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章 狡猾的朱由校
“查理一世这时候派使者来？这家伙一屁股烂摊子，还有这闲心？”
朱由校想过英国东印度公司会来，也想过英国本土某些大贵族会来，就是没想过英国国王会派使者来。
此时的英国正处在混乱时候，查理一世刚刚即位两年多，接连的国策失误，被议会抵制,差一点就内乱了。
现在是天启八年三月初，殿试还没开始，但就是在这个月，英国发生了一件，将来改变西方制度的大事。
那就是英国贵族联合资产阶级议会，上书了一份《权利请愿书》，由此揭开了君主立宪的序幕。
从这时起查理一世就陷入跟议会的斗争中,一直到1649年两次内战结束，查理一世被推上断头台，成了欧洲第一位被公开处决的君主。
随后英国开始共和制，但仅仅四年共和制倒台，英国进入护国公执政下的君主制度。
到1660年查理二世复辟，恢复君主专政一直到1688年光荣革命，确立君主立宪。
可以说整整一个甲子之中，英国王室自顾不暇，因此这次派使者前来就显得很奇怪。
“不对，查理这小子不会想让我帮他对付西班牙人吧？”
朱由校想起了，三年前1625年欧洲的三十年战争进入第二阶段，上一任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下令参与其中。
由于第一阶段的战争以神圣罗马帝国胜利而告终，普法尔兹选帝侯弗里德里希逃亡，詹姆斯一世对自己这女婿相当关注。
当然这其中不仅是亲情的原因，还有选帝侯的身份才是关键。
按照哈布斯堡王朝的规定，上一任皇帝去世后，所有的选帝侯都有继承的机会，同时也是选举新一任皇帝的人选。
因此欧洲贵族中，选帝侯的身份是最高的，别看只是侯爵,却比那些王国的公爵还高贵。
今年正是第二阶段战争的高潮时期，大明若是被拉拢，是可以决定战争的胜败的。
别以为大明离太远了，就插不上手，历史上是由于明朝不跟西方官方往来，他们没机会接触罢了。
交战双方在东方都有巨大的经济利益，若是大明出兵，攻击一方的东方殖民地，必将对对方的经济造成重创。
要想保住殖民地，就必须加大武装力量，这对欧洲战场上的军事力量对比，显而易见是有决定因素的。
朱由校想明白后呵呵笑起来，自语道：“参与你们当中朕才没那兴趣，这一战还要打二十年，朕疯了才跟你们去凑热闹。”
“老高，去把骆思恭叫来，朕有话对他说。”
朱由校眼珠子一转，有了个好主意了,等到骆思恭到来后，他摆手叫人退下,低声交代道：“派人去澳门暗中弄出消息，就说英国人愿意付出代价，请咱们赶走西班牙人……”
骆思恭一听就明白了，这事不管真假，西班牙人都要急了，顿时笑着像偷鸡贼一样，行完礼赶紧回去布置去了。
两天后朝会，朱由校在朝会上宣布，允许英国使者来京觐见，更是允许他用本国的礼仪觐见。
许多大臣不同意，被两院联手压下，这事朱由校当然不会瞒着两院，暗戳戳的算计人家，当然做戏要做全乎了。
其实西方人不是没有使者来过大明，但都因为礼仪不符合大明朝的规矩，而被拒绝觐见。
这次朱由校就是要召见英国人，才能让另一方阵营的西班牙人着急。
八百里快报传到福建后，呆在厦门等候消息的英国使者，顿时欢呼着庆祝，这可是大明第一次，官方的正式交往。
使者肯定是带着国书的，跟那些殖民地的总督完全是两回事。
很快消息就被传到荷兰人、葡萄牙人耳中，两国商人也大喜过望，这两国现在其实不是独立国家，还在西班牙版图中闹独立呢。
大明朝要是接受英国的邀请，那就是他们的盟友了，这以后的利益可是大大的有。
可他们的狂欢肯定瞒不了西班牙人，很快这消息就送到马尼拉总督那。
这下费尔南多急了，一面派人回本土汇报，一面马上派出特使跟明军接触，阐明西班牙想派使者进京的愿望。
刚刚到苏比克港建立海军基地的俞咨皋，跟西班牙特使交流后，答应他立即上书朝廷。
俞咨皋能出任苏比克基地军政长官，是朱由校坚持的，因此对皇帝他是真的感恩戴德。
经过一年多的学习和训练，俞咨皋已经不再是纸上谈兵的人了，真正读懂了父亲留下的兵书战策。
当然武艺方面不用说，有个天下无敌的父亲，他的功夫怎会差的了。
后世之人或许认为戚继光比俞大猷厉害，毕竟戚继光名气比他大，其实不然。
从明朝人对他两的外号就可以看出，俞龙戚虎龙在前。
俞大猷年纪大戚继光二十四岁，抗倭结束后就去镇守福建，因此没有戚继光后来的战绩，毕竟北疆战斗比南疆多太多了。
他所写的两部兵书，对戚继光的启发很大，应该说纪效新书就是在他的兵书基础上发扬的。
包括戚继光后来在北疆跟蒙古人作战所用的车阵，都是俞大猷创造的。
最重要的俞大猷不会当官，他一生四次被下狱，战功经常被上司贪没，不像戚继光，身后站着张居正这尊大神。
当然凡事有利就有弊，戚继光因为张居正死后同样被追责，戚家军后来的遭遇，不能说没有这原因。
但俞大猷的后代则平稳多了，俞咨皋要不是自己傻乎乎的，也不会落个那样的下场。
朱由校对他一番培训重新任用，正是对俞大猷的尊重，俞龙戚虎为大明立下的功劳太大了，他不能让功臣后代没个好结局。
与此相同的是，他为戚家军平反，当年的蓟镇之变，他虽然不能再处罚已经死去的作俑者，但可以给戚家军一个公正的定义。
最主要是当年之事，已经很难查出来了，当事人几乎都死光了，无论是被害的，还是害人的，谁也逃不过阎王爷的追魂索命。
一百六十五章 殿试中的意外
“册封碧安琪为才人，任大明银行首席咨询官，塞西莉亚为皇族商会顾问，即日起赴任，钦此！”
大明银行在殿试前一天正式开始筹备，这次是户部占五成股份，皇族商会占两成,剩下三成晋商占比最多。
朱由校派出自己的两大御妻，带着一帮宫中培养的女子，换上男装参加工作，一时成为市井热议的话题。
刚刚到达京城的英国使者，听到这消息好奇的去打探后发现，这两位皇帝的女人全是西方人。
“尼尔森，您觉得大明皇帝陛下,若是有个英格兰的妻子会如何呢？”
正使马歇尔子爵如是问副使，尼尔森同样是贵族出身的男爵，两人不仅是好友，还是同一方阵营的查理一世的心腹。
对这问题尼尔森很是慎重，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或许这是个好办法，只是您知道，嫁妆中若是有领地，那今后回很麻烦，但要是不给领地，好像说不过去吧。”
说到联姻自然要考虑这些，英国人不可能嫁个平民过来，那是对大明的侮辱。
可按照欧洲贵族的规矩来说，这种王室出面的婚姻，怎么说都要给出嫁的女人一份看得过去的嫁妆。
嫁妆可不是中国人特有的，后世社会欧洲人或许没了这观念，但这时代的贵族依然有着。
而且按照西方贵族的规矩，陪嫁的还有奴仆，而且贵族女子同样拥有继承权，万一嫁过来的女孩，娘家兄弟死绝了,那她父亲留下的遗产就是个大问题。
马歇尔听到这话笑起来道：“不不不，亲爱的尼尔森，咱们要这样操作才行，贵族身份是必须的，但为什么一定要显赫家世的呢？”
“您是说那些没落的家族？”
“对了，曾经显赫的家族，只要那女孩足够漂亮和聪慧，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拒绝吧？何况按照大明皇帝的规矩，嫁过来的只是妾室，不可能是他的皇后。”
这哥两说的痛快，消息不久就传入朱由校那了，大明朝不可能不监视他们，可把朱由校听得脸黑黑的。
“这两混球，把朕当做色狼了是吧。”
朱由校啐了一口，忽然自己笑起来，捏着下巴沉吟道：“英国有美女吗？我怎么只听说意大利美人，法国美人什么的。”
他这自言自语的,立刻被狄蕾莎白眼了,偷偷的翻白眼后，娇笑着撺掇道：“皇上可以要一个啊，英格兰虽说不是盛产美女，但还是有大美人的。”
“有吗？朕怎么听说英国女人年纪稍微大些，都发福的像大妈呀！”
“大妈是什么，妈妈吗？”
狄蕾莎学了许多中文了，可对这些俚语还是不懂，朱由校哈哈大笑的解释了一番，她才明白。
腻歪着靠着朱由校道：“皇上多虑了，能嫁过来都是贵族女子，欧罗巴的贵族不限地域的通婚，早就融为一体了，不像普通百姓，多是本土民族的。”
这话还真有道理，欧洲贵族几乎都是亲戚关系，英国的嫁到法国，法国的嫁到西班牙，德国的嫁给俄国，反正论起祖上都是一家人。
就连现在的英国王室，其实也是法国人，斯图亚特王朝的祖先，就是法国迁居到苏格拉的。
“算了，不管他们怎么算计，只要守法的通商朕都不会为难他们。”
朱由校丢开这事，明天要殿试了，自己要亲临现场去看看。
这一批的贡士当中，自己看好的有三个，张溥、陈子龙和刘理顺。
刘理顺也因为他的关注，这次会试被录取了，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还要等好几年。
第二天一大早，朱由校去了皇极殿，殿试是早上辰时一刻开始的，也就是七点十五分。
殿试只靠策问，题目一直是由内阁出题，皇帝选题，但现在没了内阁，直接交给礼部出题。
刘宗周出题中规中矩，但朱由校很满意，因为这次出的题正是他想要的，关于商贾之利对国家的利与弊。
老刘同志知道皇帝现在大力发展商业，这是大势所趋无法阻止，他也不认为应该组织。
但他要看看大明的士子是如何看待这问题的，这关乎到利益跟礼义廉耻的价值，究竟要如何找到平衡点。
朱由校自然不会只关注商业繁荣，他太知道资本的利弊了，这就是一把双刃剑，可以伤敌也可以伤己。
不重视资本，商业无法繁荣，国家经济落后会造成一系列的害处。
太重视资本，国家政权有被倾覆的恶果，毕竟掌握资本的是人，人心的贪婪是无底的深渊。
因此驾驭资本，不仅要律法，更重要的是道德约束，毕竟再健全的法律都有漏洞，是无法杜绝人心贪婪的。
但人要是有了道德心，就会自觉的约束自己，因此负责教化百姓的士绅阶层，对这事的看法就极为重要。
“皇上，看样子这天气要下雨啊，这可如何是好？”
早上十点多后，天空开始变了，风向也转变，而且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大，刘宗周担忧的上来低声说道。
朱由校皱眉起身，走出大殿，殿试是在皇极殿前的广场举行的，那是露天的考场，天气就至关重要。
“钦天监预测了三次，都说今日是晴天，这鬼老天到底搞什么。”
朱由校不由的抱怨到，京城的三月份几乎是不会下雨的，可今天这老天像是故意作对似的。
考生们见到皇帝出来，大部分也被惊动，这才发现天气变了，一时不少人不安起来。
这要是下雨，身体湿了没事，考卷要是被雨打湿那就完了。
“老高，叫几个大汉将军去钦安殿，把真武大帝的塑像抬过来。”
高时明一愣，欲言又止，可朱由校一瞪眼催道：“还不快去，不然下雨了拿你是问。”
他只好快步跑去叫人，刘宗周可不客气，登时对朱由校瞪眼道：“那泥塑的东西要是有用，臣立马皈依道门。”
“别呀刘卿，您老可是儒门宗师，朕还要你光大大明的文脉呢。”
朱由校笑呵呵的说。
一百六十六章 装神弄鬼朱由校
刘宗周低声怼道：“那皇上这般操作是为了哪般？”
“刘卿莫急，朕会给大家交代的，到时候出了事，算朕的过错可好？”
好声好气的朱由校，暗自得意着，这回要让你看看朕的厉害，看你以后还老是怼我不。
考试继续着,朱由校一直没进去，在丹陛上站着，不知不觉中空气更是湿润了，好像有毛毛细雨飘来。
好几个大臣都急了，就在这时大汉将军们抬着真武大帝的塑像进来，朱由校指着自己面前道：“就放在这，面对考生们。”
“皇上,子不语怪力乱神,臣建议让贡士们进殿中考试。”
朱由校没回答，招呼着大汉将军们安置好真武大帝的塑像，随即自己拜了三拜。
然后他剑指向天，一声清啸道：“朕在此为苍生取士，雷公电母、雨神风伯，还不给朕退开！”
只见一道涟漪在他指尖绽开，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中，一声炸雷响起，顿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可偏偏皇极殿前的广场，一滴雨也没有。
“大家安心考试，朕在这里，没有风雨敢袭扰大家的。”
朱由校满意的嘚瑟道，考生们怔住了，监考的大臣们也怔住了，那些看护考场的大汉将军们震撼的望着他。
“皇上……”
高时明的脸上精彩万分，叫了一声惊醒大家，纷纷骇然望着天，再看朱由校,见他云淡风轻的，可怎么觉得有的嘚瑟呢。
“皇上该进殿了，在这影响他们考试。”
同样作为监考的袁可立，可不管他装神弄鬼，开口叫他回去。
正嘚瑟的朱由校被打断了，闻声望去见到老头严肃的脸色，赶紧不嘚瑟了，飞快的应了声：“知道了恩师，朕就得意一下下。”
说完赶紧跑，心中默默的腹诽着老头真不给面子，却不知道他这怂样，让考生们看到，许多人都是若有所思的。
刘宗周惊讶的悄声问道：“礼卿兄好像一点不惊讶，难道皇上真能号令鬼神吗？”
要说最了解朱由校的，现在莫过于袁可立了，许多事都会跟他说，因此老袁还真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以前不相信罢了。
“起东贤弟还记的皇上昏迷之事吗？醒来后曾经说过一句话，大家恐怕都忘了。”
刘宗周恍惚一下，想起了这事,的确当时大家都没在意，心思全在他醒来的喜悦当中，哪里去管其他的。
“好像说了一句，不是昏迷，而是梦中去见他恩师。”
刘宗周小声嘀咕着，看向袁可立的目光满是求知欲。
袁可立微微努嘴，示意他看真武大帝的塑像道：“这位正是。”
“这这……”了两声，刘宗周想不悦反驳来着，可看看这到处的大雨，偏偏这里没有，真的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袁可立叹了口气道：“我也不信，但今天信了，当初为兄问过他，他告诉我那位在梦中传授了他驭水之术，为兄还责备他读圣贤书胡说什么，唉！”
刘宗周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跟着叹口气。
袁可立碰碰他低声道：“别想这些了，考完再说吧。”
“嗯”
坐在殿中的朱由校暗自得意着，心说：“叫你不信我，当初凶我我都记得呢，今天这好机会，看你还信不信。”
侍候在他身边的高时明，偷偷看他眉飞色舞的，眼神中满是敬仰之情，自己跟了一个什么人哪，这简直就是神仙了吧。
太监不比士大夫，高时明也读过书，才华不比外面那些考生差多少，但思想跟正统的士大夫还是不同的。
大儒不信鬼神，但读书人也有信的，只是表面上都不会表现出来，太监不管这些，信就信，不信就拉倒，真实了许多。
老高原本是将信将疑的，今天他相信了，想起朱由校让人塑的像，更是认定自己的主子位列仙班了。
想到这他浑身都发抖了，自己竟然侍候了一位仙人，那是祖上积了多少德呀。
朱由校得意完，看到他那模样不对劲，关心的问道：“老高怎么了，生病了吗？那就不要在这侍候了，回去歇着，叫太医来看看。”
“奴婢……奴婢没病，是激动。”
激灵了一下，高时明忙回道，朱由校一怔马上笑起来，摆摆手道：“多大的事，亏你还是朕的御前大总管呢。”
正想再嘚瑟两下的，目光所及，看到袁可立进来了，赶紧的坐端正了，假模假样的拿起奏折看起来。
午饭时间到了，朱由校也没回去，今天难得的在这一直呆着，外面的雨也停了，内侍们抬着膳食到来。
原本殿试是没有准备这些的，都是考生自己带干粮解决，这倒不是朝廷小气，而是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应该是怕影响考生考试，但朱由校决定改一改这习惯，不仅让尚膳监准备考生的午饭，还准备了恭桶，这可是头一遭。
特别是恭桶，殿试的规矩是考生不得上厕所的，为此参加考试的人都不敢喝水，就是怕尿急了到时候就惨了。
除了交卷走人外，没办法解决屎尿问题。
但朱由校这次改了这规矩，考生们进场时就被通知了，需要出恭时会有内侍带他们去方便。
别看这小小的一个改变，却让考生们感激非常，要知道禁止上厕所的原因，是因为这行为是对皇帝不敬。
可皇帝竟然为了他们，不介意这种不敬，等于是皇帝牺牲威严，为他们着想，岂能不感动。
午后开始陆续有人交卷，一直到申时末殿试结束。
也是从第一个考生交卷出去后开始，皇极殿早上的奇景传了出去，登时整座京城轰动了。
没有人会去质疑进士老爷说的话，随着越来越多考生出去，这事被证实了，总不能出来的都在说谎吧。
马歇尔等人也得到这消息，一个个面面相觑，顿时觉得上帝都不香了，毕竟上帝没有展现神迹被他们看到啊。
他们只能看着京城百姓陷入狂欢，一个个自发的涌上街头，拿着香朝皇宫磕头，这让他们对大明朝皇帝生出一种崇敬。
这样的臣民，在现在的英国是看不见的，正被资产阶级运动弄的皇室威望大降的时代，皇权的至高无上，只有在东方才能看到。
一百六十七章 袁可立的脑洞
朱由校回宫后就被好奇的人看了个够，他的妃嫔们一个个找借口过来，宫女太监们没事找事的蹭到养心殿附近偷看他。
到了宫门要落锁时，在外做事的那些人回来了，一个个没回自己宫中，全都说汇报工作跑到他这来。
朱由校一看，陈妙真竟然也在,不禁好奇道：“陈道长今天怎么来这了？你不是一回宫就躲屋里打坐念经的吗？”
陈妙真来这两年多了，一直没回武当山，先是教女孩子们锻炼，现在专门保护冯、胡两位出宫办事，三女关系老好了。
见他问这话，陈妙真回答道：“真武大帝显圣,贫道作为武当弟子自然好奇,不知皇上能否解惑？”
朱由校得意的笑道：“朕是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偶尔显圣不是正常的吗？”
“弟子？还亲传？？”
望着陈妙真满脸不信的神情,朱由校不乐意了，可正想辩驳突然一激灵：“不对，这事谁信呀！别到时候被缠着做法事，结果老头师傅不理自己，那脸可丢尽了。”
想到这，他假假的摆摆手道：“说笑、说笑，不过显圣是真的，但朕也不清楚缘由，应该是朕诚心吧，其他的朕就不知道了。”
好在他是皇帝，这明显的耍赖人家也不能逼他，只能将信将疑的顺着他说的方向，询问了几句当时的情景。
当然，这要是换成别人是不敢问的，但陈妙真在宫中两年多了，双方不仅很熟悉，而且平时朱由校并未摆架子。
主要还是人家长的漂亮，加上武当是皇室供奉真武大帝的道场,关系本来就密切，她又是出家人，少了一些敬畏。
等她走后，朱由校这才意识到，自己要有一个好说法才行，不然等殿试成绩出来后，得闲下来的那些大臣肯定会问自己。
三月十五殿试，十六阅卷，十七定下名次，十八三鼎甲披红游街后，整个科举最后一关的考试，才算圆满结束。
这几天政务院和礼部都很忙，那几个老头没空理会自己，等忙完了就有空了。
“用什么理由呢？”
朱由校寻思着，没一会儿就眉开眼笑起来，一拍大腿自语道：“就说是过山雨，东边日出西边雨呗，这不是很正常吗。”
觉的自己找到好借口的他,愉快的去干其他事了，或许是心情愉快,又或许是他今天干了件大事的原因吧，当晚他竟然突破了。
他那不要脸的龟蛇十式修炼法，让他在临幸乌云娜后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当时他自己都傻了。
多不容易啊，修炼了快三年了，终于往前迈进了一步。
乌云娜见他半天不说话，傻傻的僵在那以为出事了，惊慌的摇晃他，才把他惊醒。
只见他狂喜的抱住乌云娜，一顿猛亲后大笑着挥舞手臂道：“好女人，朕的幸运宝啊，朕决定了，多娶几个蒙古女人肯定更幸运。”
笑声传出门外，可把守夜的人纳罕的，皇帝今晚看来是被侍候舒服了，只是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向草原索取贡女吗。
乌云娜也被他说懵了，自己这男人虽说强悍无敌，可并不愿三宫六院呀，不然那些宫女那还能留的住身子。
不禁疑惑道：“皇上喜欢草原上的女子？”
此时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朱由校，想也不想的张嘴就来：“骑马的女人屁股大，大屁股会生娃呀！”
“噗”的一声，乌云娜差点吐血，娇俏的白眼道：“皇上尽乱说，哪有的事，妾身到现在都没怀上呢。”
朱由校乐的大笑，夫妻两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一会儿又咿咿呀呀起来，不知道墙根被人听光了。
第二天阅完卷，傍晚时十来个大臣就拿着前十名的试卷进宫，请他过目后明天定名次。
朱由校见他们来的这么早，不禁好奇问道：“不是明天给朕看的吗，怎么这么快？”
大臣们齐齐拱手道：“臣等早来，是想问问陛下，殿试时那场雨的事。”
“啥？”
朱由校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这些老头竟然多等两天都不愿意了，自己还以为会在十八以后呢。
“还好、还好，还好朕早有准备，不然被你们这一问，恐怕乱了阵脚都会。”
暗自得意的朱由校，假模假样的沉吟一下道：“这事的道理其实很简单，东边日出西边雨，不就是过山雨嘛。”
说着还很负责任的跟大家科普起来，为什么会下雨，什么是冷气流，什么的暖气流，两者之间遇上后，还要看互相间的强弱，等等一大堆。
大家静静的听他说，等到说完了，刘宗周淡淡的问一句道：“按照皇上这理论，那臣请问陛下，为何周围都下雨，唯独中间留一块呀？”
“啊！这这……”
朱由校这才想起这最大的漏洞，过山雨不稀奇，从古到今都有，即使古人不知道理论，可也知道这是自然现象。
但四周大雨，中间一块没雨肯定不是自然现象，何况不仅仅是没雨，连枫叶进不来这才是关键。
不然那么大的雨，四周都是，怎么着也会被风刮的水雾飘进考场的。
这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求救似的望向袁可立，这才发现今天到场的不仅是阅卷的考官，连张惟贤和徐希都来了。
袁可立正色道：“臣相信皇上上回的话了，只是不明白皇上所言的驭水之术，究竟有多大威能，想要问明白。”
“恩师相信！真的？”
朱由校睁大眼睛，惊喜的问道，随即埋怨起来道：“早说啊，害的朕还想了好久，才找到这借口，头都秃了呢。”
袁可立郑重的点头道：“臣昨天才相信的，明白皇上所言不虚后，臣在想这术法能否解决西北干旱之事，还请皇上解惑。”
朱由校眼睛一亮，惊喜道：“干旱！对呀，朕怎么没想到呢，可以试试呀。”
可一下子他脸就垮了，沮丧道：“驭水要有水才能驾驭呀，大旱之年连空气中水分都很少，朕也变不出水来呀。”
“这……”大家顿时失望不已，可这话他说的没错，都没水了还如何控制。
忽然，袁可立开口道：“不，西北这些年干旱多发生在陕西，但陕西河流并不少，特别是汉水和渭河，若是能引流，至少关中平原不会绝收。”
一百六十八章 有机会离京了
还别说，袁可立这话有道理，陕西是黄河和长江都经过的省份，境内除了汉水和渭河外，还有丹江、嘉陵江、泾河、洛河、延河和无定河。
汉水、丹江和嘉陵江水量很大，这也是汉中地区不会干旱的原因，但其他水系水量就小多了。
要是不下雨,有时候会断流，不过渭河是不会断流的，作为陕西第二大水系，虽然水浅不能行船，但河面宽阔，储水量其实不小。
而渭河正是流经关中平原，汇入黄河，泾河和洛河是渭河的水量来源之二,这两条河流同样贯穿关中平原。
而陕北地区最为干旱，本身就是黄土高原了，加上没雨肯定就大旱。
但延河和无定河却是在这横穿过去，汇入黄河的，期间还有好几条小水系，如榆溪河、芦河、大理河、淮宁河等。
只是陕北的水系泥沙太多，不利于灌溉，但自己可以控制水不带起泥沙啊。
想到这朱由校眼睛贼亮起来道：“现在是三月份，那这次召见完英国使者后，朕去一趟陕西，正好赶上春耕。”
“什么！”
大臣们惊叫起来，马上反对道：“皇上一身系于天下安危，岂能外出？”
朱由校眨巴眼道：“不是你们让我去施展驭水之术的吗？”
“胡闹！”
袁可立斥责一声道：“臣让皇上传授几个亲信之人，岂有圣驾自己去的道理？”
朱由校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这老头倔的很，哪里那么容易然自己离京。
两手一摊道：“这没法教啊，不是朕小气，是真的没法教别人。”
“没法教，那皇上是如何学会的？”
大家不信,看着他的眼神就是你说谎的表情，只是没说出口罢了。
朱由校委屈道：“朕不骗你们，要不然朕发誓，真的没法教，朕在梦中见恩师，他一指点在朕眉心，朕就会了。”
这下大家不淡定了，面面相觑后孙承宗微微点头，叹息道：“看来皇上是说真的，说谎时他眼睛会向下瞄一下，今天没有。”
其实孙承宗才是叫他读书最多的，因此历史上只有他被称为朱由校兄弟两的帝师。
接触的最多，也最了解他的习惯，以前读书偷懒被责问时，朱由校说谎都会下意识的避开他眼神，谁让他那时候年纪小，真的尊敬又害怕老师呢。
历史上就是孙承宗劝他,不要对福王下手，要不然朱常洵早被他撸掉了。
被欺负了那么多年,岂能没有怨气,从这其实也可以看出，真实的朱由校其实很尊师重道。
“那只能尽力赈灾了。”
刘宗周长叹一声，低下头去。
朱由校一听叫道：“别呀！能救为何不救呀？难道千里饿殍，易子相食，朕就不能担一点点风险吗？那朕还算什么明君呀！”
“这……”
见到大家迟疑，明白有门了，朱由校赶紧趁热打铁道：“朕从勇卫营带一个团去，由黄得功领兵，那家伙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有奉圣夫人贴身跟着，她的身手你们现在也知道了，不会有危险的。”
大家沉默的互望着，他们的纠结其实不是朱由校不能出京，而是皇帝离京按照规矩的排场，其实是加重地方负担。
可若是不派那么多人，又担心皇帝的安危。
终于袁可立开口了，盯着他问道：“皇上带一个团才一千多人，就算黄副将勇猛，可皇上想过没有，那是西北呀？龙撵銮驾行动缓慢，万一遇到寇边的蒙古骑兵呢？”
朱由校大手一挥道：“恩师多虑了，朕骑马不坐车架，朕的骑术现在进步很多，不比骑兵技术差。”
刘宗周摇摇头道：“皇上苦练骑射之事臣听闻过，也相信以皇上的聪慧，一定不输给宣宗先皇，只是皇上离京必须有人侍候，那些女眷怎么办？”
这话让大家点头，的确皇帝走到哪，宫女是必须带的，不仅是侍候生活起居，还有那什么的。
别人可以去青楼解决，皇帝是绝对不许的，不然就是昏君了。
朱由校一听这理由，哈哈大笑道：“刘卿忘了，乌昭仪是蒙古人，庄嫔是女真人，而且她身边还有六位陪嫁的宫女，全都是马背上长大的。”
刘宗周摇头皱眉道：“臣不信任她们，在宫中还好，到了外面人心难测。”
朱由校直接无语，也只有这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老头，才敢这样直言不讳。
说到底阿巴亥和乌云娜，现在都是皇帝的小老婆，你这不是离间夫妻关系吗，可人家是真的为皇帝担心。
“那先这样吧，众卿先回去再考虑一下，朕今天乏了。”
朱由校说着给袁可立使眼色，会意过来的老袁头微微颔首告退，带着大家走了。
朱由校叫过高时明耳语一阵，老高急匆匆的出宫去了，直奔锦衣军情局找骆思恭。
当晚骆思恭悄悄的去拜访了袁可立、张惟贤和刘宗周，把阿巴亥暗中联络女真乌拉部，和讷敏联系自己父亲做间谍的事和盘托出。
这事本来仅限于几个人知道，就连锦衣军情局中，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属于绝密的机密。
这下三老头放心了，阿巴亥这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如果还不能相信，那真没人能信了，只能感叹女生外向，嫁了人了就只会替丈夫着想。
其实这是他们的思维不对，不懂游牧民族的习惯，想想铁木真那些女人，几乎都是杀了她们家人后抢来的，谁见过她们反抗了。
古代游牧民族之间兼并太常见了，而且还有个恶习，几乎都是杀光高过车轮的男子，分了他们的财富和女人。
因此形成一种习惯，被兼并的部落，除了逃出去的男人会想着报仇外，被收拢的女人和孩子，基本上就认同了自己的新身份。
一些没杀掉的男孩，照样被仇人收养，同样把他们当做父亲，当然，收养孩子的人，也同样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
因此无论阿巴亥还是乌云娜，嫁给朱由校了，她们首先考虑的就是朱由校的利益，这不关乎人品道德，只是她们的习俗如此罢了。
一百六十九章 注视美洲
三月十八日传胪唱名，本科一共录取三百五十五人，比历史上崇祯元年进士榜增加了两个。
其余的朱由校并不想改变许多，仅仅把原本历史上的榜眼何瑞徵改为第六名，谁让朱由校记的这家伙，先投降李自成，再投降满清呢。
其实这一科像他这样的不少,可谁记得住呀，何瑞徵能被记住，是因为他是榜眼出身。
今科状元刘若宰他并不想改变，此人在历史上不出名，留下大名的原因，是因为他推荐过史可法。
两人是同榜进士,只不过史可法排名在二百多名，二人私交很好。
作为状元,按惯例是入翰林院,而且会当侍讲，这就提供了状元几乎都跟皇帝经常接触，有这便利举荐他人。
朱由校改了探花管绍宁的名次，让他上升一位为榜眼，这位是为大明而死的忠臣，必须要重用。
后面就是三四五的排名了，朱由校纠结了两天，到十八日早晨了才定下三人名次。
陈子龙为探花，张溥为传胪，第五名是刘理顺，原本他是想让张溥为探花的，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感情上倾向陈子龙。
“朕知道你们这几天都在议论殿试当天发生之事，儒者不言鬼神，但那天发生之事，颠覆了你们的观念，这些其实不用介意，朕并不希望你们纠结鬼神之事，圣人所言,敬鬼神而远之，正是因为此事不是凡夫所当追求的，卿等是儒者，儒为入世之道，当为百姓造福方不负十年寒窗苦读，朕在此告诫卿等一句话，那就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欺暗室方为真儒，朕建议卿等都读读刘礼部的慎独之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即使真有鬼神感应，也会护佑爱国爱民之卿等，言尽于此，卿等自己斟酌吧。”
朱由校发表了这番言论，召见所有进士，这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
按规矩，皇帝只召见三鼎甲,但今天朱由校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而且是在天安门外大广场之上。
新科进士们三呼万岁,接下去就是正常程序，三位天之骄子披红挂彩，骑马游街接受百姓喝彩。
几位英国人夹杂在百姓中观看游街，若有所思的看着狂欢的人们，回去后马歇尔感叹道：“我终于明白，明国人民为何如此尊崇皇帝，这是一种进步的选才方式，打破了只有贵族才能执政的陋习，让全体国民都有希望，因此他们的人民爱戴皇帝是发自内心的，而我们的人民没有希望。”
是的，这时代的欧洲，刚刚觉醒民智，虽说资产阶级掌握了大量财富，但主流还是贵族执政。
特别是以***教或天主教为国教的国家，更是对平民剥削极为残酷。
东方虽然也是当权者剥削百姓，但中原王朝其实很早以前，就已经注重分权给平民，这就是科举制度。
而明朝正是科举制度最完善的时代，这让大量的平民进入官场，从而走上权力核心。
这也是皇帝至尊观念在东方世界，一直到二十世纪，依然还深入民心。
即使新中国建立了，那些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特别是小县城和广大农村，还是把国家一把手看成是皇帝的。
至少他们在谈论起领导人时，嘴里经常会蹦出，某某是皇帝的话语。
说明至少在这一代人潜意识中，还是有君权至高的不自觉意识。
两天后朝会，朱由校召见英国使者上殿，好像是轮回一样，还不是大英帝国的英国王室，还是献上西方战舰的模型。
但朱由校不是乾隆，看到这后兴致勃勃的询问起，战舰上安装的火炮数量、位置、以及现在西方火炮的射程、精度等专业之事。
“子爵阁下所言通商要求，大明基本上同意，但建立仓储之地不妥，大明开放的港口附近，都有官方设立的仓储，货物的安全，我方会给予保证……”
双方就通商展开商谈，朱由校不介意直接跟他们对话，在朝会结束后，驾临鸿胪寺。
马歇尔等人也知道，现在跟以前不同了，连澳门都被收回去，葡萄牙商人还在那，但所有军事力量全部撤出。
明朝现在对外国势力进入国土很介意，但正常通商是保持欢迎态度的。
现在就国书上还有一个问题，马歇尔在同意了上面问题后问道：“尊敬的皇帝陛下，请问大明对互派大使之事如何看待？”
大使在西方世界很早就有，是源自于教廷派驻各国的特权办事机构，东方的大使概念是不同的。
但朱由校明白他的意思，沉吟这点头道：“我方可以跟贵方互派大使，选择相应的地点建造使馆，但双方应该本着互相尊重对方习俗，遵守对方法律和社会风俗，互不干涉对方内政等方针，这些朕会交给鸿胪寺跟你们代表谈。”
马歇尔和尼尔森互看一眼，大喜过望，本来他们是不抱希望的，在没来大明之前，他两跟查理一世不懂。
但来到大明之后，他两意识到东方国家没有互派大使的习惯，所谓的使节都是临时职务，更没有大使馆、领事馆这类设施。
现在朱由校给了他一个惊喜，要是成功了，那么英国将是第一个跟东方世界建立大使级别的国家。
而他两也会因为这事，而载入史册。
“两位阁下，对于你们提出共同对付西班牙的请求，朕不会答应，大明欢迎任何带着善意来的朋友，可以为朋友之间的矛盾充当调停，但不会参与矛盾当中，这跟我方的国策是背道而驰的。”
朱由校今天给足了对方面子，甚至可以说是自降身份跟他们交流，不为别的，为的是谋求最大的利益。
就在刚才的商谈中，英国人签下一份协议，大明将派遣探险队去美洲，英国人为大明提供，他们已经获得的航海路线，并愿意在明国人登上英国殖民地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作为回报，大明在美洲开拓殖民地成功后，跟英国成为互助伙伴关系，对抗（主要是法国）敌对欧洲国家的攻击。
一百七十章 唱高调的皇帝
这是一个双赢的协议，此时的英国在美洲势力并不大，最大的还是西班牙和葡萄牙。
其次是法国，英国其实只占了西海岸的一点点地方，还几次被法国人揍。
这主要是因为法国和英国，两国之间的殖民地相邻，而西班牙跟葡萄牙,更倾向于在中南美洲建立定居点。
当然，西班牙人也揍过英国人，但不是为了争夺殖民地，纯粹是因为两国关系本身就是敌对的。
因此英国人不介意帮助明朝人去美洲，反正那地方够大，这时代的英国没那么大胃口全部吃下。
朱由校早就惦记美洲了,只是记忆里并没有航海图,后世人谁知道该从哪里走安全，还不是飞机一飞就到了。
至于从哪里到哪里，嘴上谁都知道怎么走，可海上的风险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能解决的，那要实地走过的人才有经验。
英国人愿意当带路党，那是再好不过的，省的自己死伤无数探险者，还不一定能成功。
接下来的细节朱由校就不参与了，他要准备去一趟陕西，而且这一次会在那待一段时间，因此家里的事要安排好。
“丽嫔跟着皇后多学学，特别是身体要锻炼一下，增加点饭量，不要怕胖了，朕喜欢肉肉点的，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田秀英的确身体不是很好，但很瘦是不会，只是朱由校知道她早死，属于那种体质差的那类。
因此他不在的日子，这点还是要关照一下的,说完开始吐槽道：“你爹是怎么想的，从小把你当瘦马养，要我说肯定不是亲爹。”
田秀英被他吐槽的小脸一红，糯糯的娇嗔道：“皇上说什么的啦，这话也说的出口，皇后娘娘也不管管他。”
张嫣知道这小娘子被丈夫宠爱，也不介意她这话的失礼。
还真看向朱由校娇嗔说：“皇上从哪学来的这荤话，要是被几位老大人听到，可别怪他们又说你了。”
朱由校嘿嘿笑着摸摸鼻子，自己的确乱说话了，他是皇帝，从哪知道瘦马一词的，这可不是好话。
尴尬一下子就过去了，他赶忙正经道：“朕不在家的日子，任贵妃记住多管管宫中规矩，皇后要多关注外朝忙不过来。”
他这是给任氏放权了，随着朱慈焸的出生，任氏更是绝了自己儿子即位的念头，朱由校也投桃报李，多宠爱她不少。
“皇上这次要带谁去都定下了吧？依妾身的意思,趁这些天让她们多练练，如何跟军队配合，别到时候临时乱了阵脚。”
张嫣这话说的，嫔妃们都骇异看着她，这话是关心皇帝，可不吉利呀，不应该说的才对。
可朱由校呵呵的点头，一点不介意有没有好彩头，回头看向阿巴亥她们道：“吴衡他们刚好也准备去适应，差不多后天黄得功会把去的将士挑选完，你们换上作训服，跟着去演练一番。”
阿巴亥几个答应着，更多是好奇，她们知道勇卫营是如今大明最强的军队，本来就想看看，这下有了皇帝的同意，自然开心了。
而张嫣听到这话，却是问道：“皇上刚刚说到吴侍卫，妾身正想问皇上，昨儿皇上说要他把女儿送进宫，不知是真的吗？”
朱由校不好意思的笑道：“的确说过，朕本想给定国订个亲，可话说出口却成了认作干女儿了，醒过味后想想也行，让他两从小一起玩，大点再订亲也好。”
张嫣娇俏的白他一眼，皇帝认干女儿可不是小事，订亲还好，也不知道自己这丈夫想什么呢。
田秀英好奇道：“皇上看来很喜欢吴侍卫这闺女呀，才四岁就怕被人抢了。”
朱由校当然不会告诉大家，这小丫头在历史上名气比你们都大呢，笑呵呵的说：“那丫头看着就乖巧，不先下手朕的好儿媳妇就跑了。”
大家不禁好奇起来，纷纷问着小姑娘的情况，朱由校哪知道那么多啊，赶紧的转移话题，说起其他事。
张嫣一看拍板道：“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大家都在，把孩子接进宫吧，正好大家看看。”
朱由校没反对，转头叫高时明去通知吴衡。
过了快一个时辰后，吴衡夫妻领着四岁的女儿进来了，小姑娘乖巧的磕头，朱由校开心的抱起来。
“闺女叫吴香，那父皇给你起个小名，叫香君好不好？”
不错，吴衡正是李香君的父亲，吴香正是李香君，只是命运改变后，不会再去秦淮河卖笑了。
作为朱由校的贴身侍卫头领，朱由校见过小不点的李香君，小丫头长的很精致，不是那种绝美的，但是那种看着就让人疼爱的。
张嫣等人第一次见到，就很喜欢她那小模样，很快就被她们抢走，特别是淑妃范氏和德妃李氏，对她更是爱不释手。
这两位都生过女儿，可全都夭折了，现在看到这干女儿，宝贝的什么似的，两人抢着要亲自抚养。
朱由校被她两可怜兮兮的看自己的目光弄的头疼，只能大手一挥道：“你两轮着养，可别忘了让孩子回家看看亲娘。”
“好呀好呀！”
两人欢呼起来，这才想起还没谢恩，朱由校笑呵呵的摆手道：“这些虚礼以后少来点，一家人弄的生分了都，朕记的太祖、成祖时可没这规矩，宣宗从小到登基了，依然还是叫赵王、汉王二叔三叔的，太祖怕老婆，成祖也怕老婆，可没人说他们不是。”
他这说痛快了，张嫣连连咳嗽不止，他才反应过来，吴衡夫妻还在这，转头看向这对夫妻两，低着头都不敢抬起了。
谁敢听人说太祖成祖的这些话呀，那是大不敬。
张嫣赶忙圆场道：“太祖爷、成祖爷那是夫妻情深，一起从艰难中走出来的，自然跟咱们这些后代不同。”
朱由校也笑道：“往事不提了，不过朕认为宫里除了尊卑有序外，还是要重视一下亲情，朕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眼里只有权势，一个人能活多少年，死了什么也带不走，何必呢。”
一百七十一章 全世界装备最精良的军队
朱由校是在唱高调，但人家有资格唱呀，这世上还有谁地位比他更高，权势比他更大，因此他唱高调自然没人反感。
两天后方正化来报告，勇卫营人员挑选好了，朱由校大手一挥,带上阿巴亥她们去了校场。
新的作训服就是仿制后世那种分体式的，目前只在勇卫营列装，但也提上日程要普及全军了。
见到他们过来，黄得功马上迎上来，立正道：“勇卫营副将黄得功，向皇上敬礼！”
朱由校看他那像模像样的敬礼，哈哈大笑道：“黄将军一直不习惯敬礼，现在这不是挺好的嘛！”
黄得功挠挠大脑袋，吭哧道：“好是好,可是臣总觉的对别人可以，对皇上这样行礼不够尊敬。”
朱由校满意的“嗯嗯”后，抬手敲敲他胸膛道：“把尊敬放在这里，外在那些不适合在军营，军人还是应该把脊梁骨挺起来。”
“是！末将记住了。”
大明朝的将士，现在对朱由校有种狂热的敬仰，不是因为打胜仗，也不是因为不欠军饷了，而是因为尊重。
朱由校的改革军制，对军队影响最大的不是精兵战略，而是武将再也不用跪拜文官，士卒不用跪拜长官。
这种提高军队自尊心的改革，才是最受军队支持的。
因此这次的军改，除了被蒙骗而不知道的军队外，只要真的了解实际情况的，无不举双手支持。
勇卫营和内操军是第一批改革的，因此也是最忠心的，对朱由校已经到了狂热的地步。
“朕的勇士们,再过半个月，你们将要保护朕远行，朕打算把这次远行当成一次长途拉练，这将是大明第一次军队长途拉练，日后将会成为定制，为的是保持军队昂扬的斗志，朕相信你们能做到，朕将与你们同在，一个锅里吃饭，一样两条腿走路，现在朕叫你们一项新的技术，绑起绑腿能保护好大家的腿，在长途跋涉时，减轻伤害……”
朱由校又掏出一项新事物了，正是当年八路军的绑腿，别小看这两条布条，它让成千上万的战士保住了双腿。
人在长途行军时，最容易腿部毛细血管破裂，在缺医少药的时候，很容易造成肌肉坏死,留下残疾。
正是这两条布条，避免了这后果，行军不同于平常的走路，那是高强度的连续运动。
古人也是走路的多，但老百姓走路随时可以歇息，行军却不能。
而且绑腿还有一项功能，战场上临时可以用来包扎止血，可以用来绑扎担架，可以说这两条布条的重要性，绝不低于手中的枪支。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大家惊喜的发现，解开绑腿后泡泡脚，竟然舒服极了，好像疲劳都缓解了许多。
而阿巴亥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勇卫营的战斗力，黄得功这次挑选了两千人，等于一个加强团的兵力。
但这两千人配备了一百门火炮，最可怕的是除了新型的虎蹲炮外，勇卫营士兵的队形和火枪前端竟然有刺刀。
朱由校终究有着后世的记忆，复杂的东西，这时代的工艺无法做出了，但卡座式刺刀完全可以。
不同于如今欧洲的刺刀，是套在枪管上的，他提前了八十年，用上了卡座式刺刀。
世界战争史告诉他，排枪和卡座式刺刀的出现，标志着骑兵再也无法压制步兵，那种一边倒的屠杀，不可能再出现在战场上。
所谓排枪就是线式队形，不同于现如今最流行的西班牙方阵，这是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夫发明的，明年将在欧洲战场上大放异彩。
这战术一直到19世纪初，才被纵队形和疏开队形代替，整整两百年都成为战场主流。
至于威力如何，清末的英国人已经告诉满清骑兵的，后世人们戏称的排队枪毙，就是这线式队形。
这不是三段射或五段射，这些只是基础，而是一种战斗队形，缺点是不够灵活，转向不方便、只利于正面的战场上。
因此在这又要吐槽满清了，数万人的军队，而且还是蒙古骑兵占多数，却只会傻傻的正面冲。
原因是满清根本没睁眼看世界，根本不知道这队形的缺点。
若是了解过欧洲战争史，就应该知道，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应该正面牵制对方，然后派骑兵快速迂回两侧发起进攻。
人家哥萨特骑兵一直到二战依然还驰骋在战场上，正是由于人家明白自己的优点，哪里会被几千人给打的七零八落。
“皇上，刚刚勇卫营演练火炮时，有五门火炮以前没见过吧？”
阿巴亥迟疑一下，还是小心的问道，刚才那几门火炮给她印象太深刻了，主要的造型从未听说过。
朱由校没有隐瞒她，笑呵呵的说：“那叫步兵炮，已经开始在新军中列装了，只是数量还不多，明年应该全军都能配备了。”
步兵炮是这时代陆军的最好火炮，到没有领先世界，目前最好的还是瑞典的，朱由校既然用上古斯塔夫的战斗队形，自然不会忘了他的步兵炮。
瑞典在这时代不敢说欧洲最强，但新式火器的确是如今欧洲最好的，不仅改进了滑膛枪，也改进了步兵炮，两者结合才有线式队形的出现。
此时的火炮，已经用上定量药包，发射更快、射程更远、间隔时间更短、炮身更轻便也更坚固。
同时线膛炮已经出现，但都是直线的线膛，因此炮弹还是圆形的。
朱由校想过螺旋形线膛，用上锥形炮弹，但引信是个大麻烦，只能作罢。
至于燧发枪用不用线膛，朱由校还真是绞尽了脑汁，最终定下少量的线膛枪，大部分还是用滑膛枪。
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主要是为了发展以后的线膛工艺，现阶段的直线膛，全世界都一样，很少用在枪械上，都是在火炮中使用。
原因很简单，线膛枪的发射速度太慢了，即使是多段发射，也无法补足这短板。
滑膛枪的射程是硬伤，但它装填速度快，是线膛枪的三到五倍，这就是全世界都不用线膛枪的原因。
只有在火帽出现后，枪支改为后装弹后，线膛枪才能普及。
一百七十二章 徒步行军
四月初二黄道吉日，朱由校悄悄地走了，百姓们并不知道皇帝离京了，只看到御马监的军队走了一部分。
八岁的李定国这次被带上，同样跟着他上路的还有张溥、陈子龙和刘理顺，这三位新科进士，没有回家祭祖，而是放弃假期，选择跟他去西北。
皇帝出行，肯定要带文官，路上还是要处理一些文书的，朱由校没有选择老翰林跟随，而是选择他们三个。
等出了京城，让他们三个目瞪口呆的事开始了，朱由校跳下马开始步行，全军将士除了少部分人骑马或坐马车外，其他的全部步行。
看看那些骑马的人，都是来回奔跑，询问之后才知道这叫警戒组，而马车上的是医疗小组和后勤保障组。
这些颠覆他们对大明军队的认知的新生事物，让他们三既新鲜，又觉的不好意思。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队女兵下了马车，开始沿途唱军歌喊口号，清脆的声音传出老远，听起来很是鼓舞士气。
这是宣传组成员，据说是御马监和内操军独有的，最让他们吃惊的是朱由校唱歌了，三人面面相觑后侧耳倾听。
只听到“狼烟起、江山北望，龙骑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然后就听到全体将士鬼哭狼嚎般的跟着唱，别说他们三惊呆了，就是阿巴亥她们也震惊的张开小嘴。
然后看向大声吼叫的李定国问：“定国你也会唱啊？”
李定国很骄傲的回答道：“回庄姨娘的话，这是父亲写的歌，少年营人人都会唱，还有一首岳武穆的满江红，也是父亲谱的曲子呢。”
在外说好了不叫父皇、娘娘这类的称呼，阿巴亥的姓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女真人，因此直接取庄嫔的庄字。
听到这话张溥惊讶道：“皇上哦不对，公子此词虽不像诗词，但气势磅礴，振奋人心，还有这曲子，虽不合韵律，但用在这里却显得再恰当不过，真是天才呀！”
朱由校要是听到这话，应该偷笑了，狗屁的天才，这种韵律还达不到天才的地步，只是明朝人从没听过，又正好契合场景罢了。
“吾皇天纵之才，有六合八荒之志，臣必以死报之！”
刘理顺喃喃的自语，声音不大，但身边几个人还是听得到的，陈子龙听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复礼兄共勉！”
很快他们三个又惊讶了，两千人的队伍，徒步行军，从早上巳时初启程，到现在午时初，整整一个时辰速度没有丝毫的慢下来。
而队伍已经走出二十多里地了，这样的速度大明的其他军队不是没有，可队伍一点不乱，这就让人惊讶了。
勇卫营当然有过拉练的训练，但从没长途拉练过，其实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但毕竟在京城周围训练过多回。
这种速度放在这时代很惊人，但放在当年志愿军身上，根本不值一提。
志愿军当年曾走出十四小时一百五十里的速度，而且到达战场后，马上就能投入战斗。
当晚扎营后，张溥三人商量后，决定明天也试试走路，第二天这三个生瓜蛋子真的走路了。
可仅仅一个时辰就不行了，这可不是散步，要跟上速度才行，三人无奈的上车，互相看着对方，最后哈哈大笑。
无他，三个人看起来太狼狈了，可笑完后三人才惊讶的发现，朱由校竟然一点不疲惫。
张溥迟疑一下，低声说：“二位，你们不觉的不对吗？要说皇上身体强健不奇怪，可这行军可不只是体力的问题，咱们刚才试过了，还要毅力和耐力，没经过训练的人，体力好也支持不住这么长时间啊。”
两人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皇帝不可能参加过训练，大臣们绝不会同意的，可他那样子没训练说不通啊。
“天如兄，小弟觉的皇上不可能偷偷去训练的，只能说明皇上体质远超普通人。”
陈子龙低声说道，刘理顺看了看车窗外，回头低声说道：“为兄听恩师说过，皇上武艺极高，恐怕军中大将都不是他对手。”
张溥和陈子龙虽说是徐光启的弟子，可他们毕竟远在南直隶，这回才到京城来，而且徐光启的性格，不爱关注这些事，故而他两还真不知道。
袁可立虽然很忙，可刘理顺来京城考试太多次了，天启二年、五年、还有今年，袁可立都在京城。（天启二年袁可立去登莱任巡抚，但是在会试之后去的）
而且没担任考官，他住在恩师家中备考，聊天的时候就多了些，故而听到这不算隐秘的事。
朱由校没想隐瞒自己会武的事，只是大部分人的确不知道，除了宫中外，只有那些亲信大臣。
但陈子龙知道另一件事，听到这话好奇的说：“小弟听家父说过，客氏武艺高强，莫非皇上是她教的？”
“这……”
刘理顺迟疑一下，回答道：“这事恩师没说，只说有客氏在，任何人别想伤害皇上。”
客印月武艺高强更不是秘密，当初考核侍卫时她去参加过，不然内阁如何同意她天天跟着皇帝。
陈所闻知道这事，是来京后听内阁诸位说的。
他当初质疑客氏怎么还在宫中，内阁怎么不劝谏，李宗延嫌弃的告诉他，那女人有一身好武艺赶不走。
三人对视一眼，张溥指了指外面道：“你们看那，除了客氏外，那位涅格罗御女也跟在皇上身边，腰间挂着一把细刀。”
陈子龙咧嘴轻笑起来，低声笑道：“兄长错了，那是西洋剑，不是刀。”
狄蕾莎身上其实不止带着西洋剑，右边腰间还挂着软鞭，那才是她的最强武技，西洋剑不过是她以前学过的，舍不得放弃罢了。
“这么说这位武艺也不差？”
三人互望一眼，张溥惊讶道，陈子龙和刘理顺看了看远处，同时苦笑起来，异口同声道：“明天继续走路吧。”
他们现在反应过来了，那些宣传组、医疗组的女子还好说，她们有马车歇息，做事时走路，累了上车休息。
可客氏和狄蕾莎根本没歇息呀，亦步亦趋的跟着朱由校，没见她们喊累呀，这让他们三情何以堪呀。
一百七十三章 老将萧如薰
二十天后，朱由校一行到了西安府城，平均日行百里。
虽然还达不到后世强行军的强度，但这一程走下来，这两千人仿佛脱胎换骨般的。
后世的解放军为何一直不放弃长途拉练，原因就是能够锻炼一支军队的毅力和纪律。
一群有组织的人群走在一起时，互相间的鼓励和扶持，更能增进战友情。
而又累又饿时，看的沿途的瓜果美食，没有命令绝不伸手，更好的锻炼了队伍纪律，令行禁止。
当这一幕幕在眼前发生后，张溥感叹道，大明的军队若都是这样，不用说多，只要二十万就能横扫天下。
三人不愧是名传史册的人物，这二十天中，他们从走走歇歇，到后面几天已经完全靠步行了。
这毅力不是一般的读书人能坚持下来的，更不是普通的进士老爷能够放的下身段的。
当然，皇帝在走路是个主要原因，朱由校这一趟走下来也累坏了，饶是他修炼有成，可这种长途跋涉毕竟是第一次。
陕西行都司指挥使萧如薰，接到报告早早的就迎出城门三十里等候，看到朱由校穿着作训服走路，这位老将哭的像孩子一样。
“天佑我皇明啊！如此圣皇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朱由校怪不好意思的，扶起跪在自己面前，两鬓斑白的老将道：“怎么出城这么远来，在城门口等着就是，你年纪大了，朕让你回陕西就是养老的。”
萧如薰哽咽道：“皇上励精图治，臣理当肝脑涂地，军制改良方兴未艾，臣岂敢放松，只盼上天能多给臣几年，做好分内之事，为皇上分忧才是本分。”
朱由校感动的拍拍他肩膀叹息道：“你们萧家好啊，祖孙三代为大明镇守边疆，此次朕动了将门，还是你萧家第一个支持朕，很好！很好！”
萧如薰四个兄弟，全都是副总兵以上官职，而且个个都曾血战疆场，特别是眼前这位萧如薰，当年还不到三十岁，遇到宁夏兵变，正是他死守孤城，为朝廷赢得时间，平定叛乱。
到朱由校登基时，他执掌京营神机营，这是大明武器最精良，最受皇帝重视的军队。
而后以总兵官的身份镇守保定这座京城大门，他这一生数次被罢官，但丝毫没有怨言，一旦朝廷召唤，马上披上战袍。
原本的历史上，他在天启五年七月又被罢官，这次是因为他的儿女亲家是李三才的原因。
还是因为党争，把已经去世的李三才给拉出来说事，崔呈秀他们认为萧如薰手握重兵，又在京畿之地，应该撤了他才是。
萧如薰是将门出身的武将，可偏偏从小喜欢读书，诗词歌赋还写的极好，因此跟文人交往很多。
也因此他的妻子是文官的女儿，他的女儿嫁给李三才的儿子，这就让他背上跟东林党结交的嫌疑。
其实李三才并不是东林党，跟他是陕西老乡，只是这位老大人为官清正，当年为他声援的东林大佬，是顾宪成那批人。
在他被万历皇帝罢官时，为他声援过，其他的其实没有什么交往。
可在天启朝党争最激烈时，这些就是罪状了，这种事无所谓对错，只是站队的问题罢了。
历史在朱由校这拐了个弯，萧如薰没赶上被弹劾，就被朱由校调回陕西，以左军都督府同知的身份，任陕西行都司指挥使。
第二年正好军改，陕西也是最快响应的，这里还要说到洪承畴的支持。
身为陕西巡抚的洪承畴，本身就是军事上的大才，这一点无法抹杀。
在得到朝廷旨意后，他很快就看出军改的好处，因此大力支持萧如薰，除了乌斯藏地区外，整个陕西行都司都动起来。
乌斯藏在军事上属于陕西行都司管辖，说起来是自治的，其实是不同于其他羁縻州的。
后世有人认为西藏是满清时才并入中国的，其实大谬，要知道羁縻州设置的是宣慰使司，只有隶属中央朝廷的地方，才会设立都指挥使司衙门。
而乌斯藏是两者并立，既有宣慰司，又有都指挥使司，还设立了招讨司和四个千户所。
隶属于陕西行都司管辖，只是由于特殊的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的原因，中央没直接派兵驻扎罢了。
而那些册封的活佛，当时还有一个身份，世袭指挥使或者千户。
这个世袭不是父死子继的，而是有资格被册封僧官的人，这跟羁縻州的土司家族是两回事。
因此乌斯藏的隶属是很明确的，那就是大明的国土，因为下一任僧官要朝廷认可，才能继承世袭职位。
至于明代晚期乌斯藏近乎独立，那是大明朝内地都自顾不暇了，无法派兵去高原镇压叛乱，才有蒙古的固始汗进入乌斯藏。
但那是乌斯藏的教派之争造成的，红教、花教对黄教的征伐，使得黄教领袖邀请信奉黄教的蒙古人出兵。
可无论是乌斯藏最早的白教，还是后来的花、红、黄三大教派，同样都承认是大明的臣子，直到崇祯死了依然承认自己是明臣。
终有明一代，乌斯藏从未反对过朝廷，而且在嘉靖之前，一直跟中央政府保持亲密的关系。
到了嘉靖朝才疏远许多，原因是嘉靖是道教的疯狂粉丝，他们是佛教徒，自然疏远了，但也没有反叛。
正德皇帝甚至会讲藏族语言，由此可见当年朝廷中存在着乌斯藏的法师，不然普通的藏民见不到皇帝，他去哪学习的。
朱由校现在也是信奉道教，但外人不知道，他此次来陕西之前，就下诏乌斯藏，严厉的斥责了藏巴汗，令他不得干预黄教内务。
现在到了西安，安顿好了马上就召萧如薰问道：“葛玛丹迥旺波那边，朕认为该派兵入藏弹压了，僭越称王为大不敬，攻伐其他教派，强占拉萨已经形同造反，若是朝廷再不管，怕会引狼入室。”
此时的固始汗还在北疆一代，还未被邀请入藏，要到六年后才进军乌斯藏，现在的他正在跟沙俄死磕。
正是战胜了沙俄，让他名气大涨，才有黄教那两位大活佛邀请他入藏之事，因为朝廷已经无力干预了。
一百七十四章 西北现状
“皇上真要派兵？”
萧如薰迟疑问道，看着朱由校坚决的神情后，一咬牙劝道：“以臣看来现在不宜出兵，不如等两年再说。”
朱由校目视着他道：“说说理由。”
“臣以为朝廷应该先收回朵甘都司和哈密卫，然后才是乌斯藏，毕竟藏巴汗并未明面上自立，而朵甘都司和哈密卫已经废弃多年了，人心思明，盼朝廷大军如婴儿之盼父母。”
明朝嘉靖年间，哈密卫被叶尔羌汗国攻占，大批哈密百姓逃亡到陕甘宁地区，但祸不单行的是，马上朵甘都司又被蒙古人攻占。
明代的雪区不仅仅是后世的西藏，而是包括了青海南部，甘肃小部分，西川西南部，以及不丹、锡金两国，都属于雪区。
大明朝把它一分为二，成立两个行都司衙门，一个是南部的乌斯藏，另一个是北部的朵甘。
大约以拉萨以北一些为分界点，拉萨以南属于乌斯藏，以北属于朵甘。
而乌斯藏信奉红教的更多（花教属于红教的分支），朵甘信奉黄教的更多，因此朵甘跟蒙古人关系更好。
占据朵甘都司的蒙古部是一个联盟，名为卫拉特四部联盟，其中分为主要的四部，即准格尔部、杜尔伯特部、土尔扈特部和和硕特部。
此时最强盛的是和硕特部，也是四部联盟的盟主，固始汗正是该部的首领，大约在后世的蒙古西部到南疆一代游牧。
这四部是瓦剌的后裔，在蒙古达延汗崛起后，被赶到这一带后衰弱，夹在大明和叶尔羌汗国之间生存。
嘉靖时朝政混乱，朝廷被东南沿海的倭寇拖住大部分兵力，无暇西顾，叶尔羌汗国趁机攻占哈密。
四部一看明朝没出兵干涉，那还不趁机扩大自己的牧区，因此南下侵入青海，夺取了朵甘都司大部分领土。
从那时起，哈密卫和朵甘都司都废弃了，这也给了乌斯藏地区的世俗贵族萌发野心的机会。
乌斯藏地区除了僧官外，还有一个世俗贵族的政权，这是从宋朝就开始，被朝廷册封的家族，领地在后世的日喀则。
元朝末年，这个叫帕木竹巴的家族，被其手下仁帕巴家族取代，归顺大明朝受到册封。
到了嘉靖四十四年，仁帕巴家族手下有个叫辛厦巴的官员造反，推翻了仁帕巴家族统治，这就是藏巴汗的父亲。
辛厦巴死后，他的儿子彭措南佳继任，信奉红教的彭措南佳野心更大，开始攻打其他教派的管辖地区，几乎占领了整个乌斯藏地区。
1618年彭措南佳正式建立政权，自称后藏上部之王，这就是史称的藏巴汗。
此时的朝廷，经历万历三大征，一口气还没歇好，建州女真造反了，朝廷只能先出兵镇压近在咫尺的女真人。
但1619年随着萨尔浒的惨败，让朝廷再也无力管西部之事。
天启元年，彭措南佳去世，由他的儿子葛玛丹迥旺波继任，倒是停下脚步，没有再追击逃亡朵甘地区的黄教首领。
“收复朵甘吗，让朕想想。”
朱由校摸着下巴沉思起来，刘理顺一脸焦急的望着他，又不好打断，看向张溥和陈子龙，眼神中满是示意。
等到朱由校抬起头来，张溥马上开口道：“皇上，此事还是缓缓，西北新军初建，未经过大战检验，若是开战怕是不妥。”
陈子龙和刘理顺跟着附和，朱由校点点头问萧如薰道：“新军训练的如何了？朕看到军务处上的奏折，说陕西基本完成，宁夏卫也大部完成，只有西宁卫、甘州卫、肃州卫等处还在整编中。”
萧如薰恭敬的禀告道：“西安行都司（前面那陕西行都司是错的，正确的是西安行都司）所辖，在陛下驾临前五天全部完成整编，只是战斗力的确还不确定，臣只能保证陕西和宁夏的新军，战斗力必原先更强，其他的还待检验。”
朱由校微微点头，沉吟道：“若是出兵，西宁卫等才是主力，无论是气候还是地理，他们比内地的军队更熟悉，也更适应。”
说着再次沉思起来，张溥他们松了口气，皇帝没有头脑发热就好，否则他们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毕竟人微言轻，他们三都是新科进士，还没那么大威望。
朱由校突然抬头问道：“萧老将军觉的洪巡抚怎样？朕是说忠心、能力等，陕西各级官员对他印象如何？”
萧如薰浑身一震，嗫嚅的不敢说，朱由校摆手道：“就是闲谈，说说你的看法，不会传出去的，这三位你放心，都是君子。”
萧如薰看着他期盼的目光，一咬牙道：“巡抚大人能力臣佩服万分，以臣拙见，怕是不逊于两院各位老大人，忠心的话，臣只能说目前为止，洪大人还是忠心皇上，勤劳王事的。”
朱由校点点头，轻嗯了一声道：“诸将对他印象如何？州县官员可有怨言？”
萧如薰不知道皇帝为何盯着洪承畴不放，洪承畴没来迎接，是因为人在汉中，并不知道皇帝到了西安。
但既然已经开口了，只好继续回答：“陕西新军对巡抚大人印象很好，但州县官员怨言不少，为的是这两年的摊丁入亩和改种粮食。”
朱由校嘴角微微一翘，轻声笑道：“看来老将军很推崇他呀。”
萧如薰浑身一哆嗦，“扑通”一下跪下：“臣万死，臣多言了。”
皇帝只问他官员对洪承畴的印象，可没让他解释原因，他这的确是不改替洪承畴解释被文官怨恨的原因的。
朱由校摆摆手道：“起来吧，朕不怪你，但练兵时一定要记住，将士征战时服从上司安排，但心中要牢牢记住，自己是谁的人。”
“皇上！”
张溥等人叫起来，朱由校看向他们正色道：“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是觉的朕专权是吧？但这一点朕是一定要坚持的，别忘了朕把军政大权交给总督，若是不坚持这点，那日后就是藩镇之乱。”
三人怔了怔，低头沉思起来，萧如薰磕头道：“臣铭记吾皇教诲，新军从整编第一天开始，就强调了忠于皇上，军中教导员完全按照大纲教育将士，不敢逾越分毫。”
一百七十五章 洪承畴
“去信汉中，告诉洪巡抚朕在这等他。”
朱由校亲自扶起萧如薰，拍拍他的肩膀说，接着叮嘱一句道：“朕来西安只通知了你一人，告诉他暂时不要声张。”
萧如薰连连答应，拱手退出去。
朱由校转头看向张溥三人，招手道：“这两天你们带些士卒，打扮成士子去城里走走，查探一下百姓对洪巡抚的看法，朕要用他不能不谨慎。”
“臣等遵旨！”
这下三人明白了，朱由校为何这么关切洪承畴，看来收复西部要落在他身上了。
对于洪承畴，朱由校的确心情很复杂，此人绝对有大才，而且心狠手辣，镇得住地方。
历史上陕西刚开始造反时，他还是粮道参议，愣是用临时招募的百姓组成军队，接连大败反贼，斩杀第一批的造反头目。
要不是紧接着女真人打到京城下，气疯的崇祯不顾三饷已经逼的百姓活不下去，还要加征辽饷，陕西的民乱很可能就被压下去了。
洪承畴一生可以说征战无数，真要说到大败只有松山一战。
可那一战其实是不应该的，他是不赞成决战的，但被崇祯逼的只能决战。
而且在被俘之前，他的确是忠于大明朝的，不然也不会那样到处救火，只能说崇祯的确不适合当皇帝，太心急了。
但这一切都无法抵消他后来的破坏力，满清入关可以说是李自成自找的，也可以说是吴三桂引狼入室。
但满清入关后能够顺利的夺取天下，最大的功劳是洪承畴，没人他不会有那么地方不战而降。
没有他不会有那么多士绅支持满清，他太了解大明了，而且声望足够，地位足够，让许多人投降时能够放下心中的包袱，不再有负罪感。
大明北方几乎所有的武将，都曾在他手下任过职，这一点是别人无法比拟的，也因此才有传说，孝庄亲自去监狱劝降。
朱由校好几次想要打压他，可人家确实勤于王事，实在不好意思下手，这次终于想通了。
既然现在不可能发生那种事了，自己还耿耿于怀，那心胸也太狭窄了，李世民能重用突厥人、高丽人，自己真的不如他吗。
而且臣子能否忠诚，君主要负一定的责任，崇祯其实在卢象升战死时，就已经输了，输的不仅是战争更是人品。
卢象升死后八十多天不能收殓，三年不被承认，还要被质疑战败的责任时，大明朝再也没几个人愿意为他效力了，更别说效忠。
反而是满清为他追加谥号，其坟墓所在更是让满清官员，文官下轿，武将下马，不可不说不讽刺。
……
“凤翔，执笔，朕说你写。”
看到张溥他们都出去后，朱由校叫道。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凤翔赶紧应答着，准备好笔墨。
皇帝去哪都要太监跟随，高时明年纪大了些，就没让他跟了，朱由校这次带了两个太监都是青壮年。
一个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李凤翔，另一个是提督诸监局太监张国元，这两人跟方正化一样，小时候在内操军训练过。
虽说那时候的内操军不是新军，但还是战斗力不错的，因此也是身怀武艺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两个，在历史上跟方正化一起在保定战死，论忠心不输给任何人。
一封书信送往京城，这边洪承畴听到朱由校在西安的消息，整个人都跳起来，吃惊的怒喝一声：“你们好胆！”
当天他就往回赶，几个信使向四个方向而去，急匆匆的顾不上休息。
还别说，此时的洪承畴的确忠心耿耿，一路疾驰而回，赶得上八百里快传的节奏了。
其实也对，作为一代名臣，洪承畴这时候的理想就是名传千古，压根没有异心才是正常的。
纵观他一生，不贪财、不好色，是那种洁身自好，瑕疵极少的人，因此他投降满清的消息传回，许多人才会不相信。
而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不贪财、不好色，那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想留名千古。
西安城秦王府承庆宫，秦王朱存枢坐在那里浑身不得劲，偷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朱由校，他想哭啊。
承庆宫是秦王别宫，就在他王府西北面，隔着一条过道，可现在被朱由校占去了。
这倒没什么，反正是别宫他也不常住，可隔壁住着皇帝谁放的下心呀，家里还要禁口，自己还要天天过来问候。
“王兄怎么了？坐立不安的有事啊？”
朱存枢是秦王十一世孙，朱由校是燕王一系十一世，两人同辈。
听到这话朱存枢忙摇头道：“臣没事，只是皇上秘密离京，就带了这些人不好啊，护卫太单薄了。”
“哈哈哈……”
朱由校大笑着站起来，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王兄这胆子真该练练了，想咱们祖宗当年，秦王可是战功赫赫，成祖当年就是跟着他老人家欺负蒙古人的。”
朱存枢苦笑着不敢接这话，朱由校笑道：“不能说欺负，秦王一系同样有蒙古人血脉，一家人呢。”
这话让朱存枢脸都白了，腿一软就要跪下，被朱由校一把搀住道：“干嘛呢？朕跟你是兄弟，不是说你勾结蒙古怕什么，朕的昭仪也是蒙古人，肯定要给朕生孩子的，汉人、蒙古人都是一家人才对。”
朱存枢这才稍稍定神，当年第一代的秦王朱樉的王妃是蒙古人，正是金庸那赵敏的原型。
元朝河南王王保保的妹妹观音奴，王保保是汉名，他的蒙古名字叫扩郭帖木儿，一个连朱元璋都赞叹奇男子的名将。
明朝建国时，唯独对上王保保输了好几次，无论是徐达还是常遇春，遇上他都头疼。
朱元璋最终没有消灭北元，正是王保保在草原击败明军，让元昭宗逃过追杀，一直到王保保死后，明朝才再次征伐。
而那一战明军的主帅可是徐达，副帅李文忠和冯胜，这应该是明朝开国时最强的阵容了。
作为先锋的蓝玉，差点在那一战回不来，可见王保保的确了得。
一百七十六章 君明臣才贤
“臣洪承畴拜见吾皇！”
洪承畴终于赶回西安城，连歇息都没有，匆匆的洗漱一下，马上赶到承庆宫见驾。
“平身吧。”
朱由校平静的开口，等他起身坐下后再次开口道：“朕此次来陕西，只有两院和六部九卿主官知道，对外宣称身体欠佳，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巡视你们，而是为了干旱来的，这些你不必管，朕今天叫你回来，是想问你一句话。”
洪承畴忙拱手道：“臣聆听皇上教诲。”
朱由校摆摆手，认真问：“朕问你，给你一年时间，能否让西北新军具备收回朵甘都司的能力？”
洪承畴惊讶的望着他，见他目光中带着期许，顿时激动道：“臣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补给。”
见朱由校没有说话，他接着解释道：“西北连年大旱，本地只能保住不饿死人，若是大战，无法提供粮草。”
朱由校点点头道：“粮草自然不能从西北征收，朝廷已有决议，撑过今年，明年大明应该不会缺粮了，湖广和江西已经大面积种植番薯和土豆，四川除了羁縻州，也同样大力种植这些，粮荒能解决。”
洪承畴点着头，沉吟着说：“如此的话臣有把握，新军训练臣认真研究过，无论士气还是纪律，都是上上之选，加上火器改良后极为精良，只要有几员敢战之将率领，一定能摧枯拉朽。”
朱由校笑道：“敢战之将西北不缺，无论是甘青一代的达家、鲁家，还是陕西的王家、杜家和尤家，都是铁血汉子，朕一点不担心这个。”
“皇上所言甚是。”
洪承畴在陕西三年了，岂能不知道西北名将辈出，足以撑起大明的脊梁来。
从嘉靖朝以来，大明的名将多是西北人。
以山西和陕西最多，辽东就出了个李成梁，山东出了个戚继光，加上福建的俞大猷，其他地方就乏善可陈了。
这十几年辽东祖家赶上来，后人由于宣传的原因，只知道俞龙戚虎。
可其实嘉靖时代，一直到万历初那几年，大明的第一名将是山西的马芳。
也就是马林的父亲，一代传奇马芳，小时候是个流浪的乞儿，整整在草原流浪十二年。
善于观察学习的他对蒙古人太熟悉了，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打仗的作风都一清二楚。
回来后他加入边军，从一个小兵成为武官一品，打造出以骑对骑的明军骑兵，专门袭击蒙古人后方，开创了世界军事史上，第一个特种部队作战方式。
他作战的时代，正是达延汗全盛之时，可愣是被他死死压在草原。
让这位想恢复大元朝，被誉为忽必烈之后最伟大的蒙古人君主抱憾终生，最终只能跟明朝称臣。
“皇上不打算用萧家吗？”
洪承畴想了想，低声问道。
朱由校翻了翻白眼道：“萧老将军那年纪了，还让他征战，那朕成什么人了。”
“皇上恕罪，是臣想差了。”
洪承畴赶紧赔罪，他岂能不知，萧家虽说是将门，可萧如薰亲近文人，两任妻子都是文臣的女儿，下一代早已失去武将的家风了。
萧家不止萧如薰一个总兵，可或许是被他影响吧，不仅他的儿子们醉心读书，连侄儿们也一个个都是读书人。
萧家从萧如薰儿子这代起，已经走上弃武从文的路，将门只不过是以前的名声罢了。
“你好好准备一下，朕已经去信两院，打算任你为陕西总督，兼管甘青地区。撤销三边总督，除宁夏外，其他的都归你管，朕给你两年时间，两年后出兵朵甘，改土归流，然后狠狠揍一顿葛玛丹迥旺波，给他个机会取消汗位，否则灭了他……”
洪承畴这才明白他的目的，夺回朵甘只是第一步，改土归流这是要让青海不再受喇嘛教控制。
沉吟一下他问道：“既如此，皇上为何不连乌斯藏也改土归流？”
朱由校叹口气道：“乌斯藏地区太难了，高原气候注定只能用当地人，因此用密宗僧官总好过用世俗贵族吧。”
洪承畴恍然，点头同意道：“皇上想的深远，那留着葛玛丹迥旺波，就是为了不能让黄教一枝独大。”
“不错，黄教跟蒙古人牵扯太大了，三世达赖就是达延汗册封的，还有一点，红教不能退出乌斯藏，不要忘了锡金和不丹，都是信奉红教的，若是黄教独大，这两处迟早分裂出去。”
朱由校认真叮嘱道，洪承畴恍然大悟，难怪不趁机灭了藏巴汗，只有留下锡金和不丹，大明才能随时进入印度腹地。
沉吟了一下，朱由校再次说道：“还有一点要牢记，朵甘地区收回来后，不要强行改变百姓的信仰，以免激起民变。”
“臣记下了！”
洪承畴庄重的长揖道，朱由校托起他的手臂，脸上露出笑容道：“朕相信你不会输给沈有容的，不过你是文臣他是武将，将来你进的是政务院，不是他现在的军务院。”
小朱同学这是激将法加画大饼，可就是奏效，洪承畴一听这话，立马激昂起来，哪能被武将比下去呢。
“皇上放心，臣必不负皇上所托！沈士宏能做到，臣也一定能！”
铿锵有力的保证，只能说现在的洪承畴还没老成精，热血依然的年纪，最容易被激发。
当然，朱由校也不是忽悠他，要是真做到的话，提拔也不是不可以。
再说袁可立这代人老了，陈子龙这代人又需要积累经验，自然要准备接任老一辈的人。
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今年西北大旱，陕西很严重，但更要注意长城外的蒙古人，他们同样被旱情折磨，若是没吃没喝，恐怕会南下。”
洪承畴微微一怔，不解问道：“现在才春耕，皇上能断定今年依然大旱？”
朱由校认真回答说：“朕正是算定今年滴雨不下，才来陕西的，而且前几年本身就少雨，今年明年还会继续，这是大气候决定的，朕来这其实只能解燃眉之急，依然无法解决实际需要……”
一百七十七章 任性的皇帝
洪承畴这才知道皇帝为何来陕西，可他显然不相信，只是不敢说而已。
见他闪烁的眼神，朱由校何尝不明白他的想法，也不解释，呵呵笑道：“春耕的第一次用水，朕来解决，接下去就要看你的了。”
“这……”
洪承畴迟疑一下，躬身道：“臣无法左右天气，实在不敢承担此责呀。”
朱由校摆摆手笑道：“朕的意思是，趁着百姓需要救济粮食，正好以工代赈，让大家梳理河道和灌溉水渠，陕西河流其实不少，但泥沙太多，其实应该在陕北退耕还林才是，隋唐之前的关中可是粮仓啊！”
“退耕还林？”
洪承畴听到一个新名词，咀嚼了一下马上明白什么意思，这不难理解。
“若是退耕还林，那陕北的百姓怎么办？没了田地只能靠其他地方买粮，代价太大了。”
朱由校回头叫张国元拿出地图来，君臣两对着地图说：“洪卿且看，这是洛川、这是黄陵，两县以南即是陕北边缘，往下是铜川，虽说水源不多，但气候已经跟陕北不同了，而真正的陕北其实只有延安府和榆林卫，但这两处军屯必民田更多。”
洪承畴一下就明白了，陕西这几年是干旱，若是正常的年景，其实是不缺粮的。
而且靠的本来就不是陕北能够产粮，渭河以南，汉水流域，以及秦岭脚下才是大头。
榆林地区几乎都是军屯，延安看似的府治，可军队并不少，同样存在着大量的军田。
若是退耕还林，主要动的就是军田，至于百姓的田地，有些地方可以置换，有些给予补偿，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沉吟一下他说道：“皇上此议是可行，只是陕北地区恐怕种树不易成活。”
朱由校想也不想，张口就说道：“灌木、草场，加上少量耐旱的树木。”
说着指向铜川北面的耀州道：“耀州窑在宋代以前名扬天下，陕西更有极好的粘土和石灰岩，朕打算让工部再此设水泥厂，可以解决一部分百姓的生计，加上窑厂重开，瓷器可是西洋人最喜欢的东西，陕西其实是块宝地，只是大家没意识到罢了，不然太祖当年为何想建都于此。”
朱元璋的确想过建都西安，只是被粮食问题难住，陕西的水土流失，是在晚唐五代时期，关中连年大战，破坏了整个植被。
加上气候的变化，降雨量逐渐减少，但破坏力最大的还是植被，大片的森林被战火毁灭，裸露的沙土层没了植被保护，才造成水土流失。
而大量的水土流失，造成内循环的紊乱，让水量更加稀少，河流甚至断流，连渭水这样的大河，都无法行船了。
现在朱由校说起这事，马上兴奋起来，要说治理荒漠沙丘，中国人说第二，全世界没人敢说第一。
记忆里有着成熟的治沙知识，那是那人好奇上网搜的资料，关于植物的选择，如何种植，如何育种，如何保证成活率高等等，应有尽有。
这不是国家机密，后世只要感兴趣的人，都能从专业网站上搜到，何况现在的陕甘宁，没有四百年后那么糟糕。
至少榆林地区的沙化才刚刚开始没多久，要是及早治理的话，能省不少时间和金钱，也给子孙后代留下个绿水青山。
……
君臣两交谈了一下午，洪承畴才回去，激动的当晚都睡不着了。
现在的洪承畴还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朱由校对他有知遇之恩。
他可是当初被提拔的六位之一，这六人中除了不声不响的方岳贡外，其他人现在都升官了。
因此对朱由校的忠诚度，他要比历史上要强很多，毕竟他也是传统的文人，看重这些儒家讲究的东西。
第二天朱由校出发了，他要开始办正事了，西安城外的渭水河畔走一圈后，当天下午几处区域下了场小雨。
当晚回到西安城的他皱紧了眉头，良久后叹了口气道：“朕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一次施法只能覆盖那点地方，无法缓解旱情啊！”
他不知道，感应到他调河水降雨时，真武大帝差点爆粗口，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弟子。
好在真武大帝是仅次于玉帝的存在，修养足够好，不然非被气出病来不可。
不知道这些的朱由校，一咬牙、一跺脚，第二天继续去了。
既然大老远的跑到陕西来一趟，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他不甘心哪，因此他下定决心，累成狗也要默默咽下去。
从这天开始他不回西安城了，就带着几十个人偷偷跑了，留下一封信给黄得功，让他带着队伍协助萧如薰训练新军。
黄得功气的跳脚，那些当晚守夜的人惨了，一个个被拔了裤子打军棍，张溥和刘理顺急的团团转，惊得洪承畴和萧如薰面如土色。
“卧子这混蛋！老子要打死他……”
陈子龙不在，跟着朱由校走了，张溥现在都不顾名士风采爆粗口了，可他不知道陈子龙冤枉啊。
他是被朱由校绑架走的，吴衡把他嘴一捂，抱着上了马，这会儿正垂头丧气的骑着马碎碎念。
骑着小马驹跟着他身边的李定国安慰道：“先生别担心，父皇很厉害的，不会有危险。”
陈子龙无奈的吐槽道：“皇上这是任性，不知道他一人身系天下安危吗？殿下昨天也不乐意的，今天还劝我。”
李定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父皇说儿子要听父亲的，定国只能听话了，不过先生真不用担心，有客夫人和涅御女在，不会有危险的。”
听到这话陈子龙好奇了，听说过客印月武功高强，但也只是听说，李定国也如此说就不一样了。
身为皇帝宠爱的养子，李定国经常在后宫中，肯定见识过外人不知道的。
因问道：“客夫人真的那么厉害吗？还有涅格罗御女也会武艺？”
“嗯嗯，先生知道吧，吴大叔他们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可他们二十个一起围攻客夫人，都不是对手，涅御女定国没见过她出手，但父皇说过，只比客夫人差一点，不会很多。”
一百七十八章 谁说朱由校不靠谱的
朱由校这次远行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那不靠谱的水之真符，已经知道起不了多少作用了，他只能强行干这一次，可以后呢。
因此他要去最缺水的陕北走走，无定河流域，延河流域，他要找几处适合建水库的地方。
不错,正是水库，虽然这时代水库不能用来发电，但可以灌溉，这才是他跟洪承畴商量过，恢复植被的最终目的。
他没告诉洪承畴最终目的，但第一步恢复植被，必须由这位陕西巡抚负责。
而且他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目标,一个可以解除几千年土地兼并问题的战略方法,只是现在不能办。
他这次带出来的只有御前侍卫二十一人,加上李凤翔和张国元两个太监，然后就是被强拉来的陈子龙了。
其他的就是他的家人，客印月和狄蕾莎作为保镖是不能不带的，李定国是儿子肯定要带着，剩下的就是乌云娜和阿巴亥她们了。
其实女眷他本来不想带的，但经不住人家可怜兮兮的目光呀，最后只能带上，好在这些人全都是马背上长大的。
这时代的女真女人，承担的劳作不比男人少，狩猎或许很少有，但其他的劳动没少干，因此身体弱的几乎没有。
体弱的活不下去啊，能长大成人的,大部分都是健壮的，当然女性叫健美。
阿巴亥可不是绣花枕头，史载阿巴亥作为大妃，去过军前鼓舞将士好几次，老奴时代跟皇太极时代，有着本质的区别。
作为努尔哈赤从全盛时期，一直到死亡时的正妻，阿巴亥没有躲在深宫之中，因此她无论骑术还是弓术都有不错的技术。
“公子爷，不能再往前了，再过去就容易遇到蒙古人。”
这日来到鄜州宜君县境内，朱由校是想往西去看看宜君河，被侍卫祁良拦住劝道。
朱由校不解问道：“蒙古人平时也能到这边，不是说只有战时才会来吗？”
祁良抱拳道：“榆林卫和宁夏卫只能防住北面的蒙古部落，可西南的朵甘地区防不住，边塞之间太多小路，他们又是牧民，要是遇到落单的富人，抢一把也是常有的。”
“这……”
朱由校迟疑着，看看远方后说：“可咱们要去看看河流走向啊。”
他其实明白祁良不会骗他，因为祁良是甘州人，原甘肃总兵祁秉忠的长孙,两年前朱由校征召将门子弟入京的。
因为早已成年,只参加了内操军的培训后，被编入御前侍卫，陕甘宁一代，作为西北将门的后代，鲜有不知道地形地貌的。
这些是他们今后立身的根本，不了解地形如何打仗，因此明代的将门才会一代代的继承下来。
这可不是凭父荫，按照明朝的规矩，官职是无法继承的，你能继承的只有世袭的一个名位，以及这名位的俸禄若干，其余的还是要靠本事。
查看明史就知道，明末那些将门出身的大将，在继承世袭后进入军中，往往也是从低级军官干起。
而且世袭只有一个人能够继承，而那些将门子弟，好几个兄弟都官居参将、副将以上，可见都是凭战功上去的。
像马芳的两个儿子都是总兵，继承的只有一个，杜桐、杜松两兄弟都是总兵，父亲留下的世袭也只有一个。
尤家三兄弟也都是总兵，这些都是凭自己的战功上去的。
祁家现在算是青黄不接，自从祁秉忠战死辽东后，他的儿子中没有出色的，好在朱由校两年前那征召令，让他三个孙子都去了京城。
老大祁良更是在朱由校身边，老二、老三年纪小，是他小儿子的儿子，分别在勇卫营后备队，和内操军少年营中。
“公子究竟为何要考察河流？某这几天一直不解，公子每到一处，必看河流走向，一直想问这事。”
陈子龙这时开口问道，从西安出来一路北上，现在到了延安府最北面了，再上去就是黄土高原了。
鄜州是高原沟壑下端，算是分界线，朱由校已经看过好几条河流了。
朱由校看向他，指着不远处的宜君河道：“陕西从来不缺水源，但却连年干旱，我想找到各处河流适合汇聚的地段，建造人工湖，然后从湖中分水建沟渠，如此可解决灌溉问题。”
“什么？”
众人惊愕地望着他，陈子龙更是连忙叫道：“那要花费多少钱粮皇上想过吗？”
这家伙急的连皇上都叫出来了，好在此时附近没外人，不然不得炸开才怪。
朱由校瞪了他一眼道：“卧子你这心性不过关呀。”
说着不管人家尴尬，继续解释起来道：“钱粮花费其实不会额外增加多少，别忘这几年陕西都要赈灾，往后一两年怕是依然如此，以工代赈就是。只是有些地方围起来的话，会淹没农田，这些倒是需要考虑该如何补偿，不过眼下重要的是，寻找合适的地点，其他的再说。”
大家听到这话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陈子龙抬头道：“既如此我建议，此事交给我们来办，公子还是回西安等候消息。”
“对对，公子爷您还是回去吧。您说要什么样地形合适，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吴衡连忙接腔，这几天他都愁死了，他是侍卫队队长，朱由校的命令不能不听，可他实在不愿意朱由校出来呀。
“说什么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除了这事，不得看看百姓的生活呀，关在宫里的君主是个好君主吗？不知民生艰难，岂不成了晋惠帝了。”
他这振振有词的，陈子龙立马怼道：“查看民生也不需要去野外，这些事底下人能干，公子去城里难道不能体验吗？您这是借口。”
好吧，朱由校被怼的无言以对，只能摸摸鼻子假笑，然后被陈子龙拽着往县城方向去，李定国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偷偷的笑了。
宜君县知县王道纯，这两天正头疼巡抚大人的命令，命令各地县衙注意外地人，但凡发现的马上找借口羁绊住，然后八百里快报给巡抚衙门。
可问题是此事说的不清不楚的，也没说是什么人，就说了人数和男女个多少的一群人，而且还必须恭恭敬敬的对待，只能找借口不许强留。
但现在他知道了，人家找上门来，但他头更疼了，疼的想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