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章 朱由校的谋划
“这……”
朱由校这理由让袁可立和张惟贤迟疑了，说实在的他两并不赞同对吕宋用兵，但皇帝的话又让他们斟酌。
终于张惟贤开口道：“此事在万历先皇时已经定论，皇上再以这借口出兵，西班牙人不会服的呀，到时候真的引发两国大战，咱们可是要两线开战了。”
朱由校看向他,认真说道：“朕不怕两线开战，怕的是百姓心中没了大明，一个国家外患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内患。”
袁可立皱眉道：“皇上所说的道理臣同意，只是这跟出兵有何关联，臣还是不明白。”
朱由校点点头,正色解释起来说：“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作为统治者,如果放任外人屠杀自己的国民,那会让百姓怎么看咱们？一个不保护他们的朝廷是不值得他们效忠的。当人心被一次次的失望填满后，就是他们麻木之时，到那时一旦外族入侵，他们只会漠视的看着，看着我们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被人践踏，他们还可能会拍手称快，甚至加入其中，这也是为何攻打两宋的辽金两国，其实军队中半数以上是北方汉人的缘故。”
袁可立、张惟贤沉默的点头，这话他们赞同，不仅辽金的军队中汉人很多，元朝灭南宋的战争中，其实也有汉人的身影。
更何况如今的后金军中，汉军其实不比女真人少，而且这种事历史上比比皆是，你要骂他们是汉奸，那请问他们受难时你们在哪里。
看着陷入沉默的两位院长，朱由校长叹道：“国朝养士仁至义尽,但养民呢？以威治民，威尽而民反，唯有以德治民，才能让百姓感恩而报效，毕竟人面兽心的畜生只是凤毛麟角，大部分人都是有廉耻心的。”
“既然皇上决定了，那臣就着手准备去，只是必须等到沈大人那边彻底平息后，才能考虑动手。”
袁可立还是同意了，张惟贤一看，也无奈的附和道：“那臣也去谋划如何出兵的事宜。”
两人说着站起来，朱由校摆摆手道：“不急，咱们先谈谈如何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
两人连忙点头，重新做下，朱由校起先就说了西洋各国之间如今的乱局。
这时代的欧洲，主流还是大国争霸，作为原本的霸主西班牙，这几年被法国不断的赶超,英国也在一旁跃跃欲试。
英国人击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后,并未取代了他的海上霸主地位。
十六世纪的西班牙极为强大,拥有美洲大片的殖民地，一支舰队的覆灭，动摇不了他霸主的地位。
事实上无敌舰队一直在重组，一次次的远征英国，连续五次失败也未能让这支舰队垮掉，拥有大量财富的西班牙，总能补充新的战舰。
直到1639年唐斯海战后，无敌舰队才结束远征，把海上霸主的地位让给荷兰，而不是英国。
英国人称霸海上，那是在荷兰人衰弱以后的事，在这之前其实一直是英国联合荷兰对抗西班牙。
此时的荷兰其实还不是主权国家，名义上还是属于西班牙的领土，同样葡萄牙和比利时也是。
但也是这时代，他们纷纷闹起独立，荷兰跟西班牙经历了八十年战争才真正独立，现在正是新一轮战争开始阶段。
1604年，西班牙跟北方数省签订十二年休战协议，这数省中其中就有荷兰，到了1621年，也就是明朝天启元年，双方再次开战。
此时的西班牙还是占据上风，但也到了强弩之末阶段了，因为此时的战争已经不再是西班牙跟荷兰，而是整个欧洲都参与进来了。
还是由于天主教跟新教之间引起的，神圣罗马帝国爆发双方教徒之间的内乱，从而引爆了整个欧洲的大战。
西班牙肯定是支持神圣罗马帝国，谁让他们都是出自哈布斯堡王朝的皇族，无论是德意志还是奥地利，抑或是匈牙利和波西米亚。
朱由校要利用这次机会，把西洋人的势力堵在南海之外，通商可以，但必须按照大明的规矩来。
大明不可能阻止通商，没有美洲和日本的白银，大明自己也撑不住。
一番解说之后，袁可立二人恍然大悟道：“皇上是要拉拢英国和葡萄牙，这的确是好办法。”
朱由校点头笑道：“葡萄牙想独立，就需要源源不断的财富，英国人想称霸海上，也需要财富，咱们既要拉拢他们，又要警惕他们，不能赶走一头猛虎，留下几条恶狼。”
两人笑道：“皇上所言极是，那臣等就去安排了。”
……
半个月后，沈有容的奏折到了，荷兰人在大员投降，问朝廷如何处置。
朱由校马上回复，礼送他们离开，并告知他们正常的通商是允许的，但必须在朝廷开放的港口上岸，遵守大明的律法。
“朕打算在台湾设立军管的府治，由福建路管辖，组织百姓上岛垦荒，诸卿议议，派遣何人镇守台湾，必须是一员文武双全的上将。”
两天后的朝会，朱由校抛出这命令，登时热闹起来。
台湾此时汉人并不多，郑芝龙在前年组织数万人上岛垦荒，其他的就是零零散散的百姓自发去的。
成立一个府治其实人数是不够的，就算一个县都差得远，但现在大家都知道那里的战略意义，因此没人反对。
“皇上，臣觉的还是文武分治，岛上汉人不多，还是要招抚当地部落下山，应该派一位干练的知府，军队只负责防御和镇压反贼。”
朱由校沉吟着询问道：“诸卿觉的呢？”
吏部侍郎谢升上前一步道：“臣附议！并请皇上考虑移民，今年大旱加蝗灾，都被皇上说中了，虽说朝廷早有准备，但还是有灾民流离失所的，臣建议各地官府清点流民，移民岛上，填充汉民不足的隐患。”
说到天灾了，众臣才想起当初皇上的预言，这事虽说是在内宫说的，但不是机密，用不着严防，渐渐地也传了出去。
现在被谢升重提，大家恍惚一下，看向朱由校的目光又多了一些敬畏。
一百三十五章 张惟贤的奏章
“移民吗？”
朱由校沉吟一下，看向政务院诸大臣，袁可立几个微微点头，示意此举可行，他顿时放下心来。
“那就按谢卿说的办，移民一事就交给谢卿协调，六部配合,务必把事情做好。”
“臣等遵旨！”
见大家同意，朱由校看向吏部尚书李宗延道：“文武分治的话，吏部可有知府人选？”
李宗延想了想道：“臣建议不设府，先设几个县，县令一职不一定要进士出身，那些有经验的举人身份官员就可以充任，同时设立分守道，隶属于福建布政使司，陛下以为如何？”
“这……”
朱由校沉吟起来,好几个大臣眼前一亮，纷纷附议，补充说明的理由的确有道理。
台湾目前适宜农耕的地方很多，但适合居住的地方不多，几乎都是未开发状态。
设立一个府治显得太过大了些，大明朝的知府可不是随便设的，而且那里的管理目前还太分散。
最重要的是知府是五品官，现在朝廷缺人啊，清理了大批的贪官污吏后，许多职位都已经没人了。
相反，若是用举人就不用那么纠结了，再说那里重点还是军队，派驻的军队不会少于五千人，若是知府在那，怕是又有得扯皮。
这时代的台湾就是个香饽饽，荷兰人、西班牙人、甚至日本人，随时都会侵犯那里，因为那里是最好的中转站。
朝廷下一步就是要驱逐位于台湾北部的西班牙人,这一点沈有容的奏折上已经表明了。
定下大事后朱由校心中大悦，点名道：“武将方面朕决定上岛陆军一个团，海军两支舰队，由郑芝虎统一指挥，设临时司令部，郑芝虎为司令。”
“皇上不可呀！”
军务院副院长、成国公朱纯臣叫道，上前一步道：“皇上，廷议刚刚通过郑芝龙福建提督的决议，再让其亲弟出任台湾司令不妥呀！”
这话顿时引起大臣热议，附和者众多，但更多的是观望之人，也有支持皇帝的，但不多。
朱由校抬手止住大家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任命郑芝虎的原因是，台湾现有的汉民，几乎都是郑家出钱移民过去的，郑芝虎出任司令更便于让他们信服,而且厂卫调查此人，性情憨实,有点鲁莽，不是个有心计的，至于郑芝龙，朕打算让他送儿子进京，日后跟皇子一起读书。”
“这……”
众臣迟疑，礼部员外郎黄道周上前道：“郑芝龙儿子尚年幼，皇上此时不宜言此事，至少等那孩子开蒙后才能言其事，臣请皇上谨慎言事。”
朱由校被咽的翻白眼，看看他那正气凛然的神情只好摆摆手道：“朕知道了，但这事可以先跟郑芝龙说说，以安其心也未尝不可。”
黄道周见他认错，很得意的抬头挺胸，忽然看到自己老师袁可立看过来的目光，赶紧的一缩脖子讪讪退下。
这家伙是正牌的袁可立学生，算起来朱由校如今该叫他师兄了，要不然这样怼小朱同学，不得给他小鞋穿才怪。
袁可立看了他一眼，上前道：“臣觉的皇上选择正确，眼下百废待兴，人才缺失严重，必须快速安定台湾，郑芝虎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老大发言了，自然跟风的就来了，一片附和声后，军务院几位大佬互相看看，无奈的点头答应此事。
张惟贤想过反对来着，为了武将的地位也必须反对文官的决定，可这事是朱由校决定的，作为忠君典范的他，考虑之后还是退了一步。
但马上他上前一步道：“臣有本奏！”
大家一静看向他，只见他掏出一本奏折道：“臣启奏皇上，上海开埠已然进入轨道，臣请设提督坐镇，划松江府为省治，独立于南直隶之外。”
“轰”的一声再次热闹起来，这可是天大的事，大明朝南七北五省治定下多年了，这突然增加一个省可不是小事。
最主要的那里原本属于南直隶管辖，上回设立江南江北提督，本身就由肢解南直隶的嫌疑，好在行政上还没动。
可这次直接让松江府独立出来，那就是真的肢解南直隶了，户籍属于南直隶的官员自然不愿意。
定国公徐希惊讶的望一眼张惟贤，原本刚才他是由怨言的，作为武官之首，任凭文官决定武将的任命，他当然不爽。
可这下他眼睛亮了，原来老张的目的在这啊。
徐希作为副院长，也是经常进宫跟朱由校汇报军务的，哪里不知道朱由校有这打算，只是这事一定会被文官反对的，因此隐而未发罢了。
明白张惟贤的打算后，徐希给武将那边打个眼色，然后自己上前一步，正气凛然道：“臣附议！上海开埠后必成为海贸重地，赋税必须握在朝廷户部手中，若是不分出来，南直隶有权分走一大块，损失的是朝廷，因此臣觉的此乃必行之事。”
这下文臣们分作两派了，首先户部就开始怼上不愿意之人，这可是大蛋糕，岂容南直隶分走。
这事要说道大明的财税制度，由于南直隶是另一个国都，六部健全，因此赋税这块，那是真有权利留取税银的。
南京六部官员说白了，就是在中央争权失利的人，被派往那闲置的，官职相同可权利却大大缩水。
就是说人家都被排挤到中央核心之外了，还不许人家在金钱上有点补偿不成，因此留取税银成了惯例。
当然理由很充分，南京六部也要运转啊，从中央户部拨钱多不方便，这事又不是独有的，原本州县都有留税银的惯例。
只是南直隶留的有点多，多到户部都经常不乐意，可大佬们要君子风度，胜利了就不要计较这点小事了。
武官的全体力挺，加上文官眼红白花花的银子分成两派后，这条决议虽然反对者不少，但还是不如支持的人多，被通过了。
“臣举荐平江伯陈治安，担任松江提督！”
又是张惟贤出列，这下文臣们反应过来了，这老头太坏了，搞了半天是要为勋贵争取位置呀。
一百三十六章 几件大事
松江府独立出来有个特性，那就是上海作为新开埠地区，在这海洋崛起的时代，军事自然是重中之重。
大明的官员现在可不像以前，只盯着北方那些游牧民族，自从开海之后，皇帝倡议,原内阁力挺的海洋战略，让大家明白大海的重要性。
源源不断的白银涌入，让大家明白那才是最大的财源，因此海军的建设没有被抵制，很快就达成共识的。
现在新的港口快要建成了，文官们自然希望像江南江北那两个提督一样,由文臣拿下。
可张惟贤先发制人，举荐平江伯陈治安，这下大家急了，开始举荐其他人。
可陈治安不是纨绔勋贵可比的，人家本来就是前军都督府签事，而且平江伯一脉还是大明漕运的开拓者，治理水患的杰出者。
可以说陈治安出任松江府提督的建议，比文官举荐的任何一个人选都更有资格。
“启奏陛下！臣闻辽东青泥洼建造码头已然开工，朝廷又重兵把守金州一线，臣建议设分守道于该处，望陛下恩准！”
太仆寺少卿霍维华出列奏道，众人讶异一下这家伙怎会说这事，这不是吏部管的事吗，什么时候太仆寺也关注起这种事了。
可机灵的文臣马上大喜，这是文臣扳回一局的好机会，从皇帝对旅顺一带的重视来看，丝毫不亚于上海开埠。
只是那里地域小了许多，另立一省是不可能的，但设立分守道完全说得过去啊。
朱由校也被他这操作惊讶住，这家伙是铁杆的阉党，魏忠贤的亲信,自己还没准备那里，他就开始说这事了，难道是老魏指使他的？
可随着出列附议的文臣越多，朱由校也不得不回答了，沉吟一下道：“设立分守道是可以，只是该隶属于哪里，诸卿可想好了？”
他这话不是无的放矢，虽说原本的金州卫隶属于辽东，可自从那里成为战场，被女真人占据，又被东江镇抢回后，其实一直是东江镇的地盘。
辽东巡抚早就失去对那里的指挥权，因为东江镇是隶属于登莱巡抚管辖的，这也是毛文龙死后，孔有德他们投靠孙元化的主要原因。
东江镇名义上行政权是登莱巡抚的属下，只是由于孤悬海外，管了不便才由毛文龙一手抓罢了。
袁可立担任登莱巡抚时,毛文龙经常会派人去登莱,只是高第接任后，将粮饷交给辽东转交。
这才有毛文龙觉的袁崇焕亏待他,粮饷被克扣等理由，也是两人最终翻脸的原因。
朱由校现在抛出这问题，就是让文臣自己协调，自己当个裁判就好，省的跟他们扯皮。
但他没想到朝中大臣谁也不愿提及这事，纷纷奏道：“该地乃吾皇重视之地，陛下一言定论即可，臣等无不尊从！”
朱由校只能暗骂这些老油条奸猾，一个个不去当泥鳅可惜了。
只好沉吟道：“此事暂时先放着，政务院去函辽东和登莱，问问两位巡抚有何建议再说。”
这是纯粹的政事，当然问的是巡抚，不关熊廷弼这位总督的事。
况且山东没总督，要是辽东总督插手的话，会给人以官职压人的感觉，只能让卢象升和孙传庭自己去商量。
推得一干二净的朱由校，看看大家无奈的表情心头暗喜，随即提起另外一件事道：“大旱大涝过后各地官府要谨防瘟疫，朕前些日子让太医院实验的药方，已经被证实有效，着各地官府储备一定量的药材，数量多寡诸卿商量后，由政务院签发下去，朕就不再过问了。”
众臣连忙答应，这也是大事，瘟疫可不管你是谁，官再大也保不住人家不找你，既然太医院实验有效，那可是大好事。
而且朱由校提供的两张药方中，并没有贵重的药材，都是价格不贵，量还不少的，因此真要储备也花不了多少钱。
这两张方子当然是大名鼎鼎的达原饮和三消饮，朱由校一点不客气的抄袭过来，原主现在还没研究出来，他可不敢等。
要知道瘟疫病学名医吴又可，是在崇祯末年瘟疫横行，死了无数人的环境下研究出来的。
真等到他去研究，大明恐怕被重创的摇摇欲坠了，据说李自成攻打北京城时，京营十万将士感染瘟疫，这才是北京守不住的真正原因。
当然这是据说，但能肯定的是崇祯末年京城确实瘟疫横行，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启奏陛下！南京户部尚书范大人上书致仕，本兵李大人请求致仕，两位老大人空缺，政务院各有三个人选，请皇上恩准择日廷推。”
终于大家都说完了，袁可立上前抛出这大事来，兵部尚书李春烨，南京户部尚书范济世都是正常致仕，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了。
可这是两个尚书之位，自然关注度极大，大家眼神都凝住了，等待皇帝的决定。
朱由校想了想道：“朝会要到下一旬，部里恐怕等不了那么久，那就后天吧，在京五品以上入朝廷推。”
大家脸色一喜，马上恭敬的行礼道：“臣等遵旨！”
当高时明宣布退朝后，官员们热闹了，不少人交流着眼色，当天午休时就聚成一处处小团队，不用说都是在交流这事的。
“皇上想让范梦章去南京？”
宫中同样也在说这事，政务院三大佬排排坐着，听到朱由校的话惊讶起来。
袁可立不解道：“皇上对范梦章期望甚高，不是要让他接手本兵吗，怎么想起换到户部去？”
范景文是兵部侍郎，这次李春烨致仕是他最好的上台机会，加上前年宣大那场大战是他指挥的，声望、资历都够了。
朱由校叹口气道：“朕也不想，可眼下大明最重要的不是边事，而是财政，南直隶的赋税是朝廷重中之重，没有得力的人，朕担心会被他们糊弄呀！”
“这……”
袁可立沉吟一下，微微点头道：“皇上言之有理，只是本兵也重要，军制改革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范梦章在兵部多时，由他接手才难更平稳些，这……”
一百三十七章 名利场上谈名利
孙承宗开口道：“臣推荐仓场总督苏茂相去南京，陛下以为如何？”
“苏弘家？”
朱由校迟疑一下问：“苏弘家愿意去吗？去南京六部在大家眼中无异于下放，若是不愿去，岂能用心办事。”
袁可立一拍大腿道：“稚绳这建议好，苏弘家识大体，做事果决能断，为官清廉,更是知晓兵事，皇上可召他来当面询问，必定愿意去的。”
朱由校一怔，两人都这么说，应该不会错了，看向黄立极,见他也点头附议，顿时定下心来，叫高时明通知苏茂相。
仓场总督的驻地在通州，自然现在不可能来，君臣四人聊起其他事来，既然要把苏茂相调走，那他这位置就要有人顶上了。
“臣建议让崔荣实回来接替，陛下觉的呢？”
黄立极首先开口，孙承宗眉头一皱道：“崔荣实！不妥吧？”
袁可立想了想说：“观崔荣实这两年所为，应该是可以重用的，只是他回来后，若是跟魏忠贤再走近，那就不好说了。”
朱由校呵呵笑起来，摆摆手道：“恩师过滤了，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至于他跟大伴之间本就是利益结合，立尽而义断，无需介意。”
袁可立沉吟一下点头道：“良有以也！既如此臣赞同他回京。”
“礼卿兄！”
孙承宗惊愕的叫道，袁可立转脸笑道：“稚绳当初不在京,为兄跟崔荣实有过共事，单凭他的才能，绝不下于为兄，既然皇上相信，给他个机会又何妨。”
孙承宗只好作罢，三个人两个赞同，自己再反对也没意义，再说袁可立的为人他是绝对信任。
朱由校见大家同意，笑吟吟说道：“孙师就看这两年河道上的贡献，也该给老崔一个机会，那老小子鬼精的一个，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会乱来的。”
孙承宗反问“要的是什么”，黄立极笑道：“咱们这身份地位之人，要的无非是名利两项，名在利前，若是无留名之希望自然取利，但若是能留名,谁愿意取利，那是庸人所为。”
孙承宗顿时默然，黄立极这话扒开了几乎所有读书人的面子,但却是至理。
到他们这地位的读书人，的的确确把名看的比利重要，别以为那些贪官污吏只会捞钱，那是因为没了留名青史的希望。
贪财是人的本性这毋庸讳言，可在名利二者中选择的话，取后者的几乎都是胸无大志之人，也就是庸才。
大体上有点追求的人都会取前者，这是传统文化造成的，这种思想根深蒂固，无论是大忠还是大奸，其实追求的都一样，只是手段不同罢了。
太上有三德，立德、立言和立功，而这立功正是青史留名。
立德太难，非圣人不可为，立言亦难，非一代宗师不能为，因此只剩下立功，是所有读书人的唯一机会。
许多贪官都是在失去追求名的希望后，才开始追逐利，这也是大部分刚刚走上官场的人，许多都是正直想干实事的，到了后来就变坏的原因所在。
因为派系争斗是免不了的，一旦你不是当权的派系之人，你就失去了上升的希望，人微言轻还何谈留名青史，默默死去才是你的归宿。
因此为了希望，有的人宁愿成为大奸大恶，搞死对手上位，有的则完全放纵自己，享受生活去了，而享受需要钱，不贪哪来的钱。
崔呈秀这两年担任河道总督，的确干了不少实事，这家伙肯定有才华，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把那么多大佬掀下马。
要知道叶向高等人绝不是泛泛之辈，在皇权被内阁架空的时代，光凭朱由校支持是没办法让这些人下台的。
而主刀的魏忠贤，谋主正是崔呈秀，可以想见这家伙是个厉害的角色。
现在低头做事后，政绩就出来了，趁着这些年天灾频繁，难民众多，他用以工代赈的手段，疏理了整条大运河，让漕运更加快捷。
而且疏通大运河，会连带着整理流经运河的其他水系，这让朝廷工部都赞赏不已，因为治水的许多任务被他完成了。
朱由校正是看到这些，才动了心思把他调回京的，只是职位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能等有空出来才行。
别看大明现在官场人员不足，那只是中低层官员不足，像他这样的高官，哪有空缺的。
大明惯例，河道总督一般都会挂工部尚书或侍郎的职衔，虽然不管工部的事，但职衔在那呢。
而仓场总督一般挂户部的衔，也是侍郎或尚书，至少是正三品以上的高官，哪会有空缺。
崔呈秀原本是阁老下去的，挂的是正经的尚书衔，这次要是回来，也会是挂户部尚书的职衔。
“对了皇上，说到崔荣实臣想起一事来。”
朱由校看向说话的孙承宗，示意他说下去，只见他沉吟一下说：“臣见到山东巡按御史的奏折，弹劾崔荣实浪用民力，但这事被当初的内阁压下去了，不解其意，不知皇上可知这事？”
朱由校点点头道：“此事朕知道，也是朕交代他做的，御史不知其故弹劾他没错，但他也没做错，因此此事被压下的。”
“皇上交代他做的，为何？”
袁可立看向好奇老头孙承宗笑道：“稚绳啊稚绳，这事你应该问我们啊，憋了这么久憋坏了吧。”
黄立极嘴角一抽，偷笑起来，他可不敢大笑，人家两人是好朋友，大笑没事，自己只是同僚，大笑要是被误会可不好。
朱由校莞尔一笑道：“孙师不知道缘由，那朕告诉你吧。”
说着张口解释起来：“孙师可知为何大旱过后来年必有蝗灾？因为蝗虫产卵大多在荒滩，而江河边的荒滩更是首选，一般产卵在入土三四寸左右，因此趁着梳理河道的机会，把河滩翻一遍，能杀死大部分的虫卵，减少来年蝗灾，还有就是种植树木，让蝗虫找不到合适的地点产卵，因此朕才让崔呈秀干这些事的，只是这道理跟大家解释太麻烦，底下人不知道才弹劾他的。”
一百三十八章 朝廷可以买卖吗
孙承宗错愕道：“皇上如何懂得这些的？若是没效果，那不是白忙了吗？”
朱由校顿时给他个大白眼道：“怎会白忙活，朕让锦衣卫去查过现场，翻开后土地上，虫卵都拿回来样本给朕看了，几位阁臣当初也看过，不然哪会让朕胡来啊。”
孙承宗这才知道真有其事,本想再问他是如何懂的这些的，可突然想起这一两年朱由校的未卜先知不是第一次了。
遂作罢不去追问这了，但他不解的问道：“皇上既然知道蝗虫喜欢在哪产卵，那为何不让西北照做？那边才是蝗灾最严重的呀。”
朱由校苦笑道：“朕知道西北最严重，可西北荒滩太多了，让百姓去翻地不现实啊,除非官府出钱粮，可如今咱们哪来的那么多钱粮。”
这话一说大家沉默了,的确,任何一项没有报酬的事，平白让百姓做没人愿意的。
别以为你说是为他们好他们就信了，人的本性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而且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再说百姓本身农活就劳累，还要额外去干这些体力活，除非是朝廷律法规定的丁赋那是没办法。
崔呈秀能干成，用的就是以工代赈，花的还是朝廷治理河道的钱，西北那边就别想了。
“对了皇上，皇族商会上半年的税银到了，一共一千二百万两白银，如此大的利，朝臣们中已经开始议论了。”
朱由校摆手道：“把账簿收支公开就是，让全天下都知道赚了多少，各家能分多少，自然大部分人就闭嘴了，还有议论的那就是心怀叵测，定他个污蔑皇族的罪名,去诏狱走一趟。”
三人牙疼般的吸气，可也只能无奈的同意，朱由校说的没有错，皇族商会是大赚钱了，可想想皇族多少人。
原本是要户部每年给钱养的，如今人家自己养自己了还眼红，那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
再说商会不是全都是皇族的，皇帝的内库占了三成，还有一成是郑家为首的海商参股的。
朱由校看他们那表情，嘴角一抽笑了一下道：“还有两桩买卖，朕本想这几天找你们和户部工部一起商量一下。”
“商量买卖？”
三人惊愕的望着他，袁可立眼神中开始有点不善了。
朱由校忙阻止道：“恩师别发火，朕解释后您就清楚了。”
袁可立轻哼一声，这才压下火气，别以为他事事支持朱由校就不会发火，皇帝竟然敢跟朝廷大臣谈买卖，你想飞天是吧。
朱由校不好意思的挠挠下巴,被三人一瞪眼，赶紧开始正经起来解释。
“先说第一桩，年前皇族商会成立后,朕就交给工部一个任务，在河北桥头屯附近磁窑实验一种新材料，上个月已经成功了，但朕禁口后让他们秘密寻找地点建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
“材料，是何材料竟然要禁口？”
“朕命名为水泥，一种可比岩石还要坚硬的材料，有了它，咱们的城池，水坝等，不仅省工而且坚不可摧，即使红衣大炮也能抵御。
“嘶”的一声，三位大臣骇然望着他，朱由校摇摇手道：“其实也不是轰不破，毕竟全用那东西造价太高了，但绝对可比花岗岩坚固。”
三人缓过劲来，孙承宗焦急叫道：“那还商量什么，皇上不会想把这国之利器交给商人吧？那不行，绝对不行！”
朱由校苦笑起来，拦住他说道：“孙师别急嘛，任何事物其实都要以人为本，城池再坚固，也禁不住里面自己开城呀，因此该赚钱咱们还得赚，朝廷有钱了，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孙承宗吹着胡子怒道：“那也不行，要是被女真人、蒙古人得到，咱们要损失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收复失地。”
朱由校忙道：“所以朕才要朝廷占大份额，话语权掌握在朝廷中，监督卖给谁呀。”
黄立极问道：“皇上想卖给谁？”
朱由校嘿嘿笑道：“天下有钱人啊，那些世家大族，朕就不信他们不眼馋，把自己的坞堡建的更坚固些，晚上睡觉也能睡的香一些。”
袁可立一直在皱眉，等他们都说完了才开口道：“皇上可有看过实验品？其二，皇上可有完整的规划？”
朱由校见问这个，马上点头道：“试过啦，老高亲自动手实验的，至于如何生产，产量多少，如何售卖等等，朕都做好了策划书。”
说着转头叫道：“保香去拿来给各位老大人看看。”
韩保香应声而去，孙承宗看一眼她的背影道：“这位就是李倧送来的那两人之一？”
朱由校嘿嘿笑道：“是的孙师，她现在是朕的贴身秘书呢。”
“秘书？”
三位老头不解的看着他，尴尬的朱由校只好解释了一遍秘书的作用，并说明这是自己创造的新名词。
结果被三个老头数落了一阵，好在韩保香很快回来，看到那一叠纸，三人才放过他，接过看起来。
朱由校想做水泥很久了，只是记忆中并没有水泥的配方，只是知道大概由什么做成的，必须要高温和研磨等基本的工序，其他的也是两眼一抹黑。
这才让工部研究的，至于如何让水泥更坚固当然知道了，后世连傻子都知道，水泥要钢筋拉抻才能坚固。
但这时代可没有高质量的钢筋，就是大明现在有了好钢，可产量拿来制造火器还来不及，那可能去制造钢筋。
但质量差的铁还是不少的，再说还能用竹条藤条等韧性好的东西替代，只要不是用在水坝上，其他的坏了再补呗。
还别说，里面用竹条拉抻朱由校试过（其实是作者本人见过，农村有人用来建房子），坚固程度并不差。
“好！有此利器，臣的担心就可以消除了。”
看完的袁可立一拍大腿，把朱由校看的一愣一愣的，不解的问：“恩师担心什么？”
袁可立一拱手道：“臣担心上海开埠后，商船直接进长江，那战船也同样能进入，因此长江沿岸必须建炮台，有这水泥，建造炮台就容易多了。”
一百三十九章 炮台的规划
朱由校这才一惊，意识到自己只顾着贸易，忘了一旦开埠，商船就能直接进入黄浦江。
而这时代的远洋商船，几乎都有大炮和其他武器，长江口的第一道防线是有防御阵地，可里面没有啊。
要是人家用商船进来交易,然后顺江而上偷袭，那沿途的城市就在人家的炮口之下了。
“我记的满清曾在中晚期，建造江防炮台二十八处，让我想想在哪……”
朱由校沉思起来，记忆中那人是雇佣兵，对军事上的事很感兴趣，还真有这些资料。
仔细一想就想起来了，遂让人展开地图开口道：“江防当设南直隶松江、金陵、镇江、江阴这几处,朕觉的这……这……这……”
指点江山的朱由校,顿时如战神附体，这可是满清君臣穷六十多年心血，才制定的整个长江流域炮台地址。
“炮台当设明暗两处，暗处以水泥建造堡垒，内藏炮台，长江和黄浦江交汇处是重点，就叫吴淞口吧。”
三大臣点头明白，叫吴淞口才是正确的，虽然那里是黄浦江跟长江交汇处，但实际上黄浦江是吴淞江的支流。
吴淞江发源于太湖，等于是长江的支流，重新并入长江口入海。
明朝初吴淞江淤堵严重，当时主政的夏原吉下令疏通范家浜到复兴岛一线，引黄浦江水入吴淞江，贯通长江口。
从那时起黄浦江才跟长江交汇入海，吴淞江渐渐退出人们的视线，经过上海那一段成了人们口中的苏州河。
到朱由校时代,黄浦江实际上已经是主线了，但官方对于入海口的记录，还是写吴淞江的入海口，因此叫吴淞口是合适的。
“吴淞口、南石塘、狮子林这三处可设炮台，金陵是南京，更是要严密，因此乌龙山、幕府山、下关、狮子山、富贵山、雨花台、清凉山这七处必须建炮台……”
看着侃侃而谈的朱由校，三老头既欣慰又疑惑，这小家伙何时对长江沿岸如此熟悉了。
三老头中除了黄立极不擅长军略外，剩下两位都是历史上明末的名帅，后人或许觉的孙承宗比袁可立更出名，其实不然。
袁可立在军事上的才华，应该超过孙承宗、袁崇焕等人才对。
从明末女真人崛起后的战争可以看出，唯独袁可立坐镇登莱那两年，明军是属于反攻女真的态势的，其余人的都是防守为主。
最严重的一次，是努尔哈赤的老窝差点被端掉，这也是自浑河之战后,女真人损失最大的一次,吓的努尔哈赤差点放弃辽阳。
老袁的名气应该是满清故意淡化处理，跟山西将门麻家一样,满清恨死他们，又怎会记载他们的事迹。
“皇上说的这二十八处，臣会派人去现场勘察，绘图后再令工部建造。”
袁可立开口说道，随即指出这十九处只是长江下游地区，看似防守严密，但一旦敌人冲破防线，逃窜到内陆江段还是一个隐患。
朱由校不禁赞叹他的深谋远虑，战争是没有侥幸的，但有时候的确会有意外发生。
虽然这种小概率的侥幸改变不了大局，但往往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因此通盘考虑的帅才，和临阵指挥的将才就有了分别。
“那就在天门山东西两岸，拦江矶和前江口各设炮台，再往上游就到了江西，彭泽的马当、湖口、九江的金鸡坡、岳师门设炮台，再往上就是江陵了，应该没必要了。”
朱由校接着说出最后七处，补足满清设下的二十八处，但袁可立指着江陵道：“这里还是要的，江陵为七省通衢之地，连通长江和汉水，又不像襄阳城那样，城中大炮可以控制江面，因此江陵城外必须建炮台。”
朱由校想想也对，都建造了二十八处了，也不差这一处，最多多建七八座炮台的事，遂点头同意。
君臣四人再研究一会儿后，这事就算放下，剩下的要等实地勘察后再启动。
黄立极笑道：“皇上现在可以说第二件事了？”
朱由校一听，立马精神大振道：“老高去碧安琪过来，带上那份银行规划书。”
高时明应声而去，三老头好奇道：“银行是什么？”
朱由校得意的笑道：“其实就是钱铺，只是银行规模更大，业务也跟咱们的钱铺有些不同，这是欧罗巴盛行的一种商业手段，等下你们看看就明白了。”
明朝钱铺是在万历五年合法化的，在这之前属于非法的，只是朝廷无法禁止罢了。
这要说到朱元璋这坑货了，分封诸王没事，但允许亲王在封地铸币，扰乱了大明的货币，造成市场上铜钱质量参差不齐。
明英宗正统年间，大明发行的宝钞大幅度贬值，无奈的朝廷，只能放松银禁令。
但这一放开，私铸铜币的破坏性就凸显出来了，百姓们不愿用那些私钱，可官方又没有兑换的渠道，因此民间就开始了私下里兑换，这就是钱庄的前身。
到了嘉靖八年，私铸铜钱已经泛滥成灾，朝廷只能下令禁止流通，可这一来造成物价飞涨，整个经济秩序都乱了。
因此到了万历五年，朝廷索性让钱铺合法化。
对比钱庄的银行业，欧洲领先了许多，大约在元末明初时期，欧洲银行业就已经有了雏形了。
大名鼎鼎的美第奇家族，就是靠银行业发大财的，从而控制了佛罗伦萨，而佛罗伦萨也是欧洲银行业最发达的城市。
款款而来的美人碧安琪进来，袁可立三人眉头微皱，这倒不是他们看不起女人，而是这位显然是那些舞姬中的一个。
而且这位又是少妇，不是那些黄花闺女，显然皇帝宠爱的几个都是少妇，让他们不满了。
朱由校一看他们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不敢惹这几个老头的他只好解释说，碧安琪对于银行如何运作有大用。
三老头这才缓和脸色，接过规划书认真看起来，朱由校偷偷的示意碧安琪，用眼神安慰人家受伤的小心灵。
一百四十章 皇帝也会被人训的
“此女大才，陛下当册封为女官，以便咨询财税之事。”
看完整个规划书，袁可立再也没有不满，反而让朱由校奖赏起碧安琪，孙承宗和黄立极业点头赞同。
朱由校笑道：“朕是这样想的，碧安琪熟悉银行如何操作,可让她出宫操作此事，诸卿以为如何？”
想当然的朱由校同学，这话一出口就被三人吹胡子瞪眼了，连袁可立都开始教训他，岂有女子主事的道理。
委屈巴巴的朱由校强辩道：“朕觉的女子有本事也可以做事的，诸卿难道忘了马夫人，人家也是女的,可却因功封侯。”
“那能一样吗？马夫人那是丈夫早逝，独子年幼，不得不为之。”
“可恩师不能否认马夫人为人做事均不亚于须眉呀。”
“那又如何？即便才华天纵，也不能成为常态，男女有别、各司其职才是正道。”
“可那不是埋没人才吗？”
“埋没人才也比牝鸡司晨，阴阳颠倒来得好！”
被顶的差点憋过气去的朱由校，不甘心的叫道：“朕觉的这规矩是错的，有错就改才是人间正道！”
三老头同时站起来，拱手一礼道：“臣等绝不退一步，陛下要是任性，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记住，不是文臣，是满朝文武。”
说着三老头齐声告退，看也不看生气的小朱同学，昂首挺胸的走了。
“老古董！千年化石！气死朕了，朕不管……”
气的跳脚的朱由校，自己蹦跶了老半天，身边的内侍们也不敢劝，终于等到消停下来了,让人去叫张惟贤进宫。
同样一番话后，张惟贤面露难色道：“臣不敢奉诏，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朱由校傻眼了，自己想拉武勋支持自己，许了不少利益呢，可张惟贤直接拒绝了，这是什么节奏。
“皇上可知此事一旦成为惯例，会造成什么后果？”
“什么？”
朱由校认真起来，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看来是自己想的简单了，不然不会连武勋也不支持自己。
“皇上可想过，连武曌自立为女皇，都不敢开女子主政之事，难道仅仅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朱由校一怔辩解道：“武曌时期女史女官参政的还少吗？张卿这话不对呀。”
张惟贤应道：“陛下既然知道那是女史和女官，应该明白她们权利再大，也只是内宫的职衔。”
“这……”
朱由校哑口无言，武则天时代是大肆启用女子参政,但名义上这些女子都是内宫是职位,这是事实。
而且女史女官并不是起于武则天，而是汉朝就有了，同样权利很大，甚至都干预到外朝的运转了。
当年汉桓帝的太傅陈蕃就曾上书弹劾过此事，到了曹魏时代，更是确立了六位女尚书的职位，负责皇帝的秘书工作。
而后的南北朝时期，北朝由于是游牧民族进入中原，又多次出现太后临朝的现象，因此也大肆重用女官。
但即使权利再大，女官的名义还是属于内宫编制，从未有外朝职位由女子担任的先例。
隋唐本身就是北朝贵族，因此这制度并未消失，唐太宗身边也设有女官，只是不如武则天时期多罢了。
但无论是谁当皇帝，女官还是内宫职位，连武则天这女皇帝都不能让女官成为外朝的职衔，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朱由校想到这，只好弱弱的问一句道：“这是为何呀张卿？”
张惟贤看一眼他，沉默一下道：“一阴一阳之谓道，这是不能改变的，否则天地失衡，必有灾祸。”
“得，又是这话。”
朱由校无奈的摆摆手，让他回去，自己再想想后再说。
当晚去了皇后宫中，这是他现在每天必去的，倒不是要在皇后那休息，而是张嫣大肚子快要生了，他自然关心。
见他进来，张嫣示意宫女太监们退下，看着他温柔说道：“妾身听奉圣夫人说了白天之事，皇上可是不解，为何连英国公都不赞同？”
客印月的奉圣夫人封号并没取消，因此皇后叫她封号也是礼仪，朱由校知道现在客印月跟皇后关系改善，偶尔会把自己的事汇报给她。
没觉得奇怪，只是不解的问张嫣为何。
张嫣严肃起来，正色道：“皇上如今学西学妾不反对，但不能忘了根本，咱们的文化才是根。”
朱由校点头认同道：“这我知道啊。”
“那皇上为何还要改这根本？男女有别这是大明的根本，皇上可想过，女子若是能主政，那女皇是不是也可以有？”
“嘶”的一声，朱由校明白了，难怪大臣们只是拿阴阳之道来说，原来问题的关键在这。
原本皇帝只要防着亲王夺位就可以了，如果加上女子，那连公主都要提防。
更可怕的是后宫，要是皇帝年幼，太后干政的后果很可能不仅仅是干政，而是外戚夺位。
这可不是外戚专权可比的，因为到那时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可以夺位。
太后要是无子，立别的皇子为帝，母慈子孝就不存在，找个理由废了你再自己当女皇，再把皇位传给娘家就是正常程序了。
也就是说女子当政动的不仅仅是男人的权利，而是动摇了宗法社会的根本。
别以为伏地魔只有后世才有，从古到今皆有，这是人的天性，血脉中扯不断的牵绊。
正德皇帝就被他那两舅舅坑的不要不要的没办法，还不是他母亲疼爱弟弟，向着娘家人。
“好吧，朕错了，只是可惜了碧安琪的才能。”
明白后果的严重性，朱由校自然认错，开玩笑，老朱家的皇位要是因为自己被后人抢走了，自己有何面目去见祖宗。
张嫣笑了，温柔的牵住他的手道：“皇上如今堪比唐太宗了。”
不等朱由校谦虚，她接着说道：“其实皇上可以让她协助参赞，只要不给名义，做事还是可以的。”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朱由校开心的叫起来，牵起妻子的手笑道：“还是朕的皇后聪慧，不愧是贤内助，堪比长孙皇后，嘿嘿！”
夫妻两这互相恭维对方，也不怕别人白眼他们不要脸。
一百四十一章 皇后难产
朱由校从坤宁宫回来后，为了安抚碧安琪，当晚好好的疼爱了她一番，第二天就乖乖的向三老头认错。
接下去就好办了，接到通知的皇族商会驻京人员，马上跟工部联系。
秘密商量后，制定出份额和规则,剩下的就是商会出面，跟各地富商联系，商量各自出资多少的事。
工部这边一刻没停，靠着朝廷掌握的资料，去各地圈地，首选自然是三种主要材料都有的地区。
退而求其次的是铁矿区可以靠后，但石灰岩和粘土是必须有的。
朝廷这边三天日期到后,开始廷推,毫无意外的范景文跟苏茂相被推上位置,随即崔呈秀调回京城。
朝臣中虽有异议的，但廷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知有鬼你也没有丝毫办法，黑箱操作再任何时代都一样。
有政务院跟六部九卿支持，许多人在廷推前已经打好招呼了，反对声自然掀不起风浪。
当水泥的消息终于公布后，再次激起热议，第一批由工部前面生产的成品，被送到吴淞口建筑炮台。
很快消息传回，顿时轰动了许多得知这消息的地方，工部乘势公布融资参股，那些跟皇族商会谈过的人，这下坐不住了。
朱由校一边赞叹着大明有钱人真多，一边恨得咬牙切齿。
对着朱由检说：“五弟现在知道，哥哥为何要重用大伴打压他们了吧，你看看，出钱的都是什么人。”
朱由检原本对他许多事都不赞成的，只是不敢说而已,现在看着融资的账册，脸色白的吓人。
“他们怎么敢……他们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他的确想不通，自己看到的名单上，出钱最多的几家，除了皇族商会外，就是江南那些大家族。
而这些大家族都是诗书传家，平日里道貌岸然，君子小人什么的挂在嘴上的。
朱由校拍拍他肩膀道：“五弟过些天再看，第二项买卖是户部牵头的，到那时应该是晋商出手了。”
银行自然挂在户部下面，这一点朱由校想的很清楚，决不能学西方那样的私人银行，必须是朝廷占大股。
否则一旦被私人控制资本，那对朝廷，对百姓都是灾难。
人的欲望是无限的，一旦私人控制大量的资本，政权只能是他们手中赚钱的工具。
因此他可以允许商业发达,但这一切一定要在朝廷控制之下运行,任何敢越过这条线的杀无赦。
八月的京城已经开始冷了，朱由校第一次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丢掉全部的事在坤宁宫坐立不安的。
嫔妃们安静的聚在这里，看着产房内进进出出的忙碌人群，谁都知道里面那孩子，对大明意味着什么。
张嫣的叫声已经半个时辰了，终于御医都上场，里面传出的消息是皇后难产，朱由校猛地站起来。
“龚太医，朕给你一炷香时间，若是还不行，那就剖腹产子。”
坐在隔断外指挥产婆的太医官龚懋官，家中三代在太医院，前几年去世的叔父龚廷贤被誉为医林状元。
听到这话浑身都湿透了，战战兢兢道：“皇上，剖腹产子只能保住小的啊！臣不敢保证皇后娘娘……那个……那个……”
嫔妃们此时已经全都跪下了，纷纷哀求再等等，但谁也不敢说弃小保大，因为好几个太医都说过，皇后怀的是男孩。
朱由校脸色挣扎一下，用力的一挥手道：“剖！你若是无法让皇后顺产，剩下的就是朕的事，一切与你们无关，自有朕善后。”
龚懋官浑身哆嗦着不敢应召，朱由校脸色一变，大声喝道：“混账！难道你想让皇后一尸两命！”
这下龚懋官不敢不开口了，颤抖的磕头道：“臣……臣遵旨！”
朱由校脸色稍霁，转头对客印月说：“客巴巴去朕的书房，把那盒羊肠线拿来，等下缝合时帮忙。”
“是！皇上莫急，不会有事的。”
客印月安慰了他一句，脚步一点，电射而去，可把嫔妃们看的目瞪口呆，她们这才知道，客氏竟然会武功。
特别是武当那位女道长陈妙真，刚刚还看向朱由校满眼鄙夷的，可看到客氏的身手后悚然一惊，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龚懋官则惊愕道：“缝合？皇上难道想剖腹后再缝上，还能让皇后无恙？”
朱由校点头一字一顿道：“青、囊、书。”
“不可能！”
龚懋官一声叫后才反应过来，“扑通”的跪下，一张脸已成惨败色。
正要请罪，朱由校开口道：“行了，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朕赐你无罪，朕要准备动手了。”
朱由校当然不可能得到青囊书，那是根本没流传过的书籍，而且也只是民间传说，被写进三国演义里的。
可剖腹产在他记忆里是很寻常的手术，加上那家伙是雇佣兵，自然学过缝合手术。
因此他早就让人制作了羊肠线，已经在军中用上缝合伤口，自己好奇留了些在御书房。
现在缝合手术在大明不稀奇，只是剖腹产缝合还没人听说过，不是他不想普及，而是这时代无法验血，也就无法输血。
完全要靠产妇自己生命力顽强，才可能活着，因此这手术就成了鸡肋。
古人是很早就有换血的说法，可那完全是听天由命，谁知道输进去的血液血型对不对，会不会有冲突。
等到客印月到来，朱由校下令清场，产房内只留下他跟客氏，张嫣已经被灌入麻沸散昏迷了。
“意娘，把皇后的下身盖上，叫龚太医进来施针，加固一下麻醉效果，朕担心这麻药药力不够疼醒了。”
朱由校的话音刚落，门外陈妙真叫道：“皇上，让贫道来吧，娘娘玉体不容外人看到。”
“陈道长会针灸，那就太好了。”
张嫣的身体当然不能让男人看到，就算只露出肚子也不行，除非实在没办法，否则是绝对不行的。
真要让龚懋官进来，日后这位太医官恐怕活不了，不是朱由校小气，而是群臣不会放过他。
一百四十二章 朱由校的外科手术
行云流水般的扎针，看的出武当山这位女道长针灸术水平不错，虽不敢说是国手，但绝对是经验丰富之人。
朱由校这边用酒精消毒刀具，没有专门的手术刀，但皇宫内有阉割用的刀具，同样极为锋利。
只是这割蛋蛋的刀具,拿来给皇后做手术，不知道张嫣醒后会不会打死他，反正他现在是不管了。
陈妙真看着朱由校主刀，这才相信皇帝会武功没骗她，就这快准稳的手法，普通人绝做不到。
一划开腹,朱由校不知道剖腹产要开多大的口子,只能根据客印月的指示，子宫的位置和大小开口。
小心的取出婴儿交给陈妙真,马上大量的棉花被客印月递过来，这当然是蒸煮消毒过的。
马上开始缝合，客氏帮着清理鲜血，陈妙真只看一眼后，马上抱着婴儿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响起婴儿的啼哭声。
朱由校这边更是放松了，一针一线的缝完，止血、包扎，张嫣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呼吸很微弱。
“皇上，怕是挺不过去，流血过多了。”
朱由校早有准备，伸手探了探张嫣的脉搏，轻叹一声：“看来只能那样了，真不想朕的皇后变成爱宠啊。”
不错，朱由校有把握救下张嫣的办法，就是把她变成半妖,炼妖钵不是无限炼化的，那要看主人的实力。
道门修仙境界基本上没有分别，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返虚合道，不外乎这四个层次。
其中凡人修炼到第二层次就是绝顶了，第三层开始就已经进入超凡的存在，至于第四层，那完全是仙人修炼的。
每层又分三个小境界，一共十二种境界，他现在是第一层最后一个境界，可以炼化三个妖宠。
好在到目前为止，他仅仅炼化过两人，这是他不贪心妖宠的强大，才有这名额剩下。
也因为他是皇帝，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否则早就没名额了，只能说一饮一啄，是注定的。
“女娲娘娘保佑,别让我老婆变成蛇妖、狐狸精什么的。”
朱由校嘴里念念有词的，被客印月大白眼嗔着，还不是你把人家变成狐狸精、美女蛇的。
空间微微一动,很快张嫣一进一出，再次出现在床上，气息已经完全平稳下来，脸色也有了红晕。
“艹！”
一声粗口不由自主的出来，外面以为出了何事，陈妙真闪身进来，一看之下没见到任何意外。
再看床上还在昏睡的张嫣，登时惊呼道：“皇后娘娘没事了！”
陈妙真虽不敢说是医学大家，可学武必学医，特别是武当、少林这种传承的大派，武医是不能少的。
一看张嫣的脸色和呼吸，就知道她会不会危险。
朱由校这才赶紧闭嘴，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没事，朕只是意外皇后体质这么好，一般人怕是撑不住失血过多的。”
为了摆脱尴尬，当然马上叫人进来，收拾屋里，嫔妃们挤进来，看到脸色不错的皇后，一个个开始笑了。
这可不是她们不想取而代之，而是不敢。
一来是平时张嫣的为人，让大家折服，二来谁都知道，皇帝看似经常喜欢狐狸精，但对皇后才是夫妻之情。
要是露出一点希望皇后死的破绽，恐怕等来的不是争夺皇后的位置，而是被皇帝厌弃了。
就连田秀英都不敢露出端倪，笑吟吟的道福，慧妃范氏抱着洗过的孩子递给朱由校看。
“臭小子，差点折腾死你娘，以后要是不孝顺，老子废了你太子之位。”
朱由校笑骂着，却在话语中定下这孩子将是大明朝的太子，容妃任氏眼神一黯，马上笑靥如花。
这事她早有准备，不然今天非失态不可，她儿子已经三岁了，但不是嫡子有何办法。
张嫣悄然睁开眼，眼神复杂的看一眼朱由校又闭上，现在她知道了皇帝的秘密，更知道为何客印月会交权了。
无法反抗的灵魂禁锢，自己现在也一样了，好在不会影响自己的神智，自己还是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龚懋官被叫进来给皇后把脉，然后开出药方，几乎都是补血的药物，最后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有此神术，不知能否用于民间？”
他说的自然是剖腹产的办法，朱由校苦笑道：“此术现在无法推广，不是朕小气，而是施术后患者失血问题，全看患者本身体质能不能扛过去，不过朕会把此术交给太医院，你们去研究或许日后能找到办法。”
龚懋官忙躬身道：“吾皇洪恩，此乃活人无数之术，太医院必尽全力研究。”
不久后皇后母子平安的消息传出宫外，紧接着是大赦天下的圣旨发出，整个京城欢声笑语，人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明朝的储君出生了，几位在京的亲王个公主驸马等，纷纷进宫祝贺，群臣紧随其后的都来了。
坤宁宫中，朱由校坐在张嫣的床前，已经无法装睡的张嫣，被他按住嘴唇，附耳道：“别叫主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你是朕的皇后，永远都是。”
张嫣眨巴一下眼，伸手抱着他的胳膊，温柔像只小猫咪，可那眼底深处却闪过一道冷厉的寒芒。
那寒芒不是针对朱由校，而是她现在血脉深处的本性。
“皇上，剖腹产真的可行吗？”
还没改变性情的张嫣，问出这关系万千产妇生命危险的话。
朱由校叹口气道：“剖腹产完全可行，但现在条件不行，朕才不敢公之天下。”
“是因为失血吗？”
“不仅仅是失血，还有手术环境，这种开腹的手术，不仅要刀具、针线干净卫生，做手术的地方还有讲究……”
朱由校介绍起后世的外科手术，把张嫣听的入迷，最后化成怀疑的眼神望着他。
炼妖钵只是让她成为半妖，可没办法知道朱由校记忆中的东西，这中全然不同的医学知识，在她印象里大明并没有啊。
要说外科手术，那倒是很正常，不仅传说中的华佗会，大明朝也已经有了这雏形了。
一百四十三章 朱由校昏迷了
明朝如今著名的医学大家，江南名医陈实功，就在十年前出过一本书，叫《外科正宗》。
而大明弘治皇帝时，太医院的太医薛已也写过一本《外科发挥》。
虽说还没有如此精细的外科手术，但的确大明朝已经开始分内外科了，一些烂到骨头内的疽病,就要靠外科手术。
“皇上懂的这么多，难道是得到仙家传授了？”
想到自己变成半妖，张嫣能猜想的只有这个。
朱由校笑道：“想什么呢，这种医术不见的比咱们老祖宗的强，只是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罢了。”
“哦，那这是人间的医术了，可为何妾身从未听说过？”
不死心的张嫣再次问道。
朱由校这下不好再解释了，捏捏她的下巴道：“别猜了，费神，好好养着，虽说血脉融合让你强大了，但生孩子的大出血，加上损伤的精气神，还是要补充的。”
张嫣悄悄地撇嘴，可明知他顾左右言其他却不敢违背他，只能作罢。
腻歪的把头埋进他怀里，眼珠子微微一动，好似不经意的问道：“奴奴的记忆里说，皇上除了印月姐姐外，还有一个妖宠，是那个叫狄蕾莎的西洋美人吧，皇上什么时候收了她的呀？”
朱由校皱眉嗔道：“说什么呢，你是皇后，什么姐姐妹妹的。”
张嫣眼神一暖，自己是三妖中最小的一个，按规矩是要叫她们姐姐，可朱由校显然没把自己当宠物养的意思。
遂撒娇认错后,萌哒哒的再问这事。
朱由校看她已经带上妖族血脉的特性了，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回答说：“三个月前吧，那小娘皮是教廷派出来的奸细，被朕发觉了想自杀，宁死也透露秘密，朕只好把她变成妖宠，那样什么秘密都瞒不过朕了。”
张嫣抬起头来，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吃吃笑道：“幸好人家没做对不起皇上的事，不然这回就惨了。”
朱由校一听乐了，哈哈笑道：“那是，不然朕一定会把你的屁股蛋打成大馒头。”
“皇上好讨厌！”
“哈哈哈……”
朱由校是笑声引来看孙子的王太妃，被嗔怪的埋怨后才赶紧回去，他可不会怪太妃多管闲事，对这位善良的太妃很是尊敬。
到了乾清宫，客印月好奇的问：“皇上不喜欢皇后那血脉吗？奴家见你爆粗口，后来还皱眉呢。”
朱由校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意娘知道那是什么吗，猞猁啊,那东西看着像猫一样可爱,其实比狼还凶残。”
客印月惊讶掩住嘴，眼神中有了一些畏惧，马上调整过来笑道：“再凶也是对外人，在皇上跟前还是温顺的小猫咪的。”
朱由校点点头，无奈道：“话是这么说，但朕怕她完全融合后会性情大变，对咱们是没危险，可再也不会是那母仪天下的端庄模样了。”
客印月笑道：“真到那时候，皇上已经带着我们飞升了，不用担心那么远的事。”
这话没毛病，可总是觉的失去点什么，毕竟朱由校和张嫣是少年夫妻，习惯了她的皇后模样，有点别扭。
张嫣身材高挑，但极为丰满，当初刚入宫时才十五岁，就已经丰腴秀美的让客印月嫉妒了，这才有她认为王氏当皇后更好的建议。
只是两个太妃都看上张嫣，让她没辙，最终张嫣被册封为皇后。
如今随着年龄增长，特别是这两年朱由校变的英明，让她没那么多忧愁，心宽之下自然体胖，她那体质的特性就蹭蹭往杨玉环的方向长了。
当初朱由校刚刚醒来时，张嫣还腰肢婀娜，可现在已经看不到小蛮腰了，滚圆的腰肢，要不是比例很好，就成了圆桶了。
但有一点是许多胖女人比不上的，那就是她的五官秀美，而且还端庄，这也是让朱由校最喜欢的。
如今秀美依旧，可神态间猫科动物的萌哒哒开始露出端倪了，这样下去还怎么端庄。
“算了，不想了，还是想想怎样让大明强大，给子孙后代留个盛世王朝吧。”
放弃纠结的朱由校，开始了荒唐的皇帝后宫，在客印月和狄蕾莎的娇媚声中，度过了今晚的欢乐。
很快十几天过去了，八月二十日朝会，一道喜讯被八百里快报传入京中，郑芝虎大胜被赶走的西班牙舰队，对方终于老实的请求通商。
为了表达诚意，西班牙的马尼拉总督，斩杀当地土人一千零七位，都是当年帮着西班牙人屠杀汉民的急先锋。
朱由校在看了喜报之后，畅快的大笑，突然一口气没喘上来昏迷过去，登时整个朝堂大乱。
闻讯赶来的张嫣，不顾还在坐月子，命令封锁皇城、京城戒严，并让客印月和狄蕾莎守在皇帝身边，自己出面跟大臣们稳定朝局。
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候皇帝的诊断，可最终等来报告说太医院的御医、太医轮番诊断，皇帝气息微弱却查不出任何病症，就是不醒。
“臣提议立储君以安民心！”
礼部尚书刘宗周一咬牙，站出来道，顿时嗡嗡声四起，很快得到大批人的支持。
张嫣看向袁可立和张维贤，两人互看一眼，沉重的点头，明白不可避免的张嫣点头同意立下储君。
话音刚落，军务院副院长、成国公朱纯臣上前道：“臣请问皇后娘娘，皇子年幼，可否考虑立信王为储君？”
张嫣眼中寒芒一闪，耳畔响起一声暴喝道：“成国公意欲何为？吾皇有二子，立信王为储君，你想置皇子于死地吗？”
怒喝的是张惟贤，定国公徐希不满的说道：“皇子年幼，还有皇后在，还有咱们这些人在，哪里就到那份上了，更何况皇上只是昏迷。”
朱纯臣开口后其实就后悔了，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会突然这么冲动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正后悔，还有人跟他一样蠢蛋的站出来了。
一声充满正气的声音响起道：“定国公此言大谬，既然能有成年的储君，又何必要皇后垂帘，何况我等臣子难道还能摄政吗？到时再出一个权臣，天下难道就安稳了吗？”
一百四十四章 朱由校的奇异之旅
群臣一看是礼部侍郎张瑞图，刘宗周的脸顿时黑了，张嘴就怒斥道：“妖言惑众之徒，尔是何居心，敢陷大明于内乱，其心可诛！”
张瑞图立马反唇相讥道：“万岁昏迷不醒才是大明大乱之源，辽东未定、西南不安,如今又跟西洋人大战方罢，变法初行，这一切是太后临朝能决断的吗？只有成年君王，才能避免这些，本官何错之有？”
一时朝堂之上争论声四起，各执己见，但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立皇子为储君,另一派是立朱由检,各有各的道理。
内宫之中朱由校还在昏迷之中，谁也不知道为何，但张嫣、客印月和狄蕾莎一点都不慌。
她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感应到朱由校并没有性命之忧，因此守护和稳定外朝才是最重要的。
且说朱由校这边，魂魄飘飘荡荡的来到一处地方，脚下都是云彩，虚空之中一座巍峨的巨城矗立着。
不明白自己为何到这里的朱由校，走近一看，只见城门上有五个云篆大字，奇怪的是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北极镇天宫”的字样。
“北极镇天！”
朱由校呢喃着，忽然惊愕道：“难道是真武大帝在此！可我怎么会来这里？”
话音刚落，一声悠远的声音响起：“大门已开，请进吧！”
朱由校怔了怔，迟疑一下昂首走进大门，心说真武大帝是帝君,朕也是皇帝，才不会输给你呢。
果然，一进去就有仙姑上前施礼，并引导他走进一座大殿，正位上一位玄袍男子坐着，威严又不失温和，脚下盘着一龟一蛇。
“你来了，坐吧。”
男子温和的招呼道，朱由校当掌立胸，赞了声“福生无量天尊”后很自然的坐下，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
男子微微点头，开口说道：“今日请你来，是因为你的阳寿原本到此为止，但前段时间天机突变，一件当年的法宝莫名出世，扰乱了时空，竟被你得到，虽说此物仅是后天法宝，然沾染了娲皇的气息，足以改变某些秩序,今日过后,你的命数已不在凡人之中，故而想与你谈谈。”
朱由校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原来是自己要不受控制了。
再一想，历史上朱由校的确是今天死的，更是相信了对方的话。
遂开口问道：“帝君有何事要交代的？校洗耳恭听。”
真武大帝微微一笑道：“原本中原龙气蛰伏，道门天庭将关闭南天门，不再护佑人间，西方教下旁支耶和华将会侵蚀东方，让西方教白忙一场，有苦说不出，但你这变数，使得中原龙气恢复，黑龙即将苏醒，东北方那条蛇妖无法化蛟，更无法化龙……”
一番话让朱由校明白，原来大明的灭亡还牵扯到气运，这事还得从前朝说起。
元朝佛道之争道门败了，因而佛门逐渐侵蚀了道门在人家的信仰，可道门毕竟是华夏正统，即使败了也不是那么容易一败涂地的。
因此真武大帝才显圣人间，大明因之而崛起，可傻乎乎的刘伯温，明明是道门弟子，却被佛门忽悠着破了中原各地的龙脉。
想法是好的，只留下滋养大明的那一条，大明朝就可以传承万世，问题是龙脉护佑王朝，同样也要王朝反哺才能生生不息。
可小冰河天灾是天地正道，谁也无法阻止的，苍生受难后哪里还会去反哺龙脉，因此大明朝这条龙脉越来越虚弱，渐渐陷入蛰伏之中了。
见到有机可趁的佛门，搜寻天下后发现长白山有条蛇妖快要化蛟了，正是好机会的点化了它。
蛇妖得到点化，暗中寻找合适的人选，努尔哈赤被看上，在它的帮助下崛起，女真人由此而改变信仰，改信佛门。
只要女真够强大，就能反哺它化蛟，要是能侵入中原，那就能让它窃据龙脉，最终化龙成功。
而佛门也能夺取中原气运，以应付即将到来的末法时代，只是他们没想到蛇妖即使化龙，可毕竟不是真龙。
最后的结果是佛门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反而让自己底下分出去的旁支，自命为上帝的耶和华坐收渔翁之利。
“今日方知大明兴衰竟然牵扯到天上，多谢帝君指点，校必当尽全力阻止此事发生。”
真武大帝笑道：“如今汝也是道门一份子，此事对你也有好处，一荣俱荣罢了。”
朱由校点头称是，迟疑一下道：“晚辈有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汝说。”
“晚辈得到的修炼术是炼妖钵中的传承，可那龟蛇十式应该是帝君的绝技吧？”
“哈哈……”
真武大帝开怀大笑，点头回答道：“不错，那不是炼妖钵的传承，是本帝以神通让汝以为是炼妖钵的传承，炼妖钵只是法宝，传承只有最基本的筑基术，还有就是里面收纳的妖族血脉传承，但人族不能修炼，否则有入魔的风险。”
朱由校这下明白了，看看满面笑容的真武大帝，忽然心中一动，挺身站起来“扑通”一下跪下道：“徒儿朱由校拜见师尊！”
正在笑的真武大帝一下子僵住，嘴巴都没来得及合上，眼珠子却瞪大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朱由校多不要脸啊，一脸无辜的拜道：“徒儿修炼是师尊所传术法，自然是师尊门下弟子，难道不是吗？”
真武大帝真的说不出反驳的话，人家没毛病呀，你自己偷偷了教了他，难道不是看上人家了。
本来师徒之间就是徒择师师亦择徒，没看上人家你传人家干嘛。
终于，真武大帝无奈的认了，抬手叹道：“起来吧，既然拜师了，那为师也不能小气，赐尔一道水之真符吧。”
一指点向朱由校的眉心，一枚符种落入灵台，随之而来的信息是如何修炼和应用。
朱由校眼前一黑，耳畔传来一声道：“回去吧，为师好好的龟蛇之术，让你这逆徒修炼成双修术，只好给你这道真符滋养化水之脏。”
一百四十五章 得了大便宜的朱由校
睁开眼的朱由校，看到两双灼灼的媚眼儿，见他睁眼欢呼一声，登时涌入一大堆人来。
“干嘛干嘛，朕就睡了一觉，你们哭什么？”
除了皇后不在外，他的九个嫔妃全都在这,一个个还梨花带雨的，把他吓一跳。
客印月应道：“皇上昏迷了三天了，外朝都闹腾的欢实着呢，皇后娘娘这几天都在跟他们扯皮，立谁为储君呢。”
“储君？”
朱由校愣了一下，狐疑道：“那扯皮什么,不外乎立嫡还是立长,以皇后的贤惠，不应该马上就能定下来吗？”
他这边说边把目光看向容妃，任氏一激灵，赶紧说道：“不是因为炅儿他们兄弟两，是有人要立信王。”
“五弟！”
朱由校惊愕一下，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
冷笑一声道：“朕两个儿子在那，还要立亲王为储君，看来他们是想朕早点死，好拥立我那傻弟弟，然后废除变法吧。”
养心殿那边，早朝跟大臣们争论没结果的张嫣，还在跟两院和六部九卿在商量对策。
门外跌跌撞撞冲进来的高时明，高声叫道：“娘娘、各位大人快，皇上醒了！”
张嫣猛地站起来，袁可立脚下生风，几步抢到高时明面前，一把抓住他道：“当真！”
“真的，各位大人快去，皇上没事了。”
好几个大臣都顾不上别的，拔腿就跑,张惟贤跟袁可立几个老成的，看向张嫣叫道：“皇后！”
“快去，本宫随后就到。”
张嫣要梳洗一下过去，可不能让自己丈夫加主子看到自己黄脸婆的样子，众大臣可没这顾虑，一窝蜂的冲向乾清宫。
朱由校坐在那吃着点心，见他们进来招呼道：“众卿先坐，朕饿坏了，先垫一下肚子再说。”
“皇上！”
众臣大哭出声，这几天他们像是过了几年似的，特别是袁可立他们几个，坚定的改革派。
作为官场混迹了一辈子的老头们，太知道那些人为何要推朱由检上台了，白纸一张的信王好骗，圣君之姿的朱由校他们没辙。
“没事的众位爱卿，朕只是假死被师尊招去传授一些东西，身体无恙，大家放心吧。”
咽下最后一口点心,朱由校笑呵呵的说，把大家弄懵了。
袁可立狐疑问道：“皇上还有师尊？还要睡梦中去见？”
老头差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了，朱由校只好假笑说：“没事没事，这事以后再说，先说说储君之事吧。”
见他不谈这事，又不像发烧说胡话，大家只好按住好奇，说起这三天发生的事，张嫣也在这时进来，被朱由校招手阻止行礼。
等到说完了，朱由校拍拍张嫣的手背道：“这几天难为皇后了。”
说着看向大家道：“成国公老糊涂了，让他回家休养去吧，叫他把世子送到内操军去。”
一言先定下朱纯臣的事，自然不会废掉成国公府，但也不会再让朱纯臣掌权了。
“信王那边不要给他压力，这是那些人离间朕兄弟，不关他的事，老高亲自去一趟，跟信王说朕不怪他，叫他别担心。”
高时明应声而去，袁可立迟疑一下道：“信王爷还是去就藩为好，免的有人算计他。”
这话顿时引起大家的附和，朱由校苦笑一声，明白这事过后大臣们绝不会允许朱由检留在京城了。
无奈的叹口气道：“朕就剩这一个弟弟还在，从小就是朕带着玩大的，看来皇位真不是好东西，亲情都没有了。”
“皇上！”
“朕知道了，恩师莫急，等太子立下后就让五弟去信阳吧。”
众臣松了口气，同时也很欣慰，皇帝不仅听劝，而且还重情，别看大家恨不得皇帝把亲王们都敢走，其实内心深处也不希望皇帝无情无义。
一个连血脉至亲都不在乎的人，你还能期望他对别人有情有义不成，儒家可是最重视亲情的。
正是教育人们从亲情开始，才能推而广之的惠及天下，孝经的本意不是为了孝敬父母而孝敬。
而是从孝敬父母开始，养出爱人之心，推己及人的爱全天下人。
……
“……皇四子朱慈焸（xiong），皇后所生嫡次子，宜立为皇太子，以定储君之位，以安天下……”
天启七年九月初三，刚刚满月的朱慈焸被立为太子。
定下太子扫除了隐患，至于张嫣生的这孩子能不能平安的长大，他是一点不担心。
这孩子是在他修炼后才怀上的，体质不会差，加上卫生条件的改善，不出意外是不会夭折的。
再说朱由校得到了真武大帝的水之真符，只要修炼有成，激活符种，这世上几乎没有他救不活的人。
水有化生万物之能，道门的符箓法术中，水法是最重要的根本，何况他这出自真武大帝的真符。
阴阳五行的理论中，水是万物的本源，天一生水讲的正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这个三正是水。
道为混沌也就是无极状态，一是太极，阴阳同体生生不息，二是阴阳分开为两仪，相辅相成又各自运转，也就是天地初分状态。
而天地间化生出第一滴水开始，就是生命开始繁衍的征兆，这就是天一生水的真谛，也是三出现了。
真武大帝是北方壬癸水的象征，自然掌握着水之大道，原本这水之真符只能授予真传弟子的，朱由校刚刚拜师哪可能传授他这个。
可他这不要脸的，偏偏把人家大帝的攻守之道练成双修之术，人家那龟蛇十式，取意灵龟之善守，灵蛇之善攻，是天地间极强悍的战斗之术。
但朱由校学去之后，压根没往争斗上面用，真武大帝为了不丢自己的脸，只能传授他水之真符保护身体了。
要不然日后传出他的弟子，因为那个什么无度，亏空了身体，那自己的脸真丢光了。
这些天朱由校倒是不近女色，不是不想，而是要修炼，可把宫中那些女人纳罕的，皇帝转性了。
“皇上，钦安殿内的塑像好了，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一百四十六章 为自己塑像
明代皇宫大内建有一座钦安殿，在御花园北面靠近顺贞门，是明成祖朱棣建造供奉真武大帝的宫殿。
朱由校这次醒来后，就让人在真武大帝塑像旁，塑一尊自己的塑像，高时明这会儿来报告，正是塑像塑好了。
等他兴致勃勃的赶到钦安殿,看到自己的塑像时脸都黑了。
“你说这是朕的样貌！朕就长这鸟样子？”
朱由校气的大声质问，要知道他平时经常自诩长的英俊的，可那塑像别说英俊了，不丑就不错了。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为何后世会有明太祖朱元璋是鞋拔子脸的画像，敢情这些人是集体坑皇帝呀。
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人，这会儿在这等着他确认吉时后,好把塑像安放大殿中的座龛上。
“把工匠叫进来,朕要问问他,就这手艺也敢混饭吃。”
小太监赶紧去叫人，气不顺的朱由校来回走着，时不时的斜睨一眼那塑像，恨不得上前一脚踢碎它。
好一会儿后，满头大汗的工匠被带进来，苍老的脸上沟沟壑壑，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体，“扑通”一下跪下，哆哆嗦嗦的低着头。
原本想揍他的朱由校，看到这么一个老人后下不去手了，哼哼两声后叫道：“抬起头来，看看朕跟那塑像一样吗？”
老人哆嗦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他赶忙避开，嘴里喃喃着说：“怎么是这样，画上不是呀。”
“画上！”
朱由校想起来了，工匠是不可能来看自己的，当初是让画师画完像,拿出去给工匠塑像的。
自己当时忙着做事，画师画完自己没看，这下想起来了，转脸叫道：“去把画师叫来。”
随后叫老人起来，放缓语气说：“你再看看朕，认真看完能不能塑好，重新塑一个。”
老人赶紧磕头道：“能，草民看过就能塑出来，虽不敢说一模一样，但八九不离十还是可以的。”
“那就行，朕也不奢求一模一样，只要看着像就行。”
老人谢恩后抬起头，但还是没站起来，胆怯的望着他端详了一下。
朱由校露出和蔼的笑容道：“别怕，朕恕你无罪，看仔细了。”
老人大胆了一点，认真端详起来,随即低下头道：“可以了，草民记在心中了。”
“好，那回去做事吧,别担心，朕不会罚你的。”
老人再次谢恩都热泪盈眶了，颤巍巍的三呼万岁后被小太监送出去，这时画师进来了。
“把你为朕画的画像拿来看看，像这塑像还是像朕。”
“扑通”一声画师跪下了：“皇上恕罪！臣不敢让皇上真容泄露，只画了身形和大致轮廓。”
“啥！朕让你画的你不敢画？”
“臣……臣不敢。”
朱由校恼了，一步上前抬起脚就要踢过去，忽然停住狐疑的望着他。
“不对，跟朕说清楚，是谁不许你画的。”
“臣……臣……”
画师半天说不出来，高时明心中一动，悄声说：“应该是魏公公，进宫前东厂会搜查。”
“这老家伙想干嘛。”
朱由校愣了一下，挥挥手道：“起来吧，一点用没有，画个像都画不好，罚你回去每天作画人物像一张，一个月后朕要看到不同的人物像，不然你死定了。”
画师激动的赶紧磕头谢恩，明白皇帝这是没怪罪自己了，庆幸不已自己遇到了明君，不然今天绝对扒层皮。
魏忠贤被叫来训斥了，可这家伙振振有辞的辩解道：“奴婢可不敢让陛下真容外泄，皇上经常要出宫，要是被人惦记上，奴婢百死难辞其咎。”
说的好有道理，朱由校都无言以对了，踢了他一脚无奈的坐下。
“不对，大伴今天说的理直气壮，你以前都是小心翼翼的，今天不对。”
魏忠贤马上谄媚的笑道：“好叫皇爷知道，袁先生交代过奴婢，要奴婢清除所有对皇上有危险的隐患，一丁点也不能留下。”
“恩师！算了算了，那老头朕可不敢惹，不然被骂都不能还嘴。”
朱由校无奈的摆摆手，马上没好气的瞪一眼魏忠贤，在他谄媚的笑容中嫌弃道：“走啦，还在朕这干嘛，回去把良卿那儿子送去内操军，朕听说他在外面不学好，让孙将军好好操练一番去。”
魏忠贤一听大喜，连忙跪下谢恩，魏良卿是他的继子，日后自己死了还要他祭祀的。
可他知道自己这继子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除了种地啥也不会，都当侯爷了还忘不了家里那几亩地。
想让他当官以前可以，现在是不行了，有个爵位已经是天大的恩典，这还是朱由校坚持，才没被收回的。
自己活着当然不用担心，可魏忠贤年级不小了，二十一岁进宫，如今朱由校都二十三岁了，他也四十四岁的人了。
这时代四十多岁的人，已经有了老像，何况他是阉人。
好在魏良卿有个儿子叫魏鹏程，今年十四岁了，只是这孩子七八岁时自己就扬眉吐气了，因此他被众人奉承的忘乎所以。
朱由校愿意把他送进内操军，那可是天大的恩情，内操军如今的指挥使是孙祖寿。
这位原本辽东的总兵官，可是朱由校十分信重的良将，别看他从总兵变成指挥使，好像兵权少了许多，但那可不一样。
内操军是天子近臣，外放出去可不是一个杂号总兵可比的，肯定是一个正牌将军号的总兵官。
“大伴等等。”
正当魏忠贤要出去时朱由校叫道，招手叫他过来，沉吟一下道：“回去后花点心思，找几个愿意为你所用的读书人，不用功名也行，但一定要保证他忠心，找好了人选告诉朕，有事要你做。”
魏忠贤听完欲言又止，朱由校摆摆手道：“先别问，总之别让人塞了奸细到你身边。”
不敢再问的魏忠贤走了，明白应该有大事，而且皇帝还是相信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
“老高，叫人去看看恩师忙不忙，要是不忙请他来一趟，要是忙就算了。”
高时明应承着出门叫人去了，朱由校转了一圈，坐下开始写东西。
一百四十七章 给魏忠贤取字
袁可立午后才进来，朱由校正要去睡午觉，听说他来了忙起来穿衣。
“恩师，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袁可立看着他衣服都没穿清楚，皱了皱眉，好在没有说其他，而是问他何事。
朱由校摆手让大家退下,低声说道：“骆思恭老了，朕想换个指挥使，但看了一遍没合适的，就想到一个人，只是要恩师同意才行。”
骆思恭的确精力不济了，当年朝鲜之战他战功赫赫，却也留下不少后遗症。
要知道那是朝鲜,并不利于间谍行动,当年他是吃了多少苦,才把情报一份份的送给明军。
“皇上想让谁接替骆太保？”
袁可立这是敬语，骆思恭在天启二年就被册封为太子太保，这是对他出身朱由校潜邸奖赏。
朱由校看了一眼袁可立，小心说道：“朕觉的刘复礼刘师兄不错，去锦衣卫待两年，在提拔为都指挥使可以吗？”
袁可立皱眉道：“复礼的确有那才能，只是他只有举人功名，不妥。”
朱由校只好苦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刘理顺字复礼，万历三十四年就中了举人了，可连续考了七次会试都落榜了，而他却是袁可立的弟子，可见老袁一点都不徇私。
历史上刘理顺连续考了十次，才在崇祯七年考中，而且还是在复查考卷时才考上。
有意思的是他这位侥幸考上会试的，竟然在殿试时成为状元，可见不是他不行，而是阅卷官不喜欢他的文章。
要知道他考上时,袁可立的坟头，树都长成了，更别说野草。
而他家境贫寒，是那种穷的揭不开锅穷，不可能有人给他开后门。
“换一个人吧，再过几个月复礼该会试了。”
袁可立没被他可怜样打动，朱由校这才想起现在九月了，明年二月就是会试时间，只好作罢。
“好吧，那朕让表哥去锦衣卫算了。”
朱由校委屈巴巴的说这话，不料袁可立却眼睛一亮道：“好主意，新城侯敦厚，这位置让他担任最好。”
朱由校悄悄的翻白眼，老头这心心念念就是想改了锦衣卫，自己表哥是敦厚，可锦衣卫需要的这样的人吗。
只是现在没办法，只好赶鸭子上架了,至少自己的亲表哥不会背叛自己,能力差点就差点吧，找些厉害的人辅助他就是。
当天下午,朱由校就把自己表哥安排进锦衣卫当指挥同知，以侯爵的身份去锦衣卫，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王国兴是朱由校舅舅的儿子，也是历史上殉国的勋贵之一，忠诚度毋庸置疑，只是能力实在不咋地。
但现在骆思恭还能撑几年，倒不用太着急，至于骆养性已经被调出锦衣卫，在勇卫营任职。
骆养性最大的毛病是贪财，他当然不能再留他在锦衣卫，但也不会亏待了他，毕竟是骆思恭的儿子。
“表哥你记住，厂卫是天子亲军，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用给，但要懂得施恩手下，别被人架空了。”
操碎心的朱由校，交代王国兴不遗余力，好在王国兴听话，跟着骆思恭学习很认真。
锦衣卫的改制在悄无声息的准备着，原本去年就开始了，可当初并没有明旨改变，现在朱由校打算明确这一点。
半个月后，魏忠贤来报告，自己招揽了两个文人，一个是举人，另一个是监生，已被授官职的中书舍人。
朱由校好奇问道：“大伴，你确定这回这两人是真心助你的，不是像以前那些人那样，打自己小算盘的？”
魏忠贤笑的眯了眼，狂点脑袋得意道：“皇爷不知道吧，这两人乃是范先生推荐的，奴婢信他呢。”
“范先生？范景文！”
能被魏忠贤尊称先生的就两人，一个是他现在都尊敬的袁可立，另一个是帮他几次忙的范景文。
看着魏忠贤得意的样子，朱由校笑道：“既是范梦章推荐的，那应该不会错，明天下午你带他们进宫，朕有要事跟你们讲解。”
第二天魏忠贤带着两位青年进宫，朱由校在养心殿召见他们，让高时明递给他们一沓纸道：“先看看，看完再聊。”
“臣宋天显（胜之所）叩谢吾皇恩典。”
两人谢恩完认真看起来，越看越惊讶，魏忠贤看了没两页头昏脑涨，苦着脸站在一边，朱由校也不管他。
终于两人看完了，宋天显激动的先开口道：“皇上要重新理顺东厂职能，并以明诏颁布天下，此举大善啊！”
魏忠贤闻言大惊，瞪着眼珠子望着朱由校不知所措，胜之所低声对他说道：“魏公公勿慌，是好事。”
魏忠贤这才松口气，朱由校笑骂道：“想什么呢，以为朕要夺了你的权是吧？”
“没呀皇爷，奴婢的权柄都是皇上给的，皇上随时收回，奴婢哪敢多想啊！”
“行了行了，起来吧，以后多跟这二位学学，现在听朕说。”
朱由校习惯他的假哭，不在意的摆摆手叫他起来，紧接着说道：“不仅是东厂，你们其实已有所闻，锦衣卫和东厂去年开始就分工了，只是还不明确，朕今天叫你们来，就是商量一下，朕这套法子东厂实行的话，要多久才能有成效。”
宋天显和胜之所互望一眼，双双拱手道：“有魏公公坐镇，东厂改制不会乱，只需理顺职责范围，按部就班后，最多半年就能见成效。”
“半年啊……”
朱由校想了想，点头道：“那行，这事交给你们，好好辅助忠贤，咱们时间不多，明年跟后金的合约就到期了，内部不能乱才有机会收拾外面的敌人。”
“臣遵旨（臣遵旨）！”
两人跪下，严肃的磕头。
魏忠贤也跟着跪下磕头，朱由校抬手道：“平身吧，日后大伴是正经的大臣了，应该取个字，不然同僚之间不好招呼。”
一听这话，魏忠贤马上眼巴巴的望着他求道：“奴婢没读书不会这些呀，求皇爷给奴婢取一个吧。”
“起来，朕想想哈。”
朱由校没拒绝，魏忠贤是自己真正的心腹，自然不会拒绝。
想了想道：“礼贤下士方是男儿心胸，就叫礼士吧，魏礼士。”
一百四十八章 司法改革雏形
“魏礼士……”
魏忠贤低声自语一句，马上再次跪下磕头：“奴婢谢主隆恩！奴婢终于有字，都是皇爷一手提携才有奴婢今日……”
看他又要滔滔不绝，朱由校连忙叫停道：“停、停！你给朕记住好好做事就是，朕可是把监察内政这块交给你了，可别抓别人贪污自己先贪上了，到时候朕这张脸都丢光了。”
“皇上放心,奴婢绝不给皇上丢脸！”
一下子正气凛然的魏忠贤看起来很高大上，但朱由校太知道这老小子了，要他廉洁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家伙毕竟是陪着自己二十多年的，除了主仆之情外，还有亲情存在，因此重用他是必然的。
三人走了,高高兴兴的走的，朱由校那边马上召见骆思恭和王国兴,同样是一份资料给他们。
两人看完后谢恩出去,接下来是召见两院高官了。
“皇上这改制步伐有点大呀，臣对厂卫改制没意见，只是这刑部的改制，会不会仓促些？”
袁可立看完沉吟着说，张惟贤则是大喜，但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的喜色藏不住了。
“朕觉的刑部最应该改，恩师不觉得律法这一块，大明欠缺很多吗？”
“皇上所言臣明白，大明的审案的确主观性太强，但这并不是只有坏处，而且实行了一千多年，臣觉的要改的话只能潜移默化，否则会引起混乱，地方很可能无所适从。”
袁可立这观点没错，朱由校早有准备没那么容易，因此故作沉吟后说：“那先从整合队伍开始,其他的暂时不动如何？”
张惟贤这下说话了，马上拱手道：“臣支持皇上整合捕快队伍。”
孙承宗皱眉道：“整合是可行，只是该归哪里管辖，皇上别忘了，大明有三法司，就算都察院排除掉，那也还有刑部和大理寺。”
朱由校马上回答道：“先挂在刑部下面，但培训事宜交给各地驻军，由军务院出训练项目。”
张惟贤先听到挂刑部名下时，整张脸都失望了，可后半句话一出来，马上眼神贼亮起来。
副院长徐希马上跟上道：“臣觉的可行。”
政务院三位大佬翻着白眼，可这事他们不想反对，明白朱由校的最终目的，这事日后必行的政策，他们是支持改革的，自然不会反对。
只是这两人的表现实在让人无语，孙承宗笑骂一句道：“两位公爷就不能矜持点吗,咱们是一条绳上蚂蚱忘了呀。”
两人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都大把年纪了的确不好意思，只是这事关武官的权利,他们自然关心。
几天后朝会，高时明捧着圣旨大声宣布道：“……撤销厂卫名号，即日起东厂改名为内政司，隶属于政务院管辖，锦衣卫改名为锦衣军情局，归军务院管辖，成立治安司，专门负责本地治安、缉捕、查案……”
朱由校这次的改革，是针对国家司法制度动手的，其实就是情报组织、警察组织的武装力量。
只是他借鉴了后世那些经验，把情报组织一分为二，分为军情和内务两种，至于治安司纯粹的按照警察制度来更改的。
最终的目的是司法必须独立，审判者不能有抓捕的权利，削弱州县主官一把抓的权利，利于监督贪腐之事。
当然贪腐是不可能消灭的，但可以遏制，科道言官的监察不是没用，只是作用其实不大。
历史上的盛世之中，其实有多少冤案发生，只是被盛世的繁华遮盖，没被流传后世罢了。
至于王朝末年那更不要说了，简直是草菅人命，哪有什么律法可言。
再说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哪个巡按御史愿意去。
还不是走个过场就好了，州县主官权利太大，根本没人制约，因此才有破家县令、灭门府尹的说法。
后世虽然同样存在一把手权利过大是问题，但毕竟会顾忌许多，万一遇上不怕死的检察官，还是很麻烦的。
当然这问题其实无解，真要限制主官拍板权利，许多事最后只能陷入扯皮，最终什么事也干不成，只能躺平。
很快圣旨下达，各地地方官哭成一片，原本县衙里的人被明确分开，专职负责刑狱的捕快，成了治安司直属的人员。
刑曹的小吏高兴坏了，这下县令大人，不能什么事都叫自己，专职负责刑狱后收租、纳税这两项最烦人的事，他们不用干了。
而捕快们同样高兴，原本县衙的衙役捕快几乎没有俸禄，全靠各种例银生活，虽然可能更多，但明眼人都知道，现在大明朝狠抓贪官污吏，迟早会出事。
归入治安司后，每个人都有俸禄，等于这是正经的工作了，但凡有点想法的人，现在都认真做事，衙门大了升职的机会自然就多了。
锦衣卫那边同样鸡飞狗跳，改制的结果是今后再没有世袭的锦衣卫职衔，大明朝原本那些赏赐的锦衣卫身份，全部以其他方式补偿后作废。
“叫什么叫，锦衣子弟不是还有优先录取的权利吗？把自家子孙教育好了，难道不是好事，你们难道愿意自己子孙都是混吃等死的废物？”
骆思恭没好气的怒骂，底下站着一溜的锦衣卫官员，一个个哭丧着脸，来这请求骆思恭向皇帝说情。
同样的事情在东厂却一点风浪不起，原因很简单，东厂的人除了太监外，其余的都是雇佣的。
所谓番子，就是那些浪迹市井的不良人，被东厂收编后成为麾下一员，但这些人并没有世袭的继承权。
从这可以看出雇佣的好处来，但坏处是忠诚度肯定不咋滴，上头有威严时他们不敢违抗。
一旦上头没了威严，他们必须自行其是，谁还管你是谁。
北镇抚司中，王国兴站出来说话了，严肃的宣布道：“圣谕：传讯下去，凡我锦衣卫后代全部造册后，接受教育，十五岁以下男童以学习为主，十五岁以上含十五岁，以训练军事为主……”
“哦哈！皇上万岁！万岁……”
北镇抚司中的声浪，让外面的人惊奇，可没人敢进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