏霸一摆双锤仰天狂笑。

    “小爷去也,不必相送,哈哈哈哈。”

    暗夜之中,笑声渐渐远去,韩林催马来到城门处,愣愣看着碎裂成渣的门轴骇然无语。

    这正是:骁勇不失少年狂,横扫千军震八方,争杀血染黑发赤,锤震皇城美名扬。

第六十六章心中生愧意 锤里有乾坤

    雷声隆隆,大雨倾盆。暗夜里,常胜与刘鲲同乘一骑策马飞奔。

    “老三,老三,你可千万别睡呀!等天亮了,俺给你找个郎中好好瞧瞧。”

    听到常胜哽咽的呼唤,刘鲲动了动皱裂的嘴唇轻声说道:“二哥放心吧!我没事。”

    “好好好,没事就好。”

    常胜边说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然后抽着鼻子埋怨道:“真他娘的倒霉,这才几月份居然下这么大的雨。”

    “爹,娘,你们先走,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常胜闻声回头,只见雨夜之中人影憧憧,马蹄阵阵。

    “前面的人可是衡臣吗?等一等,我是亦武。”

    随着话音入耳,常胜顿时火冒三丈。

    “奶奶个熊滴,俺家老三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都是拜你所赐,你他娘的还敢来。”

    “朝贵,子庭,给老子揍他,狠狠地打。”

    不等薛礼,藏霸有所动作,刘鲲猛然一伸手攥住常胜手腕。

    “二哥,不可无礼。”

    听闻萧安到来,刘鲲强打精神睁开双眼,就见暗夜中数匹战马狂奔而至。

    “衡臣,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听到萧安关切地询问,刘鲲刚要开口,就听常胜抢先骂道:“呸,少来这套,俺兄弟为了你们在校场上拼死拼活,可你们呢?俺兄弟被皇帝老儿杀头的时候你们在哪?俺兄弟被千军万马围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面对常胜冰冷的质问,萧安黯然答道:“二哥,千错万错都是萧安一人之过,如果我不力劝衡臣校场夺帅,他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住口,你知道俺骂的不是你,俺骂的是那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狗屁太子。”

    “二哥,不可胡言,殿下有殿下的苦衷。”

    眼见刘鲲伤成这样,还在为太子说话,常胜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他恶狠狠的盯住萧安,看他接下来还有何话说。

    “衡臣,非是太子无情无义,而是奸臣当道,佞言惑主,此番为了给你求情,老元帅苏魁丢官罢职,太子殿下险些被废,此时此刻殿下也是自身难保,实在没有余力救你脱身。”

    “什么?”

    刘鲲闻言虎目含泪,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枪挑曹荣后果会如此严重,不但拖累了兄弟,还连累了老帅,更牵连到了太子殿下。

    一时间雨夜之中所有人都沉默了,黑暗里只能听见刘鲲粗重的喘息声。

    “刘鲲有负太子所托,有愧老帅厚爱。”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动人心弦,在场之人只觉得眼窝湿润,已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痕。

    “衡臣,殿下从未怪你,殿下让我转告你,只要他还在东宫一日,就一定会想尽办法给你脱罪。”

    言毕,萧安回身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个包裹。

    “二哥,此一去山高路远,衡臣就拜托你了。”

    常胜冷冷看着萧安递到面前的油布包裹,一言不发。

    “二哥,这是殿下的一点心意,留着……………。”

    “啪。”

    不等萧安把话说完,常胜大手一挥,包裹应声落地。

    “滚,俺兄弟的命天地难量,谁稀罕你们这几个臭钱。”

    常胜说完打马便走,萧安一把攥住马缰,哽咽着恳求道:“二哥,我知道你心里恨,可是衡臣伤重,无论是求医还是问药,哪里不需要花销。”

    “嗯,对,这钱他不要我要,给我。”

    郡主不由分说便将包裹抓到怀中,然后眼皮一翻,对萧安淡淡说道:“小白脸,还有事吗?”

    “回郡主话,陛下已经发下海捕文书,严令各州府郡县,城关隘口,一旦发现你们的踪迹格杀勿论,不过郡主放心,殿下已经暗做安排,从此地往东百里便是天域关,天域关守将陈芝龙乃是太子府旧人,只要你们到了天域关,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护送各位平安脱险。”

    “嗯,知道了。”

    郡主回应一声,打马便走,常胜等人紧随其后,原地只留下萧安和一众随从伫立在风雨中极目远送。

    经过一番艰难跋涉,刘鲲等人在陈芝龙的护送下终于回到镇南府境内,一路上虽然艰辛却也总算有惊无险。

    等陈芝龙带人离开后,常胜为了避免泄露行踪,决定避开大路,改走山间小路。

    这一天,几人来到一处山村小镇,等安排好众人食宿后,常胜扶着刘鲲来到庭院阴凉处休息。

    “郎君,你怎么不让三儿在屋里歇着!等会饭好了,我给他端进去不就完了吗?”

    听到郡主埋怨常胜,刘鲲连忙开口道:“多谢二嫂,只是衡臣心里烦躁,所以才让二哥扶我出来透透气。”

    “哦!”

    “对了,二嫂,你们母子怎么会到皇城来?”

    “对呀!你们娘仨不在靖边大营里好好待着,到皇城来干啥?”

    郡主闻言狠狠的瞪了常胜一眼,怒声说道:“老东西,老娘要不来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和我说话吗?”

    眼见母老虎要发飙,常胜忙不迭的改口道:“对对对,夫人说得对,要是没有夫人从天而降,我和三弟腔子都凉了,夫人您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是俺常胜的大救星。”

    “哼!少耍贫嘴,姑奶奶问你,此番比武夺帅只有五品以上将官才能参选,你一个不入流的陪戎副尉跟着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故意撇开老娘,想来皇城繁华之地寻欢作乐吧?”

    “说!”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吓得常胜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这个,这个,夫人是听谁说的?”

    “三叔呗!那天老爷子喝多了,说走了嘴,正好被我听见。”

    “哦!”

    常胜一边拉长声音拖延时间,一边飞速思考该如何蒙混过关,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突然眼角一扫看到藏霸往院中走来。

    “哎!子庭,过来,过来,俺正好有个事想要问你。”

    等藏霸来到身前,常胜眯着眼睛将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个劲的打量,看得小英雄心里直犯嘀咕。

    “爹?我怎么了?”

    “藏霸,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还不快快给俺现出原形。”

    常胜一边说一边比划,看架势还真有点钟馗捉鬼的意思。

    “老东西,装神弄鬼的你想干什么?要是吓坏了我儿子,看老娘不打折你的狗腿。”

    “爹!您怎么了?”

    “哈哈哈,没事,没事,其实俺就是想问问那天晚上倒底是咋回事?为啥你大锤一晃就有那么多人倒在地上哭爹喊妈的乱叫唤。”

    “啊?这件事呀!”

    藏霸略显为难的挠了挠腮帮子,似乎有些难为情。

    “对呀!到底咋回事?你要是真的会法术,娘也想和你学两招。”

    “娘,儿一介凡人,哪里会什么法术,其时所有的奥秘都在儿的一对灯笼锤里,爹娘稍等片刻,儿去去就来。”

    时间不大,藏霸扛着两柄八角灯笼锤再次来到众人面前。

    “爹,拿着。”

    眼见藏霸双锤一伸,递到自己面前,常胜一摇脑袋。

    “不要,俺怕砸了脚面。”

    “没事!您试试。”

    “嗯,好吧!俺试试啊!要是拿不动,你们可不许笑话俺。”

    常胜说完,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双手去接藏霸左手攥着的巨锤。

    “哎呀俺滴娘啊!”

    随着一声惊呼出口,常胜身子后仰,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奶奶个熊滴!空心的呀!”

    “好你个小兔崽子,你咋不早说!”

    看到常胜狼狈得恼羞成怒,藏霸嘿嘿一笑,来到常胜身边解释道:“爹,这么大的锤要是实心的,怕是得有千斤之重,别说是打仗了,拿也拿不动啊!”

    藏霸说着话,一晃手中那柄八角灯笼锤,继续说道:“这柄锤的骨架是精钢锻造,外面蒙了一层银皮,与人打斗的时候精钢骨架支撑的八个棱角即可以磕砸对方的兵器,又可以伤人,只不过这银皮锤面嘛,可得小心点用,万一被对方的兵器损伤,那牛皮可就要破了。”

    不等藏霸把话说完,就听常胜冷冷哼了一声。

    “奶奶个熊滴,哪个不开眼的敢和你硬碰硬,一看到这俩大锤屁都吓凉了,还打个姥姥。”

    “子庭,既然锤头是空心的,莫非此中藏有暗器?”

    “三叔慧眼如炬,却是如此。”

    藏霸说完一按锤柄上的机簧,就听嘎噔一声轻响,原本银光闪烁的锤头现出数十个豆粒大的小孔。

    “三叔,请看,这些小孔中暗藏破甲尖锥,每一支长约二寸三分,锋锐无比,只要被它击中非死即伤。”

    “这么厉害!俺瞧瞧。”

    常胜满脸兴奋的凑上前来,一边摆弄大锤一边咂咂嘴道:“这可是个好宝贝呀!只要有了它千军万马何足惧哉!”

    “爹,您想多了,破甲尖锥的数量有限,只能激发五次,每次四十九支。”

    “啊?还有数哇!”

    众人见到常胜满脸失望的神情,不由得哈哈大笑。

    笑毕之后,刘鲲缓缓闭起双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第六十七章孤雁不饮啄 只身入重云

    翌日天明,薛礼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给三叔煎药,等药汤熬得差不多了,他才轻轻敲响刘鲲的房门。

    “三叔,您起了吗?药熬好了。”

    薛礼在门前静等了许久,屋内毫无动静。

    “三叔!三叔?”

    薛礼连喊数声,还是没有回应,这下小英雄可急了,他猛地一撞,房门应声而开,整洁的房间内空无一人。

    “爹!三叔不见了。”

    随着薛礼这一声喊,常胜等人全都从房中冲了出来。

    “咋回事?”

    “人呢?”

    面对常胜着急的询问,薛礼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爹,这有一封书信。”

    常胜闻言连忙从藏霸手中将信一把抓过,可是等他打开之后却有些发蒙。

    “快给俺念念,上面都写了点啥?”

    薛礼接信在手,仔细观瞧。

    “爹,三叔让我们带上四叔和三叔公返回南疆避祸。”

    “那你三叔呢?”

    “信里没说。”

    “俺问你,你三叔现在去哪了?”

    “我不知道。”

    “那还不快去找!”

    在常胜焦躁的咆哮声中,薛礼和藏霸恨不能肋生双翅,将整个小镇乃至整个镇南府收入眼中。

    此时此刻,刘鲲单人独骑正行走在林间小路上。

    “咳,咳,咳。”

    或许是连夜赶路牵动了伤势,刘鲲只觉得五内如焚,胸闷气短。他一边低声喘咳,一边游目四顾,按照山民的指点,翻过前面这座高山然后就能看见官道,只需顺着官道一路前行便可到达镇南城。

    刘鲲先是伏在马背上歇了一会,然后强打精神再次上路。

    走不多时,忽听当啷啷一阵锣响,从山石草丛后面窜出五六十名喽啰兵,紧接着顺着山路又冲下来两匹战马。

    “呔,爷爷生来在高山,不畏王法不怕天,哪怕阎王从此过,也得留下买路钱。”

    刘鲲闻言一阵苦笑,禁不住在心中暗暗叹息道:还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我刘鲲今日竟要命丧强人之手。

    想到此处,他抬眼看了看拦住自己去路的两名头目,只见说话的这位面如炽焰,浓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胯下五花马,手中一条镔铁大枪。

    再往边上看,刘鲲不禁一愣,原来另外一人靛脸赤发秃眉凹眼,尤其是那一脸雀斑比他二哥常胜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他胯下一匹黑鬃马,手中端着一柄开山巨斧。

    刘鲲看罢,抱拳拱手道:“二位好汉,在下行路之人,身上即无银两也无财物,请二位英雄行个方便,放我过去吧!”

    等刘鲲说完,那红脸头目把脸一沉,冷冷说道:“既然没有钱财,那就把马匹兵刃留下。”

    “二位英雄,马匹可以相送,但是兵刃却是刘鲲家传之物不便予人,还请见谅!”

    “刘鲲?”

    对面两人一听刘鲲自报家门,相互对视一眼,那蓝脸头目翻着怪眼上下打量许久,才试探着问道:“你可是威震大校场,枪挑小国舅的屠龙将军刘鲲?”

    “二位英雄谬赞,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哎呦!刘将军在上,请受我兄弟一拜。”

    话音未落,两员将翻身下马,便要大礼参拜。

    刘鲲见状赶忙一踅战马往旁避过,同时口中言道:“二位英雄何故如此?”

    “刘将军,我们兄弟虽然久居高山,却也知道您的虎威,没想到机缘巧合竟然在此相见,实在是幸之又幸,刘将军您若不嫌弃我二人头顶贼名,可否随我等上山一叙,让我们兄弟稍尽地主之谊。”

    刘鲲闻言踌躇不定,他虽然不忍拒绝二人的盛情,但是自己确实有事在身,实在不便耽搁,因此只能婉言回复道:“多谢二位英雄美意,只是刘鲲………。”

    话未说完,刘鲲忽然觉得一阵眩晕袭来,紧接着身子一歪栽落马下。

    不知过了多久,刘鲲渐渐醒转,他微睁虎目只见锦罗绸帐映入眼帘,不由得茫然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我这是身在何处?”

    “刘将军,您可算醒了,谢天谢地呀!”

    刘鲲闻声扭头,原来是那红脸头目守在床旁。

    “多谢英雄相救,刘鲲给您添麻烦了。”

    “哎呀!刘将军何必如此客气,能为您略尽绵力那是周峒的荣幸。”

    周峒言毕,稍稍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刘将军恕我直言,您身上的伤可不能再拖了,必须静下心来精心调养,否则恐成绝命之症。”

    刘鲲闻言微微一笑,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那日程珲的甩手锤虽然被他用亮银枪挡下,又有南疆宗主相赠的鱼鳞宝甲护身,但是巨大的撞击力依然震伤了脏腑,紧接着他又力战方衮,枪挑曹荣,走马踏皇城,雨夜会萧安,身体上的伤痛加上内心的愧疚,刘鲲此时已是风中残烛,行将就木。

    “大哥,您来了。”

    “嗯,听说刘将军醒转,我过来看看。”

    刘鲲循声望去,只见来人身高八尺,面如重枣,双眉入鬓,狮子鼻,方海口,颌下五绺长髯。

    “刘将军,你总算是醒了,我这兄弟守了你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呐!”

    刘鲲闻言甚是感激,他强撑着起身靠在床边,对周峒再道谢意。

    “刘将军,这位是我大哥姜桓,也是这楚云山的大寨主,人称金刀太岁的便是。”

    “在下刘鲲见过姜寨主。”

    “哈哈哈,刘兄弟不必客气,你尽管在山上安心养病,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

    “多谢姜寨主美意,只是刘鲲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姜寨主和周兄弟的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五内,如有来生必然结草衔环以报今日之情。”

    刘鲲言毕,挣扎着起身下床,便要辞行而去。

    “等等,刘将军莫非是嫌弃我等,不肯为伍。”

    眼见姜桓眼角抽搐,面色不善,刘鲲手扶桌案缓缓说道:“大寨主切莫误会,刘鲲绝无此意。”

    “刘将军要走,我不便阻拦,不过在临走之前,我有几句肺腑之言相赠。”

    “姜寨主请讲。”

    “随我来。”

    姜桓说完扭头便走,刘鲲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紧随其后缓步跟上。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聚义大厅,姜桓迈步进入之后,双膝跪地向上叩头三拜。

    刘鲲见状疑惑抬头,突然他脸上神色大变,只见聚义大厅内供奉着十几个黑漆漆的灵位,正中央赫然便是楚毅宗成皇帝昭云之位。

第六十八章英雄有忠骨 坦然赴死心

    轻烟缈缈的聚义厅中,姜桓面对满脸震惊的刘鲲正色说道:“衡臣,我本是大楚羽林卫右将军,大楚灭国之后辗转至此,在这楚云山招兵买马,积草屯粮,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复国,如今我已经联络了很多有志之士,只要时机成熟便可揭竿而起,如果你能加入,我东宫将如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

    东宫?刘鲲虽然精神恍惚,但还是一下就抓住了关键,东宫二字他不是第一次听闻,太子曾与他提起当初双峰山遇袭便是东宫所为,为了调查东宫的来历,太子命萧安多方查探,只可惜毫无所获,没想到今日自己会误入东宫腹地。

    “姜将军,如今天下大定,百姓安居,您又何必执迷不悟非要复国,一旦战火延绵,苍生何其苦也!”

    “哼!刘鲲你身为大楚遗民,岂可如此懦弱苟安,难道你心里还想着高官厚禄,侯爵富贵,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朝廷钦犯,不是什么狗屁侯爷。”

    刘鲲闻言只是满脸苦笑,一语皆无。

    “衡臣,赵普方对你不仁,你又何必对他有义。”

    刘鲲闻言依然还是苦笑,未曾开口。

    姜桓见无法说动刘鲲,干脆把心一横,凑到刘鲲耳边低语道:“衡臣,有些时候世人看到的听到的未必便是事实,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你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姜桓的声音虽低,但落入刘鲲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他心中暗道:难道当年父亲弑主卖国另有隐情?

    “姜将军,只要你能将当年旧事如实相告,刘鲲来生做牛做马必报将军大恩大德。”

    “哈哈哈哈,何必要等到来生,只要你现在在先帝灵位前发誓,加入东宫,矢志复国,姜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面对姜桓沾沾自喜的神情,刘鲲强自压下内心激动,淡淡说道:“多谢将军美意,不过当今太子对在下有知遇之恩,刘鲲此生决不相负。”

    姜桓闻言气得二目如灯,他咬牙切齿道:“怎么?难道你就只想着你自己,而甘心让你爹背负千古骂名吗?”

    “家严冢木已萧萧,笔墨遗文久寂寥。平生善恶任评述,后世骂名骨已消。”

    “只要我心里清楚,我爹还是我爹,这就已经足够了。”

    刘鲲言毕,转身便走,姜桓见状,厉声喝阻道:“站住。”

    刘鲲闻言头也不回道:“怎么?你要杀我?”

    仓啷,咔嚓。

    姜桓手起刀落,聚义厅前比腰还粗的翠柏应声而断。

    “看在昔年你爹与我的情分上,今天我不会为难你,不过日后若要再见,你便如同此树。”

    “告辞。”

    眼见刘鲲大步离去,姜桓气得肝胆欲裂,他万万没有想到,刘鲲都落到了这步田地还能如此顽固。

    “将军留步,将军以你现在的状况,离开楚云山无异于自寻死路,将军三思呀!”

    听到周峒从后追来,刘鲲斩钉截铁的回应道:“忠骨岂能没于叛土,刘鲲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楚云山外。”

    “大哥,这厮已经知道我们的底细,绝不可放他活着离开。”

    “对呀!大哥,事关复国大业,绝不可心慈手软。”

    随着一阵嘈杂入耳,只见数十名大小头目从各个角落围拢过来,看情形他们势必要将刘鲲留在此地。

    刘鲲见状一声呼哨,拴在树旁的黄骠马突然人立而起,紧接着挣开束缚冲到主人身旁,刘鲲抓缰在手飞身上马,手中一托火凤亮银枪,仰天长啸道:“哈哈哈,刘鲲要走,何人敢阻。”

    不等话音消散,黄骠马四蹄蹬开,顺着山道向寨门冲去。

    那些大小头目眼见刘鲲要跑,纷纷举刀舞枪杀将上来。

    “住手,刚才我说的话你们都没听见吗?让他走!”

    在姜桓愤怒的咆哮声中,刘鲲双腿一磕马腹,黄骠马嘶鸣一声绝尘而去。

    暗夜里,刘鲲斜倚在枯树下困意全无,虽然此时他又渴又饿,但是浑身上下却感觉无比轻松,记忆中父亲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不等天光放亮,刘鲲打起精神继续上路,等翻过高山后,一条平坦的官道果然出现在眼前。

    他顺着官道一路向南,渴了找好心人家讨碗水喝,饿了就用路边的野菜充饥,熬了三天之后镇南府终于遥遥在望。

    有守城的军卒见刘鲲一身甲胄落满风尘,看样子虽然像是个武将,可又落魄潦倒的像个乞丐,连忙上前盘问。

    “站住,干什么的?”

    面对军卒不耐的喝问,刘鲲展颜一笑,泰然说道:“钦犯刘鲲,前来投案。”

    “刘鲲?”

    随着这声惊呼出口,周围值守的军卒潮水般汹涌而来,不过他们只敢驻足在十步之外,毕竟屠龙将军威名赫赫,哪怕是金山银山堆积在众人面前,也无人敢倒捋虎须。

    眼见众军畏缩不前,刘鲲翻身下马,双手背后。

    “来吧!刘鲲即来投案又岂会伤人。”

    有胆大心细的军卒悄悄上前牵走马匹兵刃,余者见刘鲲果然不动不言,顷刻间群情高涨,饿狼般上前争功,眨眼之间,刘鲲便被几套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两副铁枷坠在胸前。

    “走。”

    感觉到身后有军卒推搡,刘鲲猛然回头,吓得那人吗呀一声坐倒在地。

    “刘鲲自己会走,不劳诸位费心。”言毕,刘鲲龙行虎步直入镇南城。

    “报,启禀大人,刘鲲前来投案。”

    正在翻阅公文的城牧孙诚闻言一愣,沉默半晌之后他才双眼冒光的追问道:“你刚才说谁来投案?”

    “回大人话,就是那枪挑国舅,大闹皇城的刘鲲,刘衡臣。”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快,马上将此事上报大都督府得知。”

    “喏。”

    “大人,那刘鲲眼下该如何处置。”

    孙诚闻言,眼珠一转,阴森森的说道:“此人乃是朝廷重犯,陛下曾有旨意,只要抓住此人格杀勿论,这样你先将他沉枷重锁押入死牢,明日午时以正典刑。”

    “喏。”

    眼见衙役领命而去,孙诚满脸笑意的暗自盘算道:只要明天将刘鲲的人头送入皇城,高官厚禄唾手可得。

第六十九章狡兔有三窟 粉墨皆登场

    腐臭刺鼻的死囚牢中,刘鲲身带重枷,足缠铁锁,独自依靠在阴暗的角落里闭目沉思。

    “咯噔,哗啦,吱呀呀。”

    随着一阵嘈杂声响,有人挑着灯笼打开牢门。

    “刘司马,想不到你我再次相见居然会在这死牢之中。”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嗓音,刘鲲疑惑地睁开双眼,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一道消瘦身影映入眼帘。

    “原来是黄长史,不知长史大人深夜到此有何见教?”

    “哈哈哈,衡臣老弟说笑了,毕竟你我也是旧识,虽然算不上朋友,却也不是死敌,充其量也就是各为其主而已,今日老弟沦落至此,愚兄岂能视而不见呐!”

    黄安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将灯笼放在牢门旁,然后紧挨着刘鲲席地而坐。

    “来人,酒来。”

    随着黄安一声招呼,有狱卒将早已准备好的酒肉恭敬的摆放到两人面前。

    “大人慢用,小的告退。”

    “等等。”

    黄安从腰间摸出一锭黄金硬塞到那名狱卒手里。

    “今夜之事绝不可为他人所知,明白吗?”

    那名狱卒紧张的攥紧双手,低低回应道:“大人放心,小的告退。”

    等那名狱卒脚步声越来越远,黄安操起酒壶给两人各自斟满。

    “衡臣老弟,请。”

    刘鲲淡淡看了一眼黄安,微微摇了摇头。

    “衡臣老弟,对于你的为人,愚兄深感钦佩,当今之世能够为了忠义二字慨然赴死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忠义无双这四个字老弟当之无愧!”

    “长史谬赞,大义所在,生死何惜。”

    “哈哈哈,说得好,请。”

    眼见黄安再次举杯,刘鲲缓缓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长史自便。”

    “哈哈哈,好好好。”

    黄安干笑数声,再一次将酒杯轻轻放下。

    “衡臣老弟,城牧孙诚已经在全城张贴榜文,明日午时将你处以极刑,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对愚兄明言,只要愚兄能够做到绝不推辞。”

    “多谢长史好意,刘鲲唯求速死,仅此而已。”

    黄安见刘鲲的态度始终如一,只好讪讪的干笑几声,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场面话后转身离去。

    刘鲲望着黄安渐渐融入黑暗的背影,实在想不通此人深夜探视到底有何企图。

    刘鲲不知道,在他被押入死牢的时候,皇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泰景十六年五月十八日未时三刻,大陈朝皇帝赵普方突然驾崩于福宁宫内。

    “千岁,千岁,出大事了。”

    随着一阵惊慌失措的悲呼,内常侍陈琳连滚带爬的冲进荣亲王府。

    “怎么回事?陈公公何以如此慌张?”

    陈琳听到赵吉的声音,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声悲呼道:“千岁,陛下驭龙殡天了。”

    “什么?”

    正在品茗的赵吉惊得手腕一抖,滚烫的茶水洒满大襟,他却毫无所觉。

    “梅祖。”

    “喏。”

    “马上差人传下话去,令薛胜率领监门卫封锁宫城,没有孤王的印信任何人不得出入。”

    “令千牛卫韩林,羽林卫陈腾,率本部兵马警戒皇城,以防不测。”

    “通知裴老,差心腹之人联络诸卫将军,只要他们按兵不动,孤王日后必有封赏。”

    “喏。”

    “召集文武百官随孤王上殿。”

    “喏。”

    时间不大,文武聚齐,众人簇拥着荣亲王赵吉浩浩荡荡前往德阳殿。

    “荣亲王到。”

    随着内常侍陈琳一声高呼,赵吉等人迈步入殿。

    “王兄,您怎么才来呀!父皇,父皇他驭龙殡天了!”

    眼见太子赵淳泪眼婆娑,悲痛欲绝,赵吉淡淡回应道:“孤王接到消息后便立即赶来,可没想到却还是迟了你一步,难道你能未卜先知吗?”

    听到赵吉话里有话,倨傲无礼,中书令郑建文上前一步,正色说道:“荣亲王,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你便对储君如此放肆,你想干什么?”

    不等赵吉开口,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传来。

    “郑大人,何必如此猴急,即便你想拥立新君也要看清对象才行,陛下在世时便有废储之心,此事朝廷上下人尽皆知,如今陛下西去,由何人继承大统还有待商榷,你急什么?”

    “不错,太傅大人所言甚是。”

    不等裴世基话音消散,早有文武在旁附和,一时间德阳殿中人声嘈杂,闹如乱市。

    “太傅此言差矣,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天下通义也,先帝生前一心求道,以致子女不旺,宝亲王英年早逝,如今除了太子便仅有三公主,难道太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拥立女皇登基不成?”

    不等太保王邦彦把话说完,旁边尚书令陈天启愤愤说道:“王大人莫非忘了,当年昭烈帝传位予先帝时,先帝曾在昭烈帝病榻前指天盟誓,一旦荣亲王长大成人便将皇位相让,如今先帝即已故去,那么就理应顺天应人由荣亲王继承大统,以慰昭烈帝与先帝在天之灵。”

    霎时间,德阳殿上众说纷纭,维护太子者有之,保荐八贤王者更胜,眼看百官吵闹不休,已经有人因意见不合而扭打在一起。

    “哼!先帝尸骨未寒,尔等不思为国分忧反倒如泼妇一般搅闹成何体统?”

    众人闻声抬头,只见老太师王左在殿帅萧广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老太师,您总算来了,您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是呀!老太师,皇位归属事关社稷,不知您老有何高见?”

    面对文武百官的问询,老太师颤颤巍巍的来到太子和荣亲王面前。

    “先帝辞世,老臣心如刀割,您二位本是一脉相承的兄弟,理应相互扶持才对呀!”

    不等王左把话说完,赵吉微微一笑,淡淡说道:“道理我们都懂,可是皇位只有一个,我们兄弟总不能都坐上去吧!”

    “荣亲王所言甚是,关于皇位之争,先帝早有先见之明。”

    王左话到此处故意一顿,等百官聚拢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先帝日前曾密宣老臣入福宁宫见驾,当时先帝精神甚佳,神采飞扬,先帝说最近自觉道行精进,恐怕飞升在即,未免功成圆满之时,来不及托付国事,所以提前将册立新君的旨意密存在奉先殿圣武皇帝灵牌之后,如今只需差人取来,一切自见分晓。”

    荣亲王等人闻言惊疑不定,太保王邦彦见状朗声说道:“既如此,便有劳萧将军带人去奉先殿恭迎圣意。”

    “喏。”

    萧广答应一声,正要转身离去,这时就听太傅裴世基高声说道:“且慢,兹事体大,高大人,陈大人,有劳二位陪萧将军一同前往。”

    司徒高进和尚书令陈天启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等正有此意。”

第七十章世事一场梦 人生几度秋

    随着三人快步离去,德阳殿内鸦雀无声,百官纷纷暗自猜测先帝遗旨到底会将皇位传给何人?

    时间不大,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在众人神色不一的期盼下,司徒高进手捧漆木宝匣出现在文武大臣视线之内。

    “先帝遗旨到,百官跪迎。”

    文武百官虽然相继跪倒,但是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高进手中的宝匣,毕竟那里装的是众人的身家性命,锦绣前程。

    在所有人的屏息注视下,高进打开铅封,掀开宝匣,颤抖着双手从中取出一封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一生追求仙缘大道,近日自觉功德圆满,飞升在即……………。”

    高进念到此处突然神色僵硬,如遭雷击,太保王邦彦见状连忙起身一把夺过诏书,继续念道:“太子淳宽厚贤德,现托以国事,吾复何忧!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能服於人。汝父德薄,勿效之。可读汉书、礼记,间暇历观诸子及六韬、商君书,益人意智。钦此。”

    王邦彦读罢诏书,将其展开面示众臣。

    “诸位大人,先帝亲笔诏书在此,还不恭迎殿下登基?”

    不等王邦彦话音消散,早有大半朝臣面向太子三口九拜。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初登大宝,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一阵山呼海啸声中,裴世基与高进等人面面相觑,最后无奈长叹,只得尾随众臣缓缓跪地。

    喏大的德阳殿内只有荣亲王赵吉孑然而立。

    宫城之外,薛胜依照荣亲王将令率领三千监门卫将宫城四门封闭,一时间人心惶惶,众说纷纭。

    就在薛胜焦急等待宫中消息的时候,忽然有军卒押着一个偷逃出宫的内侍来到他面前。

    “将军,此人鬼鬼祟祟的在宫门处偷窥,行迹甚是可疑。”

    “哦?”

    薛胜闻言定睛观瞧,不由得心中一颤。

    “来人,将他押回营房严加看管,切记不可走露消息,否则军法处置。”

    “喏。”

    眼见军卒押着那名内侍渐渐走远,薛胜心中七上八下,只觉得心情烦躁坐立不安。

    “报,启禀将军,前天策上将军,兵马大元帅苏魁会同诸卫将军引兵两万将宫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什么?”

    薛胜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快步出城一探究竟。

    等薛胜来到宫门之外,只见眼前诸卫兵马一字排开,队伍中间正是被先帝削职罢官的老元帅苏魁,在他身后诸卫将军顶盔贯甲杀气腾腾。

    “苏老,您不在家面壁思过,来此做甚?”

    不等薛胜继续开口,就听千牛卫将军金玉楼高声说道:“先帝弥留之际口谕老元帅官复原职,辅保太子继承大统,尔等私自调兵封锁宫门是何道理?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面对厉兵秣马的众军,薛胜自知大势已去,他连忙单膝跪地口中辩解道:“老元帅,诸位将军,切莫误会,戍守宫门是末将职责所在,先帝殡天,朝堂纷乱,未免宵小趁机作祟,故而末将才率领监门卫前来护驾。”

    “哼!护驾?护谁的驾?”

    薛胜闻言面容一肃,大义凛然道:“自然是护圣驾,难道金将军此来不是为了护驾吗?”

    金玉楼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他刚要开口,就见从宫门深处跑出一个癫狂的身影。

    “哈哈哈,皇帝的宝座是我的,是我的,朕才是真龙天子,朕才是九五至尊,赵普贤是我爹,他是皇帝,我也是皇帝,我是他儿子,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当皇帝?”

    随着哀嚎声渐近,众军终于看清来人的模样,只见赵吉蓬头散发双目充血,原本华丽的朝服破破烂烂,一双朝靴也不知所终,如今正赤着双脚在甬路上漫无目的的狂奔,一边四处乱窜一边还嘶哑着嗓子悲呼不止。

    “千岁?”

    薛胜见赵吉如此狼狈,连忙冲到近前将他紧紧抱住。

    “千岁!千岁!您这是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呀!”

    薛胜的连声呼唤似乎令赵吉有些恍惚,突然他猛地一把抓住薛胜的衣领,愤怒咆哮道:“逆臣,你叫朕什么?朕是万岁,是万岁。”

    “千岁,您醒醒,您快醒醒!”

    薛胜一边呼唤一边抱着赵吉的身体不住摇晃,他知道如果此时没有人帮他唤醒神志,那么眼前这个人人敬仰的八贤王就彻底疯了。

    “你是谁?抱着朕做什么?护驾,快来护驾!”

    赵吉歇斯底里的呼喊几声,见没有人搭理他,他竟然一口咬向了薛胜的脖子,霎时间鲜血喷溅,要不是有军卒见势不好上前帮忙,恐怕薛胜将成为第一个被亲王活活咬死的将军。

    薛胜虽然被手下军卒及时救下,但是脖子上的伤口仍然血流不止,在与众将打过招呼后,由军卒搀扶着去找医官救治。

    刚刚发生的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老元帅望着荣亲王渐渐远去的背影黯然长叹,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何苦来哉!

    皇宫深处,赵淳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前往福宁宫为先帝治丧。

    “臣等恭迎圣驾。”

    “好了,都起来吧!父皇到底患有何疾?为何突然故去?”

    面对赵淳的质询,太医令连忙双膝跪倒,颤声答道:“陛下,先帝非是恶疾,而是中毒。”

    “什么?”

    在场众人闻听此言满脸惊骇,投毒弑君夷灭九族,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恶行。

    “太医令,你说先帝中毒,可有实证?”

    “太傅大人,事关重大,下官岂敢胡言。”

    “殿下请看,先帝手足皆现红色斑疹,而且齿龈红肿糜烂,眼睑与下肢又有水肿的迹象,这分明就是中了剧毒的实证啊!”

    “啪。”

    赵淳闻言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嘶吼道:“查,这就给朕去查,天亮之前要是不能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随着赵淳一声令下,众人闻风而动,霎时间整个皇宫大内乱作一团。

    “回禀陛下,先帝饮食皆有奉膳处专人负责,并无可疑之处。”

    “没有?那父皇所中之毒从何而来?”

    赵淳愤怒的咆哮声穿透黑暗,震得整个皇宫瑟瑟发抖。

    “陛下,这是先帝日常服用的仙丹,请陛下过目。”

    赵淳接过萧广递上的羊脂玉瓶,拿在手中仔细观看。

    片刻之后,他轻轻拔开瓶塞,将内里的仙丹倒在掌心之中,霎时间满室生香,沁人心脾,众位老臣看着赵淳手中鲜红如血的丹药口舌轻颤,垂涎欲滴。

    赵淳轻轻拿起一粒仙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终究是没有抵住诱惑,做势便要放入口中。

    “陛下且慢。”

    赵淳闻言一愣,不解的目光看向太医令。

    “陛下手中的丹药,可否让老臣一观。”

    经过赵淳默许后,太医令将鲜红如血的丹药放在鼻子下用力闻了闻,又伸出舌尖小心翼翼的舔了舔,突然之间他神色大变。

    “陛下,先帝便是被此丹中的元水所害。”

    “什么?”

    赵淳闻言吓得身体一抖,手中的羊脂玉瓶应声落地。

    “来人,将那妖言惑众的贼道给朕抓来,朕要亲自审问。”

    时间不大,有军卒来报,自从先帝殡天以后,天师已不知所踪。

    “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朕找出来。”

    漆黑的夜空下,皇宫内院灯火通明,千里之外的镇南城一样有人彻夜未眠。

    “扑簌簌。”

    随着一阵羽翼拍打,一只信鸽轻车熟路的落在黄安面前的桌案上。

    黄安熟练的取下密信,凑近烛光仔细观瞧。

    “来人。”

    唤过心腹耳语几句之后,黄安将密信重新封好,匆忙起身前往大都督府,面见镇南府大都督章泰安。

    “大都督,皇城又有密信传来。”

    章泰安飞快看过之后,冷冷说道:“江山易主,传下话去,所有人兵不离营,将不离府,以备不时之需。”

    “喏。”

    “晓谕孙诚,陛下曾有旨意,一旦刘鲲落网就地正法,让他辰时行刑,以免夜长梦多。”

    “喏。”

    黄安嘴上答应的痛快,心中却叫苦不迭,看来这次刘鲲神仙难救必死无疑。

第七十一章兄弟情义重 二次劫法场

    天色刚刚放亮,镇南城内却已人山人海,老百姓们听说要辰时杀人,都出来看稀奇。

    “哎,二哥,昨天不是说午时处斩吗?今天怎么改辰时了?真是闻所未闻的怪事哈!”

    “嗨!你知道什么呀!你知道今天要杀的是谁吗?那是刘鲲,赫赫有名的屠龙将军。”

    “我跟你们说啊!只有在辰时行刑才能压制住他的魂魄不入轮回,否则投胎转世之后非得掀翻了皇帝的宝座不可。”

    “真的,假的呀!二哥,你看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去去去,不信拉倒。”

    “信信信,就是挺好一小伙子可惜了!”

    “切!可惜什么呀!这就叫伴君如伴虎,懂吗你。”

    “哎!二哥,这辰时都打过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就在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之际,忽听三声追魂炮响。

    “肃静,长史大人到。”

    随着军卒们一声高呼,被任命为监斩官的黄安姗姗来迟。

    “黄大人,请上座。”

    在城牧孙诚的殷勤招呼下,黄安居中而坐,慢条斯理道:“孙大人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您一声令下,好叫刘鲲人头落地。”

    “好。”

    黄安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缓缓伸出手在签筒中抽出一支令签。

    “验明正身,准备行刑。”

    随着令签落地,有刀斧手上前将刘鲲身后背着的斩条抽走,随即将鬼头大刀高高扬起,只等黄安一声令下,便要刘鲲命丧当场。

    “斩。”

    就在黄安斩字刚刚出口的一霎那,另一道声音也同时响起。

    “刀~~~刀刀~~~刀~~~。”

    刀斧手闻声疑惑抬头,只见自己手中的鬼头大刀锃光瓦亮寒气逼人,也没什么问题呀!

    就在他稍稍愣神的一瞬间,忽听脑后恶风袭来。

    啪,西瓜大的脑袋万朵桃花开,死尸应声倒地。

    “刀~~下留~~人。”

    听到熟悉的身音入耳,正在闭目待死的刘鲲大惊失色,他连忙睁眼抬头,只见军卒之间正有一员小将往来冲杀,虽然他黑巾罩面,但是手中抡动的杆子流星锤却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

    刘鲲见状心中暗暗埋怨道:哎呀!五弟,你怎么来了!就你嘴里的毛病加上这件独一无二的兵刃还不得害死老元帅吗!你好糊涂哇!

    这边刘鲲干着急却毫无办法,那边苏云也是急得火烧眉毛。

    校场比武那天晚上,大哥苏文奉父命对他严加看管,原本说好一个时辰之后让他去校场收尸,可是惊闻有人劫夺法场,救走刘鲲兄弟,苏云一听来人相貌兵器,便知道是二嫂带着两个义子杀到皇城。

    因为担心兄嫂势单力孤,苏云几次三番恳求大哥放他出府帮忙,奈何苏文严词不允,到最后逼得急了竟然横刀担颈以死相挟,苏云无奈只好等到雄鸡报晓尘埃落定才得以脱身。

    当他听说刘鲲等人暂时脱离危险,这才稍稍心安,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没完,为了兄弟情义苏云孤身上路千里寻兄,一路走来逢人便问,今天正走到镇南城外,他想进城买些肉食干粮,没想到竟在此巧遇刘鲲遭难。

    眼看三哥即将人头落地,苏云一边高声喝阻,一边催马舞锤杀入法场,法场之中军卒虽多,但有谁能是苏云的对手,几番冲杀后苏云已到刘鲲近前。

    “三哥,走。”

    就在刘鲲左右为难之时,忽听台上孙诚高喊道:“开弓放箭,跑了朝廷钦犯,本官要你们的脑袋。”

    随着孙诚一声令下,箭矢如雨,饶是苏云本领再大也不免险象环生。

    “停止射箭,抓活的。”

    听到黄安下令改要活口,孙诚满脸惊疑。

    “孙大人,那蒙面小将我认识,他就是苏府三公子苏云,只要把他擒住,苏府满门一个也活不了。”

    孙诚闻言恍然大悟,他连忙也跟着叫嚷起来。

    “停止射箭,给本官抓活的,抓活的。”

    箭矢一停,苏云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不过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时间一长,苏云也觉得神疲力乏有些吃不住劲了。

    就在他身陷重围,堪堪被缚之际,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如奔雷的马蹄声响。

    “五弟休慌,哥哥们到了哇!”

    话到人到,马到刀到,正在围攻苏云的众军就听脑后生风,来不及闪避便已身首异处。

    台上孙诚见刚刚杀到的这五员大将各个精神抖擞,刀光闪烁,枪影迷离,两柄金锤更是所向披靡,当时便吓得瞠目结舌,魂不附体。

    黄安见军卒溃败四处逃散,他也身子一矮,想顺着人潮悄悄溜走。

    “姓黄的,你又害俺兄弟,哪里走!”

    黄安闻声回头,只见常胜手舞板门大刀疯魔般追杀过来。

    “哎呀!不好。”

    黄安惊叫一声,撒腿便跑,常胜在他身后紧追不放。

    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忽然前面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原来是大都督章泰安得到消息后,带着援兵围杀过来。

    “大都督救我。”

    听到黄安求救,章泰安一挥手,密密麻麻的箭矢飞蝗一般射向常胜,常胜一看大事不妙,急忙一踅战马往回败逃。

    “援军到了,快撤。”

    这边常胜高声示警,那边早有刘鹏背起兄长飞身上马,兄弟几人重新聚在一处往城外冲杀。

    章泰安见状冷冷一笑,他身为镇南府大都督领兵多年,也算是大陈朝的名宿老将,岂是孙诚那等文弱书生可比。

    只见他令旗挥舞,手下军卒闻令而动,不过眨眼之间便将兄弟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面对眼前数千张严阵以待的弓弩,大爷德古一提丝缰越众而出,用他那半截黑塔似的身躯将众兄弟护在身后。

    “二弟,五弟,跟着我开路,郡主护住四弟和三弟,傅恒断后。”

    “杀。”

    德古手舞三尖两刃刀仰天一声咆哮,六匹战马就像疯了一样,四蹄腾空冲向刀林箭海。

    眼看七人六骑即将杀到近前,章泰安脸色阴沉缓缓举起令旗,众军只等一声令下,便要万箭齐发。

第七十二章物极终必反 柳暗百花明

    “住手,圣旨到。”

    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就见一匹战马电闪而至,一头扎进军卒之间。

    或许是路上跑的太急,这匹马冲入战阵后悲鸣数声,便口吐白沫气绝而亡。

    “陛下有旨,众军跪迎。”

    在萧安深沉冷咧的目光注视下,章泰安终究还是败下阵来,随着他屈膝点地,其他人也紧随其后俯身跪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免除刘鲲死罪,即刻送入皇城。”

    萧安的话音出口,在场众人心思各异,沉默许久之后,章泰安才暗压怒火,收兵退去。

    “姓肖的,怎么又是你!皇帝老儿一会要杀,一会要免,公鸡拉屎软硬全占,他想干什么?”

    常胜怼完萧安,又回头对刘鲲说道:“老三,咱哪也不去,跟俺们回南疆,让你二嫂给你讨房媳妇,保你逍遥又自在。”

    “二哥,切莫胡言。”

    刘鲲将手一摆,阻止常胜继续信口开河。

    “亦武兄,不知陛下诏我回皇城所谓何事?”

    萧安闻言微微一笑,来到刘鲲身边低声说道:“先帝晏驾,殿下继位,新君登基的第一道旨意便是赦免你的死罪。”

    言毕,萧安退后一步朗声说道:“衡臣,新君登基,诸事繁杂多变,亦武先走一步,盼君早日动身,皇城相聚。”

    眼看萧安转身要走,刘鲲连忙喊住。

    “萧统领留步,请您回奏陛下,刘鲲伤势未愈,恐怕还需疗养三五日才能登程。”

    “哈哈哈哈,衡臣何须如此客气,殿下永远都是殿下,亦武永远都是亦武,别说三五日,就是三五十日,三五百日陛下和亦武也能等得。”

    “告辞,皇城再见。”

    目送萧安渐渐远去,刘鲲心潮澎湃,陛下天恩浩荡,自己百死难报万一。

    三天之后,刘鲲在苏云的陪同下赶往皇城,原本众兄弟都要跟随护送,不过刘鲲劝阻道:“兄弟们如今都有军职在身,无诏入都乃是大罪,切不可为。”

    众兄弟无奈,只好嘱咐苏云一路上多加照顾。

    一路行来,苏云端汤煎药对刘鲲关怀备至,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刘鲲只觉得身体一日强过一日,不知不觉身上的伤痛已经好了大半。

    “三~~~哥,到~~到了。”

    刘鲲轻轻掀开轿帘,只见巍峨雄伟的皇城遥遥在望。

    看着无比熟悉的皇城,苏云喜上眉梢,这次三哥再入皇城,必然可以得到新君的重用,到时候他是平北大元帅,自己在他帐前当个先锋倒也不错。

    苏云一边暗自盘算,一边放马前行,等到护城河畔,刘鲲望着修葺一新的城门默然无语。

    兄弟二人入城之后,沿着甬道一路前行,依刘鲲之意是要去驿站休息,等候陛下召见,但是苏云坚决不同意,非要刘鲲跟他回家不可。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忽听三声追魂炮响。对于这个声音,刘鲲太熟悉了,他连忙探身下轿,拦住一位路人询问缘由。

    “兄台留步,请问方才那三声炮响是怎么回事?”

    “哦!公子客气,想必公子今日刚到皇城吧!”

    “正是。”

    “公子有所不知,听说先帝驾崩是奸臣勾结妖道暗中下毒,如今妖道不知所终,奸臣一家七十三口今日腰斩于闹市,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不知这奸臣是?”

    没等刘鲲把话问完,那路人便凑前说道:“嗨!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哇!太傅裴世基呀!要不是他把妖道推荐给先帝,先帝能死吗?”

    “哦!原来如此,多谢兄台。”

    等问明情况后,刘鲲不禁有些失身,裴世基死了,那他身后的荣亲王呢?

    “三~~哥,想~~想~~想什么呢?”

    “啊!没事,坐在轿中有些憋闷,我想下来走走。”

    “~~好,反正也~~也~~快到家了。”

    兄弟二人缓步前行,不消片刻便已来到帅府门前。

    “哎呦!三少爷回来了。”

    随着守门家将的一声惊呼,十数名杂役冲出府门,将兄弟二人迎入府中。

    “我~~~我~~。”

    “老元帅今日并未上朝,正在后堂歇息。”

    “哦!”

    “我~~我~~~。”

    “小姐近半个月来精神不振,一直在府中并未出行。”

    “啊?病~~~病~~病了吗?”

    “内府的事,小的也不大清楚,三少爷见谅。”

    “嗯。”

    苏云闻言摆了摆手,杂役躬身告退。兜兜转转,两兄弟先到后堂拜见老元帅。

    “爹,我~~我~~~。”

    正在看书的老元帅苏魁闻声抬头,见苏云领着刘鲲快步走来,他连忙放下书本起身相迎。

    “回来就好,进来吧!

    不等苏云开口问安,老元帅一招手,让兄弟二人屋中答话。

    “小子刘鲲拜见老元帅。”

    苏魁看了看跪倒在地的刘鲲,满脸含笑道:“好,起来回话。”

    刘鲲闻言并未起身,而是诚挚的开口说道:“校场上老元帅爱惜之情,金殿中老虎驾回护之恩,刘鲲没齿难忘,请受小子三拜。”

    随着话刘鲲双手伏地,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老元帅以手捻须坦然受之。

    “衡臣呐!起来吧!既然你与济海有八拜之交,那么就是我的子侄,你这份大礼老夫受用了。”

    刘鲲心思细密,闻弦歌而知雅意,心里明白这是老元帅抬爱,是对他为人处事的认可。

    “多谢老元帅。”

    苏魁闻言笑着摆了摆手,淡淡说道:“家无常礼,不必如此称呼,你若愿意就叫我一声伯父吧!”

    “侄儿恭敬不如从命,拜见伯父。”

    “哈哈哈,好孩子,坐吧!”

    此时苏云在一旁都看傻了,在他印象中父亲对他们兄弟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什么时候如此和善过。

    就在苏云暗自嘀咕的时候,忽然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爹,我听说三弟回来了,在哪?”

    随着柔声细语入耳,苏蕊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着姐姐神采奕奕,满面红霞,苏云不禁自言自语道:“这~~这么~~~精神,也~~~也~~也不像~~有病啊!”

    苏蕊闻言脸上红霞更甚,她娇嗔的瞪了弟弟一眼,柔声说道:“原来刘公子也在,小女子失礼了。”

    “苏小姐好,刚刚五弟听说你身体不适,心里一直惦念。”

    等刘鲲与苏蕊打过招呼,老元帅开口道:“芷馨,你陪济海去后院看看你娘,我和衡臣有话要说。”

    苏蕊闻言乖巧地答应一声,拉起苏云向后院走去。

第七十三章虎驾夜谈兵 脱锁走蛟龙

    威严肃穆的帅府后堂里,刘鲲正襟危坐静等老元帅开口。

    “衡臣,你可知陛下诏你所为何事?”

    刘鲲闻言赶紧起身,恭敬答道:“据末将猜想应该是与北方战事有关。”

    “嗯,不错,那你可知晓眼下拒北城战况如何?”

    “回元帅话,末将一路走来听说乌羌狼主拔突命征南元帅拓拔俊率领精锐大军十五万攻打拒北城,一月之内连得关隘十一处。”

    刘鲲话到此处稍稍一顿,轻声解释道:“末将这些都只是道听途说,也不知对也不对。”

    “嗯,不错,虽然稍有出入,但大体没有差别。”

    苏魁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既然你对北方战况有所了解,那么你说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回元帅话,救兵如救火,当趁敌人立足未稳之际速发救兵,一路沿官道向前推进吸引拓拔俊的注意,另一路精兵绕道莽苍山,直插吉渊城,只要与国丈两军汇合便可以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将拓拔俊围而歼之。”

    “嗯,然后呢?”

    “然后便可以乘胜追击,将拔突赶过乌舍里江。”

    “嗯,然后呢?”

    刘鲲被问得一愣,他迷惑地看着苏魁小声说道:“末将愚钝,末将以为战事到此便该结束了。”

    “哦?为什么?”

    面对老元帅隐含欣喜的目光,刘鲲镇定说道:“塞北苦寒之地,深秋时节便已漫天飞雪,滴水成冰,我军一旦深入乌羌腹地便要面临三点弊端,一者严寒侵袭,军马不适;二者隔江转运,粮草难济;三者人心不附,久战不利。”

    “嗯,很好,还有吗?”

    刘鲲闻言稍作沉吟,最后鼓足勇气说道:“小子一介武夫本不该妄言朝政,如果有不妥之处还望老元帅海涵。”

    看到刘鲲心存顾虑,苏魁手捻须髯哈哈笑道:“此处只有你我,但讲无妨。”

    “喏。”

    “老虎驾,扫平乌羌虽然不易,却也不难,可是漠北王庭兵强马壮,以大陈朝眼下的局面与之为邻为时尚早。”

    “噢!”

    苏魁故作恍然的抬头凝视,又继续追问道:“那么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划江分治,维持原状,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在白羌开设衙府,控而不制,方为上策。”

    “哈哈哈哈哈。”

    老元帅一边抚掌大笑,一边起身来到刘鲲身前。

    “衡臣呐!老夫原以为你年轻气盛,怕你初掌兵权罔顾大局,看来我是多虑了。”

    苏魁言毕,将手重重的拍在刘鲲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人之忠也,犹鱼之有渊。鱼失水则死,人失忠则凶。故良将守之,志立而扬名。衡臣呐!无论何时何地,勿忘初心才好。”

    “多谢伯父教诲,侄儿铭记五内。”

    “好孩子,快起来。”

    苏魁急伸双手搀起跪拜在地的刘鲲,老少二人彻夜长谈,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仍感意犹未尽。

    天光大亮之后,刘鲲随老元帅苏魁应召入朝,面对文武百官的注视,刘鲲镇定自若,处之泰然。

    “陛下,拒北城传来急报,贼帅拓拔俊日前攻占陇峪关,如今贼兵前锋已到赤峰口。”

    赵淳闻奏眉头一紧,将目光投向苏魁。

    “老元帅,兵源粮草可已齐备?”

    “回陛下,老臣已经从中都府各处抽调精兵五万,随时可以出征。”

    苏魁此言一出,群臣皆惊,就连新君赵淳也不禁心中暗道:怎么才五万?据报乌羌此次南侵倾尽全力,集结了二十五万大军,光是骑兵就有十万之众,敌我力量相差如此悬殊,这仗还怎么打?

    “老元帅,只发五万救兵会不会单薄了些?”

    看到群臣惶恐,太子疑虑,老元帅信心满满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只要运用得当,五万精兵足矣。”

    赵淳见苏魁回答得如此肯定,信心倍增,他面对文武百官肃然开口道:“老元帅戎马一生,所向披靡,朕深信不疑。众位爱卿不知何人可担重任,领军出征?”

    听到赵淳问询,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原本还有几员武将想要争这个平北大元帅的名头,但是一听才给五万人马,不禁都打起了退堂鼓。

    “陛下,先帝在世时校场选帅,刘鲲力压众将夺得魁首,可惜被老贼裴世基所害蒙冤受屈,如今陛下为国举贤许他再入朝堂,依老臣之见归义侯可当此任。”

    司徒高进话音未落,就听尚书令陈天启冷哼一声,激烈反对道:“万万不可,此子武艺虽强,但是从未领兵,国家大事岂可儿戏!”

    “是呀!陛下,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依末将之见还需老元帅亲自出马,才能万无一失。”

    武卫将军陈昂言毕,身后众将立刻随声附和道:“陈将军所言甚是,陛下三思。”

    听到诸多文武众口一词举荐苏魁,赵淳不动声色的面向老元帅开口问道:“老虎驾,对于平北元帅的人选问题,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苏魁闻言上前一步,躬身答道:“陛下,老臣愿意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奈何老臣年事已高,精力不济,若是强逞余勇恐怕会误了大事。”

    听到苏魁如此练达人情,赵淳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笑意。

    “那么老虎驾以为谁可担当此任呢?”

    面对赵淳充满希翼的眼神,苏魁泰然自若道:“陛下,镇军大将军、中都府大都督郑文虎老成持重,战功彪炳,可担此重任。”

    “哦?”

    苏魁此言一出,不仅赵淳吃了一惊,文武百官也是一头雾水。

    就在众人暗自揣测之际,就听老元帅继续说道:“陛下,刘鲲文武双全,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只不过此子年纪尚轻,缺乏历炼,不如让他先到郑都督帐前听差,等有了军功再慢慢提拔,另行重用。”

    赵淳闻言仔细想了想,忽然他眼前一亮,瞬间明白了苏魁话中隐含的深意。

    “好,老虎驾之意甚合朕心,镇军大将军、中都府大都督郑文虎上前听封。”

    “末将在。”

    “朕封你为平北大元帅,三日后领兵出征。”

    “喏。”

    “退朝。”

    在内侍的一声高呼下,赵淳刚要起身离座,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陛下,小番愿意为大元帅牵马执蹬,充当向导,求陛下恩准。”

    众臣回头一看,原来是白羌部质子独孤图尔。

    “陛下,独孤世子熟悉羌部地势风俗又对陛下忠心耿耿,若是能够随军出征必然对此战大有脾益。”

    太傅王邦彦这一开口,其余百官也跟着附和,一时间保荐独孤图尔随军出征的声音铺天盖地。

    “好吧!既然众爱卿都有举贤之意,朕答应就是。”

    “羌部世子独孤图尔上前听封。”

    “小番在。”

    “朕封你为行军副都统,在平北大元帅帐前效力,你可愿意?”

    独孤图尔闻言激动得热泪盈眶,十五年了,他终于可以回家了,为了这一天他寄人篱下,苟且钻营,可以说散尽家财,受尽屈辱,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他深信离群的孤狼终有拜月称王的那一天。

    面对天子的俯视,独孤图尔竭力压下心中的激动,一边向上磕头,一边平静的应对道:“小番愿意,图尔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退朝。”

    赵淳再次起身离去,文武百官也紧跟着纷纷退走。

    下殿之后,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暗暗鄙夷,别看老元帅平时刚正不阿,可一旦有人威胁到了他的地位,照样极力打压,看来刘鲲这小子官运不旺啊!

    后宫之中,赵淳雷霆震怒,已经找了十余天,可那妖道依然踪迹全无,如果仅仅是妖道不见了并无关大局,可是随同他消失的还有传国玉玺。

    就在众军噤若寒蝉之际,忽见骁骑卫将军萧安风一般闪身而入。

    “陛下,末将已经查实,先帝殡天那日贼道假扮内侍偷逃出宫被薛胜密捕,方才末将带人去监门卫将军府要人,不想薛胜和那贼道皆已不知所踪。”

    赵淳闻言气得咬牙切齿,恨声吼道:“传朕旨意,原监门卫将军薛胜勾结贼道弑君谋逆,凡有举报其踪迹者赏千金,隐匿窝藏者皆同其罪,诛九族。”

    “喏。”

第七十四章老帅情义重 先锋选精兵

    散朝归来后,老元帅单独将刘鲲唤到书房之内。

    “衡臣,今日朝堂之上我没有保荐你,你可有怨言?”

    “末将不敢。”

    苏魁闻言微微一笑,随手指了一下身旁的椅子。

    “坐吧!”

    “谢坐。”

    等刘鲲落座之后,苏魁缓缓说道:“衡臣呐!你今年几何?”

    “小子今年二十有三。”

    “二十三!”

    苏魁点了点头,颇为感慨的继续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个从八品的旅帅,后生可畏呀!衡臣,凭你的才学武艺,不用二十年必然可以做到老夫如今的位置。”

    “老元帅谬赞,衡臣岂敢有此奢望。”

    听闻此言,苏魁轻笑着摆了摆手。

    “衡臣不必过谦,二十年后你也才进不惑之年,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可到那时你已然功成名就,位极人臣了。”

    苏魁说到此处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先贤有云:徼幸者,伐性之斧也;嗜欲者,逐祸之马也。从古至今,多少英雄豪杰都难逃欲望的侵蚀,迷失在权利的漩涡。”

    “衡臣呐!作为三军统帅,我希望你尽快成长起来独当一面,可是作为你的伯父,我却希望那一天能晚一点到来,那样对你,对陛下,都是一件幸事,你明白吗?”

    面对苏魁复杂的眼神,刘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伯父舐犊之情,衡臣何以为报。”

    “好孩子,快起来。”

    “衡臣,郑都督久经战阵,功勋卓著,治军有方,用兵得法,此番你随军出征一定要多听多看,必然大有所获。”

    “多谢伯父提点。”

    翌日天明,刘鲲早早起身来到军营。时间不大众将齐聚,卯时刚到,一身戎装的郑文虎便已升座帅帐。

    齐军过卯,发放军情已毕,郑文虎看着两旁众将心中暗自盘算。

    刘鲲深得圣心,大哥让他在我帐前听差,我该如何安置此人呢!如果让他在我身旁做个中军统领,虽然可保性命无忧,但是可惜了此人的一身好武艺呀!

    哎!有了。郑文虎突然眼前一亮,肃然开口道:“刘鲲听令。”

    “末将在。”

    “刘鲲,本帅即将出征,现命你为开路先锋,逢山开道,遇水填桥,校场点兵去吧!”

    “喏。”

    刘鲲接过金批大令,心中暗喜,这份差事正和他的心意,当即将大令往腰间一插,直奔校场而去。

    时间不大,刘鲲来到校场之内,只见眼前众军五百人为一旅,排成方形战阵,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果然如老元帅所言全是精锐士卒。

    此时,有中军官高喊一声道:“众军听着,今有先锋官刘将军来点先锋营。”

    今天元帅定将点兵,大家都知道,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所在的方阵能被选中,按照常理先锋营军卒多则五千,少则三千,只要按需选取几个方阵即可。

    可是眼前这位刘将军却一反常规,他命众军披甲执锐围着校场跟他跑操。

    一声令下,身披鱼鳞宝甲的刘鲲疾跑如飞在前领队,在他身后各旅方阵逐一跟进,刚开始众军之中还有人低声说笑,议论纷纷,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语音渐稀,只有沉沉的喘息声随着步伐的起伏越来愈重。

    狂奔半个时辰之后,五万精兵掉队者占了一大半,剩下的虽然还在咬牙坚持,可也已经汗透甲胄,脚步虚浮。

    又过了半个时辰,在前领跑的刘鲲才渐渐放缓脚步,此时跟在他身后的军卒已经不足万人。

    眼看刘鲲驻足不前,众军心中暗道:哎我的妈呀!这是闹的哪一出哇!大热的天这是要累死人呐!”

    这边众军刚刚松了口气,那边刘鲲突然高声喝道:“掉队者退到一旁,剩下的按旅结阵。”

    一声令下,众军虽然满心不解,却深知军法无情,顷刻之间各归各位,一百个方阵瞬间复原,只不过此时的方阵有大有小,多的三四百人,少的八九十人,更有甚者不足五指之数。

    刘鲲把手一挥,令人数少于四百的方阵退到一旁,随着一声令下,喏大的校场上只剩下八个方阵。

    刘鲲看到退在一旁的众军蔫头耷脑,满脸失望之色,心中不由得一声暗叹,随即开口说道:“先锋者,犹如枪矛之锐,必须是优中选优,本先锋没选你们不是因为你们不够优秀,而是因为我选的精锐之师不仅要能征善战,更要有不离不弃的兄弟之情。”

    刘鲲言毕,令那八个方阵的旅帅点卯造册,一番统计之后总共选得军卒三千四百二十八人。

    黄昏时分,刘鲲交令回营,远远的他便看见今日所选众军各占一方,泾渭分明。

    眼见于此,刘鲲眉头大皱,以眼下的情形如果上了战场,无异于一盘散沙,必须让大家尽快熟悉才行。

    刘鲲边走边想,忽然他眉毛一挑,心中有了计较。俗语有云:话是开心锁,言是问心石。只要让大家坐在一起相互沟通,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想法虽然不错,可是落实到行动上,刘鲲却心中犯难。

    想要让数千军卒坐到一起敞开心扉,酒肉当然必不可少,可是他初来乍到,身上的银两别说请大家喝酒吃肉,就是一人一口窝窝头也不够哇!这可怎么办?

    刘鲲思来想去,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去借,可是这么一大笔钱找谁去借呢!

    刘鲲首先想到的就是苏云,不过苏云虽然是帅府三公子,但是毕竟年龄尚小,花用无度,让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了给自己分忧,这小子一定会跟老元帅开口,刘鲲从心往外不想再给老元帅添麻烦,所以挠了挠头,将苏云排除在外。

    接下来,他又想到了萧安,毕竟在皇城中,除了苏家父子他便只认识萧安和当今陛下,自己总不能去找陛下借钱吧!

    想到此处,刘鲲一踅战马,向勇义侯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林叔,可还认得小子?”

    正在府门前观望的林叔闻言一愣,随即满脸堆笑道:“呦!这不是刘侯爷吗!”

    “正是小子,不知亦武兄可在府内?”

    “哎呀!刘侯爷来得不巧,我家侯爷奉圣命出行了,恐怕十天半月才能回来,您找我家侯爷有事吗?”

    “哦!没什么事,小子要随军出征了,所以想和亦武兄道个别。”

    离开勇义侯府后,刘鲲放马缓行的同时,不自觉的将手摸向了胸前的玉佩。

    衡臣不孝,看来只能权且抵押此物,才能解燃眉之急。

    “掌柜,麻烦您看一下,这块玉佩能当多少银两。”

    聚宝斋的掌柜刚要伸手去接,就见五根青葱似的手指从刘鲲身后猛地探出,一把将洁白无瑕的玉佩抓在手中。

第七十五章佳人多馈赠 将军收众心

    在摇曳的烛火指引下,满脸尴尬的刘鲲跟随主仆二人再次来到元帅府邸。

    “刘将军在此稍后,芷馨去去就来。”

    “多谢。”

    眼见苏蕊和小丫鬟绫音顺着后花园的角门一闪而逝,刘鲲无力的摇了摇头。他实在没有想到典当玉佩时,竟会巧遇苏蕊。

    当苏蕊得知刘鲲的窘境后,当即表示愿意帮忙,并不由分说的拉起他直奔帅府。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角门轻响,苏蕊在绫音的陪同下拿着一个绣包闪身而出。

    “刘将军,芷馨虽是女儿身,却也想为家国尽一份绵薄之力,希望这些许银两能解将军燃眉之急。”

    刘鲲闻言急忙双手接过,口中称谢不已。

    “呦!就这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谢谢就完了?这些可都是我们家小姐的嫁妆啊!”

    “死丫头,住口。”

    不等绫音把话说完,苏蕊连忙出声打断,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听闻嫁妆二字,刘鲲和苏蕊的脸上同时泛起两片红霞,尤其是刘鲲手中托着沉甸甸的绣包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囧迫的模样逗得苏蕊噗哧一笑。

    “刘将军快去吧!营里众将还等着你呢!”

    “多谢小姐高义。”

    谢过苏蕊后,刘鲲转身便走,飞快的融入夜色之中。

    “这人怎么这样啊!拿了钱跑得比兔子还快,真讨厌!”

    听到绫音语气中的调侃,苏蕊红着脸瞪了她一眼,然后低着头跑回绣楼。

    等刘鲲返回前锋营,正赶上伙房即将开饭,他连忙吩咐下去今晚加餐,他要私人出钱买些酒肉犒赏全军。

    刘鲲轻轻打开绣包,只见里面有金有银,最上面还横放着一支嵌满宝石的金钗。

    刘鲲小心翼翼的捧起金钗收入怀中,然后将金银全部交给伙头军,嘱咐他们一定要好酒好肉买足管够。

    定更时分,全营军卒碗酒方肉,开怀畅饮。刘鲲命人将八名旅帅请到他的营帐。

    时间不大,陶杰、吕正、方宝、陈诚、郑恩、王朔、孙浩、刘淇鱼贯而入。

    “末将等拜见先锋官。”

    “哈哈哈,诸位不必多礼,请坐。”

    八个人谢过之后拉开座椅,只见桌子上杯盘罗列,煎炒烹炸,丰盛之极。

    八名军官一看这阵势,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众人纷纷说道:“将军,按理说应该是我们哥几个请您才对,这倒让您破费了。”

    刘鲲闻言摆了摆手道:“诸位不必客气,实不相瞒,刘鲲此举一是为了安定军心,毕竟之前各旅并不相熟,如今刘鲲将大家强聚在一起难免会有些隔阂,所以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众军有个熟悉适应的过程。”

    “二是为了鼓舞士气,再有两日大军就要出征了,到时候风餐露宿,大家就是同甘共苦的兄弟,此一去征程万里,面对强敌我们所能依靠的除了手中的刀枪,就只有我们身边的兄弟。”

    “再者,刘鲲初次统军出征,如果有思虑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多多提点。”

    等刘鲲把话说完,八名军官深受感动,作为兵头将尾,这么多年何曾有一个主将对他们如此看重,众人心里都非常清楚,眼前之人不仅是三军先锋,还是位侯爵,更是当今天子眼中的红人,以对方的身份地位,原本不用如此,可是刘鲲偏偏对他们推心置腹,坦诚相待,这份胸怀气度令众人心折不已。

    “将军,既然你把末将等当做知己,末将等定然以您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随着陶杰起身表态,其他众人也纷纷起身离座。

    “末将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鲲见状端起酒杯,动请说道:“好,既然如此,刘鲲愿与诸位生则同生,死则同死,驱除强贼,护佑家邦。”

    “请。”

    “请。”

    众人陪同刘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宾主尽欢,一直畅饮到三更时分。在看外面的军卒,有说的有笑的,有划拳行令的,还有称兄道弟的,甚是热闹。

    “各位兄弟,从今天开始我和各位就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弟兄了,在这里我先敬大家一杯,预祝我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刘鲲说完正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听人群中有人叫嚷道:“将军,既然要喝,就和我们一样换大碗。”

    刘鲲闻言哈哈大笑,只见他随手从面前的桌子上抄起一只粗瓷大碗,豪气冲天的吼道:“酒来。”

    眼看刘鲲将满满一大碗水酒牛饮而尽,四周看热闹的军卒齐声喝彩。

    “好,将军海量,再来一碗。”

    陶杰闻言刚要喝阻,就见刘鲲将手一摆,高声喝道:“酒来。”

    在一众军卒的注视下,刘鲲连干三碗,不免有些醉意阑珊。

    “将军,听说您家传的霸王枪出神入化,能让兄弟门开开眼吗?”

    人群中此言一出,八位旅帅登时色变,众人心中暗道:这些军卒太不像话了,几碗老酒下肚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不等旅帅们开口申斥,就见刘鲲大步流星来到兵器架前抄枪在手。

    火烛照耀下,刘鲲面如桃花,铠似龙鳞,只见他啪的一抖大枪,使了个金鸡乱点头,霎时间晃动的枪缨犹如冰盘大小,好似一团火焰在空中爆燃,紧跟着他两膀一晃将大枪使开,初时还能看清招式,到后来只能看见一团火焰在众人面前上下跳动,只看得数千军卒心神荡漾,目瞪口呆。

    盏茶之后,刘鲲收枪在手,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引来众军一片叫好。

    “各位兄弟,刘鲲不胜酒力先行告辞,大家也早些休息,切不可误了明日点卯,否则休怪本先锋军法无情。”言毕,刘鲲转身而去。

    翌日天明,刘鲲命八名旅帅带领军卒校场演武。

    “陶杰、吕正、方宝、陈诚、郑恩、王朔、孙浩、刘淇。”

    “末将在。”

    “本先锋这里有黑、白、红、蓝、黄、绿、紫、橙八色令旗,一会依旗语演阵,不得有误。”

    “喏。”

    八人齐声应答,领命而去。

    刘鲲演阵从日出直到日落,这三千多军卒虽然头上全是土,身上全是汗,但是一个叫苦叫累的也没有,对于眼前这位先锋官,大伙打心眼里佩服,人家不仅少年得志,武艺出众,而且平易近人,赏罚分明,能在这样的将军手下当兵死了都值。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这数千军卒摸爬滚打,仿佛生龙活虎一般,虽然只练了短短两日却与往昔截然不同。

    “咚,咚,咚。”

    随着三声炮响,平北大元帅郑文虎辞别当今天子领军出征。

    “站住,没有朕的命令谁让你们走的。”

    身为先锋官的刘鲲正策马前行,忽然从路旁冲出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影拦住去路。

    “站住,朕让你们站住呢!听见了没有,难道你们想抗旨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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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逆无双介绍:
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兄弟常相知,有始必有终。年时俯仰过,功名宜速崇,壮士怀忠义,安能守虚冲?乘我黄膘马,抚我撼天弓。长枪横九野,霸王扫南穹。慷慨成素霓,啸咤起清风。震响骇两羌,奋威曜四戎。濯鳞沧海畔,驰骋大漠中。独步圣明世,四海称英雄。忠逆无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忠逆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忠逆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