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唱得三叠又阳关(七)
常青这厮是个没甚心机的,平时都靠张须给他出谋划策,理清利弊,今日没了张须在身侧,其他几个当家又惧他,当然不会有人给常青分析张须话中真假。
于是常青就将张须的话全都当做真的来听了。
他是不知,此时张须一心只想着托他来给自己陪葬,刚刚那一番话中已是暗藏杀机,
在张须想来,以常青粗鲁性格,没了自己在身侧指点,他定是相信自己的话头,这样一来,他非得会感激那小贼,心头对那小贼的防备之心也会下降到最低点。
试想,若那小贼真要害他,何不与自己里应外合?若对那小贼没了防备,那小贼最想杀的可是你!
从那小贼的话里行间,张须完全能看出杨启邢对常青的杀意并不是作假,反而已强烈到了杀意外泄,旁人已能感知的地步了。
常青啊常青,我且在下面静观,你是如何被那小贼送来我身边!哈哈哈!!
常青被张须那恶毒的眼神实在盯得受不了了,心想反正我也来跟他说了几句话,弟兄的情义已是尽了,便道:
“老二,还有没有话要说?若是没了,那我这便送你上路。”
张须狰狞一笑,看向冷然道:
“有!怎么没有,黄泉路上多寂寞,大当家不如随我一并同行?!!!”
说完,提起手中刀就向常青冲去。
周围黑道高手哪能容他近了常青的身?还没冲出两步便被人一刀砍断脑袋扑到在地,只是死时仍保留着那副诡异笑容。
常青看也懒得多看一眼,转身就朝自己大帐走去,边走还边道:
“处理好这些尸首,明儿个就是品銮会,大家伙好好休息,明日再杀他个人仰马翻!!”
众贼领命而去后,常青又叫住严毕道:
“今日之事,多亏神仙提前告知,神仙不是说不要再杀人给他送美人,怕造下罪孽难回仙界,那俺们就自己送。”
严毕不解问道:
“自己送?可是大当家的,咱们营中但凡有些姿色的都送出去了呀。”
常青一听,当即喝道:
“胡说!别当俺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手里可藏着不少美人呢,往日你们没送上来给俺,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毕竟弟兄们刀头舔血私下里享受享受也无不可。”
“可当下是个什么光景?啊?!那神仙能掐会算,生死人肉白骨在神仙他老人家看来还不是举手之劳?当下世道乱成这般,这品銮大会设在那贼鸟营外,肯定不会平静,这会儿把那些没卵用的娘们送给神仙,让神仙记个你的好,将来若有个三长两短,咋也好替你们开口求神仙不是?”
这常青,虽是个粗鲁莽夫,可人情世道方面倒也有些认识。
这不,严毕一听,当即拍了下自己大腿道:
“还是大当家的英明神武!能掐会算,我这就去招呼其他几个兄弟,让他们把那些将来能换命的没人送上来,若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藏有半个,我这就砍了他!”
常青点头道:
“速去速去。。。品銮会是明日下午开始,你务必要在这之前将那些美人送到神仙手上,办完这事,你便是俺的二当家。”
严毕当即大喜,心中暗道这张须真是叛得好呀,不然这二当家的位置,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轮到自己来坐。
当下对常青一抱拳,说道:
“我办事,大当家的且放宽了心!!”
当夜晚间,严毕便明察暗访,接连去拜访了好几个当家,又是利诱又是威逼的,这才凑齐了十四五个美人,准备明日一早就送神仙送去。
当然,今夜肯定也是要拉几个美人进帐与之谈谈理想,聊聊人生。
待得第二日日头都还未升起,严毕已是早早起身,看着床边那两个美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严毕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火升起。
自己昨夜图一时之快用了神仙的东西,就算威胁她们不说,可那神仙能掐会算,给他算到了自己昨夜做过的事怎么办?
想着,心头便有一股恶意上涌,当下抽出刀来一刀一个将两个美人都砍死在了床上,才让人进来收拾尸首。
唐匡才刚进得帐内,就听严毕对自己道:
“这两个女子狼子野心,我本见她们乖巧可怜,拉她们进帐想给她们说一些神仙的事,拿想着两女竟是对神仙破口大骂,侮辱神仙是,这样的女子,送去神仙身边那还了得?不知还会给我常营惹出什么祸事来,我就一刀一个结果了!”
唐匡才不关心这些女子是怎么死的,而且你堂堂二当家也没必要对我解释这些东西呀,他却不知,这是严毕心虚胆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借口。
唐匡才将尸首收拢完毕后,严毕就令他网罗人手,护卫严毕将剩下的美人一起送到神仙营中。
他便召集了四五十号手脚得力的好手,押着这些女子,跟在严毕后头就往李营出发。
到得李营后,让人去通报了没多久,一行人就得以入营。
一路上唐匡才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这李营倒是与自己上次跟着大当家杀过来时完全不一样了。
所有营帐搭建得四四方方,每五个营帐周边都有一条可供三人并行的小路,每条小路都可连接到自己正在走的这条可供十五人并肩而行的大路上。
而且这些路面干净一场,整洁得就像是当年那大户人家日日都有人打扫的小庭院般。
什么黄白之物,什么鲜血垃圾,浑然不见一星半点,唐匡才就想不明白了,一个流民营是怎么打扫得这么干净的?莫不是也跟那大户人家一样,日日有人清洁?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唐匡才真绞尽脑汁去思索时,走在前边的一大汉顺手就将一块吊在他衣袖下早已破败不堪的破布撕了下来,随手就丢在路上。
说是迟那是快,还没等那块破布落地,周围不知何时已有三人朝那大汉冲了上来:
“肉恁娘!!我们才刚刚清扫完这一片你个懒货乱丢什么?!嫌命长了不是?!”
第四十七章,唱得三叠又阳关(八)
说着,冲到近前竟是一拳就砸在那大汉脸上,打的那大汉当场便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那人冲速实在太快,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他会直接出手,直到那大汉被一拳打晕,周围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刀出鞘。
这边严毕的手下拔刀了,道路两旁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曲长的军士兵挺着木矛就围了上来。
可以说这个仙营中,除了那位神仙外,其他人可不被严毕放在眼里,在严毕想来,这些人不过一群乡下逃荒的农夫罢了,上次就被大当家带着人杀得丢盔卸甲。
如此一来,他非但不怕,反而满脸怒气的指着打人者喝问道:
“你乃何人?竟敢伤我麾下?想试我刀锋利否!!”
严毕在常营中被人唤作人屠,乃性格嗜杀,常无故杀人所得名号。
死在他刀下者,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更别提被他亲自下令屠杀的人了,故而,这厮身上杀气之重,便是不说话时也无人敢进其身。
只有唐匡才这样生无可恋的人才不在乎这些,何况现在人屠发怒?
可被严毕所指那人却是惧也不惧,反而死死盯着严毕道:
“我是部长官麾下一曲曲长王当!你的人在我负责的地方乱丢垃圾,别说把他打晕,便是将他打死,你又待如何??!!”
看着王当那一脸挑衅的表情,严毕立刻明白过来,这小子是来找事来的。
严毕能当上三当家,这点小心机还是有的,可就算明知这小子是故意来找事的,他又能如何?
莫不成忍下这口气?周围要没有自己的部下在场,看在神仙的面子上,这口气说不得严毕就咽下去了。
可当着自己如此多的手下将人在自己眼前打晕过去,还口出如此狂言,今日严毕若是敢忍气吞声,那明日就有人敢不听他号令,后日,说不得就有人会升起将他取而代之的想法了!
“王曲长,这是部长官的客人,休要胡闹!”
严毕正准备发作时,却是有人叫住了王当,严毕循声望去,只见一满脸胡须的大汉不知何时竟已走近那汉子身前,自己却连察觉也无,当下心底不由暗赞一声:好骏的轻功,不愧是往日那贼头麾下五行将之一的疾风将。
来者正是罗伍汉,严毕倒也认得他,只因以往李逸若是有什么事都是让罗伍汉去跑腿,哪怕是给常青送战书想和常青一对一单挑,也是这罗伍汉来送的。
后来这厮叛了李逸投了神仙,那日攻营时倒也见过几面,他那满脸的胡须以及一手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便是其人标志性的象征,想认不出都难。
王当见罗伍汉出来打圆场,知道今天这事算是挑不起来了,便又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冲罗伍汉抱怨道:
“老罗,不是我胡闹,今日午间该我轮值负责这一片的卫生,你也知道,我身为曲长,若是负责的区域有什么地方违规,那罚的可不是我一人,而是我整曲的人呀!这是部长官定下的规矩。”
“今日这人乱丢这破布,若是被人揭发举报到纪律员那去,我王当不成了全曲的罪人了?将来还怎么带兵?还怎么与儿郎们同生共死?”
这却是杨启邢练兵时顺便立下的一系列规矩。
营中每个区域,都有专门的人负责一块区域的卫生,每日轮值替换,若让人发现稍有污秽,那值守这一片区域的人何其所在什便要被罚去砍木。
就连什长和曲长,都被分配有轮值的区域,而杨启邢身为部长官,更不能例外,也是分有一块区域值守,就在他的大帐外那片空地。
不过这些人都是值守,防止有人乱丢垃圾,随地大小便之类的事情发生,具体的清扫工作当然不能是这帮战兵干。
不然整日光是打扫卫生了,还有个甚的时间来训练?
具体的清扫由营中的卫生部负责,这个卫生部倒是杨启邢组建许久的部门了,里面除了几个大夫外全是妇孺老弱。
专门负责营地的清扫,整洁,营外两个大澡堂的换洗水,尸体的处理,以及给人看病,各种器具的高温消毒等等,都是由这个部门负责。
而王刚所说的纪律员,则是出自纪律部,也是杨启邢练兵时鼓捣出来的“新玩意”。
类似于前世军队中的政委,从这七百个战兵中选出,由杨启邢在每日日间训练结束后专门在晚上培训训练。
是一个专门针对士兵的部门,主要是定期在士兵间召开忆苦思甜大会,让每个人给大家伙说说自己以前的故事,甭管好的坏的喜的悲的,都能拿出来说。
这以前是各什长和曲长的职责,不过杨启邢可能想到有些什长曲长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懒得去做,倒头来还跟自己说做了,那就本末倒置了。
除了这个外,还负责解答所在曲里每一个士兵的疑惑,例如听说昨日哪个什的谁谁谁似乎有什么心事,这几日总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的样子。
这是极容易影响到其他同袍情绪的行为,这会儿纪律员就该上去嘘寒问暖了,这些苦哈哈哪经过这一套?
平日里自己就算是哭死了也不会有人问自己一声咋了,就算是老爹老娘也是一顿训子棍打下来了事。
当场便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将自家老爹跟隔壁村王寡妇偷腥的事都给抖了出来。
然后纪律员再慢慢开解,与其谈谈心,聊聊过去怎么怎么样啊,未来部长官将带领咱们如何如何啊之类的。
此外,还有就是负责纠察每个士兵的行为了,也就是军纪。
这个军纪大多是杨启邢搬用的现代的军纪,小部分是他自己空想而来。
例如:不可奸淫,这便是自古以来许多军队的军纪。
又例如:老弱妇孺便是我们的希望,便是我们为之奋战的人,这就是杨启邢空想而来。
以至于许多纪律员都不知其何以,杨启邢只得用两个时辰的时间给他们说了说什么叫衣食父母,什么叫保卫家人。
这便是纪律员的作用了。
第四十八章,唱得三叠又阳关(九)
见王当拿纪律员说事,罗伍汉心中却是不以为意,哪个纪律员会闲的无聊为一块都还没落地的破布去举报你?
分明就是你王刚昨日请战不成,今日特来挑事想惹起战端来了。
便也不再理他,转而对严毕笑道:
“这位相比就是常营严三爷吧?”
说着,就对严毕抱了一拳。
总算是来个好说话的,见对方给自己台阶下,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严毕也不好拿大,当即回抱一拳就是:
“在罗大哥面前,严某怎敢如此称呼?罗大汉便唤严某一声严老弟也是无妨!”
谁要将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唤作老弟?平白辱了俺老罗清名,心中虽这般想,罗伍汉还是事与愿违的唤了严毕一声严老弟道:
“严老弟,些许小事,莫放在心上,仙长通报的人说老弟今次又献来美人,已是等之不及,特让老哥我来催催让老弟脚程快些,莫要让美人久等。”
说完,罗伍汉就在心底呸了一声,他是知道杨启邢一部分计划的,所以今日这般与常营的人亲热,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严毕听闻那位神仙已是急不可耐,心中也是好笑,神仙身边明明有那个绝色仙子相伴,却还贪念这些凡间俗粉,莫不是那仙子是个石女不成?若真是这般,那还真个可惜。
当下就道:
“严某怎敢劳烦仙人久等?罪过罪过,罗大哥且前方带路,严某这就跟来。”
说完,便冲身后的唐匡才等人喝道:
“弟兄们!加快脚程!哪个敢让神仙久等我回去就拿他试刀!”
身后众人一声诺,很快就和罗伍汉等人到了杨启邢大帐外,待那美若天仙的仙子进去通报了回来后。
严毕就令唐匡才压着十几位美人和自己一同入帐,其余人等皆在帐外等候。
严毕这还是首次入得神仙大帐,入帐一看,这和自己想象的神仙居所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说仙音缭绕,怎么着也得金碧辉煌,仙气四射才对呀。
可现下所见,只一张古朴破旧的方桌,几张简易椅子,还有一些已然熄灭的蜡烛,两张床外,再无任何摆设,简直寒掺到了极点。
与其说这是神仙居所,不如说这是某个落魄秀才典当家产后的景象还叫严毕相信些。
“这些女子是怎么回事?不是跟你们说过莫要再为本君杀人掳掠女子了吗?”
杨启邢自案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严毕的思考,悄悄抬头一看,杨启邢面色铁青,一脸不快的看着自己身后的美人。
这位神仙看来是真气了,连礼也不见就开始喝问于我,便连忙解释道:
“回仙长,自从那日仙长说不许我等掳掠女子后,大当家是牢记在心呀,别说掳掠,这段日子以来就连外出杀人劫财都不许我等去做了,只有几个不听话的兄弟还不开眼的去营外干这事。”
这说的就是类似于唐匡才等人那日私自出营所做之事了。
“这些女子可不是我等掳来的,而是早就在我营中,是我营中几大当家精挑细选藏在身边的美女,昨日多亏仙长神机妙算,大当家平定了张须之乱,特让我等将美人献与仙长,寥寥小礼,不成敬意。”
严毕这话说得,就好像他身后这些女子不是他们掳掠而来,而是这些女子自打一出生就被他们养在身旁一般。
还不是他们之前造的孽?这些女子能活到现在,也是颇为不易。
再这样下去,我这假神仙好色之名恐怖要传遍整个流民营了,不过常青也蹦不了多久了。
今日常青给自己三送美人,便是他的取死之道!
想着,杨启邢脸色稍缓,点头道:
“如此甚好,其实常大当家无须如此,前几次送本君许多美女,本君已是颇承他情,昨日之事,便是还他因果尔,可如今他又送女来此,因果又结,本君倒是不好还了。”
听得如此,严毕心头一个机灵,暗道,怎么不好还,你若是愿教授我等几手仙法,或教我等长生不老,别说这三次送来的数十美女,便是让我帮你网罗天下美人也并无不可呀!
本来严毕此次送女,是抱着讨好神仙的念头来的,只希望像大当家说的,将来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神仙还能出手救得自己。
可听神仙所言因果二字,只感这二字大有玄机在内,以前那些秃头不是常说因果因果吗?想来就是这般。
我送东西给你,你收下了,就是欠我人情,因已结下,待到他日你来还这人情时,因果便完满了。
这可是神仙的人情呀,严毕心中激动,对杨启邢连连作揖,脸上那媚笑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仙长法力通天,翻手云,负手雨,更是神机妙算,天下事哪有能难得倒仙长之事?而且我这次来不过是送一二没人予仙长罢了,万万当不得因,当不得因呀。”
听他所言,杨启邢心中直冷笑道,前面将我一顿夸,说得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后面又说自己不欠他的果。
这不就是明摆着说:你要还我因果以你的能耐那还不简单?区区几个女子,以你神仙的面皮,不会就这样吞了不认账吧?你随便动动手给我们点什么好处都行,反正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
便笑道:
“法力通天,那是本君之师通天教主,本君法力地位,在截教万仙中,不过排行末尾罢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又故作感叹道:
“在碧游宫跟师尊学法时,本君资质愚钝,颇不成器,没学得甚神通在手,但教中大道之法却已是学了个滚瓜烂熟,只是封神劫后本君教中凋零,只剩本君一仙,空有无上通天妙法,却无人能与本君谈玄论道,憾哉,憾哉!!这人世间,颇也无趣咯!”
说着,又叹道:
“本君此次转世为人,本想收得一二弟子以传截教长生之法,奈何碰上这灭世鼠劫,也罢也罢,可能天意便是如此不让本君收徒,无趣无趣,待过上几日,要还是这般无趣,本君便回仙界也罢!”
第四十九章,唱得三叠又阳关(十)
刚开始听得神仙要收徒,这严毕差点没高兴得晕倒在地,这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事竟让自己给碰上了,搁谁也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呀。
那通天教主,碧游宫,截教万仙,严毕也是知道一些。
只因往日常青没少派人来着打探消息,杨启邢给营中众人说的封神榜的故事,早就传了开去。
常青和严毕等人能打听到这些故事也不算惊奇。
甚至有那么一刻,严毕心头都升起了将来学得仙法后,定要将通天教主救出紫霄宫,灭了阐教,人教两家卑鄙小人,重现我截教万仙来朝的盛况!
这厮却是激动到已然将自己看做是截教众人了。
但是听得杨启邢后半段话,却又如坠冰窟,恨不得现在就扑到杨启邢腿边抱着他的大腿嚷道:我我我!!我呀!我愿意当你的徒弟呀!!别说当你徒弟,让我叫你爹都行!快选我快选我!!
严毕强忍着压下了如此做的欲望,一张脸涨得通红,对杨启邢道:
“仙长!截教万仙平白遭遇封神之劫,众仙将盈死遍野何其冤呼!反倒成就了阐教那帮卑鄙小人!如今截教只余仙长一仙,若再不收徒,将来如何救出教主?如何恢复我教万仙来朝之盛况?又如何,,对得起那为情义陨落在万仙阵中的仙将啊!!!”
说道最后,严毕这厮甚至哭了出来,好像他才是那万仙中最后幸存的一仙般,双眼通红,直视杨启邢,义正言辞的道:
“万仙阵中不惧死,世人勿忘截教仙呐!!这是仙长你说的话呀,再不收徒,除了仙长,这人世间还有谁能记得他们?仙长且看那流传至今的故事中,有他们的身影吗?唉!!”
一声唉叹,严毕捶胸蹬足,脸上老泪纵横,杨启邢看他这副样子,若是真有什么万仙大战,说不得这厮还真要舍生取义了。
当然没有他们的身影,除非你能穿越到明朝,或还能听得些封神故事,杨启邢心中暗道,可面上也是一脸悲然道:
“你说的甚是,在不收徒,宣扬我教教义,这世上,恐真无人能记得他们了。”
杨启邢说完,便没了下文,严毕知道此缘一旦错过,便不可再来,当下急道:
“不知仙长收徒,有何标准?可是要看根骨如何?有无仙缘?”
这却是严毕明知故问了,从李营传出来的封神故事,常青这一伙最重点打听的就是这通天教主收徒有无标准,所以几人对截教如何收徒之事应是明了。
不过就算明了,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了,而且是这位神仙的师傅的收徒标准,鬼知道到了这位神仙这里有无其它要求?
果不其然,严毕就听杨启邢淡淡开口说道:
“师尊有言,我截教所传大道,有教无类,无论人,鬼,妖,兽,皆可来学。”
闻言,严毕安奈住心中喜悦,朝着杨启邢便是一跪。
“咚!”的一声一头磕在地上,用力之猛,杨启邢差点没怀疑这货是要一头撞死在自己面前。
才听他道:
“严某不才,想请师尊教授仙法,将来定要传授我教教义,与师尊一同光复我截教盛况!”
这货倒是会把握机缘,鱼饵上钩了,还好那张须已死,不然自己接下来的计谋还真就瞒不过他,想着,杨启邢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说话。
“咚咚咚!!”却从严毕身后传来三声闷响,杨启邢抬头看去,只见跟着严毕进来那人此时也跪在地上将额头都磕出血了才哽咽道:
“求神仙,教我仙法!我要救活一人!”
唐匡才双眼通红,也根本不管严毕那双杀人也似的眼神,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神仙。
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唯一的一个念头,我要救她,我要救活她!!
她是谁?她是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她是一直缠绕在自己不断折磨自己的那头恶魔,她是自己每夜都会梦到,魂思梦绕的人,她也是,自己再找不回的那个人。
她是,让自己只记得阳关三叠这首唱曲的人。
自从离开那个客栈后,唐匡才便也死了,每日的他只是一具靠着不断回忆过往时光而存活下来的行尸走肉。
可现在,这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仙就在自己眼前,离自己如此之近,唐匡才也知道自己对神仙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就算是自己要将自己这身肉卖给神仙神仙可能都看不上眼,但是神仙的一句有教无类,让唐匡才心中希望再生。
那消失已久,早已忘了是什么感觉的希望,从未如此强烈的出现在他心头。
为了抓住这个希望,别说顶撞严毕了,就算神仙让他将严毕杀了,只要神仙一手救人,自己便一手杀人!又有何不可?!
杨启邢却是见怪不怪,当初李营中不知有多少人来求自己收他们为徒,直到自己承认法力全失,无法教徒之后他们才消停了下来。
这年轻,应也是抱着长生久视,自在逍遥的想法吧?
真是可笑!你们这些贼人造下如此多的孽债,还想求自在?求硝烟?莫说我不会仙法,就算我真是个神仙。
碰上了你们,收你们为徒?还是收你们去阎王那受刑吧!
心中杀意四起,杨启邢仍旧保持着那副神秘微笑道:
“此事。。。”
严毕和唐匡才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接着杨启邢的声音继续传来:
“倒也可为。”
二人立刻就要行拜师礼,却被杨启邢一摆手止住道:
“且慢。”
二人心又提了起来,就这样大起大落之下,还好二人没高血压心脏病之类的,不然铁定得当场病发不治身亡。
就是这般,还是给二人惊出了一声冷汗,严毕心想,我的神仙老大爷哟,您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这般提着心吊着胆,着实让人太过难受了也!
唐匡才这边却完全相反,此时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救活她,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她!无论仙人接下来会提出什么要求,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办到,一定要!!
第五十章,唱得三叠又阳关(十一)
而然出乎二人意料的是,杨启邢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正相反,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
“本君既要收徒,当是秉承教主之意,有教无类,可不止收你二人,今日品銮会后,你可唤上常营所有男子来我营中,一为设宴答谢常大当家,二来,自是为了传授你等大道之法!”
听得此言,二人心中一喜,忙不迭的就答应了,可严毕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便问道:
“仙长说的是常营所有男子?不光我们几个当家?”
哼,若只是宴请你们几个,不让你们麾下那帮贼并跟在一起,借你们七八个胆子你们也不敢来吧?!
杨启邢心中如此嘲讽,可嘴上还是道:
“正是如此,常营所有男子,皆可来听本君传授大道,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并无并无!如此甚好!”
严毕连连摆手,他虽担心太多人学去万一将来自己手下的人法力超过自己了该怎么办,可那毕竟是将来事。
现下当然是保得姓名才能考虑将来的事,能带兵来赴宴,想来常青也定是满心欢喜,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是也,严毕又接着道:
“能听得仙长传道,都是我们三生修来的福分,那劳什子品銮会不参加也罢!”
杨启邢却道:
“无妨,赵家的品銮会本与本君无关,只是本君手下几个血气方刚的汉子想见识一下天下群雄罢了,你们照比你们的,只是,若我两方的人遇上,本君手下都是些不成器的人,还望常大当家手下留情,别闹出人命就是。”
杨启这话中却是带有另一层意思在内,比武比武,当是各展所学,全力而为才是,什么叫手下留情?别闹出人命?
若是结合杨启邢晚上要教授众人仙法的事来听,就能听明白了。
传道授法,皇帝都求不来的机缘,让自己等人给碰上了,你以前送区区几个美人就能打发了?
晚上就是人家传道的时候,下午大比时你不得给人手下让着点?别说闹出人命,就是碰上了赢都不能赢,不然晚上恐怕就只有宴饮,没有传道了。
严毕听明白了这层意思,当即道:
“仙长说笑了!仙长麾下,网罗天下好手,能与之敌者,天下恐怕无几,至少我营中那些弟兄有个甚身手,我是知道得很,那是万万敌不过仙长麾下高手的。”
他的意思就是:你就放心吧,其他营头的我不敢保证,但我们营中的人我敢保证绝对会被你麾下的人打得落花流水,不会有意外出现。
杨启邢见他如此识趣,便点头道:
“如此甚好,你等且先回去复命去吧,告诉常大当家,这些女子,本君。。。”
说着,杨启邢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寒芒,笑道:
“甚至喜欢啊!!哈哈哈!!”
“定当转达!!”
严毕恭恭敬敬抱拳退出帐外后,杨启邢脸色已然阴了下来,看着站在自己前方一排排的女子,心中愈发冷漠。
“兄长,那贼头已是走远了。”
杨启铃蹦蹦跳跳跑进帐内,跟着鱼贯而入的还有耿成文,杨兴,罗伍汉,各曲曲长。。
杨启邢对众人一一点头,指向那排女子道:
“常贼之恶,已无需我去多说,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玲儿,你先带着这些娘子下去歇息,与呆子和耿兄备好今日大比。”
待得几人出去后,杨启邢将各曲曲曲长招来布置,待一切事毕,已是下午,大比快要开始,杨启邢却不准备去看。
一来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神仙”,神仙当然要保持足够的神秘感。
而且他可是跟严毕说过他对这个品銮会可是一点兴趣也无,若是这般去看,难免让对面产生什么猜疑,从而让今晚的事徒生变数。
于是他安排下三十来腿脚利落的人一路传递消息,还安排了罗伍汉,王当等人带着一个曲的人在附近,若是见玲儿或其他比武的人有什么危险,便速速救下他们。
然而探子传回的第一个消息就让杨启邢的安排落空了。
朝廷天使已到大会现场,并当众宣布了大比流程。
每营每人,抽签决定自己的对手,且不能伤人性命,如果伤人性命,立时淘汰出局。
这就让一些本来胆小怕把小明丢在台上的人开始向擂台涌去。
第二个探子传回的消息就更加劲爆了。
朝廷不是抬了上百个巨大的箱子在擂台边上吗?今日便打开了十几个给来参加品銮会的众人观赏。
众人只见有的箱子里头金光闪闪,有的箱子里头白如飞雪,竟是满满一箱子的金银!!而且那打开的十几个箱子皆是如此,更别提那还有近百个没打开的箱子了。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时间,向擂台奔去者更是踊跃。
那些对本次品銮会持观望态度的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纷纷派人前来打探。
待得第三个探子来报,说是擂台上已经开始祭天了,大比即将开始。
这般顺利吗?杨启邢心中生疑,便问道:
“玲儿她们可还好?”
那探子答道:
“一切皆好,所有人都等着大比开始了。”
杨启邢又问:
“会场可有何异常?”
那探子仔细思索了会,想了想摇头道:
“并无,只是参加大比的那些人营头都来了很多带着武器的青壮,场面颇乱,不过看样子甚在朝廷控制之内。”
“嗯,没事了,回去再叹。”
见那探子身形已远,杨启邢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自己都安排了一个曲的人去擂台附近护卫杨启铃她们的安全。
这还是在明知常青那方会防水的情况下。
其它参加品銮会的营头就算将营中所有青壮都拉去助阵了杨启邢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反而会觉得这很正常。
可是如此一来,那些只剩下老弱妇孺,或少数青壮留守的营头不是很危险吗?只需少许精兵一冲,便能拿下其营!
可话又说回来了,赵家要这些老弱妇孺来干嘛?只要那些青壮还在,赵家便不敢动这些妇孺,莫不怕那些青壮一个激动,冲进你赵家的皇宫中?
第五十一章,品此銮会平此乱(一)
也可能是想拿这些人做人质?用这些青壮的家人逼迫他们向赵家效忠?或者是赵家压根就没什么阴谋,就是黔驴技穷,想要用王爵和金银来收买这廿万流民。
杨启邢不是真的神仙,不能掐指一算就知道赵家有什么阴谋,实在想不到,便不去想了。
管他山风疾来,我只巍然不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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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昔日可曾见得这般盛况?”
李逸身旁,程姓天使看着下方人头涌动的擂台,对一旁的李逸问道。
二人此时站在专门搭建好的烽火台上,这才得以一览众山小,李逸双手扶着木栅栏,脸上浮现出一片酡红,笑道:
“昔日,李某助襄阳解围时,那时也是这帮盛况,百姓奔走相告,士大夫弹冠相庆,军士喜极而泣,往往一切,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呀。”
听得李逸话中带有一股英雄垂暮之感,程姓天使也在心中叹息一声,这李逸说他生不逢时吧,还真不是。
年轻时孤身闯敌营,请来援兵替襄阳解围,却因一名号被宋廷猜疑其别有用心,闲置在旁,始终不得重用。
若是天下一直如此,倒也还罢了,他也只能孤老终生。
可天下大疫又起,宋廷自顾不暇,李逸看准机会,一股而起,本该是大展宏图,一展胸中抱负,将年轻时受到的憋屈全都抛在脑后的时候。
李逸似是被年轻时的处处冷遇给扭曲了性子,为人倒还似年轻时般豪爽,不拘小节。
可做事却再无年轻时那股孤身闯敌营的气势了,反之,观其做事,处处谨慎小心,便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其人都要左思右想,理清利害,耽误个七八天这才实施。
生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有什么地方得罪人,导致他满盘皆输,就像当年他志得意满时给自己取的玄鸟之号一般。
区区玄鸟二字,一个小小名号,竟是让他大功在身却不得重用,一直郁郁寡欢到了现在。
仅次若不是这个品銮大会,有着朝廷在外主持,李逸这厮相比也不会有多积极,多半还是考虑,召集众人协商,考虑,犹豫,反正就是下不了决断。
若不是自己在他耳边日说夜说,说得他肯鼎力相助,并暗中将那王爵之位许给了他,说不得要办成这品銮会还需多久。
程姓天使劝道:
“李大哥如今尚在壮年,怎就有如何英雄迟暮之感了?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正该是李大哥大展宏图之时,李大哥莫要这般了。”
李逸一听,也是自嘲笑道:
“程老弟说得对!只怪此时无酒,不然李某定要自罚三海碗!哈哈哈!!”
程姓天使也跟着笑道:
“哈哈哈!李大哥豪迈!小弟平生所见之勇者,无一人能及大哥半分!”
二人笑完,这才谈起正事来,李逸问道:
“自打那日程老弟回京后,老哥我是万万想不到这次来主持大会之人竟还是程老弟。”
程姓天使向临安方向一拱手,道:
“小弟不才,蒙当今陛下信赖,特来此主持此次大会,当先如此多英雄好汉云集于此,莫看小弟此时与大哥谈笑甚欢,其实心中还是颇为诚惶诚恐呀。”
二人在高台上谈笑风生,底下的祭天仪式也已告终,程姓天使知道又该自己上场了,朝李逸告了声罪,便又走到另一处高台上,对下方众人道:
“该说的,本官都与你等说了个清楚,这里本官也不废话,参赛这依次排队轮流上来抽签!”
程姓天使话音一落,台下便嗡的一声涌上一堆人要抽签,他也懒得去管,下方自有维持秩序的禁军教他们守规矩。
不过也有些人心中奇怪,心想这朝廷的官员往日里话不都是挺多的吗?碰上个什么事就之乎者也的说上一大堆。
哪怕是哪家老母猪下崽了都有得他们说的,怎的今日如此话少?莫不是尿急了?
这却不是程姓天使尿急,而是他懒得跟这帮人废话,一帮粗鄙武夫,跟你们说圣人话语,你们听得懂吗?你们配听吗?我呸!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目不识丁的布衣罢了。
心中虽是不屑,可程姓天使仍是笑脸盈盈的看着下方众人,直到他在抽签人群中发现了两个女子,心中顿时惊愕万分。
其中一持剑女子,美如天仙,一动一静,皆有其魅力所在,可程姓天使却不是被这美貌女子所惊愕,而是这女子旁边那位。
身材小巧,笑容满面,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端的不像个女子,这,,这不就是杨大夫家小娘子吗?!
杨象升好歹是光禄大夫,疫起前就没少进过临安皇城,程姓天使又是中书省通判,千年太后大寿时曾见过杨象升带着他那一对孙儿孙女去给太后献贺礼。
而且其孙女跳脱非常,异于寻常家女子,所以程姓天使对杨启铃可谓是印象深刻,倒是那杨启邢,平平无奇,已是不大记得其模样了。
可是转念一想,杨大夫家小娘子又怎会在此?杨家如今建得跟个堡垒也似,以杨大夫那性子,怎会将这小娘子丢弃在外?定然是极为相像之人。
“陈娘子,你看我抽到的这个,丁字台四号,你呢你呢?你抽到什么了?”
杨启铃拿着一张纸蹦蹦跳跳的跑到陈露瑶身边问道,陈露瑶却摇了摇头道:
“前面人太多,我还没抽到。”
杨启铃一听,笑道:
“娘子莫慌,且看本女侠的。”
说完,拉着陈露瑶站到人群后方,运起丹田气,就叫道:
“让开让开!我糟了瘟了,谁碰谁死啊,让开让开!”
果不其然,经杨启铃这样一喊,围在抽签箱周围的人群立刻就是抱头鼠窜,没命的朝二女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端的叫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杨启铃一副骄傲的样子从那战战巍巍的人手中接过纸张,递给陈露瑶连忙道:
“陈娘子快快打开,看看你是哪的。”
陈露瑶将手中纸张慢条斯理打开,看了眼纸上字迹,念道:
“乙字台,七号。”
第五十二章,品此銮会平此乱(二)
“哇哇!!这么说陈娘子你可以来看我比赛,我比赛完了也可以来看你比赛了!太好了!”
杨启铃跟个捡到了糖果的小孩一样开心。
陈露瑶虽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开心,但还是点头道:
“嗯,好像是这样。”
杨启铃肯定的点头道:
“不是好像,明明就是这样!陈小娘子且看本女侠如何斗败大敌!”
说着,已是拉着陈露瑶到了丁字台旁边等待,周围也有不少一曲的士兵暗暗站在两女周围进行保护。
杨启铃抽到的丁字台四号,顾名思义,要等到前面一二三号比斗结束后才能上台,同样写着丁字台四号的纸条有两张,一张在杨启铃手里,还有一张不知被谁抽了去。
先是抽到一号的二人对阵,这两人都是没练过武功的,空有一身力气,拿着各自兵刃在台上打得那叫个惨烈啊。
也没什么章法,就是将刀抡直了便砍,打到最后,一人收不住刀势,将对手给砍死在台上,立时就被取消了比赛资格,二号的两人这才上阵。
这次比斗倒是奇快,二号中有一人是李银营中高手,还有一人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庸手,只三下两下,便见胜负。
如此,到了三号上台,杨启铃这边却不再去看,反而静坐于地开始静静准备起来。
三号结束,该了杨启铃上场时,本想大展身手的她,却碰上了常营中一黑道好手。
按理说,杨启铃本也是初出茅庐,虽在家中勤学苦练,可实际上跟高手对阵之事却是少之又少。
不像对面那黑道高手,平日里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阴沟里翻船的事情见得多了,无论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亦或威名远扬的大侠,他都会以全力去应付,讲究个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一个杀意盈野能在众多正派人士讨伐下活到现今的黑道高手,孰强孰弱?不看便知。
二人才刚刚上台,一看二人身上气势,台下众人在心中就已是有了决断。
二人也没空去管台下众人如何想,只是死死盯着对方一举一动,各自手握兵刃,随时准备发难。
这厮看样子也是走的灵活轻巧路线,不过应没法跟本女侠比,看他手腕粗而有力,力气应也不少,看待等会是场恶战啊,本女侠得小心了!
杨启铃想着,手中飞剑也抓得更紧了,她准备先发两剑去探探那人虚实。
对面那厮此时心中也颇为紧张,尤其是大当家,二当家都在身后看着的情况下,他就更加紧张了。
心中暗道:万万不可让常青和严毕那两人失望,不然回营就有自己苦头吃了。
至于如何才能不让二人失望,自然是输掉这场比赛了,没看到听说自己的对手是那位神仙转世身的妹子后,二人紧赶慢赶都跑到丁字台便来看自己比赛了吗?就是怕自己赢了比赛惹得人家不快。
心中刚有了打算,忽然撇见对面银茫闪烁,这是对方向自己发了暗器,暗道一声来得好,这黑道高手故意迟了一步,躲开了当先一剑,却没躲开第二剑,当场给射中左臂跌倒在地:
“女侠好身手!!某认输!”
这黑道高手倒也干脆,认输得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当场就让身后的人给搀扶下去了。
这场结束的,比前面任何一场都要快上许多,几乎是眨眼间,胜负便分!
杨启铃不知道自家兄长让常营的人防水的事,还以为是自己功力大有长进,听着台下众人惊愕的吸气声,这小丫头欢喜得一张小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足尖一点,轻轻便跳到了陈露瑶身边,连忙问道:
“怎么样,陈娘子,本女侠身手可还了得?”
陈露瑶剑术了得,武功高强,自然是看出来了那黑道高手故意放水,若杨启铃问的是其他的话,说不得就要好好夸夸杨启铃,不告诉这小丫头实情,让这小丫头乐呵乐呵。
可陈露瑶谁人?她是个痴儿,自不会想到这些,而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说道:
“与你比试那人,是故意输的。”
听着这话,杨启铃就不高兴了,心中暗道,虽然本女侠武艺高强神功盖世英姿飒爽,可你身为本女侠的半个嫂嫂,总也不能这样羡慕嫉妒本女侠嘛!
却原来,陈露瑶整日呆在杨启邢帐篷内,就连吃住睡也是与杨启邢一起,虽然二人间连手都没摸过,但众人又去哪得知?只当这二人已是有了夫妻之实但无夫妻之名罢了。
是以,杨启铃虽将她当成半个嫂嫂,可一想到自家兄长已经有人了,自己可能不再是兄长唯一疼爱的女子,心中有时便会酸酸的,便道:
“哼,我不信。”
陈露瑶没答她的话,也没去给她解释,在她想来,信与不信是你的事。
抱着剑就往乙字台走去,可杨启铃见她不愿解释,好奇心是彻底被吊起来了,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边问道:
“哎呀,陈娘子你莫生气嘛,快快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陈露瑶一头雾水,不过既然人家小丫头都开口问了,她还是回答道:
“与你对阵那人,你刚放飞剑时便已见得飞剑飞来,以他脚力,本可立时就躲开两剑,却故意迟了一步,所以。。。嗯?人呢?”
陈露瑶说到一半,却是找不到杨启铃身影,四周人群一扫,便扫得她在甲字台下高声呐喊:
“兴哥儿加油!!”
却是这会轮到杨兴上台对阵,这小丫头去给杨兴助威去了。
陈露瑶刚走到杨兴台下,台上比赛已然接近尾声。
杨兴故意露出个破绽引得对阵那人攻来,却提枪一引,转手就将那人压在枪下,已是完胜。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赢了,耿成文这厮运道也差,碰上李逸麾下五行将之一的庚金将康成,那康成使的是两把阴阳剑,左右齐上,打得耿成文招架不住。
如此打了三十多回合,康成终于瞅准耿成文一个破绽,一剑刺上,长驱直入,耿成文无法,被逼得连连后退,知道被逼得退到了台下,这才认输。
第五十三章,品此銮会平此乱(三)
大比进行得如火如荼,整个流民营的视野都被这场品銮会给吸引了去,只有那各营头在外巡视的少数青壮不得参与。
这不,靠近临安城方向,正有四五个青壮围在一起抱怨如今的处境。
“要俺说,大家全都跑到那个品銮会去看戏去了,还巡个甚的逻?”
一个国字脸手持钉耙的中年汉子抱怨道。
国字脸这一声抱怨,立时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一尖嘴猴腮者也连忙跟着附和道:
“可不是,这可是官家亲自下旨召开的大会,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这光景捣乱?只要官家一开口,参加品銮会的那些个营头就能把他给灭了。”
见两人说的热闹,另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人也叹道:
“唉,咱们在这说这些也是无用,总之今日的开幕会是看不到了,不过明日倒还能有得看,我听说那吞海玄鸟麾下五行将个个身怀绝技,我几个要是能见得他们一展身手,那可就一饱眼福了。”
听那满脸沧桑的中年人提到五行将,五人中以消息最为灵通的一年轻人立刻道:
“老荣啊,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俺可听说,那吞海玄鸟麾下早已不是五行将了,其中如木和疾风二将却叫另一个营头的人给拐了去,现如今,那玄鸟五行只剩三行咯。”
满脸沧桑的中年人听得新奇,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连忙问道:
“哦?哪个营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是?敢从那只鸟手里挖人?莫不怕那只鸟去找人麻烦?”
回答他的却不是那消息灵通的年轻人,而是那国字脸:
“吞海寻鸟还真没敢去找人家麻烦,别说吞海寻鸟,俺听说,就连常青那帮狗贼在人家手下吃了亏也没敢去说什么。”
经他这么一提,那不知情况的几人更是来了兴致,连忙问道:
“咋回事?快说说?难不成那个营头住着官家?还是有神仙下凡?”
李逸常青,可以说是势力最为庞大的两个营头,一正一恶,一善一邪,泾渭分明,也是最为人所知。
可以说在这偌大的流民营中,就没哪家营头敢去掳他们的虎须,这同时招惹了二人,却还安然无恙,这倒是奇怪了。
国字脸见众人一脸好奇的表情看着自己,便挑衅的看了眼那自称消息灵通的年轻人,正准备卖弄自己的消息。
四人身旁那一直没说话的第五人这时却突然开口道:
“那,,那是个啥?”
四人不耐烦的转过头去看那人,却发现那人一脸惊愕的看着远处临安城方向,众人也感好奇,纷纷顺着那人目光看去。
一看之下,只见地平线上有数十个小黑点正朝自己亡命奔来,瞧那架势,似是在逃离什么一样。
等到那些人跑得近了,众人这才看清,那些人不正是周围几个营头出来巡视的青壮吗?其中有几个自己还认得。
“那不是隔壁营的林秀才吗?平时看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好家伙,没想到跑起来这叫个快,这林秀才莫不是练过那轻功?哈哈哈哈!!”
尖嘴猴腮那人浑然没注意到这些人是在逃命,反而站在原地开始取笑起那些逃跑的人群起来。
知道他发现那些人群身后出现许多高大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那些人,仔细看去,竟然是许多骑着马身着黑漆顺水山字甲的大宋禁军!!
瞧这架势,莫不是临安城附近所有的大宋骑军都到这来了?他们来干什么?不知道官家钦点召开的品銮会正在举行?
没等尖嘴猴腮之人细想,他就看见跑得最慢那流民已被一大宋骑军追上,那骑军抽出腰间白杨刀对准那流民便是一个手起刀落。
见得那流民倒在地上不知生死,骑军却马不停蹄,继续向自己这边冲来。
尖嘴猴腮之人这才意识到不妙,立马高声叫道:
“跑呀!!”
便转头就跑,他刚转头才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四人此时已是跑到了百米开外,哪还用着自己去提醒?倒是自己,还傻乎乎的站在这看着那些骑军杀人,也没人来提醒自己逃命。
“你们四个没卵子没义气的!!等会我!!”
他大叫一声,便迈开双腿朝四人方向跑去,可那四人哪会停下等他,反而是听得他这般喊,跑得更快了几分。
可就算这些人跑得再快又能如何?两条腿还想跑过四条腿的?大宋骑军们一个个的追上这些流民,一个个的手起刀落。
而那些流民,也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中,再也不能起身。
不过小半刻钟,大宋骑军已像收割稻草一般收割完了这片平野的流民,却并不停下休息,反而四散开来向周围扩散而去,这是想去寻找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
只余下三个骑军向来处奔回。
那三个骑军奔了没多久,绕过一座矮丘后,就见丘后旌旗林立,却是大宋将士由四面云集至此。
只见将士们摩肩接踵,士皆盔明甲亮,军俱战装齐备。
更有豪华銮驾居于将士中心,那三个骑军同传了一声,卸下兵刃下了马后,就跑到那銮驾前恭敬道:
“卑职参见公主,周边流贼已被肃清,大军可往前行。”
赵芷微微点头,冷然道:
“尸首处理干净,不可叫人发现端异。”
那骑军领命而去后,赵芷又对一旁道:
“左金吾将军何在?”
当下站出一俊朗男子道:
“左金吾将军林徐还在此,公主有何吩咐。”
看着林徐还俊朗的面容,赵芷心中一阵跳动,还是豆蔻年华的她见了俊朗男子,也会脸红,也会有些心动,可奈何她又是大宋皇室。
自己那个皇帝弟弟,还等着自己为他平乱,还等着自己还他一个海清河晏,怎能去想这些?
强制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后,赵芷冷冷开口道:
“有劳左金吾将军去前方扎下营盘,大军不可离贼营太近,免得叫他们发现了端异。”
林徐还领命而去,赵芷站在銮驾上,回首望了一眼大宋京都临安,笑道:
“陛下,姐姐这就为你平定这乱世。”
第五十四章,品此銮会平此乱(四)
杨家木寨上,杨象升背着双手看着寨外连绵至天边的流民营地,此时大多数流民都跑去品銮会看热闹去了,整个流民营出了偶尔几道四处觅食的身影外,倒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杨鹏与耿武涛安安静静站在他的身侧,陪他一同看向远处,以他们所在的位置,自然是看不到品銮会盛况的,也听不到哪怕一丁点声响。
可杨象升的目光仍是紧紧盯着品銮会召开的方向。
见他如此,杨鹏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自打独子死后,这位杨家老祖宗就将杨启邢与杨启铃两个孙儿当做宝贝一样护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哪怕是杨启邢以及弱冠,仍是爱护有加,就这,还没把杨启邢培养成不学无术的顽固子弟,也是杨父在天之灵庇佑了。
当初发现杨启邢和杨启铃失踪后,急得这位老祖宗差点没让人一把火将整个杨府烧了去找那不懂事的兄妹两。
后来几日,还是没有这兄妹两的任何消息,老祖宗可谓一点觉也没睡,可怜这位古稀之年的老人家,为那不懂事的兄妹担心得整个人几日间瞬间老了十岁般。
还好没过几天,杨兴就回来了,老祖宗和耿都虞侯这才知道那几个少年郎竟是胆子大到妄图去流民营治病救人去了。
后来老祖宗一急,又要点兵点将杀入流民营中,还好耿都虞侯头脑没昏,及时制止了老祖宗。
耿武涛知道,凭着他那一千兵丁和杨家一千游侠儿,可对付不了木寨外那无边无际的流民。
而且听杨家老祖话里行间的意思,似是就算把整个流民营都屠遍,也要找到他孙儿,那就更使不得了。
只怕到时流民营没屠完,自己这边就被流民给屠了。
虽然自家那个惹事精儿子也在那边,耿武涛也是着急,可毕竟不像杨象升这般急得失了方寸,便将利弊一条一条理清给了杨象升看。
还直言道:若是这般就找人,恐怕非但找不到他们,反而会害了他们。
所为何来?当然是因为到现在流民也不知神猫不在杨府的消息,并不是杨府众人嘴巴够严,而是杨府众人没与外人接触的原因。
若是出营征伐,定要与那些流民有些接触,期间,谁也不敢保证没人会透露杨启邢的消息,若杨启邢的事情败落,叫这帮流民知晓,那可真真是害了他们。
杨象升一听,倒也是这么个理,便也冷静了下来,让杨兴回去传话给自己孙儿后,自己也在杨府中磨刀霍霍,随时准备若孙儿那边有什么差池就举兵出府。
杨兴这次回来得倒是也快,杨象升刀都还没开始磨第二道,杨兴已将杨启邢的书信带回。
杨象升一看,好家伙,这朝廷是要意欲何为?这品銮会又是唱的哪一出?
便招耿武涛来堂中商议,两个老家伙这一商议,却也商议出了七八个结果,但他们看事可不像杨启邢这般稚嫩。
朝廷现今还有数千精兵在手,与流民和自己杨府还有一拼之力,断不会行此昏招,想要用个王爵来讨好这些流民。
最有可能的便是借刀杀人,借流民这把尖刀,杀杨府这个不听圣旨的人。
从朝廷派来的天使从未入得杨府就知,若真像传旨给杨府,九路天使,怎会一个未到?就算半途有人截杀,总也有的是办法潜入杨府,不然杨兴又是如何进来的?
除非那些天使压根就没真的想过将旨意传道杨府,所谓的到杨府传旨,不过是表演给木寨外那些流民看的一场戏罢了!
不过二人倒也不慌,朝中千算万算,只怕没算到自家孙儿(自家儿子)已混入流民营中,并成为了流民三大营头之一的首领。
事已至此,杨象升也知道不能急着招孙儿回府了,品銮大会,杨府肯定是要参一脚的,哪怕不能夺得魁首,至少也不能让其顺利结束。
不然拧成一股的流民,可不是区区杨家耿家两千兵丁能对付得了的。
倒是孙儿这条计策,可行性还挺高,杨象升心中虽恼怒孙儿偷跑出府,却又为孙儿能不借着杨府之势达成如今的地位感到自豪。
自家孙儿,可不是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庸才可比!
可如今,杨象升又是担心起来了,这品銮会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章程,而且世上人千千万,各有各的想法。
自己这边虽有着一套应对之法,还不准那些流民里也有才学之士另有一套计策?也不知那边究竟如何了。
“老祖宗,公子学富五车,才识过人,不是那些贩夫走卒可比,还请老祖宗不必担心。”
杨鹏在旁开口劝道,他本想说公子学富五车,才识过人,定不会出事。
可转念一想,出事这词现下光景可不能用,老祖宗本就一颗心提了起来,最怕就是听到这两个字,自己倒好,本想开口安慰人,一开口就提着两字。
这哪是安慰人,这分明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给杨象升做了那么多年仆人,虽然仆契早已到期,可杨鹏仍是留了下来照顾杨象升,这点眼力界他还是有的。
“就是,杨大夫不须太过担心,左右不过几日时间,想来不会出得什么事来!待此事完毕,就将那几个小子接回来好好管教管教!”
耿成文大大咧咧,一点也看不清这话语中的厉害关系,甭管什么话张口就来。
杨象升轻轻一叹,仍是目不斜视看着品銮大会方向道:
“平山啊,这朝廷所作所为,看来是直指我杨府,仔细说来,倒是老夫连累了你家清白,害得你平白成了朝中诸公所言叛逆。”
朝廷让人来流民营通报杨府杀害朝廷天使之事时,曾也顺带提过殿前司都虞侯耿武涛从逆,所以杨象升才有此言。
耿武涛闻言,咧嘴一笑道:
“不打紧不打紧,朝中说我是叛逆还正中我的下怀,不然他们要是讨伐杨府而拉拢我,我还怕杨大夫你猜忌我呢!哈哈哈!!如此一来,倒还省事了。”
第五十五章,品此銮会平此乱(五)
杨象升闻言抚须一笑,道:
“平山,听你此言,似是要与老夫一条道走到黑了?”
耿武涛哈哈一笑:
“我那不争气的逆子都不知何时与大夫孙儿捆在一根绳上了,我这当老子的总不好丢下他不管吧?哈哈哈!!”
“哈哈哈。。。”
杨象升也抚须大笑,忽然,后方木寨内传来丁管事的声音:
“老祖宗!杨家千三百儿郎在此!听候老祖宗指示!”
杨象升等站在木寨上的人闻言,转身一看,后方木寨内已是密密麻麻或坐或站乌压压挤满了一堆一堆的兵丁。
耿武涛指着一旁自家早就集合好的部下冲丁管事笑道:
“老丁啊,以你们这集结速度,可当不起事啊!”
虽然知道这是耿都虞侯在和自己开玩笑,可这会杨家老祖宗也在此,就不能当做玩笑视之了。
于是丁管事便喝道:
“我杨家儿郎,走起路来慢是慢了些,可要是轮到冲阵杀敌,谁强谁弱还未可知。”
说着,就朝耿武涛一抱拳道:
“将来若有战事,都虞侯可敢让麾下兵丁与我杨家儿郎一比杀敌多寡?”
耿武涛一听,非得没生气,反而来了兴致,冲自己的部下喊道:
“好!弟兄们!过得几日上了战场,叫杨家的弟兄们看看咱们是如何杀人!”
“诺!”
众皆应诺。
待到将近造饭时间,今日的大比这才落幕,李营这边因为第二大势力常青那边的故意送人头,参赛二十九人,竟是有二十三人晋级到明日的比赛。
堪称晋级率最高的营头,第二个李逸那边,五十六人参赛,也不过二十二人晋级,比李营这边还少了一人。
待到后半场,站在李逸身边的人不难发现这位玄鸟脸都是黑的。
待得大会即将落寞时,那程姓天使又宣布了一则重磅消息,说是明日还会有一些新的营头参赛,所以明日除了已晋级的人继续比赛外,还会将丙丁两个擂台让给新来的人进行初选。
这却是因为,那十几箱金银打开瞬间,便是对这场比赛再无动于衷之人,也是蠢蠢欲动,许多没报名的营头都托人来求程姓天使明日再重新开一局。
程姓天使也是来者不拒,只要人够多,明日便再均出两个擂台来给你们比试又能如何?所以一时间,台下那些没有报名的人头更是呼朋唤友奔走相告这个好消息。
反正天使不是定下规矩了吗,不许伤人性命,就算拿不到金银,上台露露脸也是好的。
而李营这边,王当正与杨启铃等人准备回营,迎面却窜出个矮大个来,仔细一瞧,这不常青那厮吗?
见常青突然窜至自己等人面前,王当正要发问,常青已是向众人抱拳恭贺道:
“俺早就看出诸位兄弟身手非凡!今日得见,更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呐!!”
杨启铃在耿成文耳边小声嘀咕道:
“他到底要干嘛?”
耿成文微微一笑,也小声说道:
“自是来讨好咱们了,你忘了你兄长邀他入营赴宴之事?”
杨启铃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冷哼一声,低声细语道:
“哼,这贼头恶贯满盈,本女侠才不要他来讨好。”
二人在前方说得起劲,杨兴在后方虽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可看二人亲密的样子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玲儿打小就与自己一同长大,就算没有日久生情,可也干柴烈火了吧,这些可好,半路杀出个都虞侯之子,将自己心中最后一点念想也掐灭了。
兴只是一介家仆,何德何能迎娶娘子?还是趁早息了这个念头好,想着想着,杨兴今日虽胜,耿成文今日虽败,杨兴却恨不得和这厮掉个位置。
换成是自己与玲儿如此亲密,那该有多好?不行不行,怎又升起这个不该有的念头来了。
杨兴赶紧将念头压下后,就听前方罗伍汉与那常青在打着哈哈,互相恭维。
一会一个常大哥,一会一个罗老弟,两人倒似许久未见的旧友般亲热。
“常大哥,这说起来呀,今晚我们也是托了你的福,若不是看在常大哥面子,想要求仙长讲道传法,说不得还得等到何时去了。”
常青一听,脸上立刻就乐开了花,心想那可不?那许多白嫩嫩的美人送得俺都心疼,才换来了这次机会,你们可不是托了俺的福吗?
可嘴上却不能这样说,笑道:
“哪里哪里,罗老弟太看得起俺了,俺什么身份俺也知道,河边拉船的一纤夫尔,何德何能?让神仙给俺面子?”
说着,他似又想起什么,连忙道:
“这话可万万不能传道神仙耳边,不然惹得神仙生气,俺听不得仙法事小,耽搁罗老弟求仙问道事大啊!”
罗伍汉听罢,当即豪迈笑道:
“常大哥这却是多虑了,仙长什么来头?胸襟宽阔似海,怎还会在乎这一句两句的?”
常青一想也是,这神仙胸襟若不宽广,当日自己攻营时就该被他用神通轰死了,何难有今日?
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道:
“罗老弟你瞧俺这嘴,俺这是,,那话叫啥来着,以什么心什么腹?”
一旁的陈露瑶冷然说道: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听得陈露瑶开口常青只觉自己浑身无比舒爽,这声音,如甘如露,心中直想到,等俺学得仙法入了仙境,得了这样一个仙子随侍左右,那岂不是要快活到死?
便连忙点头道:
“仙子说得对,是俺以小人之心度仙人之腹,仙子果然博学多才!”
听得常青夸自己,陈露瑶也不再理他,只是暗自思索道,自己明明叫陈露瑶,为什么这许多人要叫自己仙子?
陈露瑶在这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常青与罗伍汉二人已是越聊越热闹,直到最后,看天色实在不早了,才互相道别道:
“天色不早,俺老罗先回营了,不敢叫仙子在营中久等,今夜就等着常大哥来谈玄论道了!”
常青也对其一抱拳就道:
“好说好说!罗老弟还有诸位兄弟且慢走,今夜与诸位再相会!”
第一百一十四章,战罢沙场月色寒(七)
杨启邢想着,正要开口时,会发觉左手掌中一热,一丝柔滑的感觉自左手掌中传来,转眼望去,呆子正用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右手,满脸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再看她的眼神,满是惊慌恐惧之意。
自打第一次见过她后,自己从未在她眼中见过这般眼神,直到这个时候,杨启邢才终于明白过来,呆子也是女人,也知个有感情,有感官,并且内心也有脆弱时刻的女人,如今,她竟然怕了,在银杏林中面对妖魔鬼怪,在沙场上面对万军军阵,在营地内面对乱军刀枪都不曾有过害怕的她,竟然在怕了,她在害怕自己被别的女人从她身边抢走吗?无所畏惧的她,竟然是在害怕这个吗?
杨启邢心中一暖,自己遇到危险时,呆子总是能无时无刻的呆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不知救了自己多少命,脑中画面浮现,呆子一人持剑立在溃军前方,为自己挡住溃败涌来的溃军的身影。
她为了保护自己,不分善恶,无论敌友,只要想要伤害自己的人,她都会一剑斩之!自己却还在这里为了自己的欲望以什么天下苍生的名义来说服自己,真是无情无义!!
想着,杨启邢眼中坚定神色一显,她保护自己千次万次,自己便是保护她一次又有何妨?哪怕是愧对天下苍生,那又有何妨?
可这样一来,便是明着告诉在场诸人,自己为了自己的私情,不顾大局,要让他们上战场再为自己舍生忘死,这样谁又会答应?就算答应了,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这对以后的战事定然不利。
而且自己又不是绝情绝义之辈,成亲之事如果能成,那边免去了一场战事,免去了一场灾祸,既然自己不能成亲,可自己家中嫡系也就自己一个男子啊,若要其他人去迎娶那位心肠歹毒的公主,不得把她气得立刻发兵来攻?
这样一想,杨家子嗣还真是单薄得很,换了自己是老祖宗,也会为杨家的传宗接代问题着急,既然自己家中没有合适人选,可自己家现在是与耿家是盟友关系,这耿家嘛,倒是还有一个待婚适龄青年啊!!妹妹啊,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为兄,以及你将来的嫂嫂,只能委屈你了,大不了以后再给你择一良配,反正你若是嫁给那作死小队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寡妇了,想着,杨启邢便不怀好意的看了一旁正木木发呆的耿成文一眼。
正想着玲儿此时应该已差不多到了杨家的耿成文忽然后背一寒,没由来的就打了个寒颤,怎的?长秋还没过完,这就要入冬了?耿成文没多想,也不知杨启邢准备拿他来完成个牺牲他人,成全自我,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桥段。
耿成文这边还在想着玲儿,杨启邢就已开口道:
“丁叔所言甚是,以小侄看来,老祖宗此举颇为稳妥,之前不入宫,那是朝廷势大,我等势小,一旦入宫,便不能自己,命由他人,而如今朝廷已是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之际,新帝年幼,听丁叔所言,这信安公主赵芷在朝中可谓是一手遮天,权力之大,贾似道也难及也,此时入宫,娶了信安公主,再有我两家在外相助,何愁大权不在掌中握?”
他这话,是诱导之话语,却不是说给耿成文这二傻子听的,而是说给耿家大人,也就是那位耿武涛听的,杨启邢还就不信了,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还不会有点不该有的野心?
杨启邢这话虽只是说给耿武涛听的,可旁人不知道啊,陈露瑶听着这话,就算她再傻也听出里面的味道来了,好像是只要娶了公主,便能有很大很大的权力,甚至是必官家还大的权力,他动心了吗?
想着,陈露瑶无意识的抓着杨启邢的手越发的用力了一些,杨启邢被陈露瑶抓得生疼,可他心中却是暖暖的,这古代小娘子,还真是,,一旦决定跟了一个人,便不会反悔,决定跟了她,便会将自己当做是他的人,一辈子都是如此。
自己才跟呆子谈了多久的情?呆子就已对自己深情至此,娘希匹,直到今天,我总算是感觉这趟穿越没有白穿!!
而丁管事听了此番话语,脸上浮现激动深情,暗道公子终于长大成人,懂事了!!老祖宗若是知道,不得开心死那老不死的?啊不对,不得开心死他老人家?
丁管事这边正在为杨启邢的明理懂事而高兴时,却没想到杨启邢这厮话锋一转,又是道:
“可是,这深入禁宫之中,家丁护卫毕竟不能带得太多,不然就是在打破朝廷最后的底线了,可是家丁护卫若是少了,那信安公主赵芷能杀无辜百姓,能指挥大军无故攻伐大臣府邸,简直可谓是无理取闹,蛇蝎心肠!若是哪日她喝水呛着了心生怒意,恰好驸马在她枕边,以她那歹毒心肠,万一要让殿外守卫进来将他丈夫乱刀砍死当场呢?”
“所以啊,小侄是家中嫡系唯一长子,小侄倒是无所谓,能与公主成婚,而且还能消除战祸,何乐而不为啊?可是小侄不会武功啊!若那信安公主失心疯了把小侄弄死在他枕边,老祖宗可不会与她善罢甘休,届时,战事再起,生灵又将涂炭,岂不是小侄之罪?”
“以小侄看来,这驸马之选,选了小侄,实乃下下之策,可是若是不选小侄吧,其他人身份对不上,又怕那公主不看在眼里,小侄这里倒有个上上人选,这人身世与小侄一般显赫,而且武功颇佳,小侄相信,七八个殿前司侍卫不会是他对手,最重要的是,这人也可代表杨家与耿家,为我两家谋来福利,我两家更可无条件的信任这人!”
说着,杨启邢的目光就移到了耿成文身上。丁管事,耿武涛,以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杨启邢一起看向一脸懵逼的耿成文。
耿成文不傻,杨启邢看他时,他再琢磨了一会杨启邢话中人选所指,简直就是舍他耿成文其谁?这姓杨的是要出卖自家妹夫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一腔离愁白月光(一)
“姓杨的!!老子跟你拼了!有种你让他们放开我!!我跟你拼了!!你们放开我!!父亲!!这姓杨的陷害我!!姓杨的!你恶贯满盈!你不为人子!你生儿子没屁屁!!”
杨启邢一脸同情的看着耿成文被他父亲的麾下给叉了出去,又转头看向在场众人,等待着众人的意见。
丁管事还以为是自家公子终于开窍了,正为老祖宗高兴着呢,没想到自家公子玩了这么一手,公主杀父之事虽有旧朝故事可循,可这赵芷何许人也?杨启邢又是何许人也?为了天下安定,为了她赵家朝廷的长治久安,赵芷怎敢杀他?就算再失心疯,赵芷自己自杀了也不会杀他!
而且说赵芷失心疯,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赵芷以品銮会之名骗得流民青壮聚集其中,以死士与其同归于尽,再带朝廷大军出征,准备裹挟流民以冲击杨府两家,再以朝廷大军收拾残局。
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她那弟弟,为了她赵家宗庙,若换了个旁人在她那位置,可能就是在皇宫里颤抖的等待着杨,耿两家的兵丁或者流民打上门来,或者就是感染鼠疫,痛苦而死。
那些公主皇子还在皇宫里颤颤抖抖想着赵家,朝廷,大宋怎么还没来人保护自己的时候,这位坚强的公主,已经开始用行动来保护赵家了,可以说就算是男子,恐怕也没有她这般魄力。
不然先帝还在位时怎么不见朝廷除了不断往杨府收买间谍外就没有什么大的举动?直到先帝病得奄奄一息,那满堂的碌碌之辈,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先帝一驾崩,幼帝登位,这位信安公主就立刻风风火火的开始做起那些男人没有想到,或是想到了根本不敢去做的事。
如此人物,若是男子,定又是一方枭雄亦或一方明君,就算是天下君王也不过分,可偏偏又是个女子,就被一些愚昧之辈认为是失心疯,或者是蛇蝎心肠了,在场的都是明白人,丁管事也是,他知道自家公子也是,不会看不清楚那位信安公主的手段,可他仍假装自己是个愚昧之人将信安公主说成是个疯子。
再看看抓着公子手的那位美人,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呀,公子终究年岁太小,这一看见了如此美人,便认为她是一切了吧。
想着,丁管事劝杨启邢道:
“公子,听我一句劝,你若是为了你身后这娘子而不娶公主,非但是让老祖宗生气那么简单了,你身后这位小娘子,也将会又杀生之祸!”
杨启邢却不知道此话中含义,只听出了杀生之祸几个字的意思,想也不想便道:
“怎么?我若不娶公主,老祖宗还要杀他的孙媳吗?就不能让其他人去嘛?”
丁管事摇头道:
“不是,若老祖宗没有派出快马去与赵家商议倒还罢了,可我们出发前,老祖宗已派出快马去公主大军里下聘求婚去了,公子向公主下聘之事已成,若公子不去,那便成了悔婚,公主恼羞成怒之下,定会发兵来打,到时,又是一场战事。。。”
只怕到时,你们都不会为了我这出尔反尔,只顾着自己私情就送大伙上战场,枉送大伙性命的公子作战了吧?士气溃散,届时,那赵芷再发兵来打,我们就已败了一半了!
杨启邢想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满脸慌张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呆子一眼,还抱着一丝希望的道:
“丁叔你也说了,老祖宗是在你们出发前派出的快马去下聘的,此时公主的先锋军被我们全歼在此地,而且我观此军中,有两百人可谓是骁勇善战,定是公主精心训练出来的心腹精锐,心腹精锐被人打得全军覆没,公主怎会甘心?应该不会接受我杨家的下聘吧?”
丁管事一听,心中想道,你能想到的事老祖宗怎不会想道?三千加上你的一千人马,以四千对阵七百,老祖宗还是有把握我们能赢的,既然知道我们能赢,又还派出快马去与你说亲,就是要趁着这股大势,逼迫那信安公主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
自赵宋立国以来,签订的城下之盟还少了吗?送岁币,送美人,送国土,想来也不缺这一桩!
可丁管事并不打算将这些都说出来,在他想来,在场的都是明白人,公子也是,之所以还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只不过是为了希望而希望罢了,所以丁管事轻轻开口,只说出了几个字,便让杨启邢的希望破灭:
“公子,此次随快马出发的,还有府中韩进士。”
韩进士?韩进士!!听到这三个字,杨启邢心中一沉,连忙问道:
“可是韩海立韩进士?”
丁管事听得此言,暗道进士本就难考,考中进士了还留在我府中的,除了那位韩进士外还有谁?便点了点头道:
“正是他。”
这位韩海立可是一位天才,此人廿岁之前,毫无名气,不过是杨府的一个远房表亲罢了,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而且此人庸庸碌碌,并无任何事迹流传出来,听他朋友说也是廿岁之前还在为生活发愁的人,连个乡试也考不上,被不少人嘲笑过。
可此人廿岁之后,便中了乡试解元,再中会试会元,再中殿试状元,连中三元,一朝扬名!此人中了会元后,便进京投奔了杨府,以备在京中考试。
后来考中状元后,正在家中等待朝廷任命,却没想到天下大疫忽起,朝廷任命没等来,只得投靠了杨家在杨家做了个幕僚。
杨启邢倒是见过此人,他没开口前,感觉他不过就是一普通的读书人,与别的读书人也没什么不同,可是他一开口,杨启邢才知道自己错了,此人口才了得,上到三皇五帝,下到黎民苍生,皆能从他口中说出,而且让人听之不觉乏味,端的是一人才!要放在前世,做销售倒是一绝啊!至少每个月销冠是跑不了了。
若是其他人去,杨启邢或许还能抱有一丝希望,可此人去,那杨启邢就只剩下绝望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一腔离愁白月光(二)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想着,杨启邢又咬着牙问道:
“若我就是不与那赵芷成婚呢?”
此言一出,杨启邢就感觉场中的气氛顿时都冷清了几分,就只剩下抓着自己手的那只纤纤玉手还有余温在温暖着自己,提醒着自己还有人站在自己身后。
丁管事听得此言,叹了口气,看着杨启邢道:
“若公子执意这般,我也只得听命,只是老祖宗那边,怕是不会对公子身后这位小娘子手下留情,我观这位小娘子手中拿剑,想来也是有武艺在身,可面对千军万马的围攻,追杀,公子,你认为她又能坚持多久?”
说完,场中一阵沉默,杨启邢的手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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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军大营处,信安公主赵芷一脸绝望的看着那位浑身是伤的从先锋军里逃出来给自己报信的人,这人正是刚遭遇杨,耿两家军队时被林徐还派出去给信安公主报信的几人之一。
“本宫知道了,壮士,你先下去疗伤吧,本宫这就尽起大军!去救林将军!”说完,便着人搀扶着那位将士下去歇息去了,林郎,你千万要活着,,活着。。
自打林徐还入宫当值后,赵芷便对他暗生情愫,虽说没有发生什么,可也是将他看成了自己的心上人,说是日日思念也不为过。
如今林徐还更是整个宋军中唯一骁勇善战的将领,可以说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赵家,对于大宋,都不能失去他!决不能失去他!!
赵芷刚吩咐下去让将士们加快脚程,全速增援先锋军,那边就有人来报,说是杨家有使节来到。
赵芷心中挂念情郎安慰,也不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反而是任由大军继续前进,自己则招来了那使节至自己车外。
韩海立刚来到赵芷车架外,就朝赵芷车架行了个大礼道:
“臣!韩海立见过信安公主殿下!”
这人居然自称为臣?赵芷心中奇怪,琢磨了一会儿韩海立这个名字,便立即想起来他是谁了,说道:
“你便是那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郎韩海立?”
韩海立道:
“不想微臣贱名竟能入得公主玉耳,臣何德何能?实乃三生有幸哉!”
赵芷听完冷冷一笑,语带杀意道:
“你的确无德无能,不然又怎会从逆?来做那杨逆的使节?”
韩海立一听,却轻轻笑道:
“公主说笑了,何为使节?两国君主互相派出的人才叫使节,杨家并无立国,也并不称君,只是大宋光禄大夫杨大夫的府邸罢了!臣科举时暂居杨家,此时见朝廷与杨家互有误会,此来,是为消除误会而来,并不是什么使节。”
赵芷听完,怒极反笑道:
“好一个大宋光禄大夫杨大夫的府邸罢了!误会?你且抬头看看本宫身边披盔戴甲的壮士们,是何等的误会,才会让本宫堂堂大宋公主,需要如此多的壮士保护?好!你既说你不是使节,那本宫便是将你斩杀了!想来也不为过吧!”
韩海立听完又是一笑:
“臣纵然不是使节,可臣也是大宋新科状元郎,高祖立宋以来,便有刑不上大夫之举,公主今日要斩臣,不知是以何原由?”
赵芷盯着他冷冷道:
“附逆从乱,这个理由可够?”
韩海立想也不想,利利索索将脑袋往前一伸,就道:
“够了,公主要斩便斩吧,不过公主杀臣之前,总的让臣将臣此番的来意说清楚吧。”
赵芷盯着他没有说话,韩海立便又将脑袋缩回来,摆好姿势后,才道:
“臣此次来,是为杨家杨启邢公子说亲下聘而来!按古制,下聘从无找当事人直接下聘之举,可如今非常时期,也只得行非常之事了,杨府杨公子,一表人才,如此如此。。。。。”
韩海立跟个媒婆似的说了一大堆下聘时夸男方家的好话,又说了一大堆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会如何如何幸福快乐的话,听得赵芷差点没以为眼前这个新科状元郎其实是个媒婆假扮的。
直到韩海立说完,赵芷这才回过神来,盯着韩海立看,几乎快将他脸上看出个花来了,这才噗呲一笑道:
“状元郎,本宫且问你,你熟读史书,可有两军交战时,对方主帅向另一方主帅下聘之事?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韩海立听完摇摇头道:
“杨府无军,不过是杨家的儿郎子弟罢了,又岂敢称军?所以公主所谓两军交战之言,不实。臣也不是在为哪个主帅向哪个主帅下聘求亲,而是在为大宋光禄大夫之孙,杨启邢,向大宋端文明武景孝皇帝之女,信安公主芷求亲!!”
赵芷闻言,神情一正,这是认真的?随后便开始思考起和亲的利弊来,良久,赵芷见韩海立两手空空,才开口问道:
“本宫虽长于深宫,不知民间事,但也知求亲下聘者,往往是带着聘礼与礼单而来,本宫见状元郎两袖空空,清风可吹,状元郎,你莫不是在打趣本宫?”
韩海立闻言,立即道:
“臣不敢!既是求亲下聘,这聘礼杨府当然也准备好了,只是聘礼颇为好记,不用编册成礼单。”
赵芷闻言,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问道:
“喔?你这般一说,倒是勾起本宫兴趣来了,你且说说,那聘礼为何物?杨家竟想指望用它来收买本宫?消除兵事战祸?本宫倒想知道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么厉害?”
说完,赵芷便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赵芷本才十六岁左右,正是含苞待放之时,加上长与宫内,皮肤姣好,容貌也可,这般神色一摆出来,端的是个眸犹秋波,睫若羽翼,琼鼻皓齿,粉唇淋淋的美人儿,任是谁人也会春心大动。
就连赵芷身边的禁军护卫,眼角瞥见赵芷姿态,也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唯独韩海立例外。
韩海立不但不为赵芷美色所动,就连看也没多看她一眼,只是向赵芷以行礼,再微微张口,低沉而响亮的声音自他口中响起:
“回公主话,这杨家准备的聘礼说来简单,却又不简单,说是世上最贵重的聘礼也不为过。”
赵芷被钩得好奇心越发重了,忙问道:“到底是何物?快快说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腔离愁白月光(三)
韩海立闻言,这才郑重其事的说到:“天下!”
说完,又接着道:“杨家为此次求亲准备的聘礼,乃是天下!”
赵芷闻言,不由掩嘴嘲笑道:“杨家如今不过有兵三千,所占之地连一块城池也无,我赵家富有天下,他杨家何德何能?竟敢大言不惭,要拿我赵家的东西拿来下聘送我赵家?莫不怕史书笑他?”
赵芷此话说完,韩海立哈哈大笑几声,直道:
“公主殿下是聪明人,何必跟臣装糊涂?殿下,有杨家为助力,与无杨家为助力,两者之间,判若云泥,天差地别,殿下莫不是以为,只要率军攻入杨家,以杨府家眷为人质,杨家公子就甘心留在皇宫内镇压宫内鼠疫了??”
“莫不是以为,杨家两千子弟兵,皆是泥塑木人?任凭殿下予取予夺?殿下手中军不过四千,杨,耿两家有兵三千,两相交战,死伤必重,殿下莫要忘了,当今天下,生者十不存一!将士伤亡惨重,殿下要以何人收复失地?收复河山?若不与大宋境内其它路交流,殿下的天下,莫不是只是这京城一偶之地?!!”
赵芷闻言,深吸了口气,良久不语,她也知道裹挟流民冲击杨家的计划破产了,若现在要跟杨家交战,以她手中的兵力,就算是胜,自己也要元气大伤,届时别说再派人打通与其它几路地界的道路,就是维持京师本地治安都是困难。
毕竟品銮会一事,她做的确实有些过了,留下了无数怨妇怨童,若自己元气大伤,难保他们不会生出什么复仇的想法来。
若真能与杨家结亲,,那么,,那么一切在自己看来困难无比,需要花上许多年光阴去解决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杨家,杨启邢。。。你到底长得如何模样??
赵芷正思索着,忽然一骑自远处绝尘而至,那骑下马跑进赵芷驾前后,赵芷只见那骑一脸血污,神态疲倦,还没等赵芷出口问他,那骑就已开口道:
“殿下,先锋军遇伏,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赵芷闻言就是一惊,连忙问道:
“林将军呢?他如何了?”
那骑闻言,眼中含有泪水,更是哽咽道:
“林将军他,他,,他殉国了。”
赵芷闻言,当场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晕倒过去,就连韩海立也在心中微微一叹,这消息来得时机太遭了,若是再晚上那么几刻钟,这信安公主必然已答应了婚约,届时其人心中已拿定主意,拿那区区七百人去换杨,耿两家三千兵甲,再加上公子,这位公主还是舍得的。
可是现在,偏偏在这位公主心中还没拿定主意之时,传来这等消息,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经过短短一段时间的交流,韩海立也算是知道这位公主的性子了,老祖宗等人都估算错了,这位公主不似以往的宋帝般软弱无能,欺弱怕硬,反而异常好强,遇弱则弱,遇强则强的性子。
以她这个性子,老祖宗全歼了她的七百先锋军,可能非但不能逼迫她签订城下之盟,反而会适得其反!
韩海立这边心中忧愁不已,却听上首赵芷轻轻一叹,道:
“大疫忽起,天下万民臣不臣,民不民,宵小四起,尽是些无君无父不服管教之辈。”
赵芷此话一说,韩海立心中暗道一声糟糕,这位公主到底还是个女子,碰上一些事物,不能像男子一般理性思考,多数都以感性去思考问题,唉,看来吾命休矣。。
韩海立本来都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也算是不负杨家的知遇之恩,可哪想到,信安公主接下来的一席话,又重新将他从地狱拉回了仙境:
“此番,还要多谢杨大夫与耿都虞侯替本宫缴清那些从乱的大宋禁军,既然杨大夫之孙有意与本宫,不过与本宫提亲终究不妥,还请状元郎前往临安皇宫一行,本宫这就手书一封,状元郎带着本宫手书,沿途中定无人敢拦。”
此番话语说完,听得韩海立也不由悄悄抬头看了赵芷一眼,只见赵芷脸上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哀乐,韩海立心中暗道,看来我还是小看这位信安公主了,想不到为了天下,她转眼就能将对她忠心耿耿的七百大宋将士污蔑为叛逆。
而杨家举兵歼灭朝廷禁军之举,竟被她轻描淡写的就说成了杨家帮助朝廷剿灭叛逆之举,这样一来,两边面子上就好看多了,而且免除了战祸,赵芷得到了她一直想要得到的神猫,杨家与耿家也免除了灭门之灾,甚至有可能以杨启邢之手掌控天下,两方都得利,可谓双赢。
这位信安公主的心胸真是,,可能便是许多男子也比不上吧?韩海立如此想着,他是不知道,若他知道先锋军里殉国的左金吾将军林徐还是这位信安公主的心上人的话,可能对赵芷的佩服还会更甚!
这边韩海立告辞退下后,信安公主一人坐在车架内,她轻轻挥了挥手,车架两旁的侍女便将车窗上的帘幕拉下,帘幕拉下的那一刻,侍女们只听到车架内传来阵阵低沉的哭声。
听到这哭声,侍女们连忙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听到不该听的小命不保。
就这般,车架内的哭声在夕阳下若隐若现,时有时无,此时此刻,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子,只需轻轻一言,便能让千军万马为她而发。
只需轻轻一指,那杀害她情郎的杨逆耿逆,便会如樯橹般灰飞烟灭,可她不能这样做,她非但不能为她的情郎报仇,反而要嫁给那伤害她情郎的人,以求她的家族能一直延续下去。
此时,这个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唯一能做的,只有躲在那狭小的车架内低声哭泣,不让外人得知。
斜阳挂在半空中缓缓下沉,它最后的光芒照在赵芷的车架上,同时也照在了那山谷外无数忠魂义士的尸体上。
林徐还静静的躺在一堆尸首中,铠甲残破不堪,身上插了四五支箭矢,胸口处一道醒目的裂口似是被刀砍了所至,他一动不动,早已死透,只是双目还未闭上,仍是看着山谷后方,似乎看到了那被无数将士所护卫的那架车架,似乎看到了车架内赵芷的低声哭泣,可他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静躺在这,直到尸骨腐烂,融入天地。
第一百一十九章,一腔离愁白月光(四)
散会后,杨启邢又处理了一些部曲军伤亡军士的事,就孤身一人走到一片荒野空地上,看着空中已缓缓升起的白月光缓缓发呆。
换做前世,想要看到这样洁白的月亮是千难万难的,至少在杨启邢的记忆中,前世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月亮已不知是多久之前了,或许是自己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又或许是自己还没读小学之前?
忘了,太久远了,两世为人,足够让杨启邢忘掉许多事了,虽然穿越到这个世界来时日不久,前后加起来也就几个月。
如果只算从鼠疫开始时,那就更短了,可能连一个月都不到吧,这才短短二十几天的时间啊,怎么自己感觉像是过了一生一般漫长?
这种种一切,好似一场黄粱梦,有时候杨启邢真喜欢自己一觉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那响个不停的手机闹铃,睡眼朦胧将手机闹铃关掉,再闭上眼眯一会,然后就是老妈粗暴的在门外敲门让自己赶紧起床,不然上班就要迟到了。
自己工作差不多七八年了,老妈还是改不了这个提醒自己起床的习惯,等到自己起来,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洗漱,吃完早饭,再进行一天的工作,周而复始,何其平淡,又何其幸福?
根本不用考虑这些阴谋诡计,天下大事,如果自己一觉醒来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
想着,杨启邢眨了眨眼,又开始恐惧起来,若自己一觉醒来发现回到了现代社会,那玲儿怎么办?呆子怎么办?杨家怎么办?
虽然才在这里呆了几个月,可这个世界的一些人和物已经形成了烙印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若此时那个世灵还没死的话,再出现在他面前,让他选择回家还是留在这里,自己又会怎么选?
想着,杨启邢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现在我怎么变成这样了?老爱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好眼前的事吧。”
他刚说完,没想身旁却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
“解决好什么事?”
却是陈露瑶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的站在了他的身旁,杨启邢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你这样很容易吓到别人的。”
陈露瑶则是不冷不热的道:
“这里除了你我,并无他人,你被吓到了吗?”
杨启邢想了想,道:
“没有。”
陈露瑶不再说话,只是盘腿坐在草地上抬头看着空中明月,杨启邢见状,也弯下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抬头看着明月喃喃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首应景的水调歌头吟完,本来只是杨启邢自娱自乐,没指望呆子这常年呆在山上习武的武人能知道这首水调歌头,却不想呆子听完,便开口道:
“你刚刚念的应是苏东坡苏太师所作的水调歌头吧?”
听得此言,杨启邢奇道:
“你这呆子,竟也听过这首水调歌头乃苏学士所作?”
陈露瑶道:
“我师父与其他武人不同,颇好读书,山中就有一藏书洞,专门用来收藏师父喜爱的书籍典册,这首水调歌头每在月圆之夜时我便见师父独子一人对月饮酒就会念它,这一来二去的,我就算背也能背下来了。”
杨启邢听完,也是道:“看来你师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呵呵,呆子,不如你来教我剑术吧,这样以后面对敌人时,我也不会完全是个累赘了。”
杨启邢此话本是说着玩的,他就算再是愚笨,也知练武这事要从小抓起,自己这都二十多岁了,现在才练武,肯定都晚了,而且人家师传武学,轻易是不能外传,自己与呆子能不能成亲还两说,就算成亲了,没有呆子师父的允许,呆子也不会传授自己她的剑术。
哪想,自己话才出口,呆子想也不想就同意道:“好!”
这么干脆?杨启邢问道:“你不打算问问你师父?这私自传授武功的事,你自己一人不能决定吧?而且我都二十多岁了,现在才开始学武是不是太晚了?”
陈露瑶摇头道:
“我下山前师父说过,我下山后,如果有人想让我教他剑术,那人如果刚好对得上眼,那便教了也无妨,而且你的年龄学武也不晚啊,我听师父说,他也是二十来岁才开始学武的呢!”
杨启邢听完直道:
“你师父的思想真是,,真是,,超前啊,对了,还从没听你说起过你师父的身份呢?莫非是郭靖?或者是杨过?还是别的什么盖世大英雄?”
陈露瑶见杨启邢问起自家师父,连忙兴高采烈的道:
“我不知道师父叫什么名字,师父也从没跟我提起过,反正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师父便一直是师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
这还真是个怪人啊,杨启邢心中好奇,又问道:
“那如果你以后要祭拜你师父,你要怎么去祭拜呢?毕竟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呀。”
陈露瑶也纳闷道:
“师父从没跟我说过,我也就没问,但是我记得师父喝醉酒时隐约跟我提起过,他以前是一富家子弟,后来做过将军,做过驸马,做过坏人,也做过好人,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可能是金朝的驸马,也可能是宋朝的驸马,也有可能是蒙古人的驸马也说不定呢。”
杨启邢听完打趣道:
“你师父这工作经历挺丰富的啊,如果换在前世,,噢噢就是仙界,那一定是招聘会上各大企业抢着要的人才呀!”
杨启邢说完,陈露瑶却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起身拾起了两根树枝,一根交给杨启邢,一根自己拿在手中,道:
“来吧,我教你武术,以后你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好。”杨启邢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木枝,笨拙的与陈露瑶比试起来,皎洁的月光洒在二人身上,如梦似幻,似假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