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吨吨吨吨吨
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怀仁起身,刚想说两句漂亮话告辞离去。忽然,那头名为黄鹂的小虎妖耳朵动了动,然后瞬间从元香怀中跳了下来。
小老虎跳到一张桌子上,视线紧紧盯着怀仁来时,带的那袋水果。然后,只见那袋水果晃晃悠悠地飞起来,飞到怀仁身前。
这是什么意思?怀仁本能地拿起那袋水果,打趣道:“因为我没帮忙,没把它带回道观,所以不欢迎我,让我带着水果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吗?”
元香走过去,抚摸着小老虎柔顺的皮毛,摇头道:“它这是眼见公子你起身,以为公子你落下东西,所以好心才提醒你。”
怀仁恍然大悟,这倒不错。换作前世,带着这东西,以后坐车都不用担心落东西了。
小老虎呆呆地看了怀仁几秒钟,随后忽然两只前掌微微抵触,做出双手合十的动作,并且口中又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怀仁发现自己兽语等级不够,不明白它这是想干嘛,于是转身望向元香。
元香没说话,只是拿过来一颗梨给怀仁,示意他递过去。
怀仁顺手把梨给小老虎,小老虎接过,抱着梨继续啃了起来。
元香看着小老虎吃东西的样子,心疼道:“从见它的时候,它就一直这样,从不主动跟人要食物。它会主动帮忙,再借机索要食物。可如果没帮到忙,就算是食物放在它面前,它也不会吃的。
奴家和爷爷也是废了好大功夫,才让黄鹂接受我们给的食物。如果公子无缘无故给它食物,黄鹂肯定也不会吃。”
怀仁试探性地又拿出一颗梨递过去给这头小老虎,果然只见它鼻子微微耸动,看了一眼梨,又继续啃着手中那颗。
“这一切都是那名高僧调教的?”怀仁好奇地问道。
“或许吧。”元香抬头望着怀仁,说道:“所以奴家才敢肯定,赵大官人农庄吃牛的事,不可能是黄鹂干的。”
那这位高僧有点本事啊,能得S卡的驯兽师......怀仁点点头,“元香姑娘你放心,等师叔闭关出来,我一定跟他转述这件事。一旦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来这里找你们。不过在那期间,请你们继续小心藏好这头小虎妖。”
......
从茶馆出来,怀仁径直向道观的方向走去。
只是还没走到道观,他就发现又有打更人跟踪自己。而且,从原先的一个变成了三个。不仅如此,这三人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偷偷摸摸地跟踪,而是明目张胆地尾随。他们和怀仁靠得极近,如果怀仁再想用之前的法子甩掉这些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怀仁没理会他们,只是当做他们不存在。而那些打更人也只是靠近,并没有做一些其他的事。于是,怀仁就这么在众多打更人的“护卫”下,慢悠悠走向道观。
回了道观,关上道观大门,那些打更人没有擅闯。他们自行散去,只留下一个人在道观对门。
怀仁隔着门缝看了会,没什么意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没事,即便如此,他还是有办法在这些人的包围下脱身。
回了房间,怀仁没有继续修炼那段御物口诀。欲速则不达,而且那段御物口诀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他现在已经可以简单控制使用。距离如臂使指地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拿出符笔,小心翼翼地把符纸铺就在桌子上,开始练习符箓。
火灵符,瞬身符等符箓在他之前对抗猫妖的过程中,都挺有用的。所以,符箓一道还是要自己捡起来的。而且,高级符箓一般都很贵,而且有价无市。所以,最好还是得自己会一门符箓的手艺。
回头找个时间问问师叔,看能不能套出点符箓制作方法。怀仁这么想着,又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还是等正式拜师完再要吧。徒弟找师父索要点好处,才显得天经地义。
就这么又过了三天,一切风平浪静。怀仁每天生活都很朴实无华且枯燥,画符,练口诀,拿外卖,吃外卖。
这一天,怀仁正在吃着酒楼送过来的饭菜,忽然听到房门打开的“吱呀”声。他赶忙三两口扒拉完手中的饭菜,往赵汉升房门走去。
果不其然,房间门是开着的。怀仁慢慢走进去,就见一个老人在细嚼慢咽地喝酒吃菜。
怀仁照旧问了一遍自己修行口诀的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疑惑点,对此,老人也耐心解答。
问答结束,考校功课结束,怀仁才小心翼翼地把元香那只黄鹂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没有把那么一大堆故事从头到尾全都说一遍,相信赵汉青也不乐意听。他只说一个朋友有一头无害的小妖兽,最近遇到点事,问能不能暂时来道观避避难。
赵汉青面色古怪,问道:“男的女的?”
怀仁被这问题问的一愣,他心想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不应该问公的母的吗?而且,只是进道观避难,这也有要求吗?
“不知道,没问,但我感觉应该是公的吧。”希望人没事,应该是我想歪了。怀仁暗自呢喃了两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赵汉青夹菜的手一顿,他气笑道:“贫道是问你,找你帮忙的那个朋友,男的女的?”
哦,原来是这个啊......怀仁老老实实答道:“一对爷孙女。”
“女的啊......可以啊,这才来几天。”赵汉青似笑非笑。
“凑巧认识的。”怀仁试探性问道:“师叔,咱群玉山应该不禁那个吧?”
赵汉青搁下筷子,拿起一壶秋露白,吨吨吨吨吨地喝了起来。等他放下酒壶,这才说道:“又不是秃驴窝,禁那个作甚。这件事就这样吧,你去把人带进来吧。”
是把妖兽带进来,不是把人啊......怀仁张了张嘴,“这件事这么简单?”
赵汉青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起码得先检验一番,验证那头妖兽是不是好的再说吧?随随便便什么妖兽都放进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赵汉青不屑道:“你太小看贫道了,就算是一头元婴境的妖兽,进了道观,也得给贫道乖乖盘着,出不了什么问题。以后这种小事,你自己处理就好了,不用来烦我。观里除了那副死人画,就属我最大,哪来这么多规矩。”
062 打更人阻挠
是是是,您老人家天下第一......怀仁暗自嘀咕一句,他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师叔,之前您说过这道观有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
关于结界的事,之前已经说过。此时眼见怀仁重新提起,赵汉青怎么会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呢?他用筷子指了指怀仁挂在腰间的那块棺材状法宝,说道:“把它放在那头小猫咪头上,就能带进道观了。”
“就这个?”怀仁难以置信。
老道人笑了笑,“少见多怪,你以后就知道这东西的无穷妙用了。”
“好的,那弟子就先出去了?”怀仁试探性问道。不是他急,某人还在等着他呢。
老道人摆摆手,“去吧去吧,随便你怎么折腾。但要记得一点,那份御物口诀修炼进度不能落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怀仁点点头,做了个礼,转身向外走去。
出了赵汉升房间,怀仁径直向道观外走去,得马上去找元香。至于门外守着的打更人,他并不在乎。无论是使用瞬身符,还是移容术,他都能轻松在他们眼皮底下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怀仁刚打开道观,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娇弱身影。来人一袭布衣,姣好的面容。原先那对澄澈的眼睛,此时浸满了豆大的泪珠。
“公子你怎么才出来,奴家在这喊你半天了。”
来人正是元香。
“怎么了?”怀仁问道。与此同时,他的内心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黄鹂......黄鹂被抓走了。”
抓走了?怀仁从元香手中抽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你先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从头到尾慢慢说。”
元香一顿一顿抽泣着,“自从那日与公子分离后,奴家和爷爷日夜担心,一直盼着公子的消息。不仅如此,我们还加强了对黄鹂的约束,不让它到处乱跑。可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没迎来公子的好消息,反而迎来了捉妖天师和县衙官差。”
“捉妖天师?”怀仁讶异问道。
元香点点头,重复道:“对,捉妖天师。”
“那名捉妖天师是什么样......算了,你直接说重点吧?是他捉走了黄鹂吗?他怎么捉的,黄鹂当时在茶馆里吗?你确定它没乱跑。”怀仁说道。
“我们把黄鹂放在地窖里,每隔一会就去查看,它怎么可能乱跑。”
元香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天,有位捉妖天师领着一大帮的衙役登门,一上来就说我们茶馆有妖气。我和爷爷当然不会傻傻承认,正想周旋。可那捉妖天师一下子来到面馆后面的地窖,一把从里边找出了藏在里边的黄鹂。奴家还想塞点银两,不料却被我爷爷死死摁住。
我爷爷咬定嘴说不认识黄鹂,面馆已经关门很多年了,地窖也很多没开过了,根本不知道有一头小老虎就这么藏在我们地窖里。不仅如此,爷爷还一直劝说着那些衙役和天师快些把这东西垃出去。”
元香话音刚落,怀仁突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任务:找出幕后真凶,救出被陷害的黄鹂。任务奖励:随机技能一本。”
怀仁:!!!
竟然有随机技能,那必须得做啊。而且陷害,系统都发话了,那肯定不会有错......怀仁犹豫了下,说道:“你也别怪你爷爷,那种情况下,黄鹂是保不住的。要是被那个捉妖天师或者那些衙役怀疑是你们收留虎妖,那么你们肯定也会被以包庇罪打入大牢的。”
如果当时真的塞钱,恐怕这会儿这对爷孙女也在县衙大牢里待着了。
元香摇摇头,拽着怀仁衣袖道:“奴家从没怪过爷爷,当时一时情急,这才犯了糊涂。不过公子,黄鹂是真的被冤枉的,你一定得帮帮它。”
怀仁想了想,问道:“黄鹂现在在哪?是被那名捉妖天师抓走了?还是说被衙役带走了。”
“由那名捉妖天师抓了,并且一路带回衙门。奴家亲眼看到黄鹂被带进县衙,然后再没出来,现在应该关在县衙大牢里。”元香说。
怀仁开口道:“我去救,不过你跟着我也是于事无补。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消息。”
“奴家绝不打扰公子,公子就让奴家跟着吧。”元香急眼道。
怀仁叹了口气,“我一个人无所谓,就算被怀疑是妖兽的同伙也没事,可你不一样......算了算了,那你就跟着吧。不过你要记住,远远地跟着,别被人发现。一旦被人发现你在策划救黄鹂,再联想黄鹂是在你们家中被找出来的,那你们就惨了。”
元香重重点头。
“公子打算怎么救黄鹂。”她问道。
怀仁想了想,忽然开口道:“我们直接去县衙。”
片刻后,两人来到县衙门口。元香忧心忡忡地抓着怀仁一片衣角,说道:“公子,我们真的要去劫狱吗?奴家......奴家能为你做什么吗?”
怀仁扯了扯嘴角,“劫狱?谁说我们要劫狱?”
身后打更人还跟着呢,当时见义勇为还被朱清一顿追杀,这会儿要是劫狱,不是找死吗?
元香掩嘴轻呼,“啊?不是劫狱吗?那......那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怀仁咳嗽一声,认真道:“找县令县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主动释放黄鹂。”
这怎么可能......元香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怀仁没理她,留下她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大跨步向县衙走去。只是他走到距离县衙只剩十多步的时候,忽然一名身着鱼龙服的男子拦住了他。
来人是个国字脸的年轻男子,他手持长刀横在他身前,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怀仁皱着眉问道:“不是吧,阿Sir,走路也犯法吗?”
那名国字脸的打更人大喝道:“散修不得无端主动靠近朝廷命官。”
“报案也不行吗?”怀仁翻了个白眼,“我们道观丢了一只猫,我现在怀疑,是被苍梧县里哪个蟊贼偷了。所以我要去县衙找县令报案,这也不行吗?”
国字脸打更人冷笑一声,“你们道观哪来的猫?再说了,你们道观没外人进得去,怎么会有蟊贼?”
“你都说了没人进得去,那你怎么知道我们道观没猫?”怀仁反驳道。
国字脸打更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只见他使了个眼色,顿时便有几名同样身着鱼龙服,腰跨绣春刀的打更人走了过来,把怀仁团团围在中间。
063 又见赵左廷
眼见怀仁被几个打更人围住,元香忧心忡忡地靠过来。怀仁皱了皱眉头,忽然轻声道:“走。”
他带着元香离开,来到酒楼。那几名打更人眼见怀仁不再硬闯,也就自行散去,只留那个国字脸的打更人继续明目张胆地跟着。
怀仁没理会他,进了酒楼,点了两杯茶水。他把茶水倒在桌子上,蘸着涂抹自己的眉心,借着那抹热意让自己保持思考。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我发现我错了,就算我们能见到县令,也救不出黄鹂。”
师叔赵汉青刚答应他,那些名字以及群玉山的名头由着他扯虎皮,拉大旗。他原先是想直接用门派跟县衙好好讲理,看能不能把黄鹂忽悠出来。
但如今细细想来,不太可能。官场上的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油条,就算群玉山的名头再大,县衙也不可能被他这么三言两语,就晃悠得把虎妖给放了。
而且,最关键一点,他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群玉山的弟子。
“那该怎么办?”元香不安地问道。
怀仁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知道那位赵大官人,家在哪里吗?”
整件事的开端,就是有一头虎妖吃了这位赵大官人农庄里的牛。
“赵大官人,就是赵左廷赵公子的爹。”元香说。
这么巧......怀仁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开口道:“你留在这,我去找这位赵公子。”
说完,不等她拒绝,怀仁已经转身向酒楼外走去。
走出酒楼的时候,他还向那名殷勤招待自己的酒楼小厮说了句,“给那位姑娘上一桌好酒菜,饭钱从我那些钱里扣。”
......
大官人,是对那些有钱有势、社会地位较高的男子和富贵人家子弟的尊称。赵大官人,也就是赵左廷的家并不难找。在苍梧县,那几乎可以称得上地标建筑般的存在。
夏季的风温柔地吹着,带走一丝丝燥意。赵府占地十几亩,外围围着一圈高墙。每片高墙都刷得纯白,让穷人根本生不出靠近,玷污之心。高墙内,到处开着一些怀仁叫不出名字的小红花。
偶尔也有几朵小红花,探出墙外。
整座赵府外围,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正门门口那对汉白玉石雕狮子。这对石狮,刻得栩栩如生,狮头昂扬,双目圆睁。石狮高约一丈,比怀仁高出不少。
不知是因为农庄的事,还是因为本来就如此,赵府门口有很多上半身只穿着一件小背心,裸露着古铜色皮肤的武夫在守着。
赵府仆人瞥见怀仁径直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更人。他远远地上前迎接,“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怀仁说道:“请问赵左廷赵公子在吗,烦请出来一叙。”
仆人说道:“在的,这位公子,请问您怎么称呼?小的才好进去通报。”
怀仁想了想,说道:“你就跟他说一个姓怀的来找他,就行了。”
之前在酒楼里,他跟这位赵左廷说过自己的名字。想必他,对自己的名字肯定还记得。
仆人点点头,“烦请怀公子在这里稍等片刻,小的马上进去通报。”
仆人说完,径直走进赵府。他进去后没多久,赵左廷就出来了。可能在仆人通报的时候,这位赵公子正在房间里干些什么美好的事情。此时的他,头发缭乱,衣冠不整。
赵左廷看到怀仁的那一刻,微微愣神,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靠前。待看到站在他不远处的那位打更人后,最终还是慢慢走下石阶,向怀仁走来。
“怀公子,您怎么来了?”赵左廷轻声问道。
“听说赵公子农庄最近出了一些事?”怀仁问道。
“您是除妖来的?”赵左廷不解问道,似乎想起什么,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怀公子,请往里面走,里面喝杯热茶。”
怀仁摇摇头,眼神微微示意不远处的那个鱼龙服男子,“算了算了,总不好让这位一直保护我的打更人小哥为难。就几句话,我在这说了就行。”
赵左廷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此最好。他琢磨不清怀仁来是想干什么,有打更人在一旁自然是最好。
“我来,是想恳求赵公子撤案。”怀仁说。
“撤案?”赵左廷念叨了一遍这个词,不解问道:“何为撤案?”
“就是说,您派人去县衙里说一声,就说发生在你们农庄里的虎妖吃牛案,你们不追究了。”怀仁说。
“不追究?”赵左廷皱了皱眉头,依旧疑惑不解,“可是这个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刚县衙还派人来,说那头畜生抓到了。”
怀仁故作神秘道:“真正的凶手另有其兽。”
赵左廷说道:“你的意思是,如今在县衙大牢里关着的那头小虎妖,是被冤枉的?”
怀仁点点头。
赵左廷为难道:“此事是我爹在跟进,我一直没怎么关心过,所以恐怕在下帮不了公子。”
怀仁笑了笑,“真凶逍遥法外,赵公子难道不怕它还一直躲在你们农庄,或者你们赵府附近,待时而动吗?”
赵左廷脸色一变,但仍旧坚持道:“公子的建议,在下收到了。在下一定尽快通知家父,近几日加强防范。”
“吃你们农庄牛的是一头妖兽。”怀仁直接道:“你们去跟县令说,就说不再追究此事,我保证把真正的元凶替你们找出来。至于县令那边,恕在下无能为力。”
听到这话,赵左廷脸色马上由阴转晴,“在下虽然和县令没什么关系,但我爹和县令关系不一般。在下这就前去禀告我爹,跟他老人家商量此事。”
怀仁也不计较他的川剧变脸,点点头,“那就麻烦赵公子了,请赵公子放心,只要公子肯帮忙,在下一定尽快揪出幕后黑手。”
“有劳怀公子了。”赵公子行礼道。
怀仁回了一礼,然后转身向外走去。一直跟着的那名打更人也跟着怀仁离去。
等他们走后,一名从头到尾听着这一切的赵府仆人走过来,试探性问道:“公子,小的这就去禀告老爷?”
赵公子摇摇头,“这点小事麻烦我爹做什么,你去派两个人,跟县衙的人说一声,就说我们赵府,不追究农庄的事了。”
那名赵府仆人为难道:“公子,您真就相信那人的话?万一......”
后面的话,他没敢再说下去。
赵左廷冷笑一声,“万一什么?万一他说的是假的,万一县衙那头妖虎,真的是凶手?”
他呢喃一句,“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县令还会因为我们的不追究,而放了那头妖虎?”
064 找打更人帮忙
走出赵府没多久,怀仁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靓丽的身影。
“怎么来了?酒楼的菜不好吃?”怀仁对着来人笑道。
元香没有心情跟怀仁开玩笑,直接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怀仁一边往前走,一边把和赵左廷的谈话内容全部和她说了一遍。
“你是说,赵公子同意撤案了?那么,黄鹂是不是有救了?”元香开心道。
怀仁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
之前他就说过,老虎之所以被关在笼子里,不是因为老虎犯过什么错,而是因为老虎是老虎。同理,黄鹂之所以被关,是因为黄鹂是一头虎妖。就算赵府不追究责任,县衙也不会放人。
而他之所以找赵左廷,是要让赵左廷说一声,让赵府不要向县衙施压,这样他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他本来就没指望通过一个赵左廷,就能把那头小虎妖救出来。
听到怀仁的话,元香顿时如同一个撒了气的气球。她脸上笑容一僵,问道:“为什么?”
怀仁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自顾自说道:“现在我们还得再去另一个地方。”
片刻后,在元香的带路下,怀仁来到那座威名赫赫的衙门前。
秋水国,驻苍梧县,打更人分部。
说实话,这分部给怀仁的第一印象有些差。
看到那套极为帅气的鱼龙服和绣春刀配置时,如果有人跟怀仁说打更人的薪水不高,他肯定一百个不相信。但如今,别说不高,就算是有人说上头领导跟小姨子跑了,拖欠他们打更人工资,怀仁也信。
因为这里环境实在是太差了,所谓的打更人分部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二进院子。别说和赵家大宅比,这里装修可能还没吴老先生的茶馆好。而且看那墙体斑驳的样子,估计有个一二十年没翻修过了。
守在门口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夏意惹人困眠,此时这位老大爷正趴在门房里打瞌睡。怀仁走过去,连敲了两次,都叫不醒这位门房老大爷。
无奈之下,他只能喊来跟在他身后的那位打更人。没办法,老大爷比说书的吴老先生岁数都大,他怕喊大声了,把老人给喊走了。到时候,真是黄泥掉裤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故意来打更人衙门挑衅的。
负责跟踪怀仁的那位打更人也懵圈了,出差到一半,这活干着干着,干回工作地点了。
“把你们头儿叫出来一下,我找他有点事。”怀仁等他靠近了,如此说道。
“你找我们朱大人有什么事?”那位打更人皱着眉问道。
“咋的,不得无端接近朝廷命官,这其中还包括你们头儿啊?那你也太看不起你们头儿了。”怀仁嗤笑一声。
这时,从院子里又出来了两个同样身着鱼龙服,腰佩绣春刀的打更人。这两个打更人看见怀仁同时一愣,警惕地看着他。
原先那个国字脸打更人犹豫下,还是叫来其中一个同事。不知他跟那个打更人说了什么,只见那人瞥了怀仁一眼后,转身就重新往院子里走去。
然后没多久,怀仁就见到了他想见的那个人——打更人朱清。
朱清从上到下瞥了怀仁一眼,摆摆手,让几个打更人下属自行离去。
等人离开后,两人依旧没有开口说话。朱清是在暗自琢磨对方此行,到底所为何事。怀仁是在欣赏朱清这套鱼龙服绣春刀的装扮,以及他背后的那张妖幡。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怀仁开口问道。
朱清呵呵一笑,“等你犯事了,自然就能进去了,何必急于一时?”
怀仁耸耸肩,满脸无所谓的表情,“等我犯了事,我就一头缩进道观里,反正你们也进不来。”
朱清脸色一沉,明显他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苦无对策。他开口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怀仁笑道:“想找你帮个忙?”
“免谈,打更人从不和散修做交易。”朱清闻言,直接拒绝。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没想和你做交易,我也没东西和你做交易,就只是让你帮个忙。”
怀仁原以为朱清会勃然大怒,会气极反笑,没想到他却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说道:“哦?说来听听。”
贱不贱呐,交易直接拒绝,免费帮忙这么殷勤......怀仁咳嗽一声说道:“你去县衙帮我跟县令说一声,就说之前赵府的吃牛案真凶另有其人。”
“谁?”
怀仁摇摇头,“还不知道。”
朱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在逗我?”
“没有,没有。”怀仁连连摆手,拿出忽悠赵左廷的那一套,“我还不知道真凶是谁,但我有办法找出真凶。所以我希望朱大人您能跑一趟县衙,跟县令打个招呼,宽恕几天的时间。在这几天里,我一定找出真凶。”
朱清“哦”了声,直截了当道:“不帮。”
“真凶尚且逍遥法外,日后发生什么祸事尚不得知,朱大人难道忍心妖兽祸乱我们苍梧县?”
“第一,抓妖那是朝廷方士的职责,我们打更人只负责处理散修。第二,我朱某以及一应打更人,都只是吃皇粮,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不是什么悲天悯地的大圣人,我们只需听令行事即可。第三,你不是苍梧县人,所以请少说‘我们苍梧县’这种令人作呕的字眼。”
这么固执?没办法,怀仁决定使用杀手锏。
“你听过赵汉青这个名字吗?”
朱清一脸茫然,“赵汉青是谁?”
怀仁细细观察他的脸色,确认不像作伪后,又报出一个名字,“那楼敬之呢?”
朱清保持着茫然之色,“那又是谁?”
“廖浅雪?”怀仁试探性问道。
朱清皱了皱眉头,“很有名吗?”
不应该啊,老道人既然让自己必要时说出这三个名字,多半是有用的啊。怎么这三个名字,对方一个都不认识。
“你说的这三个人,都是修士吗?哪个门派的?”
“群玉山啊,群玉山这个门派,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怀仁说出这话,不料对面的朱清当即脸色大变,“你到底是谁?和廖浅雪什么关系?”
065 扯虎皮
身为打更人基层领导干部,朱清与守城门的甲士互通信息是常事。
事实上,在老道人赵汉青进苍梧县后不久,守城门的甲士就把通关文牒消息送到了打更人分部。只是当时的朱清在外面巡查,没有第一时间翻阅,这才发生了他与怀仁对峙,差点干起来的事。
这事过后,朱清暗中观察,发现怀仁竟然居住在白云观里。对于那座连进都进不去的白云观,朱清虽然觉得好奇,但当时也没细想。只是觉得怀仁不止是个普通散修,背后说不定另有背景。
当晚,在回到打更人分部后,他才看到那张守城甲士送过来的通关文牒信息。不比寻常守城甲士,朱清比苍梧县内任何人都知道甲士记录的那张通关文牒信息的分量。
而且,根据陆续反馈回来的信息,他总结出一个消息。那张通关文牒的手持者,也就是那个老道人与和他交手的那个名为怀仁的年轻男子一样,都住在道观里。并且,怀仁就是手持通关文牒的老道人带进苍梧县的。
朱清把这些信息反馈至打更人总部,不料打更人的上级反应比他还迅速,猛烈。不到半个时辰,就以秘宝发来通话,措辞严令他必须确保这两人的安全。无论他们干什么,都不理会。
朱清当时听到这话,不服气道:“就算是把县令宰了,把县衙拆了,在苍梧县里到处杀人放火,我们打更人也忍着吗?”
他原以为打更人长官会放松措辞,好言相劝,没想到对方直接说了句,“就算是把你家祖坟给刨了,你都得给老子忍着。”
他当时也没多想,只当对方是个仙二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人去就行了。类似这种的对话,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那时候没如今说得这么狠而已。
而且,打更人长官的话让他隐约有些后怕,当初要是和怀仁打起来或者意外把人打死,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怀仁看到的那些监督跟踪他的人,其实也不过是朱清以监视为由,派出去保护的人而已。否则,针对一个散修便派遣一个打更人日夜不眠地跟踪,那苍梧县的打更人也不用干其他事了。
朱清原先没多想,他虽不满打更人长官的话语,但不敢不把命令放在心上。寻衅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暗自祈祷对方在苍梧县少惹点事,别让他难收场。
可直到刚刚,从怀仁口中听到的那几个名字,才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那时才知道,为什么打更人长官的反应会这么激动。
第一个名字,“赵汉青”,他确实不知道是谁,他的表情也不是装出来的。
可第二个名字“楼敬之”,若不是打更人上级偶然一次说漏了嘴,他都不知道有这号大人物的存在。那是即便自负如他,一辈子都只能仰视的存在。
第三个名字“廖浅雪”,虽然不如前者,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大人物。要知道廖浅雪可是群玉山的实权长老,楼静之比她身份职位更高。而且,还有一个他闻所未闻,不知道身份高低的赵汉青。
群玉山的人有多金贵,有多厉害,朱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若非群玉山带头,这份通关文牒制度,根本不足以实施。
具体事情,朱清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当时有人类王朝的国王提议修行者进出人类城池必须手持通关文牒,但可惜无人附和。第二天,群玉山的一脉首座率先接下一座人类王国的通关文牒。至此,无数门派纷纷响应。
通关文牒在他们秋水国内作用不大,就像如今,即使怀仁没有手持通关文牒,他朱清一样无可奈何,只能留个档案让人小心提防。
但在一些强势的人类皇朝就不一样了,那些守城的,甚至是一些强大的修士。就算你手持通关文牒,如果入城之人所在门派在他们国度档案上劣迹斑斑,他们一样能拒绝你的入城。
如果不出示通关文牒,甚至想强行入城,被发现更是可以直接斩首,所在门派无法喊冤报复,不然会遭到其他门派和联合国家的群起攻之。
他朱清,见过太多门派弟子的仗势欺人和打更人长官的卑躬屈膝。
他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自己所在的秋水国,能像上述这些人类王朝一样强横。而不是一听到对方门派名字,就吓得只敢派人交涉反抗,连口头威胁几句都不敢。
所以他由衷地感激那个名为群玉山的门派,这也是他知道怀仁背后有人却依旧不以为意,但听到“楼敬之”和“廖浅雪”这两个名字,还想着装一下。但听到对方说出的“群玉山”这三个字,知道对方肯定跟群玉山有关系后,这才脸色大变。
他可以不在乎一个强大的门派,除非那个门派叫做群玉山。因为群玉山给了所有人类王朝,一个平等对视修行门派的机会。
朱清脸色大变,问道:“你和群玉山什么关系?”
怀仁内心长舒出一口气,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我早知道你听过我们群玉山,风轻云淡的表情,“门派机密,恕我不能跟你说。”
“你跟廖浅雪又是什么关系?”朱清继续盘问道。他想知道怀仁在群玉山里的身份,但他如今只知道一个廖浅雪实权长老的职位,并不清楚他口中那另外两个人的具体身份,所以才有此一问。
怀仁刚想一记太极推手,再次以“门派机密”为由,拒不回答。却听朱清冷笑一声道:“你再不说实话,我返身就走。什么群玉山,都与我无关,你也不用再找我帮忙了。”
怀仁想了想,开口说道:“那是我师叔。”
他心里想着的是,这个什么廖浅雪,既然能让朱清这么惊讶,肯定境界很高。境界高的人,多半也是如赵汉青一般的老头子。既然是老头子,叫一声师叔总不会吃亏。
可不知为何,听完怀仁说的话,朱清脸色变得异常古怪。
066 忽悠
“怎么了?”看到朱清古怪脸色,怀仁不解地问道。
朱清咳嗽一声,摇摇头,“对了,你刚才说你需要几天时间?”
据朱清所知,那位廖浅雪,如今是一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女修士。机缘巧合之下撞破一桩祸事,加上她师父的推波助澜,这才有了群玉山长老这个职位。只是朱清没想到的是,这么个芳龄女子,年纪轻轻就有了师侄。
不过,修行世界,辈分乱也很正常。听说还有百来岁的老修士,喊一些年纪轻轻,毛都没几根的修士为师叔师伯的。相比之下,怀仁叫一个年轻女子为师叔,也不算如何惊讶。
怀仁张大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想过提到这三个名字,提到群玉山会有用。可他没想到的是,会这么有用。
特别是最后那个“廖浅雪”的名字,一提及这个,这位打更人基层领导脸色都变了。原先提都不提就拒绝的事,现在也是随口应下。
看来这个廖浅雪在群玉山乃至整个秋水国都很有名,肯定是个有威望的糟老头子。
“八天,给我八天的时间,我保证把真凶抓回来。”怀仁直接狮子大开口。
“不行,太长了。一天,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朱清说。
“一天太短了,七天吧。”怀仁反驳道。
“两天,最多两天,不能再多了。”
“怎么跟菜市场砍价似的,然后我六天,你三天。我五天,你四天,最后三点五天成交。至于嘛,好歹是个打更人基层领导,计较这点?丢不丢人啊?”怀仁说道。
“你一个群玉山的弟子,跟我一个吃公家饭,泥潭里混的小喽啰讨价还价。你都不嫌丢人,我嫌什么?”
“行行行,我退一步,就四天吧,中不?”怀仁又退了一步。
“不行,顶多给你三天。”
“成交,三天后我一定把真凶交给你。你现在先去帮我玩把关在大牢里的那头小虎妖救出来。”怀仁爽快答道。他本来计划只需要两天,谈到这地步已经很满意了。
朱清愣了愣神,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当受骗了。而且,他总觉得先前不是这么说的。他皱了皱眉头,回忆了下,然后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的是让我去找县令宽恕几天的时间,没说让我去把它救出来吧?”
随便找个理由,让县令卖个面子,拖几天时间倒没事。把妖兽救出来,这怎么可能?县令又不傻,和他们打更人也不是上下级关系。
“哦?是吗?不记得了,没事,那就依你所说吧,拖个几天时间吧。”虽然忽悠不成,但怀仁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朱清小声嘀咕一句,随后率先向县衙的方向走去。
怀仁在后边跟着,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问朱清。比如群玉山是个什么样的门派,门派风评好不好,有什么门规要注意的,门派内妹子多不多,漂不漂亮等等之类的问题。
可他生怕朱清怀疑他不是群玉山弟子,于是又默默把嘴闭上了。
到了县衙,朱清率先走进去。怀仁还想跟着进去,却被一同跟着的一个打更人下属拦着。
“喂喂喂,我可是跟你们领导一起来的,看不起你们领导是不是。有你们领导在,就算我想出手暗杀县令,也做不到啊。”怀仁不满道,他故意嚷嚷,试图引起走在前面的朱清的注意。
拦着他的那个打更人也望向朱清,走在前面的朱清想了想,转头对怀仁说道:“你留在这。”
怀仁面色一尬,最终还是没敢反驳。
朱清进了县衙,怀仁也没闲着,开始向那个负责跟踪自己的打更人套话。
“喂,你知道群玉山是个什么样的门派吗?你认识廖浅雪吗?”
“最近苍梧县不太平,出了很多妖兽。这位兄弟,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捉妖啊?”
......
怀仁絮絮叨叨。可无论他怎么尝试搭话,这位国字脸的打更人都不理会他,只是小心提防着他趁机溜进县衙。
没过多久,朱清从县衙里走了出来,而且看他那一脸轻松的样子,多半事情已经搞定了。
“好了?这么快?”怀仁问道。
朱清点点头,“又不是什么大事。”
“慢点才能给女人安全感。”怀仁拍了拍朱清的肩膀,没给他琢磨这句话的时间,继续问道:“对了,帮县衙抓妖的那个天师现在在哪里?”
他没有问朱清是用什么借口给他争取的这三天时间,因为他知道朱清这个老油条自有方法。而且,无非也就是一些诸如“这只小虎妖涉及一个我们正在追踪的散修”,“这头妖兽是XX门派的神兽,惹不起”等等的借口。
而后者,也是怀仁后续解救出那头名为黄鹂的虎妖的办法。就像西游记里,没背景的妖怪都被打死了,而有背景的妖怪则都被带走了。
只要抓出真凶,让县令和赵府都有台阶可下。再搬出群玉山这座门派,说明小虎妖是群玉山XXX长老的宠物,不愁县令不放那头小虎妖。
“天师?”朱清想了想,才想起来怀仁说的天师是什么天师,“现在应该在赵家大院领赏吧,他也没有通关文牒,由于来历不明,所以我派了一个手下在跟着。”
还在领赏?那倒是来得及......怀仁咳嗽一声,继续问道:“朱大人,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捉妖啊?保境安民,是我们每个男人的职责。”
朱清冷笑一声,“我说你怎么还赖着不走,原来是打起了我的主意。”
怀仁干笑一声,“捉了妖,对彼此都有好处。现在这头躲在背后的妖兽还只是吃牛,下次可能就是吃人了。而且,吃的可能还是你们打更人的这个人。”
朱清翻个白眼,“趁早滚蛋,我们打更人只针对散修,对付妖兽不是我们的职责。”
他说到这,指了指怀仁身后的那个国字脸打更人,“特别是你,少掺和这些事,听到没有。别被人三言两句的大话激起一腔热血,然后就跟着去了。算了算了,趁早滚蛋回部里去吧,你也别跟着他了。”
国字脸打更人挠挠脸,朝着朱清行了个礼,默默回去。
怀仁有些心虚,还真被猜中了。
刚才他确实存了忽悠这个打更人跟他一起去捉妖的想法。
067 被发现了
朱清还想说什么,正在这时,忽然又有一个打更人小跑着过来,在他耳旁不知说了什么。
“怎么了?”等那打更人小弟说完,怀仁问道。
朱清似笑非笑地看着怀仁,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找的那个捉妖天师,刚领玩赵府的悬赏,现在应该快走到城门了。”
“什么?”怀仁闻言赶忙问道:“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那个打更人向朱清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见朱清微微点头,这才伸手指了个方向。
怀仁又问:“那名天师长什么样?”
“背着一柄桃木剑,长得凶神恶煞的。就算身处人群中,也一眼就能认出来。你现在追过去,兴许还追得上。”
怀仁默默记住这些特征,朝朱清和那名打更人道了声谢,就往城外跑去。
找朱清,搬出后台,是让他给自己争取三天时间。找赵左廷,让撤案,是希望他别在听到妖兽暂缓行刑的消息后,对县令施压,让县令难做。
至于找到真凶,怀仁掌握的线索和疑点,就是那位捉妖天师。
根据元香所说,那位捉妖天师当时径直闯入他们的面馆,然后在地窖里找到了黄鹂。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天师是如何发现黄鹂的。
要知道,他当时被元香请到面馆的时候,在面馆里也只是隐约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妖气。别说追踪定位,就连确不确定有妖兽都不清楚。而这名捉妖天师就厉害多了,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清楚感受得到地窖里的黄鹂发出的那点妖气。
这就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这名天师很强大,强大到能化身哮天犬,隔着那么远都闻得到这股妖气。可这也有问题,如果他真的很强大,应该一眼就看出黄鹂的虚弱。明白黄鹂不可能凭借这点妖气和威压,就能镇得住农庄里的牛。
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这名天师事先得知黄鹂的存在。所谓的带县衙过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可无论哪种可能,都说明这名天师有问题。所以,直接找这名所谓的捉妖天师就完事了。这也是他有把握在几天内找到真凶的原因,甚至,他还怀疑过这名天师其实就是幕后真凶。
只不过他想不到动机,如此栽赃嫁祸一头小虎妖,或者吃几头牛,对这名天师有什么好处?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如何解释赵大官人农场里的那几根动物毛发,以及苍梧县民看到的那头跟黄鹂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老虎。
一路紧赶慢赶地赶到城门,远远地,怀仁就看到一个天师。
天师光着头,满脸黑胡子,倒八眉长得延伸到耳后。他背后背着一把桃木剑,脖子上挂着一串黑色大念珠。念珠垂到肚子上,足足有二十几颗,每一颗都有成年人拳头那般大小。天师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一袭奇怪的黄道袍,胸前很硬核地写着“捉妖天师”四个大字。
非佛非道,光头又穿道袍。真奇特,果然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怀仁暗自思忖一句。他并没有追上去,而是选择远远地跟着。
这名天师大概是长得太过凶神恶煞,守城甲士对寻常路人一律放行。可轮到他时,硬是被拉到一旁询问了许久。最后,可能眼前城内没人追出来,也没问出什么怀疑之处,这才只好无奈放行。
怀仁跟着这名天师出了城,一路往郊外走去。看这方向和天色,他怕是今晚要在山上度过了。而且着这跟着,怀仁突然发现一件事。别说境界修为,他在这个天师身上,连气息都感觉不到。
这种感觉很诡异,就像一个人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可当你细细察觉时才发现,对方没有呼吸。
怀仁第一反应眼前这个天师是傀儡般的存在,可观举动和气色,他又默默打消了这个怀疑。
一路跟着,只见这位天师道人放着好好的山路不走,忽然一个拐弯,往山路旁茂密的丛林中走去。不仅如此,他还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天师道人来到一处山壁下,然后拨开一簇草,往里钻去。
怀仁等了片刻,这才跟上去。他学着天师道人的样子拨开草丛,只见草丛里隐藏着一个隐秘的山洞。他站在外面往洞口望去,隐约可见有微光。洞口不大,初极狭,才通人。等走了几十步,依旧是这副狭窄的模样。
大概走了一刻钟,豁然开朗。怀仁从山洞里走出,此时他正处于一片山谷里。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壁,高得他只看了一眼就默默放弃攀爬上去的打算。
山谷不大,而且前面只有一条黄泥山路。怀仁顺着山路往上走,没走多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庙。破庙很破,白墙黑瓦,东一个窟窿,西一道裂痕的。顽强的爬山虎从墙壁窟窿和裂痕里杀出一条血路,给破庙增添了一点绿意。
怀仁皱了皱眉头,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要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建一座庙?
此时夜幕沉沉,阴风阵阵,山谷里安静得可怕。再配上破庙门口屋檐下点着的这对大红灯笼,说不出的诡异。
他有些疑惑不解,这么一个身着黄道袍的天师,放着城内舒舒服服的客栈不去住,这么晚跑到这间破庙里来做什么?
怀仁悄声向前走去,庙门是关着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不过这三个字全都被人发泄般地毁去,看不出什么这庙的名字。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破败的墙壁下,拨开爬山虎往里瞧去。只见那个黄道袍的天师,此时正跪在一座黄蒲团上。他面对着一尊佛像,手持一串小佛珠,面容虔诚,口中不知还念诵着什么。
庙里不大,东西陈设也很简单,桌椅香案,香火蜡烛。其中,最诡异的是那尊佛像。
佛像高约两丈,满身金黄。一面悲悯相,一面欢喜相。
怀仁在庙外一直小心观察,忽然只见那名天师从蒲团上站起来。念完经的他把念珠重新栓在右手上,对着怀仁的方向平静道:“贫僧每日须持诵不退转轮经两百遍,辛苦施主等了贫僧这么久的时间。”
与此同时,庙门大开。
068 天大地大我最大
自称贫僧,还什么念不退转轮经,这到底是秃驴还是天师道人啊?
那名古怪圣人的眼神往怀仁所在的方向投来,自知已经被发现了,怀仁也就大大方方地走进寺庙。
一边走,一边默默盘算。
他如今储物戒内,还有几把匕首,火灵符,瞬身符等的符箓若干。其中,瞬身符比较少。大部分瞬身符都在之前与猫妖的那一战中消耗殆尽,来到苍梧县后,也一直没补给。
也不是他不想补给,主要是苍梧县内没有合适的店铺。他之前所在的白露县,是个三不管的弱势小国。这种无拘无束的地方,是散修的天堂。但即便如此,也只有个隐秘的杂货小铺。
反观苍梧县,对散修要求多,限制大。寻常散修一进来,就得面对朱清这么个黑脸大汉。也正因为这样,如今的苍梧县虽然人口多,但反而没有一家像样的卖符箓的地方。
瞬身符不多,得省着点花。玲珑棋也是,虽然还剩不少,但这是唯一物品,得省着点花。其实怀仁还有个杀手锏,那就是老道人给的那个棺材法宝。
对这东西的操纵,他如今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但老道人也说过,强行使用的代价很高,让他不要轻易施展。
庙里的古怪僧人从上到下瞥了怀仁一眼,问道:“施主跟踪贫僧,所谓何事?”
“贫僧?”怀仁瞥了他那件绘有“捉妖天师”四字的黄道袍,抱拳笑道:“大师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小子佩服佩服。”
“有什么关系呢?”古怪僧人笑了笑,“贫僧穿这身道袍,就不能算是僧人了吗?贫僧若时时身披袈裟,死后就能烧出舍利了吗?”
怀仁翻了个白眼,他对手中无剑,心中有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一套,一直持鄙夷态度。
“言归正传吧大师,我想问问您一些事。”
这位古怪僧人双手合十道:“想必是为那头小虎妖来的吧?施主难道也偏袒它?”
“也?”怀仁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为什么要说也?”
“难道不是?”不知为何,眼前的古怪僧人忽然情绪大变,厉声喝道:“同样是跟随修行,贫僧扫地勿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却从未得到一句夸奖。可那头小虎妖呢?私自下山,吓到上山打柴的樵户,也不过是得了句不痛不痒的呵斥。
不过三天时间,贫僧就能把《华严经》、《法华经》和《楞严经》这三本经书倒背如流,可那人却正眼都不瞧贫僧一眼。反观那头蠢笨的小虎妖,一连教了几天,不过学会一句‘南无阿弥陀佛’,便能让那人足足夸了三天。”
古怪僧人喘着粗气,眼睛直愣愣盯着怀仁,“你敢说,这不是偏袒吗?”
怀仁陷入沉思,根据对方的话语,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个猜测。
良久沉默,寺庙旁的一颗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还是修心不够,这么轻易就动怒。”这名僧人忽然自嘲一句,他朝怀仁摆摆手,“施主请回吧,我佛慈悲。贫僧这一次就不追究你擅闯寺庙的罪责了,下不为例。”
怀仁不仅没走,反而嗤笑一声,“所以大师,您是承认您构陷一头小老虎了?”
“这是它应得的惩罚。”僧人大声反驳道。
与此同时,只见他左手轻弹,聒噪的知了声顿时消失不见。
怀仁望着那颗被洞穿出一个大洞的榕树,啧啧道:“您这可一点都不像什么扫地勿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得道高僧啊?”
僧人望着他,眯眼笑了笑,笑意玩味。
“罢了,佛不度你,贫僧来度你。”
怀仁双手交叉抱臂,“不都说你们秃驴很会吵架吗?怎么没说两句就要动手?破防了?”
“贫僧只是不想与你做这些无聊的口舌之争。”
僧人随手拿出背在身后的桃木剑,手一抖,那把桃木剑忽然变成了一把月牙铲。
“这都行?”怀仁看得出奇,啧啧道:“那你这身道袍,是不是也会变?”
僧人摇摇头,“道袍不过是一件防御法宝罢了,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一个僧人怎么会穿着道袍......怀仁问道:“杀人越货抢来的?”
僧人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但默不作声,本身就是一种承认。
僧人挥舞着月牙铲向怀仁铲来,怀仁抽出匕首迎去。只听“铿锵”一声,匕首和月牙铲剧烈撞击在一起。
不过稍一接触,匕首上瞬间裂痕密布。
僧人微微一笑,手中月牙铲顺势往前一压。
怀仁暗道一声不好,赶忙后仰。下一秒,匕首断裂成几截,月牙铲顺着惯性精准铲过,在寺庙破败的墙壁上,铲出一道几尺宽的裂痕。
怀仁一个后仰躲过这一击后,赶忙又一个侧身翻滚拉开距离。可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僧人忽然一挥手中月牙铲,顿时有一道刺眼的白光袭来,横贯半座寺庙。
仓促间,怀仁只好捻动一张瞬身符做逃命用。
下一秒,整座寺庙轰然倒塌,那座奇怪的双面佛像也随之断裂成几截。
怀仁身处寺庙外,眼见尘土飞溅。尘埃中,凶猛的僧人挥舞着手中月牙铲,把挡在自己前方的所有断壁残垣统统铲了个干净,慢慢向怀仁走来。
刚逃过一劫的怀仁看着这一幕,啧啧嘲讽道:“接二连三地犯了嗔戒,看来大师也不是什么好和尚啊,对圣洁的佛像都如此不恭。”
“一万尊纯金佛像,都不如心中一尊真佛。”僧人冷冷看着怀仁,丝毫不为所动,“况且,佛也不是生来就是佛。既然佛都能成佛,为何贫僧不行?天大地大我最大!”
这一次轮到怀仁默不作声。
不是震惊这名恶僧的狂妄,而是震惊对方的实力。以他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怀仁估计他位于筑基境后期到金丹境之间。
刚才又用了一张瞬身符,如今瞬身符所剩无几,他必须得考虑再遇到刚才那种远距离的月光斩,该如何抵挡。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消息。
069 千钧一发
怀仁这么暗自琢磨,可那名恶僧却丝毫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一记月牙斩不成,他挥舞着月牙铲又向怀仁冲来。匕首在先前那一次格斗中已经损坏,怀仁掏出老道人给他的那个棺材状法宝,硬挡下这一击。
恶僧瞅着怀仁掏出的这东西黑不溜秋的,不免小看了几分。他本想故技重施,可这次他失误了,任凭他如何用力,这东西都巍然不动。别说折断,他的月牙铲甚至在这东西上边都刻不出一道伤痕。
这是什么好宝贝,他暗自心惊,手中刚想近距离打出一道月牙斩,可惜某人早他一步。
怀仁手中接连捻动三颗玲珑棋,径直朝恶僧腹部射去。恶僧只觉腹部一阵疼痛,他低头望去,只见那里已经出现几个血洞。淋漓鲜血正从那儿汹涌而出。疼痛激发他的狠性,他一发狠,一记脚踢踹出。
怀仁已经打出三颗玲珑棋,正准备祭出第四颗的时候,忽然一阵呼啸风声传来。他刚想躲避,可如今才想起躲,哪里还来得及。恶僧这记脚踢直直踹在他的胸膛上,把他踹到数丈远的草丛中。
恶僧此时也不好过,他之所以没重伤,是因为身上这件道袍的护持。如怀仁所料,这件道袍是他抢来的。当时,他偶然结识了一个过路道人,并且与对方进行了一番佛道之辨。当时他状态不好,辩论小落下风,于是愤而持铲杀人。
自此,他原先那件僧袍,就换成了这件道袍。他对这件道袍很是喜爱,不料今日,不过刹那功夫,这件道袍就毁损大半。
要知道,修仙界的防御法器,可不像凡世间的盔甲那般。破一个洞,照样能使用。这些防御法器,内含法阵,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有一处损坏,基本整件法器都大不如前。这也是他此刻这般心疼的原因。
这件法器的毁损,就算花费十数年去修补,最终也不一定能够修缮如初。
怀仁被踹飞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下落不明,一时也没了动静。恶僧不敢贸贸然追击,他从储物戒里拿出几瓶药散,看都不看就往自己伤口上抹去。看似在上药,实际上全部心神都盯着一个方向。
那里草丛没过膝盖,是怀仁被踹倒摔落的地方。可直到他上完药,也不见草丛里有丝毫动静。
恶僧收好药散,重新拿起月牙铲。他知道自己的那一脚,不可能致命。怀仁肯定是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伺机而动,所以此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恶僧所料,怀仁确实躲在厚重的丛草中。之前猫妖之战,他本来就有伤在身。此时他的胸膛又被踹中,虽说不至于运气都不通畅,但每一次举手投足间,总有种隐隐的疼痛感传来。
他尚且如此,更别提被三颗玲珑棋近距离砸中的恶僧了。
怀仁很怀疑,对方是不是人。否则为何受了这么大伤,别说喊疼,就连一丝疼痛的表情都没有展露出来。要知道,他的玲珑棋,在之前和猫妖的战斗中,可是能洞穿对方身体。而如今,只能勉强在恶僧腹部留下几个血洞。
虽说也有那件古怪道袍的影响,但不可否认,恶僧的肉体十分强大,几乎堪比他之前战过的那头猫妖。
恶僧没有靠近,他观察了一会,忽然拿出一副弓箭,开始搭弓。让怀仁讶异的是,那是一把红色的无弦弓。
他搭着无弦弓,随意地朝着草丛中射着。他射出的弓箭很古怪,发出的声音很大。而且箭矢几乎贴着地面,每次都能刮起一层地皮。
恶僧一边不慌不忙地搭弓射箭,一边细心聆听动静。忽然一个微弱动静传来,他转过头,只见一颗玲珑棋径直朝他飞来。危机关头之下,他不闪不避,手中箭矢汇聚起一点寒光,径直朝玲珑棋来的方向射去。
这个疯子。
怀仁暗中咒骂一句,他没想到恶僧的耳力如此之好,更没想到恶僧竟然狠到选择这种以伤打伤的打法。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反击。与这种体魄蛮横的人以伤换伤,肯定不划算。无奈之下,他只好又交出一张瞬身符。如此一来,他的瞬身符就只剩一张了。
怀仁利用瞬身符逃离现场,没等他做出反击,一道月白弧光斩来。
月牙斩。
这人速度好快啊,怀仁心中暗自一惊。
就像常人直视日光,他下意识眯起眼,催动手中玲珑棋。玲珑棋转守围攻,瞬间就有一道小小的光圈笼罩住它。
月牙斩斩在光圈上,代表玲珑棋防御力量的光圈亮度急转直下。怀仁睁开眼后,第一时间查看光圈光度。看完后,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看这损耗,一枚玲珑棋大概能抵挡两次月牙斩的弧光攻击。
如此一来,就能大大降低他玲珑棋的消耗程度。
怀仁拿袖口随意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污,刚才那一击月牙斩虽然被玲珑棋完全挡下,但受制于反震的力量,身处玲珑棋内的他依旧不好过。
恶僧手中弓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完全收起,此时在他手心的,已经重新变成了一把月牙铲。
他此时也不好过,释放完月牙斩,胸口剧烈起伏。而且随着他的动作,体内的鲜血又开始加剧窜出。
很明显这种远距离的法术攻击对他来说,也很吃力。这让怀仁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能够无限制释放月牙斩,那还怎么打?赶紧想办法逃跑才是正经事。
不过片刻功夫,恶僧手持月牙铲对着怀仁忽然又猛然一挥,白光乍起。
还来?怀仁被这刺眼的光线照得睁不开眼睛,月牙斩斩在玲珑棋防御发出的光圈上。正当他以为这一次,玲珑棋还能守得住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这道清脆,细微的碎裂声虽然小,但在他耳中却是响若雷霆。
怀仁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玲珑棋的守护光圈寸寸崩裂。
千钧一发。
怀仁只来得及抱臂护头,忽然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来人拽着他的衣领往后扯,一张妖幡护在他的身前。
070 突变
来人一袭鱼龙服,腰佩绣春刀,手中拿着的是一张绘有各种妖兽的妖幡。此时,从妖幡上窜出数十只没有实体的妖魂,护在两人身前。
恶僧斩出的那道月牙斩,本就被玲珑棋抵挡了大部分威力。剩下的一小部分威力,也被这些虚无妖魂挡住。
“你怎么来了?”怀仁望着来人,干张着嘴,满脸讶异。他想不到朱清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朱清冷哼一声,“吃过一次亏,还不长记性。你要是在我手底下当差,估计活不过半年。”
怀仁想了想,很快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他被恶僧一脚踹到草丛中,恶僧由于找不到他的位置,化身除草机,四处张弓搭箭。可之后在感知到怀仁位置后,不惜以伤换伤,再次一箭向他射来。
可这一次,射来的箭与第一次除草打探位置时的箭,威力大不相同。这一箭,如果怀仁没有逃开,可能当场就被重伤。
而这一次的情况,跟射箭的情况差不多。怀仁自以为玲珑棋能抵挡两次恶僧月牙铲斩出的月牙斩,于是大大方方地选择以玲珑棋再扛一次月牙斩。可事实上,这一次,恶僧月牙斩的威力远胜第一次。
也就是说,恶僧第一次月牙斩是故意留余力,为的就是迷惑他。
怀仁因此中计,这也是朱清说他吃过一次亏,还不长记性的原因。
“你什么时候来的?”怀仁继续问道。
朱清挥了挥手中妖幡,“来了有一阵了,看你一直被这个死秃驴像猴子一般戏弄,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怀仁不这么认为。朱清帮自己,多半是因为自己背后那个群玉山的门派势力。
这,就是背后有靠山的好处。
“你这打更人,也是为那头小虎妖来的?”那名恶僧上下打量了眼突然冒出来坏他事的朱清,问道。此时的他胸膛此起彼伏,大口喘着气,明显刚刚那一击月牙斩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消耗。
看到这,怀仁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是有CD有法力消耗的,不然整个大乱斗模式,自己有再多玲珑棋都不够他毁的。
“打更人从不管妖兽的事。”朱清摇摇头,手中妖幡直直指着恶僧,“你,也是散修。苍梧县的散修,统统都归我管。”
说到最后的时候,朱清还朝着自己竖了根大拇指。
恶僧指了指怀仁,说道:“他也是散修,散修跟散修之间的打斗,只要不危害到俗世王朝子民生命和财产安全。按例,打更人无权干涉。”
“大叔,时代变了。我朱哥的底盘,我朱哥作主。所有条例,最终解释权由我苏哥所有。”怀仁趁机插了次嘴。
朱清瞥了眼怀仁,终究还是没说话。
恶僧没理会怀仁,眼神直直盯着朱清,说道:“打更人,你确定你要插手贫僧和这位小兄弟之间的事吗?你现在离开,贫僧绝对不阻拦,出家人不打诳语。”
朱清眉毛一挑,“你在威胁我?”
“实话实说罢了。”恶僧平静道。
朱清不再说话,他直接把手中的妖幡对准恶僧,只见妖幡上顿时便有数十只妖魂冲出,其中表态再明显不过。他手指一划,顿时左手食指被划开一个口子。鲜血滴落,而这些妖魂就像打水一般,排着队去喝他指尖滴落下的鲜血。
鲜血滴落在这些妖魂身上,只见它们身上煞气越发沉重,原先虚无缥缈的虚影也变得更实质了一番。
恶僧饶有兴趣地看着,忽然说道:“日夜养魂的滋味,不好受吧?”
朱清面色古怪,怀仁则疑惑不解。
恶僧注意到怀仁的眼神,耐心解释道:“听说他们这些拿妖幡当法宝的,每天两个时辰就得以鲜血养妖魂一次。一次耽搁,七天时间作废。两次耽搁,妖魂实力减弱一半。看这架势,这个打更人养魂起码养了十年,不然妖魂不会有这么浓烈的煞气。”
朱清没有回话,默默饲养妖魂。等所有妖魂都喝过血后,他忽然低声暴喝,顿时所有妖魂肆虐着向恶僧攻去。
这些妖魂环绕在恶僧身上,原先那件道袍,不过撑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彻底撕碎。妖魂附在恶僧身上,生啃着他的血肉。每一下,都有一片淋漓的血肉被撕出。
顿时,恶僧身上血肉模糊一片,全身都被啃得不成人样。有些地方皮肉被吃了个干净,还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白骨。
场面一下子变得十分血腥。
但恶僧也不是吃素的。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你咬任你咬。他挥舞着拳头,往往两三拳便能把一头妖魂打消了个干干净净。
怀仁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幕,有些庆幸自己初见朱清的时候,没有跟他打起来。否则这会儿的自己,多半已经变成一副冢中枯骨。
残酷血腥的厮杀持续时间不长,恶僧的动作越来越慢。一开始,他还能两三拳轻松打散一只妖魂。可到得最后,他已经奄奄一息,挥拳动作越来越无力。即使他再怎么徒劳挥拳,也无法命中妖魂。
朱清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动作,低喝一声“收。”
顿时,所有妖魂全部乖乖回来,重新回到那张妖幡里。虽然如此,但怀仁发现,大半的妖魂都已经被恶僧打散,无法再回来。而且,剩下的妖魂也并不是完好无缺的,好些虚弱得不成样子,好似风中残烛。
这一切都说明这一战,朱清虽然胜了,但也只是惨胜。
反观恶僧那边则是更惨,被啃食得不成人样。全身四分之一的血肉都被吞咽了个干净,他屹立不倒地直直挺在那。若不是胸口剧烈起伏,怀仁都要以为他其实已经死了。
正当怀仁以为这一切就此结束的时候,场上异军突起。
在恶僧身旁,突然出现一头小虎妖。小虎妖不过巴掌大,它的脑袋是白色的,身躯和四肢则是黑色的,就像造物主给它开了个玩笑。
看着这头小虎妖,怀仁大感吃惊,因为它的长相几乎和黄鹂一模一样。
071 鸠占鹊巢
虽然这头小虎妖是黄鹂的模样,但怀仁还是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它不是真正的黄鹂。
之所以如此判断,不是因为此时的黄鹂还身处县衙大牢,而是因为面前的这头小虎妖气息比面馆里的黄鹂,强大了无数倍。
怀仁心里有个直觉,苍梧县吃牛案那个目击者,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头长得跟黄鹂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虎妖。
妖魂受创,朱清也跟着受伤。自从他收回妖幡后,就开始闭目眼神调息,无暇他顾。
小虎妖突然出现后,低头去啃食身边恶僧的血肉。而恶僧明明一息尚存,可就是对啃食他肉身的虎妖不理会。不但不理会,他还主动撕扯身上的肉,放到虎妖面前。
这一幕,诡异极了。
这算什么?佛陀以身饲虎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怀仁也不会任由小虎妖这么啃食恶僧的肉身。他尝试着朝小虎妖那边扔出玲珑棋。可还没等玲珑棋近身,小虎妖就灵巧地避开。
怀仁又转而攻击奄奄一息的恶僧,可恶僧巍然不动,任由玲珑棋砸在他身上都不管不顾。好似他的整个心神,都放在喂养小虎妖一事上。
小虎妖打又打不着,恶僧打了又没用。怀仁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近身阻止虎妖进食的准备。此时朱清整个人脸色苍白,在地上闭眼打坐。万一自己出去了,他反而被偷袭就不妙了。
没过片刻时间,小虎妖就把身形比它还大的恶僧躯体吃了个干干净净,整个场面一片血腥。吃完后,小虎妖忽然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怒吼。
然后在怀仁震惊的眼神中,原先不过半臂长的小虎妖忽然变成了一头长达两丈的大虎妖。大虎妖的眼里闪着凶光,粘稠的液体顺着它那一对尖牙,从嘴里流出。
虎妖的动作很快,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影径直朝他们扑来,怀仁本能地重新祭出一颗玲珑棋护在身前。
一掌,只用了一掌,虎妖几乎就把这颗玲珑棋的防护力量都给彻底拍碎。
它的力量强度和恶僧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单单一拍就几乎震碎一颗玲珑棋的防御能力。怀仁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无意间又为全球变暖做出一点贡献。
眼见玲珑棋破碎不堪,怀仁不敢大意,赶忙又重新拿出一颗玲珑棋,作为防御。此时虎妖距离他极近,这种距离下的玲珑棋几乎是必中的。可当他正想反击的时候,虎妖忽然张出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嘶吼。
怒吼声惊起一片飞鸟,惊得它们纷纷飞天逃窜。
不止飞鸟,怀仁也被吼得头昏脑涨的。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被人套住麻袋,打了几棒槌一样。
这玩意儿的音浪攻击,竟然还能无视玲珑棋防护?
恍惚间,怀仁还是把手中一颗玲珑棋打了出去。玲珑棋正中虎妖腹部,那里顿时被砸出一个小血洞。虽然皮开肉绽,但他知道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我¥#%#%¥,才这点威力,这是什么怪物啊......怀仁险些骂出声来,高攻高防外加真伤技能,移动速度还快,这还打个锤子。
“我好像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了?”身旁的朱清不知道是不是被吵醒,忽然说道。
“什么东西?”怀仁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朱清没理会怀仁,一点寒芒先至,随后刀出如龙。他手中绣春刀,径直朝虎妖脖子刺去。原先对玲珑棋避都不避的虎妖,在这一剑面前却选择了退避。
“果然是它。”朱清呢喃一句。
“果然什么?它又是谁?”这一刻的怀仁,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好奇宝宝。
“看到我刚那一剑刺的位置了吗?再有机会放那些奇怪的棋子,你就往虎妖身上那个地方砸?”朱清说。
“我那些棋子,哪里奇怪了?”怀仁不满地问道。
他稍稍回忆了下,刚朱清绣春刀刺的位置,好像是在虎妖的脖子。他细细望去,只见虎妖脖子处有处地方一片乌黑,那里的血留了又干,伤口呈现一片暗黑色。
这可明显是旧伤,怀仁问道:“那处伤口是什么?”
朱清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不是虎妖,而是一只鸠鹊。”
“鸠鹊?没听过啊。”怀仁问道:“是鸟吗?”
“不是鸟。”朱清摇摇头,耐心讲解道:“鸠鹊是一种虫子,这种虫子能从脖子处钻入人或者各种野兽,妖兽的体内。一旦被这种东西钻入体内,只需半个时辰,它就能杀死原宿主,反客为主。并且控制宿主的身体,以令一种形态活下去。
莫说是你我,就算是拿一些门派里专门照妖的照妖镜,都未必察觉得出。”
怀仁一下子醒悟。
自古以来,只有妖兽修炼幻化成人形,可没有人主动去幻化成妖怪的。所以怀仁一下子醒悟。
也就是说,不管是之前的恶僧还是现在的虎妖,其实都是死物。真正的活物是躲在它们体内,控制它们身体的鸠鹊。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恶僧身上为什么没有发现妖气。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恶僧体魄为何如此强悍。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恶僧连中几颗玲珑棋,受了那么大的伤,看着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恶僧如此慷慨大方地以身饲虎。
可与此同时,怀仁心底还有个疑问。
关于吃牛案,如果怀仁没猜错的话,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鸠鹊一开始就知晓小虎妖黄鹂的存在,所以它变换成小虎妖的模样,到赵大官人的农庄里犯下吃牛案,并且故意让苍梧县里的居民看到它的模样,以此栽赃陷害。之后,生怕苍梧县府衙找不到黄鹂,它又变成恶僧的模样,主动帮助县衙和打更人找到黄鹂的位置。
所以问题来了,这头鸠鹊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搞得这么花里胡哨,到底是想干什么?要知道,它的力量可比黄鹂大得多。
城中甲士和打更人都发现不了它,它事先知道黄鹂住处,上门捏死黄鹂,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黄鹂背后到底是有什么靠山,才让它这么顾忌,不敢亲下杀手。
072 真相
身份被点破。
那头虎妖,或者说那只控制着虎妖身体的鸠鹊,看着朱清,眼里露出几分赞叹,“施主年纪轻轻,见识极广,贫僧佩服佩服。”
虽是虎身,但却发出了与刚才那名恶僧一模一样的声音,并且依旧自称贫僧。
“谬赞了。”朱清扬了扬手中的妖幡,笑眯眯道:“看来我这张幡,又能多添一种新妖兽了。”
虎妖看向妖幡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忌惮,“施主,我们何不合作?”
朱清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个合作法?”
虎妖笑道:“你这张幡能炼化妖魂,而贫僧则只需要那些妖兽的身子。基于这方面,我们可以多多合作,各取所需。你取妖魂,贫僧取身躯。”
朱清摇头说道:“我怕我前脚刚答应你,后脚就出不去这片山谷。”
虎妖笑了笑,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逛语,贫僧可以立下誓言,保证不会对你出手。”
朱清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打更人规章禁例第一条,就是不能与秃驴合作。”
虎妖面色不改道:“贫僧自认对你们打更人有一定的了解,从未在任何文书上见过类似这样的条例。”
“巧了。”朱清转头看向怀仁,“这规矩,今天刚定的。”
虎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得似乎可以滴下水来。
怀仁想了想,也就很快明白过来。
规矩哪有这么容易就订立的,朱清这是在回应自己上一章说的那句话,“朱哥的底盘,由我朱哥做主”。
再换个说法。
“别误会,我不是针对所有的秃驴,我只针对你。”
三人沉默了片刻,怀仁忽然问道:“你这副身躯,是几十年前进攻苍梧县的那头虎妖的身体吗?”
跟黄鹂长得这般像,排除什么异父同母的老王思想,剩下的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虎妖看看自己的身躯,点点头,“确实是那头小虎妖母亲的尸体,那些无知村民,随手把这具价值连城的尸体葬在后山里。若非贫僧盗走,肯定会引来其余修行者或者妖兽的觊觎。”
怀仁暗自翻了个白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把盗墓贼说成一个爱国爱民的侠义之士。
你这么牛逼,你怎么不上交给国家呢?
虎妖不知道怀仁的想法,继续开口道:“可怜这头小虎妖,出生不久就没了母亲。不仅愚笨,天生智力不全。就连它母亲的躯体一直被贫僧小心珍藏都不知道,每次看到这位可以说是贫僧师弟的蠢虎妖,贫僧内心都忍不住雀跃。”
“师弟?”怀仁细细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忽然说道:“这么说,你也跟随那名高僧修行过。”
“高僧?狗屁的高僧。”虎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不知为何,它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一来就霸占贫僧独立建成的寺庙,嘴上说着众生平等。对那头小虎妖呵护有加,对贫僧则是视若无物。”
“若不论境界修为,只论佛法高低,他怎么胜得过贫僧。单论佛法理解程度,贫僧才应该是高僧。”
后面这句话,眼前这头虎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喊出来的。
怀仁一下子感觉脑子里所有线索全都连在一起。
根据说书的吴老先生所述,黄鹂出生后不久,就被贾氏从虎穴里抱走。随后引发其母虎妖攻城,之后黄鹂被高僧带走,跟随其修行。
而根据虎妖所说,怀仁感觉自己已经推测出了真相。当年高僧带走黄鹂后,并没有远去,而是占据这里的一座庙,选择在这里教育黄鹂。而当时,在高僧身旁,跟随其修行的,不止是黄鹂,还有眼前的这头虎妖。
或者说,还有一只鸠鹊。
如此才能解释,为何小小年纪的元香曾经在这座山捡到过黄鹂。如今才能解释,为什么这只鸠鹊不敢直接对黄鹂下手。可能是因为高僧有过什么手段,让它无法这么做。也可能是担心高僧以后回来,惩戒于它。
“别跟它废话了,它在拖时间适应这具躯壳。”朱清说道:“找准机会,用你的棋子往它脖子上砸去。真正的鸠鹊就在那里,一味地破坏虎妖尸体是不可行的,鬼知道漫长岁月里,这头鸠鹊占据过多少具妖兽尸身。”
说完,朱清率先出手。只见他忽然一挥手中的妖幡,顿时又有二十多条妖魂从妖幡中窜出。可能经过刚才的战斗还没恢复过来,剩余的这些妖魂数量不足先前的一半。而且它们看着十分虚弱,好似风中的烛光,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朱清手指屈伸,熟练地点在自己胸膛某个部位上,顿时便有一股鲜血从他嘴中喷出,吐在所有妖魂身上。
顿时,这些妖魂们好像吃了激素一般,变得凶猛无比。它们变得越来越实体化,身上的煞气也增多了不少。
这些妖魂窜出,咬在虎妖身上,虎妖皮肉上顿时发出一阵滋滋的腐蚀声。
虎妖端地无比生猛,他一只兽爪抓起一个妖魂,抓完就往自己嘴巴里扔。这一举动,直接吓到了怀仁和朱清。
好在它似乎需要消化妖魂,一连吞咽了五六只妖魂后,就没有再继续。否则剩下的十来只,还真不够它填饱肚子的。
身边这位打更人基层干部都已经拼命了,养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妖魂都消耗殆尽。这种时候,怀仁也没敢省玲珑棋。他一直在侧翼不停用玲珑棋砸虎妖的脖子。
这也给虎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它不得不分出一只手以及一部分注意力应付怀仁。朱清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咬咬牙,不知道使出什么秘法。那些妖魂身上煞气几乎都变得实质化,更加卖力地疯狂撕咬。
但即便如此,场面依旧不容乐观。如果朱清的妖魂全部健在,打这只虎妖可能不成问题。但此时他的妖魂已经不足先前的一半,这才导致即便如此,场面依旧不容乐观。
没过多久,场面上的妖魂已经只剩七八只。虎妖一直用左前肢挡在脖子处,此时那里也已经被怀仁的玲珑棋砸得千疮百孔。
怀仁咬咬牙,再次砸出一颗玲珑棋。与此同时,藏在袖中的左手轻捻一张符箓,整个人瞬间出现在虎妖身后。
怀仁手持那块无坚不摧地棺材状法宝,一举朝虎妖的脖子扎去。
此时,他距离虎妖的脖子不过两尺距离。
073 终结
此时,怀仁距离虎妖很近,他都能清晰地看清虎妖脖子上的那处伤口,以及它身上发出来的腥臭味。
很奇怪的一点是,即便靠得如此之近,他都闻不到什么尸臭味。
对于身后怀仁的存在,虎妖后知后觉。它想回防,可怀仁哪里会给它机会?手中硬物像一块钝器,狠狠地插进虎妖脖子上的伤口处。
如削泥般轻松刺入,轻易地撕破那一块的防御。他可以明显感觉自己的法宝已经砸到了底,触碰到一块硬物,那里已经离鸠鹊不远了。
竟然连这里都设置有结界吗?
一击不成,砸在结界上。如果再来一次,怀仁有信心连带结界和鸠鹊一起除掉。所以没有丝毫迟疑,他重新拿起棺材法宝,继续向虎妖的脖子砸去。
当怀仁砸到虎妖脖子处伤口的时候,虎妖全身都在剧烈抖动。而与此同时,它的身体出现很多裂痕,仿佛它的身体和那处结界息息相关一般。
虎妖发出了自开战以来,叫得最为撕心裂肺的一次好声音。声音中还带着一股独属于妖兽的恶心腥味,怀仁被这声音震得头晕目眩的,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怀仁砸出第二击的机会本就不大,被这一干扰,就更没有机会了。虎妖虎尾一扫,顿时把怀仁整个身体都扫飞出去。
它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虎尾一扫后,整个身子凌空腾起,理都不理那些还在它身上撕扯着的妖魂,继续向怀仁被扫飞出去的方向追去。
此时它的眼里,仿佛只有这个险些置它于死地的怀仁。
不远处的朱清眼见形势不妙,他咬咬牙,起了个古怪的手势动作。只见缠绕在虎妖身上的那些妖魂忽然都齐齐发出一声吓人的低鸣。然后它们如同吹气球一般,身形不断壮大。
最后,在一片片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这些妖魂以自爆的形式,在虎妖身上炸出了一片片烟花。而与此同时,或许是收到反噬作用,朱清整个人摔落在地上,倒地不起。
受这些爆炸的影响,虎妖身形一顿,整个身体从半空中摔落下来。爆炸的威力很大,饶是没有痛觉的傀儡虎妖,一时间也被炸得站不起来。
不过片刻时间,怀仁,虎妖,朱清全都倒地不起。
虎妖两只前肢被炸毁得几乎只剩一层骨头,可即便如此,它还是想用这堆骨头帮助自己站立起来,可它尝试了好几次都做不到。
片刻后,鸠鹊彻底放弃了这片躯体。它缓缓从虎妖的脖子处飞出,直到这时,怀仁才第一次看到这只鸠鹊的真面目。
这是一只白色的虫子,它全身都是白色的,外形和普通蝴蝶有点相像。但和蝴蝶有点区别的是,它的那对翅膀非常大,身子却非常小。如果不仔细看,可能还以为只是一对翅膀在天上飞。
可能受制于结界反震的原因,这头鸠鹊整个身体都是扁扁的。身上还带着白色粘稠液,如果怀仁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这只鸠鹊受伤留下的血。
随着鸠鹊的出现,地面上忽然出现一头小熊。和恶僧以及虎妖一样,这头小熊的脖子处也有一处奇怪的伤口。
鸠鹊从那处伤口钻进去,原先如同死物一般的小熊,慢慢地开始动了起来。起先是几根手指,随后是整个身体。
小熊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适应了下身体后,继续朝着怀仁冲来。
这一次,它甚至都不选择啃食虎妖的肉体补充力量。也不选择对付朱清,只想把怀仁杀死。
朱清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注定无法帮忙。
怀仁被虎妖那一尾巴砸得浑身难受,眼见鸠鹊控制着小熊的身体向自己本来。他狠狠抹了把模糊眼角的冷汗,死死拽着棺材法宝。
小熊在不断逼近,怀仁不仅不怕,反而嘴里默诵着一段口诀。
随着这段口诀,他的七窍都在流血。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停下。而且,随着他念口诀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块棺材法宝慢慢地从地上飞起来。
或许是受制于适应身体的原因,小熊的奔跑速度不快。等它奔跑到怀仁跟前时,那块棺材法宝刚好开始启动。一道红光慢慢笼罩着小熊,被这红光一照,小熊的奔跑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如同看到什么美好事物一般,它呆呆地望着半空中的那块棺材法宝,满脸一副享受舒服的表情。就连身上血肉如同冰激凌一般融化,它都没有感觉得到。
不过片刻时间,这只熊妖完全化为一滩血水。而在小熊消失,鸠鹊暴露的最后一刻,它振翅一跃,从熊妖的身体冲出。鸠鹊很想逃,逃出恐怖红光的笼罩范围,无奈它做不到。
它振着翅膀,努力地想往前飞,可是结果注定徒劳无功。从怀仁的角度来看,它并没有在飞,而是完全静止在红光里。
片刻后,鸠鹊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见它的翅膀处忽然发出一声爆炸。鸠鹊个子虽然小,但这爆炸引起的动静却一点都不小。
爆炸产生一阵巨大的风浪,风浪卷起鸠鹊,带着它向远处逃去。它也因此,逃脱红光的笼罩。
这一切都看在怀仁的眼里,此时的他七窍流血,满脸血污。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控制着红光,继续向着鸠鹊笼罩去。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喉咙一甜。强行吞咽下涌上喉咙的血液,他还想继续控制红光。可就在这会儿的耽搁时间,鸠鹊已经逃出了红光的笼罩范围。
鸠鹊虽然没了翅膀,可是还能贴着地面飞行。它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逃窜。怀仁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看到这一幕,心急之下,再也忍不住。两眼一黑,整个人就这么昏了过去。
鸠鹊一直在细心观察怀仁这边的动静,眼见怀仁昏倒,正当它犹豫不决,想着要不要杀个回马枪的时候,一把绣春刀准确地刺中它的身体。
与此同时,怀仁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任务完成,随即奖励骰子技能。
额外任务奖励,六个月修为。”
74 人生四大铁
怀仁有些迷糊地将眼帘撑开一条小缝隙,双目无神地看着上方横梁交错的屋顶。
此时的阳光还很耀眼,明晃晃地照在地砖上,地砖亮得像一滩池水。被阳光这么一照射,恍惚间,他一时竟没想起来自己是谁,自己在哪。
怀仁别过头去,眨了眨眼睛,如此好一会儿后,散漫的目光才略微适应了房间的强光线。目光开始聚焦,也正是此时,好些事情才后知后觉地涌入他脑袋里。
老道人赵汉青,苍梧县,元香,说书老先生,黄鹂,打更人朱清,恶僧,虎妖,鸠鹊......对了,鸠鹊!那头鸠鹊最后怎么样了?
他心中一急,本能地想起身。可这稍稍一用力,顿时只觉浑身都疼。
他倒吸几口凉气,冷静下来环顾四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绝美脸庞。少女初长成,脸上虽然依旧略显稚嫩,但身上种种特征都能说明她的身段正在逐渐长开。若是年纪和经验再多些,才能更会体贴服侍人,韵味也就自然变得丰满。
罪过罪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怀仁默默压下心中那股邪念。
他刚才急得起身的动作不算小,再加上此时的碎碎念,这番动作已经足够惊醒一个本就睡眠清浅的少女。
元香揉了揉眼,两眼惺忪地望着怀仁。
怀仁也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眨了眨眼睛。
怀仁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双方对视了足足三秒后,元香这时才意识到什么,脸上一抹笑容骤现。她笑得眯起眼睛,说话声音也带着一丝活泼雀跃的气息,“公子你醒了?”
怀仁点点头,不过一轻微动作,顿时引发一阵疼痛。他疼得龇牙咧嘴,小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驿馆,是那些打更人老爷们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也是他们通知我来的。因为进不去白云观,所以就暂时把你安置在这里了。至于公子你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奴家也不是很清楚。对了,好像还有一位打更人老爷,跟你差不多。”
“打更人老爷......对了,朱清呢?”怀仁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怎么样了?”
“他伤的也挺重的,不过醒的比你早,早上就醒了。”元香说。
“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怀仁又问道。
“刚过申时,您都睡了一天两夜了。”
怀仁默默盘算,然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如此算来,距离他上次见师叔赵汉青,也只是过了两天的时间。师叔赵汉青一般三天才开一次门,小小地出关一次。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明天之前回道观,就行了。
可别给人误会自己不想当徒弟,偷偷溜走了。
“对了,你知道......算了,你喊一个打更人过来吧。最好是找个机灵点,知道内情比较多的,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他们。”怀仁想问下山谷里,关于那头鸠鹊的事。
他只记得自己和朱清付出沉重的代价,好不容易才重创鸠鹊。可就在最后关键时刻,自己好像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最后关头,也不知道鸠鹊怎么样了。
元香乖巧点头,提溜着裙摆,踏着小碎步缓缓向房间外走去。
怀仁摸摸自己的脸,帅气脸蛋没摸着,隔着两层厚厚的纱布。一层来自于他的手,一层来自于他的脸。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木乃伊一般,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这种程度的伤,好像是强行催动那法宝的后遗症......也没人跟我说这东西后遗症这么要命啊。
正琢磨着,他抬头,只见元香领着一个人走进房间。来人也缠着纱布,不过纱布缠着的程度没有怀仁这么夸张。两人面对面站着,忽然一齐笑出声来。然后笑着笑着,牵动伤口,又各自疼得龇牙咧嘴地。
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虽说没有真正扛枪,但经过鸠鹊一战,他和朱清是真正经历过患难生死之交的。男人间的友谊,有时候升温就是这么快。
前几天还是打生打死,互相放狠话的两人,转眼间就成了铁哥们,好兄弟。
“你没死啊?看见你真晦气。”怀仁锤了朱清一拳。
这一拳正好锤在朱清受过伤的伤口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他笑着回了一拳,“怎么说话的,要不是最后那一刻,老子抽刀刺死那头鸠鹊,又放出信号箭,让手底下的那些打更人即使赶过来,你小子特娘的早血流而死了。”
“放屁,要不是老子拼命催动法宝,你哪有抢人头的机会?”
“狗屎,明明是老子不惜用妖魂的爆炸拖延了时间......”
......
一番扭打过后,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元香在一旁一边帮着他们重新把伤口包扎好,一边跟妈妈教训儿子一般数落两个人。大致说的是诸如“两个人岁数加在一起,也有五六十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这么幼稚”等的话语。
“早上醒来的时候,差人去看过了。原先苍梧县和附近几个县以前死去的那些妖兽,尸体都不见了......那些妖兽尸体,在鸠鹊储物戒里发现了......虎蛟,驼鼠,很多......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这些年临县一直有妖兽袭击人的事情发生。
可袭击县城的那些妖兽明明之前已经杀死过一次......有人说它们死而复生,是上天对我们秋水国的惩罚,但其实就是鸠鹊搞的鬼......我早该想到有鸠鹊的,还以为这些妖兽单单只是长得像......毕竟它们长得真的像,一样的丑。”
怀仁对这些不感兴趣,他问道:“对了,你那张幡怎么办?”
“不过重头再来呗,还能怎么样?把你小子杀了能弥补回来吗?”朱清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了,县衙那边我去打过招呼了。正在办手续,回头就帮你把那头小虎妖弄出来。没用你们群玉山的名头,只说有个门派。
不过我可事先跟你说好,等救出来后自己小心看着点。乱跑出来,惹出点事,老子我可是很为难的。”
怀仁犹豫片刻,嘴里吐出两个字,“谢了。”
“滚滚滚,矫情。”朱清笑骂道。
075 子非虎
“身上的伤已经给你包扎好了,你不要乱动,乱扯。包扎伤口的布要勤换,道观奴家进不去,要不你每隔一天来一次,我帮你重新包扎一次。吃的......医馆里的老先生倒是没说过这方面有什么忌口的,但尽量清淡点吧。
其他地方也要多注意点,比如......伤口要保持干净,虽然你现在能下地了,但还是不要剧烈运动,以免牵动伤口,复发。
医馆的老先生还特意交待过,让你这两天不要洗澡。如果要洗澡......洗什么澡啊,伤口碰到水很麻烦的......这点很重要,重复一遍,千万不要洗澡。
对了,还有一点,千万别觉得好得差不多了,就急不可耐地拆纱布。除非就连医馆老先生也认为你可以拆,你才能拆。而且,带时候如果真要拆纱布的话,让我来帮你。”
......
“你说,秋天是不是来了。这太阳看着怎么跟个假的似的,一点也不热。”怀仁看着落满手心的阳光,说道:“之前天气还很热的,这才过了几天啊。”
回想起来,前世的家乡好像更过分。一年四季没见过雪,大冬天的穿个长袖出去走街串巷。等回来,热得满头大汗,又默默换回了短袖。开着风扇,哗啦啦对着吹,也不怕感冒。
“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没?”元香插着腰,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怀仁默默收回手,拢在长长的袖子里,没好气道:“听到了听到了。纱布要勤换,不要没等伤口完全恢复就急不可耐地换下。不要剧烈运动,伤口要保持干净。最后一点,不要洗澡不要洗澡不要洗澡。
重要的话要说三遍,我比你多重复一遍。”
怀仁没有跟元香说实话,没有跟她说是因为救黄鹂自己才伤成这样。只说和朱清一起出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一头妖兽。然后一番激烈战斗后,自己和朱清就这样了。
至于黄鹂,则只说是因为朱清的帮忙,才救出来的。
“这还差不多。”元香哼了声,很快瞪眼改口道:“光记住可不行,要用行动证明。”
“是是是,说得出肯定做得到。”
......
“来时洗过澡了,以后每三天洗一次。不用你洗,到时候我会过来接黄鹂回去洗的......不用,黄鹂很好养活的,在哪都能睡得安稳......每天早上喂点东西就行了,中午和晚上它一般不吃,偶尔会吃点水果。”
与忙碌一天的陈师傅一样,念叨了一天的元香姑娘,重新开始唠叨黄鹂的事。
因为有朱清出面帮忙,所以黄鹂很轻松地就被从县衙大牢里救了出来。可怜的小家伙,直到被放出来的时候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了几天牢,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元香给它洗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澡,才把它身上的臭味洗干净。
虽然黄鹂被放出来了,但毕竟朱清用的是这只妖兽属于道观,属于山上门派弟子。所以,为了演演戏,元香虽然不舍,最终还是决定由怀仁暂时把黄鹂带进道观。
当然也不止这个原因,元香希望怀仁拜托道观里的师叔赵汉升,看能不能帮帮忙。毕竟如今的黄鹂,智力低下。跟中了魔咒似的,满脑子想着的只有一句话,“南无阿弥陀佛”。
关键是这头傻虎妖,除了最亲密的元香和说书的吴老先生之外。其余人给的饭,宁愿饿死都不吃,贼有骨气。听说黄鹂在牢里不肯吃饭的消息,担惊受怕的可不止元香一人,还有听说黄鹂身后有背景的县令大人。
这也是县令大人这么爽快就释放黄鹂的原因。他生怕把这头小虎妖饿死了,黄鹂背后的大宗门要来找他索命。事实上,这位县令大人都暗自琢磨着是不是差人去弄点仙露无根水了。
关于黄鹂不吃嗟来之食这一点,犯愁的不仅县令大人。事实上,怀仁也愁。这意味着他每天都要陪这头小东西演戏,比如不小心落下一本书,茶杯不小心从桌上掉下来。通过这些演戏,让这只小笨蛋感觉到自己真真正正帮到别人了。
如此一来,它才会吃作为奖励的食物。
关于这一点,怀仁觉得很奇怪。当初那名高僧到底是怎么调教的?而且,秃驴所谓的“化缘”,是指僧人以募化乞食广结善缘,所以才简称化缘。可这里面也没提到必须帮助别人,才能吃别人赠予的食物啊。
唠叨声骤止,看着元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怀仁没好气道:“放心,只要我师叔肯帮忙,黄鹂肯定没事的。”
元香摇摇头,“奴家倒不是不相信那位仙长,只是......只是怕仙长不肯帮忙。”
怀仁耸耸肩,“试试呗。”
确实只能试试,或者说,只是多嘴提一句。如果老道人赵汉升不肯帮忙,他也没辙。没把握的事,他从不轻易承诺。
“对了,这货挑不挑食啊?”怀仁指了指怀中的黄鹂,转移话题道:“或者说有没有忌口的,吃不吃肉?黄鹂跟着高僧修行过那么长的时间,佛猫可能还差点资格,但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一头老资历的出家猫吧?”
元香歪着头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说道:“没有,好像什么都吃。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喜欢吃的。青菜水果,鸡鸭鱼肉的都可以。特别是后者,爷爷以前为了让它长身体,还给喂了好几个月的鱼肉。”
怀仁学着她的样子歪了歪头,“为什么要给喂鱼肉啊?老虎虽然是猫科动物,但并不是猫,它并不喜欢吃鱼吧?”
元香没好气道:“你又不是黄鹂,你怎么知道黄鹂不喜欢吃鱼肉?我当时看它吃的可香了。”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黄鹂喜欢吃鱼肉呢?”
“歪理。”
“哪歪了,黄鹂之前住在山里的啊,这附近的山,哪来的鱼?”
“没吃过,不代表不喜欢吃!”
“喂,我可是伤号,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爷爷说过,每个人都有说实话的权利。”
“就你有爷爷,我还有奶奶呢。奶奶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