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江意说:去查时月和傅奚亭
前方,正在指挥着员工打包画册的时月缓缓回眸望着江意。
此时的江意,比许久之前她见到的那个江意更加明艳了些,好似离婚是成就她。
而并非她人生中的坏事儿。
不然,一个女人,怎么会在脱离一段婚姻之后越变越好?
时月这日,一身白色羽绒服,高领毛衣落在下巴上,整个人看起来宛如清纯的小白兔般楚楚可人。
这等容貌模样,也难怪那些男人前赴后继地上赶着担她的垫脚石,明知她所意何为,却还一个个的飞蛾扑火。
江意突然间,脑子里闪过傅奚亭的身姿,男人长身而立,站在时月身旁,冷酷沉肃的容颜配着时月这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外表,怎么看怎么都是佳话。
江意被自己脑子里凭空冒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时,见时月接过员工手中的毛巾擦了擦手:“成董让江总来的?”
江意凝着她,未曾回应,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屑。
“成董宁愿给江总多一倍的佣金也不宁愿花钱把我打发走,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她好似真的不知道这一切。
江意一手提着包,一手插进兜里:“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时候话说得太清楚了,伤人脸面。”
“江总觉得我还有脸吗?”时月讥讽开口。
她早就没脸面了,成文捧她的时候她就是天上月,成文摔她的时候,她还是什么?
残花败柳?半老徐娘?被人抽了筋骨之后丢在地上的残废。
“是没有,”江意颔了颔首,应允时月的话,毫不客气的顺着她的话戳她的脊梁骨。
时月伸手拿起一旁的头绳,将一头长发绑了起来,语调淡然:“那就是了。”
“像我们这种人,生在这个时代,是幸运的,但凡年岁再往前推百来年,我死有余辜,无处申冤,可时代给了我们怎么好的条件,我为什么要放弃呢?至于江总说的小孩儿,我随意,本身生下他我也是无奈之举,你们替我解决了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江意似乎猜到了时月会这么说,她太聪明了。
一个能把高位上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没几分本事是做不到的。
时月这人啊!
可惜了。
江意打量着时月,笑了一声:“时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江总明言,”时月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楼上而去,江意随其后。
二人行至时月办公室的茶桌前止步。
“时代的红利只会落在一部分人身上,而有些人,即便是拼尽全力争得头破血流,该拿不到的,照样还是拿不到。”
时月烧水泡茶,水壶的声响在办公室里响起,她靠在椅子上面带笑意望着她:“江总这是威胁我?”
江意低哑浅笑:“时小姐配让我威胁吗?”
时月淡然:“江总跟傅董不愧是夫妻,一言一行都这般相似。”
一言一行?
江意心里有根琴弦崩了起来,傅奚亭跟时月?
难道她连日来的猜忌都是真的?
“夫妻之间,心灵相倾,习惯趋同,相互影响,”
水壶的水声停止,时月端起茶壶给江意倒了杯茶:“已经是过去式了,江总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你以前的位置吗?”
时月野心勃勃,成文说到底还是差了一点,年岁长了,跟前妻关系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婚姻关系了,而是战略合作伙伴,一般人难以撼动。
她即便在成文身边待到人老珠黄都不见的能修成正果。
而时月,一个靠脸吃青春饭的人,想要谋的,必然是长久的稳定关系,而不是转瞬即逝被包养的关系,成文不过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但凡是有选择,她也不会选择成文。
江意端起茶杯在手上转了转,靠在沙发上的人带着几分慵懒:“包括时小姐吗?”
时月没想到江意会这么明目张胆地问出来,倒茶的手一僵,茶水溢出了茶杯。
江意眼疾手快地扯过一旁的纸巾递过去,落在茶水上盖住,仅是瞬间,水渍消失不见。
时月神色收回来,周身的慌张消失不见:“江总觉得我有机会吗?”
江意淡笑了声:“以我对我前夫的了解,时小姐的机会,基本为零。”
时月心里冷笑了声,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傅奚亭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这个男人最为注重人的品行与道德底线,像她这种被万人骑的女人,傅奚亭宁愿自宫都不会找她。
但她还是想问出来,恶心一下江意。
让她猜测她与傅奚亭之间的关系。
“万一傅总离婚之后改了性子呢?”
江意浅浅的酌了口茶:“我从来不过度规劝旁人,时小姐要是想知道真相的话,可以试试。”
“江总就不觉得膈应?”
“时小姐,膈应的从来都不是正经人,”江意这话意思很明显,要膈应也是膈应你,而非我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当事人。
娼盗行若旁人就意味着世界的沦丧,时月这种人永远也只能充当戏子,舞着长袖讨人芳心。
时月默了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成董的事情江小姐就别白费力气了,我这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江意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你知不知道?成董跟她爱人只是名义上的离婚了,法律上还是夫妻关系。”
江意漫不经心地开口,随着水流声,望着时月的目光有几分戏谑。
“时小姐应该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江意将时月眼神中的震惊尽收眼底,望着她不可置信的目光又道:“只要成董在法律上还没有离婚,那么成董在你身上花的每一分钱,他都可以追回。”
江意环顾四周:“你的车子房子画室,还有金银珠宝……”
时月端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诓我!”
“时小姐看到成董的离婚证吗?还是说成董有亲口跟你保证过他离婚了?”
时月望着江意,强装镇定:“这些问题,江小姐应该去跟我的律师聊。”
“我只是提前给时小姐打个预防针而已。”
江意淡淡笑着,收回了话语。
一副点到即止不想再说的姿态让时月心里颇有些抓狂。
但碍于江意在,她不得不隐忍。
江意今日,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到自己跟前可不简单的就是为了跟她喝喝茶聊聊天。
寒冬腊月的,谁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特地跑一趟呢?
10年年末,圣诞气息由在,时月画室门口摆着偌大一棵圣诞树,来往的年轻人看见画室装修别出一格,门口摆着偌大的圣诞树,路过的人都不免想拍一张照片再走。
江意和时月就这么坐在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过客。
“她们跟江小姐应该年纪相仿。”
时月不止一次想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明明是可以肆意妄为享受一切的年纪,却甘愿钻进商场,跟一群叱咤风情的男人抢夺一方天地。
为什么?
失去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童真童趣,得到一些近乎是拿命换出来的东西,值得吗?
可她没有答案,因为她不是江意,她也没有江意那样的背景,更没有江意那样的老公。
人生在世的每一个选择都透露着你的原生家庭带给你的影响。
时月之所以成为时月,不是她想成为,而是她没办法。
有人拉她出深渊,也有人将她踹进去。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生活方式,就拿时小姐和我而言,”江意将杯子在手中打着转。
“那江小姐觉得生活是自愿选择的还是被迫?”
“一半一半,”江意模棱两可的回应。
“人定胜天和万般皆是命固然是相悖论的,但人的心境如何还是可控的,时小姐走上这条路,不全是时代和原生家庭的影响吧?”
“你想走捷径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就该承受捷径带给你的反噬,因果关系是轮回,因果相续就是轮回不断。两者是一不是二。”
时月擅长语言分析,换句话来说,讨好男人的时间久了,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江意这话用简单明了的言语无非就是告诉她,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自作孽。
“你信命吗?”时月问江意。
江意喝了口清茶:“信。”
以前不信,现在信。
上辈子的江芙总想着人定胜天,结果被那群人摁进了地狱。
重活一世,天道轮回。
该来的都会来,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傅董信吗?”时月话里有话。
江意微弯的眸子落在时月身上,她今日三句不离傅奚亭。
言语之间各种阴阳怪气,很难让江意不多想。
江意舌尖扫了扫牙齿:“这时小姐得去问傅董了。”
“我以为江总跟傅董婚姻关系两载,应该会知道。”
“成董信吗?”江意反问。
时月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也是。”
夜幕悄然而至,首都华灯初上,冬日凉风席卷而来。
穿过这条文化巷消失不见。
江意离开时,看见时月画室一楼的吧台上堆放着礼品,她回眸看了眼时月:“能向时小姐讨个礼品吗?”
时月颔首,看了眼陶娟:“江总能看上,是我的荣幸。”
陶娟将礼品递给江意,江意伸手接过,牛皮纸袋子里装着包装好的香薰蜡烛和一套茶具。
“再见是2011年了,提前祝时小姐元旦快乐。”
时月落在身旁的指尖一僵:“同乐。”
“我的提议,时小姐最好考虑一下,我会再来的,下次来,可没这么客气了。”
这日,江意离去。
陶娟站在身旁望着时月,稍有些不解:“您为什么答应送礼品给她。”
“江意很聪明,”她屡屡被这女人的话弄得后背发凉。
她离开时讨要礼物,自然也不是简单之举。
2011年元旦将至,江意回家时,特意让钱行之停车,她去花店挑选了一把鲜艳的弗洛伊德。
玫瑰开得正盛,拳头大的花苞有几分欣欣向荣的朝气。
江意离开花店,去了趟银行。
在出来,手中提了一个袋子。
上车时就递给了钱行之:“元旦礼物。”
钱行之打开一看,里面十几沓毛爷爷,他吓着了,将袋子递回去:“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嘛?”
“年终奖。”
“你每个月都给我发工资了,”钱行之仍旧拒绝。
江意理了理手中的花枝:“我说了,年终奖。”
见钱行之还是决绝,她脸色沉了沉:“不要就丢了,取出来的钱我不想在存,麻烦。”
钱行之拒绝的话到了唇边又咽了下去。
将袋子放在副驾驶。
继续开车往别墅去。
后座,江意将玫瑰花放在身旁:“让厉行去查查,江意本身和苏声那个二世祖有什么关系。”
“发生了什么事情?”钱行之有些担忧。
“今日见他,我很心慌,恐惧感从后背爬起。”
钱行之一愕,江意从未跟他说过这些事情。
今日这般,还是第一次。
苏声那个二世祖仗着苏欣的名声胡作非为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若是想查他,必然能把江思那群人牵连出来。
而且这人,是个戏子,在孟家人跟前装的积极上进又纯情。
实际上是个住在女人堆里的浪子。
“傅奚亭跟时月的关系,也查。”
钱行之趁着红灯停车,回眸望向江意:“你在怀疑什么?”
“二人关系匪浅。”
“站在男人和旁观者的角度我劝你别活的太清醒。”
“如何说?”江意冷冷问。
“傅董是个极有责任感、有底线的男人,他不跟你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倘若你翻出了点什么不为人知的前程过往,你是说还是不说?”钱行之这段时间彻底被傅奚亭征服,他坚信这个男人的道德底线和良知不会让他去做什么对不起江意的事儿。
用闻思蕊的话来说,全天下的男人都成渣男了,傅董也不会。
一个人骨子里痛恨一种人,又怎么会主动去成为那种人呢?
这是对他的侮辱。
闻思蕊还举了一个例子,孟谦干的那些肮脏事儿还少吗?但在外,当着其余国家的人他仍旧维护自己的国家。
从不会因为孟谦而迁怒这个国家。
内核强大的人到哪儿都是松柏,是最有气节的。
钱行之见江意沉默,又问:“如果那是傅董不想让人知晓的过往,你知道了,岂不是扒开他的伤口?眼睁睁地看着他鲜血淋漓?”
“江意,爱人不是你这么爱的。”
钱行之这句话落地,红灯过,他启动车子离开。
在离别墅不远的路口,钱行之说了一句让江意灵魂震荡的话:“如果你是我,只要他还活着,你就满意了。”
江意沉默了。
钱行之的过往她是知晓的。
他的妻子死在何处,她也知道。
一个死在跟前连尸骨都没带回来的人,他现在并无过多奢求。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江意坐在车里沉默良久。
离开时月画室时,她还想试探傅奚亭。
拿了时月画室的礼品,带回家敲打傅奚亭。
可此时,她突然觉得那些礼品与她而言,是侮辱。
侮辱傅奚亭,也侮辱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江意下车,臂弯间挂着包和鲜花,另一只手提着时月画室的礼品。
钱行之见此,下车走向江意,接过她手中的礼品缓缓开腔:“爱他,信任他,剩下的,交给时间。”
“防备没有错,但过度的防备只会让人心寒,”这些话都不扎心,钱行之站在江意跟前,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他犹如举着刀,精准无误地扎进江意的心里:“傅董只剩下你了,如果连你都这般,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苦苦挣扎与人做斗争的意义又在哪里?”
他手中提着江意本想用来试探傅奚亭的袋子,低睨着江意,破天荒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跟大哥哥似的劝着她:“江意,聪明人不该为旁人输出的情绪所困惑,毁在别人手中远不如毁在自己手中可怕,输给别人尚且还有借口,输给自己,天理难容。”
二人身旁,别墅里亮了几盏微弱的灯,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人影攒动。
“去吧!他在等你。”
钱行之说着,提着袋子去了一旁的门卫房里。
这是他短暂的根据地。
江意推门进去,屋子里暖气袭来,散去了她一身寒凉。
站在玄关里的人浑身一激灵。
傅奚亭走出来接过她手中的包和花:“到家了不进来,在院子里吹风?”
江意一边低头换鞋一边回应傅奚亭的话:“聊了点事情。”
男人转身将江意带回来的玫瑰花插进了花瓶里,身后,江意悄默默地走过去将一双冷冰冰的爪子伸进了傅奚亭的腰间。
大概是有了心理建树,男人除了被冰时有一瞬间的紧绷,并未有多大的反应。
反手搂住江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花叫什么?”
“弗洛伊德。”
“有寓意吗?”
“信仰、矜持、宁静、希望,”回答傅奚亭问题时,江意突然觉得这是傅奚亭的人生写照。
世界以痛吻他,他却报之以歌。
男人抱着她,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嗓音温柔:“我喜欢,有花语吗?”
“你漫不经心穿梭于我的梦境。”
傅奚亭抱着江意的手紧了一分:“我希望我们的人生像它的颜色鲜艳而又热烈,而不是像它的花语。”
江意抱着他,蹭了蹭男人的胸膛:“会的。”
“晚上吃什么?”
江意仰着头望着傅奚亭,娇软得如同娃娃。
“饿了?”傅奚亭轻声问。
江意恩了声。
傅奚亭低头看了眼手表:“在等会儿?温子期跟梦瑶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你约了她们?”江意眉头拧了拧,约莫是觉得被人打扰有种不甚舒心的感觉。
“不喜欢?”
江意歪了歪脑袋:“那也不是…………”
她话没说话,傅奚亭掐着她的腰坐在了餐桌上,反反复复的磋磨着她。
深吻着她。
极致温柔都给了她。
良久,正当江意难以喘息的时候,傅奚亭抵着江意的额头淡淡开腔:“你今天情绪不对。”
江意脑子里的情绪疯狂闪过,似乎是想找一个合适的说辞来解释情绪不对劲。
她琢磨了片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和借口:“苏声今天找我了,问我有没有兴趣找下家。”
傅奚亭听到苏声的名字,脸色寒了几分:“还说了什么?”
“挺多的,都是一些撩骚的话。”
江意摸着男人的后脖颈,那手法跟摸猫似的。
男人搂着她的腰肢,正色道:“苏声这种二世祖,离他远一点。”
“可是人家跟块牛皮糖似的黏上来。”江意佯装苦恼。
傅奚亭懂了:“我上次打断他三根肋骨,他消停了两年,这次…….六根?”
江意猝然失笑,亲了亲傅奚亭的唇瓣:“你生气的样子很帅。”
“说得精准点,傅太太就是喜欢用别的男人来让我吃醋。”
“那还不是因为傅先生冷静地跟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见你下凡,我的恶趣味就起来了。”
江意拍了拍傅奚亭的肩膀,从餐桌上下来。
“苏声留着,估计也是孟家来试探的,他想玩儿我就陪他玩玩儿。”
江意说着,似乎是冻着了,吸了吸鼻子,傅奚亭顺手扯过纸巾递给她:“想怎么玩儿?”
江意擤了擤鼻子,想找个地方丢纸,傅奚亭伸出掌心:“给我!”
她将手中纸巾递过去,然后说了自己的想法,换来的,却是沉默。
“不妥?”江意见人沉默,开口问了句。
傅奚亭还没说话,门铃就响了。
她前去开门,见温子期和梦瑶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
江意看着,稍有些惊讶:“怎么提那么多东西?”
梦瑶皮笑肉不笑回应:“那得问傅董了。”
“我倒是头一次见人请别人吃饭,是需要客人带菜的。”
江意听着,猝然失笑。
接过梦瑶手中的东西:“你理解理解,现在就你一个闲人。”
梦瑶不乐意地叫唤:“我很忙的好不好?”
客厅里,傅奚亭轻飘飘的嗓音适时响起:“你忙着在别人家蹭吃蹭喝?”
“还是傅董公正,只说实话,”温子期一边叹息着一边提着东西进了厨房。
梦瑶撇了撇嘴,看着江意。
后者耸了耸肩。
2011年,江意设想过很多种方式迎接它,但从未想过是这种。
在几个月之前,她完全没想过会有交集的几个人竟然聚在了一起。
在这方小天地里,端着酒杯,围着火锅,吃了顿简单又不简单的饭。
火锅沸腾之间,梦瑶似是想起往事,有感而发来了句:“感觉这才是人生。”
这个桌子上,没有需要去戳别人痛处来获得乐趣的人,所以当梦瑶这句话说出来时,大家极其默契的有了片刻沉默,紧接着。
温子期倒了杯酒给她,肯定性的语言随之而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的品行和人是没问题的,我可以作证,所以,梦瑶,人这辈子要是不为自己而活,其实也没活着的必要,你能有这个思想觉悟我觉得我们应该敬你一杯。”
“三十二岁,也不晚。”
江意跟傅奚亭听着温子期这句话,纷纷端起杯子。
晚餐过半,梦瑶手机响起。
她拿起看了眼,随手掐断。
众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不去追问。
围炉话家常的暖意在客厅里流淌。
江意将钱行之喊了进来,众人温着红酒,聊着日常。
临近转点,江意窝在沙发上,傅奚亭的手在她腰后来来回回地抚摸着。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别墅里的窗帘缓缓拉开。
窗外院子里的烟火肆起。
梦瑶看见烟火,第一时间冲进院子里与外面的人玩儿成一团。
她想起身观看,却被人摁回了沙发上,面对院子里的欢声笑语,他吻着她,舌尖搅着她的唇瓣,肆意游走,恨不得人生定格于此。
江意勾着脖子回应着他。
这日,傅奚亭搂着她,语调温和又充满向往:“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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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太太例假来了吗
2011年元旦,江意休假在家。
晨间,屋子里暖气大开,她裹着被子穿着一袭真丝睡袍跟只小猫儿似的蜷缩在床上。
微弱的呼吸起起伏伏。
傅奚亭站在床上看着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俯身送上一吻。
粗粝的指尖划过江意面庞时,惹来她阵阵战栗,微眯着眸子,要醒不醒地望着他:“几点了?”
“六点半,”傅奚亭嗓音微软。
“今天休假,傅董。”江意有些不耐烦地嚷嚷着。
新年的第一个假期如果起早的话那是对假期的不尊重。
她不是喜欢睡懒觉的人,但偶尔的懒觉可以增加人生幸福感。
男人低笑出声,话语间带着几分宠溺:“你睡!”
“爱你,”江意喃喃开腔,娇软的话跟只小猫爪子似的,挠着傅奚亭这颗已经破碎不堪的心脏。
勾芡着带出火花来。
用方池的话说,这叫什么?老房子着火?
上了年岁的男人动心就好比地震,不弄出点什么来是不行的。
这日!江意又被摁着磋磨了一顿。
鹅绒被里,他抱着她,吻着她。
密密麻麻的情话如同珠子似的倒下来,敲得江意灵魂动荡。
二人如果热恋中的情侣,胶着,不分你我。
……
屋内,热度高涨。
屋外,寒风萧瑟。
钱行之裹着被子在门房里望着站在门口的老野鸡,这人一身黑红色的大衣披在身上,还顶着一头挑染的红毛,浑身上下似乎都在告诉别人他桀骜不驯。
那扬着脖子向里张望的模样跟只等着战斗的公鸡似的。
“找谁?”钱行之拉开玻璃窗问他。
院门口,苏声望着钱行之,认出了这是江意的司机:“江总在吗?”
“江总去度假了,”钱行之熟练开腔。
“哪儿?”
“南州,”他随口胡诌了一个地方,本来也就是为了打发走这个野公鸡。
苏声这人,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在首都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也不是一点本事儿都没练出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钱行之这会儿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这人是江意的人,他又不好得罪,厚脸皮地笑着望着钱行之:“既然江总不在,那我就不进去了,带了点东西,你提进去?”
钱行之看了看他手上的礼品袋,没有logo,看不出包装。
想必也是细心准备过的东西。
钱行之目光收回:“江总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你还是等她回来之后再来吧!”
说完,钱行之带上玻璃窗,裹着被子又进了被窝。
8点不到的光景起来扰人清梦,对得起这美好的假期吗?
真当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不睡觉呢?
苏声吃了闭门羹,站在门口望着紧闭的门房。
一句脏话在唇间溢出来。
二楼主卧。
男人穿着睡袍站在窗前看着楼底下这一幕。
厚重的窗帘遮挡着,苏声看不见屋子里的情况。
他站在门口,扫视的目光来来回回地看着这栋屋子,似乎是想站在门口窥探些什么?
来意为何,众人皆知。
卧室里,江意窝在床上,望着站在床边端着水杯的傅奚亭,柔声询问:“怎么了?”
“苏声在门口。”男人微微转身望着懒洋洋的人。
江意哦了声:“他倒是知道把握时机。”
说完,大抵是不想让傅奚亭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苏声身上,朝着他招了招手:“过来,抱我去上厕所。”
“小懒猫,”男人轻轻数落了句,走过去将手中的杯子放在床头柜,抱起江意往卫生间而去。
她搂着男人的脖子,娇软地埋在他的脖颈中。
呼吸着男人特有的香皂味儿。
傅奚亭其人,有原则有底线,认准的东西很少会换。
比如他洗澡用的香皂,多年认准一个牌子,经年不换。
为何?
江意没细问,但大抵是生活中留有遗憾,所以才会如此偏执,
她曾笑问,如果这个厂家破产了怎么办?
男人轻笑:“那就收购他们的技术。”
江意埋首在男人脖颈时,突然想起了这句话,轻声失笑。
“笑什么?”
“笑你身上比我还香,”江意亲了亲他的下巴。
男人将人放在马桶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因祸得福?”江意一边解决人生大事,一边仰头望着傅奚亭。
“不能抱有这种心态,我们可以有福,但不能是因为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祸端,祸端就是祸端,他只不过是降低了我们当时的期望值,然后再给我们一颗糖,让我们觉得这颗糖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糖,其实、糖果的甜度都是一样的。”
江意轻笑,伸手去够一旁的卫生纸,傅奚亭见此,伸手扯过一旁的纸巾递给江意。
“所以,人的心理都是变态的。”
“你说,如果我对苏声也用这种手段会如何?”
江意将话语轻飘飘地挪回来。
她前方铺垫那么多,不过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罢了。
傅奚亭低睨着她,眉眼深了几分:“就苏声那种蠢货也值得你跟我铺垫这么多?”
江意随手将纸丢进垃圾桶里:“苏声这个蠢货不值得,但事件本身值得,我想长长久久地跟你共日月繁星,不想只有夜晚。”
傅奚亭默不作声,一手捞起江意往卧室去。
江意坐在他的臂弯上,搂着他的脖子笑道:“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要取一个名字的话,叫什么?”
“总裁和他的午夜情人?”
“霸总和小娇妻的夜晚续集?”
“午夜秘恋?”
哗啦!江意被丢到了床上,
毫不客气的!!
傅奚亭站在床边,冷着脸瞧着她。
江意摔那一下,人稍有些恍惚。
臀部传来的痛感牵扯到腹部,本来是仰躺的人近乎是一秒之间蜷缩了起来。
她抱着肚子,委屈巴巴地看着傅奚亭,不悦的腔调带着几分嗔怪:“肚子摔痛了。”
男人终究是心软了。
半跪在床上将人搂进怀里,缓缓地安抚着:“让你气我。”
江意缓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腻着傅奚亭,柔柔的撒着娇。
.........
傍晚,江意去了豫园。
脱下身上外套,坐在豫园的茶室里煮着茶,屋子里除了素馨全都遣到了外面。
而此时,豫园不远处的地下室里。
铁门被打开,素馨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站在门口。
“起来吧!姑娘。”
宁愿被搀扶到了配楼,换上干净的衣物。
除去那夜江意火急火燎的的摁着她的脑袋撞上方向盘之外,身上再无外伤。
虐待?不至于。
她们留着宁愿还有用,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洗漱完,素馨推开茶室的门,让她进去。
宁愿犹豫了。
“江总在里面。”
茶室里,袅袅茶香环绕。
江意正在拨弄茶叶,见宁愿进来,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
宁愿将坐下,江意递过来一杯清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新年快乐啊。
宁愿一愕。
江意道:“今天是元旦。”
她捧着茶杯,喝了口最近几日难得才喝到的热茶。
江意坐在对面,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茶杯:“公司里的职位还在给你留着。”
这是宁愿没想到的,但是,留着职位还有什么用呢?
“不用了。”
“你可以重新拥有新生活。”
宁愿苦笑了声:“你要是知道我经历过些什么,就不会跟我说这些话了。”
“你是一个很好的领导,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害你,但有些事情是我必须要去做,必须要完成的。”
江意凝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我有一个朋友,她是一名国际谈判官,
2006年,她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关于战乱地区卖ying场所的故事,有人是被迫,有人是自愿,在那样的场所里,她们干着外人眼中的非法勾搭,但那些非法的勾当对于她们本人而言——是求生。”
“不干是死,干——可能还能活得久点,谁知道呢?在当下那样一个乱世里,每一秒钟都瞬息万变,万一下一秒她们赢了呢?可以迎接新生了呢?”
“煎熬是痛苦的,但也是一种求生欲望。”
宁愿牵了牵嘴角:“旁观者当然可以说出这种话,但当事人只会觉得当时的情况与她们而言是生不如死。”
江意低唇浅笑:“那你觉得,造就你们生不如死境况的,是谁?”
“傅董?”
宁愿语调高涨:“难道不是吗?”
“他是警察吗?还是说他有责任有义务将你们解救到底?你知道现在大马路上躺了多少老太太在等着别人扶别人都不敢扶的吗?傅董在出差路上见义勇为一番就够了,你还妄想他们将你送佛送到西?你们之所以跑不出来,不全是因为傅董啊!那么好的求生机会摆在眼前你们不跑路却还等着警察来,这其中难道不是你们的自以为是导致的结果吗?”
“原以为自己被拐卖的路上还能颠覆一下人贩子这个行业,结果没有想到,这个行业的阴暗根本就不是你们这群大学生所能想象的,到头来,你们怪傅董?有资格吗?有脸吗?”
“没本事你见什么义勇什么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揭露黑暗的丑陋,把自己搭进去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就算了,结果还怪罪第一轮解救你们的人。”
说到此,江意呵了声。
“也确实是怪傅董,他没想到,没想到自己救的这群人脑子加起来都没一个鸡蛋大,要是你们满脸写着你们是傻逼是智障,指不定他就送到西了,可偏偏你们打着一副我是大学生我可以搞定的骄傲嘴脸谢过人家之后自以为是的报了警,又钻进了虎口。”
江意讥讽地笑了声:“有脸吗?”
“够了,”宁愿咆哮,摔了手中的茶杯。
茶盘被砸开了口子,滚烫的茶水落在江意手背上。
她低头瞧了眼,漫不经心地扯过纸巾擦了擦手背上的水渍。
“被人戳了痛处,恼羞成怒了?”
“因为我说的是事实,对吗?”
与刚刚激烈的语气不同,此时的江意温柔的像是邻家大姐姐。
她是懂谈判技巧的。
一句话,一个字,连带着一个腔调都在控制之中。
瓦解她,然后给她温暖。
在极端的边缘踩踏她。
“也幸好你能将傅董当成敌人,为了报仇,你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总想着自己大仇未报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不然——你们就要为自己的愚蠢买单了。”
宁愿气得胸膛急剧起伏:“你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着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其结果不就是为了给傅董开脱,当年、傅奚亭已经是个成熟的商人了,而我们还是学生。”
江意端着杯子的手一紧,眼眸中的杀气尽显,但她忍住了:“所以呢?你们是学生,是祖国的花朵,他就活该无私奉献的为你们思考?你是他女儿?是他家的花朵?”
“开脱?罪犯才需要开脱,他不需要。”
“十八岁,在法律上,已经成年了,一个成年人,拉不出屎不从自身找原因还怪地球没吸引力?我说你蠢,都玷污这个字了。”
江意微微歪了歪身子,靠在一旁的扶手上。
一手端着茶杯,一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似乎是想盖住那层隐隐作痛的感觉。
显然,被气着了。
被宁愿那句我们还是学生气着了。
这种脑子有泡的人她当初是怎么招进公司的?
“你没有多余的机会了,今天不把你幕后的人交代出来,明天我就亲自去明州跟你妈好好聊聊你的所作所为,”她看了眼手中的杯子,拿在手中晃了晃:“她寄予厚望的女儿是怎么死里逃生之后又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儿的。”
“这跟我妈妈没关系,”宁愿吓得一惊。
江意冷笑了声:“跟你妈妈没关系,跟傅董就有关系了?你不遵守游戏规则,妄自将那么多人拉下深渊,那我就陪你好好玩一玩,让你知道到底是谁说了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江意高声喊了句方池。
“江总?”
“把人带走。”
“你不能把我妈拖下水,”宁愿一把甩开方池的手,朝着江意冲过去。
一旁,隐在暗处的傅奚亭见她情绪失控,疾步过来一脚踹翻了她。
宁愿撞到沙发上,疼的浑身一紧。
浑身的血液在见到傅奚亭时,瞬间就活了。
“傅奚亭,傅董,傅董。”
傅奚亭没有理会她的叫唤,伸手拉起江意往茶室外去。
“傅董——你当初为什么不管我们?但凡你当初过问一句,我们也不至如此啊!”
“傅董,”宁愿挣扎着要起来。
方池想伸手摁住她,结果被人拿起桌子上的茶叶罐糊在了脑袋上,砸得他晕头转向。
就那么一秒钟,这个女人就跟发了疯似的,冲着傅奚亭奔过去。
江意看着她跟疯狗似的,想也没想,抬起脚,拼尽全力踹在了她肚子上。
猛的动作,换来的是自己腹部一阵紧缩。
尽管如此,江意仍旧强忍着:“我给你的,是你生还的机会。”
“方池,”这声不悦的冷喝出自傅奚亭。
捂着流血的脑袋回过神来的方池,想没想没,走上来一个反手劈晕了她。
到底是失算,当初关着人的时候江意说不能动粗,是以刚刚人家发疯方池都没动手。
这会儿得了傅奚亭的指令,怎么着都该把这一茶罐还回来。
疼死他了,个疯婆子。
方池将人带走。
素馨急忙过来处理战场。
江意站在傅奚亭身旁静止住了,脸色颇有些难看。
“怎么了?”男人担忧低声询问。
“过去坐会儿。”
江意伸手挡开傅奚亭伸过来的手:“你别碰我。”
“宝贝儿?”傅奚亭听闻江意这句话,面色正了正。
再加上江意脸色寡白,更是吓的不轻。
“没事,刚刚踢她太用力了。”
她缓了会儿,缓缓摇头。
揉着肚子往茶室沙发去,一片混乱的地方还得看着坐下去。
“确定?有问题我们要去医院。”
江意恩了声,点了点头。
这个屋子里,只有素馨一个过来人。
见江意如此情况,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太太例假来了吗?”
这是一句开场白。
可开场白之下,是傅奚亭倏然收紧的目光。
显然:他期待已久。
也幻想过千百次种种。
对于江意怀孕这件事情更是近乎期待般的等着。
用望眼欲穿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想归想,以前还能提及两句。
自打江意身体不好之后,连提及都不敢。
再者,内忧外患,也容不得他去期待什么。
而今日,素馨的这句话跟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似的。
他起身低睨着江意,满眼的慌张和难以控制的喜悦:“去医院。”
江意本刚缓和了些许的情绪,因傅奚亭这句话,浑身一紧,腹部的紧绷感又起来了。
“别动我,别动我,先让我缓缓。”
她急促的话语止住了傅奚亭慌张的举动。
男人缓缓蹲下身子,平视她,看得出是在极力克制自己慌乱的心情。
然后,捂住了嘴巴,期待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他越是谨慎、小心。
江意内心的情绪便越是泛滥。
363:恭喜傅董
人性是纠结的。
傅奚亭也好,江意也罢。
对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都在纠结中选择中度过这静默的时刻。
茶室的空气逐渐逼仄
江意说的这个缓一缓不过是缓兵之策而已。
如果真的怀孕了会怎么样?
她从来没有幻想过这一天,于傅奚亭的期待有所不同,她是恐惧的,大抵是因为自己年少时没有得到父爱跟母爱,也没有见到过别人是怎样去做一个合格父母的,所以她对于成为父母这件事情是恐惧的是排斥的。
怀孕?一个小生命的到来会牵引出很多东西。
再者,现在不是好时机。
傅奚亭越是期待,她越是恐慌。
已经不简单的是大仇未报的恐慌了。
这种恐慌来源于对自己的不信任。
她从就不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母亲。
当然,傅奚亭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父亲。
如果她因为自己的恐慌而剥夺一个男人成为父亲的权利,实在是令人不齿。
江意坐在沙发上,肚子上的紧绷已经不算什么了。
现在后背密密麻麻的冷汗让她无法淡定地跟傅奚亭相处。
这个男人的目光,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佛,审视她、窥探她、将她带进深渊。
那种期待又希冀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刀在寸寸地凌迟着她。
江意想缓缓,傅奚亭等不及了。
回眸望向素馨:“让医生上来。”
江意趁着人转头的间隙松了松背脊。
傅奚亭吩咐完回过头,江意脸上刚刚松了口气的神色陡然消失,变成了淡淡浅笑。
虚假又惊心。
“躺会儿?”
江意摇了摇头:“不用。”
“哪儿不舒服?”男人追问。
江意扯了扯唇瓣,凝着傅奚亭的目光在经过许久的挣扎之后,才下定决心望着傅奚亭开口:“我有话想说。”
傅奚亭见江意神色正经,面色也正了几分:“好。”
“你先坐,”他离自己越近,自己的心跳就越控不住。
“你知道的,我从小的生活环境,自从我懂事开始,就再也没有感受到父母给我的爱,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当一个合格的母亲,怀孕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傅奚亭握住她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缓缓的磋磨着,一汪深眸,险些要将她溺亡:“没有谁生下来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人,不过都是在日常生活摸索中进行的,我们现在不是很好的父母,但以后会。”
“意意,我们可以取长补短,引以为戒。”
“还有我,”傅奚亭的每一个字就好似一颗定心丸,看似温柔,实则强势霸道,不给她丝毫抗拒、反驳的机会。
“我会努力学习成为一个好父亲的,你要是不喜欢宝宝,觉得自己做不好一些细碎之事,我去学习,”傅奚亭轻轻哄着她,握着她双手的掌心腾出一只摁住她的后脑勺,半蹲在跟前的人缓缓站起来,吻着她的鼻尖,唇瓣。
安抚尽显。
男人喃喃开腔,语调如同坚定中透着讨好:“信我,宝宝。”
江意紧绷的背脊在男人的安抚下寸寸放松。
她抬起手落在男人健硕的臂弯上,缓缓地捏了捏:“想喝水。”
喝水是假的,想打破这逼仄的空气是真的。
傅奚亭道了声好,起身给江意倒了杯水。
反复调试温度才放心。
这日下午,徐启来时,听闻了傅奚亭的描述,内心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首富夫妻前段时间的离婚案件,响彻整个首都,至今还有人在津津乐道谈论江意离婚拿到了多少补偿。
悠闲人士,拿出算盘敲的啪啪响都没有算出个精准数字来。
没想到,一晃两个月过去了,2011年的重磅炸弹竟然是这个。
怀孕?
离婚后怀孕?
这狗血的豪门言情小说戏码竟然真的有。
大抵是傅奚亭的要求太简单了,徐启使出了中医的本事给江意把脉。
徐启的手搭上来的那一刻,江意心跳加速。
望着徐启的目光带着询问。
“如何?”傅奚亭抢先一步。
“从中医理论上来讲,确实是喜脉,”他的第一反应本该是说一声恭喜,但是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不知道以二人现在的关系该不该恭喜。
傅奚亭面上喜悦尽展:“当真?”
徐启点头:“当真,不过傅太太身体底子太差,具体还是要去医院做详细检查为好。”
“去去去,马上就去,”傅奚亭喜出望外,蹲下身子捧着江意的面庞,吧唧就是一口。
而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半哭半笑声在江意耳边如同烟花似的炸开。
男人喜极而泣,那一声声的意意喊进了江意的灵魂深处。
何德何能啊!
他傅奚亭何德何能,能受上天如此眷顾?
他原以为这辈子自己就该如此了,可江意给他的喜悦实在是让他久久无法自控。
他搂着江意,又哭又笑:“我何德何能啊!意意。”
“我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傅家再也不是我一个人了。”
“意意,我何德何能啊!”
傅家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了。
江意听到这句话时,心脏狠狠的揪了一下。
她与傅奚亭,都是孤魂野鬼。
都是孤身一人游荡在这世间的残缺。
而今、有一个小生命在填补这个残缺,是该高兴的。
是该高兴的。
傅奚亭的哭笑声在屋子里流淌。
客厅里,徐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幸会见到这一面。
这个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男人,而今却因为妻子怀孕抱着她又哭又笑。
如同行至茶蘼之后开出来的花儿。
让人同喜的同时,又有些同悲。
徐启的心情好似被什么情绪勾住了似的。
随着傅奚亭一起沉浮。
妇产科每日有多少孕妇来来往往?
又有多少人如傅董这般喜极而泣的?
“徐医生,”素馨开口轻唤,打散了徐启的深思。
“今日之事————,”素馨提点他,傅董跟傅太太现在情况特殊,有些事情不能说。
徐启身为傅奚亭的私人医生,跟着他很多年了,这点事情还是知晓的。
多少人旁敲侧击的询问他傅董的事情,他均是闭口不言。
若非嘴巴紧,作风端,豫园的私人医生只怕是早就换人了。
徐启点头回应:“管家放心。”
素馨自然是知晓徐启是个懂事的。
“劳烦徐副院长安排,傅董一会儿带太太去产检。”
“我会安排妥当,傅太太前段时间身体不好一直在吃保健品,麻烦您收起来交给我带回去化验一下,查查成份,”徐启知晓,假以时日,傅奚亭的孩子出生,他这个副院长的位置也要让给别人了。
不得不说,傅奚亭是一个出手极其阔绰的商人。
在他的世界里,只要事情办好了,钱这些东西一切都好说。
徐启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的升职加薪都离不开傅奚亭的大手笔。
尽其所能的将一切都排除在外才是他该做的。
素馨跟傅奚亭招呼了声,转身上楼去到二人的卧室收了些许保健品和中药方子出来,密密麻麻一整袋子。
而此时,江意尚且沉浸在傅奚亭带给她的情绪中。
未曾想到任何不妥当。
休整了一番傅奚亭带着江意去了医院。
因着事先安排,他们前行的过程中除了徐启并未见到任何人。
医院顶层给傅奚亭留了一层vip套间。
原本,一旁的别墅本该在此时派上用场,但奈何,那处已经是孟淑的根据地了。
产科医生给江意做检查,傅奚亭在vip室里候着。
“傅董,”徐启穿着白大褂推门进来,望着傅奚亭的面色稍有些谨慎。
“有件事情我不知当不当说,”徐启犹犹豫豫。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素馨给他的那一袋药品里面。
裹着保健品外壳之下竟然有一瓶是避孕药。
如果这个孩子是在服用避孕药的过程当中来的,那么极有可能是留不住的。
即便是留不住了,后续生下来也会有问题,又或者说产检不合格,到时候还是得打掉。
徐启手微抖,望着尚且还沉浸在喜悦中的男人。
一时间竟然有些同情他。
“无碍,你说,”男人语调轻快。
今日即便是孟谦到了跟前,他都会好言好语相待。
徐启将手中的检查单子递过去:“我今天离开豫园的时候带走了前段时间给傅太太开的保健品,这是保健品的成分表。”
男人心里一紧,边接过单子边问:“有碍?”
“大部分都是无碍的,但其中有一瓶保健品里面的成份被人换了。”
“您看第七张,”徐启提醒傅奚亭。
男人拿出单子看着里面阻碍妊娠几个大字时,脸上倏然寒冷。
“是我理解的那样?”
徐启点头:“是。”
“保健品的瓶子里装的是避孕药,如果傅太太是在服用避孕药的过程中有了孩子,那恐怕——。”
傅奚亭捏着单子的手徒然收紧,周身喜悦被怒火寸寸取代。
大喜大悲之下他努力稳住思绪。
睇过来的那一眼好似深渊要将他吞没:“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男人猩红的眸子宛如野兽,凝着他浑身一颤,徐启结结巴巴:“产检不合格,孩子畸形。”
极喜极悲,说的就是傅奚亭了。
徐启只觉得周身的空气在朝着他迅速的挤压。
让他难以喘息。
望着坐在沙发上盯着化验单的傅奚亭,他浑身冷汗涔涔:“不过比较庆幸的是,瓶子里的是短期避孕药,停药之后三个月就可以怀孕了。”
“这种情况,为了安心,傅董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江意检查完出来时,素馨跟在身旁。
推门进休息室的时候,只觉得气氛紧绷,傅奚亭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摞化验单,脸上神色紧绷,没有丝毫喜悦。
浑身上下都被担忧和紧绷笼罩着。
江意看了眼徐启:“怎么了?”
徐启不太好说,看了眼素馨,正准备找借口将她一起支出去给这夫妻二人些许时间聊聊。
却见傅奚亭将手中的化验单子折了折,放进自己西装内兜里,紧绷的神色被关心取而代之,他朝着江意走过去,语调温软询问:“医生如何说?”
“说结果没那么快,”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徐启。
徐启这才想起,顺着江意的话开口:“整体结果出来要两个小时,到时我联系傅董。”
傅奚亭点了点头,拿过一旁的围巾围在江意身上。
来时,素馨一起。
归去时,傅奚亭让素馨留下来跟产科医生聊聊如何照顾孕妇事宜。
归家路上,傅奚亭格外沉默。
他压着喜悦和恐惧,坐在江意身旁。
虽未有只言片语,但这压迫感让江意逐渐紧绷。
傅奚亭内心慌张的如同海面上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
惊心胆丧的恐惧感在车厢里一点点的爬上他的心头。
避孕药!
主卧只有素馨能上去,且平日里豫园管控严格,无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江意的保健品换成避孕药。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江意主动吃的。
她恐惧怀孕,从不坚信自己能成为一名好母亲。
傅奚亭素来知晓这些。
可他能怎么办?
质问她?
争吵?
动怒?
伤着孩子了怎么办?她本就身体不好。
不问?
他只怕是会午夜难眠,夜里做梦都会想着这件事情。
关乎孩子的安危,他不能充当不知晓。
可问出来,该用怎样的语气问?
傅奚亭的心,被江意这波操作弄的麻乱。
太残忍了。
他的妻子太残忍了。
无端的收割他的喜悦,让他跟个失心疯似的活在恐慌之中。
她如同一只活了几千年的猫妖,将他的心当成毛线团,拆来踢去,掌控他的情绪,让他挣扎。
江意坐在身旁觉得他情绪不对劲,伸手覆盖住他紧紧按压在膝盖上的指尖,柔声询问:“怎么了?”
傅奚亭未有只言片语,收回被江意覆盖住的掌心、
这举动,让江意一愕。
不明所以的眸子落在男人身上带着疑惑。
仍旧是归豫园。
傅奚亭先一步下车。
他大步流星进屋,压根儿就不管这个刚刚查出怀孕的妻子。
他进屋,先是去盥洗室洗了把冷水脸。
然后走到餐室拉开冰箱拿出冰水呼啦啦的灌着。
一杯接一杯的下去,想消灭心里的怒火。
江意从旁看着,觉得这人情绪波动实在是过大,暗暗斟酌起来到底是为何。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怀孕了这件事情了。
江意穿着一身墨绿色毛衣站在餐室门口,望着傅奚亭:“你要是不想要,可以————,”
砰、男人手中的水杯重重的搁在桌面上,冷怒的声色睇着她,没有丝毫温度:“要,为什么不要?”
“我期盼已久才等到今天,又有何理由不要?”
他的质问,一声比一声高涨。
江意站在门口望着他,她本就恐慌,得到男人片刻的安抚才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眼下面对男人无名的怒火,心脏一紧,突然想起邹茵的一句话:【我生你的时候太年轻了,当初本想好好献身科学,结果你爷爷奶奶逼着我生】
江意想起这句话,心里跟压着石头似的,此时的她,大抵跟邹茵当时的近况差不多,她不想争吵,平静的眸子缓缓收回。
走到沙发旁边捞起上面的大衣往身上套,刚提起包。
傅奚亭急促的步伐在身后响起。
看见江意开始套衣服的时候,他就慌了。
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紧随而来的是男人道歉声:“对不起,乖乖,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江意提着包的手僵在了原地。
“是我情绪不好,原谅我。”
江意身形未动:“你前脚还说我们可以学着成为一对合格的父母,后脚却跟我吵架,傅董,我能问原因吗?”
傅奚亭低垂首埋进她的肩膀,轻叹声随之响起:“你坐,我们聊聊。”
男人松开她,带着她坐在沙发上。
江意凝着他,等着他漫长的斟酌。
良久,傅奚亭将口袋里的化验单掏出来,交给江意。
后者接过,在手里翻了翻,十几张单子,她极其快速的掠过,直至最后一张单子出现在眼前时,顿住了。
江意手心冒出了一茬茬的冷汗。
傅奚亭见人沉默,适时开口:“乖乖。”
他蹲在江意跟前,将脸埋在她的手心:“我很担心。”
傅奚亭说着,抓住她的掌心摁在自己的胸口上:“它从来没这么疯狂过,我从不惧怕危险带来死亡,但今天,我怕。”
傅奚亭的视线紧紧的锁着江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江意内心的谴责更多一分。
化验单换来的是江意的沉默。
傅奚亭的厉害之处在于他没有一句责怪的话,但每一个眼神都带着肃杀。,让江意处在自责之中。
许久,她问:“医生怎么说?”
傅奚亭道:“短期避孕药停用三个月之后可以正常怀孕。”
傅奚亭这句话说出来,目光一直停在江意身上。
期待她说出什么令人惊喜的话。
江意思前想后才道:“你去东南亚前一段时间断的。”
傅奚亭不在,她根本无心去弄这些。
再加上那段时间身体不好,以及后来离开豫园一系列的事情发生,避孕药早就忘了。
若是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应该将这些东西都带走。
“具体,”男人急切。
364:大打出手
这声具体,隐有急切。
江意比任何人都知道傅奚亭此时内心的焦灼与不安。
他像只困兽。
困在江意给他织就的网里。
“九月二十二号停的,”短期避孕药吃二十一天,为一个周期,江意九月周期吃完,十月事情太多就搁置了。
紧接着跟孟家的事儿起来,就止住了。
傅奚亭闻言,落在她手背上的指尖缓缓收紧,他捧着江意的手狠狠地亲了口。
庆幸,幸好。
傅奚亭突然想用劫后余生四个字来概括这一切。
男人蹲在江意跟前,又哭又笑。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千言万语都无法显示他内心的欢愉。
江意坐在沙发上,抬手摸了摸男人的脑袋。
柔意尽显。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男人半蹲着身子勾着江意的脖子吻着她。
他从不屈服于命运,但此刻半蹲在妻子跟前虔诚地像个信徒。
感激涕零。
晚间,二人回别墅。
钱行之驱车离开豫园范围,就被人跟上了。
他看了眼身后的车辆,墨绿色的跑车在夜间的马路上驰行。
不远不近地跟着。
钱行之的敏锐程度异于旁人,看见那辆绿色的骚包车时,就猜到了是谁。
“先生,苏声在后面。”
傅奚亭自上车就一直握着江意的手未曾松开,听闻苏声的名字不过也是垂怜他似的眉头紧了紧:“不急,安全为主。”
钱行之嗯了声,江意怀孕了,傅奚亭期盼已久,眼下这个档口做任何事情都该以安全为主。
若是江意出了任何意外,只怕是傅奚亭都能弄死人。
苏声似乎也没想要如何,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江意。
那吊儿郎当二世祖的模样颇有些调戏良家妇女的姿态。
后座,傅奚亭轻言软语地叮嘱江意:“凡事注意安全,我们算计这一切不过是想让事情更加圆满些许而已,但若圆满的代价不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意意————。”
“你安心,”江意规劝似的捏了捏傅奚亭的掌心。
她跟傅奚亭都有足够的资本效仿前人,将家庭事业都搬到国外,过上更加舒适安逸的生活。
但这种想法,并非本心。
他们想要的结果在国外没有。
“五月,”傅奚亭给出最后期限。
按孕期来算,临近十月生产。
给出一半的时间让整件事情结尾是他最大的期限。
江意自知眼下这种情况跟傅奚亭做过多的争辩是无用的。
伸手捏了捏男人的掌心,点头道了声好。
先哄着吧!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车临近别墅。
江意手机响起,成文电话进来。
她看了眼傅奚亭,这才接起。
那侧,成文嗓音隐忍,一副刚刚历经过大风大浪之后才稳定下来的模样:“江总,期限快到了。”
江意捻了捻指尖,语调倦淡:“成董,还差七天。”
成文似乎猜想到了江意会这么回答:“怕江总忘记,打个电话来提醒一下。”
江意捻起长裤上的发丝,微微缠绕在指尖,似笑非笑:“成董等不及了?
成文在那方哂笑了声:“江总真会开玩笑。”
江意将指尖的头发交给傅奚亭,拿着手机淡笑:“成董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会办到,您安心等着便是了。”
江意说完,收了电话。
转而望向傅奚亭:“温子期那边怎么样了?”
“成文手底下几个董事长他都在运作,不过这群人现在口风很紧,不好收拾、”男人双手指尖把玩着江意的头发。
后者见其稳如泰山,眉眼微闪:“你有办法是不是?”
“今晚八点,首都电视台会邀请时月去做一场艺术专访,她会把握这个机会的!”
江意一喜:“时月在国内阴阳怪气地说几句话,你们在国外抽了成文的老底,届时那群口风紧的老董们只怕是巴不得赶紧把手中股份甩出去。”
“只要温子期的价格够高,还有什么是谈不下来了的。”
傅奚亭伸出食指勾了勾江意的鼻尖:“聪明。”
“狗咬狗,谁不爱看啊?”
钱行之稳稳当当地把车开进院子里,江意还没下车,就接到了梦瑶的电话,让她去赎人。
……..
这方,梦瑶这几天打着报答温子期的收留之恩跟着他在挖成文的墙角。
成文旗下的几位核心技术人员早就被温子期派去的人策动了。
今日晚间,温子期约了人在私人庄园吃饭。
一桌子人聊着远大抱负,酒过三巡之后差不多都上头了。
临散场时,梦瑶去了趟卫生间。
刚挑开水龙头准备洗手就听见身后一声不屑冷笑声响起。
她抬眸望向镜子。
看见了上次见到的女人,张乐的朋友,叫什么?她没印象。
“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尿袋漏气了呢!”
她淡淡地收回手,扯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
“离了司柏,你还觉得自己算个东西呢?”
“我不算,你算?麻烦东西让让路,别挡着你姑奶奶,”梦瑶凝着挡在跟前的女人,没什么好脾气。
对面的女人大概是见不惯梦瑶这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伸手一把将人推了一把。
梦瑶本就喝多了。
为了给温子期长脸,她愣是破戒跟那群技术人员从天南海天聊到酒桌文化。
被人无端推了这么一把,直接撞到了卫生间的门板上,哐当一声响,吓得刚从里面出来的女人一生尖叫。
梦瑶稳了稳情绪,望着眼前嚣张跋扈的女人,脑子里闪过江意的手段,她想也没想,摁着人的脑袋一把装在了门框上。
“给你脸了是不是?”
一声巨响引来了不远处包厢里的人,众人陆陆续续出来,她这才看见原来司柏也在。
看见梦瑶时,司柏的脸色倏然一紧。
“你这个疯子,”被梦瑶收拾的女人捂着脑袋坐在地上,用仅剩的气息开口。
另一方,温子期坐在餐桌上夹着烟,与人聊着天的同时也想醒醒酒。
刚抬起正准备点烟灰的手被敲门声止在了半空。
“不好意思,我在你们对面包厢,看到有个女孩子跟你们一起的?”
“她好像在卫生间跟人发生了冲突,你要们不要去看一下?”
门口的这个女人,温子期有些印象,他与梦瑶来时,这人正好在吧台吩咐服务员菜品的注意事项,看样子是跟领导一起来应酬的。
温子期夹着烟起身,行到门口跟女孩子道了声谢。
后者说了句举手之劳就进了包厢。
温子期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看见司柏拉着梦瑶从卫生间出来。
后者显然是喝多了,步伐踉跄,站都站不稳。
温子期跨大步过去一把拉住梦瑶的臂弯,凝着司柏的目光带着警告:“松手。”
“温子期,你别多管闲事。”
“要我跟大家科普科普你现在这种渣男行径吗?司柏,脸撕破了难看的是你,”温子期提醒司柏。
如果眼下出了任何问题都是他付不起的责任。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不给张乐留脸,也该给张乐她爹留脸。
“滚一边去,”司柏一把拉过梦瑶,猛的一拳头挥向温子期,温子期没防备,被人一拳头挥在地上。
梦瑶见状,连身子都没站稳,一巴掌甩在司柏的脸上。
一时间,现场的混乱让大家惊住了。
司柏同样错愕,大抵是未曾想到梦瑶会甩自己巴掌。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扛起梦瑶就往院子里的车走去。
温子期见此,怒火攻心,大喝声在前厅响起:“卢凡。”
“车钥匙。”
卢凡颤颤惊惊地将车钥匙递过去,温子期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喝了酒,上车启动车子,眼见司柏正在倒车准备离开,他一脚油门轰过去。
将司柏的车又轰了进去。
现场尖叫声肆起。
疯了这都是?
司柏看了眼后视镜,看见温子期的悍马车头冒着青烟。
甩开车门下车。
温子期这日,一身黑色毛衣在身,到底是年少几岁,二十七八岁的男生跟三十来岁的男人稍有些区别。
梦瑶一直喊温子期弟弟,这人若是坐着不动,不聊公事的时候,妥妥一安安静静的小奶狗。
而今,小奶狗发威了。
白皙的脸面上挂着被打的红痕,嘴角还挂着血丝。
见司柏过来,他坐在车里一脚踹开车门。
车门砰地一声撞在司柏胸膛,趁着他连连后退时,下车砰地一声甩上车门。
擒着司柏的衣领拉着他到庭院之中,一拳头下车,又狠又凶:“带着梦瑶跑路?你跑啊,你他妈换一辆车老子就撞一辆,又不是赔不起,想闹是不是?老子看看你要不要脸,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自己没本事起江山靠女人,把第一个女人榨干了换第二个。”
“就你这种傻逼,送给梦瑶当儿子她都嫌弃你是个智障。你厉害是不是?见一次纠缠一次?”温子期一脚踩在司柏胸膛,司柏反击回来,二人扭打成一团。
前厅无一人敢上前劝架。
二人数个回合之后,司柏被温子期踩在地上,男人发了狠,眼里布满红雪丝,抓着司柏的头发将他的脸摁进石子路里。
“你在牛逼啊,接着来啊!就只敢对女人动手是不是?你看老子今天弄不弄死你,过来————。”
这声凶狠的过来是对着梦瑶说的。
梦瑶颤了颤,大抵是没见过温子期这副狼样,尽管有些怂,但还是走到他指的方向去。
梦瑶站在司柏前方,温子期抓住他头,迫使他望着梦瑶:“看见了吗?当初一心一意跟在你身边捧着你的女人现在也嫌弃你是个窝囊废,你看看你今天要是被老子打死她会不会喊一句停。”
“你不是厉害吗?狠?你跟谁狠?”温子期松开司柏,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司柏疼地蜷缩起身子,狰狞的表情起来时,他还是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梦瑶身上。
而这一幕,恰好被温子期看见,男人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原本一丝不苟地头发这会儿有些凌乱。
他一把抓起司柏的衣领,不给他蜷缩的机会:“看,接着看,也让她看看你这个软骨头有什么用,生在二十一世纪,你还想三宫六院享齐人之福?这么喜欢在女人面前装逼?你特么去当条内裤算了。”
温子期下了狠手。
众人看着他发疯的样子,一时间都有些杵,沪州新贵,且是傅董的合作商,这层关系,众人即便是有意见有想法也不敢上前。
首都圈子都知晓,司柏在傅董跟前已经失宠了,现在是沪州新贵温子期的天下。
“温总,温总,司总跟梦秘书有什么事情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啊,你这是干嘛啊?再打就要死人了,”跟着司柏一起来的老总在边上着急得团团转。
试图想缓解。
见温子期不为所动,又将目光落在梦瑶身上:“梦瑶,你劝劝啊,不看别的即便是普通同事共事这么多年,也该劝一劝啊。”
梦瑶站在跟前,看着司柏身上伤痕累累,又看了眼温子期磨破皮的手背,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温子期————。”
“你想清楚了再给老子开口,”温子期凝着梦瑶的目光带着几分警告。
梦瑶被他肃杀的眸子瞪得一惊,准备说出口的话瞬间就止住了。
一旁的老总见梦瑶没什么要继续开口的意思,一下就急了。
“梦瑶,这要是闹得厉害了,温总也是要坐牢的啊!”
梦瑶并不想让温子期弄出人命,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了,她走过去握住温子期的手:“为了他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温子期浑身气质紧绷,望着梦瑶带着质问:“你是为我着想还是心疼他?”
梦瑶望着温子期,一字一句开腔,万分坚定:“为你着想。”
温子期听言,一把将司柏扔在地上。
一旁的卢凡这才松开老总,后者拿出手机着急忙慌拨了120。
梦瑶轻叹了口,一口气还没舒展开,迎接来的是温子期的呵斥声:“你别一副丧不拉几跟死了前男友的模样,要是担心就送人去医院。”
梦瑶睨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丝巾绑住温子期的伤口:“管天管地你还管我叹气了?”
“洗干净了还我,限量版。”
“梦瑶命里带总?没了司柏又来个温子期?”
“这小村里出来的女人命怎么这么好?温子期也太男人了吧?小奶狗奶凶奶凶的。”
“你要是知道他在沪州的名声就不会觉得他奶了,他跟傅董是同一种人,”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人,无人心疼司柏的遭遇,反倒是感叹起了梦瑶命好。
“羡慕不来,梦瑶只是出生差了点,能力是业内认可的,张乐就凭一个身家背景就把人死死地压下去了,世道不公啊!”
梦瑶的命,是真好。
司柏结束温子期无缝对接,就这景象,首都都找不出第二个。
警车呼啸而来,司柏被拉进了医院,温子期进了警局,同行的,还有身为当事人的梦瑶。
警车上,气氛一度静默。
梦瑶见温子期唇角挂着血渍,问警察要了纸巾,伸手想替温子期擦,却被人偏过头,路灯洒下来,车内忽明忽暗,温子期落在梦瑶脸上的神色自带火花。
成熟男女之间无声地拉扯在静默中展开。
梦瑶突然想,如果司柏有温子期的一半,自己这八年光景是不是短一半?
可事实不是如果。
自从十五岁上高中离开家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男人的呵护了。
离了父亲和哥哥,这条路都是自己淌过来的,没了半条命也要爬起来继续走。
但今日,温子期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被呵护。
好像时光突然倒退到了十几年前,又回到了十三四岁的盛夏。
她在田野间跟人打架,哥哥挽着裤脚手拿着家伙闻声而来,
严冬和酷暑,仅在眨眼之间。
“我十四岁之后再也没有被人呵护过了,你是第一个,”
梦瑶开口打破了暧昧的氛围,温子期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纸巾,擦拭着自己的唇角,轻讽开口:“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以后遇见渣男就干脆利落一点,别拖泥带水的一步步地把自己往棺材里带,回头把——————。”
“我们在一起吧!”梦瑶开口打断温子期的话。
男人擦着唇角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温总可以考虑下。”梦瑶继续毛遂自荐。
温子期冷笑了声,将手中的卫生纸卷成一团:“理由。”
“年纪大,会疼人。”
温子期反唇相讥:“找个保姆也能做到。”
“女大三抱金砖,你娶我抱一双。”
温子期懒懒地靠在座椅上:“等你是金山的时候我可以考虑。”
“姐姐好,姐姐妙,姐姐兜里有钞票。”
“我不吃软饭。”
梦瑶再接再厉,凑到温子期跟前卖力推销自己:“有钱活儿好不黏人,你真的不考虑?”
温子期看着梦瑶,伸出食指点着她的额头推回去:“等你什么时候把脑子里的屎腾空了再来跟我说这些事儿。”
梦瑶叹了口气,颇感无奈。
“这年头的小奶狗都这么聪明了吗?一点都不好骗了。”
温子期不想听她胡诌:“给江意打电话,让她来赎人。”
365:你一直在找傅董的母亲
九点,江意赶到警局时,就看见温子期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卢凡跟警察交涉中。
言语中多的是愤愤不平:“他抢良家妇女在先,我们不过是见义勇为。”
“人家说他们认识。”
“认识就能动粗?这是什么强盗逻辑?而且人家女孩子当时摆明了挣扎着不想跟他走啊。”
警察也很为难,看着这几人,都不像是平常人家。
带秘书,带司机,这阵仗,一看就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但是进医院的那位也惹不起啊,司先生在首都商界都是有名的存在。
“那你们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吧?就差见阎王爷了?”
“您这话就没意思了,原始性错误,不管我们怎么动手,那都是因为他惹起的,如果他把人带走出了任何事情您让我们去哭坟?”
警察望着卢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人家这话也确实是没问题。
这事儿说白了还是司柏引起来的,要是不强行带走人就没这事儿了。
但是——打太狠了啊!
谁不知道是司柏是张副市未来女婿,这要是怪罪下来,一边是政一边是商,可怎么搞?
这不是让他们这群底层人为难吗?
“您也行行好啊,要不你们自己去交涉?这位女士跟司先生关系匪浅,你们自己交涉肯定要更稳妥一些,让我们解决,张副市我们得罪不起,你们我们也得罪不起。”
那人说着都要忧愁了。
“我们自己来,辛苦你们了,”江意走进去,伸手拍了拍警察的肩膀。
警察回眸见江意,一副看见救世主的模样就差谢天谢地了。
江意望向不远处的温子期和梦瑶,见温子期脸上挂着彩,这才走过去:“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温子期仍旧是闭着眼,淡淡袅袅地回应江意的话。
“冲冠一怒为红颜?”
江意双手插兜站在他对面,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温子期轻讽了声,微微掀开眼帘望着江意:“那这红颜,未免年纪太大了点。”
梦瑶:...........“年纪大怎么了?吃你家米了?”
温子期扫了她一眼,淡淡地收回视线。
“走吧!”
“处理好了?”
“交钱就行了,司柏那边已经是重伤了,两根肋骨,温总好脚力。”
江意将人带走。
.......
“怎么样?”张乐见医生从急诊室出来,着急、慌忙的过去。
“等他醒就差不多了。”
张乐连连道谢,挑开急诊室的帘子进去,看着司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老总交完费拿着单子进去,一句话还没说完,迎面而来的是张乐劈头盖脸的数落:“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
拿着单子的人一愕。
“发生斗殴这种事情第一件事情不是报警而是拉扯?你们要是早点报警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明赋跟着司柏从最开始白手起家,整个公司里除了梦瑶他就是第二了。
但今日,却被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骂,劈头盖脸毫无情面可言。
这种事情,司柏从未做过。
但如今,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女人却这般做了。
张副市的女儿?有个好爹就了不起了?
梦瑶一走,公司里人心都散了。
大家当初那么辛苦一步一步走上现如今的位置,谁不是断了几根骨头、去了半条命的?
司柏说把人踢了就把人踢了,他踢的不是梦瑶这个人,是公司里的团结之心。
开山元老走了,就轮得到一个小姑娘在他头上蹦迪了?
他还没死呢!
这要是死了不得去他坟头蹦迪?
明赋将手中的单子放在病床尾端:“这是单子,张小姐拿好。”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有给张乐半分面子。
张乐站在原地,气的浑身颤抖。
司柏这一架,在首都,都打出名了,圈子里人都在猜忌司柏是不是对梦瑶还余情未了。
让她张乐的脸往哪儿搁?
一个员工而已也敢在她头上拉屎撒尿?
“怎么了?”
赶过来的另一位老总见明赋脸色难看,问了句。
后者道了句没事。
那人看了眼明赋身后,又道:“被富家小姐说了?你消消气,我们最近都被人家整了。”
张大小姐每次来公司,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指挥他们做事情。
一个老总,连水都给她倒过。
明赋:.........
“梦瑶去温总公司了?”
“外界是这么传的。”
明赋听着,点了点头。
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
“温子期是不是喜欢你?”江意刚一进别墅,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回眸望着梦瑶问。
后者低头拖鞋,语调不咸不淡:“这你要去问温子期了。”
江意站在玄关处,一边脱着身上的大衣一边道:“温子期人不错,如果你这辈子还有结婚的打算的话,可以考虑他。”
“你跟人家相处很多?”
“你在人家那儿蹭吃蹭住这么久,这么点事情都没看出来?”江意回头瞪了眼梦瑶。
梦瑶憋了憋嘴:“凶我干嘛。”
“司柏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他执意要追究的话,温子期很危险。”
“我去交涉,今晚先睡觉。”
“天大的事儿睡醒了再说。”
梦瑶这会儿脑子嗡嗡响,本来就喝多了。
闹这么一出,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叫嚣着。
江意看着人进了客房。
随手关了玄关的灯,也进了卧室。
推门而进,傅奚亭正坐在床上,笔记本电脑搁在他的膝盖上,手中还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她指了指卫生间,示意自己去洗澡。
男人见江意如此动作,掀开被子起身,跟在江意身后去了卫生间。
调试好水温,开了浴室暖风,又给她准备了一双防滑拖鞋。
就连卫生间的防滑垫都铺上了。
江意震楞了一下,她出去才多大会儿?
这都安排上了。
回眸望向男人,后者手中电话未断,江意伸手,男人听着那方的言语,虽疑惑但还是将掌心递了过去。
江意揉搓着他的掌心,后者顺势将人搂过来,低垂首亲了亲她的脸颊,低声告知:“先洗澡。”
司柏跟沪州新贵温子期斗殴的视频上了新闻,且还相当惨烈,八卦新闻写起来什么话都不忌口。
【两男争风吃醋,为女斗殴】
【司柏前秘书在开张,嫁入豪门指日可待】
【女秘书上位】
【农村出来的女孩子如何翻身】
前面那条看起来是正儿八经的娱乐报记者写出来的东西,虽说通篇辞藻过于华丽,但最起码不至于将祸水全部都泼到梦瑶一个人身上。
但后三篇,显然是有人恶意为之。
罔顾事实真相,不讲前因后果,直接断章取义,将梦瑶摆在为娼为盗的位置上去大肆批判,让世人对她指指点点。
跟风将她骂的一文不值。
更甚是有人将她家庭信息摆在明面上,供世人嘲笑。
一句克家人,就推翻了她这么多年来所受的煎熬跟心里路程。
去世的人都不能幸免于难,更何况是活着的人呢?
江意坐在餐桌前翻着报纸,气的将桌子拍的哐哐响。
餐室内,傅奚亭将切好的水果端上来,刚放到江意跟前就见她怒火冲天,气的破口大骂。
男人见此,心里一揪。
生怕江意气出毛病来,于是柔声提醒:“意意——,”
坐在对面的梦瑶,一把抢过江意手中的报纸,随手丢在身旁的空位置上:“大清早的你看这些干什么?影响心情。”
江意气的捏紧了拳头,凝着梦瑶的目光隐有几分压迫感:“你不气?”
“我气啊!但我又不能一个个的去撕烂他们的嘴,”梦瑶耸了耸肩,看了看江意,将傅奚亭端上来的水果推到她跟前:“好好吃饭,我这辈子能吃到傅董做的饭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你别让我不痛快。”
江意顺着梦瑶的视线望过去,见男人一脸深沉的站在身后,脸上神色未有和悦,也未有不悦,但就那么冷冷的瞧着她,让江意心里瘆得慌。
梦瑶在桌子底下踹了踹江意。
后者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拉了拉傅奚亭的手,温言细语开腔:“先吃饭。”
这日晨间的插曲,转瞬即逝。
早餐结束,江意上楼换衣服准备去公司。
楼下餐厅,傅奚亭靠在椅背上凝着梦瑶,淡泊的目光里含着算计。
“傅董,有事?”梦瑶被他的眼神盯得浑身上下都冒冷汗,忍不住自己事先开了口。
“想跟你做笔交易。”
梦瑶想也不想直接决绝:“我玩儿不过你。”
“一千万。”傅奚亭言简意赅。
梦瑶一愕坐直了身子,一脸正色的望着傅奚亭:“也不是不能商量。”
谁会跟毛爷爷过不去呢?
傅奚亭猝然失笑,脸有,但是不多。
男人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起起落落:“你在江意身边待半年。”
半年?
这个数字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梦瑶:“我能问为什么吗?”
傅奚亭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对于梦瑶,说怀孕了这三个字未免太过残忍。
她刚失去一个孩子不久,如果这种时候用他们喜为人父为人母的喜悦强加在她身上的话,不是什么良善之举。
但若是不说,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开口?
铺垫到这里了,他却斟酌着该如何告知她真相。
傅奚亭的纠结梦瑶看在眼里,说来也稀罕。
她跟傅奚亭打过这么多次交道,还是头一次在这个男人眼中看到纠结。
不可言?
还是不能言?
他既然提及了江意,那么这件事情肯定不是江意的私密事儿,只有一种可能,与她有关。
而她的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商业霸主纠结的?
家庭?感情?亦或是————。
“江意怀孕了?”梦瑶平静的道出这句话。
傅奚亭轻点桌面的指尖一僵,恩了声。
应允了梦瑶的话。
后者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望着傅奚亭:“我自己身陷囹圄,一身的愁绪拨不开,傅董找我,我倒是不想推辞,但是你觉得眼下这个境况,一大把人等着弄死我,我去了江意身旁不是给她徒增麻烦?”
“你大概还不知道首都具体情况,”梦瑶坐直了身子望着傅奚亭,之前的短发已经到了锁骨,因着她的动作,垂落了下来,她随手拨了拨:“现在首都的女人分成两拨,一拨追随张乐,想弄死我的,一拨对你很感兴趣,或者说对首富太太这个位置很感兴趣的女人,想弄死江意的,我俩凑一块儿去,那就是聚集战火,让她们抱团作战。”
梦瑶耸了耸肩,一脸我想帮忙但是我没办法的姿态瞧着傅奚亭。
后者眉头紧锁,似是觉得梦瑶这话说的有道理。
梦瑶见人未有言语,伸手将身旁的报纸拿起来放在桌面上敲了敲:“这要不是张乐的手笔,我跟她姓。”
梦瑶突然觉得,傅奚亭也很可怜。
眼下,局面迷雾浓稠。
正是需要谋划定局的时候,江意怀孕了。
外有强敌,内有需要分心的人。
如此境遇,惨到姥姥家了。
“其实,眼下这种情况,我倒觉得,你们要不缩短战线,将当下的事情解决了,好安安心心养胎。”
“温子期倒也是提过一嘴,如果不提及仇恨,出国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梦瑶在正儿八经的跟傅奚亭聊接下来的可能性。
江意换好衣服下楼,二人的交谈声顺时止住,她走过来,拿起桌面上的报纸看了眼,而后交给梦瑶:“收起来,回头去找人算账。”
“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行了,”梦瑶可不敢让她操心。
万一出了事儿,傅奚亭不得把自己的皮扒了?
.......
“我让你们找到人,找到了?”公司里,赵影站在办公桌前拿着手机打电话。
那方不知说了些许什么,赵影连连点头道好:“发我邮箱。”
这人晨间,首都起了薄雾。
未有阳光,稍有些散不开。
雾气笼罩着大街小巷,更是将高耸入云的大厦都遮掩住了。
她驱车,到时月画室时,恰好遇见时月在外而来。
赵影穿着一身深蓝色大衣,里里外外的打量着画室,原以为没了成文的支持,她的画室该开不下去了。
却没想到越办越红火。
“什么风把赵小姐吹来了?”
赵影看着时月这单薄的模样,倒也是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我听说,时小姐一直在找傅董的母亲?”
366:傅董跟太太是不是没离婚?
画室里,时月的目光缓缓移至赵影身上。
元旦假期未过,首都的新闻一波接一波,温子期与司柏的消息就成了首都“佳话”。
众人传言司柏在傅奚亭跟前失宠,被一个沪州的新贵撼动了地位。
这一系列的新闻,背后都脱离不了傅奚亭的存在。
身在事外却在事中。
不动万物,只动乾坤。
时月将赵影的急切看在眼里,唇边笑意淡淡,隐有几分旁人瞧不见的刻意:“赵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影素来觉得时月端的很,明明出身不高,却将自己摆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想受众人膜拜。
“时小姐的父亲是傅家的管家,”赵影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时月而去,行至跟前,讥讽浅笑:“时小姐对外怎么宣称的?从小在国外长大,你说,你为自己编织的网一旦被敲碎,首都的那些人会如何取笑你?在你这儿买过画的贵太们会不会觉得自己被一个下等人欺骗了?”
时月垂在身旁的手微微紧了紧,凝着赵影的目光,丝毫没有放松:“赵小姐,你不是第一个来试探我的人。”
“但我绝对会是最后一个,”赵影紧接着开口。
她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会来找时月的,来了,就证明有足够的把握。
一个管家的女儿,将首都这群豪门阔太骗得团团转,这叫什么?时月骗局?
最精彩的地方是,这人骗了钱不跑,反倒是反过头来敲诈金主爸爸。
试图颠覆他。
“陶娟,请赵小姐出去,”时月冷笑了声,目光中带着讥讽与嘲笑。
看着赵影,像是在看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
被江意踩在地上摩擦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到自己跟前来耀武扬威?
若非江意心善,她早就死千百回了。
“赵小姐,请——。”
陶娟站在赵影跟前请她出去,后者不为所动,望着时月的背影,淡笑连连:“时小姐,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鬼?那上帝未免对我太仁慈了。”
她这一路走来,一步步地谋划至今,一个贫寒出生的女孩子能跟首都的这群权贵站在一起,遇到的鬼还少吗?
但又有哪一只鬼在自己的手中存活过的?
这世间,比鬼可怕的东西千千万。
时月想起什么,行至赵影跟前,睨着她:“赵小姐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输给江意吗?因为你把她当成了鬼。”
“鬼尚有道士收,但人————没有,”时月说了,伸手捻起她大衣上的发丝:“赵小姐,鬼比人好对付多了。”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蠢,”时月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徒留一个背影给她。
赵影目送她上楼,伸手将包里的东西交给陶娟:“记得给你们时小姐。”
赵影前脚走,后脚,律师就来了。
时月这一口水还没喝完,又将杯子放下。
“联系到成文了?”
“还没有,”律师坐在时月对面。
“我最近还听说了一点风声,成文公司似乎在重整,国内外的几个案子都被人翘了底,他前段时间一心管着前妻的丧事,公司里群龙无首了极长一段时间,眼下这个情况,怕是很难。”
“再加上成文公司里有一半股份在他前妻的手中握着,现在前妻去世了,股份的第一继承人是他岳父岳母。”
时月一惊:“不是她的孩子们?”
“当初他们离婚的时候三个小孩儿全都判给了成董,他们也签署了协议。”
“时小姐,依我之见,眼下在僵持我怕到最后我们一分钱都得不到,成董跟前妻离婚从律师的层面上来看,兴许只是为了某一阶段的合理避税或者是其他商界层面上的理由。”
时月突然想起江意说的那句话。
“如果他们是假离婚呢?”
“假离婚于你而言,更危险,成董的前妻那边要是找律师打官司索要财产,那么这么些年成先生送你的东西你得返还一半给人家,搞不好,人家还能起诉你破坏婚姻罪。”
时月落在膝盖上的手缓缓地紧了紧,望着律师一点不情愿:“这么说,我一点胜算都没有?”
“不是没有,是不划算。”
律师诚恳规劝。
“如果现在能联系到成董亲自面谈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我们需要联系到成董的律师。”
“他没有请律师,”时月冷冷开腔。
“知道了,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这日上午,梦瑶拿着报纸去了医院。
司柏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自古以来,人们对于权贵有的是方法让他们享受到便利。
医院的vip病房里,有专人把手,梦瑶进去还费了一番工夫。
行至司柏病房门口,尚未进去就听见女人啜泣的声响,哭得跟林黛玉似的,就差拿着帕子拭泪了。
梦瑶站在门口翻了个白眼,默了默,伸手推门进去。
屋子里的低泣声戛然而止,刚刚还柔弱地跟林黛玉似的人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怒目圆睁浑身竖着尖刺似的盯着她。
恨不得立马能拔刀相见。
“张小姐一见我就紧张?”梦瑶拿着报纸,悠悠的站着,与张乐的紧绷比起来她倒像是个情场老手。
宛如一个在情场浪了几十年的杀猪汉,看见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鸡。
不等张乐回答,她又将目光落在司柏身上:“你就喜欢这一卦的?姿色姿色算不上上层,身材算不上绝佳,脑子里的铜臭味比商人还重,浑身上下,除了年龄有点优势之外,哪里比得上这些年对你阿谀奉承投怀送抱的夜场小姐?”
梦瑶讽刺着,似是想起了什么,拿着手中圈在一起的报纸,敲了敲额头:“看我,年纪大了没睡好,脑子也不好使了,人家还有一个还不错的爹。”
“梦瑶,你闭嘴,”张乐怒喝她。
这个女人一上来就拿她跟那些夜场小姐作比较。
侮辱她?
“大人说话,有小孩儿插嘴的份儿吗?”梦瑶啧了声,不耐烦地怼回去。
望着司柏,随手将手中的报纸丢了过去:“司柏,这都是当初我帮你对付别人的手段,你现在让你的小女朋友来对付我?”
“老娘我当初跟着你一步一步地爬上来,学了所有肮脏的手段,帮你对付了多少人?你现如今,让你的小女朋友用这些我用过的手段来对付我,司柏、做人可以没有良心,但不能过河拆桥,你看看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
“想当驸马爷啊?”
“乘龙快婿那么好当的吗?要是张小姐知道我跟你睡过,还怀过你的孩子,她在跟你睡的时候不会觉得膈应吗?张小姐这手段,练成了吗?外面的那些女人可不是你仅凭你这么点算计前男友的手段就能应付得了的。”
“梦瑶,你胡诌什么?”听梦瑶提及前男朋友一事,张乐明显慌张了。
当初那件事情虽然做得隐蔽。
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觉得良心不安,如果现在被梦瑶知道了,事情只怕是一发不可收拾。
梦瑶将悠悠视线落在张乐身上:“你慌什么?怕我说出真相?”
她站直身子,一步步地朝着病床走过去,将摔在司柏脸上的报纸又捡起来,抖开,让他看清楚:“看见了吗?报纸怎么写的?说我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说我为娼为盗?”
“司柏,我以为我是什么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司柏这日上午,刚醒过来,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
张乐哭哭啼啼的,他隐忍得近乎要爆炸。
眼下面对梦瑶的怒火,他竟然莫名觉得她的冷嘲热讽比张乐的哭哭啼啼要好听许多。
司柏看了眼张乐:“你先出去。”
张乐一愕,望着司柏的目光显然带着不可置信。
不知道是不敢还是明知结果会如何,她没有过多的反问,而是带着一股子愤愤不平的情绪,离开了病房。
张乐离开,病房瞬间就安静了。
司柏望着眼前的报纸:“这些事情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让他们这么做。”
梦瑶沉默望着他。
司柏继而开口:“梦瑶,我们虽然在行走的道路上有了分歧,但来路从未变过,这八年,是我对不起你,就像你说的,我没有良心。”
司柏望着梦瑶,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开口。
可话到了嘴边,又转回去了。
他拿起床上的报纸,随意地翻阅了一番,又放在了病床上:“我会澄清的。”
梦瑶以为他会解释,会质问,但司柏很平静,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质问,只是平静的给出解决方案,尽管这个解决方案梦瑶从一开始就知道。
八九不离十的答案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
“温子期那边,我不会起诉,你放心。”
梦瑶始终不相信司柏会这么好说话,狐疑防范的眸子盯着他:“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
这日,梦瑶得到了司柏的答案,从病房离开时,躺在床上的男人喊住她:“梦瑶,被爱着的人才能义无反顾。”
此时,梦瑶不动这句话,直至后来,数月之后,在司柏与张乐的婚礼上,她才明白。
他羡慕温子期。
喜欢谁就可以义无反顾、不顾一切地去护着人。
因为他有底气。
而温子期的这些底气,是多少人都没有的。
就像当初的林景舟被傅奚亭摁在草坪上看着心爱之人嫁给了别的男人。
那种无力感,让他除了挣扎,连嘶吼都不敢有。
元旦假期结束之后第三天。
豫园的那几人审出来了。
结果在意料之中。
方池望着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等着男人的回应:“先生?”
“孟家最近有什么动向?”男人将手中的笔帽合合开开。
手腕搁在桌面上带着几分慵懒。
“除了苏声,没什么举动,不过听说,那孩子好像是生病了,苏欣最近频繁地约见医生。”
“哪家医院的医生?”
“国际医院。”
“去查查,”傅奚亭将手中的钢笔放在桌面上:“调查清楚看看是什么病。”
“江意身边安排些人,别墅外面的警卫再多加强。”
方池:……….为什么?不是不管了吗?
傅奚亭吩咐完,见方池许久没动,呼吸一滞。
忘了!这些事情方池这个憨憨都不知道。
“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方池凝着傅奚亭,酝酿了许久才吭哧出这么一句话。
傅奚亭眉头一紧,抬眸,目光倏然落在他身上,大抵是不想浪费口舌跟这个憨憨解释,轻笑了声:“我做什么还得提前跟你报备?”
男人肃杀的情绪涨起来时,方池麻溜儿的转身离了办公室。
比起好奇,命更重要。
“关青。”
他没办法拿傅奚亭怎么办,但是关青还是能磋磨一下的。
刚准备去送文件的关青被方池又推进了办公室。
“怎么了?”
“傅董跟太太是不是没离婚?”
关青:………这憨憨知道了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啊?你发现了什么?”关青显然已经学熟了,打败魔法的方式只能用魔法,他只有表现出比方池更有兴趣才能逃过一劫。
“你真不知道?”
关青拉着方池进屋,且还带上了门,望着方池一副我想听八卦你赶紧说的架势。
“你有话就赶紧说,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娘们儿唧唧的。”
关青不耐烦地催促着。
方池见人如此,疑惑凝着他,总觉得关青不靠谱,但是他没证据。
“我哪儿知道啊,”方池甩下这句话,带上门离开。
关青:.........
江意下午回公司,复盘会都来不及召开,瘫在了沙发上。
难以想象,她今天差点在外面晕倒。
若非艾灏眼疾手快地将她拉起来,她现在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太平间了。
甲方公司的楼梯堪比登云梯,滚下去比打保龄球精彩。
“喝点糖水,”艾灏端着水递给江意,蹲在沙发旁看着她脸色惨白,隐有担忧:“真不去医院?”
江意摇了摇脑袋。
艾灏站在办公室里敲了敲,然后起卫生间拿了块镜子出来,摆在江意跟前:“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惨白地跟鬼一样。”
367:老公~~
当真是如了傅奚亭所说的那句话,原主的这副身体如果不是用金钱在续着命,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江意躺在沙发上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她想挣扎,但身体上的无力感让她无法挣扎。
闻思蕊紧随艾颢身后进来,见江意脸色,忧心忡忡,招呼着艾颢出去。
俯身摸了摸江意额头:“没事吧?”
“没事,”江意无力摇头。
闻思蕊看着她脸色,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江意本想言语,刚起的欲望被一股子恶心感冲退,她伸手拍着闻思蕊的手,指了指角落里的垃圾桶。
闻思蕊眼疾手快地捞过一旁的垃圾桶,江意趴在垃圾桶上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呕吐声如同浪潮一浪接过一浪。
闻思蕊坐在她身旁,拍着她的后背,又是倒水又是递纸巾的。
许久之后,江意平稳下来,如同去了半条命似的躺在沙发上喘息着。
闻思蕊擦着她嘴边的残汁,江意偏头躲过,接过她手中的纸巾:“我自己来。”
“你——是不是怀孕了?”
闻思蕊纠结着。
这种症状她再熟悉不过,她的母亲以及读大学时偷偷怀孕的室友。
江意的症状跟这些人的症状并无区别。
她并不打算隐瞒,点头应允。
“傅董知道吗?”闻思蕊满眼都是担心,一对已经离婚的夫妻,妻子现在怀孕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知道。”
闻思蕊松了口气,傅奚亭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男人:“那傅董准备如何?”
“老大,门口有个叫苏声的来了。”
艾颢将人拦在门口,上来告知江意。
江意撑着身子从沙发上坐起身,缓了会儿,才走到办公室窗旁挑开窗帘看了眼。
那个二世祖开着限量版的跑车站在院子里。
装出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江意转身下楼。
闻思蕊紧追在身后:“你要去会他?我听说他私生活混乱的堪比蚁后,首都里的豪门小姐在他眼里分为两种,一种是摧残过的,一种等着被摧残的。”
“呵——”江意冷笑了声:“对付这种人,不缺手段。”
苏声这日,及其招摇,站在院子里,见到江意出来,立马支棱起来了。
“什么风把苏太子爷吹来了?”江意忍着他身上令人作呕的香水味儿。
望着他,浑身上下都带着娇媚。
往日里,只有傅奚亭才能看到的角色,今日让苏声享到了这个福气。
而江意这声谄媚的太子爷让苏声的灵魂都开始动荡了。
人人皆知,他是苏欣的养子,但养子到底不是亲生儿子,首都里的这些人,虽然外表上敬佩他,尊敬他,但私底下谁不说他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以前,傅奚亭的身份没爆出来时,倒也还好。
可自从傅奚亭的身份爆出来之后,他这个外甥的角色已经胜过他这个养子了。
傅奚亭是何等人?
资本家,操盘手,掌控经济大权。
相比较于自己的不学无术。靠着关系混到一个不值一提的位置上。
没什么本事不说且在首都的名声极差。
以前傅奚亭的关系没有爆出来时,他在首都尚且还说得上话。
可自从傅奚亭的关系爆出来之后,人人见他,就跟个穷的吃不上饭上街乞讨的破落户似的。
江意的这声太子爷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喜悦了。
“江总是不是喊错了?要说太子爷,你前夫才是。”
江意双手插兜,迎风而立,长发在风中飘扬:“是吗?他是不是跟我可没关系。”
“这离了婚还真是不一样。”
江意笑了笑。
苏声勾了勾手,示意江意过去。
江意踩着马丁靴朝着苏声而去。
站在他身旁时,苏声敲了敲后备箱:“打开看看,上次见面太唐突了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今天补上。”
江意佯装惊讶的打开后备箱,霎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后备箱的鲜花,鲜花中央还放着一个迪士尼限量版的娃娃。
江意:…………这抠逼玩意儿。
“怎么样?喜欢吗?”
江意忍了忍,忍住自己爆粗口的举动,缓缓点头:“还不错。”
比起傅奚亭的豪宅,包包,股份,你这些简直就是垃圾到爆炸。
突然觉得,傅奚亭那种送黄金不解风情的男人跟这种想空手套白狼的抠逼比起来也算是有可取之处了。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又是想傅奚亭的一天。
苏声扬了扬眉头:“证明我有进步是不是?”
江意皮笑肉不笑:“是的。”
大抵是江意的语气太过生硬,生硬的苏声好不容易发现了不同之处。
“江总喜欢什么?我下次给你配齐。”
江意倒也是不客气,随手一指后备箱:“花都换成美元,就差不多了。”
一后备箱的花换成一后备箱的美元,怎么着也得大几百万吧?
更何况苏声开的是越野,这后备箱要是装满了美元——他不得破产?
面对江意直白又干脆利落豪不拖泥带水的要求,苏声愣住了。
江意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呀了一声:“是不是为难你了?对不起啊!都怪傅奚亭那个狗东西这几年把我的胃口养的越来越叼了,我忘记了,你不是他,那我的要求就————降一降?”
噗嗤————身后,一直在抱着胳膊看好戏的艾颢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望着苏声没好气的嚷嚷着:“兄弟你行不行啊?让一个女人自降标准,真有你的。”
苏声这人,要及了脸面,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在
苏欣的脸色下行事了。
“你想追我们江总,我们江总好歹也是个女企业家,身价不说上亿吧!也差不多了,即便不算傅董给的那些赡养费,下半辈子肯定是生活无忧了,你想追这样的女人,搞一后备箱的花,再加一个迪士尼的娃娃?你用追女大学生的套路来追一个女企业家?这不是开玩笑嘛?”
“行不行啊?不行水滴筹一个?”
艾颢嗷嗷着,一个劲儿的怂恿他。
江意也不说话,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他。
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苏声看着,钱包想打退堂鼓,但是他的脸不允许她这么做。
“江总的要求我一定是要答应的,那今天——江总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江意未有斟酌,道了声没问题。
……..
“你这你跟苏声那个二世祖一起吃饭?”闻思蕊摆明了不放心。
而一旁,艾颢听着闻思蕊的焦急,不屑的哼了哼:“一顿饭而已,能把人怎么样?”
“就那个打肿脸充胖子傻不拉几的二世祖摆在我们江总跟前马戏团里的猴子没区别,”艾颢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江意办公室的大门,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小心翼翼的架着江意的胳膊走到楼梯口的拐角处,示意她听楼下的声响。
“算出来了吗?”
“等等,急什么?”随着众人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听见计算机的啪啪响声。
“红玫瑰的价格是多少?”有人问。
有人拿着手机进来:“花店老板说了,这个品种的,三十一支。”
“照片呢?数清楚了吗?”
“199支。”
“算出来了,红玫瑰199支,单价30,也就是说玫瑰的总价是5870,迪士尼限量版的娃娃是上个季度发售的,正价购买不超过一千块。”
众人算出来这个数字的时候,集体沉默了。
艾颢站在江意身旁,笑的肩头颤动。
“想傅董。”
“+1。”
“傅董这人,别的不说,花钱是真花,不跟这个抠|逼似的。”
“你们说江总不会瞎了眼,跟这个人搞到一起去吧?”
“那以后是他养江总还是江总养他?”
“这不能找个吃软饭的啊?”
“傅董是真天花板了。”
“你们知不知道?江总今天提了那个包都快两百万了,叫上那双高跟都一万多了,就这傻逼玩意儿六千块钱就想把我们老板打发了?”
艾颢看了眼江意,用手指比了个六:“你看见了吗?那首都小公马花六千块钱就想撩你?你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哪个配饰是低于六千块的?”
江意白了艾颢一眼:“下去跟他们说,以后这人来了,得捧着。”
“为什么?”
“难得来个让我高兴的人——。”
艾颢:……….买高兴是吧?
懂了。
江意晚间,跟傅奚亭打了通电话,告知与苏声用餐,晚点归家。
那方,男人全天的好心情在江意的这通电话中被捅破了。
“跟谁吃饭?”隔着听筒,江意都能听出来傅奚亭这阴嗖嗖的腔调。
混着不悦,一副要掐死她的模样。
“苏声。”
“你搭理那个智障做什么?”男人语调高涨。
他刚吩咐钱行之去采购食材,准备晚间亲自下厨来一场烛光晚餐庆祝一下。
结果没想到,江意直接跟苏声约了。
江意稳了稳嗓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关青说你最近推掉了所有应酬?老公,紧要关头你不速战速决却迷恋红尘温暖?”
傅奚亭接着通电话时,恰好关青站在身旁。
他冷飕飕的目光直接移到关青身上,吓得当事人哆嗦了一下。
有些不明所以。
气归气。
但却隐有高兴,江意的这声老公喊得他通体舒畅,火气都消了。
“再喊一声,”男人用最严肃的腔调说最温情的话。
江意弯了弯眉眼,温柔尽显:“老公~~。”
不知是江意的哄人技术太过高超,还是傅奚亭太好满足。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首都近断时日,多的是人想约傅奚亭,但这人实在是难以约到。
本就是天花板的存在。
以前难约,现如今更胜一筹。
今夜,趁着江意外出就餐,傅奚亭索性就一过端了,包了个俱乐部,将最近邀约过的企业家都约在了一起,办了个小型酒会。
私人俱乐部里,顶层只给权贵开放。
香槟倩影,推杯交盏时,众人阿谀奉承的话比现场的女人还多。
席间,不乏有各种女人贴上来想套近乎。
关青端着杯子站在傅奚亭身旁,挡住一个又一个。
众人笑话关青是护花使者。
且揶揄道:“关秘书,傅董现在是单身,你总要给人家一个机会嘛!”
“您这不是笑话我了吗?”关青笑着揶揄回去。
傅奚亭在一旁伸手拍了拍关青的肩膀。
后者会意退开身子。
“傅董。”
“徐小姐。”
徐颂这人,傅奚亭还是记忆犹新的,一个好好的豪门大小姐专门去搞撬墙角的事儿。且还靠此发家致富,形成了产业链。
打着法律的擦边球为虎作伥。
徐颂笑了笑:“难为傅董还记得我。”
傅奚亭端着手中的杯子扬了扬:“徐小姐今儿又是借了哪位总的东风进来的?”
徐颂娇笑了声:“傅董说这话,我可是要伤心的。”
关青眉头微紧,对着徐颂全是防范。
“傅董应该对这里很熟吧?毕竟是常客。”
“想当初,傅太太险些在这里被苏声那个二世祖给强了,要不是遇到傅董英雄救美,估计这事儿当时能轰动首都。”
“呀、说错了,是前傅太太,傅董不会介意我说错话了吧?”
傅奚亭脑子里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
江意失魂落魄的从拐角处冲出来,扑到他的身上,身后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对她紧追不舌。
“苏声可是首都小马达,这名声不是白来的。”
徐颂一边说着,一边咂舌。
会场里灯光暗淡。
傅奚亭站在避光初,闪耀的烛火将脸色照的忽明忽暗。
一双深邃的眸子像是隐在暗处的野狼。
虽唇角含笑,但浑身环绕的杀气不减。
他的爱人。
他疼惜都来不起,那些残忍不堪的过往,他帮忙捂着都来不及,但徐颂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该死。
实在是该死。
傅奚亭垂在身旁的指尖缓缓的磋磨着。
众人见傅奚亭沉默,一时间皆是观望状态,不敢随意开口。
谁都知道,傅奚亭从不屑于让女人来背什么红颜祸水的锅,也从未见他为难过哪一个女性。
比起那些喝多了就动手动脚的资本家,他算是一股子清流,不动如山,冷如佛子,
对于家人,不管好坏,在外,他都是维护的。
而今,有人在他的底线上疯狂跳动,众人怎能不怂。
368:动手收拾徐颂
男人高深莫测的视线落在徐颂身上。
如同暗夜里的雄鹰在暗暗的打量一个人。
徐颂硬着头皮站在他跟前,背脊挺拔,外表虽然无任何异样,但内心其实早就慌乱的一批。
她与傅奚亭交锋过多次,初次,是因她插足傅奚亭副总的婚姻。
那位副总在东庭集团的位置如同吴江白,是傅奚亭从一开始就培养出来的左膀右臂。
花费了巨大心思培养出来的人却被她拉下了神坛,而且当时新闻闹得风风火火,还连累了东庭集团的股价暴跌许久。
傅奚亭彼时正在国外开拓市场,正是需要漂亮业绩给资本家看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被她临门一脚踢了回来。
那天她坐在男人的办公室,感受着男人温怒的视线。
他打量着她,似乎是想彻彻底底的看看到底是那种货色能将他的人拉下神坛。
那是徐颂初次跟他交锋,傅奚亭微微弯身,中指勾过烟灰缸,在上方点了点烟灰:“贤良淑德,品行端正,貌美如花,我想知道徐小姐占到哪一种。”
徐颂当然听得出来傅奚亭是在骂她,一不贤良,二品行不端,三也没有倾国倾城的相貌。
说到底,傅奚亭就觉得她是一个平平无奇,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女人。
兴许在他的眼里,她这样的女人,如草芥般低贱。
徐颂好歹也是豪门世家里出来的大家闺秀,徐老太太对她纵容有加。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之所以能在首都横行霸道,为虎作伥的原因。
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就如同过了期的牛奶,起不到什么作用,喝了之后兴许还会中毒。
过期的牛奶也是傅奚亭用来形容徐颂的词。
而今,她与傅奚亭又对上了。
酒会现场多的是商业大佬将他层层围住。
端着酒杯阿谀奉承,想从他的口下得到些许好处。
而徐颂,却反其道而行。
她嘲讽傅奚亭的前妻。
这种令人不齿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敬而远之的同时又不得不感慨一句牛逼。
男人浅勾唇,淡笑如同暗夜里走出来的猎豹,不冷不热的反讥回去:“我前妻的那些前程往事,徐小姐倒是清楚。”
旁人不清楚,但关青清楚。
傅奚亭这会儿若是跟江意离婚了,兴许还没那么严重。
可即便是离了婚,依照傅奚亭的人品,也断不会在外说江意半句不好的话。
更莫说二人现在是假离婚了。
他素来护短。
“我也是道听途说,今晚多喝了两杯,见到傅董一个高兴就多说了几句,傅董——”徐颂端起杯子想跟傅奚亭碰杯。
大有一副我赔个礼、道个歉,你别跟我一般计较的架势。
男人端着杯子,凝着徐颂,眼眸如深海,就差将徐颂卷死在其中:“徐小姐当着我的面将我前妻的那些事儿翻出来拿在明面儿上来说,若非当时我在场,兴许就信了你的狂言了,今日我要是当真跟你碰了杯,那岂不是意味着我认同徐小姐诋毁我前妻的话?”
“徐小姐到底是在诋毁我前妻,还是在指桑骂槐借人喻人的敲打我?”
傅奚亭这番话不重,但让在场人都安静了。
今晚的主角本是傅奚亭。
但徐颂今天这自作聪明的举动明显让傅董脸面下不来台了。
明知二人离了婚还上赶着来说人家前妻。
徐颂不只是没脑子还是不怕死。
“还是说,徐小姐想当着大家的面来试探试探我对江总是不是余情未了?”
徐颂听闻傅奚亭的警告不仅不生气,还笑了生:“傅董不会生气了吧?”
“同你这种靠**上位的人生气,你也配?”男人伸手将手中的酒杯交给关青。
从兜里讨了根烟出来,身旁有老总会意,立马掏出打火机讨好似的递过去火。
男人夹着烟,微微吸了口。
他本该戒烟的,爱人怀孕再加上身体不好,处处都需要小心谨慎。
但他今日,火气实在是大。
需要来根烟泄泄火。
傅奚亭语调不算凌厉,含着那么几分漫不经心的腔调让徐颂后脊一凉。
余光扫向在场的人,竟然无一人觉得傅奚亭刚刚的言语粗鲁。
她硬着头皮晒笑了声,后背冷汗涔涔,但为了脸面仍旧是壮着胆子开口:“我喝多了,傅董不会介意吧?”
砰————傅奚亭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一脚踹在了徐颂的肚子上。
徐颂似乎是没想到傅奚亭会突然动手,她砰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酒塔上,瞬间————哗啦啦一片。
也幸好,今夜酒会现场铺着地毯。
响动不会很大。
傅奚亭动了肝火。
四周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世间,能让傅奚亭动肝火的人不多。
徐颂今日,是动了逆鳞了。
她抬头,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边擒着鬼魅似的浅笑:“我喝多了,徐小姐不会介意吧?”
这叫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傅奚亭抬手抽了口烟,然后一手扯了扯裤腿,蹲下去与徐颂平视:“我不跟你计较,不是因为你有多优秀,而是我懒得跟一个走歪门邪路的女人计较,徐小姐,回去跟徐老太太打声招呼,徐家的公司不必开了。”
徐颂手撑在地上,掌根鲜血横流,她盯着傅奚亭:“傅董这么维护江总,不会是假离婚吧?”
傅奚亭点了点烟灰,滚烫的烟灰落在徐颂裸露在外的小腿上,邪肆的浅笑始终挂在唇边:“是不是假离婚,徐小姐自己去民政局查查不就行了。”
男人抬手,将烟摁在徐颂的小腿上,霎时间,刚刚还隐忍着想继续跟傅奚亭斗狠的人这会儿惨叫声溢出,险些冲破屋顶。
滚烫的烟头烫在小腿上,徐颂伸手抓起玻璃渣想去动傅奚亭。
方池从旁见此,一脚踹飞了她手中的玻璃渣不说,且还将她的手踩进了玻璃渣里。
直至滋滋的烫肉声结束。
傅奚亭缓缓起身,如上位者般睥睨着徐颂,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杀气:“徐小姐的胆子,傅某倒是有几分佩服,动我精心培养出来的副总就罢了,且还胆大包天的到我跟前来指桑骂槐,我傅奚亭的脸,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踩了?”
方池自然是知道这个徐颂的,勾搭男人一把好手,天生的狐媚子。
徐家几次资金灌进去起死回生都是她的功劳,当初跟东庭的副总搞到一起去的时候差点坏了傅董的大事儿。
“傅董放你第一次你就应该感恩戴德,夹着尾巴躲远点,而不是上赶着来犯第二次贱,再放你,你当傅董是放马的呢?”
方池抓住徐颂的头发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傅奚亭看着,轻轻勾了勾唇角,目光环视四周最终落在关青身上:“去看看,她跟谁一起进来的。”
关青还没来得及去查,人群中有一道结结巴巴的嗓音响起。
傅奚亭顺势望过去,就见角落里有一个戴眼镜且西装革履的地中海走出来。
关青见其人,走到傅奚亭身旁轻轻告知:“南州暴发户,靠拆迁厂房赔了几千万,在首都投资了几个项目。”
傅奚亭侧眸扫了眼关青,眼神中的不悦毫不掩饰。
好似是在说,这种人为什么会放进来。
关青不好说,这中间肯定有人情往来藏着猫腻。
“处理了。”
傅奚亭说着,冷着脸准备离开。
方池找来侍从将大衣拿过来,后者拿过来的时候望着方池的目光有些闪烁,方池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
男人站在人群中将定制的黑色大衣往身上套时,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徐颂:“徐小姐既然脑子不清明,就丢到护城河里去醒醒脑子,不然,首都的这些个人都觉得我傅某好欺负,上来都想教育两下子。”
傅奚亭这话,意有所指。
无论是徐颂今天为什么能进来,还是南州暴发户能进他这个富豪大佬的圈子,处处都透着问题。
这些问题,不管是里面的问题还是外面的问题,其根本都是在踩傅董的脸面。
只要傅董还是首都首富。
还是首都商场的拍板人。那么这些事情都要给它扼杀在摇篮里。
不然——他首富的威严何在?
方池听了傅董这话,看了眼保镖。
这家俱乐部本就是开在护城河边儿上。
后窗推开直通护城河。
方池拉开窗户,寒凉的风倒灌进来,让屋子里穿着华丽衣衫的老总们脑子瞬间清醒。
众人尚未缓过神来,只听砰的一声,徐颂被丢到了护城河里。
众人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护城河的呼叫声消失。
傅奚亭其人,最是心狠。
.......
另一方,江意跟苏声约了吃饭。
她倒也是实在。
专门让艾灏去查首都最贵的餐厅在哪里,直接带着苏声直奔过去。
菜单上来时,苏声看见价格,恍惚了一下。
装阔少跟真阔少比起来还是稍有差距的。
他虽然是苏欣的养子,但苏欣对于金钱上的事情从不纵容他,而他亲爹妈更是听苏欣的。
一个月也就几百万的生活费,大手笔的玩玩儿还行,要真是来个败家娘们儿摧残,经不起几嚯嚯。
江意面不改色的点餐,倒也不看自己喜好,只点贵的。
一顿饭下来几十万,具体吃了什么,江意不知道,但是花了多少钱门儿清。
她吃完就算了,结账走人的时候还念叨了一句没有路边的麻辣烫好吃。
苏声的心都在滴血。
“苏少还有时间吗?要不在陪我去逛个街?”
苏声看了眼手表,笑道:“不早了,江总明儿还得上班吧?改天陪你?”
江意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这样啊,那好吧!”
二人分别离开,艾灏坐在副驾驶打游戏,钱行之坐在驾驶座翻着书。
见她来,艾灏坐直了身子,钱行之收了书。
“结束了?没有第二项目了?”艾灏一边拿着手机玩儿游戏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江意。
后者拿起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嗯了声。
“吃了多少钱?”
“二十多万,”江意回应。
“那小马达估计心在滴血呢!你不知道,我最近混贴吧,吃的最多的瓜,一个是你的,一个就是他的,你就不说了,就这个苏声吧!大家私底下都喊他首都小马达,表面上看着关系挺牛逼的,实际上也是个菜鸡,当初玩儿一个小姐,说给人家钱,结果人家跟了他两个月,就给了十来万,那女的那会儿是夜场头牌,跟苏声之前跟了个混国外的黑大哥,结果那女的没捞到钱把人家摁倒马桶里去了,摁进去吃了翔之后转头就跑到国外去了,他至今都没把这个仇报回来。”
“还装?跟谁没见过钱似的,”艾灏科普的津津有味。
钱行之听着都来了兴趣:“什么贴吧?名字名字告诉我。”
“29号。”
“这是什么名字?”
江意将保温杯盖上,接过艾灏的话:“西北路29号,是那群二世祖最喜欢混的一个俱乐部,傅董今晚也在那儿应酬。”
她当初也是在那里醒过来的。
“答对了,”艾灏收了游戏,回头望着江意:“老大,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哪个地方呢!”
“合同看完了?”
艾灏:.........人间都没有真情了吗?
他拍了拍钱行之的大腿,指了指前面:“一会儿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打车回去。”
钱行之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江意,江意点了点头。
允许了。
夜间,江意归家,傅奚亭刚从地下室进来。
傅奚亭为了跟江意见面,偷梁换柱的本事是越发高超了。
江意站在玄关换鞋时,男人走进来,从后面抱住了她,下巴落在她肩头缓缓的磋磨着。
“抽烟了?”江意闻到味儿了,皱了皱眉头。
“半根,”男人大方承认。
江意换好鞋,转身搂着傅奚亭,大抵是手冷,冰凉的爪子顺势就伸进了他的口袋里。
指尖微动,似乎是摸到了男人口袋里的东西。
她好奇的将东西拿出来,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卡片,卡片上有联系方式,且还印着女人的裸体。
江意看着照片眉眼都深了几分,而后抬眸,晃了晃手中的卡片,望着傅奚亭,等着他交代。
369:时月:凭我跟傅董的关系,不知行不行
“傅董,有情况啊?”江意看着手中的名片。
女人赤身裸体,前凸后翘,目测都有36D了、这身材得迷死多少男人啊。
江意一个女人看着都觉得流口水。
傅奚亭眉头紧锁,今晚情况肆起,今晚会场的情况不明,无论是混进来的暴发户还徐颂,亦或是此时他大衣口袋里的这张名片。
处处都在告诉他,身边已经被人安插进来了眼线。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干这种事情,足以见得这人到底有多么猖狂。
男人伸手接过江意手中的名片,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关青。
随即牵着江意的手进了客厅,将今晚的事情细细地告知她。
“徐颂?她又出来蹦跶了?”江意倒了杯水。
捧在手间暖了暖掌心。
“跟南州的一个暴发户一起进来的。”
江意低头思忖片刻,似是在做什么选择:“这种死性不改的人留着也是给我们惹麻烦,封杀了吧!”
徐颂长不了记性,长不了记性的人就都该送去见阎王。
“恩,英雄所见略同。”
徐颂这人,倘若不是看她是一个女人,早就让人弄死了,怎么还会留着她的性命,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到自己跟前的猖狂。
徐家也就是个老太太在苦苦支撑着了,老太太年逾八十,本来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但徐家后来的这几个晚辈就没有出息的。
老太太八十多了都没退下来。
当初的徐老太太在首都商界确实是让人敬佩,但现如今————不值一提。
………
徐颂从河里爬起来时,宴会厅的人已经散光了。
而傅奚亭的保镖还仍旧站在河边盯着她。
方池看着狼狈不堪的徐颂,讥讽的笑声丝毫不掩藏:“徐小姐,需要我给徐家老太太打个电话来接你嘛?”
“方池,谁给你的胆子?”
方池耸了耸肩:“还用问?肯定是傅董啊。”
徐颂被徐家人接走时,方池还装模作样地提醒了一句。
翌日,首都都在流传昨晚之事,徐颂被傅董丢下护城河的消息在网络上不胫而走,最为精彩的是有人录下了昨晚的视频。
傅董一脚踹在徐颂的肚子上,那霸气帅气的模样满足了首都少女的所有幻想。
众人都在替徐家捏把汗,心想,这怕是要凉了。
徐家六十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傅董当初若不是看在徐老太太的面子上,徐家只怕是早就凉了。
一而再,再而三,傅董再好的脾气都该上火了。
先是东庭副总,现在又是当面阴阳。
徐颂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傅董的事情一出来,跟徐家有合作关系的几位合作商都开始纷纷撤资,项目都到中间段了,突然撤资离开,庞大的资金链轰然而断,。
徐老太太急得动了肝火。
电话打到合作商那里去,得到的是对方无可奈何地回答。
“徐董,项目明显是能赚钱的项目,我们这会儿撤资亏的是我们自己,我就跟您直说了吧!不是我们真的心甘情愿地想撤资,这跟割肉没啥区别,问题是,傅董已经在运作了,但凡是跟徐家有合作的企业,东庭集团一律拉黑名单,林董在傅董旗下的信贷公司做了抵押的,这会儿钱被掐着了,徐董,这种时候你还真不能怪我们这些投资商不仁不义,你要怪就怪你女儿吧!天底下那么多人不得罪,去得罪傅董。”
“且还一而再再三,何必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不见得一个三十多岁的人都不懂吧?”
“昨晚那会场我也在,你见过谁上去就说人家前妻差点被人强奸的?这要是我,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我都觉得脸上无光,何况是只手遮天的傅董。”
徐老太太挂了合作商电话,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气得浑身颤抖。
“妈妈,你消消气,”徐之在一旁劝着。
徐老太太一把抚开徐之的手臂。
朝着楼上去,一把推开徐颂的房门,将正在发烧的人从床上拉起来:“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一把年纪都要入黄土了还在给你擦屁股。”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和脑子去考虑事情?”
“徐家要败在你手中了。”
徐颂被老太太疯狂地点着脑袋,她头重脚轻地抱着抱枕。
看着怒火冲天的老太太,反倒她很平静。
“会有人帮我们解决的。”
“谁?”老太太追问。
徐颂拿出手机打电话,而那侧回应她的是忙音。
她再打,还是忙音。
“到底是谁?你是不是听信了谁的话?”老太太隐隐约约有不祥的预感。
“妈、你知不知道阁下跟傅董的关系不好?”
徐老太太心里一揪,果然————。
“阁下跟傅董关系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平民百姓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明白难道想去掺合人家的事情?你记住你是什么身份。”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徐颂突然想到了那个阴雨天。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到了自己对面。
那个日常看起来就极其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时,更加令人动容。
周问棠何许人也?
天花板的存在。
首都多的是人被他儒雅的外表折服。
这样一个温文儒雅的男人与傅奚亭商业霸主的气质有所不同。
他言语温和,一字一句都像是毒药,蛊惑着你去犯罪。
而徐颂,显然被他所荼毒。
像是被人下了蛊,没有了自己的思想跟脑子。
只剩下肢体语言动作。
面对今日徐老太太的质问,她道出了实情。“阁下的秘书。”
老太太没有任何言语,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咬牙切齿的望着徐颂,浑身都在发抖:“我恨不得带你去死。”
“早知道你是这个德行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在摇篮里,把你生下来是为了让你来祸害家人的吗?”
徐颂躺在床上看着徐老太太,眼眶中含着泪,眼神中却带着仇恨与凶狠:“是啊,从小,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拖油瓶,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你对江思可以好言相待,对我不行,不管我都有多努力,你永远都看不见我的好,现在想掐死我?趁早。”
“你————。”
“妈、算了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也没用,我们还是想想解决办法吧!”徐之见老太太动了肝火,赶紧出言阻止。
上午,徐老太太去东庭集团求见傅奚亭,却被拦在门口。
而东庭集团门口,大拨记着围上来,言辞激烈的质问她。
让她躲无可躲。
徐老太太突然觉得自己成了过街的老鼠,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傅奚亭有的是手段弄死她。
无须自己动手,舆论就能将她踩在地上碾压。
不到三天,徐家的企业基本上就成了空壳。
本就是苦苦支撑——最后也只能以衰败收场。
2011年1月17日,徐老太太因心力交瘁在睡梦中离去。
徐家佣人第二日中午才发现。
消息一经放出,首都商场一片寒蝉,傅董又多了一个赶尽杀绝的好名声。
徐家别墅里,悲悯的哭泣声响彻天际。
徐老太太一去世,银行的各方催债人上门。
徐家贷款几个亿填补不上这个亏空,明下的一切都要被收回。
徐之手中的企业,也成了摆设。
这中间,牵连更深的,还有江老爷子,他当初可不就是看中徐之手中的企业能搞钱,所以才会偏心二媳妇儿。
可没想到啊,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徐之好景不长。
徐家得罪了傅奚亭,连带着江家都在无形之中被碾压。
而徐家人,此时是有怒不敢言。
1月18日,距离成文给出的时间还剩下最后两天。
时月联系不到成文,见江意也没什么要跟她交涉的意思,再加上最近频频听到成文公司经营不善的新闻,弄得她人心惶惶,无法安定。
18日,首都难得的晴天。
而傅奚亭此前已经是四日未曾出现过了。
梦瑶也因多日未曾联系到温子期找上了门。
前者在办公室嗷嗷着没完没了。
时月来了。
江意端着杯白开水浅浅的喝着,唇角笑意不减,低垂眸时,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帘,让梦瑶无法窥探半分。
“让她进来。”
时月这日,穿了一身淡粉色的大衣,大衣毛领衬的她的脸红扑扑的,娇小可人。
与江意的职业性有着天壤之别。
“时小姐喝点什么?”江意语调温柔。
“茶,谢谢。”
江意懂了,唤来闻思蕊:“给时小姐上杯茶。”
闻思蕊一滞:“绿茶吗?”
江意看了眼时月,缓而点头:“也行,比较符合时小姐的形象。”
时月怎会听不出来江意这是在阴恻恻的阴阳她,不怒反笑:“记得加浓,一般的绿茶我可不喝。”
言外之意,她不是一般人。
江意修长的指尖落在膝盖上。
时月低眸之间,眼尖地看见了江意手中光秃秃的指甲。
以往每次见面,她除了指甲修剪得当之外,必然还是涂着甲油的,而今,却素色朝天。
这简单的转变被时月收在眼里。
江意拨着手中的指甲,散漫回应时月:“时小姐放心,好茶我这儿有的是。”
“首都最近发生的事情想必江总也知道吧?”
江意淡淡回应:“徐家?”
“江总对徐家的反应很平淡。”
“我应该激烈吗?”
时月望着江意,目光中都带着审视:“徐家牵连的可是江家。”
“时小姐可能对我不太了解,我这人没什么慈悲之心,旁人的死活与我并无多大关系,我这辈子,只渡自己。”
江意用冷漠的腔调说出无情的话。
时月坐在对面有片刻的沉默。
而后一股子浓厚的绿茶味儿传到自己鼻尖,她侧眸望去,只见闻思蕊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杯绿茶,500ml的玻璃杯,450ml被绿茶占领,这感觉不要太美好。
满满当当的一杯茶放到时月跟前时,闻思蕊被烫得一哆嗦。
“时小姐,喝茶。”
时月看着眼前的玻璃杯,心中笑意肆起:“装不了那么满,闻秘书不用勉强。”
闻思蕊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摇了摇头:“时小姐的要求还是要满足的,您慢用。”
江意看着这一幕,低头藏了藏自己唇边的笑意。
时月视线落在江意身上,开门见山:“江总应该知道我今天来所谓何事。”
“时小姐直言,”江意看破不说破。
她给时月机会的时候,时月不珍惜,现在,自然是要为难人家的。
好话好说不是她江意的风格。
“我要见成文。”
江意捧着杯子,修长的指尖摩擦着杯壁:“时小姐想见成董,不该来我这儿。”
“我和律师都见不到人,想必江总能替我带几句话,”时月知道,跟江意这样的人纠缠没什么好结果。
这个女人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傅奚亭的女人,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理由?”江意语调微扬,慵懒的腔调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
“江总是成董的委托人不是吗?”时月始终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我是成董的委托人不错,但我不是时小姐的委托人啊!”她时月还没这么大的本事让她去出面,更何况现在这种狗咬狗的情况,她怎么可能去出面?
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时机,还帮着她去反咬成文?
时月似乎没想到江意会这么直截了当,滞了一下:“江总不想双方共赢?”
“想啊!”
“但时小姐没了成董,用什么身份来跟我谈共赢呢?你的脸?你的身材?”
时月听着江意这话,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用什么身份去跟她谈。
就是因为出身?
所以就否定了一切?
如果没有当初那些事情,现在站在江意这个位置上的人会是谁?
屈辱之心蔓延起来时,时月内心按压了许久的愤恨再一次炸开。
她落在身旁的指尖,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周而复始,数次之后。好似在内心下定了偌大的决心,望着江意一副同情的模样开腔:“凭我跟傅董的关系,不知行不行?”
“宴庭从未跟江总提及过我的事情吧?”
370:成文破产
傅奚亭的字很少有人知晓。
宴庭二字更是很多年都未曾被提及过了,自打孟淑出了那趟子事儿,这两个字在他的人生中近乎是进了黑名单,知晓的人除了亲近的人,并不多。
而今日,时月当着江意的面道出了这两个字。
这意味着什么?
江意端在手中的杯子轻轻地晃着,目光瞭过她,唇边始终带着几分深不见底的浅笑:“时小姐说的是你在傅家寄人篱下的事儿?还是想说你父亲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儿?”
她浅浅敲着杯壁,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静看着她惊慌失措。
“这就是时小姐的筹码?”江意不是善人。
而时月从一开始进来时敏锐的目光就如同激光扫射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将她的所有细节都收进眼底,此举,无疑是随时准备攻击的模样。
她起了火,自己总不至于坐着等她炮轰。
但她的地盘上来宣示主权的,时月还是第一个。
时月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江意,深黑的瞳孔里带着几分散漫的势在必得:“就这些?”
她伸出指尖碰了碰杯壁:“江总跟傅董是夫妻?还是战友?亦或者是建立在这二者关系之上的利益共同体?”
江意脸面上气定神闲的神色没有让时月感到丝毫的惊慌,相反的,她多了几分胜算。
“表面上的东西当然可以浅显地一笔带过,但当中的故事,江总要是没听傅董说过,就由我来讲?”
时月端起杯子漫不经心地喝了口清茶。
浓厚的绿茶在办公室里环绕时,江意就像是被人捏住了胃,一股子恶心感冲上来。
“当高级管家本不能将自己的子女带进雇主的家中,但我却从小在傅家长大,而我之所以能进去,也是傅董的功劳,江总一定没听傅董说过吧!我们有一段隐晦不明、隔着一层窗户纸的过去,少男少女的懵懂与那个年岁的感情起了摩擦,一切即将大白于天下的时候,我的父亲出了那档子事儿,这中间,五年光景,江总应该能感知到埋在傅董心里的,除了我父亲,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儿,换作是谁都不会将这段过往拉到台面上来说,但江总应该知道傅董的为人,他不说的原因是为什么。”
“江总逼迫过傅董吧?傅董那样高傲的男人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是不会将那些肮脏的前程过往告知自己的太太的,他这个人啊!太过高傲,不然也不会走到至今孤立无援的位置。”
“我们有一段隐晦不明隔着一层窗户纸的过去,少男少女的懵懂与那个年岁的感情起了摩擦”
江意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这句话。
傅奚亭提及过孟淑的前程过往,但却没有提及过时月。
这个女人,对外宣称自己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现如今看来,也不全是假的。
她所谓的高门大户原来是傅家。
江意面对时月的故事内心波涛汹涌,外表却不为所动,她眯着眼睛,带着一丝玩味,打量着她:“所以,时小姐出国不是因为自己想出国深造,而是被傅奚亭赶出国的?”
“而时小姐之所以铩羽而归,不是因为对这个城市的迷恋,而是因为不甘心,找成文也是。”
江意用一种肯定的语气慢悠悠地将时月这一系列的操作道出来。
看她像戏子。
好像时月搭好了台子,唱着戏,而江意却半道打断了她,且告知她,这戏啊!她看过千百回了。
“我若没猜错,时小姐还爱着傅董,且这一切都是不甘在作祟,你今日来找我,找成文是假,想让我知道事情真相是真。”
江意将手中的杯子搁在茶几上,素白的指尖提起茶壶给自己续了杯,低垂首时,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内心的阴戾。
在抬头时,她仍旧是那个云淡风轻的江意:“时小姐找错人了吧?这话你要说,也是跟下一任傅太太说。”
时月端着杯子的指尖狠狠泛白。
望着江意的目光隐藏着杀意。
江意不为所动,她不否认时月很聪明,一路走来目标明确,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她的手段放在太太圈里,都是高手。
但——她不是别人。
如果连时月这样的人都搞不定,她又谈何混了这么多年?
“时小姐,我要是你,就不会浪费时间在别人身上,而是去找人要钱,你小心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切成了虚无。”
二人交谈过半,艾灏拿着手机进来,点开新闻给江意看了眼,她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送时小姐出去。”
时月从江意办公室出来时,还未来得及上车,便收到了秘书的电话。
“时小姐,成董宣布破产了。”
时月的淑女风范瞬间消失:“你说什么?”
“您看新闻。”
车里,时月打开手机看新闻。
成氏集团宣布破产的消息赫然挂在头条。
她抬眸看了眼二楼江意办公室的方向。
而江意似也看到了她的视线,扬了扬手中的杯子,似是在说恭喜。
隔窗相望,二人眼神皆带着肃杀、
江意用座机给时月去了通电话,那侧接起,她话语清淡:“时小姐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被驱赶出国吗?”
江意沉默了片刻,浅笑溢到电话那侧:“因为你不听话。”
而现在,她之所以拿不到钱,同样也是不听话。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白眼狼分等级的话,时小姐觉得自己应该排在哪个段位?联合成董谋划傅董?时小姐,小偷偷东西的时候不应该这么大声的。”
江意说完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1月18日,傅奚亭与温子期联手算计掉了成文的大笔资金,将他手中的项目扔到了国外资本家手中,让他无计可施。
而这一切的谋划,长达数个月。
时月坐在车里气得浑身发抖,如果这一切都是傅奚亭的手笔的话,那么成文前妻的事情必然也是他的计谋。
他知道自己跟成文在谋划什么,所以利用成文前妻作为矛盾点。
让整件事情从中间崩断,她跟成文反而成了被打压的一方。
优秀的猎人往往都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她早该知道,能让傅奚亭心甘情愿充当猎物的,必然对他有好处。
闻思蕊进来见江意站在办公室前,低垂眸思考着什么,且神色晦暗不明担心地开口问了句:“怎么了?”
“时月跟傅董有一段暧昧不清的关系,”江意神色低沉,连带着语调都隐有战栗。
闻思蕊惊了一下,时月不是跟成董————有关系吗?
怎么又跟傅董有关系了?
这女人也太恐怖了吧!
首都的一富二富都是她的囊中物?
下一个邓女士?
闻思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约莫着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住了。
还是艾灏吊儿郎当地从门口进来,反手带上了门:“有关系就有关系啊!再有关系不还是没上位吗?”
“你越是思前想后越是中了人家的下怀,时月在国外,可是什么人都敢搞的,你在她眼中不过就是个获得既得利益的跳板,你越是情绪失控就证明这个跳板跳得越成功,再者、谁年少的时候没几个红颜知己?明恋暗恋多的去了,你去问问司翰,青梅竹马他能给你数一卡车出来。”
“不过就是个手下败将,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不还是没有逃过去吗?”
“傅董那么注重家庭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找时月这种小马达?就这种女人送去给傅董当佣人估计他都会嫌弃人家家底儿不干净。”
艾灏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江意跟前:“别想了,我妈要是像你这样肯定活不过三十岁,我爸摸过的小姑娘比我妈岁数还大,不也不妨碍人家两人虐我这条哈巴狗吗?”
闻思蕊来气了:“有你这么劝人的吗?出去瞎搞还有理了?”
“这就是你们女人思想上的偏见了,你看看商场上的男人哪个在创业前期的时候没被人搞过的?应酬场上的被逼无奈和人生道路中的选择是两码事儿,你出去谈合作的时候没被人摸过腿?”
“我不赞同男人瞎搞,但傅董这种情况也不叫瞎搞,人家当初要是捅破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前女友啊,江总不也有前男友?不过是明和暗的区别。”
艾灏拿出笔打开笔帽递给江意:“快签了,签完我们就可以着手搬家了,这憋屈第二层楼挤着百来人连个资料都没地方放。”
1月19日,江意的公司在整理搬家事宜。
傅奚亭仍旧没有归家。
温子期处于失联阶段。
20日晚间,徐启从医院旁的别墅出来,脸色不佳。
闻栖紧随出来询问结果,徐启一脸低沉摇了摇头:“傅夫人这是身子骨里的病转成了癌。”
“那动手术呢?”闻栖急切:“她才五十多岁啊!”
“旁人还没退休的年纪,难道她就要退出人世间了吗?”
闻栖悲恸隐忍的嗓音带着哭腔,望着徐启就像是救命恩人。
而徐启,无能为力:“乳腺癌扩散到淋巴一般就三五年,而傅夫人你是知道的,伴随抑郁症,只会更快,化疗跟保守治疗都是一样的结果,不如让她走得体面些。”
闻栖不忍,抓住徐启的手带着哭腔:“你跟傅董说了吗?”
“闻管家,我刚刚说的那个方案就是专家会诊之后的方案,傅董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将国内外的专家都聚集到一起了,傅夫人也幸亏有傅董,倘若没有金钱支撑着高昂的国际药物,只怕半年都不到,你好好劝劝夫人,保持好心态,指不定能争取些时间。”
徐启离开时,闻栖坐在屋檐下,整个人宛如被抽走了灵魂。
难道——真的要结束了吗?
倘若真的如此,那她这一生,何其悲凉?
孟淑这一生都在牺牲自己成就别人,到了现在都没有得到傅奚亭的原谅。
此生——当真如此?
1月21日,江意公司搬到傅奚亭公司附近的大厦,占据20楼和21楼。
她选了一处地方聚餐。
中式园林建筑的私房菜。
大家一起喝酒玩闹时,江意接到江川的电话,拿着手机出了包厢,刚带上门准备离开时,一个服务员端着一锅酸菜鱼过来,踩在了香蕉皮上脚底打滑朝着江意而来。
走廊另一头,似是有人看见,一声小心急促响起。
江意尚未回过神来,有人走过来拉了她一把,一扬手将一锅向着她来的酸菜鱼打在了门上。
江意后背发凉,战栗着抬头,就看见周问棠捧着手拧着眉望着她:“没事吧?”
她微微摇头:“你没事吧?”
“周秘书,”周问棠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就有人迎了上来。
这人,江意认识。
某部部长,周问棠今日约莫着是约了人在这吃饭。
“无碍。”
“我送您去医院,”酸菜鱼的汤本就是厚油,表面看起来没什么温度,可实际上温度高的吓人。
江意不好意思,本就因她,而送周问棠去医院这种事情应该自己来。
“我送周秘书去吧!”
“不劳江总费心,”周问棠看了眼身旁的部长让人进包厢将东西拿着去医院。
周问棠这人,儒雅低调,这是江意见他的第一感觉,她是江芙时,二人成了不亲不远的朋友,来往不密切,但她若是有事相求,他必然也会应允。
表面的利益关系维持了许多年。
而今,周问棠今日的举动让江意想起了之前的光景。
那种不亲不远的关系如同鲜活了一般。
一旁的包厢门被拉开,进去的人又出来、
周问棠捧着手站在她跟前,眼帘微垂,掩藏住了即将迸发出来的情绪:“恭喜。”
江意一愕。
星光潋滟的眸子目送周问棠的离去。
那声恭喜,像多年老友给出的祝福。
他——————知道?
周问棠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去挡那一下。
看见那锅酸菜鱼向着江意而去时,他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比起听闻她的死讯更加令他颤动。
死亡的到来,他无法改变。
但对于今日的事情,他竟然有种拼尽全力也要力挽狂澜的心思。
那是一种死去之后的心突然又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若是物体的裂痕是缓慢的,那么他今日,是咯嘣而断。
干脆利落,毫无缘由。
周问棠端着受伤的胳膊坐在车里,不用细看都知道衣物之下必然是一片皮肉相扯的景象。
痛死倒也不可能,但隐隐作痛的感觉能一寸寸的要了他的命。
此情此景,如同面对江意死亡时的感觉。
死不了,但活着也不好受。
副驾驶上的男人,目光落在前方道路上。
眼镜遮挡住了他眼帘中的情绪。
隐去浑浊。
“周秘书还好吗?”身旁担忧的声响将他的思绪打断。
周问棠道了声无碍。
这日夜间的聚餐,半道结束。
江意归家路上隐有担忧,夜间更是耿耿不寐。
想着周问棠那句恭喜夜不能寐,于是,凌晨三点的一通电话拨给了傅奚亭。
那侧,男人在历经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之后首次接到了妻子的电话。
离去前,二人交谈,无事不要联系。
以免乱了对方阵脚。
而今江意却来了电话。
电话震动声响起时,温子期掀开眼帘,眼里的防范意识瞬间起了又落。
身旁,梦瑶趴在桌子上补眠,胳膊底下是整摞的调研报告和财务分析表。
傅奚亭拿着手机出去,温子期扯了扯梦瑶肩头摇摇欲坠的大衣。
这一办公室的人,都在半梦半醒之中补眠,指不定天亮了又是一场大战。
“还没睡?”男人喑哑的嗓音隐有干咳。
“你那边怎么样了?”江意问。
傅奚亭清了清嗓子,这边事情繁多,还以为成文的公司最起码是一个实质性的企业,到没有想到的是,差不多已经空壳了。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公司里的一众高管全部都是他老婆培养出来的战将,成文前妻一死,公司摇摇欲坠。
“不算顺利,也不算不顺利,宝宝,你还没回答我,怎么还没睡。”
“有点事情,压得我睡不着。”
傅奚亭拿着手机去了一旁的卫生间,洗了个冷水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你说。”
江意将今晚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傅奚亭,男人听着,眸色一紧:“你烫着了?”
“我无碍,你说周问棠?”
傅奚亭点了根烟,靠在卫生间的洗脸盆上抽了起来,镜子里,连日里未刮胡子的邋遢形象映入眼帘,傅奚亭吸了口烟:“周问棠喜欢你,确切地说,喜欢江芙。”
江意:……
“周问棠有两个家,一个在孟家附近的京苑,一个在人民医院也就是你原来老家附近的小区,那个小区里,他不长住,但每每收集到东西就会送过去。”
“什么东西?”江意奇怪。
傅奚亭叹了口气:“与你有关。”
初见那个屋子时,绕是他见多识广,也震惊了,满屋子江芙的画像,报纸、采访、野生图和官方图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一屋子,墙上贴满了关于她的照片与新闻。
更甚是早到她读书时参加学校活动的照片。
371:苏欣找上门
傅奚亭乍见那一屋子东西时,突然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有点自愧不如。
比起周问棠,他对妻子的关心似乎太过浅短,而周问棠屋子里的报纸与采访和各种获奖证明要从江芙十三岁开始说起。
十三岁!!!
傅奚亭彼时见到这份报纸时,牙根子都在痒痒。
丧心病狂?还是变态,这暂且不深究。
但不管是哪种。周问棠惦记他老婆。
且惦记的时间不短。
江芙跟周问棠认识一事,他知晓,二人不亲不疏的关系如同君子之交。
清白如水。
江芙出事之前,周问棠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但出事之后周问棠显然已经陷入情绪的漩涡中,拔不出来了。
不然,怎会单独弄一处房子收集她的所有信息。
江意听着傅奚亭的描述,心里有些紧揪着。
揪得难受。
“喜欢倒是不可能,”江意淡淡开腔。
“恩?”
“我出事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周问棠,当时他应该是想跟我说什么,但我没来得及听。”
江意回想着那天的场景。
雨夜朦胧。
首都机场被大雾笼罩着,机场的广播在播放着登机新闻。
她急着登机,面对周问棠的支支吾吾和欲言又止没有猜测的心情。
道了句回来再说,就拉着行李箱进去了。
她没想到,那一别,是永别。
倘若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不论如何,她都不会那般慌张,到底是年少得志,定不下心。
“最有可能的,他也是局中人。”
江意坦然说出这句话。
语调淡然得像是早已接受这个事实,倘若是一年前的江意,必然会撕心裂肺一番。
傅奚亭站在卫生间里,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对于妻子这副原谅一切的神佛思想颇有些不习惯。
这两年,她复仇心切。
一切都在她的谋算之中。
而面对周问棠这个可能身在局中的人,倒显得可以原谅了。
男人将手中的烟丢在洗漱盆里,打开水龙头冲走。
江意似乎是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关键点:“你查了周问棠?”
“恩。”
“为什么?”
“知己知彼,”男人挑开水龙头洗手。
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江意听到了哗哗流水声。
“傅奚亭…….”江意隔着电话,在这午夜静默时刻淡淡地呼唤他。
男人语调温软的嗯了声。
“想你……..”
男人鞠水的动作僵住,扯过纸巾擦了把脸,拿起电话贴在耳边,似乎是想拉近夫妻之间的距离。
他回应江意:“我也想你。”
“人潮汹涌,庆幸能与你相爱,”傅奚亭觉得人生有盼头的时候,是江意来时。
因为有她,人生才变得五彩缤纷。
不然,他现在一定会沉浸在孟淑癌症晚期的情绪中陷入深深的怀疑与无法自愈的恐怖情绪中。
没有江意,又没了孟淑,他这辈子,真该完了。
这夜,二人收了电话。
江意才睡着。
翌日清晨来到公司时,在地下停车场被人拦住了去路。
江意看着眼前人,眉眼微抬。
“江总,孟夫人想请您去一趟。”
江意看着眼前的警卫,这个时间点苏欣来请自己,摆明不是看在傅奚亭不在国内吗?
“恐怕你们要白跑一趟了,我没时间。”
江意说着,转身准备进电梯。
却被几个警卫围住,断了去路。
江意这日穿着大衣提着包,黑色的宽松大衣下是纤瘦的身子。
白皙的手背因着停车场里温度不高而冻得有些通红。
“为难我?”
警卫默了默,同样一脸为难:“还请江总不要为难我们。”
“我们也只是听令办事。”
江意提着包跟人杠上了。
静站不动,数分钟过去后她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警卫去一个箭步冲上来欲要抢夺她的手机,江意潜意识里一甩手,让他扑了空。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群狗还挺有意思。”
女人怒目圆睁地等着他。
浑身上下冒着阴火。
警卫似乎没有想到江意一个女人会这么豪横。
一时间,气氛紧绷了起来。
“江总,您应该知道我说的孟夫人不是别人,”警卫这话,话里话外都是警告。
“第一夫人?”
“您知道的话最好还是跟我们走一趟,”警卫说着,朝后方伸出手。
而江意呢?
将手机揣进兜里,不疾不徐地讲目光移到警卫身上:“所以呢?权势压人?”
警卫深知江意难搞。也是做好了思想准备来的,但没有想到——这么难搞。
“你们要清楚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互联网时代了,不怕外媒曝光?压得住国内媒体难道还能压得住国外的?”
“让我去,不可能,想见我?自己来。”
江意说着,拨开挡在自己跟前的男人。进了电梯间。
……..
“她当真这么狂妄?”
孟家,苏欣拿着毛笔站在书桌前提笔练字。
听闻警卫的话,语调一时间没有压住。
高涨了数分:“谁给她的资格狂妄了?当真以为自己还是傅奚亭妻子?”
警卫面对夫人的怒火,一时间不敢言语。
苏欣将手中的毛笔扔在桌子上,好好的一幅山水画就这么毁了。
1月21日,成文如同被扼住咽喉的孤狼,苦苦挣扎着。
傅奚亭跟温子期挑了他的脊梁骨。
而他,因各种原因被立案调查。
这日上午,时月去成文公司找人,尚未进去,就看见原本繁荣的大楼里陆陆续续的有人抱着箱子出来。
衰败的景象哪里还是当初那个稳居第二的企业?
时月看着人一个个的从自己身边过去。
有人路过时,似乎认出了她,频频侧眸观望。
八卦的眼神带着点好奇。
时月一路轻松进了成文办公室。
往常在一楼都不见得能进来的地方,今天却畅通无阻。
时月一路坐电梯上去,到顶层时,看见秘书办的人都在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
有人见了她,点头招呼。
“你们成董?”时月望着成文的秘书开口询问。
“成董人很早之前就消失了,公司一直都是副总在收尾,时小姐白跑一趟了,现在警方和检察院都在找成董。”
来之前即便是猜到了这个结果,可时月仍旧是有些接受不了。
到头来,万事一场空?
她差点死在成文手上难道就要这样过去了?
“我奉劝时小姐一句,人心——不能贪”
“时小姐,低人一等,就得听话”
“你知道傅奚亭为何将你驱赶出国吗?因为你不听话”
“皮囊之外的东西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但皮囊之内的东西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时小姐,靠脸?你不算出众”
“我给过时小姐机会了”
时月站在电梯间,脑海中全部都是江意说过的话,那一字字,一句句,就跟救世主似的嘲笑着她,讥讽着她,将她踩踏得一文不值。
再反观成文,他明明在自己这里获得过利益,可现在呢?
寻不见踪影,不仅如此,他对外,还将自己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她的身上来。
让她成了一个万夫可指的女人。
“时小姐?”时月的沉默的空隙有人从身旁走过,轻轻唤了一声她。
她堪堪回神,往旁边去了去,给人让了位置。
这日,时月落败而归。
回公司时,似是想起什么。
喊来陶娟:“上次江总给的信封?”
“还在,我去拿给您?”陶娟一秒钟就get到了时月的意思。
时月拿到信封时,将它拆开。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封写给税务局的举报信,信件的内容是成文公司不合理的税务情况。
如果————她当时拿着这些文件去成文跟前,指不定还能进行最后的谈判。
可她,却将它当成了垃圾随手就丢给了陶娟。
“我给过时小姐机会”
江意讥讽的语调在脑海中环绕。
她坐在沙发上,捂着脑袋,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
“怎么了?”陶娟在旁边有些担忧开口。
时月灰败开口:“成文破产了,人失踪了。”
“那我们的赔偿?”
“还能有什么赔偿?不被牵连就不错了。”成文的资产被查封,人也跑路了,那她这个画廊估计也开不长久了。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查上门来,即便成文已经将这个画廊无条件地赠予给了她。
但继续开着,估计也是个空壳,没了成文名声的支撑,她在首都也出了名。
还有哪个金主敢给她当靠山?
时月靠在沙发上,第一次觉得被人玩弄了。
在国外,都是她玩弄别人。
却不承想,回国的第一站就被人阴了一句。
“我看那个赵小姐几次三番地找过来要跟您合作,你要不?”
陶娟小心翼翼地提醒,赵影找了多次,却都被时月拒绝。
而今,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月似乎是被提醒到了。
当即约了赵影出来。
二人在画室见面时,已是临近下班的光景。
赵影凝视着时月,唇边笑意深深。
靠在椅背上的人姿态莫名放松。
“我以为时小姐会一直高傲下去,”赵影开口语调就是讽刺。
她跟首都的那些豪门小姐没什么区别,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她这种旁门左道上来的女人。
而时月,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赵影的嘲弄尽管让人难以接受。
但此时,她也不是全无对策:“赵小姐都低头了,我再高傲岂不是不识相?”
时月讥笑了声,看着陶娟将水杯往她跟前推了推。
“我猜,时小姐在江总那里一定吃了不少的亏吧?”
赵影太了解江意了。
跟她斗了这么多年,她的手段,她的本事,她的计谋……..
时月?
一个有几分脑子但只知道用在男人身上又不知道用权谋的女人,怎么会是江意的对手?
更何况,江意跟在傅奚亭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么些年。
在就练成了慈悲面容金刚心。
江芙上辈子就被人取笑过用水泥封了心,搞事业的手段无人能敌。
而今........更甚。
区区一个时月……笑谈。
“我想,赵小姐今天不是专程来讥讽我的吧?”
赵影这人,不是善茬,她心中仍旧对江意有怒火。
自然也不会放过时月这个炮灰。
赵影掏出便笺纸,给她写了个地址:“傅夫人的住址,能不能进去是你的本事了。”
说完,她准备离开,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单手插在大衣兜里:“时小姐这会若是输了,你猜傅董还会只是把你驱赶出国吗?”
傅奚亭多年前是手下留情了。
说白了,他虽有手段,但那时的他,刚入猎场,尚有几分仁慈之心。
可现如今不同了,他是个成熟的猎手。
若是东窗事发,必死无疑。
赌?还是不赌?
江意夜间离开办公室时,远远地,就被人等住了。
苏欣坐在后座,警卫拉开车门请她上车。
这回,江意倒是平静没有任何挣扎。
“江总很难请,”江意上车,苏欣低沉的语调带着压迫感袭来。
江意理了理身上的大衣,牵了牵唇角:“那得看是谁请。”
“江总对我很有敌意?”
“傅董身边突然来找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江意夹枪带棒、暗有所指的一句话让苏欣心里一咯噔,随即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据我所知,傅董跟江总似乎也没闹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江意浅笑不言。
偏就如此,让苏欣的探究之心更为浓烈了。
“苏声最近频频跟我提起江总,我这个侄儿,江总觉得如何?”
江意舌尖抵了抵腮帮子,薄唇往下压了压,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恶心感,苏欣身上的香水味儿,差点让她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她抬起食指搓了搓自己的鼻尖:“倒也不错,就是穷了点。”
苏欣一滞、似是没想到江意的出发点跟别人的不一样。
旁人看事情,看的都是未来的发展前景,苏声旁的不说,就单单是孟谦养子这件事情得让多少的女人前赴后继啊。
“比起奚亭,确实比不上。”
“若论人品呢?”
江意:……….就这种傻不拉几的智障玩意儿还有人品?
人品好的人会三百六十计,计计都玩儿过?
“孟家培养出来的人,人品自然是没话说,”江意违心回应。
而苏欣,显然是听出来了她话语里的含沙射影,脸上暗了暗。
372:伊恬跟江则离婚
这日晚间,苏欣带着江意去了医院旁的别墅。
孟淑在医院旁边的别墅住了许久,苏欣一直想找机会进去,但无果。
傅奚亭对这方面做得无懈可击,无论她用什么办法都找不到半分进路。
而今,带着江意一起来。
一来是想见孟淑。
二来,是想验证一下傅奚亭跟江意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就到这里了。
入了夜,首都气温骤降。
江意站在别墅门口,伸手裹了裹身上大衣。
披下来的头发被风吹散。
她抬手拢了拢。
看着苏欣跟个跳梁小丑似的去跟别墅门口的警卫交涉。
她纹丝不动。
许久过去,苏欣的嗓音逐渐暴躁。
且频频回眸看江意。
最终,这场交涉以失败告终。
屋内,孟淑坐在沙发前裹着毯子,闻栖告诉她院外的情况。
若是往常,孟家人来,孟淑定然是欢迎的。
可自打傅奚亭告知她真相之后,一切都变了。
又或者是人之将死。
不想掺和到娘家人跟儿子的斗争当中去。
“让她们走吧!”
“顺便带几句话给苏欣。”
闻栖点了点头,披上外套出去了。
站在院门口隔着铁门望着站在屋外的精致夫人。
乍见苏欣时,闻栖的视觉冲击很大。
曾几何时,孟淑远比苏欣光鲜亮丽,可在看现在。
孟淑成了在人世间苦苦挣扎的人,而苏欣、仍旧是那个光鲜艳丽的豪门阔太。
“孟夫人不用为难警卫了,是夫人不想见你。”
“小淑为什么不见我?”她哪次来孟淑不是笑脸相迎?这才多久?一切都变了?
闻栖笑意不及眼底:“夫人让我给您带几句话,她说,人这辈子,最终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已经付出过了,接下来,是你了。”
“古人有言,行善积德,子孙平安,若行不善,便断子绝孙,孟夫人,苦苦挣扎半辈子,何必呢?”
刹那间、四周的空气都静默了。
风停气止。
江意潋滟的目光隔着铁门落在闻栖身上,五十多岁的老管家,一辈子未婚。
因着少年时受过孟家的恩惠,此后一直跟在孟淑身边。
是孟淑身边唯一一个能说得上话的,
这么多年一路走来,成为旁观者目睹全局。
一切都在变化莫测中逐渐归于平静。
“偷来的东西,是不可能长久的,孟夫人自重。”
言罢,闻栖转身进去。
视线收回时从江意身上扫过。
淡淡的一眼,令人难以忽视。
别墅大门开了又合。
江意低头痴笑了一声,讥讽的声响是压垮苏欣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抵是江意的嘲讽实在是令人难以忽视。
又或许是闻栖的言语让她愤恨难平,她转身,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江意的脸面上。
“轮得到你一个被人扫地出门的破落户来嘲笑我?”
怒喝声冲天而去。
江意偏头,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目光斜视她,清明的眸子如同黑夜里的盏盏鬼火。
江意缓缓站直身子,目光落在苏欣手上,她迟早有一天会亲手断了她的爪子,但今日……不急!
“孟夫人手不疼吗?”
“动手打我这种破落户,被人看见了不会笑话你吗?”
“你…………,”苏欣火气上头,本想较真儿的,可被江意四两拨千斤的给拨了回来。
一时间,一口气撒了一半就偃旗息鼓了。
只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这日离去,苏欣回孟家跟发了疯似的将卧室里的东西全部都挥到地上,事情眼看着要成了,但又没成。
明明一切都即将有了转机,但怎也没想到傅奚亭将成文抽底了,如果时月那十五个亿拿到手他们的活动资金已经不缺了。
但偏偏,时月没有拿到那个钱。
孟谦想动傅奚亭手中的肉,但傅奚亭层层防范。
不得已才会去与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联手,却没想到还是被截和。
如此都罢
孟淑的拒之门外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切都完了。
没了金钱的支撑,权力就是一盘散沙,年初开年,一切都完了。
她的豪华生活,万人瞩目的位置都会成为大梦一场。
落败成空。
就如傅奚亭所言,不会有人永远地坐在这个位置上,但既然好不容易坐上去了,就得行善积德,以免有朝一日下来,身边全是敌人。
他们现在的状态已经不是全部是敌人这么简单了。
孟谦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
倘若是真出了事情,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奠基都要完蛋。
……
江意刚上车,钱行之反身看向她,一脸担心。
“没事吧?”
江意摸了摸脸:“一巴掌而已,不至于。”
她有的是方法让她把这一巴掌还回来。
“傅董要是知道了,估计会砍了她的爪子。”
江意身子往后靠了靠,长睫微敛:“这种事情还需要傅董来?”
她脑海中已经有了一百种弄死苏欣的方法了。
归别墅,钱行之进屋给江意拧了块热毛巾:“敷敷,消消肿。”
江意接过坐在沙发上,道了声谢。
钱行之看了眼冰箱:“给你弄点吃的?”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傅奚亭有意让素馨过来,江意不想在临门一脚,因为让人看出端倪毁了细心布局的一切。
拒绝了这个提议。
温子期占领主场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夜半,钱行之下了一锅面,跟江意两人坐在餐厅简单吃了几口。
傅奚亭电话来时,她正靠在椅子上酝酿恶心感。
“躺下休息了吗?”
她温温摇头:“还没有。”
这声还没有刚一出来,傅奚亭听见了椅子擦地声,和紧接而来的呕吐声。
浪潮掀起时,男人心脏都紧揪了。
他站直了身子静静地听着江意的声响。
须臾,水声起又停。
“乖乖——。”
江意缓了口气:“无碍,别担心。”
“你那边如何了?”
“这两天的事情了,温子期已经派人去接触孟谦了,就用你说的那些手段。”
“稳妥?”江意隐有担忧。
“必然,”不会再给孟谦挣扎的机会。
1月下旬。
孟家在极度恐慌中度过。
周问棠时不时出入办公室时,都能听见孟谦的怒斥声。
众人在面对孟谦时,都跟踩在泥潭里的人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生怕自己哪个地方没做好换来一顿痛骂。
更甚是有人抱怨。
一边不满足于现状,一边又极度恐慌自己会在孟谦的任期之内被降职。
各种复杂的心情交错在一起让人萎靡不振。
周问棠从办公室路过,原本吐槽的人瞬间就箴言了。
一个个地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手中的活儿。
1月30日,距离年关没剩几天了。
周问棠这日晨间急匆匆地从外进来,收了手中的雨伞跨步进屋。
“阁下,首都最近有个港商据说从傅董手中抢走几个案子。”
“港商?”孟谦扬眉。
“是,据说是家族继承人,看中了国内的发展前途进来投资的。”
“来源,查一查。”
仅是一日之间,孟谦将人家的根底查了个底朝天儿。
翌日,这位在首都出了名的港商进了孟家别墅。
来者温文尔雅,四十出头的年岁,光看外形就是成熟睿智的典范。
这人的出现对于孟谦而言,无疑是在惨白的人生中添了色彩。
他就是孟婆桥底下的撑船人。
人生到死都是转机。
孟谦需要钱。
而这个港商,多的是钱。
据说,几代人累积起来的资本,早已根深蒂固。
孟谦用傅奚亭的商业帝国做保证,保证会让他在首都立足,称雄称霸。
东庭集团。
远近闻名。
这是多少人都向往的财富帝国。
而他的当权者更令人敬畏,但孟谦今天敢用东庭集团来给人家做赌注。
你说他胆大?也确实。你说他不自量力?也确实。
港商坐在孟谦对面,把玩着手中的佛珠,笑意不及眼底:“我凭什么相信你?”
“东庭集团傅奚亭在国际商界都赫赫有名,孟先生敢保证会将他的商业帝国送到我的手上来?”
孟谦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民不与官斗,商不与权斗,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永远都只有那么一波人,但这一拨人当中又只有一个才能说了算。”
孟谦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他就是那个站在顶峰说了算的人。
周问棠在他要崩盘的时刻引荐了一个港商进来,无疑是雪中送炭。
大笔资金到位,孟谦的运作就开始了。
又接近年底,苏欣的各种活动安排得密密麻麻的。
首都但凡是有点本事的人都成了她地坐上宾,一场活动接近千万的场地费,又以慈善基金会的名义来筹“善”款。
活跃于首都各个圈子里。
以至于首都圈子里有那么一拨人开始引以为傲。
最为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一场场活动,苏欣身边都跟着人。
而那个人就是时月。
一遭被成文抛弃的女人,转头搭上了苏欣。
时月的画室从冷清的坟场又变成了门庭若市的亭台楼阁。
众人捧着她,如同捧着苏欣。
一口一个时老师喊出来让她近乎飘飘然。
时月用自己的专业特长帮苏欣解决了许多事情。
各种宴会的安排她一手操办。
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跟审美能力让苏欣对她赞不绝口。
全然忘记了当初是怎么被时月威胁的。
想当初,时月拿着录音找到苏欣,明里暗里都在威胁她,如果不将她从深渊拉出来,那么这件事情只会永无止境。
孟家刚刚从绝望中找到一点希望,怎么可能会让时月将希望给毁了?
思来想去,谋划之下,将她留住了。
画室里,时月刚跟那群豪门阔太阿谀奉承完。
进办公室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陶娟端着茶杯进来。
时月缓缓掀开眼帘:“人走了?”
“走了,”她刚刚送走那批贵妇人。
“您跟那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吗?”陶娟很好奇,怎一夜之间她就成了当权者身边的红人了。
而且这眼看着就要不行的画廊怎就凭空得起死回生了。
陶娟跟了时月多年。
但这多年,并不代表她能撇开自己的防范之心。
人不变,是没到那一步。
到了那一步,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过几天会很忙,画廊就交给你打理了,记不要出任何差错。”
“好。”
陶娟见时月岔开话题,也极有眼见力。
二月初,傅奚亭回了首都。
归来时,见江意身形消瘦,眼眶微红。
自责于自己因为事业忽视了她,又心疼她一个人熬过了难熬的孕初期。
江意见人如此,不敢有负面情绪出来,搂着男人的腰肢揉了揉,温言软语地哄着他。
生怕这人将眼眶中的湿润流露出来。
“好了好了好了,你看看哪个孕妇孕初期不瘦点的?人没事就好了。”
“没事啦!我好得很,你回来了我更好了,”生涩的言语配合着不太熟练的语调,江意只觉得哄人是个技术活儿。
男人叹了口气,伸手将江意揽进怀里。
下巴蹭在她的发顶上,满脸无奈:“是我亏欠你了。”
“夫妻之间,哪儿能用亏欠二字?”
江意捏了捏他的腰:“你要真觉得亏欠,就给我弄点吃,我饿了。”
傅奚亭不在家,她闻不了油烟味儿,家里已经很久没开火了。
每每都是钱行之或者闻思蕊送来。
再好的酒店做的餐食,吃多了都会索然无味。
傅先生这日归家。
脱了西装洗手做汤羹。
江意上楼洗完澡出来,楼下厨房的饭香已经飘来了。
江意倚在门边,看着男人将饭添进碗里,内心的安稳感油然而生。
“伊恬跟江则离婚了,你知不知道?”
本是随意松散的人缓缓站直了身子,望着傅奚亭一脸惊愕:“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
江意转身想拿手机去打电话。
刚拿起手机就被人抽走,男人语调温淡:“她没跟你说,可能是没想好怎么说,先等等,这种事情要等当事人开口。”
“为什么会离婚?”伊恬虽然对江则有意见,但也不至于闹到离婚的地步。
“迟早的事儿,夫妻二人理念不一,背道而驰久了就会发生意外。”
373:时月找上孟淑
孟家别墅。
气氛低沉得可怕。
苏欣站在儿童房门口,听着里面的阿姨在低声哄着孩子吃饭。
小家伙在里面闹脾气,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底下。
阿姨看着,担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本来想好言好语规劝,但一想到苏欣就在门口,规劝的话都到了嘴边。
往常还能告诉孩子要听话,不然会挨饿,可现在,不敢。
“夫人,”阿姨收拾完东西出去,站在门口一脸为难地看着苏欣。
后者脸色阴沉,望着房间里的孩子,忍了很久的怒火终究是忍不住了。
一把推开门进去将床上几岁大的孩子拎起来,恶狠狠地警告着:“你再敢闹脾气,我就把你丢到山林里去喂野兽。”
“夫人,夫人,”阿姨吓得不轻,伸手将苏欣的手扒拉开。
这孩子养在苏欣手中简直就是可怜。
可可怜也没办法。
傅奚亭根本就不会管他的死活,留在苏欣这里好歹还有口命活着。
不过就是活得窝囊一些。
本来前几年倒也还好,能跟苏欣装装母慈子孝的场面,自打有人告诉了他真相,一切就变了。
“养在豪门世家里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粗鄙血统,就跟他那个爹一样,上不了什么正经台面。”
苏欣气地将沙发上的抱枕全都丢在了地上。
浑身怒火难消。
而这一切的起源,还得从今日去医院说起。
自打孟淑怀孕她就在算计这一切,没想到,几年过去,算计来算计去一场空。
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孩子得了慢性白血病。
这让本想坐享其成的苏欣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孩子可能会没。
即便能活下去,那这中间,她要花绝大多数的时间去悉心照顾。
一下子,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但现在,若是放弃,无疑是被人戳脊梁骨。
“夫人,时小姐来了。”苏欣这边的火还没撒完,时月来了。
“不见。”
管家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份策划案:“时小姐说,这是后天晚宴的策划,让您过目。”
这日,时月从孟家离开。
直奔医院旁的别墅。
顺着赵影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见到闻栖时,平静的情绪像是池塘里的水面被丢进去一块石头一样,泛起了涟漪。
就连时月自己一时之间都分不清自己的这种情绪到底是真还是假。
最近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以前的那种美好生活不过都是幻境一场,而今,见到闻栖时,那种真实感如同午夜的烟火瞬间迸发出来,开出了花。
好像闻栖的存在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给自己立的人设,也并非凭空而来。
这是一种谎言即将得到证实的快意感,她急切地需要抓住这些东西。
“时小姐?”闻栖隔着铁门望着她,目光中带着些许诧异。
时月缓缓点头:“是我,闻姨。”
寒冬腊月,二人隔着铁门相望,闻栖没有让时月进去的意思,寥寥数语也算是寒暄,但也仅仅是寒暄。
时月妄以为找到孟淑便会有种回家的感觉,但是——并未。
这扇铁门后面是冷漠的疏离和不想在见得决绝。
物是人非。
现如今已经不是多年前了。
“我能进去看看孟阿姨吗?”时月有些小心谨慎开口。
闻栖浅笑了笑:“月月,你的好意我替夫人心领了。”
言外之意,看就不必了。
连苏欣都拒之门外的地方又何止是时月能进来的。
倘若是傅奚亭知晓此事,必然又是一场大战。
时月似乎未曾想到自己会被拒之门外,面对闻栖这软乎乎的一句话,愣了一下。
转而,她知晓急不来这一时,没有过多纠缠,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劳烦闻姨代我问好。”
时月这日前脚走,闻栖后脚就将东西递给佣人,吩咐他们将东西丢了。
拿进去,只会让孟淑忆起伤心事。
“又是谁来了?”别墅里,孟淑靠在沙发上,膝盖上盖着毯子。
整个人情绪低沉,颇有些萎靡。
闻栖俯身,将她杯中凉了的水倒掉,换成了热的:“一个姑娘,走错了地方,来问路的。”
孟淑淡淡的视线扫到闻栖身上时,带着些许疑惑:“怕不是走错了路吧!”
“我们这地方,若非刻意找,也进不来。”
闻栖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孟淑能如此警惕是她没想到的,正当她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时,孟淑自己岔开了话题:“不管是谁,都不用放进来,我这副残破的身躯,若是污了人的眼,是罪过。”
“您别这么说自己,”闻栖不忍。
想当初,孟淑是天之骄女。
是整个首都的顶流象征,当初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用残破二字来形容自己。
她被困在枷锁中,挣不脱,找不到自我。
这辈子都活在父兄的算计中苦苦挣扎。
唯独爱她的那么几个人也死在了她自己的手中。
而他们却没资格痛恨世道不公,这个牢笼里,多的是比他们还凄惨的人。
......
这方,江意晨起孕吐,蹲在卫生间的马桶前吐得昏天暗地。
傅奚亭站在身后轻抚背脊。
卧室里,傅奚亭放在床头上的手机正在震动着。
江意一轮吐完,瘫软在地上。
脸颊落在臂弯上,低低地叹息声响起。
傅奚亭将人抱进卧室,端来水杯让人漱口。
“手机,”江意呼吸微弱,轻声提醒他。
“不急,先喝点水,”他无心工作,一颗心思全都在江意身上。
见人被磋磨得不成样子,哪儿能管得了那么多。
晨起吐完一波的人早餐都省了。
任由傅奚亭说尽好话,粒米未进,最后温言细语地哄着,江意才没了办法,喝了两口粥,喝完又吐了。
此时,傅奚亭想起来在手机连接上看到的一句话,孕吐不是病,吐起来要人命。
“想吃什么?不吃不行。”
江意倒也不是矫情,她当然知晓不吃不行,斟酌了会儿,喃喃开腔:“馒头。”
傅先生:.........
馒头?
这特殊的癖好一时间让他想了一下这是何方物种。
“还有呢?”他企图江意能再报个菜名出来。
光啃馒头可不行。
后者摇了摇头。
钱行之这日,跑了几条街才买到馒头,倒也不是这东西稀奇,实在是江意住的这个地方寸土寸金,谁会一个月付着十几万的房租来卖馒头?这一天得卖多少才能回本?
钱行之拿着馒头回去时,江意正瘫在沙发上,傅奚亭蹲在她跟前一手轻抚着她,一手拿着手机在听电话。
“进去了吗?”钱行之走近,就听见这么一句。
那侧兴许是说了什么,傅奚亭脸色不太好看。
言语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男人一边将手机搁在茶几上,一边接过钱行之手中的馒头:“盯着时月的人盯紧点,万一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下狠手直接解决了。”
钱行之微呃:“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长不了记性,赵影那边有人盯着?”
“没有。”
“既然不听话,那就让她永远闭嘴。”
人只有两种情况下才会永远闭嘴,一是哑巴了,二是死了。
按照傅奚亭对赵影的忍耐力,后者几率大于前者。
他想让人死。
钱行之不难猜到赵影干了什么,要么是自己干了什么犯法的事情,要么是指使别人干了什么犯法的事情。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死刑。
傅奚亭自打收拾了成文,满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江意身上,偶尔来两个犯事的,也没了陪他们玩儿的心思。
“留她一命,还有需要的时候。”
这会儿收拾了赵影未免太便宜她了。
钱行之准备出去的脚步一顿,看了眼傅奚亭,见后者应允似的嗯了一声,这才道了声好。
他本是江意的人,但此时,傅奚亭显然比江意更加清明。
“赵老爷子也坚持不了几年了,倒不如趁他还在的时候让赵家多坚持坚持,也算是给你做嫁衣了,”
“我需要他那点利益来塞牙缝?”傅奚亭看不上,当初赵振在的时候赵家他还能高看一眼,现在……空壳一个。
老爷子管着赵家,那也是在各大兴起的企业中苦苦挣扎。
连普通公司都玩儿不过,更别论是跟他傅奚亭作斗争了,赵影去勾搭时月,不过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想要苦苦挣扎着给自己一个交代。
……
翌日,江意晨间跟傅奚亭去了医院产检,因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但总有那么几个好事之人以议论他人为乐趣。
绕是傅奚亭准备工作做得再精细,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
“刚刚是傅董吗?他旁边那位是新欢?”
“前妻,”有人科普。
“这……离婚之后前妻怀孕了?这戏码这么魔幻的吗?”
“看傅先生那谨小慎微的样子似乎很在乎!”
这日,时月来医院复查。
检查完去了趟卫生间,正准备进去拿包离开时听到了里面护士的八卦声。
不说旁的,就单单是傅先生三个字就足以让她提高警惕。
而前妻,怀孕这些字眼更是让她宛如被当众凌迟。
374:你怀孕了?
时月的心高气傲子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然,她也不会勾搭上成文。
不会走上成为别人小三的这条路。
她站在医院长廊里,依昔能想起初次见傅奚亭时,那是个冬日的午后,她因为生病无法一人在家,便随父亲去了傅家。
彼时,傅家庄园远在郊区,一座法式园林,阳光洒在草坪上,如同电影里才能见到的梦幻场景,那日她去时,傅家破格让一对新人进了院子,正在拍婚纱照。
白色的婚纱落在绿油油的草坪上,美轮美奂。
而就是在此场景中,她见到了那位少年。
他像闯入梦境中的仙。
少年急匆匆地从不远处的林子里奔来,走近了,还能看见他的怀中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
父亲叮嘱她在门房里待着不要瞎跑,随即上前询问。
那日,她也见到了傅奚亭的父亲。
那是个温柔的男人,他未因傅奚亭抱回家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而苛责他半句。
其还细心地帮着他处理小狗的伤口。
他和他的父亲一起,蹲在午后的艳阳之下。
拯救那只本该逝去的小生命。
一个自幼活在苛责和谨慎中的女孩子乍一见此,内心多的是羡慕。
而今,少年成了大人了。
也要当父亲了。
时月不难想象,以后的傅奚亭绝对会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父亲。
无论是对妻子还是孩子。
但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她曾力图劝诫自己要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皆因傅奚亭。
她凭借着那几年的幻想活着。
活得苟延残喘。
破碎不堪。
办公室里传来呵斥声,护士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时月跨步进去,两个小护士正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儿,显然是刚被骂。
她离去时,魂不守舍。
满脑子都是江意怀孕的消息。
2012年春节,平凡的一日。
傅奚亭在这年迈入人生第二阶段。
全身心扑在江意身上,二人窝在别墅里过上了难得的二人世界。
一切斗争都在这几日按上了暂停键。
年初四,梦瑶前来拜访,同时带来的还有司柏跟张乐的婚期。
定于元宵节。
梦瑶将此消息告知江意时,眉眼间的忧愁数之不尽。
她窝在沙发上,端着红酒杯,情绪低沉得宛如刚历经丧夫之痛。
江意一时间摸不清楚她到底为何如此。
想规劝,但又无法规劝。
临了,梦瑶半瓶红酒下肚,傅先生在旁剥了个橘子递给爱人,语调轻飘飘地戳断了梦瑶的根骨:“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梦瑶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碎了一地。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将脸埋进膝盖的低泣声。
悲鸣声响起时,男人的掌心落在自家爱人还未隆起的肚子上。
似是并不想让这悲鸣声吵扰到孩子。
江意不明所以,望着傅奚亭的目光带着疑惑。
男人揽着她的肩头,淡淡告知:“元宵节是司柏父母的忌日。”
谁会把婚期定在祭日啊!
但司柏如此做了。
意思明显。
初五,是东庭集团高层例行的拜佛时间,晨间傅奚亭出门时,对着爱人千叮咛万嘱咐。
临行前又不放心,让钱行之将伊恬接了过来。
二人完成了交接班,他才敢放心离去。
江意望着傅奚亭的骚操作,一时间怨气丛生。
眼看着关青在外等着,眼见傅奚亭拿起大衣准备出门离开。
她打着赤脚站在门前。
挡住了男人即将离开的步伐。
傅奚亭手中动作一顿。
望着江意,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拿起拖鞋放在她脚边,温言软语地哄着:“乖,先把鞋穿着。”
“好端端的,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
江意神色不悦,凝着男人的目光带着浓厚的埋怨。
颇有一副望着负心汉的感觉。
傅奚亭看着,只觉得眼尾抽抽,无奈之余多了些宠溺,搂着人轻哄着:“好了好了,都是要当妈的人了。”
“烧完香拜完佛我就回来了,”傅奚亭的温言软语起了些许作用,刚刚还紧绷着的人这会儿有了片刻的松弛。
于是,男人再接再厉,哄骗着她:“前两天不是说想吃城西的小吃?今天正好让妈妈陪你去。”
事情说来话长。
江意想念城西的小吃想了许久。
未曾实现的大部分原因来源于傅先生的不同意,无非是小吃不干净。
再者,二人身份特殊,傅奚亭不便陪着她外出,倘若是让她一个人去,定然是不放心的,于是……拖到了今日,本就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到了今天成了他出门得利诱。
江意虽然想吃,但还不至于控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
再者,傅奚亭的这个提议……有些奇奇怪怪。
“意意,”傅奚亭急着出门,伊恬也来帮衬。
于是乎,一屋子三个人只有她是不懂事儿的那一个。
江意抿了抿唇,不跟傅奚亭较劲儿了,挪了挪步子往旁边去了去。
傅奚亭见此,略微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彻底得下去,江意凉飕飕的语调又起来了:“去吧!无非就是没老婆孩子,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傅先生:…………
傅先生这日,之所以能出门,全得力于伊恬,江意对伊恬本就有愧疚之心,这种时候,邹茵都不见得有伊恬一半的作用。
这日,傅奚亭离家。
伊恬同江意出门逛街,母女二人难得凑到一起去。在一起时,天南海北地聊着,伊恬提及离婚后的这段时日,去国外找了江川,玩了一段时间,本想在国外辗转几个地方见见风土人情的,却得知江意有孕的消息。
江意听着,适时插嘴询问:“傅奚亭告诉您的?”
“恩,他给我发了短信,”伊恬坐在车里,握着江意的掌心缓缓地揉捏着。
得知江意即将为人母的消息时,颇有些感慨。
她的孩子也要有孩子了,这种心底深处的怜惜感近乎瞬间就迸发出来了。
二人上午收获颇丰,江意怀孕之后的首次出门,逛街的欲望极其浓烈。
另一方,正在寺庙的傅先生手机短信不断,打开就是银行的刷卡信息,江意刷卡的频率决定傅先生收到短信的速度。
小到几块钱的小玩意儿,大到十几万的衣物。
傅先生就这么隔空看着爱人逛街。
难得的!有些幸福感。
午后,江意跟伊恬寻了一处咖啡馆喝下午茶,刚进去坐下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邹医生。
江意潜意识回头望去,果然,看见了邹茵。
她对面,坐着一位衣着一丝不苟的夫人,这位夫人,江意年少时见过。
邹茵医学院的同学。
二人几十年的友情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维系着,早年间对方出国,联系不算频繁。
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人,确实是难得!
“你怀孕的消息……,”伊恬目光从邹茵身上收回,落到江意身上。
江意懂伊恬的欲言又止。
轻叹了声:“不说了。”
邹茵不喜欢孩子,自己生的孩子尚且都可以被她归结为拦路石,更何况是别人生的呢?
她该高兴才是,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醉心科研事业了。
再也没有什么世俗的压迫会逼着她做选择了。
伊恬不忍,但也知道江意心里的那股劲儿,便没再说什么。
离去,三人在门口买单时遇见了。
邹茵见到江意,眼神亮堂了一下,江意若没看见就算了,可偏偏看见了,邹茵眼神的变化就跟一根针似的扎进她的心里。
微微刺痛。
“最近还好吗?”邹茵开口打破了沉默。
江意微微点头,二人客气得像是陌生人之间的问候:“还不错,你呢?今天休息?”
“我也不错,瘦了,”前者是回答,后者是对江意的身形做出点评。
江意轻牵唇角,嗯了声。
这尴尬而又微妙的关系让伊恬这个第三者都觉得逼仄。
离去时,江意在前,邹茵在后。
一个从业几十年的医生,即便不是妇产科的专家,也能一眼看出不同,江意走路的姿势和身形上微妙的变化让邹茵心头一紧,明明三五米的距离,她却看见了三五十年的差距。
母女之间的鸿沟像是银河。
难以跨越。
“意意,”邹茵惊讶于江意的变化。
一声轻唤,遏制不住。
“你————,”邹茵目光落在江意肚子上,欲言又止。
江意这日,着一件粉色大衣,长发慵懒披散在脑后。
望着邹茵的目光带着些许柔和,她轻微点头,算是承认。
“傅董的?”
“恩。”
“他知道吗?”
“知道。”
邹茵微沉吟,又问:“你们离婚了,生下他,你做好准备了吗?”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一个科研人,无疑是理智的,她的出发点少了点梦幻。
而这些话对于江意而言无疑是讽刺的。
年少时分的那些冰冷的对待至今都历历在目。
邹茵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好母亲,她这辈子是为科研而生。
孩子和婚姻,都是迫于世俗的压力才存在的。
而今,她问江意,准备好了吗?
做好准备了吗?
多讽刺啊!
于是,她反问邹茵:“您说的是什么准备?”
“他的到来不会成为我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我也没那么伟大的宏图伟业需要实现,我不需要做准备,因为我比任何人都坚定,我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不会将不能实现梦想这件事情怪罪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
更不会为了所谓的事业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寒风中受饿挨冻。
她童年所经历的一切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
江意这话出来时,邹茵浑身一颤。
望着她的目光有水汽弥漫开来。
“你怪我?”
“不该吗?”她反问。
“为什么?”
为什么?
江意低头冷笑了声。
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375:走正门进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跟邹茵站在一起谈论这个话题。
年少时的不甘心在此时竟然变成了埋怨。
抛开上辈子华丽的外衣,她这辈子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跟万千挣扎在这个繁华都市中的都市丽人一样。
背着沉重的枷锁禹禹独行。
在道德与良知的边缘反复试探。
用尽各种方法想来拯救自己残缺的童年。
她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她的童年足够完整,如果邹茵给她多一点关注,那么她这辈子是不是不会拼尽全力地想要站上巅峰。
她努力且拼尽全力地爬上去,到底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还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
在自己怀孕之前,她尚且可以用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来麻痹自己,可当自己怀孕之后,她突然意识到怀孕也好,成为母亲也罢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十月怀胎,血脉相连那么久。
生下来之后到底是怎么才能将这份感情变得淡漠的。
这日的交谈,江意本该是胜利的一方,可她突然意识到输赢在此时不重要。
已成定局的事情,如果再把它拿到跟前来反复琢磨,是不放过自己。
江意转身离开,孤寂的背影跟少年时每一次离家一样。
她从不是个喜欢回头的人,因为知道,即便回头也不会有人在原地等自己。
验证太多次了。
邹茵看着江意离开背影,垂落在身旁的指尖微微弯曲了几分。
内心的怅然掩盖不住。
她的女儿,从小就很懂事,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从来都没有让自己操过心。
她今日的所有举动跟她年少时分一模一样,母女二人往往要经历争吵时,她总是会以一句算了来结尾。
以前,总觉得是她理亏。
可现在才知晓,那不是理亏,那是明知没结果而选择放弃的冷漠。
她一次次地逼着江意说算了,一次又一次的算了换来的是母女二人渐行渐远的感情。
算了,多简单的两个字啊!
尘世生活当中到处充满着动荡和不安,首都这种金融大城,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也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奔赴而来。
从2007年到2012年,这5年时间,首都权利洗了无数次牌,金融界的组合更是被彻底颠覆。
除去商业巨鳄傅奚亭仍旧屹立不倒之外,上到成文,下到司柏,都从巅峰跌落了下来。
沪州新贵温子期的到来如同给首都金融界注入了新鲜血液。
商场的广告牌位一变再变。
政商界的各种活动在年后相继展开,而无论是金钱中心的人还是权利中心的人都是大家相互巴结的对象。
邹茵这日,离开商场时,站在广场上看着首都中心大厦的巨幅海报,海报上的人正是金融领袖傅奚亭。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在身,站立在豫园茶室的书架前,单手夹着烟,浅笑望向镜头。
他身旁的高几上,蹲着一只长毛猫,圆溜溜的眼睛散发着好奇。
如此看去,这位商贾富商的生活简单而又美好。
他是傅奚亭,她女儿的丈夫。
原本遥不可及的人现如今成了与她们生活有牵连的人,这种微妙的变化让邹茵心头像是被塞着一团棉花似的,不至于无法喘息,但却能让她难受许久。
下午,邹茵归研究室。
带的博士生告知她东庭集团新一年的资金进来了。
五千万。
邹茵无甚表情,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办公室门被带上的一瞬间,她的低泣声也流淌了出来。
“邹医生与傅某,本就是两个世界不会交集的人,但今日我能站在这里向你伸以援手,是因为有人希望邹医生的科研事业能得以圆满”
“不重要”
“生活除了赋予我们生存的权利之外,还赋予了我们七情六欲,邹医生就当我是爱屋及乌了”
门外,研究室里的研究生们都在纷纷四目相对,不清楚一门之隔的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导师心情不好,一个个地都降低自己的存在,忙碌着手中的工作。
这日中午,傅先生在外用餐,席间,东庭集团的数位老总以不上班为由在酒桌上开了数瓶酒,白的、啤的、红的、洋的,摆满了桌子。
傅奚亭这日,难得心情好,随着他们放纵。
众人推杯交盏之余规划着东庭集团的三年规划。
工作狂们聊及工作上的规划,聊着聊着就聊嗨了。
包厢里的欢笑声接连不断。
傅先生这日,唇边的笑意未曾散去。
吃饭间隙,想到江意,拿出手机给她发了通短信。
询问用餐否。
那侧过了四五分钟才有短信回过来:“吃过了”
男人耳听八方,手中动作不断。
“吃的什么?”
“傅先生准许的小吃”
傅奚亭看见这几个字,心里一揪,暗暗道了句小坏蛋。
随即打开网页,搜索词条里出现了地沟油,路边摊等词汇,他也不说话,连续发了两条网页链接给江意。
江意点开,入眼的是醒目的标题:“地沟油对孕妇的危害”
“路边摊小吃卫生测评”
江意被气笑了,不甘示弱。
找了张图片发给傅奚亭。
男人点开照片,触目惊心。
小吃摊里的各色小吃摆放倒是整齐,只是环绕在上面的苍蝇是怎么回事?
傅奚亭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嘶了声,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傅董——。”
关青的轻唤声响起。
男人目光从手机上移过去,淡声询问:“怎么了?”
刚刚席间有人提及吴江白,吴江白被傅奚亭下放到国外,至今都没有把人喊回来,而东庭集团的这些高层们,对于吴江白的遭遇颇有些同情。
说句无妄之灾也不为过。
有人见傅董今日心情好,硬着头皮提及了此事。
毕竟,集团总部的二把手一直在外下放,影响公司运行。
而那位壮起胆子的老总听见傅董的这句怎么了,所有话都止住了。
傅董何许人也。
08年,公司大会,连续熬了几个通宵的人开会时睡着了,公司里上到董事下到老总在会议室里吵成一片,他闭目养神,纹丝不动。
众人以为就如此了。
可未曾想到,争吵声停歇时,首位上的男人缓缓掀开眼帘,将众人的矛盾点一一细数了出来。
而今,回到包厢里,傅董的这句怎么了,间接性的也是给他们台阶下。
众人不敢再言。
这日午后,艳阳高照。
这顿午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才散去。
众人都喝得七七八八,酒量不精的人开始东倒西歪的摇晃着。
傅奚亭吩咐方池让警卫将人安全送到家。
而他自己,则绕道去了城西的糕点铺子。
归家,手中提着糕点。
用关青的话来说,难得!
自己喝的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归家时还能想到妻子。
午后,江意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钱行之坐在门房里将柳条编成球丢给猫。
一人一猫玩儿的不亦乐乎。
院子里的车声传来时,江意一惊。
潜意识里觉得是傅奚亭回来了,可转头一想,又觉得这人怕不是喝多了,还会走正门了。
关青扶着傅奚亭进来时,明显看见了江意嫌弃的眼神。
他也不敢吱声,喊着钱行之将人扶到沙发上。
“这是喝了多少?”伊恬在厨房里闻声出来,见傅奚亭仰躺在沙发上。
江意站的远远的,满脸嫌弃。
“难得高兴,傅董就多喝了些。”
关青讪讪摸了摸鼻子,不敢久留:“那我先走了。”
他临走前,还不忘将傅奚亭买的糕点送给江意,且叮嘱这是傅董亲自去买的。
江意:………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沙发上,傅奚亭躺在沙发上,长毛猫跳上他的胸膛低着高傲的脖子打量着他,男人眼帘微掀,抬手摸了摸猫咪得脑袋。
猫咪舒服的打起了呼噜声。
“喝点水,”伊恬端着温水过来,递给江意,意思明显。
后者接过伊恬递过来的水杯朝着傅奚亭而去。
“怎么喝这么多?”
男人捧着江意的脸颊,吧唧就是一口:“高兴。”
屋子里,除了江意还有伊恬和钱行之,傅奚亭这吧唧一口,让江意觉得脑子里的血液都开始倒流了。
想也没想,一巴掌反手呼在傅奚亭的臂弯上。
男人不怒反笑,搂着她的腰一口一个娇娇。
且问她:“中午都吃了什么?”
“不是发你看过了?”
傅先生道:“看不真切。”
“傅董眼神儿不好?”
“娇娇,嫌弃我?”傅奚亭喊江意娇娇时,是上声,这二字喊出来一种百转千回的缱绻与宠溺。
江意听着,心头微暖。
二人这辈子的年龄相差确实不小,傅奚亭不止一次哀愁过此事。
老夫少妻的组合,是别人口中相传的佳话,也是他偶尔的心头痛。
江意摸了摸他的耳垂,缓缓戳莫时,目光看见他衣领下方的长发。
她伸手,牵丝引线般将那根长发扯了出来。
正正当当的放在傅先生眼前,满眼都是解释一下几个字。
长发?
他们今日出行都是男性。
连包厢里的服务员都是男生。
哪里来的长发?
“你的?”傅先生晕乎乎的。
江意讥笑了声,扯了根自己的头发下来做对比,差一大截。
傅先生:………
一根头发险些酿成惨剧。
傅先生满脑子都是这根头发的由来,思来想去没有得到答案,一个电话拨给了关青。
而此时,关青刚到家。
小女儿正在他怀里咿咿呀呀的挥舞着手。
他一声正儿八经的傅董响起时,吓得小姑娘哇哇大哭。
那声响——震破天。
傅奚亭叹了口气把电话挂了。
江意望着他,将手中的头发卷了卷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望着男人的眼神都带着浓厚的警告。
这日下午,傅先生拉着江意午休。
伊恬进来时,便见这二人挤在沙发上,男人抱着江意如同抱着一个超大型的玩偶。
画面温馨而又好笑。
…..
晚间,傅奚亭陪着江意用晚餐离开了别墅。
他例行去了孟淑的住处。
进去时,屋子里暖洋洋的,还隐隐约约传来烤红薯的香味。
闻栖见了傅奚亭,脸上高兴的神色抑制不住。
急忙迎过来,嘘寒问暖。
“最近怎么样?”男人站在屋檐下不急着进去,反倒是浅浅询问。
闻栖知晓他问的是孟淑。
略微沉吟了会儿,在纠结报喜还是报忧时,只听傅奚亭道:“如实说。”
“精神好了些,但身体每况日下。”
走到这一步了,许多事情都已经是定数了。
傅奚亭站在廊下,暖黄的廊灯落在他肩头,将寒气散去。
闻栖凝着他,将他的沉默尽收眼底。
“先生…….、”
“外面凉,你先进去。”
傅奚亭挥了挥手,示意她进去。
别墅外的长廊上,爬山虎的藤蔓不见绿叶,寒冬的萧瑟尽显苍凉,傅奚亭站在屋檐下抽了根烟才进屋。
月余不见,孟淑身形消瘦了许多。
周身上下看不见任何贵妇人的气息。
他行至沙发前坐下,孟淑跟前的电炉子里正在煮着茶。
孟淑见他来,眼神有些闪烁。
“新年快乐。”
“同乐。”
二人的交谈,生硬而又缺乏情感。
“跟我说说你最近的处境吧!”
傅奚亭目光落在她跟前的茶杯上:“外界的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
“孟谦还在对你虎视眈眈吗?”
傅奚亭没回应她。
他这日来,没有多余的想法。
简单陪着她坐坐。
至于外界的事情,不该在这个屋子里存在。
临了,傅奚亭准备离去时,告知孟淑江意怀孕的事情。
孟淑僵愣在了原地,瞳孔中的光芒交相闪烁。
良久,她喃喃开腔:“真好,傅家终于不再是你一个人了。”
“是啊!我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傅奚亭脑海中仍旧还记着当初孟淑疾言厉色诅咒他此生孤独终老的言语。
一个被亲生母亲诅咒过的人,眼下却开出了花儿来。
傅奚亭归家时,江意正坐在餐厅喝汤,伊恬熬的冬瓜排骨汤。
本来该睡觉的人,晚上闻着味儿了,馋的夜半爬起来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