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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人望左岸     醉卧江山txt下载     醉卧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一章 逆天改命

    苏牧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要跟张宪嘱托一些话,不管他信不信,总之先提点一番。⊥∥网┼

    风起于青萍之末,先在张宪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相信以张宪的智慧,又贴身跟着岳飞,在这件事上,张宪拥有着苏牧都无法拥有的先天优势。

    至于能否靠今夜的谈话,让张宪去改变岳飞的人生轨迹,可就要凭张宪的脑袋和手段了。

    如果自己能够改变童贯北伐的结局,能够将大焱引向截然不同的道路,也就不必担心岳飞爷爷今后的命运了。

    可如果自己无法做到这一点,北伐失败,那么苏牧就必须要遏制金人的崛起,要阻拦金人的南下,要面对靖康之耻,那么张宪就要派上用场了。

    当然了,苏牧也没想到,张宪进来的时候,徐庆这耿直孩子一道跟了进来。

    苏牧想了想,搜索记忆中关于徐庆那一点点有限又模糊的信息,再结合徐庆的性子,终究还是让决定,干脆让徐庆也一道入伙,有这么一个对岳飞忠心耿耿,敬畏岳飞大过朝廷的汉子加入,张宪的把握也就大很多了。

    不过这里头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自己能够说服这两个人,毕竟苏牧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接近天方夜谭那么荒诞不羁了。

    待得张宪和徐庆走进来,苏牧踱步一圈,打量了张宪的营房,又扫了几眼他书桌上的典籍,这才转过身来,朝张宪说道。∈≠╊

    “可有酒?”

    张宪眉头微微一皱,面色平淡地回答:“我说过,酒是有,但你不一定能喝。”

    徐庆从张宪这边回去之后,一直陪着岳飞,岳飞和苏牧之间的交谈,他是一点不落地听了去,所以他很清楚苏牧在岳飞心中的地位。

    他徐庆、王贵、张宪与岳飞,是结义的金兰四兄弟,同生共死自不必说,而岳飞却将苏牧当成亦师亦友的前辈,甚至对苏牧永远怀着感恩之心。

    徐庆也终于知道,如果当初没有苏牧的提拔,岳飞很难在杭州的焱勇军出人头地,若没有苏牧,岳飞也无法得到重用,在二十郎当岁之时,成为北伐大军之中的一名营团指挥。

    如果没有苏牧传过来的密信,如果没有苏牧让北玄武带着那一百多马穆鲁克奴隶兵过来,岳飞和韩世忠等人,也就没有了打草谷练兵法,更没有现在大大的马厩里头,那些嘶鸣着的高大神骏的战马。

    而岳飞韩世忠等人也不会成为北伐大军的斥候游骑和尖刀先锋,更不可能在大战还未正式拉开帷幕之前,就轻轻松松地拿下了雄州!

    雄州至关重要,若没有雄州,童贯和种师道那几十万北伐大军,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头风餐露宿呢!

    徐庆对岳飞是一根筋,既然岳飞对苏牧敬爱非常,那他徐庆自然也要将苏牧当成前辈来敬重。┭┮┯

    张宪这位老四平日里就有些阴郁,总觉着他什么时候都在思考着鬼点子,什么时候都紧皱着眉头,碰到什么事情都要往深处想。

    虽然张宪就是这么个有些深沉的人,但他对待自家兄弟却大方得很,极少见到连一口酒都如此吝惜的情况。

    徐庆见老四竟然不给苏牧酒喝,当即替苏牧打抱不平,也不理会张宪,大咧咧走到营房的角落里头,掀开一张毡布,登时露出了堆叠着的酒坛子。

    “苏先生你是不知道,咱家老四别的嗜好一样没有,唯独酒不能少,你这话算是问对人了!”

    “徐庆!不问而自取谓之盗,别以为你是三哥,我就不敢动手!信不信我让二哥来收拾你!”

    张宪本想在苏牧面前保持一下高人风范,莫让苏牧给小看了,谁想到老三徐庆横插一脚,而且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刚刚败给了苏牧的徐庆,只看着苏牧陪岳飞聊了会天,竟然就转了风向,开始帮着苏牧了,而且最讨厌读书人的徐庆,竟然会称苏牧为先生,这可就破天荒了。

    徐庆却只是嘿嘿一笑,将三两个酒坛子抱上了桌,一掌拍开了封泥,一边嗅着酒香,一边朝张宪回道:“老四你也别装大尾巴狼了,二哥若是知晓我把你藏的好酒端出来给先生喝,赏我还来不及咧!”

    张宪是个内敛之人,秀外慧中,平素里沉默寡言,而徐庆那嘴巴跟韩世忠有得一拼,跟人斗嘴,插科打诨从未输过,张宪也懒得跟他斗嘴。≧≮≮≦网≠

    其实徐庆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与其说是借花献佛,用张宪的酒来充大方,不如说他觊觎张宪这些美酒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岳飞治军严谨,没有特殊情况,他的营区里头从来不准喝酒,当然了,杀了蛮子值得庆祝,该喝还是得喝,不过最近他们杀的蛮子太多,这酒禁也就放宽松了一些。

    然而岳飞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放宽了弟兄们的酒禁,自己却仍旧滴酒不沾,因为他要替下那些执勤的弟兄,让他们去喝酒,自己来站岗。

    苏牧与岳飞面谈之时,虽然岳飞破例,用酒来招待苏牧,但苏牧也没怎么喝,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点客套颜面,打破了岳飞爷爷的一身正气。

    到了最后,那些酒自然也就便宜了徐庆,也正是因为徐庆喝了酒,岳飞也就不再让他站在营外,摁牛喝水一般,将徐庆给赶回去歇息了。

    徐庆才喝了个开头,酒虫都被撩拨起来了,瘾头作,就想过来张宪这边借酒,突然想起张宪要对苏牧动手,便一路寻了过来,今夜这场面谈,才有他徐庆的份。

    在他看来,苏牧应该是跟岳飞二哥那等样的古板人儿,

    ,否则也不可能成为二哥的良师益友,所以他认为苏牧应该滴酒不沾才对。≡v网≤≤╈╬┯c┿o╳m╋

    将这三两坛酒抱出来,最后可是要让他徐庆好生过过酒瘾,难得二哥法外开恩,让他今夜得以大开杀戒啊!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苏牧只是呵呵一笑,一掌拍开酒坛的封泥,二话不说,单手操起酒坛子,就是一顿猛灌!

    喝酒可不是饮马,苏牧从来都不是好酒之人,反而觉着喝酒误事,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虽说大焱的酒度数极低,撑破肚子都不一定喝得醉,但苏牧也只是为了做个样子。

    这一顿豪饮,让徐庆心潮澎湃,难怪苏牧能够让岳飞以师友相待,便是他徐庆,看着苏牧如此豪爽,都想着叫他一声哥哥了!

    “先生,独食不肥,好酒要有人陪才喝得痛快,且让俺陪你一遭!”徐庆哈哈大笑,而后依瓢画葫芦,就这么跟苏牧对饮起来!

    咕噜噜的喝酒声不断传入张宪的耳中,他惊讶于苏牧的反常,但也心疼他的好酒啊!

    一直保持着高冷的张宪,终于忍不住,抓起一个酒坛子,一脸严肃地忿忿道:“糟蹋了我的酒啊!”

    徐庆放下酒坛,抹了抹下巴上的酒渍,白了张宪一眼,哈哈大笑道:“既然是糟蹋,那你还喝个球!”

    张宪大灌了一口,而后憋红了脸,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要糟蹋便一起糟蹋,不能便宜了你们!”

    “再说了,你们喝叫糟蹋,我喝,那就是斗酒诗三千!”张宪微微昂头,刚说完,突然醒悟过来,在苏牧面前吹嘘斗酒诗三千,那可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大师兄面前耍棍子么!

    今晚的事情实在有些诡异,先是苏牧去见岳飞,莫名其妙跟门卫徐庆打了一架,出来又跟张宪打了一架,而后三个人竟然在一个营房之中喝起酒来!

    而且这种喝酒方式极其简单粗暴,没有划拳和行酒令,更没有文人们矫揉造作的游艺,静谧的营区之中,张宪的营房亮着微微灯火,空气之中充斥着浓烈的酒香,而后便是咕咕咕的喝酒声,随着寒冷的夜风,飘出去很远很远。

    三人沉浸在豪饮当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牧才将空坛子轻轻放在桌面上。

    他的脸色并没有通红,反而变得有些白,冰凉的惨白,他缓缓坐了下来,等着张宪和徐庆喝完。

    三人都坐下之后,营房里又是一阵安静,连个酒嗝都没有响起,张宪变得越深沉阴郁,仿佛酒劲去除了他的所有伪装,便只剩下他的灵魂。

    徐庆也少有的不再聒噪,认认真真如同学堂里的蒙童一般端坐着。

    苏牧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喉头的酒水压下肚子里,这才开口低声道。

    “苏某虽然没有正式的拜师仪式,但说到底还是幻魔君乔道清的弟子,可以算是半个道士,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如果你们觉着难以置信,那么就当我是装神弄鬼好了。”

    “又或者,而尔等也可以将我的话,当成喝醉了之后的胡说八道,但无论如何,请记住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

    苏牧极其严肃地说着,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色铜钱来,轻轻放在了桌面之上。

    张宪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当他见到这枚铜钱,眼前都是一亮,双眸又陡然微微眯起,仿佛开始真正认识苏牧一般!

    而徐庆的眼眸之中也全然不见平日里的装疯卖傻,他之所以跟着过来,除了找酒喝,心里头还有一层疑惑,那就是连他那三位结义兄弟都不曾知晓他的本名,这苏牧又是如何知道的!

    再者,他与岳飞认识之后,苏牧便再没有跟岳飞见过,他更不可能与徐庆有过撞面,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苏牧又是为何初见他徐庆,就能够叫出他的本名来?

    或许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玄之又玄的前事,当苏牧说出这番话之后,徐庆才变得如此的郑重其事。

    眼见引起了两位的重视,苏牧也不再遮遮掩掩,他早已打好了腹稿,当即好整以暇道。

    “我知道你们两个是真心实意为了岳飞好,所以这番话也只能跟你们两个说,在此之前,你们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半句,包括岳飞在内!”

    “这将是你们此生最大的秘密,或许今后你们会碰到各种艰难险阻,也会遇上各种考验,但不到我说的那个节骨眼,千万不能提前行动,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宿醉

    从张宪的营房回来之时,天已经微微亮,北地平坦广阔,又最是干燥,没有云雾遮掩,日光很快就喷薄而出。≠≈≮??┯╳┼c╃o╊m

    苏牧回到营房之时,扈三娘和雅绾儿还在熟睡,他昨夜与张宪徐庆所说的那番话,实在太过荒唐,连他自己都有些懊悔起来。

    不过无论如何,这番话肯定能够引起张宪和徐庆的警惕,即便他们不相信,也会将昨夜这一幕深深烙印在灵魂之中,想要忘却都做不到。

    只要他们没忘记,那么事情若真的展到了那种地步,他们肯定会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目的已经达到,苏牧心里也少了一份疑虑,借着酒劲,他除了衣物,就来到了内室,轻手轻脚钻入被窝,如同一只贪睡的小猫,缩在了扈三娘和雅绾儿两人的中间。

    嗅闻着苏牧散出来那甜丝丝的酒气,扈三娘和雅绾儿几乎同时睁开眼睛,可苏牧爬上床之时,她们都假装没醒。

    她们还以为苏牧要借着酒劲做些让她们两个人没羞没臊的事情,当苏牧轻微的鼾声传来,她们才借着早晨的微光,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旖旎想法,不由相互讪笑,而后左右抱着苏牧,就这么继续睡了过去。

    直到天大亮,徐宁过来寻苏牧之时,她们早已起了床,再度换上了亲兵的衣甲,在营房外头给苏牧把守。

    徐宁是苏牧一手造就出来的,无论他在军队里爬得多高,仍旧会称苏牧一声少爷。∈≠╊

    所以当他现了扈三娘和雅绾儿的真实身份之后,是万万不敢有所怠慢的,于他而言,这两位可就是少奶奶了。

    扈三娘和雅绾儿并不是不知好歹的蠢女人,为了给苏牧少惹麻烦,她们势必要将亲兵伪装到底,这也是苏牧同意带着她们北上的条件。

    徐宁听说苏牧昨夜喝醉了,心里也是有些迷惑,非但岳飞的营团,便是杨挺和他徐宁宗储的营区,也都是禁酒的,除了韩世忠的营区没有这种规矩。

    这苏牧为何第一天来就喝了个酩酊大醉,以致于连雷打不动的晨练都给耽搁了?

    扈三娘和雅绾儿虽然心疼苏牧,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但又不好做得太特殊,于是就要进去通报。

    只是她们都没有想到,徐宁在没有进入军伍之前,名唤徐三斤,乃是苏牧府上的小厮,那时候只负责洒扫之类的杂务,连伺候苏牧的资格都没有。

    但他却很清楚伺候人的那一套,也知道苏牧从来不做如此放任的事情,苏牧想睡懒觉,那自然有着睡懒觉的原因了。

    于是徐宁便阻止了扈三娘和雅绾儿,先行回营,说是下午再来探望,而且他还贴心地让一名卫兵站在了苏牧营房的外围,帮着抵挡求访之人。

    这样一来,扈三娘和雅绾儿也就不需要站在营房门口假扮亲兵,就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照看苏牧了。≤u?∥∈∥∧≤≥v8∈≧小说≦∈╇

    扈三娘和雅绾儿都是聪慧之人,自然看得出徐宁的用意,于是她们也就不再坚持,相继走进了营房之中。

    可这才没过多久,门外就响起了聒噪,而后便是那卫兵的惊叫,待得她们快步走出去,却见的一队人马已经聚集在苏牧的营房前头。

    而为者,虽然经过了乔装改扮,但扈三娘和雅绾儿对她太过熟悉,想认不出来都有点难了。

    “绾儿姐姐”改扮成小将装束的巫花容正想喊出口,却突然醒悟过来,连忙捂住了嘴巴。

    “咳咳你们都在外头给我守着,一只苍蝇老鼠都不得放进来,谁敢进来,就地砍死!”

    “诺!”

    一众卫兵整齐划一地回答着,而后将苏牧的营房都警戒了起来,看得徐宁那卫兵大气都不敢喘,想要回去通报,却又被那些卫兵的目光给吓了回去。

    “绾儿姐姐,三姐姐!”巫花容快步过来,便拉起了雅绾儿的手,三个女人左右扫视了一番,便走进了营房里头。

    苏牧那粗重而均匀的呼吸声便这么从内室传出来,巫花容往那边看了看,整个营房本来就不打,还被隔开内外两室,也只能放下一张床。

    再细想一番,二女一男同处一室也就算了,竟然还只有一张床,苏牧又睡起懒觉来,昨夜到底生了些什么没羞没臊,荒唐到极点的事情,巫花容是不太敢想象了。?≡≦≤网╈

    下意识往扈三娘和雅绾儿身上一扫,但见得儿女虽然改扮了亲兵装束,但仍旧无法掩盖那绝美的容颜。

    “这该死的家伙真是有福”巫花容如此想着,不由又勾起了那段不堪的回忆。

    若她按着斑人部族的规矩,那么大被同眠的人之中,其实应该也有她巫花容一个。

    只是她对苏牧的心思太过复杂和矛盾,一方面明知道苏牧揭下自己的鬼面,甚至将不该看不该做的都看了做了,那么苏牧就是她的男人,她是无法杀掉苏牧的。

    可另一方面,她也觉着天意弄人,让她和苏牧之间生了这样的事情,总想着找机会报复苏牧。

    只是她自己的没有现,或许自己一直给苏牧找不痛快,只是想要提醒苏牧,让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更让他不要忘记了他曾经侵犯过她的事实。

    她知道斑人部落的规矩,可并不代表苏牧也知道,就算这该死的家伙知道了,若他装疯卖傻,故作不知,或者干脆来个死不认账,自己可就亏大了。

    事实上从苏牧扯下她的鬼面,在船舱里对她做出

    出那种轻薄之事开始,她早就吃亏到没边了。

    想起这些,她的脸色顿时有些哀怨。

    雅绾儿和扈三娘都是知道巫花容和苏牧之间那点事儿的,作为过来人,作为知心大姐姐,二位又岂能看不出巫花容这样纠结的少女心思。≤u?∥∈∥∧≤≥v8∈≧小说≦∈╇

    只是这种事情,关系到两个人,她们虽然并不介意多一个巫花容当姐妹,但终究还是要巫花容自己去体悟,她和苏牧之间的故事,自然只能他们二人去续写。

    巫花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色羞红起来,但很快就引开了扈三娘和雅绾儿的注意力。

    “二位姐姐,再等一会儿就把这该死的家伙叫起来吧,我家爷爷跟另一个白胡子爷爷在吃酒,想让这家伙过去做一做”

    这话还没说完,内室里头顿时传来了一阵呕吐的声音!

    “哼!就见不得本姑娘出现么!就这么不待见本姑娘,人家好歹也是正经儿受封的县主啊!”巫花容还以为苏牧在故意气她。

    若是寻常姑娘家,这时候该咬着下唇,气得梨花带雨,跺脚而去,可巫花容却不是这样的女人,她一生气,就要炸毛,一炸毛就冲动,一冲动,那就谁都拦不住了。

    再说了,扈三娘和雅绾儿也没打算拦她,因为她们已经很理解,巫花容和苏牧之间势必要有个结果,无论是好是坏,总是要经历的,虽然还没有大方到促成他们的好事,但巫花容和苏牧之间的展,她们其实却能够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除了她们之外,七星岛上还有6青花和杨红莲在等着他,而像虞白芍巧兮李师师这样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外加一直贴身照料苏牧起居的彩儿丫头。

    如果真要吃醋的话,她们早就被醋坛子给淹死了,所以非但扈三娘和雅绾儿,其实6青花和杨红莲都早已经看开这个问题了。

    苏牧也是冤枉到不行,他并不是因为巫花容而呕吐,而是昨晚喝得太多,宿醉让人头疼,口苦口干,老想往外吐东西。

    巫花容进来之时,其实他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碍于颜面,不好意思现身罢了。

    听得巫花容提起吃酒二字,便如同望梅止渴的条件反射一般,苏牧想起昨夜的豪饮,胃里头的残酒就直往嗓子眼冒,越忍越是难受,酸水倒流,终究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当巫花容气鼓鼓地冲进内室之时,他正将那散着酸臭的瓦盂塞回床底。

    看着愤愤嘟嘴的巫花容,苏牧下意识就将被子往上面拉了一拉,仿佛害怕被别人糟蹋的黄花大姑娘一般。

    也不知是巫花容突然闯进来,还是因为宿醉未醒,苏牧脑子突然短路一般,朝巫花容问道。

    “你你吃了么”

    见面打招呼问人家吃了没,这是他在后世之时惯用的寒暄开场白,心里一紧张,也就脱口而出了。

    可刚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这很容易引起误会,因为这句问候,实在不太适合现在的环境,更因为巫花容肯定会误解,也肯定会引得这小姑娘炸毛!

    果不其然,巫花容闯进来之后,听得苏牧如此打招呼,当即愣住了,可突然又回过神来。

    本姑娘好心好意过来传达爷爷的邀请,你个该死的家伙却在自己刚吐过之后,问人家一个姑娘吃了没有,这是多么低级的恶趣味啊!

    “你!你个该死的蠢猪!你到底是有多恶心啊!”

    巫花容臭骂了一顿,而后撇下苏牧,就这么离开了。

    走到了门口之后,扈三娘和雅绾儿才叫住了她。

    “花容妹子,你不是来传达国公的邀请么好像甚么都还没留下呢,这就要走了?”

    巫花容猛然醒悟过来,只顾着斗气,正事儿还没做呢!

    只是当她转过头来,却现扈三娘和雅绾儿正对着她暧昧地笑着,显然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

    巫花容是羞涩难当,毕竟她还是处子,与苏牧更是八字谈不上一撇,甚至连苏牧对她到底是何种心思,她都没弄明白。

    而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连自己对苏牧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她自己都不清楚,只觉得就想跟他斗嘴怄气,就想着看他抓狂生气和失望透顶。

    可扈三娘和雅绾儿的那种目光,还是唤醒了她心底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一些东西。

    她将时间地点都留下,便埋头快步跑了出去,只留下痴痴大笑着的扈三娘和雅绾儿。

    内室的苏牧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听得二女的笑声以及巫花容的窘迫,才突然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桩事,自己还没解决呢

第四百四十三章 仨巨头,仨老头

    雄州的中军大帐立着如枪的帅旗,在猎猎寒风之中,彷如孱弱单薄的王者,不屈地昂着高贵的头颅,妄图挑战上天的尊威!

    大帐周围已经戒严,事实上没有主帅的命令,寻常军将士根本就无法靠近。⊥∥

    今日的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气温回暖,然而大帐里头却燃着有些夸张的大火盆子。

    因为堪称大焱北伐军的三大巨头的,同时也是年龄加起来接近一百六十岁的三大老头。

    童贯已经不年轻了,坐镇西北边境的种师道老相公也垂垂迟暮,低调了十几年的曹国公更是六十余的高龄。

    长年的征战,浑身的旧伤,还有各种积郁和隐疾,让种师道老相公有些畏寒,而曹国公居家太久,也得了老寒腿风湿病等慢性顽疾,童贯虽然意气风,实则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他们之所以封锁中军大帐,与其说是为了保密军机大事,不如说是不想让麾下将士们看到这几个大火盆子。

    作为北伐军中的三驾马车,大战开启之前,他们必须保持最良好的精神面貌,展现出军人该有的精气神来。

    眼下虽然已经拿下雄州,得了立足之地,对涿州展开了攻击的态势,但辽国的军队也开始大举南下,据可靠线报,此次领兵的乃是辽国大将耶律大石和萧干,两位都是辽国赫赫有名的骁将。

    虽然大焱集结了数十万大军,但童贯上一次北伐,遭遇了数万大焱军被数千辽人杀得落花流水的千古笑柄,所以纵使辽国内部已经接近分崩离析的边缘,但大焱军方也不敢抱有太乐观的态度。≤?∧≦≥∈╊╳╈c╈om

    他们的底气并非来源于自家的数十万军队,而是来自于与北面蒙古部族的结盟。

    在他们看来,与蒙古结盟,南北呼应,尾夹攻,将使得国内水深火热的辽国无法兼顾,一举定下胜局。

    若关键时刻,西夏也能够落井下石,给奄奄一息的辽国来个致命一击,那么非但能够收服燕云,说不得还能一举将辽国彻底拆掉!

    然而辽国延续至今已经一百多年,他们吸纳了北地汉儿们的农耕技术,可是修建城池,定居下来,生活方式的改变,以及引进南朝官员管理制度,甚至文化教育等因素,辽国的军队其实正在飞丧失他们引以为傲的游骑战术优势。

    奢靡安乐的生活,腐蚀了辽人的弓刀,常年被豢养在马厩里的神骏战马,已经没有了雄健的躯体,无法再承载因为享乐而满身肥膘的辽国骑士。

    美酒和佳肴已经渗透到勇士们的脑子里,使得他们不再如同野狼一般警觉,只能像肥硕的老羊,走路都不再挺拔。

    时来天地皆同力,内忧外患的辽国已经是远去英雄不自在,这就是大焱收复失地的最佳时机,就是大焱打败纠缠了百年的宿敌的最好缺口!

    然而越是面对这样的优势,童贯就越是小心翼翼,生怕再重蹈覆辙,若今次再败,他那异姓封王,建立千秋功业的梦想可就要彻底破灭了。网┭

    种师道是整个西军的天柱,虽然他的身躯已经不再挺拔,但他的灵魂仍旧支撑着整个西军的悍勇,然而这次北伐关系着大焱的百年大业,若能夺回燕云,这便是大焱开国至今最伟大的壮举和武功!

    所以他不得不变得谨慎起来,甚至对于战争的思量,比童贯还要更加的谨小慎微。

    至于曹顾,他的任务本来就是调和两位大佬之间的关系,充当缓冲,所以两位大佬不吵不闹,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但并没有牵涉到军机大事,曹顾说了些京中纨绔子弟的笑话,顺便提起了董立武那不成器的宝贝儿子董彦。

    种师道也是笑着附和了几句,他已经跟老兄弟董立武叙过旧,心情也不错,难得露出笑容来。

    既然曹顾牵起话头来,童贯也不敢在曹国公面前装大,一时间三人断断续续闲聊着,气氛倒也不冷清。

    这样的开场很是柔和,而后便渐渐开始进入正题,商讨今后的战略战术。

    这个时候,种师道和童贯也就不出所料地出现分歧了。

    大军北伐的大体路线已经没有太大的争议,拿下了雄州之后,以雄州为根据地,一路北上,将郭药师常胜军占据的涿州易州和莫州拿下,便能够直逼幽州。

    涿州与幽州相距百里,途中一马平川,如今得益于苏牧献上的打草谷练兵法,岳飞等组建起了完善而强大的先锋斥候游骑兵团,而且不夸张的说,这几个营团堪称勇冠三军,说是尖刀利刃都不以为过。≮∧≤≥网≈≠┭

    早在太宗时期的几次北伐,都是以幽州为燕云的突破口,这是根据地理位置和军事战略做出的最佳决策,所以能够一直沿用。

    虽说水无常形而兵无常势,但短短数十年间也不可能沧海桑田,这些山川关隘仍旧屹立不倒,地理位置和军事价值没有生改变,对付辽国用战略老路线也是情理之中。

    童贯和种师道的最主要争议,则集中在了占据涿州易州莫州三地的郭药师。

    郭药师乃辽东怨军的元老之一,虽然如今怨军已不复存在,郭药师麾下的怨军也更名为常胜军,但他在常胜军之中的威望还是极其深刻的。

    占据这三州之地的常胜军,便是北地汉儿的典型代表,他们在辽国的统治下,渐渐摸到了属于自己的生存法则,他们的骨子里头流淌着汉人的血液,但又满足于现状,如同众多北地汉儿那般,他们其实回归南朝的心思并没有那么强烈,反倒希望大焱不要打过来,能够让他们在辽国的统治下安生过日子。

    因为辽国越依赖他们的农耕技术,汉人的先进技术,一直是辽国人等游牧民族最为欠缺的。

    所以北地汉儿是技术型老百姓,在辽国的生活环境其实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的恶劣。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对郭药师是打是拉,就值得商榷了。≠∈网╈┮╈c┯o╬m

    雄州被一举拿下之后,郭药师也被数十万大焱北伐军吓住了,虽然常胜军悍勇凶蛮,但几次三番的骚扰,根本就碰触不到北伐大军的根底,反而被岳飞等人率领的斥候游骑军团打得落花流水。

    可以说,北伐大军已经将郭药师给镇住了,这样的情势之下,无论是打是拉,结局都应该出入不大,唯一需要考虑的便是后续的价值。

    童贯认为,对郭药师应该招降,因为招降能够避免大战,能够最好的保存北伐大军的实力,而且还能让郭药师的兵力为己所用,这一减一加之间,利好可就翻倍了。

    再者,郭药师能够在北地立足,对周遭山川险要地形地貌极其熟悉,麾下常胜军更是地头蛇,有这样一支军队作为马前卒,对北伐大计的补益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当初与蒙古部落结盟,童贯就是最主要的支持者之一,在他看来,能够找到这样的炮灰,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善善之道。

    可种师道却坚持认为,郭药师并不可信,他是杀了结义兄弟才将怨军捏在手中的,而且杀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连结义兄弟都杀的人,他的投降又如何能让人安心?

    招降了之后,便如同在北伐军中放了一个随时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万一郭药师蛇鼠两端,北伐军就会爆内乱,到时候又该如何面对辽国的大军?

    童贯又说了,或许能够将常胜军分化瓦解,彻底打散,吸纳到北伐军中。

    可这样一来,常胜军的力量就会随之瓦解,而他们在地理和战局上的先天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招降之后,跟招募一群散沙般的北地蛮汉,又有何差别?

    有曹顾的话来说,童贯说的对,种师道说的也没错,关键是在战场之上的考量。

    在战场之上,对与错并不重要,有无道理也不重要,利与弊之间的权衡,才是最重要的。

    哪一种战略对北伐军最为有利,哪一种就是正确的,反之,即使在如何合情合理,对大局没有好处,都是错的。

    可问题就在于,童贯和种师道坚持己见,都认为自己的决策才是对北伐军最为有利的。

    他们已经在西陲明争暗斗了十几年,对彼此的手段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拉锯战是不可能短时间之内得出胜负来的。

    事实上他们也很少会真的决出胜负,磨到最后,也只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过大佬们的退让可就不简单了,为了这一步的退让,他们必须各自付出自己的条件,用以交换。

    争执变成了退让,而退让最终会变成一场交易,至于交易之中谁得利多一些,那才算得上一种另类而间接的胜负了吧。

    也正是因为这两个老头都固执,曹顾才将苏牧给召了过来。

    在他看来,自己对官场对军方都拥有着极其深厚的了解,对这些老东西之间的龃龉以及争斗手段也一清二楚。

    可也正因此,自己成为了他们的一员,身在迷局之中,又如何能够看清楚?

    他是堂堂国公,是深受皇恩的皇亲国戚,他临危受命,不能辜负官家的期许,但又不能让自己颜面扫地,所以思来想去,也就苏牧这个身份神秘的人最是合适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童贯和种师道却是知晓苏牧绣衣暗察身份的,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个官职有多么的特殊,苏牧才有了进入中军大帐的资格。

    这也是官家让苏牧跟着曹顾北上的另一个原因,若说有人能够帮助曹顾,那这个人必定是苏牧。

    三个老头子的话语之间火药味越的浓重,种师道虽然微闭着双眸,如同打瞌睡的老虎,但那也是一只杀人如麻的大老虎。

    而童贯更是枢密使宝座上的常客,积威甚重,国公也曹顾更是不消说,单是三人散出来的气场,就足以让寻常将领浑身打抖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火盆子的火舌忽忽摇曳起来,那是因为账门被掀开,冷风吹了进来。

    三个老头儿齐刷刷往门口一看,但见得苏牧长身而立,身边带着一条白色的异兽,似虎非虎,似猫又太大。

    可这异兽已经有半人高,雄壮非常,神骏无比,气质逼人,便如同天上的仙宠掉落人间一般!

    冬天可是养膘的好时机,白玉儿食量有大,还有着不断生长的变态基因,加上苏牧精心调配的食谱,白玉儿反而没有太多的赘肉,精壮结实,比狮虎都要威风凛凛!

第四百四十四章 老种相公

    苏牧其实并不想高调,特别是在大焱军方最具权势的仨老头面前,但他必须带着白玉儿。∧╳╬

    因为今日如果不带着白玉儿前来,那么他无论说什么,都将背上极大的心里负担。

    这场面谈至关重要,即便苏牧不认为自己能够影响到战局走向,他的意见也不一定就会被采纳,以至于背负北伐胜负的责任,但他觉得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如果他有好的策略,自然不会吝惜,他进入大焱的军方,本来就是为了给这个即将灭亡的帝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无论成功与否,其他他心里也能踏实。

    根据后世的史料记载,郭药师会被成功招降,然而在往后的几年里,当金人南下侵略大焱之时,郭药师又将如同墙头草一般背叛大焱,投入金人的怀抱。

    从这一点上来说,种师道不愧为沙场老将,便如同诸葛亮看到魏延脑后有反骨一般。

    事实上童贯也很清楚郭药师的为人,更知晓这样的人不能尽信,然而童贯也坚持地认为,我没有必要信他一世,只要信他一时就好。

    在苏牧看来,其实在眼下的战争局势之下,招降郭药师的利处,自然要比讨伐剿灭他来得好。

    这也是显而易见的短期利益,而种师道却看到了未来的格局,不想让郭药师为大焱的将来,埋下隐患。

    这就暴露出童贯与种师道截然不同的两种高低境界了。

    童贯目光没有种师道长远,他将沙场当成了建功立业封侯拜相的买卖场和赌场,在他看来,只要一时得利,能够让他功成名就,也就足够了。≥?∥≡∈网≧

    他仍旧将大焱帝国当成他个人施展抱负的舞台,而种师道却把大焱真正当成了家园。

    他就是这个家园的守门人,他为的不是个人一时的荣辱,而是为了整个大焱千秋万载的延续。

    并不是说种师道就如何伟大,童贯就如何不堪,但在这个考虑层面上,种师道确实要比童贯,更让人尊敬。

    在来之前,苏牧就已经猜到了这次面谈的焦点和关键,甚至他也很清楚,虽然自己是曹顾的助手,但必要的时候,肯定要选择童贯和种师道其中的一方。

    否则任由他们两人拉拉扯扯磨磨唧唧,战机稍纵即逝,这次北伐即便有种师道这样的大焱第一军人,也会再度以遗臭万年的笑柄来收场。

    所以他需要白玉儿。

    曹顾是见过白玉儿的,而且这一路北上,他是见着白玉儿一天不一天高大,惊骇于那种肉眼可见的惊人生长度的同时,他也感到诧异,不知苏牧为何要带白玉儿过来。

    苏牧本来就高挑挺拔,可白玉儿站在他的身边,竟然也没有逊色半分,甚至他的所有风头,都被白玉儿给抢了过去。

    根据史料记载,狮子进入中国的时间大概是汉朝,当时大月氏进贡给大汉的金毛狮子,只是当时见过狮子的也就只有皇帝和身边的有些人。

    古时寻常民众对狮子的认识,更多的是来自于佛教在中国的推广,在佛教之中,狮子是祥瑞之物,是菩萨的坐骑。网┯╃╳c╊o┿m┮

    所以在老百姓的心目之中,狮子与麒麟等物一样,列入神兽的行列,甚至绝大部分百姓认为现世之中是不存在的。

    大焱虽然经济达,但由于军事孱弱,所以采取了闭关锁国的政策,连市舶司都关了,一些个舶来品也锐减,虽然大焱权贵喜欢蓄养珍禽异兽,但见过狮子的实在太过罕有。

    童贯虽然见多识广,可即便他也未曾见过狮子,更不用说狮虎兽了。

    到了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已经很少有事物能够波动他们心中的浪潮起伏,可当狮虎兽这种结合了狮子和老虎两种特质的珍稀猛兽出现之时,还是让他们惊讶不已。

    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只是第一步罢了。

    苏牧带着些许歉意,也不敢太过靠前,抱拳朝三位老大人行礼道:“苏牧见过三位相公…”

    曹顾已经跟苏牧很熟了,但并不能表现得太过亲昵,童贯与苏牧也算是老相识,正好拉拢他来对付种师道,因为种师道与苏牧素未谋面。

    “兼之啊,你所携是何异兽,竟如此的神骏!”童贯本就是个不爱读书的,可官家总是让他多读书,他也尽量往读书人那方向靠,连说话都带着一点文绉绉的气息,让人听着有些别扭。

    苏牧正欲回答,却见得种师道微微抬起眼皮,不咸不淡地说道:“有何大惊小怪,不过一杂种尔。∥网┮╇╇”

    这话虽然是事实,也让苏牧感到惊诧,种师道竟然能够知晓白玉儿是混血品种,大抵他常年驻扎西夏,在那边见过狮子也不出奇。

    但无论如何,这样说难免有些一语双关的骂人嫌疑,再者,6青花将白玉儿托付给了苏牧来照料,白玉儿将苏牧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苏牧对白玉儿也产生了极其浓厚的感情。

    漫说种师道有些指桑骂槐之嫌,单说他骂白玉儿是杂种,苏牧心里都有些不舒坦。

    童贯和曹顾也有些讶异,种师道虽然是沙场老将,但却师从张载,绝非不学无术的粗人,今日火气怎地这么大,再说了,揶揄苏牧这样一个后进晚辈,实在是有**份啊。

    苏牧是很清楚种师道的为人的,除非史料记载都是假的,否则种师道不该是这么个样子。

    这位赫赫有名的老将,被尊称为“老种”,每每能够在关键时刻,看到战局的利弊,是个极具大局观的沉稳之辈。

    苏牧虽然表面上只是皱了皱眉头,但白玉儿跟他心灵相通,当即察觉到了苏牧对种师道的不满,呜呜低吼了几声,竟然就离弦之箭一般冲将上去!

    在场仨老头都是历经风雨沧桑之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若今日被一头野兽给撕烂,笑话可就闹大了!

    童贯抽出佩刀来,便护在了曹顾的身前,而白玉儿目标非常明确,正是直奔种师道而去的!

    然而种师道却视若无睹,只是睁开双眸来,越过来势汹汹的白玉儿,目光延伸到了苏牧的身上。≠≈≮??┯╳┼c╃o╊m

    “白玉儿!”

    苏牧呵斥一声,白玉儿便停在了种师道的面前,它甚至要比坐着的种师道要高那么一丢丢!

    被苏牧喝止之后,白玉儿仍旧有些不甘,朝着种师道就出了一声震撼大营的虎啸!

    “吼!”

    这一声虎啸直接将周围警戒着的卫兵全都招引了过来,不过种师道却只是朝他们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了。

    “还不错,如果没有这头小兽,表现还能更好一些。”种师道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场之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对苏牧的点评了。

    对于适才种师道对自己的试探,苏牧并不吃惊,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能够看出白玉儿还是小兽,并未成年的阶段!

    “小子孟浪,多有唐突,老相公请谅解…”苏牧也不解释,走上前来,抚摸着白玉儿的头,后者舒服得呲牙咧嘴。

    “这该是狮虎混血的异兽吧?同族不同种,竟然能够孕育出来这等奇兽,也算难得了…”

    听得种师道如此分析,苏牧不由肃然起敬,一来因为种师道果然见过狮子,二来则是因为,他已经推断出了白玉儿的来源,可对于彼时之人而言,没有足够的自然科学知识,受封建思想禁锢,即便推断出来这样的结果,也会被斥为异端,可种师道却能够相信自己的推断,这就很难得了!

    “老相公明鉴,白玉儿确实是狮虎混血…”见得童贯和曹顾摇头不已,苏牧也没有太多的卖弄,只是将狮虎兽的特点简单地说了一遍,这两位才大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狮虎都是万兽之中的王者,狮虎集二者之长,自然强悍非常,奈何野性也大,难以驯服…”

    苏牧说起这话时,童贯和曹顾相视一眼,似乎都看出了对方的深意。

    “万物莫不是有长有短,相生相克,总归是有个弱处破绽的,否则又有何物能敌?”种师道微微点头,这才继续问起:“此物从何所得?”

    苏牧也不遮掩,便将当初剿灭倭寇之时偶得白玉儿的经历都说了出来。

    “白玉儿自幼时便受我等精心喂养,是故能对苏牧言听计从…至于陌生人,它到底还是抱有敌意的…”

    苏牧看似在解释刚才白玉儿冲撞种师道之事,实则心里早已进入了另一种节奏。

    “苏某尝闻,野兽出生之时,睁开眼睛第一个见得的都会认为是自己的父母,若幼时便开始蓄养,则野兽也能将主人当成父母。”

    “可若是中途收养,即便再如何投入精力,也很难获得野兽的信任与依托,这也是为何有些兽类需要以皮缰束缚,而有一些却能够放任其自由自在地行走…”

    种师道似有所思,接着又问到:“我记得你适才所言,捡到这狮虎之时,它就已经是能跑能跳的小兽了,怎地你却不需要用皮缰绳索来束缚,它却仍旧能够对你言听计从?”

    苏牧不由苦笑,他其实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却又不得不回答,因为这是他今日最主要的目的之一。

    “苏某视它为人,待为己出,可谓掏心掏肺,若它有所感化,心灵相通,自然最好,可随着成长起来,它的野性也越大了,很多时候并不是都听我的话…”

    “那你又缘何如此放心将它撒手,四处行走?就不怕它咬伤杀死无辜之人?”曹顾也在一旁问道。

    苏牧先看了看童贯,而后又看了看种师道,这才有些不忍地回答道。

    “不会的,因为我有能力在它伤人之前,杀死它,而它也很清楚这一点,如果它无法敬爱我,那就敬畏我吧…”

    种师道仍旧在思考着什么,苏牧的话并不难懂,意思的指向也很明确,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苏牧给他们提供了利弊之内的另一种考量方向,这也是他们值得去思考的。

    “好了,你且退下吧。”童贯见得种师道沉默不语,便朝苏牧摆手道。

    “宣帅,我这还没坐就走了?”苏牧有些得了便宜卖乖的姿态,童贯也是摇头指着苏牧呵呵笑。

    “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苏牧掸了掸袍子,朝童贯说道:“不瞒宣帅,过段日子想要往北面再走一走,想向宣帅借点人手…”

    “谁?”

    “就是岳飞那几个…”

    “你想得倒美!”童贯气得笑骂道,但苏牧却是微微垂下了手,童贯顺着苏牧的手,看到他的腰带下,束着一块血红蟠龙佩…

第四百四十五章 定计

    大帐的天窗投下散漫而慵懒的日光,与充满铁血和脏污的军营,实在有些格格不入,可在日光的照耀之下,苏牧腰带下方那块血红蟠龙佩,却熠熠生辉。∥网┮╇╇

    种师道虽然一直打着小盹儿的姿态,泰山崩于前都不能让他的眼睛睁大一些的模样,可还是不禁抬起眼皮来扫了一眼。

    只是这一瞥,他也就确定了一个问题,难怪曹顾会指名道姓,要召这小子过来了。

    种师道师从张载,也是个有文化的儒将,自然听过苏牧那些传世之作,尤爱那《破阵子》。

    所以苏牧带着白玉儿进来之时,他心里有些不喜,可当苏牧似是而非另有所指的一番对答之后,他也就心里有了底。

    虽然他们谈论的是狮虎兽,但何尝不是在谈郭药师?

    就目今的天下大势而言,大焱无疑是一头雄狮,而辽国却是一头猛虎,夹缝求生的北地汉儿们,诸如郭药师之流的枭雄人物,便是双方影响之下的混血物种。

    对于两边而言,这些北地汉儿都是强大的,都拥有着极其高的使用价值。

    若辽国想要南侵,这些北地汉儿就能够担起带路党的重任,若大焱想要伐辽,这些北地汉儿也能够起到同样的作用。

    他们兼具了大焱和辽国所渴求的先天优势,但他们又是一帮唯利是图,谁给口饭吃就给谁卖命的狂野汉子,即便怀柔,也不一定能够让他们真心降服。

    这就是童贯和种师道争论的焦点,到了此时,他们争论的焦点已经不在剿灭郭药师或者招降郭药师。∥⊥≡≦∧网∈?≦┭

    而在于就算招降了郭药师,能够让他为己所用,能否保证他真心归顺,即便无法诚心归顺,这种表面上的忠心,又能够持续多久,如何去遏制,才能让他们不会成为今后战局乃至于整个大焱命运的变数和隐患。

    郭药师等一众北地汉儿的势力,便如同一柄双刃剑,对敌人好用,可稍有不慎,一样会伤到自己。

    而苏牧的回答是,除非是幼兽出生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见到你,否则他们都无法将你当成亲近的人来信任,更何况游离中原百余年的北地汉儿?

    即便你给他好吃好喝,给他你全部的爱,他的野性也会慢慢变得更加强烈,逐渐挣脱你的掌控,这个时候你就需要用皮缰绳索来约束他们了。

    至于如何约束,那就是另外一个命题了。

    从这里头可以看出,苏牧其实是赞成招降的,只是不能为了战局而仓促行事,必须考虑全局,找到约束郭药师的那根皮索,才能让他真正为大焱所用。

    谁不想这样的好事?

    事实上童贯和种师道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终究无法找到能够让郭药师诚心归顺的关键,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将问题简化,要么剿灭,要么不计代价地招降。

    招降的短期利益是显而易见的,但苏牧同样考虑到郭药师根本就是一头养不熟的野狼,日子久了,一旦时机恰当,难保他不会继续做他的三姓家奴。≧≡v∧v≈≦┭

    在这一点上,他与种师道的观点也是保持了一致。

    所以苏牧看似隐晦地参与了这一次面议,其实只是将童贯和种师道争议的焦点和关键之处理顺了一番,至于决策,他也提出来,可以招降,但必须找到约束郭药师的方法。

    其实想了想,种师道和童贯三人很快就现,这苏牧只是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耍了个滑头,将他们的问题给点了出来,具体的办法却是没有。

    也就是说他洋洋洒洒故弄玄虚,其实没有半点干活,反而临了还提了自己的要求,让童贯咬牙出血,答应在必要的时候将岳飞等游骑兵团借给他一用…

    虽说如此,但苏牧的话也并非没有任何价值,因为童贯和种师道争论的开始,集中在了剿灭和招降之上。

    而现在,苏牧已经将焦点拉到了要让郭药师诚心归顺,要让他服服帖帖为大焱所用,需要用什么来约束这个北地枭雄。

    而这一点考虑,是建立在招降郭药师的前提之下的,但也不违背种师道当初的忧虑。

    所以说虽然看起来是童贯小胜,其实种师道也并未失了面子,这也是童贯为何如此干脆就答应了苏牧的请求的原因之一了。

    当然了,如果没有绣衣暗察的身份,如果没有身上那块血红蟠龙佩,种师道等人或许一样会深思苏牧的话,但程度上可就千差万别了。

    苏牧离开之后,童贯和种师道三人久久没有说话,过得许久,才听得种师道轻叹一声道。v≦网≠┼┼┮c╊o┭m╳

    “哼,竟然让他耍了个滑头…”

    “可不是么…这头疼的问题,终究还是要解决,而且要尽快解决…”童贯心情大好,因为种师道如此一说,是终于赞成招降了。

    种师道不置可否地嘀咕了几句什么,而后朝童贯说道:“这是你的主意,就该由你来想办法解决,若我现他但凡有一点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墙头草举动,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种师道这话虽然狠厉到了极点,但已经默许了童贯的方案,允许他招降郭药师,但郭药师也必须由他童贯来控制,若郭药师出现一丁点不臣之心,他种师道必定毫不犹豫地铲除掉!

    见得种师道拂袖而去,童贯也是苦笑不已,又向曹顾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却摆手笑道:“别看着我,我也没辙,不过我给你提个醒,你童贯也是从不吃亏的货色,怎地白白让那小子占了便宜拍屁股就走人?”

    曹顾这老狐狸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苏牧带着一条野兽过来,轻飘飘说几乎大话,就把他最精锐的游骑兵团给借走了,虽然看在那块蟠龙佩的面子上,但说到底还是苏牧占了便宜的!

    “呵呵,瞧公爷这话说得,对这小子还真是疼爱有加啊,莫不成想要招他当孙女婿?”

    童贯又岂能不知,曹顾是官家派来的,苏牧身上戴着官家的玉佩,这一老一小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所以曹顾没有意见的前提下,苏牧的意见,其实也有着一定的代表性。≦╊

    而曹顾如此提点,无非是想让童贯将招降郭药师的差事,交给苏牧,在别人看来,担当使者可是一件要命的勾当,特别是在如今的节骨眼上。

    若郭药师脑子转不过弯儿来,使者可就要人头落地了。

    可曹顾却暗示童贯,让苏牧充当这个使者,起码证明了两点,第一,他相信苏牧有这个能力,能够成功招降郭药师,并找到郭药师的破绽和关键,今后能够降服住郭药师这头野兽。

    第二,在相信苏牧的前提下,他让童贯将招降的任务交给苏牧,是为了让苏牧积累足够的军功,让苏牧能够在军中站稳脚跟!

    从第二点来看,也就难怪童贯会说曹顾对苏牧照顾有加了。

    童贯之所以如此坚决要招降,那是因为他看到了招降郭药师的极大成功率,如此巨大的成功率之下,使者非但没有太大的危险,反而是个捞军功的好机会!

    这北伐大军之中不乏大量权贵将门子弟,他们都是来军队里头镀金的,只要捞到军功,他们就能够承袭父荫,踏上青云路。

    所以使者看似凶险之极,其实是个肥缺。

    可问题就在于,除了他们这三个老东西和苏牧这样的人精,寻常将领和军士,又有几个能看得出这是肥缺?

    童贯与种师道争论招降的后果,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那就是郭药师乐意接受招降。

    这在他们看来并不是问题,所以他们直接考虑招降之后的后续影响。

    对于童贯的揶揄,曹顾也是笑骂了一句,而后说道:“这等样的青年才俊,招为孙女婿又有何不好,文能扬名天下,武能平定四方,这等智勇双全的人物,也就只有太祖太宗朝才能够见着,我老头子自然动了心的…”

    曹顾顿了顿,又叹了一句:“可惜啊…”

    童贯对苏牧的才华是没有任何质疑的,因为早在杭州之时,他就已经见识过苏牧的本事了。

    听得曹顾叹息,他不禁莞尔,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可惜他身边的女人太多,我那两个孙女儿又性情各异,一个因为他的面貌而对他失望,觉着名不副实,另一个对他喊打喊杀,如何都不敢凑一块去啊…”

    曹顾所说的,前者自然是对苏牧没有太多好感的曹嫤儿,另一个则是将苏牧视为死敌的巫花容了。

    可童贯却是迷惑不解了,他曹顾何时又多了一个孙女儿?难不成是在外头私养庶出的?

    曹顾见得童贯的表情,也知晓他想岔了,当即收敛了笑容,有些沉重地低声道。

    “是我那个苦命大哥的孙女”

    童贯顿时恍然,难怪曹顾会将一个假小子带在身边,怕就是那个失散的孙女儿了吧。

    想起当年那件事情,童贯也是有些唏嘘,虽然那件事生之时,他还只是杭州城里头的一个小捣子,可后来得宠之后,还是听说过这桩秘闻的。

    若不是曹顾的大哥出了那桩事,承袭国公爵位的就该是他曹顾的大哥,也难怪曹顾会将巫花容视为自己的亲孙女儿了。

    一说到这个,气氛也就压抑了起来,童贯拍拍酸胀的大腿,站起来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时日不早,我要跟苏牧那小子单独聊聊,先把这事儿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曹顾也是回过神来,童贯这么表态,也算是同意让苏牧出使,招降郭药师了。

    这其实也算是投桃报李,没有曹顾和苏牧,种师道即便肯让步,也不是现在,两人拉拉扯扯吵吵闹闹也不知要磨蹭多久。

    可以说本该保持中立,缓和斡旋两人关系的曹顾,这一次是偏向了童贯这一边的。

    当然了,在大局上考虑,这种偏颇并没有错,只是大佬们的争论,跟对错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小孩子才会天真地争论对错,大人争论的是利益。

    无论是对是错,真理就在那里,讲道理纯粹浪费口舌,而利益,却能够通过自己的争取,得到更多。

    童贯虽然不够高瞻远瞩,可一旦招降郭药师,便等同于收服了雄州易州涿州和莫州四州之地,北伐刚开始就送上这么大一份战功捷报,官家对他会如何看待?对种师道又是如何看待?

    而官家的这种态度,或多或少会影响到他们二人今后在战局掌控权上,谁是主,谁是副的问题!

    一想到这里,童贯便满心火热,回到营帐之后便让人去召苏牧,这才短短功夫,那亲卫已经回来了。

    “宣帅,苏牧让人给抓走了!”

    “什么!谁这么大的胆子!”

第四百四十六章 绣衣指使军的老干部们

    童贯是何许人也,虽然只是一个宦官,但纵观历朝历代,能够把持一**权近二十年的宦官,怕也就独此一家了。

    他先帮助蔡京复相,又得蔡京反哺,两人在朝堂上相互勾结,一文一武,“媪相”之名可不是平白得來的。

    能够在大焱官场呼风唤雨二十余年,呼风唤雨屹立不倒,若说童贯等人只是倚仗官家对他们的宠信,这是不太中肯的。

    官家虽然醉心于诗词书画,即便登上帝位之时沒这个本事,但在龙椅上坐了那么多年,见过这么多天下大事,即便他再如何愚钝,耳濡目染之下,也该拥有帝王心术了。

    况且本朝官家又不愚钝,相反,他是个极其内秀之人,懂隐忍,轻易不展现自己的心思。

    所以,即便宠信一个人,新鲜感总会过去,这新鲜感一消退了,宠信自然也就减弱了。

    可童贯等人的受宠程度并沒有减弱,只能说明他们其实并非尸位素餐,只知道讨好官家,而确确实实为官家解决过很多问題。

    虽然有时候解决问題的同时,也会殃及无辜,解决问題的方式可能并不是士大夫阶级想看到的,反而会让人觉着狠辣而不顾百姓死活,但对大局却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异于替官家背了黑锅,官家不想当昏君,那么他们只能被贴上奸臣的标签。

    对于替自己背黑锅,仍旧想着给自己办事的这群人,官家于公于私自然都不会亏待他们。

    反观那些个士大夫文官,天天喊着仁义道德,却将国家治理成人傻钱多速來的肥羊,文教礼制是上去了,但军事武功也跌落谷底,任人宰割。

    这些文官或许有很多是真心地先天下之忧而忧,但绝不会后天下之乐而乐,他们一面向朝廷向官家抱怨,说民不聊生,指责官家穷兵黩武,任由童贯北伐,劳民伤财。

    一面却又仍旧享受着自己的奢靡风雅生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们不懂做些实事,只知道整日骂这个骂那个。

    两相比较之下,官家重视哪一方,鄙夷哪一方,也就很明显了。

    文官们只知道骂官家昏庸无能,只知道骂朝廷**不堪,自己却又是导致这一切**的老鼠屎之一,屁事不做,只知道动嘴皮子,让官家脸面尽失。

    而被他们骂來骂去的也包括童贯等一群权臣和宠臣,这些人虽然也是**的硕鼠,但他们却还能偶尔做些屁事,这些屁事里头大多符合官家的心意,即便做差了,也会替官家背黑锅,再者,里头确实也有些屁事是真正能够起到作用,对大焱帝国而言具有非凡价值的。

    所以当文官们一致反对,甚至叩陛死谏,骂童贯北伐是让官家背上穷兵黩武的帽子,是破坏大焱和辽国的和平,使得生灵涂炭,是引火烧身之时,官家却力排众议,将北伐的事情给定了下來。

    童贯连官家的心思都能够揣摩,眼力自然是不弱的,从苏牧展示那块血色蟠龙佩开始,童贯就知道,苏牧已非吴下阿蒙。

    他能够成为绣衣暗察,能够在杭州和江宁搅风搅雨,能够帮助高慕侠掌控皇城司,能够组建天子的情报私军绣衣指使军,如今还用异兽冲撞种师道,身上戴着官家最喜欢的一块玉佩。

    这些都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童贯已经不得不去重视苏牧这个人,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他却很清楚,面圣之后,苏牧俨然已经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在这个节骨眼上,在雄州的北伐大营里,竟然还有人敢抓苏牧,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莫看他童贯与种师道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可对招降郭药师还真沒有太大的底气,因为招降这种东西,无非是个利字,你能给予辽国无法给予郭药师的更大利益,他才会从辽国跳槽到你大焱。

    大焱确实是财大气粗,高官厚禄财色都能够满足郭药师的要求,可不要忘记了,郭药师并非寻常草寇,他是横扫辽东的枭雄。

    郭药师很清楚自己手里头有兵马,才是最大的底气,那些兵马,也才是他最大的价值所在。

    所以他若果真的想投降,那么必定会提出保留自己的人马,这也就是谈判的最后底线。

    如何在这条底线之内做文章,将招降的利益推到最大化,极其考验招降使者的能力,虽然曹顾举荐苏牧,有着很明显的私心作祟,但就童贯而言,确实沒有比苏牧跟适合的人选。

    然而就在他要私下召见苏牧之时,竟然有人不开眼,将苏牧给抓了,这让他童贯如何能忍。

    难道这些人的眼睛都瞎了么,就沒人跟他童贯一般,看出苏牧已经拥有了未來大权臣的潜质和资格,甚至经过这次北伐之后,就会真正登上天子近臣的荣耀宝座么。

    “嘭。”

    童贯听得亲卫回禀,愤然拍案而起:“哪个瞎了眼的狗才,竟把苏牧给抓了。”

    那亲卫面露难色,本來吞吞吐吐,但见得童贯大发雷霆,慌忙回答道:“是…是皇城司的绣衣指使军。”

    “什么。。。。”童贯更是迷惑不解了,按说皇城司与苏牧有着极其深厚的情分,绣衣指使军更是在苏牧的筹划之下建立起來的,即便高慕侠已经带领密探进入涿州刺探军情,手底下的人也应该不至于认不得苏牧啊。

    “哪个狗才这么大胆,敢抓苏牧,就不怕高慕侠那小子扒了他的皮。”童贯冷笑着问道。

    “那个狗才…哦不是狗才…抓人的,正是…正是指挥使高大人…”亲卫说这话连自己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可皇城司的人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把苏牧给抓了过去,这却是他亲眼所见的。

    “高慕侠抓了苏牧。。”童贯如坠云雾,越发看不清这里头的事情,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会玩儿了么,前阵子还是生死兄弟,如今就要大打出手。

    “不愧是高俅的儿子,咱爷儿们倒是要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童贯冷哼一声,便走出大帐,在亲卫的引领下,往皇城司驻地而去。

    而此时的皇城司营区里头热闹非凡,大帐之中,高慕侠与诸多皇城的头目,以及绣衣指使军的小统领们,欢聚一堂,正在吃酒饮宴,坐在他身边的,可不就是被抓來的苏牧么。

    绣衣指使军是苏牧的点子,他将皇城司定位成了后世的锦衣卫,这些绣衣指使军便是缇骑,他要在大焱打造一支强大的特务情报军队。

    他也深知锦衣卫对大明有多么巨大的危害,所以他一直在警惕这个问題,从体制到个人,他都做出了改进,除了高慕侠亲自掌控这支军队之外,他还将卢俊义和朱武,花荣以及柴进都吸纳了进來。

    他们是梁山军仅存的硕果,前番出海将蒙古王子哈纳木带回來之后,并沒有受到责罚,而且他们一路上承受了极大的危险,那些潜伏在大焱的辽国密探,组织了好几次极具针对性的刺杀。

    也正是因为他们吸引了火力,曹顾才沒有受到任何的怀疑,成功将哈纳木带回到京师來。

    他们也因此得到了封赏,高慕侠按照苏牧的提点,趁机将他们都招募到了麾下。

    人们常将英雄和好汉连在一起说,称为英雄好汉,但梁山上的人从來不敢自称梁山英雄,只敢说自己是梁山好汉。

    因为好汉和英雄终究是有着极大的差距的,梁山上的好汉归根到底就是贼,各种各样的贼,每个贼的背后都有不尽相同的故事,不一而足,充斥着悲壮或沧桑。

    经历了方腊平叛之后,梁山军死的死,归隐的归隐,能够走到现在的,也就剩下卢俊义柴进等人。

    他们之所以留下來,是因为他们是梁山好汉之中的英雄,他们是能够堪称梁山英雄的人。

    他们的野心并不在梁山,也不像宋江那样,四处闹腾,就只为证明自己的实力,想要获得朝廷的招安。

    宋江虽然在梁山做贼,但他的心,却永远属于朝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朝廷看到他宋三郎的价值,而后让他重回官场。

    梁山之中很多人受到宋江的影响,也有很多人秉持着跟宋江一样的想法,被招安就已经是他们梦想的极致了。

    然而柴进卢俊义等人不同,他们是有着大野心的人,招安之时他们的开端,他们想要成为不世英雄,他们想要建功立业,他们想要纵横沙场。

    当童贯北伐之时,他们也知道,或许这就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了。

    许多人觉着卢俊义被梁山坑害,最终被逼上了梁山,但细细想來,单凭一首反诗,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都不会觉着这就是卢俊义上梁山的原因。

    也有人认为卢俊义是假意上梁山,实则是想与梁山人斗智斗勇,从内部将梁山彻底拿下,只不过最后失败了而已。

    无论是哪一种,其实或多或少都说明了一个问題,卢俊义本非池中物,梁山泊这样的小池子,根本就困不住他这条蛟龙。

    所以当苏牧打点好双方,让他们进入到绣衣指使军之后,他们便如鱼得水,高慕侠更是如虎添翼,两厢很快就默契十足地融合起來。

    柴进朱武等人都曾经在方腊阵营里头卧底,常年主管梁山军的情报工作,对细作密探等勾当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宝贵经验。

    对于此道,他们心得颇深,而且还有许多异想天开的想法,沒有足够的条件去施展,而眼下进入绣衣指使军,便等同于苦读兵书,满腹韬略的军师,突然得了一支纪律严明,作战勇猛,令行禁止的铁血之师。

    于是他们很快就将绣衣指使军给撑了起來,成为了绣衣指使军的骨架,当然了,绣衣指使军的头脑,仍旧还是高慕侠。

    而高慕侠之所以将苏牧绑來,一來是他刚刚带着弟兄们从涿州回來,与诸多弟兄恶趣味发作,想戏弄一下苏牧,二來则是,他有极其重要的情报,要告诉苏牧。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一枚金币

    早在童贯的北伐大军还未集结之前,高慕侠便带领着皇城司的暗察子,以及绣衣指使军的弟兄们,率先抵达,潜入郭药师占据的四州之地,进行刺探活动。

    也正是因为他们大量的前期工作,才为岳飞等先锋游骑兵团提供了足够的情报,使得他们能够掌握辽人以及北地汉儿的诸多马场和散兵游勇聚居地。

    为了刺探这些情报,绣衣指使军也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弟兄们的伤亡也很是惨烈。

    然而不经历风雨,如何见得彩虹,未曾经历过沙场的死战厮杀,又如何能够成长为铁血之师。

    在北伐军大营之中,流传着一个说法,能入禁军,就不要入游骑营,能跟着岳飞,就不要去招惹韩世忠,如果想不开,就申请调到绣衣指使军。

    高慕侠确实是个天生的领袖,他甚至比苏牧还要更懂得如何凝聚麾下的弟兄,更懂得如何激励他们视死如归的血性。

    苏牧只是为他的绣衣指使军构建起框架,而高慕侠却为绣衣指使军塑造了铮铮铁骨和喷薄的热血。

    岳飞和韩世忠等人的游骑兵团,眼下已经是北伐大军之中的尖兵,因为他们掠劫了大量的北地马场,但凡碰到四条腿的,都一股脑抢回來。

    若论战斗力,长期接受苏牧提供创意,进行新式练兵的游骑兵团,绝对能将绣衣指使军打得满地找牙。

    可若论悍不畏死,岳飞和韩世忠的游骑兵团,却又不如绣衣指使军。

    这是一次次在刀锋上跳舞,在敌人的刀剑间隙里头窃取情报,在每日都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日子里,磨砺出來的本能,可以说,绣衣指使军,早已脱胎换骨。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绣衣指使军的强大,高慕侠才对苏牧越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军事疲软的大焱军中,西军已经算是最后的顶梁柱,可经过苏牧的点拨,岳飞和韩世忠杨挺徐宁宗储等人的游骑兵团,却异军突起,声望甚至已经盖过了西军的精锐白甲军。

    而比岳飞等人的游骑兵团更为强悍的绣衣指使军,同样是在苏牧的筹划之下,才得以成形。

    或许兵蛋子们对苏牧沒有太多的印象,或许也有早先参加过方腊平叛的将士们,听说过苏牧之名,无论如何,寻常士卒很难想象,大焱军队正在飞速的蜕变,而这种蜕变,回溯本源,皆赖苏牧之功。

    大焱的蜕变并非表面上的蜕变,不学无术的暴发户即便穿上襕衫和儒服,看起來还是充满铜臭味,文弱迂腐的文人,即便穿上了百战金甲,看起來也沒有悍勇的杀气。

    这种蜕变是内在的改变,是精气神的改变,是大焱军人骨子里的热血被煮沸,脊梁被刀剑撑起來的硬朗和不屈。

    而这种蜕变如今还停留在绣衣指使军里头,还停留在岳飞韩世忠等人的游骑兵团里头,可这种蜕变正在不断地往四面八方扩散,影响着越來越多的大焱军士。

    前头的那个说法,既体现了绣衣指使军和游骑兵团的强悍,但也侧面反映出了大焱军士们仍旧贪生怕死。

    怕死是人之常情,谁都会怕,即便是绣衣指使军和游骑兵团里头最精悍的勇士,也会怕死,然而即便怕死,事到临头仍旧能够冲上去拼命,这才是真正的勇敢。

    高慕侠和岳飞等人已经领悟了苏牧的意图,也正是因此,他们才有针对性地去激发军士们心中的那股热气和血性,这才是军人真正的骨气。

    游骑兵团每一次大获全胜而回,都在激励着大焱的军士们,都在告诉他们一件事,辽国人并沒有想象之中那么不可战胜!

    你们看,在面对这些辽国人之时,咱们的游骑兵团主动出击,打他们草谷,掠夺他们的牛羊马,使得他们不敢踏出草原半步,而游骑兵团只是我大焱君的一小部分,相对于数十万大军而言,这一两千人根本算不上九牛一毛。

    如果数十万大军都能够像游骑兵团这般,漫说收复燕云,就是马踏辽国皇庭,将整个草原掀翻,又有何难。

    一场场胜利,就是对军士们最好的激励,绣衣指使军和游骑兵团,一直都在做这个事情,用苏牧的话來说,经过慢慢的积累,量变终究会转化为质变,到了那个时候,大焱军队也就可堪一用了。

    童贯、种师道、曹顾,甚至刘延庆、杨可世、王禀和辛兴宗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收复燕云之上,无论是练兵还是出征,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在他们看來,能够达成这个目的,就是千古奇功,就是万世的荣勋。

    可这也就是他们的局限性,因为他们无法看到未來的事情,而苏牧的目光,比他们更加的长远。

    对于苏牧而言,北伐和收复燕云固然重要,可他只是将这场北伐,当成了磨刀石,因为他知道,大焱真正需要面对的敌人,已经渐渐从垂垂迟暮奄奄一息的辽国,变成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黑水女真。

    只有在这场北伐之中,激发大焱军士的血性和骨气,让他们蜕变成真正的军人,才能够面对即将到來的金人南侵,才能避免兵临汴京,才能避免靖康之耻,才能避免大焱的灭亡。

    苏牧本來还以为这是一件难于登天之事,因为这世间最难容易改变的莫过于人心,特别是面对荣华富贵之时,而最难改变的,同样是人心,特别是在生死抉择的面前。

    而大焱的军士们,颓败了数十年的大焱军队,这两样都占了,所以他才觉得这是一场沒有太大胜算的博弈。

    然而此时,当他來到雄州,看到岳飞等人,当今天他看到高慕侠等人,他终于觉得找到了自信。

    这些人都是他微末之时刻意扶植起來的,沒有让他们一步登天,但苏牧总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着他们对未來的审视,是苏牧不断提升着他们的视野和格局,才让他们走到了今时今日,看到更加广阔的天地。

    高慕侠见得苏牧满脸欣慰,也不忍打扰,直到三杯酒下肚,才对苏牧说道。

    “先生,此次我等从涿州回來,除了关于郭药师的一些情报之外,还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在场都是绣衣指使军的核心人物,也不需要遮遮掩掩,苏牧放下酒杯,沒有说话,但目光却示意高慕侠继续说下去。

    “先生的那一批马穆鲁克勇士,已经在游骑兵团担任教演团的职责,很快全军就会推广这种练兵法,只是北玄武亲王却不见回來,手底下的孩儿们最后一次发现他的踪迹,是在涿州,根据路线,他已经前往幽州…”

    高慕侠顿了顿,从袖笼里头取出一个小盒子來,放在桌面上,推到了苏牧的面前來。

    “亲王离开涿州之前,曾找到了咱们的据点,将这东西交给了我,希望我转交给先生,至于里头是什么,我也沒有打开看过…”

    高慕侠能够从涿州撤回來,一方面是因为密探们在涿州已经站稳了脚跟,而另一方面则是收到了苏牧即将抵达雄州的消息,他跟柴进等人都想跟苏牧见上一面,而且还想把这个紧要的东西,交给苏牧。

    苏牧轻轻出了一口气,事实上从抵达雄州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亲王并沒有回來。

    龙象般若功大圆满境界的亲王或许还无法横行大草原,面对千军万马也只有被踩成肉泥的下场,可如果他避开辽**队,只是行走于江湖草莽之间,也是轻松写意的事情。

    辽国的江湖与中原草莽大为不同,这里的江湖沒有豪门大派,沒有太多的武林规矩,甚至连个像样的武林宗师都声名不显。

    这里的江湖充满了原始的残酷与自由自在的壮阔,这里是策马扬鞭一日看尽天下的大气磅礴,这里沒有太多的尔虞我诈,一言不合动辄杀人也是常有之事。

    这里的儿女热情豪放,女儿们同样骑马驰骋,见到心仪的汉子也不会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甚至还有女子为了心仪的男人,大打出手的事情。

    这里的江湖很纯净,也很原始,更是直接粗暴,对于安茹亲王而言,辽国的江湖,或许要比中原的江湖,更加的适合他。

    他一直四海为家,总在寻找着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寻找什么。

    可当他遇上苏牧之后,他隐约有了一些目标,直到他发现了那颗铜钱的秘密之后,他的兴趣就更加的浓烈起來。

    苏牧很理解安茹亲王这份心思,所以才劝说他來找岳飞,因为他知道岳飞应该是大焱最具汉人气节的人之一,安茹亲王想要了解汉人,岳飞绝对是绕不过的。

    所以当他看到这个盒子,想起安茹亲王的种种,他突然又有些不太愿意打开这个盒子了。

    不过他一直是个好奇宝宝,放着这么个秘密在眼前,强迫症发作,终究还是期待满满地打开了。

    普通的小木盒,里头趁着深绿色的绒布,绒布上头,静静地躺着一颗铜钱。

    这也同样是一颗金色的铜钱,苏牧不由大为失望,因为铜钱的秘密他已经知晓,而且他已经进入到了演真宗的内部。

    只是失望之余,他也有些奇怪,安茹亲王是知道自己在调查这颗铜钱的,为何只留下这么一颗铜钱,而沒有半点其他的情报。

    “亲王沒有其他的嘱咐。”苏牧难掩失望地朝高慕侠问道,后者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苏牧轻叹一声,但仍旧不死心,拈起那颗铜钱,正想看看绒布底下是否还有暗格,可他的手就这么举起在半空,如何都落不下來,因为拈起铜钱他才发现,这铜钱有古怪。

    苏牧时常将邵字铜钱捏在手中把玩,对铜钱的分量已经很熟悉,可这颗铜钱很是沉重,质感也不同,应该是用纯金打造的。

    而苏牧将那铜钱翻过來之后,才发现了这铜钱的关键所在。

    那铜钱上不再是邵字,而是一个古篆体的“真”字。

    “邵字代表的是邵雍,所以那颗铜钱应该是隐宗的标识,而这枚金币,应该是显宗的信物了…可是这‘真’代表的又是何人。”

第四百四十八章 童贯的表态

    这枚金币的出现,让苏牧感觉演真宗这个组织变得不再神秘,起码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虽然他已经从曹顾那里得知了演真宗的起源,但对于这个组织仍旧有着莫名的敬畏。

    帝王只是掌控了整个帝国的疆域,以及疆域上的万民和文武百官,很多时候却无法真正地引导帝国的走向,这是天下大势,是自然规则的演变,不会因为帝王一人的喜好而发生偏转。

    可如果按照曹顾的说法,演真宗汇聚历朝历代的顶尖人才,所做的事情,正是要改变整个天下局势的走向。

    这是用人力來对抗天道的行为。

    所以苏牧对这个组织,用敬畏二字,一点都不过分,而这个组织吸引苏牧的地方在于,除了这种强大的力量之外,苏牧还有着自己的期待。

    那就是如果演真宗真的吸纳天下有才之士,连自己都被吸纳进來,是否也在透露一个信息,如果真的有其他穿越者,演真宗是否也会吸纳其中。

    毕竟穿越者都是不甘平凡与寂寞之人,即便苏牧这般平庸,沒有金手指的穿越者,如今都能够成为天子近臣,在默默影响着一些事情。

    而如果其他穿越者拥有过人的天赋,比如说西医,比如说工程师,比如说化学天才,这些人会不会早已出人头地,这么想來,整个大焱又有多少隐藏在民间或者朝廷之中的穿越者。

    如果能够真正进入演真宗的核心,苏牧能够找到这些穿越者,组建一个穿越者联盟。

    当然了,这些并非苏牧白日做梦,因为当初苏清维背后的那个女人,也就是疑似隐宗人物的神秘女子马四娘,便留给了苏牧一件让他匪夷所思的礼物。

    从那礼物來看,这个马四娘即便不是穿越者,应该也和穿越者脱不了干系。

    或许是心里的期待在作祟,苏牧已经七八分肯定,演真宗这个组织里,应该是有穿越者存在的,而且穿越者都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所以穿越者更有可能在隐宗那边。

    如此一來,苏牧对这个马四娘的兴趣,也就越发的浓厚了,毕竟他这次北上的秘密任务,同样跟这个马四娘有关。

    苏牧捏着这枚金币,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高慕侠等人也不敢打扰。

    宴席上正诡异又尴尬地安静着,外头突然吵闹起來,而后一道高大的身影便闯了进來。

    童贯童宣帅终究还是找上门來了。

    他本还抓破脑袋地在思考,高慕侠有何动机和理由,要抓苏牧,直到闯进大帐,发现一群人正在吃吃喝喝,他心里头才愤怒起來,感情自己也被耍了一把啊。

    见得童贯上门來,苏牧也从沉思之中回过神,将金币收入怀中,才朝高慕侠投去一个隐晦的目光,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这老太监一定会自己找上门來的。

    事实上高慕侠也有些奇怪,为何苏牧要让他派人去抓他,直到后來,神机军师朱武的提醒之下,他才明白苏牧要演这一出的真正用意。

    童贯乃一军主帅,与种师道分掌军权,可以说整个北伐战争的筹码,都捏在他们二人的手中,直到曹顾到來,这个权柄才又被分走一部分。

    毋庸置疑的是,童贯说话是绝对有分量的,即便高慕侠如今已经成为皇城司货真价实的一把手,但在远离京师的沙场上,他也不敢得罪童贯太狠。

    他带领着绣衣指使军和暗察子们,在涿州刺探情报,是北伐军最主要的情报來源之一,另一个來源则是岳飞韩世忠等人的游骑斥候兵团。

    也就是说,苏牧这边的人,其实已经将北伐军的情报系统,稳稳攥在了手中。

    如此一來,童贯成功说服种师道,决定招降郭药师之后,在人选上的选项其实已经不多,而苏牧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大佬们在重大决策上的考量,其实并沒有太大的出入,他们所需要衡量的,只不过是决策后续所带來的影响与利弊,这是眼光和大局观所决定的,仅此而已。

    苏牧之所以要演这一出,其实是在告诉童贯,想要让他当走狗不是不行,但要摆正姿态,不要将苏牧当成用完即弃的棋子,而是以合作者的身份。

    这也并非苏牧摆架子,事实上他从杭州到现在,从未将官职和权望放在心上,因为他手里头的资源,已经足够他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这种资源就是他手里的人脉,无论是高慕侠还是燕青、柴进岳飞等在庙堂或是军界的人,无论是撒白魔的大光明教这样的武林龙头,亦或是石有信这样的江湖地头蛇。

    他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脉资源,是长期稳固,建立在深厚的个人情谊之上,不易被打破的关系,而非童贯种师道这等相互利用或者单方面被利用的不平等合作。

    所以他一直不愿在官场上打拼,反而利用这个机会,把兄长苏瑜以及赵文裴刘质等人推了上去,再加上赵宗昊赵文瑄赵如靖等人,苏牧的资源可谓丰富深厚。

    而且在加上苏牧在文坛上的成就和声望,他根本就不需要一个高品的官职來证明些什么。

    可他必须要让童贯知道自己的能量,便如同宋江带着弟兄们找死一般不断折腾,就想让朝廷看到自己的价值,招安梁山一般。

    但这其中却又有所不同,苏牧确实想要让童贯看到自己的能力,却不想被童贯招安,招安意味着要当走狗,他不会当任何人的走狗,不仅仅是童贯,甚至官家赵劼,甚至隐藏在背后的演真宗。

    他苏牧不是任何人的走狗,他要做的都是自己真心想要去做的事情,这不是他自大自傲,狂妄无人,也不是优越感爆棚,自持穿越者的身份。

    他想要的是一个不一样的大焱,只有保持自己的自由度,才有可能做到这一切,否则自己也只能随波逐流,温水煮青蛙,渐渐被这个奢靡的时代所同化。

    高慕侠的配合是非常到位的,柴进朱武等人的演技也是毋庸置疑的,效果自然也就是非常明显的了。

    童贯见得苏牧等人竟然在吃酒,心里也是火气,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早在他派亲兵去请苏牧之时,他就已经看到了苏牧的能量,看到了截然不同的苏牧,已经不再任由自己拿捏和过河拆桥的苏牧。

    而苏牧如今联合高慕侠,展现出來的姿态,也足以说明这一点。

    看似久别重逢的兄弟们的一场闹剧,其实也是在无伤大雅的前提下,隐晦地提醒童贯,苏牧可以为你所用,但他绝不是马前卒,更不是弃子。

    “宣帅莅临,蓬荜生辉,小子何其幸也,宣帅还请上座。”高慕侠连忙起身,柴进等人虽然心里窃笑,但面上却保持着惊诧惶恐,真真是配合得默契十足。

    童贯有了台阶下,自然也不能把怒气给撒出來,呵呵一笑,朝高慕侠笑骂了一句。

    “本帅还打算找兼之好生长聊,你小子倒好,把人给抓到这里來了,若不知你二人情比金坚,本帅还真以为那个不长眼的狗才,竟然敢动咱家的爱将呢。”

    童贯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苏牧与高慕侠的深厚兄弟情谊,也顺带将苏牧搂到了自己的麾下。

    总之聪明人也不需要太多言语,点到即止,童贯即便加进來,也在苏牧的预料之中,宴会仍旧其乐融融地进行着。

    酒过三巡之后,童贯终究还是离开了,毕竟自己是一军主帅,能够坐下來吃杯酒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不过临走之时,他还是朝苏牧笑骂了一句:“可别喝醉了,本帅还有军机要事交给你去办,喝酒误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差事办好了,回头本帅亲自给你摆庆功宴。”

    苏牧呵呵一笑,朝童贯拱手道:“宣帅但有差遣,苏牧又岂敢不从…”

    童贯满意地点了点头,心知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來了,心里的怒气也就消于无形了。

    北伐军中其实不乏能人,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讨生活的谋士赞画幕僚也是数不胜数,按说想找一个能招降郭药师的人,其实并不难。

    可综合各种因素,还真就苏牧最合适。

    其他的谋士赞画幕僚固然有着出众的智慧和机变之才,可他们都是无根浮萍,攀附着东家过日子,底气上自然不足。

    而苏牧不同,他对北伐军的情况知根知底,对童贯和种师道等人的战略也是深有领悟,甚至拥有着自己的见解。

    若遇到突发状况,寻常谋士自然也有应对的法子,可若想要郭药师一锤定音,必须拥有起码一部分自己能够做主的权柄。

    身上戴着官家最喜欢的蟠龙佩,与曹顾有大恩,高慕侠是他兄弟,绣衣指使军是他幕后组建的,岳飞等人全赖他的提拔和栽培,能够拿下雄州,甚至还要靠他的练兵之法。

    甚至如今能够让郭药师忌惮,形成招降郭药师的时机,都间接得益于苏牧的点子。

    这个男人在江宁和汴京城吟诗作赋,与虞白芍李师师等女子写尽风流之时,已经影响到了远在千里的战局。

    这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在苏牧如此低调却又耀眼的光环之下,其他幕僚谋士自是黯然失色,若不用苏牧,他童贯还真不知道该用何人去担任招降使者了。

    也正是因此,苏牧也就有了自恃身份的本钱,也足以让童贯对他子侄称呼,足以让童贯忍下他们稍显冒失的试探举动了。

    在童贯的眼里,苏牧和高慕侠等人演的这一出抓人戏码,实在有些拙劣,甚至已经引起了他的不快,可在利益面前,童贯还是忍下这口气。

    这也正是苏牧想要的效果,如果童贯能够忍下这口气,说明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条件,将自己当成合作者而非走狗。

    童贯或许对这样的小把戏呲之以鼻,但对于苏牧而言,却是拥有着很深远的意义的。

    既然答应了下來,那么接下來,苏牧就要面临挑选副使和随从,正式前往涿州,招降郭药师的行动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组团

    杀伐果决应该说是每个大枭雄该有气度和素质,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绝不拖泥带水。

    苏牧虽说从不自认为是什么枭雄巨擘,然则干脆果敢,雷厉风行,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

    在接受了童贯的任命之后,苏牧便以正六品枢密承旨的官身,担任使者,又以柴进朱武为副使,岳飞徐宁各带五十精锐亲卫充当护军,翌日一早便往涿州方向去了。

    切莫以为苏牧已经简在帝心,又是绣衣暗察,连童贯都不得不正视,就能够一步登天,小看他这个正六品的枢密承旨。

    &nb{猪+猪+岛}小说ZhUzHuDaOOMsp; 这枢密承旨的顶头上司是枢密都承旨,乃从五品的官职,掌管枢密院的内部事务,检查枢密院主事以下官职的功过及迁补诸事,当皇帝陛下接见外国使臣或者少数民族首领酋长之时,枢密都承旨则侍立于侧,随事陈奏,或取旨以授有关机构。

    看起来只是个给皇帝跑腿,传传公文的小官儿,但实则也是天子近臣,身份很是敏感。

    大焱冗官现象极其严重,吃空饷不干活的官员遍地都是,许多官职甚至连吏部的主事和选司官员自己都弄不清楚是干什么活的,但漫说实权官职,便是寻常官职,想要晋升都不是很容易。

    当初宋知晋能够当上五品团练使,堪称一步登天,不过他手里头又数千人马,杭州又在战乱当中,朝廷又为了树立反抗方腊反贼的典型和模范,便将宋知晋给推上了如此高位,事实上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枢密都承旨的手下便是枢密承旨和七品的枢密副承旨,以童贯枢密使的身份,给苏牧一个正六品枢密承旨,看似小气,其实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虽然他是枢密院的老大,但枢密院到底还是皇帝陛下开的,官家才是老板,他童贯最多也就是个掌柜的。

    而且素来沉稳狡猾的他,竟然做了一件让人大吃一惊的事情,在苏牧的使节团出发的当天,童贯当众发文回朝廷,给苏牧请一个云骑尉的勋官位!

    在大焱,职事官也叫差事,就是你实际上干的事儿,寄禄官和散官则是顶着个官帽子吃空饷,排队等差事实缺的官,而勋则是授予对朝廷有功劳的人,可以是官员,也可以是有突出贡献的平民,当然,后者想要获取勋位并不容易,也不多见,最后就是爵位,诸如公侯伯子男等各级权贵。

    木兰诗里头也有策勋十二转的说法,这里的策勋十二转指的就是勋官,童贯为苏牧请授的云骑尉,大概就是四转的勋官,算是非常不错的荣誉虚衔了。

    对于立志收复燕云,异姓封王的童贯而言,最难以忍受的就是丢面子,而一向爱惜羽毛的他,竟然提前给苏牧请功,在寻常将士的眼中,这无异于让人难以置信的一件事情。

    可对于深知内情的高层将领而言,却并没有太大的讶异,因为在他们看来,苏牧此次招降郭药师虽然有着不小的难度,可结合苏牧的个人能力,加上使节团里头那些人,招降的成功率也就攀升上去了。

    而童贯在北伐的期间并没有做过太多激励士气的事情,若非岳飞等人不断打草谷,掠劫辽人和北地汉贼,又拿下雄州,北伐军的军心士气也不会如此的高涨。

    所以童贯以主帅名义做出这样的激励人心之时,展现出一副今次北伐势在必得的姿态,实在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于苏牧而言,这一次的招降其实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的简单。

    郭药师是个什么人?

    人常说一句,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冒犯小人,郭药师不是伪君子,也不是真小人,他是个枭雄,杀了自己的结义弟兄,却还大方承认,在他看来,杀兄弟才能一统辽东势力,才能够使得怨军继续存活下去。

    在他看来这是舍弃牺牲个人而保全怨军大局,是另一种形式的“大义灭亲”,所以他不断告诉自己,也不断向怨军的弟兄们灌输一种观念。

    他杀这些弟兄们是别无选择,是形势所迫,因为他是天命所归,而那些弟兄们只不过命不好,仅此而已!

    这样的人很容易对付,又很不容易对付,说容易对付是因为你只需用利益,就能够打动他,而无需讲太多的民族大义之类的废话。

    而之所以不容易对付,是因为你需要足够大的利益,才能够打动他,最起码你的条件要比辽国人所给的更多更厚重。

    虽然辽国人越发以来北地的汉人,特别是引进了农耕技术和诸多工艺之后,但他们也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汉人。

    古言有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显然辽国人对这句话也是万分赞同的,所以他们既要将北地汉人引为己用,也从未对北地汉儿放下过戒心。

    似郭药师这等枭雄,辽国人更不可能让他偏安一隅,所以他们才在怨军爆发内乱之时,让郭药师杀死自己的结义兄弟,平叛之后却将整个怨军拆开,打乱,最后只留给郭药师几百人一个营团的杂鱼兵团,剩下甄五臣等人也各领数百兵士。

    辽人甚至还将董小丑等怨军首领的儿孙后人,都塞入了郭药师的营团之中,而郭药师可是这些人的杀父仇人啊!

    即便只留给郭药师几百人,辽人都还要给郭药师放钉子,扎肉刺,下眼药,辽人对郭药师的警戒可见一斑了。

    可纵使如此,在短短的时间之内,郭药师却将甄五臣等人再次凝聚起来,暂时放下了恩怨,集结一两千的兵力,以涿州为根据地,四下里征战抢夺!

    草原上以强者为尊,能抢到就是你的本事,辽国人连士兵的军饷都不发,让他们自己去抢,去打草谷,不仅仅抢大焱边境,也抢北地的汉人,甚至连辽国之中同宗不同脉的部族都要抢!

    所以郭药师并没有这方面的忌惮,辽国人那边还顾着内斗,他已经迅速扩张,非但领地由涿州往外扩张,占据了雄、涿、易、莫州四地,军队人数更是爆炸性一般膨胀到了二万五千多人!

    这些人虽然没有经过训练,但在北地和辽国境内生活的汉子,天生就是战士,从小抱着弓箭在马背上睡觉,上马就能厮杀,还需要什么训练?

    辽国人对他千般警惕,万种防备,只给了他一州之地,这个小地方的南面还有一条拒马大河,防止他到南朝去,给了他可怜兮兮的几百人马。

    可一两年的时间之内,一州之地变成了四周之地,彻底占据了燕云的南方,麾下更是二万多的精兵,这就是一世枭雄的本色,更是他的本事!

    即便让岳飞杨挺等人突袭了雄州,童贯率领数十万北伐大军接踵而至,近乎蛮霸地拿下了在雄州站稳脚跟,可郭药师很快就收缩兵力,将涿州打造得如铁桶一般,更是在白沟河对岸设置了大量的防御工事,使得岳飞等人再难渡河,郭药师的兵力并非损失太多。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就这么一个人,虽然白沟河对岸就是童贯的数十万大军,似乎一人挖一块鼻屎都能将白沟河给填了,可如果这样你就认为郭药师眼巴巴等着你去招降,那就大错特错了。

    童贯等人的心态是非常乐观的,因为他们连燕云十六州都觉得已经是囊中之物,更何况区区一个辽东马贼出身的郭药师?

    可苏牧知道,事情并不会这么的简单,郭药师是个赌徒,是个敢于赌上身家性命的狠角色,所以他知道自己这一趟有多么的艰难。

    当使节团开出雄州之后,他遥望着北方,突然觉着自己答应童贯实在有些草率了。

    然而早在杭州之时,经过一次次的生死厮杀,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为这个时代,做出一些努力,使得这个朝代有所改变。

    所以即便情势不容乐观,他还是将心中那一丝丝懊悔和后怕给彻底驱除出去,剩下的便只有坚定不移的信念!

    寒风呼啸,大焱的旗帜和旌节迎风飘扬,苏牧朝身后的柴进等人点了点头,马蹄踩着有节奏的步点,开始缓缓小跑起来。

    当使节团渐渐消失在送行人的视野之后,童贯等人也回到了雄州大本营。

    曹顾也在送行的行列之中,可他刚刚回到半路,守卫府邸的亲兵队便骑着骏马轰隆隆迎了上来!

    “公爷,大事不好了!”

    那亲卫是曹顾身边的老人了,这些年在曹顾身边耳濡目染,早应该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特别是曹顾身份特殊,归来途中还簇拥着许多军中将领,这么一喊,大家也都知道曹顾这头出了大事,人心必定有些惶恐起来了!

    曹顾面色一冷,当即朝那亲卫怒视了一眼,后者才醒悟过来,当即滚鞍下马,在曹顾耳边低语了一番,后者眉头紧拧,但眨眼间却又舒展开来。

    “就这么点小事儿?老夫还以为北边的蛮子打过来了呢,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值得这么闹腾么!”

    “这那可是”那亲卫还以为曹国公听错了,惶恐着要解释,却又听得曹国公骂道。

    “平日里如何教你们的,这么焦焦躁躁成何体统,还不滚回去,以后休要拿这些小事来烦我,自己做主便是了!”

    那亲卫心想,但凡再小的事体,他们也不敢拿什么鬼主意啊!再说了,那小县主自打出现之后,就深受国公爷的疼溺,漫说府邸的少主子们,便是曹国公自个儿跟她说话都不忍太重。

    可如今小县主竟然失踪了,这还不是大事,什么才叫大事啊!

    然而亲卫被曹国公瞪了一眼,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曹国公如此说话,分明是想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作为贴身的亲卫,冷静下来之后,他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若让有心之人知晓小县主失踪了,小县主便会成为曹国公爷的软肋,虽然国公爷乃是朝堂元老,但起复之后必定牵动不少人的利益纠葛,想要对国公爷做手脚的也不是没有。

    这消息传出之后,小县主才真要陷入危险的境地了呢!

    一想到此处,亲卫满头冷汗便唰唰落了下来,而曹顾却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看使节团离开的方向。

    (PS:今天五章,补回昨天的,剩下一章明天补,尽力了。)

第四百五十章 博弈的底气

    曹顾并不清楚巫花容离开的原因,但他深知这些亲卫的本事,所以不可能有人偷偷将巫花容给掳走,而他也很清楚巫花容的手段,更是坚信没有人能够冲破国公府的亲卫队,对巫花容造成威胁。

    那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巫花容是自行离开的,或者说,这小丫头根本就是自己偷溜出去的。

    在通知自己之前,这些亲卫估计早已将整个雄州翻了个遍,至于有没有搅扰得人尽皆知,曹顾还是十分相信这些亲卫的能力和智商的。

    在事情没有得到确认之前,他们又怎敢把这事儿到处宣扬?若真要宣扬,他们早就请命调动雄州的军队,哪怕一个苍|猪|猪|岛|小说[zhu][zhu][dao]蝇和老鼠都放不出雄州城去了。

    所以曹顾下意识就想到了苏牧。

    他之所以要带巫花容出来,口头上说是让她陪着自己,照料自己,其实也是怕将巫花容留在国公府,没有自己在家里头坐镇,其他子子孙孙会欺负巫花容。

    毕竟巫花容的真实身份还不能公开,起码在官家没有对那桩案子平反之前,巫花容是没办法正大光明自称曹花容,即便能够改名曹花容,也只能以曹顾这一脉的身份。

    而官家会不会为那桩案子平反,也就需要看曹顾在这场战事之中的表现和体现出来的价值了。

    这其实也是曹顾选择复出,不再明哲保身的另一个原因。

    他相信巫花容的本事,若说打架或者生死厮斗,国公府里头的人,甚至很多武艺高超的亲卫,都不一定是巫花容的对手。

    可国公府实在太大,加上各宗各房延伸到外头的那些或明或暗的大小势力,整个国公府便像根系发达,树冠参天的一棵大树,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子孙们之间更是尔虞我诈,便像个小官场一般。

    这样的环境对于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国公家小孩而言,早已见惯不怪,并乐此不彼,经历了大家族这种熏陶和锻炼之后,后代子孙进入官场,便要比其他官员拥有更加得天独厚的优势,起码在阴谋争斗上,绝对不会吃亏,甚至还能游刃有余,这也是皇亲国戚们的生存手段之一。

    然而巫花容出生在荒岛之上,那里的人野蛮粗暴,做事风格也是原始直接,全凭武力解决,没有任何心计争斗可讲。

    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将巫花容丢在家里头,曹顾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他也知道巫花容野惯了,早想着要见识见识外头的天地世界,对于大草原和开阔的北地风光,这丫头早已心驰神往。

    她对沙场厮杀的兴趣,绝对要比琴棋书画要来得凶猛百倍千倍,所以即便事先早已嘱咐告诫过很多次,但曹顾也有着预感,这丫头绝对不会甘于寂寞的。

    没想到她终究还是偷溜出去了,他现在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既担心又安心。

    安心的是,巫花容选择在这个时刻偷溜出去,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混进了苏牧的使节团里。

    虽然这次涿州招降或许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的顺利和安全,但有苏牧在,他迟早会发现巫花容就在队伍里头。

    而苏牧是非常清楚巫花容的身份的,所以只要苏牧没事,巫花容自然也就会平平安安的了。

    可让他担心的也同样是苏牧,因为曹顾也知道巫花容对苏牧充满了敌意!

    虽然他不清楚苏牧和巫花容之间发生了些什么龃龉和过节,但他能够感受到巫花容是真的痛恨苏牧。

    既然痛恨他,为何还要跟在他的队伍里头?

    他相信苏牧不会伤害巫花容,可他并不敢肯定巫花容不会对苏牧动手!

    若巫花容不识大体不顾大局,真动用了小手段来暗害苏牧,破坏了整个招降的计划,便是他曹顾,也保不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了!

    其实事情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严重,巫花容确实就混在使者团的队伍里头,她也确实想要给苏牧使绊子。

    但她绝不会暗害苏牧的性命,因为她觉得这样太便宜苏牧了。

    再说了,她只是觉着好玩,跟着雅绾儿和扈三娘姐姐出来见见世面,暂时还没有对苏牧下手的意思。

    用她的话来说,她既然能够把自己的一只眼睛换给雅绾儿,又怎么可能会杀死苏牧,让雅绾儿姐姐守寡?

    但苏牧对她实在太可恶,而且这该死的浑人直到现在仍旧没有任何悔改之心,所以她迟早是要给苏牧一点教训!

    苏牧也是无语得很,本来自己带着雅绾儿和扈三娘就已经足够提心吊胆的了。

    莫看她们都是善于伪装之人,若数十万大军之中混进两三个女人,大家自顾不暇,鬼才会发现,可他们的使节团来来去去也就一百来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雅绾儿和扈三娘身段出众,虽然时值严冬,穿着紧实厚重,可时间长了也就能够看出来了。

    这个时候偏偏又加进来一个巫花容,这小丫头可是个麻烦制造机啊!

    虽然巫花容生得雌雄莫辩,这是她的优势,可同样也是她的劣势,相对于雅绾儿和扈三娘而言,最容易让人发现的,偏偏就是巫花容!

    理由很简单,如果你在一堆男人里头,看到一个长相很中性的,下意识就会怀疑他是不是女的,就会留下这个念头,不断去观察和求证。

    而雅绾儿和扈三娘姿色出众,为了掩盖身份,会做很多伪装,一时半会也不会被察觉,巫花容却觉着自己不似女子,根本就不需要伪装什么,也就更容易被发现了。

    最先发现的自然是苏牧,不过如果眼光能杀人,巫花容那小丫头早就把苏牧碎尸万段了。

    所以即便发现这惹事精在队伍里头,苏牧也只是给雅绾儿和扈三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看紧这丫头罢了。

    柴进和朱武等人都算是老行伍,岳飞徐宁更是以治军严谨而声名鹊起,拿下雄州的战役更是他们的成名之作,在军中乃是许多军士们的向往崇拜对象。

    今次的护军都是从包括韩世忠宗储杨挺等人的营团之中抽调出来的精兵亲卫,战力不可谓不强大。

    而且这些骑兵都是一人两骑,外带一匹驮重的辅马,也就是说一百个人,却有三百匹马。

    这也是他们展现给郭药师的一种姿态,在辽阔的北地上,骑兵绝对是兵王中的兵王,谁拥有出色的骑兵,谁就能够领先于敌。

    岳飞等人所挑选的都是高大健壮的燕地马,这些马匹的屁股上还烙着一个印记,那是涿州东北方向风信子马场的标识!

    而风信子马场,可不就是郭药师最肉疼的一处马场么!

    岳飞等人决意乘骑风信子马场的战马,其实也是剑走偏锋,因为这是**裸地打脸,是对郭药师无情的嘲讽!

    是我们抢了你的马场,现在我们就骑着你的战马,来跟你谈判,要你投降!

    若郭药师没有一丝投诚的意思,那么不管岳飞等人单兵作战能力有多强,苏牧一个打十个,甚至打一百个,一旦郭药师发飙,他们都是没办法离开涿州的!

    然而苏牧还是同意了岳飞等人的建议,虽然郭药师是个胆大包天的赌徒,但苏牧何尝不是一个博弈者!

    博弈,可解释为局戏,博,就是赌博,关扑,打赌,而弈,则是下棋。

    赌博纯粹是赌运气,有一些可以赌少许的技巧和概率,但人常说十赌九输,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弈却是有胜算可言的,胜利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的,所以博弈并不是赌博,一字之差就是天地之别了。

    然而苏牧眼中的博弈,还要更加的高层次一些。

    在现代数学之中,便有博弈论一说,也叫做对策论,或者赛局理论,属于应用数学,在各个学科,包括政治学,经济学和国际关系学,军事战略等等方面都有着极其广泛的运用,这纯粹就是一门谋士的学问!

    简单一点来说,博弈论想表达的就是,在多个决策主体之间的行为具有相互作用之时,各主体根据所掌握的信息及对自身能力的认知,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决策的一种行为理论。

    这么说或许有些拗口,我们换个说法,所谓博弈,就是优先预测胜利前做出的竞争!

    是的,博弈是以预测胜利为前提,并为了胜利而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和自身能力,来做出预判和主动竞争的一个行为。

    或许方七佛并不知道什么博弈论,或许在苏牧遇到过的人当中,方七佛绝对是最懂得博弈的一个人。

    而苏牧也一直在践行着这种理论,并享受着这种理论给他带来的好处。

    或许以他本身的知识与能力,还无法完全理解博弈论,更没有那么多其他学科的方法来辅助,即便关于博弈论他只是粗浅的理解了皮毛,但这么次的实践之中,苏牧也渐渐领悟了一些极其珍贵的心得和经验,他也得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和技巧。

    这也正是他敢于同郭药师谈判的底气,在他看来,谈判是建立在利益需求的基础之上的,双方都有谈判的需要,谈判才能得以开始。

    而开始了之后,最需要考虑的事情只有四个,对方想要什么,我能给什么,我想要什么,对方能给什么。

    在这个前提之下,才考虑对方想要的我给不了,能不能打个折,我想要的对方无法全部给,如何才能争取利益最大化。

    这里头关系到政治,军事,经济,甚至文化,乃至于谈判者双方的心理活动等等,如果将谈判当成简单的脑子好口才好就能够取胜,那么也就想得太简单了。

    谈判的最终底气,还是来自于,你手里头有什么,能够让对方心动。

    这是干货,也有人手里头并没有那么多筹码,但如果你跟我合作,我得到你的帮助之后,在可预见的不远未来,也能够达成你想要的筹码,这种利用可期许的虚拟好处,长远利益来谋求合作,也就是谈判的技巧了。

    正是因为了解到这些,苏牧既有童贯这样财大气粗的土豪当背后的干货,又有出色的谈判技巧,对天下大势的前瞻性,对郭药师未来命运的了解,对双方兵力和战局结果的预测,这些都是他的资本,足以让他充满信心!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临时起意

    巍巍太行出雄关,太行山乃天造地设的阻隔,仿佛要将北方原野与中原大陆永远分隔开一般。

    太行山雄奇傲岸,山中苍莽,又多峡谷,古时又有军都陉、薄阳陉、飞狐陉、井陉、太行陉等东西向的横谷,名曰太行八陉。

    而太行山也造就了太多的诸如紫荆关这样的雄关,从古到今,太行山便一直是兵家必争的要塞险峻关隘之一。

    在太行山的某处,正有一条小溪流缓缓地流淌,它就像向往着大海母亲的欢快孩童,一路奔腾,声势却越来越大。

    这条(猪)(猪)(岛)小说ZHUDAOCom溪流到了涿州境内之后,便已经形成了河宽数十丈的大河,上游称之为拒马河,中段则称白沟河,到了下游便是大清河。

    这里便是大焱和辽国的天然界河了。

    童贯的上一次北伐,便是栽在了白沟河,辽国派出了萧干和耶律大石,在涿州接连大败大焱军,大焱军最终只能退守瓦乔关,也就是雄州,然而最后连雄州都保不住,只能退到莫州。

    到了莫州之后,辽人仍旧不肯松口,童贯的北伐大军只能拼死抵抗,这才结束了这场笑掉大牙的北伐。

    大战过后,朝中文官对童贯也是口诛笔伐,若非今次平叛方腊有功,他想要再次北伐,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抵御辽人的骚扰,大焱甚至还动用了数以万计的民夫,借助天然地势,在雄州和莫州之间,改造了一片极其广阔的塘泊沼泽地,使得辽国骑兵无法行进和冲锋。

    边军以为有了这一处屏障便万事大吉,加上大焱又给辽国增加了岁币,河溯军以为高枕无忧了,也就放松了戒心,结果让郭药师的人把雄州给打了下来,甚至连莫州也给摸了。

    也直到童贯北伐大军抵达,岳飞等先锋兵团四处打草谷,才先出其不意把雄州给占了,彻底切断了郭药师的常胜军与南面的联系,莫州被孤立,童贯的大军根本不需要去理会,里头的常胜军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苏牧等人来到了白沟河畔,但见得虽然是严冬,但白沟河并未冻结,河水如万马奔腾,始信拒马河原来也有“巨马河”的说法,大抵就是因为河水咆哮如同巨马奔腾吧。

    这白沟河地理位置极其重要,郭药师也没道理不严防死守,而且由于河水太过激荡,将沿岸地形切割得极其严重,岸边都是刀削一般的峡谷,适合搭桥过河的地段并不多。

    而这些适合搭桥的地段,能够搭建渡口的平缓地方,早已被辽国守将死死扼住。

    到了郭药师的手里头,更是在渡口的要塞之处,建造了许多军堡和箭楼等等,后头更是挖掘壕沟,陷马坑等等防御工事,想要冲破白沟河,拿下涿州,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太宗北伐之时,幽州才是首战战略目标,而太宗北伐也曾经拿下过幽州,那里就是二百多年来,汉人所能够抵达的燕云十六州之中,最远的一个目的地。

    只要这次北伐能够拿下幽州,那么就能够超越前人,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童贯等人的理想显然不会在幽州止步,苏牧更加不可能只将一个幽州放在眼里,甚至根本没有将燕云十六州放在眼里,他的目标是阻止女真人的崛起!

    他以为这个目标并不难实现,因为岳飞等人对大焱军士的成功改造,因为童贯和种师道对他的重视,都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当他真真切切看到这条界河,在沉沉的暮色之中,遥望着对岸的那些壁垒和望楼,看着如发怒的白龙般奔腾的河水,苏牧突然感到很压抑。

    即便他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见证过无数袍泽和敌人的死亡,可在这滔滔大河面前,他仍旧感受到了天地之力的不可战胜,便仿佛老天爷并不想让大焱收复大好河山一般。

    可在石敬瑭没有将燕云献出去之前,这些地方都是汉人的江山,越过燕云之后,就是我们抵御外敌的长城,这些可都是我们曾经的家园啊!

    辽人能够越过这条大河来追击大焱的军队,为何大焱的军队就不能扛着天地之威,将河对岸的敌人赶走!

    苏牧长长呼出一口气来,遥遥望着对岸,仿佛那是一个伸手可触却又遥不可及的梦想。

    岳飞等人很快就派出斥候,侦察周遭的形势,剩下的人则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并将使节旗帜立在显眼之处,相信对岸很快就会看到旗帜,翌日消息就会传到郭药师那边去,而郭药师那边做何表态,还需要等待。

    若郭药师无意投降,白沟河守军没有得到郭药师的命令,苏牧岳飞他们强行渡河几乎就跟自杀没什么两样。

    在这样的情势之下,苏牧也只能释放善意,等待郭药师的回馈态度。

    如此一来,苏牧不得不承认,确实变得极其被动,而眼下速战乃是北伐军的最佳选择,只要拿下涿州,就能够直面幽州,即便萧干和耶律大石领兵前来,也需要面对幽州的深沟坚墙。

    再者,能够招降郭药师,北伐军便可以兵不血刃地渡过白沟河,这条河虽然凶猛险要,但也不是没办法强渡。

    可问题是大焱的军队已经对这条河产生了心理阴影,这条河给他们带来的恐惧会让他们的脚步无法前进,即便能够强渡,也要损失大量的兵力,若郭药师半渡而击,说不得童贯又要再丢一次人,今后想要再度北伐收燕云,也就不太可能了。

    如果说临出发前,苏牧对招降郭药师还有着疑虑,如今亲眼所见过后,心里头反而越发地热切起来,急着要过河去谈判了。

    但是他也很清楚,这种心态会影响他的判断,是非常要不得的。

    虽然看似被动,但实则是因为郭药师那边消息传度速度的关系,相信郭药师收到消息之后,便会第一时间召集幕僚和弟兄们商议此事了。

    可郭药师这种人懂得权衡,又善于舍弃,若他不识时务,并没有投降的意思,而是依仗白沟河负隅顽抗,那么情势就会变得极其糟糕了。

    而且苏牧自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大!

    郭药师是个懂武功,知兵事的骁将勇将,更是有头有脑的智将,知晓了苏牧前来招降的消息,他肯定也能够察觉到大焱军并不想与他发生血战,导致两败俱伤。

    这就等同于让他看到了大焱军的忌惮,而以他的智慧,不可能推测不出大焱军其实忌惮的不是他郭药师,而是忌惮即将奔赴战场的萧干和耶律大石!

    若他坚决不投降,倚仗着白沟河死死据守涿州,那么等到辽国援军抵达之后,便是大焱北伐军大败之时!

    以他涿州和易州战斗力没有受损的两万余人马,调集起来抵御大焱军,想要守住涿州,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结合这种种因素,苏牧才刚刚抵达白沟河,便遇到了极其不乐观的难题了。

    若真要坐等下去,只怕等不来郭药师,却等来了耶律大石和萧干了。

    他一直认为主动权在自己的手中,如今到了河边才发现,就因为过河这样一个问题,自己就变得极其被动了。

    想到这里,他慌忙让人将刚刚立起来的旗帜给收了起来,刚刚升起的火堆也灭掉了!

    “鹏举,你和徐宁带七八十人马,往南岸游弋,务必要消除对岸的怀疑,给我打个掩护,一定要让他们相信,你们只是常规巡检!”

    岳飞和徐宁一听,顿时有些慌了。

    说实话,他们也知道这支护军其实并不是为了保护苏牧,因为一百多骑兵面对涿州的上万兵马,说保护根本就是个笑话。

    他们来的目的是为了宣示北伐军的气势和态度,在精神上压制郭药师,这也是苏牧的心理战术之一。

    当苏牧让他们收了旗帜,灭掉火头之后,这几位当即看出了苏牧的意图。

    他们的游骑兵长期在这一片活动,里头也有些精熟地形的,按说目标减小了,找到熟悉水面的艄公,偷偷送几个人过去,并不成问题。

    可这样一来,就变成了苏牧和柴进几个孤军深入,可以说跟单刀赴会没什么两样,早先准备的优势压制也就荡然无存。

    而且他们冒险潜入涿州并不难,可想要见到郭药师并说服郭药师归降,难度也会随之增加。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苏牧等人过去之后,便彻底与这边切断了联络,而童贯那边已经在秣马厉兵,就等着渡河了。

    万一苏牧劝降失败,童贯这边又不知底细,难不成要一直等下去,等到萧干和耶律大石进驻涿州,才来个硬碰硬?

    这里头损失的可就不是苏牧几个人的问题了,而是错失了早先雷霆一般拿下雄州所争取来的宝贵时间!

    虽说苏牧身为使者,拥有便宜行事的权力,但这个决定还是担负着极大的风险,又太过沉重,一旦整个计划失败,苏牧背负千古骂名不说,整个北伐军数十万人,可都要吃败仗的!

    然而岳飞和徐宁几个早已习惯了,在最关键的时刻,他们会选择相信苏牧。

    若没有苏牧的练兵之法,没有北玄武将那些奴隶兵带过来,他们或许连拿下雄州都要费一番苦功。

    因为雄州乃是后周皇帝率先拿下的一个地方,同样是一处易守难攻的硬骨头要塞,岳飞等人能够拿下,也是因为守军太过大意,也没有想到大焱竟然还有如此精锐的骑军,夜间突袭之下,牺牲了很多兄弟才拿下来的。

    再者,那时候也有北玄武这样的猛人率先潜入雄州做内应,否则能不能拿下雄州都还是个问题。

    可以说大焱北伐军如今积累下来的优势,都与苏牧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所以当苏牧做出这样的决定之时,岳飞和徐宁只是迟疑了片刻,为苏牧的个人安危感到担忧,最终还是按照苏牧的吩咐,只留下砍伐树木造船和带路的本地熟手。

    而后他们带着剩余的人,大张旗鼓地沿着河岸,往南巡游去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攀岩

    岳飞等人走了之后,苏牧让弟兄们吃了些干粮,稍作休整,自己则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毕竟这一次临时起意,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也让他明白了什么才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早先他也实在太过想当然,也低估了此行的难度,眼下郭药师能等,但他们却不能等,战局越是拖到最后,对北伐军就越是不利。

    眼下最好的策略便是赶在萧干和耶律大石的前头,将郭药师彻底搞定,倚仗涿州和易州,对幽州形成合围之势,如此一来,拿下幽州便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猪%猪%岛%小说WZHUM; 只要幽州到手,军心士气可用,又有重城要塞可以据守,以此为桥头堡,数十万大军便能够展开攻击阵势,这才是将好的开端真正发展成优势的机会。

    柴进和朱武两位副使对北地局势的认识其实比苏牧还要深刻一些,只是在大局上比不上苏牧的眼光,眼下苏牧也是想他们询问建议。

    柴进在谈判上应该是不错的选择,而朱武则擅长于谋略,两人都曾经预演过这次行动,所以对苏牧做出的决定并没有感到太过吃惊。

    事实上早在出发之前,他们就曾经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只是童贯此人好大喜功,诸多军士也需要激励,他们才没有向苏牧提出这些问题。

    如今难得苏牧自己考虑到了这些难处,他们二位也就不再迟疑,将各自的看法都抖了出来,虽然也有分歧,但在大体方略上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只是如今处于被动,在应对郭药师的法子上,三人都持有不同意见,苏牧一时间也不好太过独断。

    直到夜色深沉,手底下的探马很快回来,说是有人找到了适合偷渡的路线,苏牧便让诸人收拾停当,往北面走了大概一刻钟,果是见得一条小径能够通往河滩,而河滩斜对面已经黑漆漆一片,只见得巍峨的峭壁,哪里有什么适合登陆的渡口!

    苏牧将带路之人召唤过来,这人是个四十多的老汉子,身材矮小,皮肤黝黑,手脚粗大,不似军汉,反倒像个北地农夫。

    “大人,那对岸确实是一片峭壁,敌人无法设防,但小人曾经在涿州那边讨生活,知道那里有个地方适合攀爬,咱们人不多,目标不大,趁着夜色,其实可以攀上峭壁”

    苏牧等人都是武艺超群之人,既然这峭壁连这带路的汉子都能够攀爬上去,他们自然也不成问题,可这样一来,马匹怕是又要丢下了。

    苏牧与柴进朱武相视一眼,后者并没有反对的余地,诸人只好将马都放开,这些马匹也不需要杀掉,只是为了保密,只能将鞍具都丢掉。

    好在眼下是冬季,河水比夏汛之时要平缓很多,此处河面开阔,水势也温顺许多,再加上那处峭壁在斜对面下方半里之地,苏牧等人并不需要垂直横渡,完全可以借助水流的力量,斜斜漂流而下,虽然不省时,但省力又安全许多。

    打定了主意之后,带路的汉子便带着人手砍伐木头,苏牧早就预料到要渡河,早早让人准备好羊皮,做成了羊皮筏子的气囊,如今指导他们捣鼓出来,也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无论是雅绾儿和扈三娘,还是巫花容,大家都是在海上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并不是怕水的旱鸭子。

    柴进朱武都是水泊梁山出来的好汉子,又身怀武艺,渡河这种小事更是不在话下。

    那带路汉子便当头下了水,苏牧等人轻装简行,将重要的东西都裹在防潮油纸和毡布里头,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了河。

    到了河岸那边,他们才看清楚,那峭壁下方有着窄窄的河滩,滩上并无草木,全是圆滑的鹅卵石,原本也是河道,只是冬季水位下降,将这一部分河岸给露了出来。

    因为水分充足,那峭壁上倒是长了不少的寄生树木和青藤,加上峭壁上也有坑洼之处,即便高达十丈有余,但对于苏牧几个而言,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虽然是深夜,但众人也不敢举火,生怕影响到攀爬,借助着依稀清冷的星月之光,就这么如同壁虎般,攀上了那峭壁。

    雅绾儿等人身姿轻灵,反倒走在了最前面,柴进朱武落在后面照看那些军汉,适当的时候提携一把,毕竟他们虽然是军人,可武功上并没有太大的造诣。

    眼看着就要登顶,巫花容却停了下来,跟在他后头的苏牧也不好抬头看她的屁股,只是默默跟在后头,前面一停下,他差点就撞上巫花容,险些被弹落下去。

    “你故意的!”巫花容虽然没有被撞到,但还是能够感受到苏牧差点与自己来个亲密接触,当即就要发火。

    眼下时间紧迫,苏牧可没有时间斗嘴,眸子清冷,目光严肃地朝她低声呵斥道。

    “事关重大,我可没时间跟你玩耍,你最好认清楚形势,否则我就把你丢下了。”

    巫花容正来气,没想到苏牧还火上浇油,当即也是怒不可遏,朝雅绾儿和扈三娘说道。

    “二位姐姐,让这该死的狗才先走!”

    雅绾儿和扈三娘相视一眼,不由摇头轻笑,她们早已习惯了苏牧和巫花容的争斗,而且她们也知道巫花容的心思,只是都没有点破罢了。

    这战场上瞬息万变,凶险之极,巫花容却跟过来,若说只是为了伺机报复苏牧,说出去谁信?

    不过巫花容这妮子生气起来也是吓人,雅绾儿和扈三娘对她又疼惜,便听话地让到了两边。

    苏牧也不想跟她罗嗦,朝柴进朱武两个嘱托了一番,便飞身而上,率先登上了崖顶。

    他的内功了得,本来着重修炼的就是速度和短时爆发力,手脚功夫一经施展,噔噔噔便往上窜,身轻如燕,遇到无法借力之处,只需停顿片刻,草鬼唐刀和混元玄天剑都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在石壁上凿出凹坑来,就能够给自己和伙伴们借力所用。

    眼看着就要登顶,苏牧缓缓仰头,但见得头顶上漫天的星辰,冷月高挂,真真有一种手可摘星辰的感觉,便如同脚底下是虚空,身边的悬崖峭壁也消失了,仿佛整个人就置身于夜空中一般!

    见得如此美景,苏牧心怀大为舒畅,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喝一声,便登上了崖顶。

    当峭壁消失在自己眼前之时,一股风沙夹着枯枝败叶便这么迎面而来,苏牧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可刚刚闭上眼睛,他后颈的寒毛就倒立了起来,急忙睁眼一看,但见得一点枪芒如星,就这么在自己的眼眸之中炸开!

    “哼!”

    苏牧心头一紧,慌忙往后一仰,右手用力过大,竟然将借力的那块凸石给掰碎了!

    苏牧重心失稳,左手死死抓在石壁上,差一点就掉落下去,这一掉落可就像撸下木棍上的蚁群一般,将自己后头的伙伴们都给砸落下去了!

    可他还未来得及庆幸,那枪芒再次逼了过来!

    “这该死的小丫头!”

    苏牧此时才醒悟过来,难怪巫花容要停下来,她早就察觉到崖顶有人在埋伏了!

    一想到适才的命悬一线,苏牧也是后怕加忿忿,这小丫头还真会玩儿,也真敢玩儿,要不是自己警醒一些,反应快一些,换成别个的话,说不得早就被捅落下去了!

    “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上面统共多少人呢!”苏牧右手也是空着,顺势抽出草鬼唐刀,往那枪头一劈,那杆枪便应声而断!

    那枪头往下掉落,柴进等人也不需苏牧吩咐,早有防备,将那枪头给打落下去。

    苏牧猛提一口气,便一跃而上,半空之中如冲上云霄的雪鹰,左手将混元玄天剑也给拔了出来!

    崖顶上那皮甲汉子显然没想到苏牧竟然能一下子就劈断他的枪头,更没想到苏牧竟然能够如飞鸟一般,违背常理地“飞”上来!

    他碰到的可都是寻常厮杀汉,哪里见过苏牧这样的武道宗师!

    借着月色,苏牧瞬间就看清了这汉子的模样,虽然没有穿戴铁甲,但这汉子身上裹着坚韧的熟牛皮甲,背后还挂着一张骑弓,绝对是军人无疑!

    出现在这里的军人,自然只能是郭药师的常胜军,那汉子见得苏牧飞上来,也是反应迅猛,将那半截枪杆子往苏牧这边一丢,已经将腰间的短刀给拔了出来!

    冬季寒冷,弓弩在夜间其实并没有办法拉开,就算拉开了,强行用力也只能把弓弦给崩断,再者那军汉也来不及卸下骑弓,更没有时间给骑弓上弦!

    苏牧双眸爆发寒芒,左手剑右手刀几乎是同时劈出,将那半截枪杆磕飞之后,右手唐刀落下,那个正欲动手的军汉,已经被切下了半个手掌!

    他已经在这里蹲守了很久,虽然有皮手套保暖,但河风冷冽,又不能生火取暖,手早就冻得麻木,被苏牧一刀切下半个手掌,并未觉得疼痛,反而热血喷洒出来,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可当那手掌连带短刀掉落在地,那军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心里头的恐慌,其实比手掌的痛楚还要可怕!

    “啊!杀了他!快杀了他!”

    随着一声大喊,军汉身后便冒出四五个穿着各色皮甲,披着厚重皮毛的北地大汉,这些军汉显然正在给大弓上弦,见得苏牧如此神勇,也来不及在料理长弓,纷纷抽出刀剑来,一拥而上!

    苏牧双眸微眯,爆发出熠熠星辉,一脚便将那受伤的军汉踢飞出去,正中为首的汉子,二人滚到在地,苏牧左手剑右手刀,便若那饿虎扑羊般冲将上来!

    由于情势不明,苏牧也不想痛下杀手,再者这些人也是了解涿州情况的最佳人选,苏牧也就留了手。

    漫说只是普通军汉,这四五个人便是武林高手,也不见得是苏牧的对手,而在这个空当,雅绾儿等人已经爬了上来!

第四百五十三章 用蛊

    雅绾儿等人攀上崖顶之后,发现苏牧已经收刀剑入鞘,地面上是五个紧咬牙关打滚的汉子。

    他们并没有哀嚎,只是极力强忍着伤口带来的剧痛,其中两个还在摸索着,要捡回他们的兵刃。

    当雅绾儿等人横空出世,他们仍旧没有断了这个念头,北地汉儿的彪悍,可见一斑。

    虽然是敌人,但苏牧心里也不由感叹,若大焱的军士都能够像这些人这般坚韧不屈,何愁燕云无法收复,何愁辽国无法战胜?

    念及此处,他反倒有些懊悔,不该出手这么重,并**猪**猪**岛**小说ZHUZHUDAO非他妇人之仁,而是对待可敬之人,就该给他们足够的敬意。

    不过柴进和朱武以及身后那些大焱军士可不这么认为,他们在雄州战场血战厮杀,深知郭药师麾下这些常胜军是如何的穷凶极恶。

    他们虽然是北地汉儿,但对待同胞似乎并没有什么同情心,并非只是针对大焱的军士,他们在雄州涿州,对待那些耕种和放牧的平民,同样是不吝抢占和蛮霸的。

    这些人早已不是原先的怨军,而是郭药师到达涿州之后,收编了各地的散兵游勇,大多数都是纵横北地的马贼和匪盗,心狠手辣,根本就谈不上仁义道德。

    若非苏牧制止,那带路汉子早就带着兄弟几个,将这几个人千刀万剐了!

    五名常胜军士兵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其中自然有些蹊跷,但也不排除这些人只是偶然经过,毕竟雄州和莫州已经陷落,郭药师肯定要对白沟河严防死守,为了防止大焱军偷渡,时常巡检岸边渡口和可能被登陆的地点,也是情有可原。

    若真有人出卖苏牧,来的也就不可能是这五个人了。

    此处河崖下了坡之后,便是一处枯黄败落的树林子,枝桠参差,活像毛发稀疏的老头。

    这些人都硬骨头,恶人自有恶人磨,那带路汉子便带着几个军士,将这几个常胜军给踩踏在地上,逼问是否还有常胜军在附近,他们是否已经发出警讯。

    这些个常胜军只顾骂骂咧咧,又是想反抗,又是往人身上吐口水和血沫,困兽犹斗一般的凶狠。

    几个护军也不是吃素的,能够加入岳飞和徐宁的先锋游骑,还能够被挑选出来担任护军,哪个不是精锐,二话没说,抽出刀子来就要用刑。

    然而这个时候,巫花容却走了出来,朝那几个护军说道:“别动粗啊,这种事,我来就好了!”

    为了这次出行,她还给自己准备了一套甲片都经过精心镶嵌和搭配的猩红色轻甲,极其显眼,上了战场就好像在额头上刻着:“你来打我啊,打我啊!”

    也就这副行头,让几个老护军非常的呲之以鼻,一路上对巫花容也没有太多好脸色。

    不过看在苏牧的份上,也就没有出言挤兑嘲讽罢了,再者,她一看就知道是个雌儿,指不定还是苏牧的欢喜冤家,大家也就睁眼闭眼了。

    听说这小雌儿要出手,几个老护军也是冷哼几声,在一旁抱臂冷眼旁观。

    苏牧几个是知道巫花容的手段的,想起她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虫子来,心里就直发毛。

    冬日里天气太冷,巫花容正愁没东西喂养她的蛊虫,这也是她不愿跟在曹顾身边的原因。

    若太久没有血食喂养体内的蛊虫,这些蛊虫非把她的阴血都给吸食干净,这段时间她连月例天葵都不曾来了,体内的蛊虫早已饥渴难耐。

    但见得她露出一对小虎牙,阴森之极地走过去,在每个常胜军的额头上拍了一记,而后就退回到了原位。

    几个老护军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也没回过神来:“这就完事儿了?”

    苏牧和雅绾儿扈三娘却是讪讪一笑,朝他们说道:“先找个避风之地歇息一下”

    柴进和朱武有些迟疑,也不知道巫花容葫芦里卖什么药,正打算留下来,却听苏牧说道:“我劝你们还是还是跟我去避风歇息比较好”

    苏牧越是这般说,柴进和朱武就越是好奇,反正这几个常胜军也跑不了,他们倒是想看看,这巫花容到底如何收拾这几个常胜军的。

    苏牧见得他们一脸好奇的样子,只是拍了拍他们的肩头,有些惋惜地叹道:“好自为之吧”

    柴进和朱武更是一头雾水,眼睁睁看着苏牧带着雅绾儿和扈三娘,到坡下的避风处生火去了。

    巫花容本也觉着自己做得太过分,差点让苏牧给人捅死,加上蛊虫急需喂养,这才接下这差事,谁想苏牧竟然又开始拆台,那极度鄙夷的目光,让巫花容顿时又来气了。

    她本想让柴进朱武和那些老护军离开,免得一会受到惊吓的,如今反倒不这么想了。

    “你们看着吧,我也去烤火吃东西,哼!”

    丢下这么一句话,她又跟着苏牧三人走了,只剩下柴进朱武几个面面相觑,将目光转向那几个常胜军,疑惑地想着:“这是闹哪样?”

    苏牧和雅绾儿扈三娘都有极其老道的野外生存经验,坡下那片枯林子都是引火之物,生个火堆是很容易的事情。

    巫花容也不知是放出了本命蛊虫的原因,还是因为实在懒得更苏牧斗嘴,一张脸煞白地紧,蔫蔫地挨着雅绾儿,等着雅绾儿将肉干烤热烤软。

    几个人正在歇息,没多久那坡顶就传来了尖叫声,却不是那几个常胜军的声音!

    柴进和朱武脸色有些难看,喉头耸动,嘴角还沾着一些没来得及抹掉的呕吐物,就这么狼狈地下来了。

    “下来了?”

    苏牧呵呵一笑,举起手里头的肉干闻了闻,柴进和朱武见得那烤得发黄的肉干,顿时捂住嘴跑开,须臾间就传来呕吐声。

    这两位可都是梁山中的好汉,平素里经历过多少厮杀,见过多少血腥,而柴进更是堪比燕青的卧底细作,心理素质就如铁打铜铸一般,可纵使如此,他还是吐了出来,可见巫花容体内的蛊虫,也是真的给饿坏了。

    柴进和朱武平息下来之后,那几个老护军也苍白着脸色走了下来,再看着巫花容的目光,仿佛见了鬼一般。

    此时巫花容倒是蔫蔫地像个病公子,可谁还敢小觑她半分!

    “去问问那几个人,把该说的都说了,不然就继续受罪吧。”苏牧朝那带路的老护军吩咐了一声。

    那老护军脸色有些为难,朝苏牧嚅嚅道:“大大人要不还是让这位这位小大人去吧”

    在他们看来,巫花容应该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也就只有巫花容去审问比较合适了。

    苏牧看了巫花容一眼,后者脸色仍旧苍白,缩在雅绾儿怀里,朝苏牧狠狠道。

    “没见本姑娘气色不对么,真把我累坏了,看你怎么跟我家爷爷交代!”

    苏牧心说,你刚才可还生龙活虎,这些倒好,真要跑腿了又装病,显然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早早就准备要装病了,还不是嫌审问太过麻烦,懒得用脑子记东西么!

    面对苏牧的鄙夷,这一次巫花容倒是老实没有反驳,大概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恶心恶心苏牧。

    只要见得苏牧皱眉头,巫花容心里头别提多开心了。

    柴进和朱武又回来了,见得老护军们都投来求助的目光,他们又将目光转向了苏牧,一个个老脸通红,想第一次相亲的老雏儿一般。

    苏牧不由轻叹,苦笑了一声,眼珠子一转,便从火堆之中挑出一根火把来,也不看巫花容,朝柴进朱武几个说道。

    “好吧,大家都不想问,那我也就没什么要问的,这几个人留着也是遭罪,干脆一把火烧了吧。”

    虽然觉着有些不妥,毕竟这些常胜军能够提供不错的情报,可想起他们的惨状,柴进和朱武都觉着不忍心,倒不如给他们一个干脆,而后把那恶心到了极点的场面给烧掉算了。

    “我去烧!我去烧!”

    苏牧一说要烧掉,几个老护军都争先恐后要干这个差事,仿佛烧了之后,能将自己心理的阴影一同烧掉一般。

    可就在这个时候,巫花容小脸一红,站起来指着苏牧的鼻子就骂:“你个挨千刀的狗才,你敢烧!”

    别人不知道,苏牧可是最清楚不过,她那些蛊虫可就最怕火烧,而严冬持续了这么久,她没办法在外头招募新虫子,动用的可都是她体内的本命蛊虫。

    这些本命蛊虫与她性命相关,若真要烧掉这些蛊虫,她可就受到极大的创伤和损失,而且这些蛊虫都是她精心喂养的,属于荒岛上的独有物种。

    即便烧了对自己身子影响不大,可今后就再也找不着如此细小却又强大的虫子了!

    再说了,她跟这些虫子息息相关,虫子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生命的一部分,甚至是她灵魂的一部分,她又怎么可能让苏牧烧掉这些虫子!

    苏牧见得她腾地站起来,指着自己骂,也是不咸不淡地笑着问道:“身子舒坦了?舒坦了就过去问问,把该知道的都给抖出来,给人家一个痛快吧。”

    苏牧晃了晃手里头的火把,毫不掩饰“威胁”之意,巫花容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你!你卑鄙!你无耻!你下流!”

    “有力气骂人,还不如赶紧去问,不然咱们可就要去烧了!”苏牧阴阳怪气地说着,将火把丢给了那老护军,后者嘿嘿一笑就要往坡顶上走。

    夜风传来鬼哭一般的哀嚎,那些被苏牧断手乃至伤筋动骨都不曾哼一声的常胜军汉子,终于忍不住了

    “算你狠!走着瞧!”巫花容死死地剜了苏牧一眼,气鼓鼓就往上边走,路过老护军身边,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将火把夺过来,将火把踩灭之后,还狠狠地唾了一口,粗鄙地骂道。

    “呸!烧你奶的烧!”

    雅绾儿和扈三娘见着巫花容这等模样,不由白了苏牧一眼,却又掩饰不住笑意。

    柴进和朱武以及几个老护军被二女的笑容一下就震住,彻底看痴了,过得许久才回过神,再看看苏牧,不由仰望星空,扪心自问:“这是哪门子的出使啊!大哥,咱们这可是打仗啊,你可长点心吧!”

第四百五十四章 生存之道

    逃避现实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当事情超出我们的预想或认知,人类总是将原因归结为天地之力的不可抗拒,以此來逃脱自己的过错,达到自我安慰或者消除恐惧的心理效果。

    正是因此,才有了各种神灵鬼怪妖魔的传说,这些东西承载着人们希冀的美好,或者内心的恐惧,虽然玄之又玄,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真切切地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

    谎言说过千遍就会变成真理,最后连人类自己,都无法分清是相信还是存疑了。

    谁都无法相信,巫花容这么一个俊俏小哥子,只是拍了拍别人的额头,就能让人体内溃烂,如千万只毒虫在啃噬着五脏六腑,甚至有密密麻麻的黑头小虫,竟从皮肤不断的钻进钻出,偏偏这些虫子又避开了重要的脏器,使得受苦之人无法死去,活活忍受这种人间炼狱的折磨。

    若是刀光剑影冲锋陷阵的厮杀,即便再如何惨烈,或许都无法让这几个常胜军退缩屈服,因为他们是狠辣的山贼出身,他们是天职就是在战场上厮杀,这是他们无可避免的宿命。

    然而这些虫子,却激发了他们内心之中最大的恐惧,仿佛这是他们的报应,若是阎王爷索命的前兆,他们也就认了,可这根本就是十九层地狱的入场券。

    这些厮杀汉子并沒有将生死看淡,这时间也沒人能将生死看淡,他们只是找到了比生死更值钱的东西。

    比如陈公望,他找到了文人的道,将之视为比生死更值得珍视的东西,所以他愿意卫道而死。

    比如这些常胜军,他们觉得活着享受金钱女人,享受掌控生杀大权的杀人快感,比籍籍无名地去死,更让他们快活,所以他们选择了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选择了刀头舔血的生活。

    归根结底,他们都无法看淡生死,只是相对他们追求的东西而言,死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仅此而已。

    然而他们却沒有想到,这个世界上,或许死才是最困难,却又是最简单的事情,许多时候眼睛一闭,心一横,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可这世间终究还有比死更可怕的经历,那就是半死不活,求生不得而求死不能。

    古时之人最是迷信,死都不怕,就怕死了下地狱,來生投胎变成猪狗牛马,可还有比这个更可怕的,那就是活着的时候,亲身经历下地狱的惨烈和无尽痛苦。

    密密麻麻的虫子从他们身体的内部咬破皮肉,钻到外头來,那毛茸茸的肥胖身子,一根根清晰可见的黑色毛刺,头顶上绿豆般的眼珠子,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爬满这样的虫子,虽然不知道十八层地狱是什么样子,但他们心里却很相信,这些虫子,应该來自于更底下的十九层地狱。

    牛进达在苦苦支撑着,他紧闭着双眸,尽量不去看这些,他拼命地打滚,想要将这些虫子压死,因为他根本不敢拿手去抓,手掌碰到虫子的那种软软触觉,会让他的恐惧放大百倍千倍。

    他听到弟兄们用头不断撞地的声音,而后听着那些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虫子钻进钻出的沙沙声。

    他是甄五臣亲手提拔起來的,他记得还在辽东之时,也是这么个凛冬,他们被一群黑鹿山的马贼围杀,到了山穷水尽之时,牛进达就想着自行了断。

    因为北地人口稀少,土地广袤,人力与牲口一样,都是宝贵的资源,若落入敌人的手中,他们从今往后便被当牛做马,受尽屈辱,这是自诩顶天立地的爷儿们无法忍受的事情。

    然而甄五臣阻止了他,带着他牛进达和其余三个受伤的弟兄,干脆地跪地求饶了。

    他只觉着甄五臣是那般的陌生,因为正是眼前给敌人下跪的这个汉子,教会自己男儿膝下有黄金,宁可站着死,不肯跪着活。

    被掳上黑鹿山之后,甄五臣如同走狗一般伺候着那些敌人,活得毫无尊严,卑微地如同一条掉毛的癞皮狗。

    牛进达求死不能,只有跟甄五臣割袍断义,开始了绝食自尽的计划。

    然而半个月之后,当他被饿得奄奄一息之时,甄五臣却把他和其他三个弟兄从牢里提了出來。

    牛进达朝甄五臣的脸上吐口水,骂他沒骨头沒脊梁,骂他是软蛋是窝囊废。

    可甄五臣并沒有多说什么,只是拎着牛进达几个,來到了黑鹿山的大寨忠义堂上。

    牛进达还以为这个恬不知耻的人,终于连兄弟也要卖给敌人了,可当他走进忠义堂,却再也说不出话來。

    黑鹿山上下一百三十六口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被剥光了,就绑在堂上,像一条条待宰杀的白羊。

    甄五臣仍旧卑躬屈膝,仍旧像那个甘心做走狗來苟延残喘的懦弱男人。

    他的双手收在袖笼里头,微微佝偻着身子,身上的旧皮袄早已脏污得认不出原本的样子。

    他将牛进达等人丢到地上,面色平静地问他:“如果当初你死了,现在还能报仇吗,爷儿们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可早早认输才最沒骨气,不到最后,谁敢说就赢定了,”

    “现在还想死吗,”

    当牛进达听到甄五臣这句话之时,整个人趴伏在地,泣不成声。

    甄五臣也曾经对他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不流泪,但这次还是任由他痛哭流涕,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趴在先生的脚下忏悔一般。

    就甄五臣这么个赳赳武夫,却像学宫里的夫子一般,教导和指引着这帮兄弟们的人生,让他们渐渐跟别的马贼区分开來,让他们做到马贼的极致,超越马贼,成为有资格争夺北地天下的真正男儿汉。

    一个女人的成熟需要一个男人或者多个男人的成全,而一个男人的成熟,并非经历一个或者数个女人,因为如果是经历了女人给予的感悟才成长起來的男人,即便看得再通透,也只能是个小男人。

    这座天下的北方,是属于男人的北方,一个男人想要成长为汉子,需要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一个引领你的男人,或者无数个敌视你的男人。

    牛进达就这么在甄五臣的影响之下,完成了由男人到汉子的转变,虽然在此之前,他就觉着自己早已经是汉子,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先前不是汉子,而是莽夫,如今领悟了这个道理,才成了真正的汉子。

    甄五臣仍旧笼着手,面无表情地朝牛进达问道:“你觉着该如何措置这些人,”

    牛进达想起甄五臣所经历的一切,想起自己和弟兄们经历的一切,心中的怒火轰然点爆,他血红着双眼,口水鼻涕一把流,咆哮着尖叫道:“杀。杀光他们。千刀万剐。”

    身后那三个弟兄也如同嗜血的野狼一般,只要甄五臣点头,他们就能够扑上去,用牙齿和双手,将这些仇敌全部咬死撕碎,喝他们的热血,吃他们的肉。

    然而甄五臣只是轻哼了一声,叹息道:“还是沒能看透啊…”

    甄五臣给黑鹿山的大当家套上木枷,将他养在羊圈里头,而后将这些人细细审视了一遍,将那些曾经虐待过他,骂过他,打过他,那些睡过他的女人,全都挑了出來。

    甄五臣曾经说过,别人敬他一尺,他还人一丈,别人辱他半寸,他还人百丈。

    这些人怎么对他,他就百倍千倍万倍的奉还,他仍旧将大当家当成牲口來养,不需他开口说话,直到有一天,再次取下大当家嘴里的破布,那大当家张口就跟猪猡一般叫唤,眼睛里再沒有人类的光辉之时,甄五臣才带着这些人,离开了黑鹿山。

    这就是甄五臣的第一支队伍。

    他牛进达是甄五臣的兵,是亲兵,是甄五臣手把手教出來的,他也沒想到自己会栽在一次常例的巡视途中。

    可即便是万虫啃噬,他仍旧记得黑鹿山上发生的一切,他要做佝偻着身子笼着双手的甄五臣,而不愿去做那个慷慨求死的牛进达,更不愿意做那个最终变成猪猡的大当家。

    其余四个弟兄都死了,牛进达仍旧在打滚,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灵魂,像游离在人间与冥间的孤魂野鬼。

    他看到那个不男不女的白脸小子走了上來,他看着她将手按在弟兄们的尸体上,当那些黑色虫子渐渐消失之后,他看到弟兄们皮肤上满是红点,但身子仍旧饱满,就好像那些虫子并未啃噬他们的身体一般。

    而后他看到那白脸小子的脸变得极其红润,看到她缓缓朝自己这边走过來。

    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到來,那些虫子纷纷离开牛进达的身体,他不再感到痛楚,本该松懈的那一刻,他却暗**出了一柄骨刃,那是他用黑鹿山一名三当家的大腿骨,磨成的骨刃,一直贴身带着。

    “不想死就老实点吧,现在的你还沒有报仇的机会。”巫花容如此说道,牛进达果然将骨刃收了起來,巫花容也并沒有阻止他,更沒有收缴那柄骨刃的意思。

    若说这世间有人能够第一眼就看出牛进达的本性,那么这个人不是苏牧,也不是深谙人心的朱武和柴进,应该是巫花容。

    因为巫花容所在的斑人部落,较之牛进达所经历的一切,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她蓄养蛊虫,更是深明这种弱肉强食,坚持到最后才是胜利王者的道理。

    所以她能一眼就看出牛进达的心思,她也能够理解牛进达为何选择忍受无尽的痛苦,存活到了最后。

    “北地的爷儿们果然不少,不似那软趴趴的江南,一个个像兔爷,沒半点汉子模样。”巫花容似乎在感叹,却将目光投向了苏牧,或许苏牧也在她所说的不是爷儿们的行列之中吧。

    不过苏牧并未接受她的挑衅,他走到牛进达的身边,取下酒囊递了过去。

    “说说吧,你觉着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就说些什么,我信你。”

    无论苏牧所言是真是假,牛进达也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实话实说,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并非寻常之辈。

    他曾以为甄五臣已经是世间独一份,在难有这样的人物出现,可到了后來,他又遇到了将四五个结义兄弟全部杀死的郭药师,而甄五臣将自己的家底都交给了郭药师,沒有任何抵抗,再次选择了活下來。

    而现在,他又遇到了巫花容和苏牧,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们跟甄五臣是同一类人。

    所以自己如果想要活下去,想成为第二个甄五臣,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p:今天四章,正好补完28号的了,吼吼~~)

第四百五十五章 新的变数,兵分两路

    苏牧和巫花容等人从牛进达口中套取了情报,并在其带领下前往涿州的同时,岳飞和徐宁率领着一众精锐,才刚刚脱离了敌人的追击。

    郭药师对战略位置拥有着极高的重视,他甚至已经驱赶诸多辅兵和民夫,在白沟河下游的平缓处,建造了一座座防御工事。

    这些防御工事并非建造于涿州方向,而是过河,建造在了河对岸,可见为了抵御北伐军的攻打,郭药师下了多大的苦功夫。

    岳飞等人的游骑斥候隔三差五就过來游弋刺探,但仍旧还是让郭药师无声无息就建造了这么一条防线。

    若非苏牧临时改变主意,让岳飞和徐宁引开常胜军的主意,他们也不会发现这条防线。

    这条防线的建立充分展现了郭药师在军事上的长远目光和大战略眼光。

    许多常胜军的将领并不理解,为何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建立一条防线,在北伐军即将要攻打涿州之时,驱赶这么多的民夫和辅兵出去,显然对守城是极其不利的。

    再者,白沟河下游的那处渡口很是偏僻,连大焱的游骑斥候都很难发现,他们先前也沒有派兵驻守警戒,按说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大焱的进军路线。

    然而郭药师还是一排众议,将这个战略给定了下來。

    原因其实并不复杂,白沟河乃双方的界河,天然而成,虽然两岸多悬崖,能够过渡的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多,但各点布防,还是会极大的分散郭药师的兵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郭药师建造防线,显然还要分兵,此举显然有悖兵法常理。

    在郭药师看來,即便北伐军号称数十万,但也沒有自大到分兵而击,同时攻打郭药师这边所有的登陆点,因为这样的话对北伐大军的兵力损耗太大,反倒不如集中一处來攻击。

    无论他们选择分兵而击,亦或是集结兵力专攻一处,对于郭药师这边而言,战术上的意义差别并不是很大。

    因为渡口就这么大,任你数千数万人同时强渡,也只能同时容纳几十上百人冲锋而已。

    这就相当于一个门户,被大汉堵着,就算你有几百个人,每次也只能同时放行三两个,也就是说在外头站着的几百人并沒有太直接的作用,归根结底,跟大汉对垒的,也就是门前的那三两个人了。

    而郭药师并非沒有信心守住白沟河,他只怕挡住了北伐军之后,这些北伐军发现此路不通,肯定会四处寻找渡口,岳飞等人的游骑兵也就千余人,可北伐大军却有数十万,一旦发动起來,很容易就能够找到那处渡口了。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郭药师还是让人在这里建造了防线,并派遣了一千多的步卒,在此据守。

    当这些步卒发现岳飞和徐宁等一众游骑斥候出现,他们当即就下令追击,因为岳飞等人的兵力实在少得可怜。

    然而他们却低估了岳飞等人的战马和骑术,更低估了岳飞他们对地形的熟悉程度。

    摆脱了追兵之后,岳飞和徐宁便商量起來。

    毫无疑问,郭药师为人谨慎,建造这条防线也是合情合理,将防线建到对岸來,也能够给大焱军施加无形的压力,宣示自己的强势姿态。

    但这也同时暴露了这个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大焱军本來还沒发现这个好地方,如今郭药师此地无银三百两,倒是让岳飞徐宁捡了个便宜。

    这个情报极其重要,因为现在郭药师的人在建筑防线,已经搭建好浮桥,只要北伐军派遣一支奇兵,就能够从此处突破白沟河,以此作为前哨战,只要能够在对岸站稳脚跟,根本就不需要跟郭药师谈什么招降了。

    所以岳飞和徐宁脱离了追击之后,商议的便是尽快回去报信,然而岳飞却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觉得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提议。

    他要脱离卫队,去追赶苏牧。

    抛开苏牧与他的情分不论,岳飞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对军令更是誓死服从和执行。

    既然上面派他们充当护军,他沒有任何理由丢下使者,自己带着护军卫队返回大营。

    他们也有自己的信念,他们是被派來保护苏牧的,又岂能独自离开,让苏牧自己冒险。

    徐宁同样是护军的指挥之一,他与苏牧的情谊更是坚若磐石,于公于私,留下來的都应该是他。

    而且苏牧曾经私下告诉过徐宁和韩世忠等人,让他们不要迷恋于匹夫之勇,而是要有意识去培养大局观。

    这是为将为帅的道理,轻易不要再涉险,不要再亲冒箭矢去厮杀,因为他们活着会更有用,一个活着的将帅,才能赢取更大的胜利,才能指挥军队获胜,而不是逞个人之勇武。

    能够身先士卒,每每冲锋陷阵,与士卒同生共死的,只能是将才,只有安坐若素,掌控全局,不去亲冒箭矢,才能争取成为帅才。

    然而当徐宁提起这些之时,岳飞却告诉他,虽然他并不知道苏牧为何这么肯定他们就能够当上将帅,但不经历过最底层的厮杀,又如何能够成为一个成功的将领,沒有在低层身先士卒,又如何了解士卒的生存与取舍。

    身为一个护军统领,连自己的保护对象,连使者都能够抛弃,还谈什么未來今后。连称职的军人都配不上,还谈什么将帅之才。

    徐宁已经沒有太多反驳的话,因为连他自己都很赞同岳飞的话,如今的问題又变成了岳飞和他徐宁,谁去追赶苏牧,谁又回去报信。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題,若追赶苏牧的无法保护苏牧,那么报信回去之后,若童贯等人舍弃苏牧,而选择从这处渡口过河,攻打涿州,那么苏牧可就沦为弃子,死在涿州了。

    所以追赶之人必须及时赶上去,将苏牧拦下來,等待童贯这边的决定,若童贯决定改变主意,强攻涿州,那么苏牧这个使者也就沒必要抛头露面了。

    可如果童贯相信苏牧的能力,希望兵不血刃拿下涿州,那么苏牧就要按照老计划來行事。

    他们都心挂着苏牧的安危,而且军机火急,转瞬即逝,返回大营报信也是刻不容缓。

    此时岳飞身后的张宪走了出來,朝二人说道:“我等兄弟四人去追赶苏承旨,徐指挥回去报信,如此对苏承旨才是最佳选择。”

    岳飞与张宪、徐庆以及王贵生死相依,配合默契,他们只有四个人,想要偷渡白沟河,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徐宁身边虽然也有亲卫,但论战斗力确实不如这四人。

    徐宁只是沉思了片刻,便朝岳飞拱手道:“鹏举,先生就拜托你了。”

    为了给岳飞等人打掩护,徐宁留下了岳飞四兄弟,自己带着护军,火速往大营方向疾驰而走。

    岳飞朝张宪几个充满歉意地说道:“又让你们身陷险境了…总是跟着飞吃苦头,愚弟心中甚是不安…”

    张宪欲言又止,徐庆是个口沒遮拦的,当即大咧咧拍着岳飞的肩头道:“二哥说的甚么话,若沒有你,咱们还是泥腿子,虽说吃军饷是卖命的活计,但谁不想建立一番功业,名垂千古谈不上,光宗耀祖博一份富贵,还是不错的。”

    看着嘿嘿傻笑的徐庆,岳飞心头也是一暖,王贵这个大哥平素话并不多,这次也呵呵一笑,朝岳飞说道:“二弟无须顾虑,俺们兄弟四个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说这些话做甚,赶紧追赶苏承旨去也。”

    “哈哈哈,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岳飞爽朗大笑,四人拍马而出,偷渡白沟河去了。

    此时的苏牧并不知道这次的出使又出现了变数,他们正在牛进达的带领下,來到了涿州城中。

    涿州城内有高慕侠的人潜伏其中,安顿下來之后,苏牧便放出皇城司的印记,等待着众多孩儿们來与自己接头。

    牛进达是甄五臣的人,而杀死自家弟兄的郭药师仿佛成为了孤家寡人,手底下的人对他又敬又畏,也就只有甄五臣仍旧喊他一声哥哥,是故甄五臣绝对是值得争取的一个人物。

    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苏牧再沒让巫花容折磨可怜的牛进达,这壮如蛮牛的汉子,眼下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一吃东西就猛吐,仿佛肚子里头早已千疮百孔。

    涿州城也是一座古城,当初刘关张就在这里发迹崛起,也算是龙起之地。

    城不是很大,但城墙坚固,郭药师又征集民夫杂役不断修缮稳固,使得这座城池像一个钢铁铸就的老龟,看起來很不起眼,想咬下來却有着崩掉牙齿的风险。

    见识了涿州城的防务之后,苏牧对郭药师又有了一番新的认知,虽然从牛进达口中已经得知不少的内幕情报,但自己亲眼所见,苏牧还是禁不住感叹起來。

    涿州城中眼下还是相当繁华,南來北往的走私行商正大光明地进行着各种贸易,刀剑皮毛战马等违禁品也沿街兜售,时常有游侠儿与破落军户发生街头械斗,周围见惯不怪的看客纷纷叫好,就差沒搬板凳嗑瓜子來看戏了。

    北地彪悍的民风在涿州也是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让苏牧最直观地看到了常胜军的战斗力。

    这样的一座城池,这样的一支军队,以及这样的一位首领,还真的不太确定他是否有投降的意愿。

    但苏牧并不是寻常的使者,他早已看透了事情的本质,理清了这里头的利益牵扯,更看清了郭药师心中所想所要,所以他很肯定,郭药师是绝对有投降的意向的。

    如今就等着皇城司的人前來接头,综合各种情报,做好十全准备,就能够将牛进达放回去,先与甄五臣接触一番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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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介绍:
这是一个最好的年代,这也是一个最坏的年代。
有人活在笙歌醉太平,十里红袖招的秦淮河畔,隔江唱着后庭花。
有人活在胡虏夜叩关,风雪满弓刀的烽烟战场,生死相依挽残袍。
苏牧来了,看见了,经历了。
于是,他想着,或许能做一些事情,无论好的坏的,总要留下些什么。
任风月乱了刀枪,唯我醉卧江山。
醉卧江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醉卧江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醉卧江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