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前尘镜TXT下载穿越:前尘镜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前尘镜全文阅读

作者:桑桑不爱吃饭     穿越:前尘镜txt下载     穿越:前尘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1. 后宫局势

    第二日,天蒙蒙亮。

    灵夕宫。

    程景俞身子低俯,手指绕束头发,饶有兴趣的戳了戳床榻上女子的鼻梁。

    阿嚏!

    下一刻,被尤在睡梦中的女子一巴掌挥开。

    程景俞凑近,打量着女子的睡颜。

    纤长的睫毛,长发柔顺的垂在身侧,掩盖了平日里的那几方灵动,反而显得越发乖顺起来。

    程景俞低头看了半晌,忽而一笑,随后又用头发戳了戳。

    睡梦中的女子手臂胡乱一挥,他身形敏捷,向后一闪。

    几个来回,正玩的开心之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皇上,灵侍卫来了……”莺歌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眼中异讶一闪而过。

    程景俞朝着她挤了挤眼,“嘘,小声点,娘娘昨日累了,别吵醒她。”

    莺歌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是。”

    很快,程景俞便离去了。

    天光放明。

    待桑染睁开眼睛的时候,莺歌与雨烟正一左一右守在她床边,眨着眼睛看着她,嘴角含笑。

    雨烟望着她,眼眶有些微红,跪下行礼:“奴婢今日也该改口称殿下为娘娘了!奴婢参见娘娘,愿娘娘万福!”

    莺歌接连着跪下:“奴婢参见娘娘,愿娘娘万福。”

    桑染脸一红,却也知道不该多说,连忙下床将二人扶起。

    用过早膳,莺歌边给她梳妆,边说着些后宫嫔妃的琐事。

    西灵国嫔妃等级划分:

    美人,贵人,嫔,贵嫔,妃,贵妃,皇贵妃,皇后。

    中宫之位为皇后,在自己被册封为灵妃之前,其下有三名妃位。

    分别是,沐妃,苏妃,离妃,与这三人较好的分别是,玉贵人,燕贵人,柳嫔。

    除此之外,还有些不起眼的小妃,最具代表的是一位琪美人。

    还有诸位皇妃的性格家世,莺歌也与她说了些。

    莺歌特别告诫她要远离苏妃,此人心狠手辣,学过几年巫术,若是得罪了她,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桑染披身宫衣,收拾妥当之后,莺歌便催着她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长长的青砖宫路上,她缓步行走,心里有几分忐忑。

    太后娘娘闺名为谢归宜,那是早些年西灵国边关大将军谢薛之女,性格刚烈,手段雷霆,不同于一般女子。

    太后住在宁溪宫,桑染刚走到宫门前,便远远听闻一阵笑声。

    是太后娘娘宫中的刘公公。

    只见他朝着桑染行了一礼,随后恭敬道:“灵妃娘娘稍等,咱家去通报一声。”

    桑染客气的点头:“有劳公公了。”

    半晌之后,随着刘公公的一声高喝——灵妃娘娘到,桑染缓步走入宫中。

    正殿之中,一身华服的太后端坐首位首位,雍容华贵,虽是笑着眼角眉梢满是威仪。

    走进大殿这缓步几步,桑染余光不动声色的环视在场诸位嫔妃,将莺歌与她说过的话一一对上。

    居于太后侧位的女子一袭凤袍,头戴九尾龙凤金钗,面容较好,眉眼恬静,她望着自己,眼眸中不知怎么,似乎带着一丝恍惚。

    谢芊芊,太后娘家人,边关大将军之孙,性格软弱,在皇宫之中失去过最重要的东西,凭太后势力稳居中宫之位。

    而居于第二侧位之人,女子一袭蓝色宫衣,身姿娇小,柳眉淡描,一双眼钟灵毓秀,仿佛柔弱无害的小兽。

    燕无双,燕贵人,南灵国和亲公主,生的一副柔软相貌,因心狠手辣暗害皇嗣而从燕妃之位降为贵人,此人心狠手辣,心机深沉。

    另一侧,女子粉色宫衣,十指纤纤,眼眸清澈,发间缠绕着几朵桃花,一双眼上下打量着桑染,目光中似乎有些不屑。

    穆怡容,沐妃,西灵国丞相之女,张扬放肆,不可一世,长姐穆怡萱。

    坐于其后之人,一袭绿衣,清秀可人,端庄持重,星月般的眉清清淡淡,如女子给人的感觉一般,清风拂柳,令人舒怡。

    柳轻眉,柳嫔,幼年入宫,心思缜密,才华横溢,出口成章,程景云的青梅竹马。

    桑染余光清扫一圈,不再耽搁,便跪下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愿太后娘娘长乐无极,愿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太后笑了起来,道:“神医大人的医术竟然这般了得,那日见灵妃的时候,整个人气息奄奄,没想到却还是救了回来。”

    桑染回之一笑,“承太后娘娘福运,臣妾幸而无恙。”

    太后点点头,目光看向众位嫔妃,“这皇宫大小的伎俩哀家都见过,灵妃遇刺一事还在调查,若是让哀家知晓此事,与你们有关,定不轻饶!”

    太后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如今宫中四妃齐全,还望有些人老实一些,和睦为好。”

    众嫔妃纷纷道:“谨遵太后娘娘教会!”

    过了不多时,太后便身子不爽,先行回了后殿歇息。

    太后刚走出宫门,小声议论和各色眼色乍起。

    沐妃望着桑染,轻笑道:“这便是灵妃妹妹?真是久闻不如一见呢。”

    玉贵人接话道:“听闻灵妃娘娘遇刺那日,可是皇上亲自去西郊接了回来,娘娘倒是很得皇上喜爱呢。”

    人群中,琪美人不屑一笑,“可看这相貌也不过如此。”

    桑染站在众嫔妃中觉得浑身不自在,如同货物一样,沉浸在各妃各色的眼神之中,待价而估。

    此时皇后一道目光看着桑染,身子微微一颤,似乎想要上前,却被沐妃一眼瞪了回去。

    苏妃远远的站在一旁,似乎在观望。

    这时,玉贵人又继续道:“听闻灵妃娘娘到是有几分才华呢,她可是东灵国第一丞相的弟子,不可小觑呢。”

    听到耳边有人提起云洛白,声音讥讽,她的心莫名的一刺。

    桑染眼底泛起一阵冷意,望着玉贵人,冷冷道:“玉贵人,你可是对本宫有意见?”

    玉贵人笑了笑,阴阳怪气的道:“灵妃娘娘说笑了,嫔妾怎么敢?”

    桑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便是你一个区区贵人对本宫说话的态度?本宫身居妃位,且本宫并不是随意被欺辱之人,今日念你为初犯,若有下次,别怪本宫不客气。”

    此言一出,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小了许多。

    一旁,琪美人讪讪的投过目光,不敢再看她。

    玉贵人是沐妃的人,见此,沐妃自然是要为她讨回公道。

    只见沐妃冷然一笑,道:“灵妃妹妹倒是好大的威风,玉贵人两句无心之言,不知灵妃娘娘要如何教训呢?”

032. 破例

    桑染笑了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管教一下玉贵人这张嘴,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罢了。”

    桑染早已听闻眼前这沐妃的脾性,若是一味的忍让退缩,反而换的她欺辱,任人拿捏。

    闻言,沐妃面色一冷。

    柳嫔看了一眼沐妃,劝和道:“都是后宫姐妹,可别因这种小事生了嫌隙。”

    说罢,柳嫔缓缓走进,对着桑染淡淡笑道:“灵妃娘娘不用太过在意闲言碎语,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向来多的很。”

    燕贵人插话道:“若是在这宫中待的日子多了,灵妃娘娘便见怪不怪了。”

    “多谢二位姐姐。”桑染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燕贵人。

    如今南灵国与东灵国正值交战之际,面前的燕贵人却言语温柔,仪态大方,面对她这个敌国公主,竟看不出一丝有异。

    想来这燕贵人绝不简单。

    廊间似乎有身影一闪而过,是太后身边的刘公公。

    沐妃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一场风波暂熄。

    是夜,桑染在宫中翻看着楚辞,脑子却思虑万千。

    这只不过一日,她竟已是周身疲惫不堪。

    不知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是好。

    桑染继续把心思集中在书卷之上。

    往日在宫中用过善后,桑染便习惯性地完成师父留下的课业,如今再也没有有人教导她了,这习惯却是轻易改不了。

    读至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桑染便有几分不通词意,若是想要继续课业,恐怕要在宫中找个师父了。

    可如今的身份……她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斜过来,抽过她掌心的书卷一把丢飞。

    桑染看着楚辞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在大殿的一角。

    来者正是程景俞无疑。

    “娘子,朕告诉你,在皇宫,学这个无用的。”

    桑染抬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程景俞眉梢一挑,“朕与娘子新婚燕尔,怎么能不来?”

    桑染默默转移话题,“若不学这个,你说有什么用?”

    程景俞缓缓两步,走到厅堂之中,对着桑染勾勾手,笑的很邪气,“过来,朕告诉你。”

    桑染两步走近,站在他身前仰头看他,“怎么?”

    只觉得耳边风声一动,程景俞一把抽掉她发间的玉兰簪子,她的长发如泼墨般滑落肩头。

    桑染眼底微微一惊,“你……”

    而后却听风声簌簌,桑染扭过头看去,玉兰簪已经插在殿外的石山之上。

    玉兰质地极为脆裂,入石三寸不见裂痕,足见程景俞内力高深。

    “你到底想做什么?”

    程景俞没有先回答桑染,而是对着外面轻唤一声:“归隐。”

    很快,归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属下在。”

    程景俞淡淡说道:“从明日起,你便教娘娘这个。”

    桑染微微一惊,“我自幼读书,又怎会武功?”

    程景俞似笑非笑道:“学不会的话……好说,朕从娘子的陪嫁里翻到一样好玩的东西呢。”

    紧接着趴的一声,什么东西从他的袖口滑落。

    桑染死死咬着牙,师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将那块手板也一同带来了。

    程景俞淡淡笑道:“在东灵国之时,朕偶然见的娘子受罚的模样,当真是可爱极了。”

    “你!!”

    桑染正要发怒,却见程景俞忽而正色道:“你是朕的女人,朕当然会护你平安。”

    程景俞看着桑染,面色已经正色许多,“可这是西灵皇宫,就怕有一二不顾及之时,若你能几分自保,等朕来,便足够了,朕要的,不过是你平安而已。”

    听到程景俞这番话,桑染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柔软了许多,“那我若还是学不会……”

    程景俞挑眉看着她,眼底波光潋滟,眼角染上笑意,“那朕亲自教你,可好?”

    桑染轻咳了两声:“既然皇上吩咐,臣妾自会努力便是。”

    看到桑染如同许诺的模样,他不禁失笑,扬手摸了摸她的头,“乖。”

    夜色深重,殿内乎越发狭窄了起来。

    桑染望着一脸肆意的程景俞,颇有几分不自在。

    这时风声起,烛火随之熄灭。

    一片黑暗之中,桑染看不清楚他在哪里,只听见脚步声似乎出了寝殿。

    趁着这时,桑染摸黑上了床榻,用厚厚的棉被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微微探头,她发现他竟是睡在了书房。

    桑染察觉出了几分奇怪,他既然不想与她……又为何来了灵夕宫?

    书房那张卧榻又冷又硬,他一国皇帝,万人之上,何尝如此委屈自己?

    当桑染想要看的更加仔细的时候,却传来了他调笑的声音:“娘子想睡书房?”

    桑染猛的摇摇头,又发现黑暗中他看不见,于是出声道:“不想。”

    程景俞淡淡声音传来:“那便把眼睛闭上,否则,朕不保证……”

    桑染连忙应声,合上眼去。

    深夜大殿,一片寂静,微闻几声轻微。

    程景俞缓缓起身,渡步至桑染床边,歪着头打量着面前这个将自己裹粽子的女子。

    一时间眉眼弯弯,笑出声来。

    这小丫头,对自己还真是防备呢。

    与此同时,宁溪宫。

    听闻宫女锦兰的禀告,太后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怎么,他竟肯踏入后宫了?”

    锦兰点点头,“是,皇上今晚的确歇在灵夕宫。”

    闻言,太后嘴角勾起一抹笑,“灵妃?哀家倒是小瞧了她。”

    在西灵皇宫,有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

    西灵皇后宫佳丽三千,妃嫔貌美如花。

    可他却从未在妃子处歇息一夜,甚至不轻易间踏足后宫妃嫔所在的宫殿。

    太后问起,他也是总以朝政繁忙为借口而推辞。

    而如今,他竟破例了。

    太后心中也不是很明白,可他明明知道那是……难道是出于愧疚?

    这个儿子的心中所想,她越发看不懂了。

    锦兰又道:“太后娘娘,六宫妃子大多是在那年之后纳的,若是皇上心怀芥蒂也是有的。”

    太后微微叹口气,“也罢,无论灵妃还是他,皆只是一枚棋子罢了,随他去。”

033. 落霞苑赏花

    东灵国。

    御书房中灯火通明,丞相云洛白还在与皇帝商议国事。

    “既然西灵国已出兵,那微臣与北灵国的婚事,便作罢了吧。”云洛白说着,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皇帝劝道:“东灵国一向与北灵国交好,丞相何以不应了这门亲事,为两国之间锦上添花呢?”

    云洛白目光淡淡,随意说道:“微臣才学浅,配不上柳小姐。”

    皇帝依旧不死心,继续道:“爱卿这是哪里的话,丞相才学无双,乃是举国皆知,难道爱卿有何难言之隐?”

    云洛白垂眸低叹,道:“若是微臣道一声不愿,皇上可会恼?”

    皇帝面色一僵,却笑道:“自然不会,这虽是国事,却也是爱卿的终身之事,朕还当以爱卿为主,若爱卿不愿,朕不会勉强,只是……染染那日来找朕,表明自己决意和亲之心,希望爱卿与朕别有嫌隙,怨朕才好。”

    “自是不会。”云洛白语气淡淡,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微臣怎么会怨皇上呢?皇上多想了,微臣先告退了。”

    云洛白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突然回眸,“还有一事。”

    皇上道:“爱卿请讲。”

    “如今皇上贤明,已有独掌朝政之力,臣久居宫中也为不妥,这几日便会搬回丞相府。”

    听到云洛白的话,皇帝心中大喜,面色却丝毫未露,“爱情这怎么说?朕……”

    云洛白继续道:“如今皇上已有小成,若是臣再居于宫中,便是臣僭越了,还望皇上成全。”

    皇帝又假意挽留了几句,终于妥协了。

    看着云洛白离去的背影,皇帝眯了眯眼。

    朝夕宫。

    云洛白坐于主殿首座,在他面前跪着两个人。

    一人黑衣侍卫的打扮,上半身掩盖在斗笠之下,看不清楚面容。

    另一人朝臣装扮,正是东灵国兵部尚书宁邱。

    黑衣侍卫对着云洛白恭敬道:“少主,皇帝已经对您起了异心,若是再拖延下去……还请少主发令!”

    宁尚书也跟着道:“请少主发令。”

    云洛白低眸,环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两人。

    如今东灵国已逢此际,若实在有内患,恐怕大厦将倾,也不过一招之事。

    染染,定是不愿的吧。

    云洛白轻叹口气:“再等等吧。”

    黑衣侍卫急切道:“少主!”

    云洛白摆了摆手,“都退下。”

    黑衣侍卫有些不甘心的点点头,“是!”

    二人走到殿外,低声交谈了几句。

    黑衣侍卫先说的话:“少主近几年性情变化许多,早已筹谋了这么多年,怎么可以退缩?”

    宁尚书道:“少主的心思,这你还看不透吗?”

    黑衣侍卫皱皱眉,“怎么,竟还是因为那个三公主?”

    宁尚书微微叹口气,“人一旦有了牵挂,凡事便会束手束脚,即使聪明如他,也有跌落尘网,当真可惜。”

    黑衣侍卫继续道:“只是皇帝已然有了动手的征兆,这可怎么好?”

    宁尚书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我总觉得少主并非不知如今局势,这半个月来,皇帝是暗中动了不少手脚,可同时少主也在调整东灵都的兵力布局,这几年来东灵国持续败落,少主定然没有忘了先皇,他大概只是想见一个人,不过,希望别是我想的那般。”

    次日,西灵皇宫。

    众嫔妃相约于落霞苑赏花,桑染也在受邀之列。

    莺莺燕燕,凡事在宫中叫得上名号的,皆皆踏而至。

    落霞苑繁花似锦,美人却比花娇,好不热闹。

    柳嫔轻笑一声,指着一处说道:“那香雪兰今日开的甚好,一同去看看吧。”

    柳嫔看向身旁走着的桑染,恭敬笑道:“灵妃娘娘,这边请。”

    桑染点点头,发现柳嫔身边还跟着一个离妃。

    离妃的年岁看起来甚小,见桑染来了,笑道:“灵妃妹妹安好。”

    在这所有嫔妃之中,桑染是最晚入宫的一个,嫔妃之间有明显的等级划分,妃位在你之下,或同位嫔妃者可互称姐妹,妃位在你之上者只能称为娘娘。

    桑染回之一笑,“离妃姐姐安好。”

    走出兰花台的走廊,还未进去,便闻到一片香雪兰的幽香扑面而来。

    走动之间,桑染的余光里,闪过一抹白色的影子。

    她定眼望去,发现一只白猫卧在花丛之中,周身毛发倒立,眯着眼看着正缓缓走过的女子,似乎下一刻要扑过去。

    那女子是皇后!

    皇后和身旁的宫女都未看见那只白猫,就这样向前走着。

    桑染快走了两步,指着白猫的方向,出声提醒道:“皇后娘娘,小心。”

    皇后顺着桑染手指的方向看去,接下来……

    “啊!!”尖叫声乍起,略带几分凄厉,皇后退后两步,仪态尽失,没想到正好激起了白猫的脾性。

    白猫扑了上来,而皇后就在桑染的身侧……

    桑染袖袍一挥,白猫扑在她袖上,后腿一蹬,在草丛中打了两个滚跑开了。

    皇后的反应出乎桑染的预料,她浑身颤抖的向后退去,眼中泪水滚落,似是像被吓哭的孩子一般,全然不负中宫皇后仪态。

    看着皇后的模样,桑染虽心中讶异,却还是很努力的笑道,想要抚平她的不安,“皇后娘娘,这不过是一只猫,不碍事的,皇后娘娘别怕。”

    皇后蓦然抬头,定定的看着眼前女子的笑颜,还有清澈的眼眸,久久说不出话来,一幅画面突然回荡在她眼前。

    ……

    皇后出身边关大将军之家,从小生在在边关,那里财狼虎豹层出不穷。

    幼时,她亲眼所见襁褓之中的弟弟被猎豹一口咬断脖颈,而自己侥幸留下一条命。

    自此,她便怕了这些东西。

    那年她不过是五六岁,温柔娴静的小姑娘,楞是被嫔娘娘豢养的一只黑猫逼得两三脚上了树,浑身发抖,眼泪直流。

    也是这样一番场景,一个少年翩翩而来,为她驱赶了黑猫。

    一脸清秀,笑着望着她,道,芊芊,别怕。

    皇后浑身一震,怎么,又想起了他……

    芊芊,来世再见了。

    话音刚落,脑海中便见一片血色。

    皇后顿时头痛的厉害,心口也有几分不对劲起来,“……多谢灵妃妹妹,本宫身子不适,便先行一步……”

034. 皇上救驾

    桑染看这皇后乘着鸾架怅然远去的背影,带泪的眉眼却仍似停留在她眼前。

    此时,一阵笑声传入她的耳中。

    只听沐妃缓缓道,“哟,玲珑怎么在这里?没想到是本宫的玲珑吓着了皇后娘娘。”

    沐妃抬手想要抱起白猫,没想到那白猫竟然抓了她一把,手臂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沐妃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玲珑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燕贵人道:“皇后娘娘向来最怕猫儿狗儿……”

    沐妃出声打断:“皇后娘娘从小出生在边关,自是巾帼不让须眉,怎么会怕这一只小小的猫儿?”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竟然是皇后昏倒在鸾架上。

    之后,不过半晌。

    刘公公来了,对着众嫔妃行礼,道:“沐妃娘娘,灵妃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桑染心下了然,方才皇后发作之时,只有她在其身边,太后的意思,恐怕……

    朝阳宫,皇后的寝宫。

    桑染与沐妃一并跪在地上。

    太后面色微怒,“沐妃,皇后向来惧怕这些东西,你可是不知?”

    沐妃却道:“臣妾入宫不久,又怎么会得知此事?皇后娘娘受惊之时,灵妃正在身边,不如太后问问灵妃做了什么罢,臣妾听闻当时是灵妃走在皇后娘娘身前,引了皇后娘娘走的那条路。”

    玉贵人连忙跪下,附和道:“嫔妾也看见了。”

    琪美人有些犹豫,却还是跪下,“嫔妾也看到了。”

    太后将愤怒的目光看向桑染,“灵妃,你有何话说?”

    太后话音刚落,还没有等桑染开口说话,刘公公便走开了,道:“太后娘娘,御前侍卫归隐来了。”

    太后微微皱眉,“让他进来。”

    很快,归隐走了进来,朝着太后行礼道:“参见太后娘娘,属下尊皇上之命,特来请灵妃娘娘回宫。”

    闻言,太后盛怒,“回宫?荒唐!如今皇后还昏迷不醒,皇上呢,他在哪?!”

    归隐淡淡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太后娘娘成全。”

    太后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后,怒气更甚,“皇后醒过来,哀家自会放灵妃回宫。”

    “属下谨遵皇命,还望太后……”归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太后打断。

    太后怒道:“哀家的话听不见吗?”

    见此,归隐只能离去。

    于是,在半个时辰后。

    刘公公又走了进来,道:“太后娘娘,归凌来了。”

    归凌,三大御前侍卫之一。

    归凌进来,便开门见山道:“参见太后娘娘,皇上有要事宣灵妃娘娘,还望太后娘娘放行。”

    见此,太后心中一沉,御前三大侍卫,竟为此事出动了两个,“若是哀家不允呢?”

    归凌冷然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若是太后娘娘不肯成全,那就别怪属下强行执令了。”

    见空气隐有刀锋,桑染开口道:“臣妾与沐妃姐姐一般,刚入皇宫怎能得知皇后娘娘的忌讳,还问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看了桑染一眼,冷哼一声。

    桑染继续道:“既然皇上宣召,臣妾想必定有要事,不如等皇后娘娘醒了,臣妾便前去。”

    太后心中思索片刻,她目前还有求于程景俞,若是因此事与他再生嫌弃,恐怕得不偿失,“皇上呢?怎么不自己来?”

    归凌道:“皇上说,太后娘娘知晓原因。”

    太后心中明了,他这是在威胁自己,于是便摆了摆手,“将灵妃带走。”

    桑染起身的时候,她才发觉,膝盖竟已跪麻了。

    继母后薨逝那年之后,她还从未过这么长时间。

    那年她亲自为母后守灵,在其灵位前长跪不起,自那以后,她便患上了不重不轻的腿疾。

    直到现在阴雨天的时候,膝盖偶尔还会隐隐作痛。

    出了宁溪宫,方才不苟言笑的归凌,脸上竟多了一丝调侃笑意,对着守在宁溪宫门前的归隐道:“归隐,你不行啊。”

    归隐脸上闪过一丝愧色,“……归隐有辱皇命。”

    归凌淡淡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与那些人不必客套,毕竟皇上才是你我的主子,懂吗?”

    归隐点点头,“……明白。”

    归凌扫了一眼桑染,道:“灵妃娘娘,属下告退。”

    桑染点点头,随后归隐却径直将她带回了灵夕宫。

    “程……”想到什么,桑染突然改口,道:“皇上不是宣召本宫?”

    归隐闻言一笑,竟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极了,“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

    桑染微微一惊,“那岂不是欺瞒太后?”

    归隐淡淡道:“那便是皇上和太后之间的事了。”

    见桑染不解,归隐道:“娘娘不必多扰,这是很正常的事。”

    桑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皇上和太后的关系,颇有几分怪异。

    朝阳宫,皇后大抵是在落日时分醒来。

    皇后醒来后,看到了还跪在殿中的沐妃。

    随后听宫女讲了整件事的始末,这才连忙对太后道:“姑母息怒,此事与灵妃妹妹无关。”

    沐妃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眼底闪过一丝警告的意味。

    皇后移开目光不去看沐妃,微微瑟缩道:“与沐妃妹妹也无关系,是臣妾不小心撞了那只……撞了玲珑。”

    太后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身子可有恙?”

    皇后笑道:“臣妾已无大碍。”

    太后点点头,目光转向沐妃,“来人,将那只畜生即刻处死。”

    沐妃闻言,连忙磕头求饶,“还望太后娘娘息怒,饶玲珑一面,臣妾自当看护好它,不会令它再出宫门一步。”

    太后却冷哼一声:“够了,沐妃,此事应你而起,禁足三日,好好在宫中想想吧,滚下去。”

    沐妃见求情无望,咬着牙道:“臣妾遵旨。”

    皇后小心的看了一眼太后的神色,道:“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惹了麻烦,日后,臣妾还是少出宫的好。”

    太后却摇摇头,“荒唐,一国之后,怎能如此?”

    皇后面带惧色。

    见此,太后的目光柔软了几分,“芊芊,你身后的是西灵国,你不必惧怕任何人,懂吗?”

    皇后点点头,“是,臣妾明白。”

035. 清粥怡情

    自那日从宁溪宫回来,已经过去了半月,桑染却很少见到程景俞。

    他这段时日好像很忙的样子,整日不见人影。

    终于见到一面的时候,是归隐教她学武的第十五日。

    因程景俞亲自吩咐过此事,所以她晚膳后的日常功课便成了如此。

    程景俞来的时候,桑染正持着剑,动作几分僵硬的刺向面前的木桩,“如此学武,倒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桑染回眸一看,突然被吓了一大跳。

    桑染抬眼望去,面前的人脸色苍白,薄唇一丝血色也无,虽然他原本变皮肤白皙,可她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虽然是对着她笑着,却还是难掩眉目间的疲惫。

    桑染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了……?”

    他并没有接话,只是几步上前,从身后握住她的手,挽了一个剑花,剑光闪烁,带着风声簌簌,满地落叶。

    “手臂放松。”程景俞在她耳边轻轻道:“出剑动作要快,手要直。”

    随后,他松开她的手,道:“来,试试。”

    桑染反复试了十几次,一个出剑的姿势却还是不成模样。

    甚至剑锋凌厉,差点削掉她一缕发丝。

    程景俞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她的头,“怎么这么笨呢。”

    桑染气里鼓鼓的瞪着他,却撞入一双水光潋艳的眼眸中,他低垂着眼眸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妖冶,眼角的泪痣在如玉的脸上宛若南红。

    桑染刚要生气,便听闻他一句:“要是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看好了,是这样。”

    他握紧她的手,划了两下剑势,动作宛若游龙,连带着她都顺畅了几分,“再来试试。”

    桑染利落出剑,剑尖横扫而过,“是这样吗?”

    程景俞看着她的模样,忽而一笑,“朕的小娘子,怎么开窍了?”

    桑染颇有几分不自在,忙后退两步,“还有心思教我……看你的脸色,都成什么样子了。”

    程景俞淡淡道:“很差吗?”

    桑染点点头,“可是累了。”

    程景俞摇头,道:“不累。”

    他轻轻的看着桑染,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未说出口,目光中有几分怔松。

    微风吹过,浮动着他与她的衣襟,散乱的发丝随着风飘扬起舞,几次交缠在一起,却又分开而去。

    桑染和程景俞对视,一时无言。

    刚才晚膳用了红枣山药粥,听完红枣山药有补气养血的功效。

    桑染连忙唤雨烟将粥端了上来,对着程景俞道:“这剑明日再练……小厨房炖了粥,补气血的,你尝一尝。”

    说完,桑染便径直走入殿中。

    就在他刚走不久后,归隐前来,道:“皇上,方才神医大人派人传话……”

    虽然早已过了晚膳时间,可粥端上来的时候,却仍是香气扑鼻,满是枣子的甜气。

    听见外面程景俞似乎与归隐说着什么,桑染偷偷用汤勺盛起一碗,抿了一口。

    好香,又吃了一口。

    再吃一口。

    程景俞走进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这副景象,不禁失笑,“好吃吗?”

    桑染噎了一下,随后看着木勺中的红枣,煞有其事的说:“我,我给你试试温度,有些凉了。”

    程景俞眉梢一挑,“是吗?”

    桑染信口雌黄的说:“嗯,拿回去热一热。”

    程景俞却摇摇头,“不必,好生麻烦。”

    说着,他便凑近桑染身前,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的手,将木勺放在唇边。

    那是她刚才用过的勺子。

    桑染猝不及防抬头看他,便见他薄唇轻启,叼着那个红枣望着她笑,眉眼弯弯,唇红齿白,一副少年光风霁月的好模样。

    因为含着枣,有几分口齿不清,“不凉,温度正好呢。”

    桑染面色一红,转过身去,“既然正好,那还不吃。”

    “哦。”他随意的应了一声。

    抱着粥坐于桌边,用着桑染方才用过的木勺,一口一口吃着粥,动作缓慢。

    忽而,他皱眉道:“……唔,没有方才好喝了。”

    桑染不解道:“都是一样的粥,怎么会?”

    程景俞将盛粥的勺子递到桑染唇边,“不信,你尝尝。”

    桑染吃了一口,道:“还是一样,没有区别……”

    程景俞继续吃着,“好像是一样……朕知道为何了。”

    他将粥勺又递了过来,“再吃一口。”

    桑染盯着面前的粥勺,缓缓道:“……我吃饱了。”

    程景俞转了个方向,不依不舍的递到她唇边,“喝一口,乖。”

    桑染无奈,只能喝下。

    他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娘子吃过的东西,果然好吃呢。”

    程景俞轻笑一声,继续道:“这几日有些事,你闲来无事,便在宫中,等朕忙完便来陪你。”

    桑染没好气道:“我不需要陪。”

    “哦。”程景俞应了一声,目光中似乎有些失落,“那……朕就先回了,你会不会……”

    话说到一半,他转身,道:“罢了,日后再说吧。”

    桑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奇怪,这个人说话怎么断断续续的?

    她正望着程景俞的时候,却见他突然回过身来,似乎知道她还在看他一般,自然的对上她的目光,“膝盖……还疼吗?”

    桑染心口一窒,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他似乎知道……

    “不过是跪了一个时辰,早就不疼了。”

    程景俞点点头,“那便好。”

    想了想,桑染继续道:“其实……那日你不必……为了我……”

    他没有接话,只是笑了一声,淡然远去。

    一句低似呓语的话飘进微凉的风里,桑染听的不太真切。

    “从小便跪,朕怎么能让你来了西灵,还跪呢?”

    与此同时,燕云宫。

    昏暗的灯光下,燕贵人凝着南灵国送来的密信。

    自此那次西灵国出兵相助东灵国后,竟又接连出兵,大有助于东灵国对付南灵国的势头。

    南灵国与西灵国反目,近在咫尺。

    父皇来信,谴责自己不得皇上宠爱,字字珠玑,甚至以母妃的宠爱要挟自己。

    西灵国已对东灵国出兵相助,横刀南灵国,那便是早已不在乎两国之间的关系。

    不知,皇上置她于何地了呢?

    燕贵人执起一根发簪,细细端详着发簪上镶嵌的珠宝玉翠。

    啪的一声,发簪在她手中折断。

    既然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便搅混西灵皇宫这浑水罢!

036. 顾尘凉的到来

    同一时间,东灵皇宫,嫔妃殿中。

    此刻气氛剑拔弩张。

    皇帝一席龙袍,指尖紧紧的捏着女子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朕早便知道你对丞相有心,是不是?”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后宫嫔妃之一,梓妃。

    梓妃望着皇帝,大惊道:“皇上,您在说什么?”

    皇帝盯着她的肚子,冷冷道:“你这腹中的皇儿,可当真是朕的骨肉?”

    望着如今的皇帝,梓妃眼底透着一股失望,“皇上,臣妾与丞相之间清清白白,还望皇上莫要毁了丞相大人的清誉。”

    皇帝一巴掌落在梓妃脸上,怒道:“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他说话!”

    此时,大殿锦帐之中,有一女子衣衫半褪,在纱幔后看不清楚面容。

    只听她盈盈一笑,“皇上,夜色正好,可别为了这不相干的事费神,待梓妃娘娘生下皇子再行论断,也不迟呢。”

    闻言,皇帝面色一缓,“爱妃,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朕怎知此事?”

    女子咯咯一笑,“应该是嫔妾多谢皇上才是。”

    一个月后,丞相府。

    深夜寂静,油灯发出噼啪声响。

    面容毓秀的男子看着手中的书卷,面色淡漠如水。

    似乎是听闻了什么声音,他未抬头,只觉得眼底一亮。

    很快,顾尘凉急匆匆的推门而入,“大人,情况不好!大批的御林军正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而来!”

    云洛白翻了一页书,似乎未闻。

    顾尘凉继续道:“一定是皇上!大人不该推拒与北灵国的联姻……还有那日皇上提出新建宫殿,大人不该拒绝,抹了皇上的颜面,大人,请跟属下先走吧!”

    云洛白这才抬起头看着顾尘凉,淡淡道:“你觉得事到如今,还能走得了吗?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只不过提前几日罢了。”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几千御林军团团包围了丞相府。

    府门四敞打开,御林军首领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丞相,行了一礼,“丞相大人,与末将走一遭吧!”

    云洛白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施施然起身,对着顾尘凉道:“照料好府内。”

    顾尘凉不舍道:“大人……”

    云洛白看了他一眼后,终是点点头。

    这几日,远在千里之外的桑染听闻了东灵国发生了一件轰动朝野的事。

    一日深夜,丞相府被几千御林军团团包围,以贪赃枉法的名义将丞相下狱。

    之后皇帝独揽大权,新建宫殿,许是一时没有了约束,竟然在内忧外患之际,与新宠美人湘贵嫔在宫中夜夜笙歌,乐不思蜀。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桑染正打量着程景俞送来的长剑。

    闻言,手微微一顿,“贪赃枉法?”

    这样的罪名,皇兄当真是看轻了他。

    皇兄,竟决心对师父动手了吗?

    以师父的才智手段,她丝毫不担心他的处境,反而觉得若是皇兄逼人太甚……

    她记起幼年的那一夜……

    师父将她叫来,给了她一张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三个皇子的名字。

    这三个皇子性情相似,皆温吞碌碌,学识平庸。

    其中只有大皇兄,也就是如今的东灵皇对她不错。

    所以她指了大皇兄的名字,桑云逸。

    不过三个月,竟然是桑云逸做了东灵国的新皇。

    当年他不过十四岁,便有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虽如此,桑染心中还是隐约难安,放下剑回了寝宫。

    刚坐在梳妆台前,她竟发现妆匣似乎有几分变动。

    晨起的时候,她本将抽屉关好,四角紧闭,如今却微微开了一角。

    “都下去吧,本宫有些头晕,想歇一下。”

    宫女们纷纷退去。

    果不其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殿下。”一道轻轻的声音从房顶传来。

    桑染来了精神,是顾尘凉的声音。

    “嘘。”随后,声音彻底消失。

    桑染连忙拉开抽屉,便是身子一僵。

    那竟是一块带血的衣角。

    水墨青衫,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颜色。

    桑染捏紧了那块衣角,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师父难道……

    旁边还附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三更,听雨廊。

    桑染将纸条撕毁,却把那块衣角藏在了袖间。

    入夜。

    桑染早已吩咐雨烟,让雨烟装扮成她的样子睡在床上。

    一道三更,便悄悄推门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假山处。

    燕贵人对着面前的人低声道:“你这情蛊,当真有效?”

    那人正是善用巫术的苏妃。

    苏妃眯了眯眼,低伏着身子看着陶罐中的赤红色小虫子,“这蛊虫已在满月之下养了七七四十九日,有没有用,燕贵人一试便知。”

    苏妃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了什么,小声警惕道:“嘘,有人来了。”

    燕贵人小心隐蔽身子,望着过去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灵妃为何深夜出宫?”

    望着灵妃,苏妃心生一计,“本宫新学了一道XJ手法,不知燕妹妹可愿一试?”

    燕贵人思衬道:“让我想想。”

    宫路狭窄蜿蜒,转过几个角落,才终是到了听雨廊。

    “殿下!”顾尘凉从暗处现身,满身风尘仆仆,面容尽是憔悴。

    桑染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顾尘凉回答:“大人……想见殿下一面。”

    桑染扭过头去,“本宫已与他断绝师徒情分,见与不见,还有什么关系,顾侍卫此话,不该同本宫讲。”

    顾尘凉着急道:“皇上他……日日留恋在那湘贵嫔处,不理朝政,还望殿下劝诫一二……”

    桑染摇摇头,“本宫已是西灵国的灵妃,又有何立场劝诫?”

    顾尘凉放狠话,“若是大人性命垂危,殿下也要不管不顾吗?大人在牢狱中受难,那些人被买通,刻意对大人用重型,属下怕殿下无法见到大人最后一面,抱憾终身!”

    闻言,桑染浑身一僵,“最后一面……”

    “还有。”顾尘凉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给桑染看:“这是大人在牢狱中所看……”

    是一卷书,上面的血迹虽早已干涸,却仍将笔墨染的模糊不清,桑染借着月光看去,便看见上面一行诗句。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竟是一本楚辞。

    而那句诗的旁边,是一行矫若游龙的小字。

    望娘子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他亲自提笔的这行字,究竟在思念谁呢?

    桑染将书本揣在怀中。

    顾尘凉见此,对着桑染道:“三日后此时,属下会在此等着殿下,不管殿下来不来,属下都会离开,大人,需要殿下!”

037. 苏妃的巫术

    回去的路上,桑染心事万千,揣在怀中的书卷似乎发着烫一般。

    顾尘凉不远千里而来,若不是师父真的有事,他定然不会如此。

    最后一面……最后一面……

    怎么可能呢,他可是云洛白啊……

    在她心思怔松的时候,忽然觉得脚腕一阵刺痛,夏日园内蚊虫许多,所以桑染也多想。

    却未想到,走到途中的时候,她眼前竟然泛起了一丝白雾,思绪也越发迷蒙了起来。

    她身子一僵,脚步掉转,竟然鬼使神差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不停的走着,四肢全然不听自己使唤,似乎是有谁在她身后推着她,将她引到不知名的某个地方。

    如此古怪的场景,似乎是中了某种邪术……

    难道是苏妃的巫术?

    不知走了多久,桑染的脚步在一处破败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红钻残瓦,蜘蛛网结在房梁上,似乎早已荒废。

    距离宫殿越来越近,她的周身竟越发冷。

    似乎有寒气萦绕整座宫殿,冷意席卷桑染身上每个角落。

    殿门被开了一个缝隙,她一步一步走进……

    与此同时,另一个幽暗的角落。

    苏妃将身子隐在一片亭台之中,纤细的五指下各垂着一条细细的白线,口中念念有词,引着底端的人步步向前。

    殿内空旷,寒冷刺骨。

    到了一副水墨画前,桑染见自己抬手在画上摸索,咯噔一声,机关启动的声音,墙面竟是裂开了。

    画面一转,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石林立,阵阵寒风穿梭于石柱之间。

    身上的温度越发寒冷,衣衫单薄,冻得她浑身发抖。

    当她步步走到石道的尽头,便是瞠目结舌。

    整座宫殿竟是由巨石冰块雕砌而成,四周一片幽黑,伸手不见五指,殿中是寒冰铺就而成的一个高台,而上面,竟是一座冰棺!

    这时,周身紧绷的力道松懈,她竟又恢复了知觉。

    桑染摸着黑向前走去,到了冰棺前便觉得更加寒冷刺骨。

    垂下眼帘,便见冰棺中躺着一个绝美少年,清风毓秀,一身洁白衣衫,紧闭双眼,唇角微微闭着,手里握着一株洁白的梨花。

    这是哪里?

    这个人又是谁?

    看着冰棺中沉睡的白衣少年,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秘密。

    桑染后退两步,警觉的向后看去。

    这时,寒风阵阵,冲天而起,似乎有莫名的劲意如刀一般割破她每一寸肌肤。

    “好疼……”

    噗……的一声,打破了一世寂静。

    转瞬间,血气弥漫整个冰室之中,随后,风声瞬息。

    桑染这才警觉抬起头,正与黑暗中一双眼眸对上,她竟全然不知冰棺之后坐了一个人,那人居然还是……程景俞!

    只见程景俞手仍抵在冰棺之上,嘴角挂着一行血,面容更是白的不似凡人。

    他皱眉看着桑染,声音低哑,“怎么是你?”

    紧接着,程景俞身后竟又缓缓走进一人,一袭青衣,满身风华。

    正是那神医司暮雪。

    司暮雪对着程景俞摇摇头,“功亏一篑,当真可惜。”

    闻言,程景俞目光一寒,如利刃般看向桑染。

    他的周身似乎有莫名的气息上涌,那股冷意更甚。

    面前的人俊美非凡,只不过浑身散发出来强烈戾气,他的周身满是鲜血,甚至发丝,侧脸也都染上鲜血。

    与他相识之久,从来都是眉眼潋滟,吊儿郎当,她却从未见过他这般陌生的模样。

    听说她那日初入皇宫,遇刺之日,他曾斩杀百人,将西郊沦为血海。

    他会不会杀了我……莫名的念头油然而生。

    还未深想,桑染浑身一抖,转身向后跑去。

    然而,程景俞广袖一挥,劲风凭空而起,冰室的门被重重合上。

    “别怕呀,娘子以为,朕会杀了你么?”耳畔传来程景俞的声音,淡淡的气息扫在她的脖颈之上。

    随后,一双带着寒意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不,我只是……”桑染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朕……”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与染染的感情,真是如履薄冰呢。”

    他缓缓低垂目光看向自己的掌心,忽而笑了,眼中满身苍凉,“不过也是,那么多人死在朕手里,朕原本便是那样的人,染染害怕,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可,朕……还是有些伤心,该怎么办呢?”

    程景俞眼中的落寞微微刺痛了桑染的眼,在皇宫的这些日子,他身为皇帝,却尊她,敬她,亲自教她习武,甚至连她跪一刻也不愿。

    那日西郊,他亲生杀了百人,却是为救她性命。

    救命之恩,她怎么可以如此相报?

    桑染步步上前,想要抬手拭去他嘴角血迹,却被他一把攥在手里。

    “别,别脏了你的手。”

    桑染心中一紧,一时怔楞,动弹不得。

    眼前的人目光微寒,全然不负往日的笑模样,他……这是生气了?

    桑染眨了眨眼,看了一眼他身后,“不,我只是有些怕那个……”

    程景俞回眸看了一眼冰棺,缓缓道:“夫妻一体,有些事朕早晚会告诉你,可不是现在。”

    他说着,话锋一转:“所以说,刚才你不是因为怕朕?”

    见有了台阶,桑染连忙点点头。

    看见桑染点头的模样,程景俞竟是笑了,步步靠近她,声音轻佻:“亲朕一口,朕便相信。”

    桑染微微一怔,近距离盯着他唇边血迹,这人怎么还笑的起来?

    还未有下一步动作,便见眼前的人忽然眉目一冷,冷笑道:“来的真快。”

    与此同时,殿外。

    一队御林军悄然而来,跪在殿外,用内力传音道:“皇上,太后有请。”

    程景俞冷笑一声,看向桑染,却问司暮雪,“她身上,是什么情况?”

    司暮雪淡淡道:“南灵国的巫术,施术人很谨慎,蛊虫的剂量一丝不差,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新手,有几分纰漏。”

    程景俞点点头,“把她毒解了。”

    司暮雪却摇摇头,“若是现在解了毒,便不能知晓下毒之人所在位置。”

    程景俞果断道:“不用多说,朕不想用她做赌注。”

    桑染有些恍惚,突然想到云洛白曾经说的话。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用生死做赌注。

038. 无情的太后

    “不过……”程景俞的声音将桑染唤回思绪,桑染一抬头,便撞进他那双绝美的眼眸中。

    他看着她,声音轻轻道:“朕倒是好奇,是何等大事让娘子深夜出宫?”

    桑染打了个冷颤。

    程景俞轻笑一声,将身上的披风解了,披在桑染肩头,紧了系带,眼神清亮,道:“等朕回来的时候,娘子可要好好给朕编一个解释。”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

    桑染紧了紧披风,那人的温度还在,细细嗅去,衣襟上染着一股似桃花的淡淡香气,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他何时又喝了桃花醉。

    不过有了披风,倒是暖和了许多。

    桑染看向司暮雪,道:“功亏一篑,是何意?”

    司暮雪没有回答她,只是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一粒药丸,“将此物服下,蛊毒可解。”

    见他不答,桑染想起了另一件事,“……你放才说,能知道下毒之人的位置?”

    既然那人能将她引到此地,定然是知道这座宫殿的秘密,并设局让她撞破此事,恐怕是想让她与程景俞反目。

    若是那人知道顾尘凉来送信……桑染心中一沉。

    司暮雪抬眼看了看桑染,“等那人下次施术的时候,便可找出。”

    桑染又问道:“如何找?”

    司暮雪意外的看着她,“你不怕?若是下次,那人可是会要了你的命。”

    桑染淡淡一笑:“自然怕,不过,这便要看神医大人愿不愿意相助了。”

    司暮雪冷冷道:“……不愿,赶快将解药服下。”

    桑染却不为所动,“难道神医大人不想知道?”

    “……不想。”

    “神医大人当真不想知道?”桑染笑了笑,继续道:而且,此人知晓这个秘密,若是留着,说不准哪日便会对皇上不利。

    关于这神医司暮雪的身份,桑染只听莺歌说过几句。

    司暮雪乃是江湖中门派,神医谷的谷主,却不知为何,竟入了西灵皇宫。

    神医谷谷主司暮雪,在江湖中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存在。

    其医术盖世,世上无他救不了的人。

    桑染知道他一定有一身傲气,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

    刚想到这,便听司暮雪说道:“由我来找。”

    桑染接话道:“我没有异议,本宫相信神医大人。”

    之后,司暮雪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将这服了。”

    桑染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司暮雪淡淡道:“能保你的命。”

    桑染点头,轻笑道:“多谢神医大人!”

    宁溪宫。

    太后此时一脸怒气的瞪着眼前的程景俞,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若是你不肯将此事提前,哀家定废了你这皇帝之位!”

    程景俞不怒反笑:“废?好轻巧的一个字呢,母后大可试试呢。”

    太后眼底泛起一丝冷意,“怎么?难道你想谋朝篡位不成?”

    程景俞轻笑道:“母后说笑了,谋朝篡位这四个字,朕怎么敢抢了母后的风头呢?父皇生前虽厌恶朕,可遗旨上的三个字究竟是何?想必母后十分清楚吧?这皇位,自始至终都是朕的,只不过,是朕想不想要的区别罢了。”

    “逆子,逆子!你就是不想救你弟弟!当初哀家便不该将你生下!”

    “母后,这一年来,这话你已说了无数遍,怎么,还没说腻么?”

    太后气急,取下挂在墙上的金鞭,指着程景俞,怒道:“你这逆子!当真不顾一点兄弟情义!”

    程景俞声音轻飘飘,像似看戏一般,“怎么不动手?”

    太后气的浑身发抖!

    程景俞冷笑一声:“幼时,母后不是经常如此?怎么如今倒是下不了手了?是因为朕还有用?还是因为朕一旦死了,这西灵无主?母后若是看不顺眼,这皇位,便由你来坐,可好?”

    太后心中一沉,若西灵没了他……

    这皇位是程景云沉睡之后,江山无主,自己求着他坐的。

    程景俞继位之后,不过瞬息之间,皇宫朝廷势力大改。

    武将文官不再是通过文考武考上来的人,而是江湖之中的各种能人异士。

    被他收服后,只听命于他一人,行事手段狠辣,越发怪异。

    若是没了程景俞,自己倒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他可是豢养了满朝忠心的狗。

    太后手抖着,最终还是将金鞭甩下。

    却见程景俞像似早已预料一般,笑的开心,“母后为了朕的宝贝弟弟,可真是拿的起放的下呢,不过母后年岁大了,这金鞭,想必是用不得了。”

    一阵劲风穿梭而来,金鞭转眼便到了程景俞的手中。

    太后眼中大惊,“你要做什么?!”

    程景俞望着太后一笑,眼底的泪痣红的妖冶,一声脆响,那金鞭竟被他震碎,落了满地的碎片,“母后别怪罪,朕……可是为母后的身体着想呢,既然无事,朕便告退了,母后早些歇息才是。”

    太后指着程景俞的手不禁颤抖起来,“你……你!!当真不肯救景云?!”

    周身冷瑟的男子顿了步子,冷冷道:“救与不救,全看朕的心情罢了,现在,朕很是不开心呢。”

    夜过三更,暮雪宫,司暮雪的住处,这里一如往日的寂静。

    宫外,却突然响起了女子匆匆的脚步声。

    来人正是太后无疑。

    “神医,哀家实在可以办法了……那逆子……”太后话音刚落,声音一顿,连忙改口道:“皇上……看来是不肯救景云了……求神医指点一二,哀家该如何是好?”

    似乎早知有客会来,司暮雪缓缓起身,“皇上若是不想救他,怎么会不惜损耗内力温养冰棺,更不会用心头血续程景云的命,太后娘娘这话,可是冤枉他了。”

    太后仿佛无视了程景俞的付出,只是问道:“那……景云,到底何时会醒来?”

    太后话音刚落,司暮雪的声音染上几分淡漠,“太后娘娘只关心程景云?全然不顾皇上一分么?”

    太后声音一顿,“神医方才说的心头血是……”

    司暮雪微微皱眉,“太后娘娘竟连此事都不知?”

    太后慌忙转移话题,“哀家自然知晓,只是那下一步……哀家该如何是好?还望神医指点。”

    司暮雪淡淡道:“程景云一事,想必宫中早已有人知晓。”

    太后担忧的点点头,“没错,那里已经不安全了,哀家这便传下密旨……”

    司暮雪打断她,道:“不日,冰棺便会转移,太后娘娘不必费心了。”

    太后试探着问道:“这是……皇上吩咐的?”

    司暮雪点点头,“你走吧,如今,四十九个周天已然被破,看来,是时机未到,再等等罢。”

    太后连忙应了两声:“是,是。”

    宫路蜿蜒,太后独坐于凤鸾之中,手指撑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竟然是那逆子转移了冰棺?

    还有那心头血……

    罢了,有得必有失。

    待景云醒来,便也不需要你了。

039. 酒醉落极宫

    回到灵夕宫,桑染依旧睡得不安稳,直到听到雨烟打听到程景俞似乎和太后吵了起来,她便再也睡不着了。

    桑染唤了归隐,便出了门。

    这一夜,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顾尘凉千里迢迢来传信,冰棺中的绝美少年,还有自己身上的蛊毒……

    不知不觉,距离程景俞的寝宫,落极宫越来越近。

    长长的阶梯之上,遥遥可见程景俞的身影,他毫无顾忌的坐在落极宫外一角,身影孤单,却又桀骜。

    月光而下,泻了一地银白,铺就他墨一般的柔软发上。

    他抬头饮酒,喉结上下滚动,随后,酒坛破碎的声音回响在月光之下,惊了半片飞鸟。

    程景俞歪着头,望着走来的桑染笑道:“娘子来了。”

    桑染抬眼看去,四周散落酒坛满地,桃花醉的香气萦绕整座宫殿。

    桑染步步向他走去,桃花的香气越来越浓烈,甚至让她有些飘然欲醉的味道。

    程景俞抬眸望着桑染笑,望着她朝他走来,眼底泛着水光,像似有鱼儿在那弯水潭中游动。

    今夜无风,星辰有几分暗淡。

    日后,桑染回想起这夜的场景,只觉得漫天星辰,都似被装入他的眼中。

    不知她当时向他走去的时候,令她微醺的,到底是桃花醉的香气,还是他如月的眼眸。

    桑染步步走到他身旁,刚想坐下,便被宽大的袖袍揽住。

    她身子一僵,便听到程景俞的声音传来:“那里风凉,过来暖和些。”

    桑染向他身边靠了靠,干净又浓郁的酒气染在他衣襟内,她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

    无措之间,桑染拿起一侧的桃花醉,启了封口,“皇上,臣妾敬你一杯。”

    往日都是直呼其名,如今这般正式叫他,她才颇觉几分不自在。

    程景俞与她轻轻碰杯,饮下一口,笑着移开目光,看向幽暗无边的天际,“你可有怨朕?”

    桑染也望向星空,淡笑道:“怨?从何说起?”

    程景俞低垂目光看着桑染,“若是当初,朕没有将你拽入西灵国这泥潭中,也许,你如今还是好好的做西灵国三公主,无忧无虑,该有多好?”

    桑染随着他笑道:“怎么会怨你?若是无西灵国出兵,东灵国如今恐怕不知如何,无忧无虑虽好,可若是一直如此,在这乱世之中,便有些不像样了。”

    程景俞眉梢一挑,“不像样?”

    桑染点点头,“皇家儿女,婚事自然不能随心所欲,若不是你,我也会嫁与他人,或许,如同大婚那日你说的那样,我……似乎并不亏。”

    程景俞轻咳了两声,似乎有些不自在,仓促之间低了头,“若是……”

    他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止住,果然是傻呢,朕的娘子。

    许久,他歪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桑染,眸色满是认真,“既然娘子如此,那朕便许你一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在朕身边,便无须像样,可好?”

    桑染低声道:“多谢皇上关照。”

    那夜,她和程景俞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酒,不问前尘,不问过往,甚至也不问今晚他独自在此喝酒的缘由。

    只是一口又一口,对月相酌。

    直到最后,酒意阑珊。

    桑染微微侧头,便听见他细微的一句,染着满满的醉意,“你说,朕很无用,是不是?”

    桑染心下一惊,便听见他低低的笑了起来,桃花香气扑鼻而来,“若是哪一日成了弃子,怕是更不得母后欢喜了。”

    桑染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道了一句:“母子连心,怎么能有隔夜仇呢?”

    耳畔的笑声更大了,程景俞的笑声清亮,隐约带着几分自嘲。

    他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娘子说的有道理,对了。”

    程景俞停顿片刻,桑染便见他取出一个小小的弩箭。

    桑染接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这是何物?”

    程景俞淡淡道:“前几日从司暮雪那顺的,那厮浑身是毒,自是用不上,还是送你,留以防身吧。”

    桑染左看右看,道:“这是神医谷之物?”

    程景俞淡淡点头,指着弩箭下方道:“看,下面,有一个机关,你……”

    “这里吗?”未待他说完,桑染便端平手臂,指尖轻轻一点。

    嗖的一声,还未反应过来,桑染便被一股大力翻转身体,撞入了一个带着酒气的胸膛。

    桑染定定抬头,便见程景俞的脖颈处染了极浅的一道血痕。

    她在他那张绝美的面容上看见那般表情,后怕,无奈,苦笑不得,满满的情绪。

    “你拿反了。”

    “……还给你,我不要了。”

    程景俞戳戳桑染的小脑瓜,笑道:“胆小鬼,拿着。”

    话音未落,桑染便见他眼眸朦胧起来,身子一歪,下一刻竟然突然倒在她的肩上。

    “程景俞?程景俞?!来人!”

    暮雪宫。

    漆黑空匡的大殿,尤记得上次桑染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初入西灵皇宫之时。

    司暮雪从内殿走了出来,桑染连忙问他:“皇上如何了?”

    司暮雪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自食其果……下次看你还敢不敢?”

    桑染眼底闪过一丝尬色,“……这,物归原主。”

    司暮雪摇摇头,“罢了,既然是他给你的,便收着吧。”

    桑染刚要说什么,便听他又道:“那弩箭上涂着迷药,可令人昏睡三日,三日过后,自然会醒。”

    闻言,桑染淡笑道:“既然这药出自神医之手,想必神医定有解药。”

    司暮雪看了一眼桑染,道:“无须,他近来太累了,歇息几日,倒也不错。”

    可……桑染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便见司暮雪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送你的灵夕宫去,我这……不留人。”

    可她昏迷那几日,明明……

    桑染隐约从他话中听出了什么。

040. 刺杀皇上

    次日一早。

    灵夕宫内,皇上昏迷不醒,此事很快传遍了三宫六院,众嫔妃纷纷前来探望。

    沐妃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眼中隐隐有些担忧,“皇上这是怎么了?他如今昏迷不醒,怎么可能是劳累所致?”

    玉贵人接话道:“听闻皇上晕倒之时,灵妃娘娘也在皇上身侧,上次皇后娘娘晕倒,灵妃娘娘也在,怎么偏生如此巧?”

    柳嫔在一旁静看着,没有说话。

    此时,燕贵人开口了,“灵妃娘娘,可是有何苦衷?”

    桑染还没来得及开口,沐妃嗤笑一声,道:“燕贵人所言当真可笑,如今昏迷不醒的人是皇上,她怎有苦衷!?”

    桑染上前一步,淡淡道:“若是本宫所言,诸位不信,那若是神医大人亲口所说皇上近日劳累以致昏迷呢?”

    桑染话音刚落,沐妃竟罕见的噤了声。

    提前神医大人,众嫔妃神色不一。

    燕贵人面色如常。

    苏妃眼眸一沉。

    一直沉默的柳嫔开口,道:“既然是神医大人所说,此话,便不无可信,那便待皇上醒来后,再论断罢。”

    此话一出,众人便无异议,皆鱼贯而入的退出内殿。

    走至外殿,皇后拉过桑染的手,到了一侧,道:“昨日可是累着了,瞧你眼下这乌青,可要让太医看看才好。”

    桑染心下一软,淡淡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沐妃嘲讽一笑,“哟,皇后娘娘今日这是怎么了?臣妾怎么看着有些怪异呢?莫不是上次被玲珑吓到,还未缓过劲来?”

    一时间大殿沉默,皇后咬着牙,拉着桑染的手微微颤抖。

    见状,桑染安慰的拍了拍皇后的手,挡在她身前,冷冷道:“沐妃,如今皇上还在昏迷中,如此喧哗,本宫倒容忍不得,雨烟,送客!”

    还未等雨烟有所动作,沐妃却冷笑一声,道:“灵妃说这话好大的排场,怎么不看看自己的位份?”

    “若是本宫说的呢?”皇后一句话落,众嫔妃目光皆向桑染身后看去。

    一向懦弱的皇后娘娘向来惧怕沐妃,却突然发声偏向于桑染。

    桑染看向皇后,面前的人面色如常,可抓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紧。

    皇后很紧张。

    桑染回握住皇后的手。

    她看向桑染,竟是淡淡一笑,“皇上还在昏迷中,诸位请回吧。”

    沐妃不服气,道:“本宫要等皇上醒来!”

    柳嫔开口道:“六宫皆知,皇上最宠爱之人便是灵妃,想必皇上醒来之时,第一眼也必然不是见到沐妃娘娘,还是请回罢。”

    沐妃冷哼一声,愤愤转身离开。

    打发了一众嫔妃后,灵夕宫独留桑染与皇后。

    临走的时候,苏妃似乎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桑染,见她回望过去,她也便收回视线。

    皇后似乎有些不自在,缓缓松开拉着桑染的手,忽然想起什么来,便道:“那日,本宫还未向妹妹道上一句谢。”

    桑染淡淡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皇后娘娘何须如此?”

    闻言,皇后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举手之劳?这合宫嫔妃,恐怕只有你会如此想了。”

    话音落下,皇后很快将那抹落寞掩去,笑了起来,梨涡清浅,秀丽端庄,竟不似往日那几分呆滞懦弱,“本宫很喜欢你,若是无事,便……多来朝阳宫走动走动。”

    桑染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多谢皇后娘娘抬爱。”

    皇后淡淡点头,“本宫便先回去了,要你辛苦照料皇上了,保重身子。”

    皇后话音刚落,似乎还不放心的嘱咐一句,“若是有何难事,可来朝阳宫。”

    桑染感激的点点头,“多谢皇后娘娘。”

    夜色静寂无边。

    明明已经过去了一日,程景俞也换去了干净的衣衫,身上仍然隐约可闻桃花的馥郁香气。

    起先,是清清淡淡,而后,竟一点点浓郁起来。

    桑染以为是那日的酒气尚未散去,这香气却满是清甜,不似酒香。

    凝望着床上人的睡颜,眼眸轻轻合着,面容苍白,睫毛如同蝴蝶展翅一般,干净温软,显得整个人毫无威胁。

    只不过眼角眉梢,却堆满疲色。

    桑染不禁抬手,抚平他的眉间。

    他似乎有太多的秘密,她竟有些看不透他。

    还有两日,顾尘凉便要离开西灵。

    桑染捏紧了怀中带血的衣角。

    师父,分离之际,不是告诉过他好好保重,好好保重啊……

    不是说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怎么还是如此呢?

    她与他这七载师徒情谊……

    夜色越发暗沉。

    就在桑染昏昏欲睡之时,一道沉闷诡异的铃铛声忽然响起,似乎是隔空而来。

    桑染蓦然清醒起来,便见手臂忽而僵硬,继而身子也像似不听使唤一般,脑中一片迷蒙。

    那个人动手了!

    冷宫,大殿未着灯火。

    苏妃一身异服,躲在大殿一隅,十根手指下各垂着一根细细的白线,低低的巫语自她口中而出。

    身旁的燕贵人目光微微一顿,随后道:“要不要我帮……”

    苏妃却打断她,语气毋庸置疑,“回宫去。”

    燕贵人看了一眼苏妃,面色有几分犹豫,道:“你……当心。”

    苏妃点点头。

    就在燕贵人离开冷宫后不久,桑染缓步走到灵夕宫偏殿,在柜中摸摸索索许久,手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件,将其捏在手里。

    是一把匕首!

    随后是利刃出鞘的声音!

    桑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步履缓慢,身子僵硬转过身来,向着床榻上的人步步而去。

    纵使身子全然不听她使唤,可思想却是清醒的可怕。

    背后之人竟是想让她杀了皇上!

    到底是谁?!

    短短几秒间,一个虚影在她脑中浮现。

    燕无双!

    若是她亲手杀了皇上,那么西灵国与东灵国,必将关系决裂,再无修复可能,甚至兵马相向,战火纷飞。

    最大的得益者,无非南灵国。

    桑染的眼前隐约漫开一片血红。

    桑染咬紧嘴唇,丝丝血色从嘴角蔓延,一片腥甜之气萦绕鼻尖。

    桑染发了力,想要令疼痛让她从这场梦魇之中清醒过来,直到鲜血蔓延唇边,却始终无一丝作用。

041. 冷宫困境

    短短几步路,却长的像那日她离开东灵国后之时一般。

    桑染额头满是冷汗,竟头一次有些悔意,为何不听从程景俞那日的嘱咐,解了蛊毒。

    桑染看着自己的手高高举起,下一刻便要向床上之人刺去!她唇边鲜血更是蔓延一片!

    叮铃铃!

    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桑染浑身一松,周身力道卸去,跌坐在地。

    哐当一声,是匕首落地的声音,发出清脆的响声。

    继而眼前是天青色衣袍高高扬起,似是灌满了清风。

    桑染看着眼前出现的司暮雪,面容冷寂的模样,却几乎要哭出来了。

    司暮雪定定的看着桑染许久,飞身而出。

    桑染坐在地上楞了片刻,顾不得拭去泪水便大喊道:“来人!”

    安排侍卫驻守灵夕宫后,桑染便跟着青色身影飞快追了出去。

    路上,司暮雪对桑染道:“回去吧,这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桑染愣了愣,便道:“神医大人独自行走后宫,难免不便。”

    之后,司暮雪便不再多言。

    宫路弯弯绕绕,许久,司暮雪径直朝一处方向走去。

    是冷宫,门口有两个侍卫驻守在宫门两边。

    见来人,侍卫冷声道:“是何人?!”

    桑染连忙上前两步,挡在司暮雪身前,微怒道:“大胆,见到本宫还不跪下行礼?”

    那两名侍卫对视一眼,态度却仍不见半点恭敬,“不知灵妃娘娘来此所为何事?”

    桑染望了一眼冷宫,奈何宫门紧闭,什么也看不到,于是便道:“前几日本宫遗失一物于此,今日特来寻回。”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态度强硬道:“此前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地。”

    桑染心下明了,继续道:“若是本宫非进不可呢?”

    “那就别怪……”

    侍卫的话音未落,司暮雪上前一步,道:“怎么?”

    两名侍卫未说完的话皆是咽下,眼底转瞬即逝的杀意掩去。

    桑染绝没有看错,那是杀意……

    这苏妃……

    “神医大人怎生大驾……”自知阻拦不了,侍卫故意大声喊道,似在提醒里面的人。

    “让开。”司暮雪劲风一扫,桑染被他拉在身后。

    司暮雪话音刚落,扑通一声,两名侍卫竟纷纷倒在地上。

    司暮雪只是站在她身侧,她还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便见二人……

    桑染回过神来,他可是神医大人……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

    这样的人,她竟担心他独自行走后宫?

    司暮雪上前走去,行至几步,淡淡望了一眼身后女子,“还不跟上?”

    桑染这才反应过来,“来了!”

    冷宫荒废许久,蜘蛛网结满了梁柱之间。

    桑染跟随着司暮雪的步伐,亦步亦趋,隐约听见宫殿尽头传来女子喘着粗气的声音。

    果然,未出她所料,那女子果真是……苏妃!

    往日她听闻过传说中的巫术,若是施术时被打断,亦或是被破之,那施术者则会遭受反噬。

    破术者术法越高深,则施术者被反噬的越厉害。

    看着眼前苏妃唇口冒血,眼神呆滞的样子,桑染便瞧出了几分,“苏妃?怎么是你?”

    苏妃全然未看到桑染一般,只是越过她看向身后的一袭青衣。

    苏妃笑了起来,唇角染血,“神医大人都来了,今日有神医大人陪葬,那我也是死得其所了!”

    说到司暮雪的时候,苏妃明显加重了声音,竟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不配。”司暮雪目光微锤,看也不看苏妃一眼,似乎眼前之人会沾染他的眼。

    苏妃一脸冷意,“你说什么?”

    司暮雪淡淡道:“你没有那个资格让我陪葬,死的那个人,只会是你。”

    苏妃盛怒,咬牙切齿道:“你!司暮雪你好大的口气!我师父乃是你师叔,医术,巫术无一不通,师父提及你之色,我如今都记得……难道你不知我?”

    司暮雪沉默片刻,淡淡道:“我记得,神医谷并无巫医,你又是谁?”

    苏妃被气得吐了一口血,冷笑两声,却看向了桑染,“还有你,灵妃,既然来了,那便都别走了。”

    苏妃咬破小指尖,血流不止,在手心比划着什么,与此同时,唇边血迹流的越发多,而后,簌簌响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桑染心慌的厉害,便听见司暮雪淡淡的声音传来,似是特意说与她听,“修行巫术之人,体内都养有蛊母,若是强行引出蛊母,虽是无甚在意,却还是有些不堪入目。”

    司暮雪说完,苏妃又是一道吐血的声音。

    无视苏妃,司暮雪继续道:“若是害怕,便转过身去。”

    他声音清淡,却是渐渐抚平了桑染的焦虑。

    而下一刻,整座宫殿,不知从哪而来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褐色甲虫。

    行走在深夜里,似是响在耳边,下一刻便要爬上她的身体,声音尤为可怕。

    司暮雪青色袖袍一甩,淡淡粉末飘洒在空气中,萦绕在桑染与他之间,仿佛一个透明的屏障一般。

    甲虫密密麻麻围绕在桑染与司暮雪的脚边,围成了一个圈,一阵一阵的甲虫自后而上,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

    苏妃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尖锐诡异。

    桑染目光投向司暮雪,却见他有些头疼。

    司暮雪看着脚下的甲虫,缓缓道:“蛊母竟然是妗……男子不得靠近其宿主……待蛊母吸足了血,便有几分麻烦。”

    桑染下意识的看向苏妃,便被吓了一跳。

    此时的苏妃身前衣襟已满是鲜血,脖颈上吸着一个拳头大的甲虫,虫身似是吸满了她的血,正赫然发着亮。

    桑染收回目光,问司暮雪,道:“我该做什么?”

    司暮雪看了一眼桑染,道:“把眼睛闭上,此事与你无关,我会处理。”

    说完,司暮雪将青色袖袍晚起,露出一段小臂,另一只手指尖白光一闪,刀刃划了出来。

    桑染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你要做什么?”

    司暮雪道:“将蛊虫引下来。”

    桑染心中着急,“然后呢?”

    司暮雪继续道:“将其打破,便可破局。”

042. 回东灵

    司暮雪刚想划破小臂,便见桑染步步走出,周边褐色甲虫越来越多,耳边簌簌声音更甚,一刻再也等待不得。

    银白色粉末萦绕在桑染身侧,在暗色的空气中晕成一个浅淡的光影。

    桑染步步向前,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泛着白光的弩箭,步伐缓慢,却又坚定。

    苏妃口中吟唱的巫语越发急促,四周褐色甲虫密密麻麻围绕在她的身侧,跃跃欲试,却始终不近她半步。

    桑染脑中回想起雨烟打听来的消息,心思通明。

    苏妃早年间曾在南灵国待过,又与燕无双相处甚密,如今更是对皇上起了杀心。

    桑染缓缓抬高手臂,对准苏妃脖颈之上的蛊母。

    嗖的一声,破空声闪过,弩箭从她脖颈处一穿而过。

    苏妃双目睁大,眼睁睁的看着桑染,她倒在破败的地面,惊起一片灰尘。

    刹那间,成千上万的甲虫犹如潮水一般纷纷退去,仿佛从未来过。

    桑染这时才发现双腿已然软了下去,跌坐在地。

    桑染颓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道:“已经沾上血了呢……”

    不再干净了……

    大殿寂静无声。

    桑染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司暮雪,他仍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光洁的小臂在月光下微微泛着亮光,只是目光之间,似是有几分讶异。

    许久,他抚平衣摆,向着桑染走来,竟是用袖口擦去了她嘴角的血迹。

    司暮雪的眉间染上了几分不寻常的颜色,“还能走吗?”

    “能。”桑染咬牙起身,腿又一软,手臂正落他手臂上,被他扶住了,“我无需……”

    桑染话音未落,司暮雪便打断她,道:“走吧,我扶你回宫。”

    直到灵夕宫附近,司暮雪才松开手,递给桑染一个瓷瓶,“将毒解了。”

    桑染的心仿若尘埃落定,“多谢。”

    次日,苏妃死在冷宫的事,传遍了三宫六院。

    据说苏妃死相恐怖,七窍流血,众人纷纷言其乃修炼巫术以致走火入魔,不敢靠近其半分。

    随后,苏妃所居住的落西宫被搜查。

    有人称搜到了许多锦盒装着的各色蛊虫,巫术的各种器具。

    甚至有人称,搜到了一个精巧的红木匣子,里面有一束白猫的毛发。

    桑染突然想起落霞苑赏花那日,那白猫发起脾性的样子,眼里凶光满溢。

    那日,既惊吓了皇后,禁足了沐妃,又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将皇宫搅起了一波浑水,可谓是一石三鸟。

    不过苏妃已死,此事全然无解。

    转眼已是第三日。

    桑染端坐床边,低头看了看掌心,又抬头看着床上沉沉睡着,面容绝美的人,颇觉一阵疲惫。

    明日,他该是醒来了吧。

    今晚,也是回西灵国最后的期限。

    其实,当得知此事的时候,桑染心中便早已有了答案。

    她与师父七年师徒情谊,她不能不管不顾。

    月色当空,桑染静静的坐在卓案边,认真的写了一封信。

    缕缕白烟从案上的香炉中而起,桑染接连听到宫女侍卫困倦倒地的声音。

    她用药迷晕了这一干人等,那这罪过,便只在于她罢了。

    写好信后,装入信封,题上四个字,皇上亲启,随后以口脂密封,塞在他枕下。

    桑染低垂目光看向程景俞,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但愿他不会怪罪于她,在这个时候离开。

    她没有办法弃师父于不顾,这一趟纵使是千里,她也是要走上一遭的。

    她不知回来的时候,他会不会发怒,甚至迁怒东灵国……

    桑染将程景俞赠予她的长剑和弩箭带在身边,将头发束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咬紧牙关,狠了心,转身离去。

    却未看见,转过一弯宫墙的时候,青色衣袍一闪而过。

    司暮雪看着桑染离去的背影,对着即将追去的两道人影道:“且慢。”

    那二人正是归隐与归凌。

    二人身影从暗处显现,皆道:“神医大人……”

    司暮雪朝着归隐附耳说了些什么,然后淡淡道:“去吧。”

    归隐会意,点点头,“是。”

    听雨廊。

    顾尘凉并未太过惊讶,反而知晓桑染定会前来,“殿下,车马都在城外,立刻启程吧。”

    桑染点点头,“走。”

    二人离开西灵都,来到西郊,远远望去不过百米,都城西郊的那棵老树,扔盘踞在茶摊边。

    “且慢,绕开这个地方。”桑染尤记得那日来西灵国之时,那骑马报信的小厮,虽说此时为深夜,却难保没有耳目存在。

    顾尘凉虽有几分疑惑,却还是听从于桑染。

    一直小心谨慎,直到出了西灵国地界,才策马奔腾,飞速赶路起来。

    一路上倒是比桑染想象中要顺利几分。

    到达东灵都,正是七日后的一个傍晚,已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

    原本到达西灵国需一月路程,如今快马加鞭却只用了七日。

    天色已晚,月明无星。

    往往喧闹不断,灯火通明的大街小巷,在暗夜里一片寂静。

    一别数月,在踏入东灵国时,仿佛离开还是昨日一般。

    从小路进了皇宫,看着熟悉的宫路高墙,桑染心中一阵缩紧。

    “这位便是三公主?”说话之人正是兵部尚书宁邱,“殿下随臣来。”

    行走在皇宫之中,约莫没过百米,宁尚书便领着桑染走向不同的宫路。

    直到随后,她独自一人进了那关押着云洛白的大牢。

    大牢之中针落可闻,整座牢中似乎只关押了一人,桑染一路走进,便见狱卒倒了一地。

    脚步声缓之又缓,桑染只觉得胸口那一块,有什么正跳的厉害。

    是迫不及待想要见他,亦或是害怕?

    似是冥冥之中有所预感,桑染一步未停,直至走到囚牢的尽头。

    随着步伐越来越近,桑染嗅到空气中隐约弥漫着大片大片的血腥味。

    桑染隐约听见锁链缓缓拖动在地上,发生阵阵沉重刺耳的响声。

    “染染。”

    桑染浑身猛的一震。

    好熟悉的声音,是他叫了她的名字。

    桑染蓦然抬头望去,便见熟悉的那个人,身子羸弱站在一片血光之中。

043. 三公主劫狱

    桑染看见云洛白身上满是鲜血,站起身来,艰难了许久,才只是向她走动了两步,脚下蜿蜒出一道血痕。

    往日素净的青衣上,更是染满鲜血。

    手腕脚腕上的锁链,挂着倒钩,几乎勒到了骨头里,伤口处鲜血淋漓。

    血,都是血。

    桑染的脑中轰然之间炸响了一片,“师父,你……”

    桑染看着云洛白,突然说不出话来了,看着满地早已干涸的血迹,和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她想,他一定很疼。

    桑染抽出长剑,挥手砍向囚禁着他的锁链。

    长剑是程景俞所赠,自是削铁如泥,不费吹灰之力便斩断锁链。

    “染染,你不该来的。”

    桑染一把握住云洛白的手,“我带你走。”

    桑染方才过来之时,便听几个大臣口中隐约有劫狱的字眼,不过看来,断不是今日。

    可他伤重如此,狱卒已然倒了一地,再拖下去,夜长梦多。

    待桑染回过神,便见云洛白望着她,与他握在一起的手,目光中有几分怔然。

    桑染慌忙松开,才发现手上已是染满鲜血,方才她无足轻重的动作,竟又让他伤了一分。

    可他面色竟似全然未觉一样,桑染心中一酸,“可……抓疼你了?”

    云洛白竟是笑了,“没有,一点也不疼。”

    耳边在此时传来脚步声,是方才那宁尚书。

    “三公主,该走了。”

    桑染声音坚决道:“我要带他走!”

    宁尚书一抬眼便看见那已然断成两半的锁链,“劫狱计划本定在三日后,既然三公主如此,只能提前了。”

    宁尚书朝着门口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大人,三公主,请先行一步!”

    桑染连忙扶起云洛白,“走!”

    走出大牢,从小路而过,便已有车轿等候在侧。

    宁尚书望了一眼四周,道:“此时正是侍卫换班,快走!”

    云洛白走上车轿,掀开车帘,对着宁尚书道:“告诉他们,务必全身而退。”

    车马飞速行动起来,颠簸不停。

    云洛白微低着头,似是在克制着疼痛。

    桑染开口说话,试图转移他的疼痛感,“师父,你看……窗外的月色真美……”

    话一说出口,桑染便暗暗咬牙,自己这是在说什么……

    没想到的是,云洛白竟抬起目光看向窗外月色,脸色苍白,只说了一句,“是挺美的。”

    桑染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左右两侧都是高墙深深,哪来的什么月色。

    这时,远远传开侍卫喧哗声音。

    “来人!大牢有情况!”

    桑染与云洛白对视一眼。

    而同一时间,皇宫的东南西北四门,竟同时火光冲天而起。

    不过百米,便是东德门,那是出宫的必经之路。

    桑染坐在马车之中,有浓烟自窗外扑面而来。

    马车行动越来越慢,桑染察觉有异,唤了云洛白一声:“师父,我出去看看。”

    没有回音。

    桑染扭头看去,便见云洛白清瘦的身子靠在马车上,竟昏睡了过去。

    手臂上的血顺着墨青色的衣衫不停留下来。

    滴答,滴答。

    “师父,师父!”桑染眼中焦急万分。

    “拦住那辆马车!”桑染回头,便见一队侍卫向着这边跑来!

    下一刻,马车赫然停止。

    桑染心中一沉,越身而出,掀开车帘。

    车夫胸口被箭矢贯穿而过,火光漫天,马儿已不愿多行一步。

    桑染挥动鞭子,啪的一声,马儿扬蹄跃起,险些将她掀翻,“马儿对不住了!”

    桑染当机立断,抽出随身匕首,狠心的朝着马身扎了下去。

    马儿嘶吼一声,拔蹄跑了起来!

    桑染勒紧缰绳,竭力保持平衡。

    躁动声越来越大,许多侍卫自不知名的地方出现,趁着火光,搅乱了一番局势。

    出了东德门,这是当初皇兄想让她和亲之时,她便是从此门逃出。

    很快便找到了约定的地方,来人将他们引领到一出僻静的宅院。

    江太医也在此,他与两个侍卫褪去云洛白的衣衫,上过伤药后包扎好。

    桑染转过头去,隐约可见床上之人的呼吸声重了几分。

    他该是很疼……

    “大人高烧不退,还有身上众多伤口,若是发炎,可就麻烦了。”江太医忧心的道:“方才臣已为大人处理过伤口,剩下的,只看大人何时退烧了。”

    江太医拿出几块帕子,浸了冷水。

    见此,桑染上前一步,道:“我来吧。”

    她接过江太医手中的冷帕,动作轻轻放在他额头上。

    江太医忘了一眼桑染,有些犹豫的道:“这……还有擦拭一下身子,方能退热的快。”

    桑染手中动作一顿,“如此,便有劳江太医了。”

    第二日,清晨。

    药熬好了,桑染用小汤勺将药喂给云洛白,而后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他。

    朝中局势越发紧张,如今皇兄早已下令通缉,不知这个地方,还能安全几日。

    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快醒吧,快点醒来吧。

    第三日,夜色清幽。

    这几日昼夜不分的照顾云洛白,连带着桑染也觉得疲惫不堪。

    这晚子时未到,桑染手臂支着头,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女子娇小恬静的睡颜一如往昔,面上带着几丝疲惫,眼下也浮现出淡淡的青色,头靠在手臂上,正一点一点的。

    云洛白醒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他忍不住抿了抿唇角,身子微微一动,便有一股刻骨的疼痛传遍全身。

    他垂下目光看着自己满身的伤口,有点……玩大了啊。

    不过……还好。

    终于换回了面前这个人。

    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他满满抬起头,一手扶住女子的头,另一手将她手臂放平,将自己的枕头放在她头下,让她睡得能够舒服几分。

    却全然不顾自己行动之间,周身撕裂一般的疼痛。

    他细细的看着眼前的人,近在眼前,却又似相隔天涯之间。

    不知她在西灵国,可有过得好?

    熟悉的眉眼之间,褪去一丝单纯青涩,反而多出几分刚毅的味道。

    再也不似当初那无忧无虑的模样了,这……明明才不过几月啊……

044. 顾尘凉,殇

    自己珍重的女子,怎么竟如此了?

    思绪飘远,他突然想起她离开东灵之日。

    他分明看到她眼眶湿润,却还是淡笑着,说出一句句伤人的话。

    “愿大人日后想到本宫的时候,能多念本宫的好。”

    云洛白低笑一声,念你的好?

    念你不学无术,酒醉撒泼的好吗?

    还是……割发断义的好?

    桑染啊桑染。

    自己利落的走了,却还留下这话,让人惦念。

    云洛白竟笑了起来,倒真是个混蛋。

    不过现在想来,那些她调皮捣蛋的过往,竟无一处,是不好的。

    云洛白低声叹一口气,缓缓看向窗外,朦胧月光,指尖无意识的摸索着什么。

    嗯,很滑,很柔软。

    他低垂着目光,看着女子的发丝握在自己手中,竟鬼使神差的又拾起一束自己的发丝,打了个双生结。

    双生结,结发同心。

    真是一个美好的词呢。

    忽然想起当年之事,云洛白又看向自己手中的同心结,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不该如此……

    他手突然一僵,想要将系在一起的同心结默默解开。

    耳畔突然传来桑染的呓语声。

    “师父,不要……”

    她似乎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锁,眼看便要苏醒的样子。

    云洛白却皱起眉头,“这同心结……怎么解不开……”

    “师父!”桑染砰的一声坐起身来,与眼前之人大眼瞪小眼。

    云洛白手一僵,悄然将衣襟挡住系在一起的发丝。

    桑染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与她的距离,似乎太过近了。

    桑染仓促后退两步,同时嘶了一声,望着两个人缠绕在一起的发丝,蓦然回不过神来。

    桑染抬头看向云洛白,言语间有几分慌乱,“师父,你醒了……”

    云洛白面容清淡,“嗯……”

    桑染继续道:“这……你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云洛白摇摇头,“都好。”

    桑染望着他的伤口,否认道:“你这伤口未愈,又怎会好?”

    之后便是长久的无言。

    云洛白看着桑染,突然开口道:“染染,你可愿与……”

    他说这话的同时,桑染脑中不知作何想法,竟突然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放下手去,“还好,不烧了,师父方才说什么……”

    云洛白目光沉了沉,将刚才想说之话尽数咽了下去,“……染染这次回来,可愿多待些时日?”

    桑染忽然沉默了下去,她又何尝不想多留,可……

    云洛白望了一眼桑染,“可是还累着?去睡吧。”

    桑染点头应声,低垂目光看了一眼缠绕在一起的发丝,她将两缕发丝剪断并收起。

    她将两缕发丝握在手心之中,似乎灼灼发烫,“那……我先出去了,师父好生歇息,若有何事,我就在隔壁。”

    云洛白看着桑染,淡淡的应了一声。

    第四日,清晨。

    桑染将熬好的药递给云洛白,“药好了,喝了吧,若是觉得苦,便先吃些这个。”

    桑染从袖中掏出些什么,正是方才在树上摘的梨子。

    云洛白似是笑了笑,“多大的人了,还用得着这个?”

    话毕,似乎想起什么,云洛白又道:“去了西灵国,可还有梦魇?”

    桑染鼻子一酸,“没有了。”

    第五日。

    清晨,桑染借着窗外的梨子熬了些清粥,正与云洛白对桌用膳之际。

    桑染一脸期待的看着云洛白喝粥,“做的如何?”

    云洛白赞许的看她一眼,“味道不错,怎么会做这个?”

    桑染淡淡道:“在西灵国时,闲来无事,跟雨烟学的。”

    云洛白目光暗了暗。

    此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静谧。

    来人是宅院中的一名侍卫,只见他脸色苍白,急匆匆的走来,道:“不好了大人!林大人与李大人昨日被抓了起来!那湘妃吹了皇帝的耳旁风,杨统领以玩忽职守的罪名,今日被当场绞杀!”

    云洛白蓦然起身,“你说什么?”

    桑染心中一沉,林大人与李大人乃朝中肱骨老臣,杨统领早年更是为一国之将,率兵震守边关,战功赫赫,年岁大了才被调回宫中成为禁军统领,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云洛白急切问道:“两位大人如今被关押在何处?”

    侍卫连忙道:“皇宫大牢,湘妃称两位大人上下勾结,意图谋反,皇帝已下令,五日后便要处决!”

    云洛白冷声怒道:“荒唐至极!”

    与此同时,皇宫。

    偌大的月兮宫空无一人,宛如冷宫。

    梓妃倾城容貌,小腹微微鼓起,半卧与床榻之上。

    她抚着自己的小抚,仿若自言自语,“她不会容忍我将孩子生下来的……就让梓儿做这最后一把剑,帮你彻底斩断前尘吧,你不该是如今这个样子……云哥哥……你不该为了桑染,忘了你的血海深仇啊……快回来吧……梓儿想看到从前的你啊……”

    第六日。

    东灵都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

    出门采买之时,耳畔满是湘妃霍乱朝纲,皇帝日日不问朝政,民心惶惶不可终日。

    这东灵国的江山,怎么能葬送在一个湘妃手中。

    而后,宫中一个又一个消息传来。

    宫中梓妃娘娘,昨日上吊自缢了,连带着未出生的皇子也一起去了。

    听闻皇帝听了湘妃蛊惑,已将梓妃娘娘禁足多日。

    云洛白面上似有些不常见的慌乱,“这几日怎么不见顾尘凉……顾尘凉呢?”

    侍卫道:“前些日子大人受伤,属下不敢多说……顾侍卫,那夜离宫之日,没能从那场大火中出来……”

    云洛白手中茶杯掉落于地四分五裂,他扶着桌案,堪堪站稳。

    顾尘凉……顾尘凉……

    顾尘凉竟……

    桑染连忙扶住了云洛白,心如刀绞,“师父……”

    云洛白眼底闪过一丝心痛,继续道:“尸体可有找到?”

    侍卫悲痛点头,“尸体……被剥光了衣服,送去了乱葬岗,那湘妃知道顾侍卫是大人贴身之人,所以竭尽全力作以折辱……”

    桑染看着云洛白越发颤抖的身子,眼底泛起一阵冷意,“别说了!”

045. 湘妃,殇

    许久,云洛白才稍稍安定几分。

    他缓缓落于床上,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走出屋,方才那侍卫叫住了桑染,“殿下……有一事属下应该告知殿下……”

    桑染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何事?”

    侍卫道:“西灵王到了。”

    “……他竟来了。”桑染将目光投向云洛白所在的屋子。

    程景俞千里迢迢来此,还能有什么原因?

    她……大概也要离开了罢。

    林大人与李大人,早年便与师父交好,不过五日,便要被斩于午门外。

    而顾尘凉……

    更是从小便在她与他身侧……

    这个时候,真的要离开他么?

    可是,走之前,桑染却有一件事不得不做。

    她低声问身旁侍卫:“你们在皇宫可有眼线?替本宫办一件事。”

    侍卫点点头,“请殿下吩咐。”

    三日后,东灵都西街。

    一妙龄宫女一袭便装游荡在闹市之中,她一边走,一边对着身旁的小宫女道:“娘娘喜欢东街的糕点,等会可别忘了多买些。”

    “是。”那小宫女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过的桑染。

    在侍卫的帮助下,桑染伪装成了湘妃身边的一个宫女。

    刚才那妙龄宫女是湘妃身边最得力的人,唤作曲香。

    采买一番过后,约莫响午,她才和那曲香匆匆赶回。

    湘妃住在湘岚宫,走在回宫路上,曲香好奇的看向身旁的人,“你是湘岚宫新来的宫女吗?平日怎么没见过你?”

    桑染淡淡一笑,“奴婢本来是在德妃娘娘身旁伺候,那日咱们娘娘见了奴婢,便将奴婢要了过来。”

    曲香点点头,“难怪,我瞧着你这么眼生。”

    随着曲香的步伐,越走越熟悉。

    这不是……

    桑染望着牌匾上湘岚宫三个烫金大字回不过神来。

    这不是她还在东灵国之时,所居的竹语宫?

    怎么会改头换面,挂上了湘岚宫的牌子?

    见曲香的眼光看过来,桑染连忙收敛了心思。

    桑染取下手腕上的镯子递给曲香,淡淡笑道:“苒儿初来乍到,日后还有劳烦曲香姐姐照顾了。”

    曲香开心的接过镯子,“那是自然,咱们娘娘对奴婢们还是很照顾的,只要你用心伺候。”

    桑染淡淡笑道:“那奴婢先去向娘娘请安了。”

    曲香提醒道:“这个时候娘娘定是在房内沐浴,你先去小厨房干活吧。”

    桑染点点头,“是。”

    果然,换了一身行头,在宫中行走方便了许多。

    站在湘妃寝宫前,桑染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弩箭。

    我东灵国万里河山,万万不能毁在此等妖妃手中。

    湘妃的寝宫便是桑染之前居住的寝宫,只是早已翻新过了,不似从前那般样子了。

    入目满是奢华,金柱华梁,美酒飘香,千金一匹的月陇纱在这里却似平常之物。

    桑染满满走近湘妃,淡淡道:“娘娘可要服侍?”

    见有人来,湘妃怒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桑染缓步走上去,“是皇上让奴婢给娘娘送些东西。”

    湘妃闻言,声音缓了几分,“是何物?”

    桑染从袖中掏出弩箭,另一只手放在她肩头上,白皙滑腻的肌肤仍带着丝丝热气,与她手上的冷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放肆!”湘妃一怒,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却让桑染猛然一惊!

    这湘妃……竟是柳阿宁!

    “桑……桑染?!你怎么进来的?!来……”见来人,柳阿宁也是一惊,想要喊人却被桑染一把捂住口鼻。

    桑染紧紧的捂住她的口鼻,仍她几番挣扎,却也动弹不得。

    柳阿宁乃北灵国丞相千金,自小便是养尊处优,桑染在西灵国曾学过一段时间的武功,对付她自然不在话下。

    桑染目光紧紧盯着她,“柳阿宁,怎么是你?!”

    桑染记得当初,柳阿宁虽是有些心机之人,一颦一笑之中,却是千金的仪态,如今眼中媚态,五指染着豆蔻。

    桑染将弩箭对准她的喉咙,眼中带着威胁,缓缓松开捂住她口鼻的手。

    桑染刚松开手,柳阿宁便迫不及待的道:“那日云洛白被救走,你也在,对不对!”

    桑染冷冷道:“问你话呢,湘妃怎么会是你?”

    柳阿宁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若不是云洛白,我何须千里迢迢被送回北灵!受尽苦楚!”

    师父……到底还是推拒了与北灵国和亲吗?

    桑染突然松了一口气,随后继续问柳阿宁,“你背后可有人指使?”

    柳阿宁冷哼一声:“无人指使!桑染,你来,是想杀了我?”

    说着,柳阿宁突然起身,想要夺走桑染手中的弩箭。

    桑染身子一转,却让柳阿宁扑了个空,她便扯着桑染的衣襟,将她一同拽入水中。

    水热腾腾的,若不是她今日为杀柳阿宁而来,倒真是一种享受。

    热水险些没过口鼻,柳阿宁在水中挣扎,尖锐的指尖疯狂的朝着桑染的脸和脖颈抓去!

    很快,桑染便有几分力气不济!

    不能再拖延了!

    桑染一手反拧住柳阿宁的胳膊,一个锦鲤打挺,攥紧弩箭抵住她的胸口。

    柳阿宁见此便不敢动,但却威胁道:“皇上爱我如命,你若是杀了我,你便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柳阿宁话音落下,桑染便已扣动弩箭,既然已知她的身份,便无须同她废话了。

    弩箭穿胸而过,溅了她满面血迹。

    柳阿宁似乎惊讶桑染会如此果断,长着口,扑通一声,仰面倒在水中,阵阵血迹自她胸口处喷涌而出。

    桑染看着满地的鲜血,心中突然有几分戚戚,水汽缓缓散着热气,她的身子竟然开始颤抖起来,如置寒冬腊月。

    当程景俞把弩箭给她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想到……她竟会用它杀人吧。

    尽管此人祸国殃民,魅惑君主,为东灵国祸难。

    此地不宜久留,桑染回过神,洗净了脸上血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听闻湘妃沐浴之时,一向喜欢安静,倒是给了她很大的脱身机会。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020/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前尘镜最新章节! 作者:桑桑不爱吃饭所写的《穿越:前尘镜》为转载作品,穿越:前尘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前尘镜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前尘镜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前尘镜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前尘镜介绍:
风起云州第二部----前尘镜
少女桑染为拯救云州,阻止夜汐颜的阴谋,进入前尘镜。
新的故事已经启航!穿越:前尘镜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前尘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前尘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