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男人腔调百转千回
一碗鸡汤而已,算不了什么。
即便傅奚亭没有救江意的命,这碗鸡汤,伊恬也是会给的。
而今……多了救命恩人的一个身份。
关青恰好推门进来,按理说身为秘书,傅奚亭付给他高额的报酬,他的责任跟义务就是衔接好他的生活和工作。
可今日,猛一推门进来,关青愣住了,灵机一动,望着傅奚亭道:“傅董,我家里有些事,可能需要提前离开。”
真有事?当然不是。
傅奚亭一眼就看穿了关青的想法。
无疑是送上门的机会,傅奚亭怎会不要,男人微微颔首:“去吧!”
江意端在手中的鸡汤,莫名觉得有些烫手,走?
那怎么行?
“关秘书要不给素馨打个电话让她过来?”
关青听到江意这话,面上不露半分神色,望着江意恭敬点头:“好的。”
他拿着手机出去,就被方池拦住了:“真打电话让素馨来?”
“先生可不希望我打,”关青对傅奚亭,极度了解。
若非想从江意身上求谋到什么,他是不会一头扎进火场的。
关青跟方池早就在傅奚亭身旁混成人精了。
病房里,江意望着傅奚亭的,陷入了沉默。
傅奚亭呢?很没事儿人似的,端着一碗汤不急不缓的喝着,不时还夸奖这汤有家里的味道。
与伊恬的关系就靠着这碗汤拉近了。
“好喝还有,一会儿再来一碗。”
伊恬眉眼弯弯,短的是大家闺秀的温柔。
“傅先生平常工作忙,很少有时间回家吃饭吧?”
伊恬见江意沉默,跟傅奚亭唠起了家常。
“是,”傅奚亭点头回应。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伊恬劝着,如同每一个长辈劝年轻人那样。
江意一边喝汤,一边挑起眼眸望着傅奚亭,准备拆台:“豫园很多佣人。”
“佣人不如家人,”傅奚亭拿着汤勺搅着碗里的汤。
“江小姐可能不知道,某些人很轻易能拥有的东西,是别人所羡慕的。”
江意心头一紧,想到了他跟傅夫人的关系,止住了所有言语,低头喝汤。
而伊恬,自然也明白傅奚亭说的是什么事情。
不道破,却端起保温瓶开始给他添汤。
临近深夜休息时间,伊恬望着江意有些欲言又止。
“您先回去吧!我可以的。”
伊恬的目光望向傅奚亭,显然,她担心的不是江意,而是傅奚亭。
担心傅奚亭住医院吗?
自然不是。
“我现在这儿陪着,一会儿素馨来了我在换,您放心,”
伊恬的担心江意是知道的。
这种时候要是不顺着她的心思说,她怕伊恬住下来陪自己。
病房里,傅奚亭将母女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清浅的脸上含着几分浅笑,待伊恬走之后他问江意:“我像坏人吗?”
“傅董不像坏人,但也不是好人。”
江意这才想去,以豫园那些佣人训练有素的素质,这会儿早该来了:“劳烦傅先生打电话问问人到哪儿了。”
“我没手机,实在是对不住江小姐。”
傅奚亭这声抱歉江意是听出来了,可怎么听,怎么都有点装的味道。
江意也不做作,伸手掏出手机递给傅奚亭:“我的手机给你。”
傅奚亭又道:“我不记得号码。”
江意:……“傅先生,家里管家的号码你都不记得?”
“江小姐,我花高价聘请的是佣人,不是放在人生首位的家人,记住他们号码,他们还没这个荣幸。”
“那你自己呆着吧!”江意实在是被无语到了,望着傅奚亭也没了什么好脾气。
“意意~,”男人蜿蜒的腔调顺着嗓间出来,怎么听,怎么都是百转千回。
江意脚步顿住,思绪还没从傅奚亭这声百转千回的呼喊中回过神来,傅奚亭嗓音又起:“我今晚若是一个人出了什么事儿,你可是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江意:…………“你讹上我了啊?”
“阐述事实,我讹你,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傅奚亭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
江意对于傅奚亭而言,一没权,二没势,三还穷。
江意盯着傅奚亭,忍了又忍,才忍住了自己即将上来的暴脾气。
老老实实的躺到了傅奚亭身旁的病床上。
一双包成粽子的手放在身旁,眨巴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回忆起今晚的每一个情节。
一月份,知本集团申请了一项国家专利,这项国家专利可以推动国内互联网的发展。
而知本,是一个新型企业。
想在这个事情上出头,很难。
江芙之所以会去东国,是因院里某位高层旨意。
显然,这位高层也牵连其中。
而江意,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事情被人杀害,那只能说,死的冤枉。
这夜,傅奚亭因后背受伤,无法躺卧。
只能趴在床上,医生进来挂完消炎药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而江意,从医生进来再到医生出去,均没有任何动作。
傅奚亭的视线缓缓落在江意身上,约莫着看了一会儿,随后又淡淡的收回。
“在想什么?”
男人突兀的话语声让江意的思绪猛的收回,侧眸望着趴在床上的人:“在想该如何报答你。”
这是一句及其敷衍的话,而傅奚亭自然也听出来了。
男人趴在床上,面对江意的话,没有发表任何嘴欠的意见,反而是半笑道;“想明白之前能不能先给我倒杯水?”
江意倒也未曾多想,从床上翻身起来,用露出来的手指头拿起杯子给傅奚亭倒了杯温水。
这日的傅奚亭,即便是成了病人也仍旧有那么几分落魄王子的味道。
江意不免在心里感叹了番。
傅奚亭受伤住院的消息连二十四小时都未曾瞒过。
江意清晨尚未睡醒就被屋子里一波接一波的言语声给吵醒了,她极不耐烦的拨开被子将自己的脑袋露出来,乍一看四周。
看见的是一群东庭的老总站在病房里,各个手中拿着文件夹。
等着傅奚亭签字。
“能换个地方不?”
江意脾气爆炸,起床气是出了名的,这点,傅奚亭是不知晓的。
是以今日,听到江意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
122:以后他吃点亏
一群老总望着躺在另一边病床上的江意,面面相窥,而后还是吴江白带头开了口:“那……我们把文件放在这里,晚点进来拿。”
随后互相看了眼将病房留给了这二人。
将一出去,病房外面的“窃窃私语”声就传进来了。
众人一个个万分疑惑:“傅董跟江小姐为什么会煮同一间病房?”
“陪护?”
“我看不像,江小姐的手似乎也受伤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
江意躺在病床上,人还未清醒,这种无脑的窃窃私语实在不像是东庭副总的作风。
可即便如此,江意还是朝着门口吼了一声:“你们悄悄话太大声了。”
傅奚亭拿着文件的手一抖,望着江意。
眼眸中的探究变成了笑意,而江意恰好捕捉到了这么一抹笑意,望着傅奚亭没好气开口:“笑什么笑?”
“你见我笑了?”傅奚亭悠悠反问。
“那我刚见到的是狗笑?”
江意言罢,一掀被子转了个身,嘟囔声怒火冲天:“烦死了。”
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傅奚亭目光从一条被子上收回来,随意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夹,本也没声儿,至多也就纸张的哗哗声,可江意本就心烦意燥,听得这声响就跟电钻在自己耳根子旁叫唤似的。
哗————被子被猛地翻开。
江意气呼呼的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傅奚亭的目光一脸哀怨:“你能不翻了吗?”
“我不翻她们肯定会进来。”傅奚亭嗓音漫不经心。
江意怒火未消:“你知不知道打扰人睡觉是件缺德的事情?会烂屁眼儿的。”
一句脏话,成功的让傅奚亭的视线落到了江意身上,他望着炸毛的姑娘,听着她刚刚那句话,眉头微微拧了拧:“烂什么?”
江意倒也不忌讳,她本就不是什么要脸的人,轻启薄唇吐出三个字:“屁眼儿。”
“是吗?那意意肯定在我前头,昨夜也不知是谁凌晨四点躺在场上烙饼,翻来覆去床都要散架了。”
江意:.............
所以这狗东西是来报复自己的?
“那你继续,我出去。”
解决不了,她还躲不了了?
傅奚亭望着掀开被子的姑娘,倒也是不急。
悠悠然然的说着人话:“你妈在外面。”
江意掀被子的手顿住了,半只脚已经下床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下还是不下。
傅奚亭眼见这姑娘不上不下的坐在床沿,轻勾唇角,扯出一抹蛊惑人心的浅笑:“睡吧!我不翻就是了。”
江意听着,半信半疑的瞅了他一眼。
但耐不住困意来袭,复又躺了回去。
经年过去,傅奚亭鲜少有放空自己躺在房间里的时候,而今如此,还得托这位脾气不好小姑娘的福。
若非江意难伺候,这会儿即便是躺在医院里,他的病床边应该也是围着数位老总的。
半小时过去,候在门口的副总去楼下花园里抽了数根烟。
再转身上来,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去,准备去拿文件,刚一进去,就见男人双手交叠靠在床头,后背垫了个靠枕以防压迫。
而他们刚刚放过去的文件,原模原样的摆在病床上,动也未动。
副总一愕,有些焦急,毕竟都是今日等着要下去执行的文件:“傅董。”
这声焦急的傅董刚一喊出来,副总只见傅奚亭的眉头轻佻,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模样。
他又想开口:“这——————。”
“滚,”江意怒火冲天,清晨被人三番五次的打扰显然已经让她的脾气处在暴怒的边缘。
副总被这一声滚,吓得一抖。
在反观傅奚亭,又那么几分看好戏的滋味。
唇角的弧度极其可人。
“我——————。”
砰————副总正想解释,江意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药瓶直接砸了过来。
吓得副总抱头蹲下。
而傅奚亭,似是全程都在看好戏。
一句言语也没有。
副总求救的目光落在傅奚亭身上,只见人一脸无奈的望着他,愣是不敢启唇开口。
这日、几位副总在江意跟前也算是吃尽了苦头。
本七点就来的众人,愣生生的在医院等到九点半,且还是伊恬提着早餐来时,解救了他们这尴尬的困境。
伊恬清晨来,就见病房门口坐满了西装革履的人,各个膝盖上放着电脑,且身旁还有秘书轻声交代什么。
不知晓的,还以为病房门口在拍戏。
伊恬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门进去,就见江意还在睡。
行至窗边伸手拉开窗帘。
“意意、起来啦!”
伊恬温柔的嗓子在病房响起。
傅奚亭望着这二人,以为江意的起床气是针对所有人。
不曾想————并非。
眼见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面对自己,好看的眉毛挤成一团。
“太阳晒屁股了,吃了早餐再睡。”
江意拉起被子将自己一捂。
“意意,”伊恬又唤。
江意仍旧是不懂。
伊恬蹲在病床旁,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细语:“意意,快起来了,吃了再睡。”
江意于伊恬,大抵是有些愧疚,是以对伊恬的包容之心格外的强。
明明是同一件事情,对于伊恬,她起不了任何脾气。
江意迷迷糊糊的被伊恬从床上捞起来,推进卫生间,看着她洗漱上了才翻身回来将早餐布置好。
而傅奚亭看着眼前的举动,以及伊恬同江意相处的模式,似是琢磨出了什么门道来。
男人落在身旁的手不轻不重的在被子里轻轻的点了点头。
吃软不吃硬?
罢了罢了,以后他吃点亏就是了。
江意洗漱完出来,人也清醒了。
“青菜粥加油条。”
在照顾人这件事情上,伊恬是高手。
任何人似乎都无法拒绝一个温声细语的人。
江意将粥递到唇边时,似是想起了什么,伸长脖子看了眼门外。
“不用看了,你没睡好,他们不敢进来。”
“反正傅夫人也在附近,傅先生考不考虑————。”
“不考虑,吃饭,”江意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傅奚亭截胡了。
傅奚亭在医院旁的别墅别说两个人了,二十个人都住的进去,可这人偏就不去。
123:她就是江芙!
傅奚亭是个大忙人,住院了还不忘矜矜业业的工作。
病房里的人一茬接一茬的进来,上午是一波,下午又是一波,晚上又是另外一波。
一摞摞文件被进二连三的送过来,秘书办的人成了他的专人跑腿。
整摞的文件送来签字,又马上拿走。
高层决议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能用电话解决的就用电话解决,电话解决不了的,不论何时何地,他们都会飞到医院里来。
而江意,成了病房里的闲人。
这个闲人,先是坐着,坐不住了就躺着,躺不住了就趴着,翻来覆去变幻各种姿势。
而傅奚亭呢?
在繁忙之余作她一下。
比如————倒水,比如喊医生。
总之,傅奚亭就想找点事情让江意参与其中。
而江意呢?
大多时候是愿意帮助傅奚亭解决这些细微的事情的,毕竟是救命恩人嘛!
可极少数之后,傅奚亭是喊不动江意的。
比如,眼下,傅奚亭喊江意将他床上的文件堆到沙发上,而江意,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起还振振有词道:“你救了我,我感激你,但并不代表你可以把我当成佣人来使唤。”
“江小姐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傅奚亭坐在床上,望着正趴在床上看书的江意。
江意头也没抬,似乎也不准备回应傅奚亭的这句话。
“你很喜欢看书?”
江意恩了声:“天下之事,利害常相半,有全利,而无小害者、惟书。”
下午复傅奚亭忙着的几位副总开会,江意百般无聊的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给人发短信。
【让你帮我差的知本集团新闻有消息了吗?】
自今日清晨醒来时,江意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知本集团的案子一直没有浮到水面上来,也没有见到相关的新闻报道,她最近一直在留意财经杂志、没有听说过知本集团破产的事情,更没有听说过知本集团与某位高层勾结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一个新型产业在首都这样一个天子脚下的地方凭空消失了。
而且消失的无痕无迹,没有任何新闻报道出来。
【查不出来,不过我帮你问了我哥,我哥说知本集团破产了,创始人被抓了,尽早已经被送进监狱了,我哥还说这件事情涉及太多人,所以一直都是秘密处理,没有进行公开】
司翰:【你问这个干嘛?】
司翰很好奇,江意一会儿问傅奚亭,一会儿问赵家,一会儿问知本集团的。
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傅先生让她问的?
【相关的处理文件有吗?“
司翰【既然涉及很多人那么相关的处理文件,也绝对不会让媒体报导出来,我段位太低了,弄不到,你不如去问问傅先生?】
江意看着这句话,抿了抿唇【好】
竟然相关的新闻没有报导出来,那么江则电脑的内部网络上一定会有。
她现在最主要的事情不是留在医院,而应该是回家,去将这件事情彻彻底底的弄清楚,应该去监狱里问问当事人。
可显然,她此时的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幻想,傅奚亭竟然已经确定她就是江芙了,并且知晓她在调查这件事情是绝对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的。
他本就在极力的掩盖某些事情,如果此时此刻将江意放了出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将所有的事情都摆在水面上。
一个一心一意想某女人心的男人,可不会让某一件事情将他的计划打破。
江意的目光落在正在跟一群副总说话的傅奚亭身上。
男人语调不急不缓,将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底下的副总或拿着手机或拿着笔记本在记录着他说的话。
倏然,男人话语一顿。
视线缓缓的落到江意身上:“怎么了?”
江意的神思被拉回:“没什么,你继续。”
傅奚亭强调又起,江意似是想起什么:“对了。”
此时此刻,开会被打断两次,若是在公司,傅奚亭只怕是早就怒火冲天了。
可今日,男人目光平静的落在江意身上,带着几分询问。
“电脑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傅奚亭听到江意这句话,防备之心乍起。
他看了眼关青。
关青将自己的电脑递给了江意。
江意接过电脑,开口道谢,然后,试探性的在输入自己印象深刻的专用网站,刚输入进去,按搜索健的时候,却被告知没有这个网站。
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无所谓。
因为她老早就知道有些网站是一般人登录不进去的,必须配备有专用的电脑才能进网页,这就是为什么江则的电脑能查到某些东西,而关青的电脑查不到的原因。
“傅董,知本的人已经送进去了,但是后续手续可能还需要两三天办好,所以江小姐这边可能还需要您拖一拖。”
屋子里,一众副总离开,正好江意去了卫生间,关青将昨晚办的事情告知傅奚亭。
轻声细语的只有二人才能听见。
傅奚亭点了点头:“电脑给我。”
关青将电脑递过去,傅奚亭拿起电脑想查找浏览记录。却发现记录被删除了。
男人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是江芙的作风。
“让技术部的人将你电脑的浏览记录恢复出来。”
关青听到这句话时,莫名的为江意捏了一把冷汗,江意估计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人盯上。
而且还是被傅奚亭这样的男人盯上。
傍晚时分,关青将江意浏览过的网站用一张a4纸打了出来,夹在文件夹里送给了傅奚亭。
彼时傅奚亭正在享受伊恬送过来的晚餐,看见浏览记录的时候,男人端在手中的碗从手中滑了下去,咚的一声落在桌面上。
傅奚亭的这个举动,在关青的意料之中。
只因他看见这份浏览记录的时候也吓住了。
他怎也没想到,江意会在他的电脑上输入了四大机密网址。
而且这些网址都只有内部人员才知晓,也只有内部人员配备专门的电脑才进得去。
关青和傅奚亭的震惊,应当是同一种。
这几个浏览网站足以证明。
她就是江芙!
124:她怀疑傅奚亭这个狗东西在磋磨她
10年三月末悉尼,国际谈判官江芙出席国际论坛,傅奚亭初见这人时,处境颇为尴尬。
数名国外客商将江芙围在人墙之间,怒斥她虎口夺食的举动更是有人怒不可发动了手。
彼时,傅奚亭正被一群人围绕着从会议大厅缓缓出来,乍见此等景象,脚步微停。
身旁悉尼客商轻声同他解释。
被围在中间的人是z国国际谈判官江芙,今日之所以会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全因她今日虎口抢食,成了众矢之的。
众罪难罚,江芙无疑是吃了个哑巴亏。
那是傅奚亭与江芙初次会面,且因这次会面,成了二人关系的开端。
眼前人是彼时人。
傅奚亭怎能不心动?
关青颤动的心近乎抑制不住,怀疑和确认本就是个极端的反义词,这日,他站在傅奚亭身旁,将男人眼眸中翻滚的情绪尽收眼底。
一幕幕一祯祯往事在他眼眸中轮番上演。
这是江芙,是他当初想谋却又碍于道德不敢谋的人,而今不过是换了张皮囊出现在自己跟前。
3月悉尼初见。
不不不,并非初见,只能说是傅奚亭失了初心的日子。
男人唇角微扬,与颤抖的双手尤为不符。
身旁,一帘之隔,江意母女就在身旁。
江意挑开帘子望过来时,傅奚亭恰好合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关青,男人温温沉沉开口:“去忙吧!”
江意挑起的帘子又放下。
刚坐正身子准备端起碗,只听傅奚亭道:“意意,我需要纸巾。”
江意不以为意,将床头柜上的纸巾搁着帘子递过去。
半晌,她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只听傅奚亭又道:“意意,抹布。”
意意二字,从傅奚亭的嗓间出来,万般百转千回。
江意火冒三丈,颇有想发火的架势,横眉冷目怒渐起时,伊恬起身温软道了句:“我来吧!”
江意怒火顿时消了大半。
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穿着拖鞋去将浴室的毛巾拿出来。
如此就罢,她还蛮不客气的问傅奚亭:“还要什么?”
傅奚亭答:“暂时不需要。”
江意盯着他,总觉得男人有意磋磨她:“有需要的时候傅先生自己动下手如何?”
傅奚亭倒也未曾拒绝,微微点了点头,那模样,可没半点磋磨江意的意思,反倒是像极了实在没办法了似的。
江意扬手,划拉一下,拉上了帘子,刚坐到床上就听见伊恬略带嗔怪的喊了声她。
她微微抿唇,尽数言语都止在了唇齿之间。
夜晚,医生过来查房,看见傅奚亭后背密密麻麻的伤口时,陷入了忧愁之中,大抵是未曾想到伤口会恶化,莫名的,脸上神情有些凝重。
“傅先生。”
傅奚亭从这声轻唤中约莫得知了什么,语调低沉:“直说。”
“伤口有些化胧,您要注意些许,留疤是小事,若是引起高烧是大事。”
09年,医院新院区建成,傅奚亭花大手笔成为了这家医院的股东,上至员工下至股东都知晓z国首富在医院旁圈了一块地建了独栋别墅,用于特殊时刻。
而这人,在院里自然也是出名的。
傅奚亭不需要刻意的去装扮自己,也不需要刻意的往自己身上添砖加瓦,他仅仅只需往那里一站,整个首都的人都会知晓的人是谁。
医生的这番话说的苦口婆心,带着些许规劝。
与对待旁的病患不同,没那么硬气,也不会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教育傅奚亭。
只因他知晓,自己不配。
连带着教育规劝这种话都说的软乎乎的。
江意本没什么心情,但伊恬听闻如此担忧了。
挑开帘子站到傅奚亭身旁,自觉充当起了大人的身份望着医生:“我们需要怎么办?”
医生见有人出来接话,莫名的有些欣慰:“擦药,吃药都要按时,看着虽然不是什么大伤口,但是这些密密麻麻的小伤口一旦感染起来更难处理。”
“还是要多加注意。”
伊恬听着,点了点头:“劳烦医生了。”
江意盘腿坐在床上,撑着脑袋,她本意是想拉住伊恬的,结果没拉住。
实在是凄惨。
这番应允出去了,最终的结果不还是落到自己身上。
毕竟,伊恬不可能去伺候傅奚亭。
江意坐在床上撑着脑袋万般无奈。
真不是她无情无义不想照顾傅奚亭,实在是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在有意的为难自己。
比如这夜,伊恬离开。
临近十一点,江意正准备睡,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响起,轻轻唤她:“意意。”
江意嗯了声。
只听傅奚亭又道:“可以倒杯水吗?”
江意忍住脾气,照做。
又比如,后半夜,傅奚亭突起咳嗽,倒也是没喊她。
但他咳得一副马上就要升天的模样实在是吓得江意的起床气都没了,赶紧江意将医生护士喊来。
结果,好巧不巧,医生晚查房时说的话,灵验了。
傅奚亭起了高烧。
医生忙前忙后,进进出出,又是输液又是做检查。
后半夜,傅奚亭烧迷糊了,江意一个人照顾不来,无奈给关青去了通电话,那侧电话接起时,还有些疑惑。
“关秘书,你能来一趟医院吗?”
凌晨三点,江意看着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的傅奚亭,说出口的话那可谓是一个低声下气啊。
“小太太,怎么了?”
关青听到江意声音时,人也醒的差不多了。
毕竟自家老板还在医院。
要是真的不接错过了什么,只怕是不好交差。
“照顾傅先生这事儿我可能有些不太方便。”
关青:…………
他可以想到、如果今天晚上他真的去了医院,那么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关青脑子里的思绪疯狂转动着,而后,随口就冒出来一句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
“小太太,我这边不太方便。”
“怎么?”江意问。
“我老婆怀孕了,家里不能没人。”
江意:………
行吧!确实是人家那个事儿比较重要。
“意意,人有三急,”实在不是江意矫情,而是傅奚亭这个狗男人正在吊着水却跟她说要上厕所了。
125:你怎么不让我给你把尿呢?
江意活了两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而此时此刻傅奚亭躺在床上,一脸哀怨的望着她。
男人烧的浑身无力,约莫着是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能自己起来吗?”
傅奚亭叹了口气:“没力气。”
江意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你都没力气起床了,为什么还有力气撒尿?”
傅奚亭本就混沌的脑子因江意这粗鲁的话而清明了一分。
因发烧而猩红的眸子望着她,带着几分疑惑。
江意上辈子跟林景舟在一起时,二人聚少离多,类似于生病照顾人这种事情,从来未曾在彼此身上发生过,她不会照顾人,很正常。
她跟林景舟之间,是正常的恋爱关系,谈恋爱谈到一定时间了,自然而然的应该步入婚姻殿堂。
可二人离婚姻殿堂还差一步的时候她就挂了。
上辈子没在未婚夫身上做过的事情这辈子都让傅奚亭这个黑心肝儿的狗男人得到了。
江意一手搀扶起傅奚亭,一手拿着吊瓶。
扶着傅奚亭进了卫生间。
幸好,卫生间是马桶,上方也有便于病人使用的挂钩。
“我出去了,你好了喊我。”
江意安顿好傅奚亭准备好离开,却被男人虚虚握住了手。
她大惊失色,只见男人视线向下而去。
江意的目光顺着他往下时,脸色蹭的一下就红了:“你不会让我给你脱裤子吧?傅奚亭你这是不是有点变态了?你怎么不让我给你把尿呢?”
傅奚亭眼下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头顶上各种星星在跟他问好。
哪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
听到江意这炸毛的询问时,男人拼尽全身力气开口:“马桶盖。”
江意:……….
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哦了声,伸手将马桶盖打开:“你好了喊我。”
江意这会儿睡意全无。
纵使在有起床气,可眼下确实是人命比较重要。
“意意。”
江意进去时,傅奚亭一米八几的个子扶着墙,一脸昏沉的模样。
傅奚亭刚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开口让江意倒水。
后者听闻,略有些不愿:“不喝行不?你喝多了又要上厕所。”
傅奚亭大概是烧的没力气了,侧躺在床上,怕压着后背上的伤口。
江意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拿出手机开始百度;【发烧了不喝水会怎样?】
而度娘给她的答案很简单粗暴。
【会死人】
她是个生活白痴吗?
不是。
相反的,她的适应能力很强,无论在怎样的环境里,都可以生存下去。
可是对于照顾病患这种事情,她真的不算得心应手。
上辈子,父母都是医生,照顾人这种事情是不需她亲自上手的。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所以,她活了两辈子,要说起照顾人这事儿,还是得感谢傅奚亭给她这个机会。
不然她这辈子估计都没成长的机会。
江意麻溜儿的翻身下床,拿起伊恬给二人准备的杯子去倒水。
夜深人静的医院走廊里,只有值班护士在对着电脑整理资料。
她行至开水房,看见两个护士也在。
“听说了吗?今晚急诊科爆了,一场车祸拉过来十六个,有个重症患者钢筋直接贯穿脑子,把科研院所的江院士都请来了,现在正在抢救室做手术。”
“天啦!这么惨?”
“据说是有人喝多了无证驾驶,车子没控制住一下,碰到了个大货车,整出了连环车祸。”
“你说的那个江院士,是不是我们院长开会的时候聊过的那个,她女儿是国际谈判官,前不久去世的那个?”
“是啊,听说江院士一夜白头,明明才五十来岁。”
“世事难料。”
江意站在一旁,听着护士们的聊天,端在手中的杯子微微紧了紧。
手背青筋直爆。
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不好意思,”江意眼见两个护士要出门了,伸手喊住了人。
两人看了眼江意。
“请问你刚刚说的急诊室在几楼?”
“我们这层一直往前走然后左拐在右拐就是了。”
“谢谢。”
江意道完谢,脚步鬼使神差的向着急救室而去。
许久之前她远远的看过亲生父母一眼,
但彼时、二人都戴着帽子,尚未看出来头发颜色的深浅。
今日听到护士这么说,江意只觉得胸腔都快要窒息了。
父母养了她一辈子,她没有做到尽女儿的义务就罢了,临死之前还要伤父母的心。
她这辈子做过最失败的事情就是为人子女。
脚步行至急诊室不远处的门口时,江意的步伐猛地顿住了,见到了又怎样?能改变什么吗?
如果相认了,对于她们,并非好事。
兴许还会牵连她们。
普通人活好这一辈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还要跟那些阴谋诡计牵扯在一起。
她难以想象。
实在是难以想象。
午夜医院走廊里站着一个万般纠结的女孩子,她望着不远处急诊室门口亮起的灯。
脚步如同被焊在地上,动弹不得万分。
倏然,急诊室的大门被拉开,两三名护士围绕着一个医生走出来,只见他走到门口拿着手机打了通电话,跟血站那边要血浆。
血站那边似乎也很紧缺,只听这位五十来岁的院士拿着手机开始说好话:“你们想想办法,这个孩子才大二,很年轻,只要活着人生就还有许多可能,为难你们了。”
熟悉的腔调,万般温润的嗓音都让江意心脏抽搐。
望着眼前打电话的人,江意只觉得身子略微有些摇晃。
扶着墙向后倒去。
路过的护士见她如此,惯性的伸手扶了一下:“没事吧?”
“没事,谢谢,”江意语调微微哽咽。
吸引来了打电话之人的目光,只见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抬腿而来。
潜意识中,江意想逃离。
可急切的步伐向后退去时撞在了一堵人墙上。
她慌张望去,恰见傅奚亭站在身后,惨白的面容上是一双坚定的眼眸。
将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情绪尽收眼底。
126:有本事你进来
男人滚烫的胸膛与江意额通体冰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眼前穿着白大褂的人向着她而来的时候露出了担忧的面庞。
望着江意温温开口:“没事吧?”
而江意知晓,这份担忧,仅仅是出于医生关心患者,再无其他。
傅奚亭这夜,立于江意身后,挺拔的背脊如同一颗参天大树。
让江意不至于颤抖到失控。
傅奚亭面对来者的询问,伸手搂住了江意的腰肢,淡淡回应:“没事,谢谢。”
江父点了点头,并未有过多停留,反倒是拿着手机转身又进了手术室。
此时此刻,江意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叫嚣着让自己冲上去,去寻求本该属于自己的温暖。
而她的思想被脑子里的叫嚣声带动着往前去。
只是,步伐将将往前一步,男人落在她腰间的手擒住她的胳膊,低沉压抑的腔调顺时而起:“前方不是光明大道,是深渊,你想清楚。”
傅奚亭这话,完全是知晓江意是江芙的情况下说的。
江芙此时的境况是身陷囹圄,自己在坭坑里摸爬打滚已经最后吃力了,若是将亲生父母拉下水,无疑是在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负担,且……这不是什么孝顺的做法。
傅奚亭低沉无力的话语让江意前行的步伐猛地顿珠。
那梗在喉间的话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整个人得思绪都在被机智拉扯。
她的思绪还没争出一个胜负来,突然,身后强大力量的拉扯让江意整个人向后仰去,砰的一声响,傅奚亭晕在了走廊里。
而江意,被他拉扯倒地。
她趴在男人的胸膛上,胡乱的挣扎起来,跪在地上,伸手拍着傅奚亭的脸颊。
“傅奚亭。”
“傅奚亭。”
江意急切的呼唤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
引起了过往医生护士的注意
江意跟医生一起将傅奚亭送到病房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主治医生过来,得知傅奚亭高烧未退的事情欧皇有些无奈的看了眼江意:“还是要多注意啊!不然住院周期只能延长了。”
江意连连点头。
主治医生看着她这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看你年纪不大,有家人吗?让大人来照顾或许好点。”
江意自然觉得医生这话很有道理,但问题是,不太好解决。
“医院有护工吗?我们可以请一个。”
“傅先生这种身份请护工,怕是会生出事端,”医生自有担忧,如果傅奚亭在他们医院出了任何事情,自然必定会受影响。
江意略微沉默,望着医生尚算是客气的点头道谢。
翌日,关青来时莫名觉得大事不妙,江意盘腿坐在床上,脸色阴晴不定。
而傅奚亭,手背挂着点滴,处于昏迷状态。
听闻开门声,江意目光缓缓上移,落在关青脸面上,抬手抹了把脸,满脸无奈:“来了?”
关青怔愣住了,望着江意有些疑惑:“这是?”
江意盘腿托着下巴望着关青让他做选择:“是你喊素馨来,还是我把人照顾死?”
实在不是江意矫情,是她真的无法把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从地上拖起来。
而傅奚亭这人…………算了,不说了。
傅奚亭高烧,阻断了关青的所有想法,约莫着是知晓事态有些控制不住了。
不敢再放任下去,立马转身出去喊素馨过来。
“喊了?”关青去而复返,江意悠悠询问。
关青点头。
江意了解,也不多说什么,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我昨晚一晚没睡,别吵我。”
她满肚子的牢骚没地方发,这会儿有接班人来了,不补觉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关青:…………
莫名的,见江意睡觉,他的呼吸都轻缓了。
伊恬来喊时。江意哼哼唧唧的死活不愿意睁开眼,不耐烦的情绪尽显无疑。
关青站在一旁,听到伊恬温柔呼唤的嗓音,不自觉的捏了把冷汗。见伊恬再三都没喊醒,他这才开口提醒:“江夫人,先生昨夜发烧,江小姐一晚没睡,不如…………。”
这声不如后面是什么,不用说,伊恬也知道了。
伊恬略微有些担忧的望了眼江意。
在反观傅奚亭,仍旧是高烧不醒中。
“傅先生还好?”
关青点了点头:“医生说,烧退了就没事了,劳烦您担心了。”
伊恬叹了口气:“应该的。”
这声应该的,显然是伊恬已经见傅奚亭当成了自己女婿的角度来看的。
若非如此,怎会说是应该的?
这世间可本没什么应该的事情,所有的应该不过是内心的特殊情况产生的。
关青乍一听伊恬这句话时,心中感触颇深,这些年,身为亲生母亲的孟淑未说半句应该,而身为未来丈母娘的伊恬,却早早的将这句应该的挂在嘴边。
关青一时间不知是祸还是福。
下午三点。
江意拨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发着呆。
默了片刻,才摸索着起床穿上拖鞋去了卫生间。
伊恬甫一进来就见江意跟行尸走肉般的推开卫生间的门。
“意意——————。”
“砰————。”
伊恬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江意想都不想,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整个人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
时间稍有些静默,随即江意反应过来之后便是破口大骂:“你当哪儿都是你的豫园呢?上厕所不锁门,老娘长这张这么好看的眼睛就要瞎在你身上了。”
“啊————我不干净了,”江意站在浴室门口疯狂的揉着眼睛,整个人都清醒了。
伊恬跟素馨站在病房门口,惊住了。
似是没想到会目睹这一幕。
也没想到——————。
“看见厕所门关着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敲门吗?”
卫生间里,傅奚亭的淡笑声传来,坐在马桶上的人倒也是不急着起来,反倒是悠悠然开口“我没觉得委屈就算了,你还觉得辣眼睛了?”
“有本事你给老娘出来,”江意站在门口人都不好了。
傅奚亭呢?坐在马桶上跟坐在王位上似的,吊儿郎当开口:“有本事你进来。”
127:喊姐?
江意这日,人是在床上醒来的,但是灵魂却是在卫生间门口回笼的。
昨日虚弱的傅奚亭早已不复存在,现在在江意跟前的是生龙活虎且恢复斗志的商场巨亨。
病房里,江意抱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整个人浑身上下冒着阴沉之气。
傅奚亭从卫生间出来,这人视线微微转过去望着他:“傅董舍得跟你兄弟分开了?”
兄弟?
傅奚亭并非冲浪高手,平日里也无法接触到少年人。
每日不是应酬就是跟一群老总斗智斗勇。
江意今儿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让他想了会儿。
屎?
骂他?
傅奚亭懂了,这姑娘还真是个厉害人物,什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话都低估她了。
就她这种人该去当阎罗王身旁的判官,铁面无情掌管着生死簿。
“意意怕不是忘了,”傅奚亭语气温和,无波无澜,情绪稳定的像个六十来岁的老头。
“什么?”江意问。
傅奚亭掀开被子坐会病床上望着江意,目光环顾四周最终落在伊恬身上,似是想起什么,他有那么些许可怜的开口:“昨夜若非你乱跑,我不至于病情加重。”
“这是怎么回事?”伊恬一惊,望着傅奚亭的目光带着些许询问。
傅奚亭淡漠开口:“昨夜凌晨——————。”
“傅先生,做人要有良心,要不是我把你拖回来,你得睡走廊。”
江意冷不丁的打断傅奚亭的话。
伊恬一听就知晓这中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未曾继续追问下去,但秉承着做长辈的态度,还是难免念叨江意两句。
无非就是傅奚亭救她于水火之中,于情于理都该照顾人家出院为止。
喜不喜欢都是次要的。
因为傅奚亭,江意又被无缘无故的教育了一次,虽说这些教育算不得什么,但被人念叨总归是烦的,而江意这人,明知自己对伊恬有愧,也不好去大反驳人家的言语。
只得忍着。
再反观傅奚亭,妥妥的小人得志。
这人无疑是摸到了江意的命门,知晓她不会跟伊恬一般计较。
以她的心智,断然也做不出去伤害伊恬的事情。
从她成为江意的那一瞬间开始,许多话,她都得斟酌着才能说出来。
而此时,伊恬无疑是制衡江意的存在。
既然此时伊恬在,那他必然是会用上这步棋的。
这日下午,傅奚亭略有好转。
但这好转,仅是片刻。
39度的高烧下去了,37度还在。
伊恬听闻傅奚亭下午时分的那番言语,索性是留在公司了。
似是生怕她照顾不好人,引来不必要的冲突。
临近晚餐时分,江川风尘仆仆的从外赶来。
乍见江意时,有些慌乱。
约莫着是从小只有一个妹妹,又是打心眼里疼着,看见江意包成粽子的手差点掉出了眼泪。
险些将江意吓呆了。
赶紧岔开话题:“你看我的手,像粽子吗?”
江川看着,点了点头:“像。”
“正好快端午节了。”
江意说着,将自己的手往前送了送,江川就此握住:“医生怎么说?会不会留疤?”
“应该是不会的,不用担心。”
这兄妹二人坐在床沿寒暄着,傅奚亭以及几位副总拿着资料望着眼前这一幕久久未曾回神。
众人此时情绪,都很微妙,且这种微妙难以用亚布来形容。
彼时,江家只是她们手中的一颗棋子,而江意,也包含其中。
而此时,她们明显感觉到江意已经不是棋子了。
亦或者说,某些时刻,她成了他们的武器。
这种转变,仅在短短月余之间。
傅奚亭对江意已经不是上心二字可形容的了。
“咳————,”吴江白站在一旁轻微的抬手咳嗽了一声。
江川视线缓缓移过去,这才看见站在靠墙旁的那群人。
视线与傅奚亭的视线相触,他似是想起什么,望着傅奚亭道:“傅董查过酒庄为何会突然着火吗?”
“江总想说什么?”
江川从床边缓缓站起身望着傅奚亭,刚想说什么,衣摆被人拉了拉,江意仰着头望着江川,语气乖巧带着几分讨好:“哥哥,想吃西瓜。”
想吃西瓜是假,本意是不想让江川跟傅奚亭作对,不管着火事件与傅奚亭有无关系。
江意都觉得,与江川无任何关系。
往后,江川要在商场上与傅奚亭交锋的地方多了去了。
她并不想看见江家人因为自己而得罪谁。
江川从江意清明的眸子中看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情绪。
此时此刻,所有的情绪都止住了。
夜晚,伊恬送晚餐过来,傅奚亭正靠在床上签署文件,江意盘腿坐在床上拿着手机刷新闻,登录网站想查看逮捕文件。
“意意。”
“意意?”
伊恬连续呼唤了两声,江意才堪堪回神。
“怎么了?”
“你坐过来,好吃一些。”
言外之意让她坐到傅奚亭的病床上去,她纠结了一番,想去又不想去。
但最终耐不住伊恬的温柔刀子。
“傅先生尝尝山药汤。”
“您以后喊我奚亭就行,”傅奚亭竟然想谋江意,便不会在这声所谓的称呼。
连续既然的相处,男人一眼便知,他以后能用到伊恬的地方多了去了。
“那——奚亭也别喊我江夫人了,怪生疏的,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咳————江意一口汤还没喝进去就咳嗽了出来。
伊恬一边念叨她不小心一边递纸巾过去。
而傅奚亭呢?
见江意如此反应,似是颇为满意的挑了挑眉。
江意一番咳嗽完,哑着嗓子,红着眼眸望着伊恬:“不喊您江夫人,喊什么?”
“您今年四十五,傅先生三十,年纪上你们相差十五岁,傅先生喊您妈肯定不太合适?喊什么?”
“喊姐?”
江意头头是道的跟她们掰扯。
伊恬:.............
傅奚亭:...............
“别那么早套近乎,万一人傅先生有个更好的选择呢?妈————。”
“不会的,”江意的话还没说完,男人沉稳的腔调平缓开腔:“我认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人,“男人话语此致,坚定的目光紧紧的锁着江意:“人、也一样。”
128:你倒不如直接说要我毁容
傅奚亭眼下扒拉着伊恬,无非是觉得以后伊恬或许能成为助攻。
而江意,不想让伊恬跟傅奚亭的关系过于密切,无疑是不想二人有过多的牵连。
一旦牵连上了很多事情就不是她能说的算的,以傅奚亭的阴谋诡计来看,他一定会利用伊恬来阻碍自己的步伐。
亦或许说,利用伊恬来走一条便捷之路。
二人道路不同,所做出的的选择自然是不同的。
傅奚亭这人满肚子的坏水,心机手段阴谋诡计在整个首都能与之相比的人少之又少。
江意怎么会傻到让伊恬成为他的助攻呢?
“傅先生认定的事情虽说不会改变,但这世间的妖魔鬼怪谁能说没点本事呢?本质不变的情况下不代表外界不会改变,傅先生。”
傅奚亭明白江意这话是在讽刺他,讽刺他这人看不透。
外面是正人君子慈善家,可实际上……谁又知道呢?
傅奚亭搁下手中的筷子望着江意有些疑惑:“意意如果因为一些外在的评论而对我看法有所改变的话,自然是无可厚非,但是,时间会给你答案。”
“时间给的答案都太过漫长,傅先生,”江意温温纠正。
“一辈子很长,江小姐,”傅奚亭望着江意一字一句开腔。
男人坚定的目光让江意有些慌乱,莫名的,她觉得自己跑不掉了,傅奚亭不会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可即便内心深处已经有了答案,江意仍旧是想在挣扎一下:“有个问题想问傅先生。”
傅奚亭当着伊恬的面,上演着温文尔雅的一面,轻点下巴,整个人被慈善家的外衣笼罩着。
“你说。”
“我听说,傅先生之前有个绯闻女友是电影学院的,现在找未婚妻也是个学生,您是好这一口吗?”
你树立形象,我拆台。
似乎也不过分。
毕竟二人背道而驰,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外界的风言风语罢了,意意这是当真了?”傅奚亭尾音微微向上扬起,带着那么些许宠溺的味道。
伊恬乍一听江意这话有些没反应过来,在细想之后才知晓这话里的深意。
“意意,”她略带嗔怪的喊了喊江意。
江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无风不起浪。”
“空穴来风。”
江意又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傅奚亭再度轻飘飘的推回去:“空穴来风。”
“傅先生叱咤商场多年,论口才,我自是不如你,但我阐述的只是我所听到的,华丽的外衣下爬满狮子这种话我就不说了,说到底,还是傅先生厉害。”
“意意说的厉害指的是哪方面?外面的蛳子爬上来,怪我的外衣太华丽?我脱了这身气囊意意是不是会好过点?”
傅奚亭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外面的莺莺燕燕扒上来跟他没关系,言外之意,身份摆在这里,人家想扒上来,他也没办法。
脱了这层外衣?
破产?
他傅奚亭要是能破产,江意把名字倒着写。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傅先生脱了外衣怕是不够。”江意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
“那意意说,怎么才够?”傅奚亭似是今日一定要商量个结果出来,正儿八经的腔调里带着几分宠溺。
也不知是装给伊恬看的,还是真的宠溺。
“傅先生即便没了华丽的外衣,就这张脸也挺招蛳子的。”
傅奚亭嘴角抽了抽,盯着江意目光的视线都有那么点不友善了。
“你不如说的直白点,让我拿刀子把脸划拉了。”
江意佯装大惊:“我不是,我没有,傅先生不要含血喷人,我没这个意思的。”
装?
谁不会了?
绿茶?
她也行。
如此就罢?
不不不,她娇滴滴的望着伊恬:“妈妈你看,傅先生一把年纪了还欺负我。”
傅奚亭:……
好一个一把年纪了。
江意这张嘴说出来的话没一句好听的话。
伊恬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相反的,还觉得有些趣味性。
这夜,伊恬回去之后,江意躺在床上用冒出来的几根指头摆弄着手机。
刷着学校的论坛网站。
看着一群学生聊八卦。
【听说终极赛会有大佬来?】
【傅先生?】
【不说谁傅先生确定不来了吗?】
【林景舟,据说是林老师的爱徒,亲自请来做裁判的】
【想知道的人可以去自行百度】
江意看到林景舟四个字时,莫名的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这话的意思是,她会在决赛上看见林景舟?
江意盯着屏幕的抿了抿唇。
“在看什么?”身旁,傅奚亭漫不经心的询问声微微响起。
江意将贴子往下翻了翻:“没什么。”
“倒杯水给我。”
江意:............
“你伤的是背,不是腿也不是胳膊。”
江意就见不得傅奚亭使唤自己,一副高高在上把所有人都当佣人的模样让她莫名其妙就想怼。
“你使唤我的时候,我一度怀疑你伤着的是脑子你知道吗?”
傅奚亭被怼,倒也是不气,反倒是悠悠开口:“我也怀疑过,我要不是脑子不好会冲进去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捞出来?”
江意:...........
“那您可能不仅仅是脑子有问题,眼睛也有问题,反正都住院了,要不一起查查?”
“那一起吧!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怀疑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太好使了,我在医院查查脑子,意意去研究所呆呆,让人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正常的。”
江意:.........行,你厉害,你是大爷。
江意一掀开被子拿着杯子给傅奚亭倒水。
男人慢悠悠开腔:“我不喝水壶里的水。”
“那你要喝哪儿的?”
“水房?”傅先生薄唇轻启。
江意:.............“水壶里的水也是水房打来的,有什么区别吗?”
男人眼眸微微抬起,睨了眼江意:“不够烫。”
江意:..........“你是死猪吗?”
不怕开水烫的。
傅奚亭也不回应她的话了,悠悠的望着她,逼得江意没办法去给他倒水。
病房门被关上的瞬间,傅奚亭拿起江意放在床上的手机翻阅着。
129:她有理由怀疑自己的死跟傅奚亭有关
2010年,手机暂且还没密码一言,互联网的兴起也并非那般快速,傅奚亭想透过江意的手机摸索出些什么来,无疑是轻而易举。
男人看见林景舟的消息时,莫名的有些心颤。
江意是江芙,那么林景舟的存在与他而言便是拦路石。
这夜,傅奚亭一个电话直接拨给了关青。
言语之间的深沉让关青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林景舟要去首都大学当裁判?”
关青一愕,以往,傅董并不会关注林景舟,于他而言,林景舟不过是众多人中的一个,而今日,关青知晓,林景舟在傅奚亭这里,不一般了。
09年初,翻译部林景舟高调求爱谈判院江芙的事情一度成为首都的一段佳话,彼时关青时常在饭桌上听人聊起过,提及江芙与之接触的人一边欣赏一边咂舌。
言语中大部分都是夸奖,可夸奖完之后是一声无奈的暗叹。
言道是:专业知识全国无人能敌,但其人不好伺候。
再提及林景舟,众人用了八个字形容。
惊才风逸,雅人深致。
此人举止高雅,才华如风飘逸,是大家出来的能人。
可提及这二人之间的恋爱关系,倒像是看连续剧似的。
曾有人提及过如此一句话,林景舟与江意二人的关系,无疑是对的人站在了前途里。
但这前途里站着的人对不对,旁人跟当局者看法不大相同。
二人大学校友,一路厮杀出来。
谈判院蛰伏六年都未曾擦出火花来,二人站在顶峰时,突现高调求爱,也不知是林景舟选了圈没选到合适的人,还是林景舟用情至深,一无所成不去祸害江芙。
而江芙呢?
约莫觉得林景舟这儿知根知底,旗鼓相当,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应允了。
这些故事,关青本该是忘了的,可自从知晓江意是江芙之后,他频频回想关于江芙的一切。
总担心事情东窗事发,傅奚亭与江芙比肩而立站在了某些人的对立面。
关青今日听闻傅奚亭开始关注林景舟时,便隐隐觉得不妙。
“我尚未关注,”他如实回答。
傅奚亭微默:“拦住他,若是拦不住,跟校方说,裁判的位置空出来一个。”
关青心头一紧,若是这三人碰上了,事情怕是要难办。
“是。”
“监狱那边呢?”
“已经打好招呼了,任何人不得探视。”
傅奚亭眼下将一切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怕的是江芙翻起旧账。
“去提醒江则,告诉他最近家里家外都小心些,若是坏了我的好事,他的人生也该到头了。”
外面傅奚亭尚且可以控制住,可若是回了江家,江则的电脑落入江意的手中,只怕是会发生难以掌控之事。
关青明白,傅奚亭这是要堵住江意所有的路。
此时的江意,确实不是傅奚亭的对手。
若真想翻起以前的风浪,怕是得在修炼修炼。
可话又说回来,江芙能站在那个位置上,手段不一般。
“明白。”
江则依附傅奚亭就该承受傅奚亭的要求。
这是必然。
“告诉吴总,互联网板块先不要动。”
关青惊讶了,这个板块她们跟了四年,眼下所有技术都已成熟,此时不动,损失的人力物力都不可计数。
关青一边震惊,又一边能理解傅奚亭的决定。
如果江意真的是江芙,一旦傅奚亭此时动了这块肥肉,以江芙的聪明,必定能顺藤摸瓜。
江意端着水杯回来时,傅奚亭回到了床上,靠在床上看着手中文件。
“水。”
“谢谢,”傅奚亭不动声色接过。
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江意看着,眉头突突直跳:“不喝?”
“烫。”
“你刚刚不是想喝烫的?”
“只是刚刚想喝,”男人语气淡淡。
江意听着,来火了,站在傅奚亭的床边怒目圆睁的望着他:“耍我?”
男人温温凉凉的视线落在江意身上时,带着些许不赞同。
“人的口味是会随着心情变得,意意。”
“你能别喊我意意吗?我恶心。”
傅奚亭要笑不笑的望着江意,勾了勾唇角,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知道我为什么喊你意意吗?”
为了恶心她。
江意不用想都知道。
约莫是懒得在这夜晚跟傅奚亭有任何争执,江意拿起自己的杯子去了茶水间。
站在茶水间时,她恍然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紧急关头,她犹记得男人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前方不是光明大道,是深渊,你想清楚了。
想起这话时,江意手中的杯子砰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傅奚亭————知道自己是江芙了。
江意怔愣的站在茶水间,眼眸中的惊恐没有丝毫掩饰。
如果傅奚亭知道她是江芙了?会不会将她送进研究所?
如果傅奚亭知道她是江芙了,会不会限制住她的活动?
如果傅奚亭知道她是江芙了,会不会将她圈在身边?
江意脑子里的问题一茬接一茬的冒出来。
她与傅奚亭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五月初,她被傅奚亭请上豫园,这个男人极度聪明。
旁敲侧击的询问她知本集团的事情,而她,与之周旋时充当一个听不懂话的傻瓜,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的避开了傅奚亭想知晓的重点。
临行时,他道了句保重。
事后她同林景舟提及此事,林景舟告知东庭集团对互联网这块肥肉盯了许久,但奈何此时技术不到位,而知本集团高层是技术专家出生,在这个板块无疑是比傅奚亭有更优的条件。
他旁敲侧击也不过分。
好东西,自然多的是人看上。
随后,她去东国与知本接洽到的专家进行谈判。
返程时,坠机死亡。
而知本的研发计划也就此作罢。
东庭集团的互联网板块?
还没起来。
上次在谈判桌上,江意亲自谈了这个事情。
如果此时,知本集团的谋划落空恰好落到了傅奚亭手中,她有理由怀疑自己的死跟傅奚亭有关,可此时——————没有。
所有线索在傅奚亭这里劈叉了。
江意思绪翻涌之时,俯身想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刚伸出去的手尚未来得及动作,就被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微微握住。
刹那间,她的心跳都静止了。
130:丑闻来袭
这只手,江意太过熟悉,在无数人生转点,是这只手牵着她一步一步走上高台。
温厚,有力量,能给她最坚定的支持。
江意视线低低望着地上的碎片,心脏的抽搐让她有片刻的难以呼吸。
明知身旁人是谁却不敢回眸望去。
仅是这片刻之间,内心的所有百转千回都在此时翻涌个遍。
“旁边有扫把,别用手捡。”
温厚的嗓音在身旁响起时,江意的手略微的抖了抖。
须臾,内心的挣扎稍稍稳定了些,江意缓缓抬眸:“谢谢。”
“是你啊,昨天见你先生晕倒了,还好吗?”
先生二字,江意并未放在心上,她此时,满脑子都是眼前人。
这个原本在她人生占据重要位置的人。
此时却站在陌生人的位置对她发出了客气的关心。
江意唇瓣微微阖动,眼眸中的水光在尽数翻涌,所有情绪在临近崩塌的边缘时。
身旁一直大手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狠狠的摁进了胸膛里。
傅奚亭从天而降。
中年男子见此,似是有些惊愕,望着他缓缓的点头。
江意只听傅奚亭道了句:“抱歉。”
眼前人端的是温文尔雅:“无碍。”
男人刚走,江意伸手推开傅奚亭,望着远去的背影似是想追出去,却被傅奚亭伸手拉了回来,低沉暗哑的嗓音擦着她的耳边响起:“你想清楚了,后果是不是你能承担的。”
傅奚亭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将江意彻底的劈醒了。
她望着傅奚亭,满脑子都是傅奚亭已经知晓了事情真相的想法。
这个诡计多端又善于玩弄阴谋诡计的男人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如何?
江意不敢想,她盯着傅奚亭的目光尽是防备之心。
而眼前人,深沉的视线与她对视,良久之后,正当江意以为他会做出点什么的时候,这人一言未发,仅是牵着她的手往病房去。
而江意,此时此刻在傅奚亭跟前,就像是一只被提线了的木偶。
09年末尾,国际论坛表彰大会上,傅奚亭得幸见到了国际知名脑科医生江阔。
那场表彰大会上、受邀嘉宾与记者联合加起来总共200余人,将会场里里外外都坐得满满当当的。
这场表彰大会轰动全国,但最为令人震惊的是江姓的一家人。
那日,江芙一家三口均是表彰对象,父母都是国际知名专家,而江芙是国内青年工作者。
这一家三口陆陆续续的上台时,身旁的人各个都拍手叫好。
只道是精英强大。
自那之后,傅奚亭在未见过江阔,而今、不算昨夜那匆忙的一眼,这是第三次。
第二次是在江芙的葬礼上。
他曾听闻,江阔一夜白头。
而今乍一见,才知晓那并非传闻。
翌日、傅奚亭出院,且动作急切,事情没有任何风声走漏。
江意被一阵稀稀碎碎的声音中吵醒,掀开被子朦胧的望着傅奚亭,紧皱的眉头彰显着她此时心情的不愉悦。
“醒了?出院吗?”
男人温沉的嗓音响起,江意的神识瞬间就回笼了。
麻溜儿的从床上爬起来。
这日、傅奚亭出院,未曾去公司,反倒是直接飞到了伦敦。
隐隐约约听关青说,出人命了。
东庭集团一个高层副总在伦敦也人交易时,被人枪|杀了,且轰动颇大。
此事一报出来,东庭集团的股票火速下跌。
清早一开盘已经是绿成了HLBE。
傅奚亭临幸前,吩咐方池将江意送回豫园。
江意一声拒绝还没开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车上,江意拿出手机看新闻。
关于东庭集团的新闻随便一翻就是大篇幅的。
股票、副总、死亡,等等关键词布满了整个网页。
方池将车子驶进豫园地界时,发现门口被大量记者围住,若是往常,他大可以调转车头往后门上去,可今时今日他开的是傅奚亭那辆3456的座驾,一时间,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直接怼到了车前。
江意望着外面近乎疯狂的记者们,一时间忘了思考。
当日下午。
花边新闻满天飞。
【傅奚亭与神秘女子同居】的新闻漫天飞扬。
【司机载女子回豫园】的消息更是铺天盖地。
江意知晓此事时,还得多亏了伊恬的那通电话。
伊恬本不敢管傅奚亭的事儿的,约莫这是近几日傅奚亭的表现不错,她多上了一分心,本想是宽慰江意的,但得知车里的女人是她之后,话锋随即一转:“你爸爸说,傅先生这是被人盯上了。”
江意一愣。
“谁会盯上傅先生?”
“傅先生最近似乎准备垄断国内通讯行业,多家通讯行业老板联名起诉未果,现如今估计是想抱团打压傅先生。”
傅奚亭想垄断通讯行业之事,江意早前就知晓。
且五月初,她受邀上豫园时,傅奚亭还就此事询问过她意见。
她话语极淡:“任何行业都会有一个领头羊,那为什么这个领头羊不能是傅先生呢?”
江意大抵是知晓了。
但同时也替那些人捏了一把汗。
跟傅奚亭作斗争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罢了。
翌日、江意去学校,尚未走进教学楼,就看见教学楼前张贴着报纸。
傅奚亭的绯闻就这么大咧咧的出现在眼前。
“哟、我们的女主角来了啊?”
郝青吊儿郎当的嗓音将一响起,四周的记者风一般的涌现出来。
江意被这群人层层的包围住。
长枪短炮以及数之不尽的问题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此等场面,若是江意,定然是控不住的。
可她不是江意,是江芙。
目光落在郝青身上,带着些许的杀气。
等她从记者圈里冲出去,第一个要弄的就是郝青。
“江小姐,请问你对傅先生带女子回家的消息如何看?”
“江小姐,有传言说傅先生为了垄断通讯行业逼得数位企业家跳楼,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江小姐跟傅先生的关系是商业联姻,那会因为傅先生的丑闻而取消婚约吗?”
131:断子绝孙
江意看着眼前的记者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丢下来,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相反的那种淡然的模样,好像是经过大风大浪之后的沉淀。
更加给人一种眼前的场面,都是小场面的感觉。
她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的模样像一个环顾自己江山的君王。
江意悠悠然的目光从郝青身上收回来。
面对眼前的记者,略微冷漠开腔:“各位说的这些都有证据吗?如果是诽谤的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法不责众这种言论在东庭是不管用的,众所周知,东庭的法务部有着全国数一数二的能人,诸位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小心了。”
记者们哗然,哗然之后是沉默:“江小姐这是在威胁我们?”
“如果摆事实讲道理也算是威胁的话,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每个公民都该有捍卫自己利益的权利,我们不是公众人物,不会为了你们的愚蠢买单。”
江意的话刚说完,学校的保安就过来了,将这群记者从学校里赶了出去。
临走时,她们对着江意一顿狂拍,而江意呢?
修长的身姿立在原地未有片刻的动弹。
眼睁睁的望着这群记者被保安赶出校门。
江意在转头寻找郝青时,这人早已没了身影。
她环顾四周也未能见到人。
跑?
不急、不急。
一个学生而已,她江意还收拾不了了?
这日下午,江意一个电话拨给了司翰,言语直白无其他拐弯抹角,让他将郝青约出来。
司翰长期混迹声色场所,而郝青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需要约?
“不用约,我直接告诉你去哪儿找他就完了。”
…….
伦敦。
六月初的伦敦,阴雨连绵,像极了英国连续剧里阴沉的场景。
傅奚亭此时,站在伦敦分公司高管办公室,听着底下的人低声汇报。
“袭击者是个亡命之徒,据说是有人给他,让他做此事,他做此事之间,去赌场里豪赌了一把,输的身无分文,才开始行动的,事情成功之后就跳海了,至今都未曾找到。”
男人微微闭眼,指尖的香烟冒着袅袅青烟,半晌过去,都未曾见人抬手吸一口。
屋子里的气氛低沉的可怕。
关青站在一侧静默无言。
直到手机的短信声传来,屋子里的沉默才被微微打破。
关青拿出手机看了眼,眼眸中的震惊难以掩藏。
“傅董。”
此时,在关青看来,那群人是聪明的,支开了傅奚亭对江意下手。
隔空打牛这一招实在是用的极好。
对付一个学生远比对付一个资本家要简单。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学生的骨子里早已不是当初的人。
江芙在某些方面来看,比傅奚亭还难搞。
以为挑了个软柿子,结果发现软柿子是朵毒玫瑰,捏了就会中毒而亡。
傅奚亭看见信息时,俊逸的眉头狠狠的皱在了一起。
沉默良久,男人甩出七个字:“方池干什么吃的?”
这话,无半分温柔之意。
多的是不悦。
关青莫名的,为方池捏了把冷汗。
“我这就去吩咐。”
而这夜,江意带着方池出了门。
临出门前,她吩咐方池开辆低调点的车,方池在豫园的车库里选了又选还是将那辆3456开出来了,望着江意一脸的忧愁。
在江意疑惑的目光中,他糯糯开口:“小太太,这台车,最低调。”
江意:……….
大概是觉得方池在耍她,江意跟着方池去了豫园的地下车库,入目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颜色的跑车。
以及,数辆黑色宾利。
江意看着,嘴角微微抽搐。
“我没骗您吧?”
“不要这个车牌,”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套牌犯法,小太太,”方池惊住了,脑子里就蹦出这么一句话。
江意无奈,默了默,本不想骂人,但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套牌犯法你不知道换辆车吗?那辆、那辆、那辆不都是吗?你脑子长这么大是为了来占面积的是不是?”
方池:………..
二人换了辆车从豫园出来,方池坐在副驾驶上系着安全带抓着扶手一副颤颤巍巍的模样开口:“小太太,你有驾照吗?”
江意:“没有。”
方池抓着把手的手又紧了一点:“无证驾驶犯法的。”
思
江意目视前方,无所畏惧:“没事儿,傅奚亭会捞我。”
说完,趁着左转的绿灯还有三秒她猛踩油门一个方向盘就甩了过去,方池吓得差点放声尖叫。
心惊胆战的望着江意,好声好气的商量着:“小太太,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对吧?”
江意觉得这话没错,点了点头:“对。”
“那咱拐弯的时候能不能带点刹车?”
“你闭嘴的话,我可以考虑。”
方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地方的。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他有一种自己得救了的感觉。
江意解开安全带,伸手戴上口罩和帽子。
“你在这里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吧!”
“若是小太太出了事儿,傅先生会让我陪葬的。”
江意望着方池,似是在思考什么,数秒钟之后她问:“带帽子了吗?”
“有。”
“那走吧!”
10年6月,方池被江意带动首都城中村来时,略微有些惊讶住了。
眼前的场景他无数次在新闻报纸电视上看过,可实际体验、今日还是第一次。
昏暗的过道里一直向前走,走到顶端出现了一座灯红酒绿的楼房,与其说是楼房,不如说是危房。
方池看着江意叩响了这栋楼的铁栅栏,里头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女人看见江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有事儿?”
而江意,目光在她身后以及四周巡视着。
尚未巡视出个结果出来,只听女人道:“没摄像头,你说吧!你也不想想我们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按摄像头这种东西来断自己的财路呢?”
江意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三沓人民币:“做生意吗?”
女人见此,略微震惊了:“二位进来说话。”
江意递了张照片过去,照片后面写着具体地址,同时附上的还有五沓毛爷爷。
“您一看就是我们这儿的熟客了,说吧!什么程度?”
“断子绝孙。”
132:江意问:认识傅奚亭吗?
江芙混迹谈判圈的场子时,阴谋阳谋层出不穷,说句不好听的,若没几分手段,在这大环境下早就被拍死在了沙滩上。
她今日,越过长长漆黑的走廊行至这里时,那周身淡然的模样让跟在身后的方池震惊的三魂六魄都不附体。
那句温温淡淡的断子绝孙出来时,他只觉得后脊骨都微微发量。
浓妆艳抹的女人打量着江意,见她年纪不大,但手段却是阴狠至极。
不免有了几分高看。
且这轻车熟路的模样,像极了他们这里的一位常客。
“断子绝孙已经涉嫌违法犯罪边缘了,五万可兜不住。”
女人段位也高,各种大风大浪也算是历经过了,虽说江意气场强大,但她也不差。
江意倒是不动声色,继续丢了三沓现金过去:“您这看碟下菜的功夫可是越来越深了。”
“我也懒得跟你讨价还价了,钱收了,事儿得办好。”
“小姑娘放心,我们这行能长久,都得凭本事。”
暗鸨招呼了个人过来把钱收走,拿起桌子上的照片看了眼:“年纪不大?”
“二十一二吧!”
暗鸨笑了声:“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就能让人断子绝孙,想必也不是个什么好角色。”
“小姑娘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们了。”
江意自然是信得过这群人的,信得过,无非是经过许多次的试验得来的。
江意见人要走,不急不缓的从包中掏出一张照片:“跟你打听个人。”
暗鸨看着江意递过来的照片,眸色忽然暗了暗,随即似是想起什么,望着江意摇了摇头:“不认识。”
江意将她眼眸中的冷暗收进眼底,望着她淡淡的牵了牵唇角。
“五十万,考虑一下。”
暗鸨眼眸微微亮了亮,笑意微淡,一脸高深莫测的望着江意:“真不认识。”
“东庭集团傅奚亭,全国首富,你应该是知道的吧?不如去四下访问一下这人的手段,有些人是你这辈子拼尽全力都够不到的高度,你今儿却在暗地里收钱想对他下手。”
江意将桌子上的照片缓缓收回来。
“暗鸨的手段确实高超,但也该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是你不能招惹的,”江意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这栋三层楼上,淡漠的牵了牵唇角:“恕我直言,今儿我出了这个门,换做傅奚亭走进来,您这店关了是小,屋子里的人全都进去了是大。”
“再者,您手中握着那么多显贵的秘密,进去了,能活几天都是个未知数。”
“吓唬我?”
暗鸨望着江意,见她戴着口罩帽子将人捂得严严实实的,唯有一个欣瘦的身段可以让人直观。
“吓唬你?你配吗?”
江意冷笑了声,朝着方池走过去,伸手在他腰间摸出枪,极其熟练的上膛,抬手指着她。
“试试?”
暗鸨混迹首都黑暗场所,干的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大风大浪的大场面也见过不少,可如今日一般被一个二十多岁出头的小姑娘拿枪指着脑袋还是第一次。
且这人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模样给她一种她要是多一句废话,就没命了的架势。
方池看着江意步伐稳定寸寸逼近。
冷漠的脸面上带着杀气。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现的不是江意的面庞,而是另外一个人。
“很多人。”
“具体,”江意干脆利落开口。
“兆北集团林兆北是主谋,其他人都是次谋,”暗鸨望着江意凶狠的目光,腿脚有些发抖。
“名单。”
“我们这行不能记名单。”
江意冷笑:“那看来你这脑子留着,也是污染环境了。”
落在扳机上的食指微微往下,暗鸨见此,浑身大汗淋漓,一连串的报出了数十个名字。
“主要计谋。”
“豫园有他们的人,傅先生的私人飞机上也有。”
方池大惊,望着暗鸨的目光倏然布满了杀死,想疾步过去,却被江意伸手拦住。
江意唇角弧度可人,缓缓卸了上膛的枪:“我给钱很爽快,但我想要的东西也必须要拿到,奉劝你一句,不该招惹的人别招惹,钱会有人给你送来,今儿先把事儿办了。”
五十万让她出?想屁呢!
自己穷的跟狗一样还要替傅奚亭出钱?
这狗男人可不值五十万。
江意随手将家伙丢给方池。
望了眼暗鸨。
转身拍了拍方池的肩膀,二人又走上了来时的路,缓缓的往回走。
方池满肚子疑惑在这个长且幽暗的巷子里一条条的铺开。
“小太太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连傅奚亭都不知道的地方,但却在江意的涉猎范围之内,方池不得不好奇。
“你猜。”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枪?”方池又问。
这件事情,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道,而江意,伸手就摸得很准确。
实在是让他不得不怀疑。
“傅奚亭告诉我的,”江意悠哉悠哉的朝着巷口走去。
脚步声在巷子里一前一后响起。
方池的疑惑如同这黑夜,在疑惑中被无限放大。
临了,前方的人突然停住步伐,江意猛然转头:“你会跟傅奚亭讲的,对吧?”
方池点了点头:“名单和人的事情都会讲。”
江意外了哇脑袋:“还有呢?”
“还有吗?”方池疑惑。
江意牵了牵唇角:“五十万换取一些有用信息,不贵吧?”
方池憨憨的摇头:“不贵。”
“既然不贵,那这个钱是不是得傅先生出?”
“可这个事情不是傅先生提议的。”
江意觉得这小伙子,脑子还真是塞了什么东西:“我是为了傅先生套取有用信息。”
方池盯着江意,江意一本正经的望着方池,良久,方池似是终于get到了江意这番拐弯抹角苦口婆心的话语,恍然大悟:“江小姐没钱吗?”
“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没听过什么是穷学生吗?”
方池:...........你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嘛了。
“我会告诉傅先生的,至于给不给————,”不是他能说的算的。
江意睨了眼方池,总觉得跟他纠结这个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方池见江意准备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惊慌不已,急急忙忙跑到驾驶座门边挡住江意想开车的举动:“我来开,我来开,开车这种粗活不适合小太太做。”
133:打电话给方池,让他套话
暗夜中,江意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望着方池,用一种近乎是看智障的眼神望着方池,尚算是客气的问出了如此一句话:“方池,有没有人说你挺憨憨的?”
方池一愣,但随即似是想到什么。
憨憨就憨憨吧!命重要,江意开车堪比平地飞机,他怕死。
“有。”
江意好奇:“谁?”
“小太太啊!”
江意:...........
约莫着是不想跟方池一般见识。
“我们去哪儿?”
方池上车,系上安全带问江意。
江意坐在副驾驶上撑着脑袋,喃喃开口:“momo酒吧,知道吗?”
方池拉安全带的手一顿,错愕的望着江意。
“不知道?那你下来,我来开。”
“知道知道。”他惊讶是因为momo有傅先生的股份。
而江意今日这架势可不像是去喝酒的。
“小太太,咱干嘛去啊?”
江意翘着二郎腿坐在副驾驶,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指尖,用云淡风轻的嗓音道出最无情的话:“看别人断子绝孙去。”
砰——————。
方池刚起步,听到江意这话没注意,从停车位倒出来时,车屁股撞到了路边的警示牌上。
砰的一声响,吓得江意猛地抓住了扶手。
一脸惊恐的望着他:“你是怎么应聘上傅奚亭的司机的?”
“我这——不是被你吓着了吗?”
“我是鬼吗?还能吓着你?”
“你可比鬼恐怖多了,鬼不会让人断子绝孙啊,”方池将车子往前开了开,重新操作了一番才将车子从停车位上开出来。
江意气呼呼的望着他:“你等着失业吧!”
方池憋了憋嘴,不敢跟江意斗嘴,万一她真的去告状,不失业肯定也是会被骂的。
行驶至半路,方池觉得眼前的景象不对,看着眼前的路灯与路牌都与来时的大不一样。
这条路,与他们来时的路竟然不一样,他明明是按照来时的路返程的。
“小太太,这不是我们刚走的那条路吧?”
江意大抵知晓他在试探什么,冷冷回应:“开你的车就是了。”
方池看了眼江意,有些试探性的开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江意想也不想回答:“不可以。”
她可不是外面那些茶茶,懒得跟人聊什么。
“小太太是怎么知道刚刚那个地方的?”
江意说了不可以,方池跟没听见一样。
“你知道刚刚那地方是哪儿吗?”
方池摇了摇头。
江意侧身望了望他:“想知道?”
方池点头如捣蒜:“想。”
江意不疾不徐的伸手竖起一根拇指,望着方池道:“一百万,我就告诉你。”
方池:..........“你怎么不去抢劫?”
江意听到这话,勾了勾蠢,吐出三个字:“小傻子。”
到地方时,江意让方池将车听了个稳妥的位置,方池看着四周的环境,有些好奇:“我们为什么不去前门?”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郝青上次不是被傅先生警告过了吗?”
江意睨了眼方池,没好气开口:“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靠傅奚亭给我撑腰,我迟早有天要死在外面。”
郝家跟傅奚亭但凡有一丁点利益往来,这狗东西都不会全心全意的给自己撑腰。
江意看穿了。
方池纳闷儿的望着江意:“傅先生已经制裁郝家了,而且收购案已经在执行了。”
江意一愕:“好吧。”
“小太太,每个行业的人手段都是不相同的,跟傅先生相处,您不能只看表面?”
“那我看啥?看他八块腹肌和健硕的腰肢?他也不给我看啊。”
“看内在?我又不是在吃烤肉还得掂掂吃的是排骨还是腱子肉?”
“行了,跟你说话太累了,你闭嘴。”
.........
江意找的人,是暗场里传为达官显贵服务的暗鸨。
所谓暗鸨,就是转送一些女人出去达成目的,她们的服务对象仅限于男人。
各种颜色手段行使起来如鱼得水。
酒吧里,郝青的肩膀被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搭上时,他以为是春天来了。
实则,等着他的是深渊。
“郝少?”
“认识我?”
“郝少估计无人不认得吧?”
娇滴滴女人扭着腰肢在郝青身旁活动。
众人一见此,纷纷吹起了口哨。
“换个地方聊聊?”郝青被这群人起哄弄的心痒痒。
“我还有好几个姐妹在,我们一起聊聊?”
“好呀!”
.....
伦敦。
首都时间晚上十点,伦敦时间凌晨两点。
傅奚亭刚刚睡下,关青的敲门声将他吵醒。
“傅董,方池说,我们的飞机上和豫园都有对方的人。”
关青乍一听闻这个消息,脸色异常沉重。
倘若对方在飞机上动手脚————不可想象。
“方池怎么知道的?”
傅奚亭穿着睡袍站在房间里,嗓音暗哑。
“方池说,今日小太太带他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个女人报了份名单出来,总共十余人,我对了一下,是我们着重收购的那几家公司老板。”
傅奚亭捏着眉心的手突然一顿,惊讶万分,首都还有如此地方?
“什么地方?”
“方池说他也不知道,那地方很隐蔽,且小太太开车带他去时,七拐八拐走的都是暗黑小道,返程他开车时,发现来时和去时,不是同一条路。”
江意知晓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并不惊讶,毕竟一个能一路厮杀走上高位的女人要是没带你手段,是坐不上去的。
一个无背景无依靠的女孩子能干掉一票有背景的人坐上高位,可不光是智商能做到的。
他好奇的,是首都还有这么神奇的一个地方存在。
“她去那种做什么?”
关青望着傅奚亭,脸色有些沉重:“说是,买凶报仇。”
“谁?”
“郝青。”
“小太太今日在首都大学被记者围攻据说是郝青的功劳。”
“如何报仇?”
关青缩了缩脖子:“说是断子绝孙。”
傅奚亭:................
“打电话给方池,让他套话。”
关青先是给方池发了通短信,方池看着将手机调了静音,然后拨通了傅奚亭的电话将手机随意的丢在驾驶座旁的门边上。
江意此时,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方池小心翼翼的嗓音响起:“她们会失手吗?”
江意闭眸回答:“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
“任何东西都有她存在的理由。”
134:那我喊你什么?芙芙?江芙?江判?
江意这些年,不说手中人命无数,但沾染的鲜血一定不会少。
以她混迹商场多年的经验来说,看人看事即便还没有达到百分百,也算是有90%了。
“想知道?”
江意侧眸望向方池。
方池点了点头。
江意笑了声:“看在你今儿陪着我颠簸的份儿上,给你点甜头。”
方池一听江意说这个,来精神了。
毕竟这个行业是他所未曾涉猎到的。
一个全球首富都不知道的地方,江意竟然知道,更何况傅奚亭在首都的地位独一无二,无人可代替。
傅奚亭不说把控住首都100%的命脉,但90%还是握在手中的。
多的是人说他神通广大。
可就是这么神通广大的一个人,今日被江意的手段给蛰伏了。
“暗鸨,听过吗?”
江意依旧是闭目养神,说出来的语气轻飘飘的。
方池摇了摇头:“不知道。”
“古代青楼里有两大妈妈,一是明面儿上接待客人的,二是暗地里收集客人资料查探虚实的,首都多的是合法与不合法的夜店,这些夜店里无疑都有妈妈,但这些妈妈得到的东西都会送到暗鸨手中,再由暗鸨出卖信息去笼络钱财,你看到了,一晚上,她们的数额可高达千万,这已经是一个庞大的产业链了。”
“犯法吗?”
方池问。
江意笑了笑:“你觉得呢?”
方池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江意高深莫测的来了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还有一点,我比较好奇,小太太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江意自然是知道方池在套自己的话,但今日,她刻意而行且带上了方池,就是想挖坑给傅奚亭跳的。
如果傅奚亭真的知道她是江芙了,那么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有危险。
而此时,面对如此处境,以她一贯的做法是给对方创造价值,为自己争取有利的时间。
她要傅奚亭上钩。
然后,心甘情愿的放弃一切东西。
从今日带着方池出门,再到出门急速飙车,再到将车停在一个双向停车场刻意使用障眼法来迷住方池,这一系列都是她的计谋。
“你不如直接问,为什么傅奚亭不知道这个地方。”
方池一愕,没想到江意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
按理来说,一般人即便知道也不会说破,可江意不是一般人。
“你是个憨憨?他是个什么?”
方池:………我不知道,你别问我,问了我也不会说。
江意笑了声:“他又不在,你怂什么?”
方池:………..他在不在的我能不知道吗?
“大鹏直上叫万里,他看不见地上的蝼蚁。”
傅奚亭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不可能注意到这些地方。
一个隐藏在市井小巷里极其不起眼的犄角旮旯,若非有心之人,有几个人能发现的,人处在什么段位就会用什么段位的手段去解决事情。
傅奚亭就是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太高了。
“蝼蚁万千,可蛀高楼,把这句话送给你家傅董,”
江意这句轻飘飘的话出来时,方池整个人都僵住了,靠在座椅上望着江意的目光带着些许葱崇拜。
如果说傅奚亭殿堂上的王者,那么江意是混迹市井中的强手,这二人对比起来,就成了极度的反差。
大鹏直上九万里,看不见地上的蝼蚁。
人间百相丛生,靠的是蝼蚁托起大地。
傅奚亭以为自己在拨弄风云,实则底下,是风云搅弄不到的存在,而江意今日,无疑是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伦敦酒店里,关青见傅奚亭抽了数根烟,脸色深沉可怕,浑身被阴云笼罩。
而眼下,关青忽然之间想到,如果江芙未站在傅奚亭的对立面,而是在原先的高度无他比肩而立,这首都,怕是无他们搅弄不到的存在。
“小太太刚刚是不是想说傅董是个憨憨?”方池在震惊之余岔开了话题。
江意悠悠回应:“有我说了吗?”
方池:…………
“倒计时了。”
“什么倒计时?”
“收工倒计时,都给我坐累了。”
…………
酒吧里,郝青被人带出去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在女人身上失去知觉,而再醒来时,是阵阵尖叫声。
以及他的浑身肆意横流。
围绕在眼前的是四个衣不蔽体的女子,疯狂的拿出手机报警,叫救护车。
各种操作连二连三。
救护车呼啸而来的时候,整个酒吧都动荡了。
方池坐在车里看到郝青下半身盖着一块白布被医生抬出来,警察将几个女子带到了警察局。
方池看的浑身一哆嗦,支支吾吾的开口:“我能……问一下是什么手段吗?”
江意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想知道?”
方池迫不及待的点头。
“你下去溜一圈就知道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看客不是最清楚嘛?
即便不清楚也会假装自己清楚来博得好感。
方池:.........“你直接告诉我不是更好?”
“我出了钱,难不成还要给人出收拾人的方案?你看不看?不看就回去。”
砰——————。
回应她的是清脆的关门声。
江意:..........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傅奚亭怎么看上的。
江意目送方池离去,余光缓缓收回时看到了方池放在门边上的手机。
一部白的诺基亚,是10年的标志。
看着手机上方的闪烁灯一眨一眨的,江意伸手解开安全带伸手将门边的手机捞过来。
看见上面的通话界面时,她差点没笑了。
“傅董这爱好不去开展个侦探行业真是可惜了。”
傅奚亭阴沉的情绪被江意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冷嘲热讽给打断。
男人夹着烟,漫不经心的点了点烟灰:“意意,你知道伦敦时间现在几点吗?”
江意看了眼时间,首都时间晚上十点半,伦敦正是凌晨两点。
“我知道,傅先生给我钱吗?”
傅奚亭漫不经心的哂笑了声,江意对方池的耐心都比对自己的好,在江意的心中,他不如方池。
只听江意又道:“别喊我意意,我恶心。”
男人唇角轻勾:“那喊什么?芙芙?江芙?江判?”
135:让孟女士准备结婚的事情
江意内心早就做好了建树,傅奚亭说就说吧!她死不承认就是了。
这人还能将她如何?
江意明确自己在傅奚亭身边应该走什么路线的时候就对傅奚亭的所有言语都不放在心上了。
“随傅董高兴。”
女人百无聊赖的话语给人一种脸皮堪比城墙感觉。
点到即止?
不不不不。
不存在。
傅奚亭要将江意圈在身边,让她成为傅太太。。
让她知道,以她现如今的处境,立足于首都的危险性堪比赤脚走刀锋。
“住院那晚,江小姐用关青的电脑登录谈判网以及信息网。”
男人轻飘飘的话语响起,然后俯身,将手中的烟蒂弹进眼前的红酒杯里。
呲的一声响,一切都破灭了。
世间所有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似的。
无任何声响。
江意在沉默中听到了傅奚亭打火机的声音:“江小姐对傅某应当是及其了解的。”
“我今儿跟江小姐说这些,无疑是想告诉江小姐,你要跑的话——抓紧时间,等我从伦敦回来,你就没机会了。”
说完,傅奚亭不在乎江意的情绪,伸手就挂了电话。
江意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傅奚亭坚定的相信她就是江芙。
也让傅奚亭更家坚定的想将她留在身边。
江芙是林景舟的未婚妻,可江意————是他傅奚亭的未婚妻。
道德?
狗屁的道德。
都不重要了。
上天给他第二次机会,他便不会轻而易举的放江意走。
这也是为何傅奚亭在后来的婚姻生活中,死不离婚的原因。
敦伦酒店里,男人穿着黑色睡袍靠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望着楼下安静的街头,道路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
“江芙是林景舟的什么?”
暗夜,男人的喃喃声响起,伴随着他手中的星火。
忽明忽暗,叫人看不清这人的情绪。
可关青偏偏知道,傅奚亭这话是问他的。
他斟酌一番开口:“未婚妻。”
“那江意呢?”
他又问。
伴君多年,关青怎会不知晓傅奚亭的想法。
默了默才道:“是您的未婚妻。”
男人的谈笑声如同今夜的星辰,铺散开来。
他夹着烟,坐在椅子上,笑的胸腔微震。
指尖烟灰四处飞散。
“去、跟孟女士说,让她准备准备。”
关青听这话,大惊失色。
让孟女士准备准备,傅奚亭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孟淑准备的?
他此生,需要孟淑出面的时候不多,近乎没有。
而今、10年六月20日,关青在时隔多年之后破天荒的听到了傅奚亭口中的孟女士。
他懂,但不敢信。
如果江意真的是江芙————那她的存在就是个定时炸弹。
躲都来不及,娶进门?
娶进门?
关青不敢想。
头一次,他的心脏调动的令他难以承受。
“傅董,会不会太早了点。”
“江小姐现在还是个大学生,眼下结婚多的是流言蜚语。”
傅奚亭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江意,自然是听不进去关青的话。
男人微凉的嗓音响起:“需要我给你出一份每年有多少女大学生步入婚姻殿堂的报告吗?”
关青一愕,不敢再有半分言语。
傅奚亭下定决心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改变。
........
酒吧里,方池装作没事儿人似的游走在酒吧之间。
“真刺激,”
“一直觉得郝青会玩儿,没想到这么会玩儿。”
“几p来着?”
“五?好像是,看那浑身是血的模样不会断子绝孙了吗?这事儿我还只在网上看到过,现实生活中还是第一次见。”
“他又要出名了。”
“怕不是疯了,玩儿这么大,这郝家也是倒霉,生了这么个儿子出来,一点逼数都没有。”
“不是被人盯上了特意来报复的吧?”
“不至于吧?上来就断子绝孙?那得多狠的手段啊。”
方池听着人群中你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约莫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莫名的,出了身冷汗。
江意不出手则以,一出手————绝不留情。
方池浑身是汗的拉开沉时,就见江意靠在座椅上——抽烟。
他原本放在副驾驶抽屉里的烟盒被丢了出来。
打火机被江意拿在手中把玩。
而她指尖烟雾缭绕的。
“小太太不是不能闻烟味儿吗?”
江意抬手抽了口烟,问方池:“我什么时候说过?”
“先生每次在车里抽烟的时候你总咳嗽。”
江意似是想起什么、哦了声:“我故意的,就是不想看见你们家傅先生在我跟前抽烟。”
方池:..........双标狗?
“那你自己还抽。”
“我抽是我抽,跟别人抽不一样。”
方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有意见?”江意反问。
伸出手在窗外点了点烟灰。
“有意见你也给我忍着,我不想听。”
方池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嘀嘀咕咕的离开:“那你还问我。”
江意轻笑:“客气,礼貌知不知道?”
“不知道,”方池气呼呼回应。
江意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随手丢到车外,精准的丢进了箱子里的蓝色垃圾桶了。
缓缓按开车窗时,半分玩笑的嗓音再度响起:“方池啊!。”
“干嘛?”
“我这人、很记仇的,你以后跟我作对之前好好想想。”
方池:...........
莫名的,他觉得江意这话带着浓厚的警告。
车内沉默的气氛被江意的咳嗽声打断。
方池一眼望过去,刚想说什么,前方十字路口的一辆车突然就撞了出来。
直冲她们车屁股。
江意吓得猛抓住扶手:..........
“你以后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得提前去庙里拜拜?把你这双爪子送到菩萨跟前去开开光,三个小时不到你跟别人碰两次,大马路都是你家傅董的?可以随意让你开碰碰车?”
方池被骂的狗血淋头,慌忙解开安全带:“我下去看看。”
他刚推开车门下去,恰见对方也推开车门下来。
林景舟一身翻译院的很得体西装在身,黑色发丝梳的一丝不苟。
挺拔的身影让人望而生叹、说句貌比潘安也不为过。
林景舟身上的儒雅与傅奚亭身上的上位者特有的沉稳,大不相同。
“原来是傅董的人,实在抱歉。”
“林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