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沙丘明月牧牛羊
二人练剑,直到第二日日头刚出时,方才罢手,杨启邢忙着去处理营内部曲军的事与信安公主的婚事,赵芷也忙着去做她该做的事,那就是:片刻不离的保护在杨启邢身边。
而停留在杨府木寨外的杨家军与耿家军,因为朝廷还没正式答应其求婚的请求,所以也就在山谷这头与山谷那头的官军对峙着。
实际上也不算是什么对峙,赵芷已有意下嫁给杨启邢,两边早就已派了人手互通有无,双方从谈判,到扯皮,又谈,又扯,如此反复了无数次。
其实大致框架都已谈妥,无非是赵芷下嫁到杨家,但是杨启邢却得搬到临安城内的皇宫里去住,这是没什么争议的一条。
还有就是两方的军队问题,朝廷这边坚持要杨家解散所有子弟兵,更是要求一些追随耿武涛叛逃的殿前司中高级指挥官认罪伏法。
而杨家与耿家的要求与朝廷截然相反,杨家非但要求保留所有子弟兵,甚至想要其扩充子弟兵,美名其曰保家卫国杨家军,以备日后收复河山所用。
打的借口是蒙古人与其他蛮夷的情况京师这边还不太了解,既不清楚,那也就不知道蒙古人到底是全军覆没无人生还了,还是遭遇重创退回去修养了。
要是第一种情况那还好说,没了蒙古人这诺大的阻力,再加上朝中文武百官死伤殆尽,也不会有人站在庙堂上对万里之外的战场指手画脚,大宋将士们不说能席卷天下,至少纵横东西是没问题的吧?
而且这个还很有可能,毕竟那些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卫生环境实在太差,大宋可能随便一处最脏乱的渔港,也比他们最像城市的大都要干净整洁许多!
直到明朝初年,大都被汉人所掌控,被封为燕王朱棣的封地后,大都的环境才有所改善,后来朱棣在靖难后夺得帝位,迁都大都,也就是北平,京师后,大都的卫生环境才真正得以向文明城市看齐。
就这样脏乱差的一个游牧民族,谁又能指望他们抵挡得住瘟疫的蔓延?尤其是这样恐怖的瘟疫?就连大宋都已是尸骨遍地,死声一片,何况蒙古?
这虽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也是最好的情况,可众人身为如今大宋仅存的实力雄厚的领袖,也不得不去想想如果发生了最坏的情况该怎么办?
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蒙古人没有死绝,他们狠心杀光了所有染病的人,并且找到了隔离瘟疫的方法,别惊讶,毕竟成吉思汗远征西方时,在许多攻城战中用的都是生化武器,也就是瘟疫。
将染瘟疫的人和动物的尸体以投石车投入城内,污染水源,有些城邦因为卫生条件太差,甚至被瘟疫感染到全城死绝!成吉思汗的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攻破城池。
这就是为何为何蒙古人明明骑马野战很厉害,可他们又是怎么攻下那么多城池的?除了用间以及强攻外,蒙古人最普遍的攻城方式便是散布瘟疫了。
还好宋人不似西方蛮夷,别说大城市,便是一些小镇小城都是异常干净,所以瘟疫战术对宋人造成的损伤不大,不然蒙古人为何攻襄阳三十年而不破?
既然蒙古人使用瘟疫这个“士兵”的方法已如此娴熟,那么他们定然也有良好的防疫防瘟的办法,不然蒙古人也打不到欧洲估计就得全部染病死绝了。
虽然此次鼠疫与其它瘟疫不同,甚至比以往发生的任何瘟疫都要恐怖,短短旦夕间,便席卷天下,至天下万民横尸遍野,就连大宋京都与其它地方的联系都断了。
可这也不代表蒙古人会就此死绝啊,大宋京师加上周围聚拢的流民,不都还有数十万众吗?其它地方,或多或少定然也会有人活下来,只是京师这边的人不知道而已。
说蒙古人死绝那是不现实的,只能说蒙古人死了多少,剩下的蒙古人还能不能形成战斗力,毕竟对于那些骑在马背上弯弓射箭的蒙古人,宋人已是怕了,或许北宋时,甚至南宋初期时,宋人对付马背上的民族还没什么惧意。
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少大宋将士是没什么惧意的,只有那些庙堂上的皇帝,还有各种大臣,他们没有在战场上直面蒙古人,却已被蒙古人吓得屁滚尿流,两股颤颤不能自己了。
西军的覆灭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明明大宋有西军这样能打硬战,能打苦战,能打鏖战的王牌部队在手,却被朝中那些碌碌之辈活活将这手好牌给玩烂了。
其实除开西军外,还有一个大宋河北军,西军之前,大宋河北军能在无险可守的平原地段与辽军骑军周旋,僵持,鏖战,厮杀,且胜多败少,大名鼎鼎的岳家军也能算是河北军的部队,算是宋朝最精锐的部队,可同样也被高居庙堂之辈活活给玩烂了。
就大宋这些碌碌之辈,皇帝胆小,大臣只顾自己利益,便是给他们一支装备精良的现代作战部队,本来是一部拯救大兵瑞恩的近代战争戏,他们都能给你完成疯狂原始人那种搞笑动画戏,摊上这帮天才,焉有不亡之理?
而现在的南宋,除了坚守襄阳的那帮将士以及不知是否还活着的文天祥部外,其他南宋士兵几乎就不能称之为兵,就是一帮拿着长矛的农夫,被蒙古骑军围着给他们一顿射就能跑光的那种。
就连杨,耿两家的儿郎,兵丁,若要他们去面对那些骑在马上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边打边跑的蒙古骑兵的话,估计他们大部分人心中也是犯怵的!
毕竟宋朝无马,唯一能对付蒙古骑兵的就是以远程制远程,他们骑马边跑边射,我们就站在地上射,虽然射得不太准,可他们骑在马上的准头也不见得能准多少,大家半斤八两,只有没有大量的北方汉军在他们后方为他们压阵,胜负还是难料的。
可就算如此,这些人毕竟大部分都没有和蒙古骑兵正面交战过,心中对他们的恐惧感还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弭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笔惊南斗铸华章
所以杨家给出的理由也是保留杨家军,耿家军,以防蒙古人元气尚存,不要到时候好不容易恢复了各地的交通,结果却被蒙古人一锅端了。
双方扯皮无算,直到许多日后,这才定下来,杨家军与耿家军混编入大宋禁军之内,统称为青牙军,但是统领得是大宋朝廷指派的人,而且这些人只认调兵虎符,除了虎符外,其他任何人的命令都不需要去听。
兵事之后,便是权力分派问题,朝廷这边是分出权力者,自然是希望自己手中的蛋糕一块都不要被别人分走,而杨,耿两家是分得权力者,自然是希望自己分到的蛋糕越大越好。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争执不休,光是杨家老祖宗杨象升的官职以及杨启邢担任驸马后还能不能任官的问题就争论了整整三天不止。
谈判桌上虽吵得激烈异常,拍桌叫案,可谈判桌外,杨启邢等人并没有去关心那些人所争论的东西,甚至连他的部曲军双方在谈判中连提都没提前过。
主要是那些部曲军的战力实在太差,只比普通流民聚集而成的流民军的战力要强上那么一点点。
君不见,只两百个历经鏖战,身心疲倦的大宋弱旅,竟能将杨启邢麾下五百部曲军以及五百武林人士共一千军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不堪,最后若不是杨家骑军及时来救,可能杨启邢最后都要战死在阵中。
就这样毫无战斗力简直可以称之为拖累的部曲军,对大宋朝廷以及杨,耿两家来说,便是再多上十倍,也是无用,所以众人在谈判桌上对这些军士们连提都未曾提起过,不是他们忘了,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必要去想起这些累赘。
反正杨启邢即将成为大宋信安公主赵芷的驸马了,倒不如卖他个好,他的那些部曲军,就由得他自己处置罢了。
既然牵扯不到自己的部曲军,那么谈判桌上的事杨启邢也没兴趣再去参与了,毕竟经历那一场几乎快让他战死当场的惨胜之后,他已开始深信人贵自知这个道理了。
自己前世只是名医生,穿越过来后,没有武圣附体,也没有盖世神通,更不能未卜先知,之前他是太过膨胀了,以为自己穿越了就会和其它穿越小说的主角一样。
不管前世多废材多普通,穿越过来之后瞬间就能靠着训练了两三个月的农名军部队碾压穿越世界的所有精锐王牌部队。
那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霹雳,什么硬战苦战没打过的精锐军队,碰上主角训练了几个月的农民军后,瞬间被主角身边的隐藏法师加了诅咒:
攻击力下降百分之九十五,防御力下降百分之九十五,士气下降百分之九十五,智力降为零!
如果那些主角身边不是有什么隐藏的法师给敌军加了这些诅咒的话,杨启邢实在想不到凭着训练两三个月的农民军是怎么打败那些久经沙场纵横天下的百战精锐的?凭着意淫吗?
想到意淫,杨启邢不由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陈露瑶,自己还有脸笑别人,这货的实力要放在自己生活的现代,那完完全全就是意淫的产物啊,这货的武力值简直就是不附和逻辑呀!!拿剑挑死七八个手拿兵器的大汉简单得就跟反掌观纹似的,简直不要太变态!
“咳咳!!”见陈露瑶还站在自己身边发呆,杨启邢为了打破沉默,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咳了几声,可陈露瑶就像完全没听到似的,仍是双目直直的看着前方。
对牛弹琴!以后要真娶了她那该多无趣啊?杨启邢在心中抱怨了一句,便只得冲陈露瑶直接说道:
“呆子,你且放宽心,待我日后掌了大权后,就娶你为妻!定不负你!”
这句话说出口,杨启邢瞬间就感觉自己宛如一个渣男,可他也没办法,他只是个普通人,什么天下大义,黎民苍生,他都可以不在乎,因为他不认识。
可杨家子弟兵,那些与他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几个月的人,他却做不到对他们的死活视而不见,尤其是如果他们要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死的话,杨启邢相信,自己如果选择了呆子,那么自己后半生必然不会安心。
他可不想做那个为了爱情导致全军被歼灭,自己被杀,自己的部下更是惨死当场,就剩个老妈和妹妹逃出惨案发生地的萝卜史塔克。
于是他选择了那个素未谋面,蛇蝎心肠的赵芷,本来他也不想做个渣男的,他做出决定后就与陈露瑶好说歹说,说得喉咙都哑了,陈露瑶就是不答应离开他。
后来他什么苦肉计,苦情计,激将法都对陈露瑶用过,陈露瑶就是不为所动,杨启邢敢发誓,就是前世看的小说里,也绝对没有这样痴情的女子,或许呆子并不是痴情,而是痴傻吧?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后,便一辈子就认定了那件事情,永生永世,至死不变!
劝了七八天,见呆子不为所动,无论自己是敢她还是找别的女子来气她,她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自己身旁,有一日丁管事实在看不下去了想动武来把她从自己身边赶走,结果被呆子打得那叫个惨哟。。反正杨启邢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哪个成年男子在自己面前能哭成那样的,导致现在丁管事看见呆子都绕着道走,根本不敢靠近呆子三十步内。
既然如此,杨启邢也想明白了,也是自己犯贱,这样一个容貌绝美,身材苗条,武艺又好,而且还对自己死心塌地忠心不二的女子,自己前世便是做梦也不敢梦到,现在活生生的砸在自己面前,自己却又躲瘟疫一样躲着她,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不过杨启邢这想法要放在前世还好说,放在现在,古代人除了那些位高权重的,普通的平民都是对美人敬而远之,这些朴实的汉家子都讲究个丑妻近地家中宝的说法,所以美人儿在古代也并不是人人都喜欢的东西,至少平头老百姓没那资本去喜欢这玩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剑倚西风压四方
听着杨启邢发自肺腑的真言,陈露瑶面无表情的转过脑袋看了他一眼,咧嘴轻然一笑,似寒天腊月中忽然开放的桃花般灿烂美丽:“好。”
杨启邢也知道这就是陈露瑶的性格,自己无论再怎么教她说话,她都是这么几句,杨启邢也无奈一笑,这一笑,他笑他的身不由己,也笑这个世界的荒唐。
如今天下大疫,他身为一个医生,莫名其妙转世而来此处,又遇上了灭世之瘟疫,一个医生,遇上瘟疫,该做的难道不是治病救人,悬壶济世吗?
可现在自己做了什么?人没救得几个,反而越杀越多,没有熬起草药,反而训练了一大帮军士与人厮杀,自己到底是个医生,还是个军阀?
家中与朝廷谈判的这些日子,杨启邢也不光是把全部的时间放在陈露瑶身上,而是仔细反思了自己穿越过来之后的所作所为,结果他发现,自己非但一事无成,人没救得几个,反而连累死许多人。
那日举营搬迁,因为留下了许多病患老弱,战事结束后,杨启邢曾派人回去寻过,却发现满营死气,原来是那些病患老弱早已死绝!
最近几日,杨启邢不断派人四处侦探,遥望四野,不查不知道,一查杨启邢差点没给惊死当场,本来聚集在杨府外的廿万流民,如今所剩,竟已不到五万!!!而且多数染病,尚还健康的几乎都聚集在这来投奔他,投奔杨家来了。
那十五万流民,竟是陆陆续续染病而死,就算现在快要入冬,四野的尸臭也是铺天盖地,恶臭难闻,直入人鼻喉,还好周围无论是朝廷的人还是杨,耿两家的人都早已习惯了,不然若是换个初到此地的人来,恐怕不被病死也要被臭得呕吐致死了!
短短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时间,十五万人,竟都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杨启邢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就不由感叹道,什么宏图伟业,什么天下大权,都是虚的,若是李逸,常青,李坪户等人没有死于非命的话,恐怕也难逃这场浩劫。
昔日那些顶顶在上的大人物,那些一言决人生死的英雄亦或枭雄,以及他们麾下大军,面对这灭世之疫,恐怕也难逃一劫,且根本就无还手之力!
还是自己前世学医时的那句话最靠谱,世界上最平等的事就是,人类在疾病面前,是不分富贵,不分贫贱的。
这边安抚好了陈露瑶后,杨启邢抬头看看天空,发现天色将暮,他轻轻叹了口气,便领着陈露瑶朝帐篷走去,边走还边自顾自的说道:
“如此大疫,若那些人再不做点什么,还在那争权夺利,为一些小事争执不休的话,再等几个月,这个世上怕是再无活人了。”
他刚说完,却听不远处响起一女子清脆的声音:
“杨神猫你这话说的,好似你掌控权力时干了什么正事一般,你也不想想,前先日子你掌权时,这杨府附近的刀兵可有休过?且大多数都是你一手挑起!如今你大权不再,反而在这两袖清风的说这些风凉话,忒也不害臊了!”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话音刚响起,陈露瑶就一脸警惕的掌着剑四处观望,直到话音落时,仍是没有看到那名说话的女子,以陈露瑶的眼力与耳力,竟是完全没有找到那位在自己等人身边说话的女子,陈露瑶心头开始沉重起来了。
杨启邢看到陈露瑶这副模样,可以说他与陈露瑶相识这么久,就从未见过她这副紧张的神色,这莫不是碰上什么顶级大BOSS了?
杨启邢想着,也开口回答道:
“我所作所为,自是有失稳妥,不过阁下有这般绝世的轻功在身,那常青惹得天怒人怨时,阁下何不潜入其身侧,奋起而杀之?!朝廷诈得百姓前往品銮会,引爆炸药时,阁下何不以身挡之?这些阁下都没有做吧?既然没有做,那阁下又何德何能来对我说三道四?哼!还摆出一副道德制高点的姿势,阁下莫非不知,当今之世,但凡还活着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全都有罪!”
杨启邢此话说完,周围一阵沉默,隔了好半响,杨启邢与陈露瑶的后方才遥遥出现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的身影,那女子出现后,并没有理会一脸警戒的陈露瑶,而是幽幽的叹了口气道:
“你说得对,或许吧,这世上之人,能力越大,权力越大,罪恶便越深,无论是否做了错事,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好事或是坏事,总会有人利益受损,对于利益受到损害的那些人来说,这些有权者所作所为便是恶事,便有罪恶。”
那女子一袭红衣,腰间有一柄佩剑,细小异常,皮肤洁白,面容也是端好,就是走路寂静无声,直到她走近距离杨启邢只有十步远时,杨启邢仍然没能听到她走路的声音。
就连陈露瑶,也是紧张异常,因为以她的听力,也根本没听到眼前这红衣女子发出的任何声响,周围的风在继续吹,她甚至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但就是听不到那女子发出的任何声音,好像那女子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般。
在那女子慢慢走近,到距离杨启邢只有十步距离时,蹭的一声响!陈露瑶已是拔剑在手,踏前一步,以身挡在杨启邢身前。
陈露瑶,一袭白衣拂清风,持剑站在杨启邢面前,面上紧张神色已然褪去,无论她平时如何,在面对敌人时,她的心境永远都是一个心境,平静无波,无风无浪。
而陈露瑶对面那女子,一袭红衣出尘世,面上同样是平静无澜,见陈露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女子只看了陈露瑶一眼,就道:
“你是女剑唐怡怡的弟子吧?你师父莫非没跟你说过,她是怎么被逼得立下誓言永世不得离山的?莫非也没警告过你,遇上暗城派的人,要绕道走?”
说完,她仍未拔剑出鞘,不再去看陈露瑶,而是眺望陈露瑶身后的杨启邢,道:
“堂堂杨神猫,莫非是个一辈子都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鼠辈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一见钟情牡丹香
杨启邢听到这些怒骂,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一把推开身前的陈露瑶,指着那名红衣女子就破口大骂道:
“娘希匹!!这到底是哪个小学生写的蹩脚小说里的剧情?!!你瞧瞧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带有一点逻辑没有?跟他喵的我前世看的小学动画片一样没有营养!!什么叫一辈子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鼠辈?直接说:藏于女子身后,何称丈夫?!不是更霸气吗?你是在山上练剑呆傻了还是咋地?怕是连小学都没毕业吧你!还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娘子莫不知,夜郎自大之旧事呼?娘子今时此举,与夜郎古国何异?贻笑大方,又不自知,简直可怜!”
杨启邢这边是说得爽了,虽然红衣女子大部分没听懂他的话,但还是知道了他的意思,那就是眼前这个不会武功的男子,在鄙视自己,在藐视自己,什么叫在山上练剑呆傻了?从小到大,还从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红衣女子虽是气愤,可却没有动手,她心中恼怒之余,却又有一丝别样的感觉,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就连她的父母,对她也是疼爱有加,千依百顺,生怕她受了一丝丝委屈,可如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却有胆子敢这样与她说话,这,,这。。。
这个神猫真有意思!红衣女子心中一乐,脸上也绽放了些许笑容,盯着杨启邢道:
“你还是挺有意思的,若不是我来这里还有正事要做,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现在,我要说正事了,你麾下,有一个叫做福诗的小姑娘吧?”
听到这个名字,杨启邢的心微微一提,准确来说,不是我的麾下,而是我那妹子的徒弟,福诗那小丫头不是说自己只是个普通百姓的女儿吗?又怎么会招惹到这个怪胎?
莫非福诗是那种隐藏得很深的混世小魔头?其实有一身绝世魔功,平世靠吸人血,食人心脏增强功力,要吃掉九百九十九个人的心脏方才功德圆满?如今被某隐世门派发现了,特意派下门派中的精英弟子下山除魔??
所以她才能学武那么快?别人学几个月才能学成的东西,她学个一时半刻就能学会了,莫不是真是什么万年不遇的混世女魔头??
杨启邢这边心中正天马行空的幻想着,另一边那红衣女子又开口打破了他的幻想:
“你倒是快说呀!若不是我那弟子整日挂念这叫福诗的小女娃都没心情好好练功了,我才懒得下山来找她呢!快说,有是没有?!”
这么说,福诗不是混世女魔头咯?她说她的弟子挂念福诗挂念到了没心情练功的地步了?这狗血剧情!!就这几句我都能把故事给完整的猜出来了!杨启邢心中又是胡乱猜测着。
肯定又是哪个隐士门派中的高干子弟觉得在山中修行太过无聊了,所以想要下山找找乐子,调戏一下什么娘家妇女啊,欺负一下比他弱小的有志青年啊之类的。
反正依着电影电视剧还有小说上的狗血剧情,那些饱读诗书,得圣人教诲,知书达理家教颇严的富家子弟全都是一群愤世嫉俗的愤青,恨不得把他们见到的每一个实力不如他们,家境不如他们的人全都欺辱一遍!
而且是见一次欺辱一次那种,反正就是我实力比你强,我家境比你好,我等级比你高,但我就是嫉妒你!就是要欺辱你!我就是愤青!没有任何娘希匹的原因!!
然后那个隐世门派中的小愤青,阿不,那个隐士门派中的高干子弟不知怎么着就碰上了小福诗,结果被小福诗的美貌,,,,,小福诗那张脸好像比大饼还圆吧。。
管他呢,反正没有任何娘希匹的原因,这个富家子弟就是喜欢上了小福诗,就在他即将出手时,小福诗却被比他实力更强的人收为徒弟了,结果这个混小子就回隐士山门搬救兵去了,打算将小福诗明抢过去做他的贴心小棉袄。
这狗血剧情!为什么杨启邢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越来越狗血了?不管其它,还是应对好现在的当务之急最好,于是我们忠厚老实从不说谎的杨启邢杨神猫一如往昔般的忠厚老实,直道:
“什么诗?没有!没听说过!”
那红衣女子一听,摇头轻笑道:
“罢了,我暗城派也不是什么山林土匪,你既不愿意交人也罢,只希望我徒儿日后若是学艺有成来寻那小女娃时,他们若是两情相悦,你还是莫要阻拦得好。”
那女子说完,转身就走,轻功真是了得,不一会儿,杨启邢视线中已不见那一袭红衣的身影了,便自己一人低声嘀咕道:
“你算哪根葱?也敢来命令本君?”
却不想,杨启邢话音刚落,那红衣女子的声音又重新出现在耳侧:
“我是暗城派掌门之女,红线,我那徒儿名唤红飞,以前的名字叫做飞娃,你去与福诗那小女娃说,那小女娃定是知晓!”
本以为那红衣女子已走远了的杨启邢听着这声音,心中顿时一惊,暗骂道:娘希匹!你丫会隐身术了不起啊?!会隐身术就能偷听别人说话啊?!不就是轻功高点嘛?那么高的轻功怎么不去送外卖啊!!来这显摆什么?!
不过这些话杨启邢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开嘛玩笑,谁知道那个女子是真的走了还是假的走了?要是还留在原地,自己不就跟耿成文那个作死小队小队长一样作死了吗?
要知道自己可是一贯反对作死的,尤其是花样作死,更是反对。
杨启邢没有将心中的怒骂说出口,而是转头看向陈露瑶问道:
“那个什么暗城派是什么来路,你师父可有跟你提起过?”
陈露瑶摇头道:
“未曾”
杨启邢听得陈露瑶的回答,心中也是纳闷,那女子认识呆子,呆子竟是不认识她?不应该啊,呆子的记忆力明明是很好的,莫不是知道我要结婚了结果给打击的记忆力下降了?
不过,暗城派我是没听说过,可是红线,,红线?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第一百二十四章,凤飞翱翔扶摇上
这边红线之事已毕,另一边,杨启铃正与耿成文切磋武艺,眼见飞石一石接着一石朝着自己的要害射来,耿成文都来不及展开攻势,只得一直提刀挡格。
这边刚挡掉了一颗射向自己左眼的石子,那边又飞来一颗射向自己右眼的石子,挡得耿成文是左支右吾,直到他精疲力竭,杨启铃手中的石子也用光后,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些日子不知为何,自打再无战事了之后,杨启铃的脾气一直很火爆,经常莫名的发火甚至是自暴自弃,就连她兄长杨启邢来寻她,她也总是避而不见,杨启邢一走,她就去找耿成文切磋武艺,发泄怒火。
“我说杨女侠,到底是谁惹了你?某帮你一刀把他砍翻了就是,莫要再拿我撒气了!!”
耿成文累得快脱力了都,这些日子被杨启铃以比武切磋为名找他当出气包不是一次两次了,第一次时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奈何他怎么问杨启铃就是不肯说。
之后第二第三次时,他也曾问过,回答他的都是杨启铃怒气冲冲的咆哮声:“本女侠就是找你切磋武艺来了!你技不如人打不过本女侠直说就是,大不了本女侠以后换个人出气,啊不是!大不了本女侠以后换个人切磋就是!哼!”
得到这一番回答,耿成文也算是死了心了,之后也就不再问他,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头啊,眼看自己心爱的人一天比一天生气,自己除了给她当出气包外再无一点办法可想,于是就在今天,耿成文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哪想到杨启铃抱着手一副气恼模样娇声喝道:
“本女侠的事!才不要你管!”
耿成文一听,见杨启铃拿自己出了气后还未消气,便想打趣逗她笑道:
“是是是,你是堂堂当朝驸马之妹,当朝右丞相之孙女,我呢,只是个。。。”
当朝右丞相指的就是杨象升那老货,虽然朝廷和杨,耿两家的谈判还未结束,可杨象升这老货可算是把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给卖了个好价钱,当朝右丞相之职已是定下来了。
要知道,宋朝上一任的右丞相可是那位权倾朝野的贾似道贾相公啊!可想而知,这个职位是有多位高权重,更何况,杨象升在内还有杨启邢这个当朝驸马,在外还有数千杨家子弟兵为他撑腰,要论职权,恐怕与贾似道也不相上下了。
而当朝左丞相则是由那位一直忠心耿耿的方为庭方相公担任,耿家家主耿武涛的职位尚未定下,朝廷是想让耿武涛转做文官,毕竟大宋重文轻武已成定例,让耿武涛去做文官一来可以消减杨家军事实力,二来文官的好处也比武官多得多。
可耿武涛何等精明?岂能上了这等大头当?当今天下正处乱世之中,什么狗屁的重文轻武,根本就是胡扯,就是再重文轻武的国度,在乱世之中文臣的地位也比不得同样等级的武臣。
可是耿武涛这边若是不答应放下兵权,那杨家这边的势力就实在太大了,朝廷是百般都不会答应的,可要耿武涛在此乱世之中交出兵权去当那劳什子文臣吧,无异于让他把自己的脑袋放在别人刀口上任人宰杀,他又怎么会干?
所以耿武涛的官职一直争论到现在都没有真正能定下来。
耿成文话未说完,刚说完堂堂当朝驸马之妹时,杨启铃的脸色就已便得铁青,不等耿成文说完,杨启铃哇的一声,便大哭了起来:
“哇!!兄长不要我!连你也欺负本女侠!!本女侠不想活了!!”
耿成文一听,这才明白杨启铃这些日子发火的原因,原来是因为杨兄要与信安公主成婚之事吗?想不到他们兄妹竟然如此情深,想着,耿成文便安慰道:
“玲儿,你兄长不是不要你,他也。。。”
杨启铃显然很愤怒,很伤心,根本不给人将话说完的机会,便打断耿成文的话道:
“那他为何不要本女侠了?跑去与那个杀人无算的女魔头!蛇蝎女魔成亲?!你说说,他就是喜欢那种类型的魔头不是?”
耿成文道:
“杨兄他也是被逼无奈,其实,杨兄本不想与信安公主成亲,只是这门亲事若不成,你杨家,我耿家,还有朝廷的忠心勇敢的将士们,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战死沙场,仅仅是因为一场该死的悔婚,这不值得。。。”
哪像杨启铃却想得与他完全相反,杨启铃怒气冲冲的看着他,怒道:
“胡说!什么战死沙场,什么不值得,这场联姻,我只看到了你们一个个的在为了牺牲我家兄长换来的高官俸禄而争论不休,是了!一定是这样,是你们逼他的!是你们逼我兄长去成亲的!不然我兄长定然不会与那种心肠歹毒的女子成亲!你们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了自己的权力欲望,逼迫兄长去当那劳什子驸马,而你们,你们这些得到好处的人!没有一个人在乎兄长的感受!在乎我的感受!!你们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
耿成文在一边想到,你这话可是把你们家老祖宗都给骂了进去呀,而且我也没得什么官啊,不就是一个殿前司将军吗?我还不想做呢!
可他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直白,看玲儿架势,这小丫头现在正在气头上,这女人的心思啊,变化莫测得很,要是碰上女人在气头上,你就算再有理也不能跟她对着来,不然就等着火山爆发吧。
耿成文想着,知道自己只得从另一个方向开导这小丫头,于是开口道:
“玲儿,你兄长所作所为,虽不是他本心所想,可他也知道自己不得不这样做,你可知这些日子你兄长派人四处探查流民营,发现流民的数量已从我们在杨家时探查的二十万降到了五万?不过短短两月,竟无声无息死了十五万人!!玲儿,我们当初出府,不就是为救人而来吗?如今你兄长所在做的,也是救人啊!!!病患是人,你们杨家子弟,我耿家兵丁,无数大宋将士便不是人了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四海求凰微波茫
听得此言,杨启铃长叹了口气,目光注视着大宋都城临安的方向,幽幽开口道:
“我不知道,但是兄长他,,他到底想不想与那赵芷成婚呢?败军之将,不如,不如我们一起去结亲吧?”
耿成文摇摇头,道:“不可,某虽行事荒唐,但如此明知是不对的事,某还不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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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临安城皇宫内,战事已休,赵芷也已带着人正在返回临安,只剩下一些禁军护卫着大臣还停留在杨府木寨外与杨府商议谈判事宜。
幼帝赵显正在与临安城内留守的大臣宦官们站在宫门内静静的等着他那姐姐的归来,一行天家之子闻着宫门外散发的腐臭味,面上却仍是不动神色,显然是众人已对这种味道快要习惯了。
而且现在长秋已过,将近入冬时节,所以那股弥漫四野的恶臭味也比起以往要减轻了许多。臭虽还是臭的,可至少没有以往那么熏臭刺鼻了。
与这些大臣不同的是,赵显几乎从没出过皇宫,也没怎么靠近过皇宫边界,所以这股味道他以往几乎是闻不太到的,如今骤然闻到这股从没闻过的恶臭,熏得他当场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直嚷着要回宫内去和太监们玩游戏,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了,众臣好说歹说,好劝歹劝,赵显就是不听,连同赵显的那几个弟弟妹妹也被赵显感染得嚎啕大哭,一时间,宫门内外满是小儿啼哭之音。
看这架势,一点也不像是众人在迎接凯旋而归的大宋皇女,反倒像是赵芷打了败战,贼军即将杀入宫内,众人正在宫门口等着命运的审判般。
就在任凭众臣与宦官们如何安抚也安抚不了几位皇子皇女与陛下的啼哭时,耳力过人的侍卫们能听到宫门外的街道尽头,响起一连串响亮的马蹄声。
没多久,街角拐弯处就出现了一正向着宫门飞驰而来的骑兵,那骑兵身着大宋将士盔甲服色,背插传令报捷旗,周身两侧并无兵刃在身,街道两旁的护卫也知这是按规矩先入城报捷的信使,便也不拦他。
那骑一路疾驰到了宫门外方才下马,小跑到赵显等人面前,那骑恭敬行了军礼后,便道:
“信安公主赵芷出征凯旋归来,大军正在城外等候陛下命令!”
他这话说完,那赵显像是没听到般犹在那放声大哭,理也不理他,赵显身边的宦官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凑道赵显耳边说道:
“官家,信安公主回来了,你姐姐回来了。”
那宦官这话一说出来,赵显听到姐姐二字,浑身便一抖,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哭声也立即止住了,连忙问那宦官道:
“阿姐?阿姐回来了!朕该怎么办?朕要怎么做?”
那宦官在赵显耳边轻声提醒道:
“官家,此时官家应该宣凯旋公主殿下带着凯旋的将士们来至正阳宫门前面圣。”
这是在信安公主要回京时宦官和大臣们就三番五次提醒过赵显的事,临行前还刻意让赵芷背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让他到了这里来,没想到赵显一顿大哭,什么交代,什么话全都给他哭得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是了,他们教过朕的,直到这时,小赵显终于回忆起来了临行前大臣们让他背的那些话语,这才开口道:
“宣,信安公主,领凯旋之师,入正阳门见驾。”
小皇帝一开口,那些嗓门大专门负责喊话的宦官们便一个个张开口朝外喊去:“宣!信安公主!!入正阳门!”
不多久,三个大宋禁军骑上身侧战马,朝城外奔去。
临安城外,信安公主坐在车架中,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座古老的城池,高宗迁都以来,临安,这座中国南方的城市,因为安逸享受,景色宜人,交通发达,成为了大宋王朝的首都。
之后,历经无数帝王,眼睁睁看着西夏人,金人的覆灭,蒙古人的崛起,承国百余载,如今又到了风雨飘摇,大夏将倾之时,还好自己力挽狂澜,救大夏于将倾,以自己往后余生的幸福,唤来了这座城池继续耸立在这片土地上,而赵家,仍然能是这座城池的主人。
在赵芷车架后方,站立有三百身披鲜明铠甲,看起来生龙活虎的大宋将士,此次赵芷是从京中东拼西凑带了仍对大宋皇室忠心耿耿的四千多人出征,除开被杨,耿两家合军围灭的那七百人后,仍然还剩下四千忠心耿耿的将士。
可战事虽毕,谈判仍在继续,杨家,耿家也没有解除武装,唯一的收获就是拖死了那浩浩荡荡的流民大军,如今剩下的五万流民,多数是老弱病残,只有三四千的青壮在内,可那些青壮的战斗力,赵芷也算是见识过了,所以并不算是威胁。
所以赵芷不能将所有的兵力都带回来,于是她留下了三千七百人在那继续与杨,耿两家对峙,以防不测,美名其曰保护谈判大臣,其实就是互相监视。
而她自己,只带了三百个骁勇善战的大宋禁军将士回京,无论如何,战事总是结束了,大宋将士们就算是再忠心赵家,再忠心大宋,可对于战争,对于自己可能战死的事心里还是有许多恐惧的。
现在战事已毕,战争已然结束,他们都不用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了,许多人脸上的倦容也都消失了,一个个精神奕奕的,特别是他们听说公主殿下还将与那个杨神猫成亲,心中更是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谈判得如此之久,就算是军中的伙头夫,也知道杨神猫是何许人也了,能防鼠疫,能治鼠疫,怪不得朝廷要如此大动干戈对杨家动手,怪不得杨家之外能聚齐起如此多的流民,原来都是为了这个能治天下大疫的杨神猫。
如今自己等人非但不用战事沙场,就连面对鼠疫时也有那位杨神猫在上面能够普度众生,至少他跟公主殿下成亲了,肯定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众将士对于之后生活更是充满了希望,只觉得只要能挺过这一阵,以后总能好起来的,所以赵芷身后的将士们一个个脸上满是生动面孔。
第一百二十六章,古城旧路回忆长
传令兵前来传令后,赵芷微微点头,她身边的郎将一声大喊,大军便跟着赵芷开始缓缓入城。
一入城门,尸臭仍然覆盖着这座城市,让赵芷一阵不适,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可街道上已没有了当初出征时见到的满地腐烂的尸体与臭虫。
这是在谈判时,杨家杨启邢,自己那个未来夫君所提出的整洁卫生,以防鼠疫,这一条是几天前经过多番试验确定有用后,赵芷才让人赶回临安城在城中赶紧施行开来。
临安城内的尸体在城外烧了三天三夜才烧完,就算如此,可那满城的尸臭也不是三天四天就能烟消云散的,尸体虽不见,可赵芷看着这些熟悉的街道,仍能回忆起出征那日满地腐尸恶臭熏天的景象。
简直就如佛家教义中的十八层地狱一模一样。在赵芷想来,如果真有那十八层地狱,恐怕也没有那时候的临安恐怖!
赵芷缓了缓神,没再去多想,而是领着大军缓缓朝正阳门处进发,没一会儿,赵芷便看到了双眼红肿的小皇帝赵显,赵芷看到赵显双眼红成这样,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弟弟刚刚肯定经过一场大哭,也不知是想去玩大臣不让他去,还是觉得在这等得太久太无聊了?
经过一番程序后,皇帝迎接皇女凯旋大军的流程算是正式走完了,周围无关人员也几乎全都散了去,只剩信安公主赵芷,小皇帝赵显,六岁的吉王赵昰,还有赵芷的妹妹,四岁的晋国公主赵箐,以及一干宦官等。
一干姐们子弟重逢,皇子皇女们年龄尚小,还不懂生在皇家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知道一直如母亲般的姐姐终于回来了,各皇子皇女都是满心欢喜。
至于为何不见两岁的卫王赵昺,赵昺那小娃说来气颇也可怜,赵芷出征后没几日,赵昺不知何由便染上了鼠疫,等到消息传到赵芷耳里,赵芷想让杨启邢去给弟弟治病时,却为时已晚。
本来这鼠疫就颇为恐怕,无论是传播速度还是致死率,都可谓是所有瘟疫之最,身强力壮的成年人如果染上鼠疫,连二十天都活不了,何况赵昺这两岁儿童?
虽是天子子嗣,天横贵胄,可终究还是人类,染上了鼠疫,能活几日?不过三四日间,这位原本历史上可怜的被大臣背着跳海的宋末皇帝,现今的卫王,便一命呜呼,去见他父皇去了。
一翻寒暄后,赵芷便与众弟弟告别,自己回到自己的殿内,看着以往的大殿,陷入了沉思之中,林郎,如今战事结束,我即将嫁给杨逆,望你莫要怪我。。。
赵芷咬着薄唇,摊开一纸,提起案边毛笔,又在纸上写了一行行痴男怨女不得眷属三两行悲书。
此事暂且不提,且说赵芷回京后,杨府外留下谈判的只剩下了那位方为庭方相公以及一些赵芷信赖的大臣,今日,两边还在就耿家兵丁的去留问题争论不休。
杨家子弟兵的去留问题解决了,可耿家这边却不得不再做争论,一来朝廷可容不得本就势大的杨家再添助力,二来对付一个手握重兵的杨家就够头疼了,别说还有一个耿家在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上面代表了诺大权力的位置。
可耿家又怎会甘心放手?耿武涛受了一辈子文官的冷眼与藐视,做梦都想做过文官或者是让儿子做文官的他,如今大宋朝廷要给他梦寐以求的文官职位,而且是实职文官,并不是什么虚职,可以说是完成了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其实大宋朝廷也是没办法,大疫起后,京中京官简直就是伤亡惨重,各大行政机构近乎全部荒废,只有皇宫中的几个行政机构还有那么一些人手维持着运转。
这与以前无边无际的举人,进士排在门外等着争抢空出来的职位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今别说是进士了,就连举人也找不到几个。
停战后,有些机构已经人手紧缺到了连秀才,甚至是童生都招揽入内,成为官员办理事务的地步了,文官体系崩溃,武官也好不到哪去,殿前司,京中几大营,现在几乎都成了空营,别说人了,连匹马也看不到一匹。
要不堂堂大宋京师,赵芷也不至于只能拉出四千人与她去杨家平乱,可武官终究要比文官好些,一来军营是与外界隔绝的,受感染的几率小,还有就是军中人多半是服从命了,不似那些秀才,受了感染一个个如受伤的小鹿般四处乱撞,好些恨不得把他们身上的瘟疫传染道所有人那里似的。
这在军营,要是有人感染了瘟疫敢四处乱撞,不说别的,光是军法官就得先给他捅出个三刀六洞,悔不当初出来!
可耿武涛仍是拒绝了这个让他成为文官,完成梦想的机会,如果他接受了,那他倒是得爽了,可他儿子就遭殃了,没了兵权,他文官的权力再大,也不过是任人予取予夺的鱼肉罢了。
当今大宋天下不必往昔,天下都乱成这样了,什么刑不上大夫,什么文武有别,什么文贵武贱,统统都是扯淡,只有实力,有兵权才是硬道理!这点耿武涛比谁都清楚,让他交出兵权去做文官?还不如直接让他把全家老小的脑袋交出来让他们砍掉算了!
于是耿武涛这边是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这事,就这样,双方拍桌子踢椅子的争论了一个上午,依然没有讨论出什么好结果来,这才不欢而散。
散会后,杨象升拉着耿武涛的手语重心长的跟他道:
“平山啊,你且放宽心,只要有老夫在,有我杨家在,定不叫那些碌碌之辈将你的兵权夺了去,之前我杨家有难时,你带兵来我杨家救援,老夫是一直牢记在心的。”
终于听着杨象升亲口说出这句承诺了,耿武涛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立即恭恭敬敬的朝杨象升行了个大礼道:
“那就有劳丞相了,我本事粗人,打战或许在行,可要我与这帮文人争嘴皮,那便大大不如他们了,丞相也请放宽心,日后只要杨家有何差遣,无论刀山火海,我耿家皆是去得!”
第一百二十七章,穷兵黩武渭水畔
听得耿武涛的承诺,杨象升也是老怀大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说话,却不防一旁响起了一不和谐的声音:
“孙儿参见老祖宗,见过耿家叔叔。”
杨启邢不知何时跑到了二人身旁,冲二人打躬作揖后,杨象升便招呼这位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儿上前问道:
“斯言,今日所来何事呀?该不是又是为了那些布衣草民想从府里拿出草药吧?府中的草药不早就被你给拿光了?你家老祖宗我是真真没了,现在可是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咯。”
前文说过,谈判开始后,杨启邢闲来无事,便派人去探查周围流民营的情况,结果一探查之下却发现流民病死得只剩五万了,这与两月前杨家统计的二十万流民可谓天差地别。
谈判桌上的诸位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浑然不把这些平头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中,可杨启邢却不敢就这样干看着不管,于是在杨家老祖宗杨象升赶来谈判后,便去缠着杨象升将家中八成的药材拿出来给附近的流民熬药。
除了药材外,还有粮食,过冬的冬衣等等,全都发放给了流民,也不光是杨家的,还有朝廷,耿家也支援了一些物资,毕竟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就是再眼高于顶,也是知道他们之所以高高在上,那是因为还有一群命如蝼蚁的百姓在下面给他们撑着,若那些百姓没了,他们连根臭虫也不是,更别提什么权力什么政治什么兵权了。
于是朝廷,耿家,杨家也算是慷慨解囊,资助了杨启邢一大批物资,杨启邢这些日子除了在安抚陈露瑶外,就在用这些物资来安置流民,隔离鼠疫。
至于治疗病人这个事,不光是杨家老祖,就连耿家,朝廷,甚至就连耿成文以及杨启铃等人都是不让他再干了,因为他一人就肩负着天下安危的大事,如果他出了什么问题,杨,耿两家还能拿什么来和朝廷保持着和平?
朝廷又要拿什么来对抗鼠疫?天下就会再次陷入苦难之中,至少京畿附近的天下是如此,至于其它的地方的百姓,那就愿三清保佑他们吧!
而且杨启邢自从订下婚事后,便很少见他在谈判桌附近露面,每次出现,不是为了给流民求药就是为了给流民求粮,如今再次出现,也不怪杨象升去猜想他出现的原因。
杨象升这边刚说完,杨启邢就道:
“老祖宗,与朝廷的谈判,还未结束吗?”
杨象升老眼浑浊的摇了摇头道:
“朝中那些碌碌之辈为政虽是一塌糊涂,为官又干得乱七八糟,可谈价还价起来,还是颇有几番能耐的,毕竟我朝自太祖皇帝后,与人谈判之事,便从未听过,也难过他们如此精通口舌之道!哈哈哈!!”
杨象升看起来是在夸朝中那些人,可说的却全都是贬义句,因为在历史上来说,自打太祖赵匡胤之后,大宋几乎没有不再谈判的时候,城下之盟,宋辽之盟,宋夏之盟,宋金之盟,宋蒙之盟,为了达成这些同盟,大宋送钱,送粮,送女人,送土地,送忠肝义胆的将士,送皇帝,世界上就没什么是大宋不能送的,只要敌人能犯给大宋一线生机,朝堂上的这些义薄云天的大臣皇帝们能把他们的裤头都给送出去!
还舔着个脸说这是什么效仿汉高祖,唐太宗之举,汉高祖刘邦在白登被围,将老婆身上的珠宝都送了出去才保得性命,可他的后世子孙无不在想着报仇雪恨,汉武帝刘秀,倾举国之力,打得倾家荡产,哪怕冒着留下个穷兵黩武的骂名,也要为自己的祖先把场子找回来,打得匈奴人那是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唐太宗李世民更不用说了,唐朝初年,李世民刚刚登基没多久,就遭遇了渭水之盟,又称渭水之耻,突厥的颉利,突利二可汗带领突厥大军趁李世民刚登基帝位不稳时攻到了当时的都城长安四十里外的泾阳。
当时京师震动,李世民手中可用之兵不过一万,突厥两可汗可是号称二十万控弦之士,李世民没办法,与二可汗在渭水畔签订了可谓是耻辱的渭水之盟。
不过几年时间,贞观三年至贞观四年,李世民心中的大复仇主义之火就开始熊熊燃起,他令李靖领兵出师塞北,灭亡东突厥,被西域各国尊称为天可汗!
而咱们大宋皇帝与大臣呢?颇有现代人的风骨,对他们来说,只要能活下去,他们才不会去想什么复仇什么雪耻,不光他们不想,他们也不许别人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能有那么一段时间,这些人的太平日子过够了,也想学学唐太宗李世民来一出大复仇主义者的复仇,例如金人刚刚崛起时,宋人就派兵北上邀战辽人,结果那叫个惨哟。
又例如,蒙古人崛起后,金人首都被围,咱们大宋痛打落水狗,不过凭着朝堂上这些奇葩,也就是打打落水狗的本事了。
虽大宋自立国以来,对外战争胜率最高,比以往任何国家都高,西军,河北军更是强得不能再强的强军,可这也耐不住庙堂上的那些酒囊饭袋瞎指挥啊,大宋的皇帝与君臣弄起战事来就跟一堆小孩在玩过家家似的,但是大宋君臣虽然不会打战,但你还不许人家耍耍嘴皮子跟敌人谈判吗?
杨象升此话说完,他身旁的耿武涛也跟着笑道:
“哈哈哈!丞相此言甚是,庙堂上那帮家伙,要跟他们谈判实在太难,要我说,实在谈不下去了咱们就学学辽人,金人,西夏人再抽出刀子来吓一吓他们,定能将他们吓得就算让他们把亲妈交出来他们也能痛快的认了,不至于再次磨磨唧唧数十日还没谈完!杨贤侄,你说是不是?”
杨启邢一脸黑线,对这二人道:
“谈判之事,孙儿不懂,但孙儿知道,天下大疫越来越猛,朝中诸公若是再拿不出章程来,那么这天下,恐怕也危矣!老祖宗,孙儿并非危言耸听,京畿附近的局势老祖宗你也是看到了的,昔日热热闹闹的京城,如今加上我杨家,加上那五万流民,加上京城周围的百姓,所剩恐怕还不到十万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梦回故乡饮一场
杨启邢此话说完,对面二人同时沉默,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那位杨家老祖宗:
“斯言,此事老祖我也是知晓的,只是要救他们,要救亡天下,也得有人主持啊,这主持的人选又是谁人?谁人为主?谁人为次?总得分将出来,将来才好分工合作,事半功倍,不然大家各干各的,谁都不听谁的,那就事倍功半了,甚至有可能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杨启邢一听,知道自己是劝不动这二人了,只得道了声:“孙儿知晓了,便不搅扰老祖宗与耿家叔叔了。”说完,便告退了出去。
杨启邢才退出去后,远处便一阵北风袭来,凉意瞬间涌上杨启邢的全身,杨启邢却没有忧愁,反而有些开心,天下百姓虽死了不少,可粮食却没损失多少,京师的各家各户里都有许多无主的余粮,应该能支撑幸存下来的百姓们熬到夏收。
倒是这冬天真是来得好,正好可以缓解瘟疫的蔓延速度,快要入冬了,那些蛇虫鼠蚁自己也不怎么看得见它们的身影了,想来不是死光了就是躲冬去了,老祖宗他们这里谈判谈得虽久,可严寒的冬季总能为幸存下来的人类缓解下瘟疫的蔓延速度。
等熬到开春时节,想来一应防疫治疫措施也已准备齐全,到了那时候如果瘟疫再次蔓延,至少也不会像这样一点办法没有手足无措了。
想着,杨启邢忽然又被一只纤纤玉指抓住手臂,杨启邢抬头一看,正是自家妹子杨启铃。
这玲儿自打停战后,就一直没怎么与自己说过话,自己去找她,她也会立刻把自己轰走,杨启邢正纳闷自己又有哪里惹到她了,正想着要怎么安抚她呢,没想到今日玲儿自个找上门来了。
这是来干嘛来了?不好!不会是这小丫头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个人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现在终于忍不住了要来痛揍为兄一顿吧?呆子呢?刚刚流民营里发生械斗事件,我好像让那家伙去维持秩序去了。
“玲,玲儿,找为兄有什么事吗?”杨启邢的声音明显的带着一丝惧意,生怕这小玲儿一个气愤就把自己打得呆子都不认识自己了,更冤枉的是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得她生气的,所以说啊,没事千万别让妹妹去学武功,而且还是在自己都不会武功的基础下。
“兄长,你真要入宫娶那信安公主?”杨启铃的声音带有一丝疲倦,或许这小玲儿也是累了,今日终于鼓足勇气来到杨启邢面前想要当面问个清楚。
杨启邢还没说话,杨启铃那小嘴就跟连环炮似的接二连三的道:
“兄长,他们都说你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杨家子弟们不战死沙场才去迎娶那位公主的,是吗?”
“可是兄长,你不是神仙吗?你不是仙君吗?你不是截教弟子吗?他们或许认为你是骗人的,可玲儿知道你不是,兄长救过玲儿两次!玲儿知道兄长没有骗人,是真有仙法!!兄长既然是仙人,仙人不是逍遥快乐,自在九天的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身不由己?”
“兄长,你救过玲儿两次,两次都让玲儿死而复生,更是玲儿的兄长,所以,,所以。。”这小妮子说着,脸上竟出现了两坨红晕,继续道:“所以玲儿的命也是兄长的!只要兄长不想做的事,便没人能逼兄长去做!哪怕是官家,或者是,或者是,,,老祖宗也不行!”
“所以兄长,只要你一句话,玲儿这就带着你远走高飞!什么天下苍生,我们都不用去管他!如果兄长实在担心老祖宗他们的话,不如玲儿替兄迎亲,玲儿可以女扮男装,反正那信安公主也没见过兄长长啥样,肯定不会露馅的!”
杨启铃一连串的话语说完,杨启邢伸手摸着她的脸蛋摇头苦笑道:
“玲儿,世事多变,耿兄为人不错,是个做夫君的好人选,莫要想那些多多的,你只需好好过好你以后的日子便是。”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脸懵逼的杨启铃呆呆的站在原地,良久,杨启铃嘴巴一撅,眼眶有泪水开始打转,直到杨启邢走得远了,她才哭出声来:“呜呜呜!!兄长不要本女侠了!我恨你们!!我讨厌你们!!”
杨启铃一个人呆在原地恨恨的说着,直到耿成文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帮他擦去脸上泪痕,柔声道:
“玲儿,既然你不喜欢这里,那我们走吧。我要你。”
杨启铃一脸懵逼的问道:“走?我们能去哪里?”
耿成文回答道:“浪迹天涯可好,你不是一直想要行侠仗义行走天下吗?如今天地愁惨,不知多少惨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我们去帮助他们把,也好离开这个地方,等到时候你恢复过来了,我们再回来,到时候我会向杨相公提亲,正式迎娶你过门,好不好?”
杨启铃呆呆的望着他,好一会,才一把紧紧的抱着这个作死小队队长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走!本女侠要去行走天下,行侠仗义去了!”
杨启邢回到帐篷后,发现陈露瑶呆立在帐篷内,他也一言不发的坐在床上,道了声:“累了,先睡吧。”陈露瑶也去了另一张床上躺下睡觉。
当晚,杨启邢梦到了许多东西,梦到他在皇宫内喝得伶仃大醉,然后他前世的父母不知怎么就突然出现在皇宫内,捏着他的耳朵骂他怎么喝这么多酒,让他赶紧回家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
然后玲儿跟在父母身后也是冲着自己笑嘻嘻的做着鬼脸,只有呆子跟在父母身边一脸冷清的看着自己与自己身边正在陪自己喝酒的那个信安公主赵芷。
耿成文那个坏家伙更是在不停的说着自己的坏话,老祖宗站在几人最后的方向气得拿着他的拐杖直跺脚。
“呆子,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这样的,呆子,,你听我解释,你别走啊。。爸妈,玲儿,耿兄,你们帮我劝劝呆子,我是清白的!!我跟这个女的真的只是在单纯的喝酒而已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原来相逢是梦中(全书完)
杨启邢大胜呼唤着,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那些人都只是站在原地保持着微笑静静的看着他,不做一声言语。
杨启邢开始急了,唤得越来越大声,直到他被人轻轻推醒:
“陛下,,陛下。。。醒醒,您做噩梦了。”
杨启邢被身边的宦官从床榻上轻轻摇醒,梦中的人儿皆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朱红色的大殿以及宦官蒙华的脸庞。
杨启邢记得这个宦官,这是自己娶了赵芷后便一直跟随在自己身侧的宦官,十五年前,随着小皇帝年岁越来越长,也渐渐明白了权力的重要性后,便开始渐渐打压杨启邢的派系。
一开始只是些互相攻伐,互相捏造罪名的无关紧要的小举动,对于这些小举动,杨家和耿家也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毕竟只是几个官职的变动罢了,根本就无伤大雅
可是直到西面臣服的部落开始反叛,杨家重要将领率领了大部分杨家精锐出征,京都中只剩下耿家以及赵家皇室的人后,皇帝赵显便以莫须有的罪名构陷耿家密谋反叛,借此调兵入京,剿灭了耿家势力。
至此,耿家满门上下除了耿成文与杨启铃飘荡在外行走江湖外,其他所有人皆死于皇帝屠刀下,杨家大惊,立即调动隐藏的实力来保护自己,加上黄家与耿家火并,死伤也不小,杨家这才得以保全。
可杨家大军回京的路上可谓是经历了千难万阻,后来还是皇帝以为大权将握,内心也开始膨胀了起来开始做一些荒淫无度的错事时,杨启邢这才抓住机会收买了皇帝的一位心腹大臣并答应他不会伤害皇帝后,才能将杨家大军调回京师。
杨家大军回京后,杨启邢发动正阳门之变,逼迫赵主退位,其妻赵芷为阻拦其不惜自刎,可惜赵芷死是死了,终究也没能拦住杨启邢,赵主退位后,杨启邢登基称帝,国号为:新,年号同样为:新世,并且宣布,自他起往后,年号永久不变,一直都得是新世。
杨启邢刚登基不久,听到全家被以莫须有罪名灭门的耿成文便带着妻子杨启铃匆匆赶回京师要杀旧赵废帝赵显,那位帮助杨启邢运送杨家大军返京的大臣坚持反对,杨启邢也知道为人君主,最重承诺,而且是对从龙之臣的承诺,更是不可有差错。
可那废帝赵显如今虽不过一介布衣草民,天天被他软禁在京都,可他也知道,只要赵显还活着一日,自己的帝位便不会有一日的稳固,那赵显若是生子,子生孙,那自己的帝位可能就永远都不会稳固了。
赵显当然得杀!可对从龙之臣的承诺又不能轻易毁诺,耿成文的这一次回京,可算是给了杨启邢这个大麻烦的解决方案。
耿成文要杀赵显,杨启邢自然是不允的,不但不允,反而还三令五申的警告耿成文不得伤了赵显一根毫毛,耿成文虽是气愤,可也知道今日的杨启邢与昔日不同,只得愤愤告辞而去。
之后,朝中老臣董华邀请耿成文前往赴宴,没想到宴席中,那废帝赵显也在其中,耿成文见了赵显,顿时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场暴起,眨眼间就将赵显斩于刀下。
后来,杨启邢为了平息朝中老臣们的怒火,下令斩了耿成文,行刑之前,玲儿在宫门外跪了无数天,杨启邢就是不愿见她,直到行刑当日,玲儿离开了宫门,来到了刑场,在耿成文脑袋被砍下来那一刻,玲儿也拔剑自刎,与世长辞。
听到消息的杨启邢不顾皇帝威严,急匆匆的从宫中跑到刑场,见了二人尸首后,杨启邢一言不发,只说了声:好生安葬。便又回宫去了。
后来听杨启邢身旁的宦官说,杨启邢在宫内对着宫墙看了整整一日,也不理朝政,就那般呆呆的看着,直到殿前司指挥使罗伍汉前往相劝,杨启邢才回宫休息。
之后,又是十余载,期间发生过无数事,杨启邢终于收回了两宋的大好河山,并向蒙古草原,西域高地,北方寒苦进军。
玲儿的那个天赋惊人的徒弟福诗也已长大成人,不过福诗这女娃心性多变,尤其是杨启铃死后,她更是变得残忍好杀,没多久就离开了京师到江湖中闯荡,因为她时喜时怒,时好时坏,常被江湖中人称之为双面女魔,遇上她好的一面还好,若是遇上她坏的一面,便只能祈祷能有个爽快一点的死法了。
之后飞娃自暗城派学艺归来。飞娃为了寻找福诗,不惜强闯大内禁地,杨启邢却觉得这小娃甚是有趣,便放过他一命,告诉他福诗已去游历江湖去了,飞娃也只得去江湖中寻找这位双面女魔。
一位隐士门派的下山弟子,一位天赋奇才的女魔头,二人还是打小就青梅竹马相识的人,自此后,飞娃与福诗之事,又在江湖中留下了一段说书人拍案叫绝的故事话本。
而后,罗伍汉也去了,董华因与李得倩党政失败,惨遭流放,失去了权力的董华没过多久也是郁郁寡欢而终。
当初部曲军中的曲长们,也几乎全都战死沙场,或是病痛而亡,如今,就连朝中唯一一位女官李得倩也已告老还乡,就只剩杨启邢一人还留在这京师中。
杨启邢推开那个想要搀扶他的宦官,用他那满是皱纹的手撑着床沿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直到宦官端来碗安神汤给他喝了后,他才缓过神来问道:
“朕身边的那位一袭白衣的持剑女子呢?”
周围宦官闻言大惊,连忙恭恭敬敬道:“回禀陛下,我等,我等并未看到有什么持剑女子在陛下身侧。”
杨启邢闻言摇了摇头,又看向蒙华问道:“大伴,你跟朕时日最久,想来那个呆子你应该不曾忘记,就是那个容颜倾国倾城,使得一手好剑,总是穿着一袭白衣,救过朕许多次的那个白衣女子。”
董华闻言,同样大惊失色,冷汗从他额头直冒:
“回陛下,臣,臣从未见过陛下所说的这个女子。”
杨启邢闻言,连忙道:“你没见过?你怎会没见过呢?当年在杨家木寨外,她可救过朕无数次,后来朕要娶前朝信安公主,她便,,她便,,,咦?朕怎么想不起来了?她去哪了?她发生了什么?朕怎么全都忘了?怎么回事?来人!来人呐!!”
杨启邢急躁不安,好像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似的,他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想要让那些冲进来对着周围一脸警备的侍卫们帮他找回那份失去的记忆。
他不记得谈判之后呆子的事了,好像自那场谈判后,呆子便凭空消失了般,周围也从没有人提起过她,自己也从未想起过她,好像她就从未出现过一般!!
直到今日!直到今日自己做的这个梦!才让自己想起了这个自己人生中最为珍贵最为在意的人!呆子,,陈露瑶,,,自己怎么可能把她给忘了?自己身边的人更是对她提也未曾提起过?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就是罗伍汉也从未提起过她,罗伍汉当初可是跟她一起投奔在自己麾下的啊,所有人怎么会全都将她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就在杨启邢疑惑不定时,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他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便晕了过去。
直到他再次醒来时,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一处大堂内,周围无数人正围着自己的身体放声痛哭。
“父皇!!父皇啊!!”哭得最响亮的是自己的长子,其次就是自己的次子,还有一众儿女们,杨启邢飘在半空中失神的看着他们,不由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死了,且这次也再不会有什么世灵来让自己死而复生,不过他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也知道人死如灯灭,人世间的事,便由得他们活人自己去处理吧。
可是自己要到哪里去呢?正想着,他忽然感到自己的手一阵温暖,他回首去望,发现那名一袭白衣的女子正持剑站在自己右侧,她一手拿着剑,一手牵着自己,依旧如往昔般不喜欢说话,一言不发,温文而婉。
“兄长!你来了!本女侠可是在这候你多时了,还不快去给本女侠端碗云英面来?”之后,玲儿牵着耿成文笑嘻嘻的跑到自己身边。
早已逝去多年的老祖宗也出现在自己身前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怒道:“混账小子!竟敢把玲儿逼得拔剑自刎!待会老夫绕不了你!”
“公子,你来了。”杨兴手提长枪出现在老祖宗身后,对着自己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后不再说话。
看着这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杨启邢心中暖暖的,呆子,玲儿,作死队长,兴哥儿,老祖宗,见到你们真是,真是太好了!!
杨启邢微微一笑,冲众人轻声道:“我来了。”杨启邢说完,又与众人一道消失,似又回到了当初那四个无所畏惧的少年凭着一腔热血深夜潜出杨府,开始闯荡四野的时光中。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