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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桃子控     衣手遮天txt下载     衣手遮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零五章 你瘦了

    太后在宫中耕耘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叫人给杀了?

    再说了,即便是翟准能有那个本事,那现在也没有到让她消失的时候。

    官家亲政才多久,根基不稳。如今同太后虽然有了嫌隙,但目前双方,都没有更合适的选择,是以不管再怎么相看两厌,见面握手恨不得捅死对方,那明面上也得是母慈子孝,一片祥和。

    谢景衣打了个呵欠,“新婚夫君,咱们回去吧!”

    柴祐琛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嬷嬷怎么瘦了许多?以前大约是个老柳树,现在像是小桃树了!”

    谢景衣深吸了一口气,“倒也没有瘦。就是我阿娘为了让我大婚之日好看些,给了我个束腰,没瞅见我脸涨得通红么?憋气憋的。”

    柴祐琛抱着谢景衣正往屋顶下跳,听这话差点儿脸先着地,“我以为你是害羞了。”

    谢景衣上下打量了柴祐琛一番,“我有什么好害羞的?昨夜抱棉被,今夜抱被眠。”

    柴祐琛目光顿时深邃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谢景衣!”

    谢景衣咯咯的笑了起来。

    柴祐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牵着谢景衣的身,寻了拴在一旁的马,快速的朝着家中奔去。

    夜里的风很大,吹得她的披风沙沙作响,谢景衣眯着眼睛,靠在柴祐琛的怀中,他的臂膀很宽,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呼出来的热气。

    但是谢景衣并没有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按照老习惯,正在思考着这一次出手的得与失,对与错。

    这次算是她占了上辈子的大便宜,提前知晓了周婉容同高敛英之间的关系,上辈子的时候,周婉容也为高敛英做过这样的事情。她方才布了这个局。

    一次还不够,还得再来一次,方才妥妥的让人相信,所谓的命之星。

    ……

    陈宫之中,谢景音躺在床榻上,望着绣着荷花的床帐。以前在杭州的时候,到处都是荷塘,里头养着各种各样的锦鲤,掰一些点心渣子下去,鱼儿便全聚集了过来,翻滚着一片红,煞是好看。

    进宫之后,她一开始用梅,景衣喜欢;天热了换了荷,她阿娘喜欢。

    至于牡丹,像她这样的嫔妃,是不配的。

    谢景音嚼了嚼口里的肉丸子,“方嬷嬷,你说那个周婉容会怎么样呢?”

    方嬷嬷又舀了一个肉丸子,“死不足惜。”

    谢景音没有接话,只专心的吃着肉丸子。今日她全依照谢景衣所言行动,只字不该,三囡明明不在场,却像是能提前瞧见的大罗金仙一般,预料得分毫不差。

    周婉容果然在长指甲中藏了药,在摸她的白玉观音时,借玉观音阻挡视线,将指甲里的药,放到了她的碗当中。

    她一早便吃了李杏配置的保胎丸,方嬷嬷舀的汤是单数的,那便是有毒不能食,若是双数的,那便可用。方嬷嬷舀了三勺,她只喝了一小口。

    脉象是真的,喝了带药的汤也是真的,周婉容如何跑得了?

    这叫什么来着?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谢景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嬷嬷,我还想再吃一颗便不吃了,您不是说,吃多了胎太大,也不好。”

    方嬷嬷点了点头,“没有错,旁的人都要担心吃得太少,婕妤得担心吃得太多。”

    谢景音一囧,她在别人心中,到底是怎样的饭桶!

    方嬷嬷看了一眼谢景音,压低声音道,“小娘,心善的人,在这宫里活不长的。周婉容死不足惜,不要浪费了……一片苦心。”

    谢景音伸出手来,看了看,她的手很好看,修长又白皙,像是玉观音上方才有的手。

    她的心很小,以前只有家人,现如今又多了腹中的骨血。

    至于其他的人,并不在意,害她的人,更是不如一块叉烧。

    谢景音想着,恋恋不舍的吃完了自己最后一个肉丸子,又净了口,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三囡说了,要早睡,不然的话,日后生出的孩子,夜里也不肯睡,那就难带了。

    ……

    谢景衣的回笼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床榻旁边早就空空如也,柴祐琛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阳光有些刺眼,谢景衣伸出手来,挡住了眼睛,坐了起身,愣了好一会儿神,方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国公府里。

    “娘子醒了,可是饿了?饭菜都一直给您热着呢,随时都能吃。宫里头来人了,郎君进宫去了,听闻昨儿个太后突发急症,召了好些太医,官家今儿个都免了早朝呢。也不知道唤郎君去有何事。”

    谢景衣点了点头,官家干得好,这事儿可不是就得往大里闹,要不然宫外的人怎么知道,谢景音的肚子不好,太后她就不好呢?

    “国公爷南下了么?”谢景衣翻身下了穿,天气炎热得很,睡了一身的汗,她急需沐浴更衣。

    “娘子歇下没有多久,国公爷便走了。对了,隔壁的柴大娘子来过了,见娘子睡着,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她也没有说。”

    谢景衣惊讶走进了浴桶里。

    忍冬这个人,当真是十分的心细,事情总是提前就做妥帖了,若是有人好好调教,在宫中,那也是能够做到贴身大宫女的人了。

    “敬茶的时候,柴大娘子可没有寻我。她是回府之后,然后再又过来的?”

    忍冬点了点头,“没错。”

    谢景衣眯了眯眼睛,“这就有趣了。”

    看来这事儿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私事,她并不想让长公主知晓。

    “娘子一会儿要过府去么?”

    谢景衣摇了摇头,“不去,她总归还是要来的。让我去了那边,见了某些人,我怕我的手它不听话,自己个扇到人家的脸上去。”

    当然了,嘴就更加不听话的,一直都往脸上去。

    忍冬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话,娘子啊,您忘记了,您刚刚才收了人家一套头面首饰啊!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到了你那儿,怎么就行不通了呢?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的响动。

    忍冬出门一瞧,又快速的回来了,“娘子神算,柴大娘子又来了。”

    谢景衣点了点头,“你请她喝茶,我一会儿就来。”

第四零六章 我不干了

    “嫂嫂可是有甚急事?”

    谢景衣沐浴更衣,进到厅中之时,柴大娘子正在那儿坐立不安的,桌上的茶水瓜果半点未动,见到谢景衣来了,慌忙站起了身。

    她生得严肃,平日里也不苟言笑,看着像是一个木偶人。

    这还是谢景衣头一遭见她如此表情丰富。

    “那个周神医,他收拾包袱要走了,不肯医治绍芜了。都怪我,一时说漏了嘴,说了是李郎中要我们去请他的。如今绍芜同婆母都不知晓,我劝他不住,只好过来求弟妹你了。”

    “弟妹新婚,原本不该拿这事儿来烦你的,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绍芜好了许多,我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若是周神医走了,我……景衣……我!”

    谢景衣过去扶了扶柴大娘子,“那周神医,可说了他同李杏有何嫌隙?”

    柴大娘子摇了摇头,“没有,他很生气!说他同李杏,不能待在同一城里,怕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谢景衣偷偷地在翻了个白眼儿,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会这样?血海深仇他已经直接抄起杀猪刀,不对直接抄起银针,冲到李杏家中,对着她一通扎,把她扎成个刺猬才对!

    这分明是有不能说的故事啊!

    谢景衣觉得自己心中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当天她就察觉出不对劲来了,可后头事情一多,倒是叫她给忘记了!

    谢景衣想着,一把拽住了柴大娘子的手,“嫂嫂快走,那周神医可是攸关大兄性命,我们无论如何,便是把那大门钉死,也绝对不能让他走!”

    柴大娘子一个踉跄,快速的跟着谢景衣走了起来。

    早就听夫君说谢景衣人美心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柴大娘子眼眶一热,差点没有哭出来,只不过把大门钉死是什么鬼,那她怎么进出?

    谢景衣三步并作两步,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内心已经是奔腾的野马,拽都拽不住了,紧赶慢赶的,一出门口,竟然就瞧见一个背着包袱的郎中。

    这还是她头一次瞧见周游龙。

    这是一个十分纤细,十分柔弱的男人,谢景衣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她怕自己个走路带风,把眼前的人给吹走了!

    周游龙注意到了谢景衣的视线,缩了缩脖子,“我虽然瘦弱,但可是习武之人,夫人如此,是在羞辱我吗?”

    谢景衣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怕我喘气太大,把你头上的蜡烛给吹灭了。怜惜还是羞辱,你自己个选一个?”

    啊呸,都怪翟准,天天在她跟前提蜡烛。

    周游龙悲愤欲绝,看了看齐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这两头狮子蠢蠢的,裂开嘴大笑不说,脖子上还系着喜庆的红绸子。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柴大娘子一看,顿时急眼了,慌忙走了上前,“周神医,我弟妹不是那个意思,您别恼。”

    谢景衣清了清嗓子,拉开了柴大娘子,“一个大老爷们,不要做小女儿态,难不成还要跺脚?你不是不想同李杏待在一个城里么。且随我来。”

    她说着,大步流星的朝一旁的巷子里钻去,柴大娘子哀求着看向了周游龙,周游龙跺了跺脚,那脚还没有沾地,又想起了谢景衣的话,整个人僵硬了起来。

    他板着一张脸,抬起头看了看着茶楼上的匾额,只见上头写着两个大字“小城”,今日的阳光太他娘的辣眼睛了!辣得他火冒三丈。

    已经进了茶楼躲太阳的谢景衣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周游龙一眼,“李杏在东京城,你在小城,不在同一城。现在你能够冷静下来说事了么?”

    “医者仁心,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病治了一半甩手就走的。要走也行,得解释一二,等我们寻到了合适的郎中,你把我大兄的状况,同他交代清楚了再走吧。”

    周游龙有些发懵,等回过神来,已经跟着谢景衣上了茶楼了。

    谢景衣心中暗爽得不行,李杏的绯闻,她可是头一次听!

    “我不干了,是你们骗人在先的,我若知道是李杏让你们来的,我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我现在就要回去。我本就是许翰林家中的住家郎中,我们有契约,我还要回去的。”

    “如今柴大郎的身子,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我在不在这里,都没有关系了。”

    谢景衣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首先,我们没有骗人,你也没有问,是谁让我们去寻你的啊!其次,许翰林已经把你的契约转给长公主府了。再次,你觉得不需要你了,我觉得需要,这个理由不充分。”

    “周神医,我大兄不易,您来了之后,我大兄有了起色,我们心中感激不尽。李郎中也是个好郎中,若是你们之前有什么问题,不如说出来。我同她有几分交情,愿意做那个中间人。”

    周游龙一愣,“你同李杏是什么关系?”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姐妹相称,她提起你的时候,还十分怀念,说你们曾经有过几次深入交流。”

    周游龙脸顿时爆红,结结巴巴的说道,“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这个女人!她发过誓的!她她她!!”

    谢景衣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好家伙,肯定让她猜中了。

    李杏那个家伙,肯定是辣手摧残了周游龙这朵娇花,然后始乱终弃!

    谢景衣想着,一声叹息,“周神医,李杏她定是有苦衷的。”

    周游龙闻言神色一变,顿时冷漠起来,“她能有什么苦衷?我们两情相悦,都已经定了亲了,她却是逃婚了……她还怀念,怀念怎么让我颜面扫地的么?”

    谢景衣一愣,看了一旁的忍冬一眼。

    忍冬得了信,悄悄地退了出去。

    周游龙见话已说出嘴,有些懊悔的抿紧了嘴唇,随即又苦笑道,“这个理由够了么?我现在听到李杏这个名字,都觉得呼吸不通畅。”

    “她是女郎中,但是却医术高明,我们互相欣赏,由许翰林做主,结下了亲事。当时她一人独居,我领着迎亲队伍前去,却是人去院空,一个人都没有了。我周游龙成了整个城里的笑柄。”

    “出了做了三年游医,方才重返故乡。李杏她怎么还好意思,介绍人去寻我?”

    谢景衣忙给周游龙倒了一杯水,以免他气得喘不过气。

    “冒昧的问上一句,神医可已婚配?”

    周游龙脸瞬间红了,没好气的摇了摇头,“不曾。”

第四零七章 被带偏了

    谢景衣瞬间精神了十二万分,看这周游龙的表情,分明是对李杏余情未了啊!不然的话,以大陈男人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卑劣思想,怎么可能这么些年,都未娶妻!

    毕竟像柴祐琛那般养个毛驴儿当儿子的人,世间罕有!

    啪!谢景衣猛地一拍桌子,气愤填膺的骂道,“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枉费我还以为李杏是什么好人,竟然是个始乱终弃,抛夫弃子!”

    周游龙被谢景衣一吓,打起嗝来。

    不是,眼前这位不是李杏的朋友么,怎么看起来比他还生气,仿佛她才是被弃婚的人一般!

    “嗝~嗝~没有子。”

    谢景衣又是猛的拍了下桌子,愤怒地说道,“没有子怎么了!就她这样的,便是有子,那也要毫不犹豫的抛弃的!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差点儿忘记对你说了,我乃是李杏的东家,如今她在我医馆做事,原本我对她的医术极其钦佩,可没有想到,她竟然人品不行。真是多谢周神医了,改明儿我便把她扫地出门,让她没有一个病人可医!”

    周游龙嘴巴动了动,喃喃道,“不……不是。”

    谢景衣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又接着说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这个人,最是正直善良,见不得这种人,李杏必需要受到惩罚!你不是说你们都到拜堂的那一步了么?忍冬呢,忍冬呢,去开封府报官……”

    周游龙站起了身,顿时慌了神,“不……不是……她逃个婚,官府还管这个?”

    谢景衣简直是怒发冲冠,虽然她没有戴冠。

    “别人去告,不好说,但我去告,肯定好使。依照我们大陈律,逃婚者那是要刺字流放的,这种事情,乃是民不举,官不究。但若是有人告……”

    “官家十分重视德行,像李杏这样的抛夫弃子……哦,没有子的,于大陈的百姓而言,乃是不好的表率。这事一出,杀鸡儆猴,定要治李杏一个大罪!”

    周游龙看着谢景衣吧啦吧啦犹如连珠箭的嘴,简直像是几百只苍蝇围着他嗡嗡嗡的围着他转悠,他颤抖着的胸脯一顿,终于受不了了,怒道,“李杏不是你的朋友吗?有你这样的朋友么?”

    “她逃婚,她抛弃我,我都没有告官,哪里轮的到你去告?就算她错了,你又何必棍子打死?若是她被刺字流放了,那这一辈子都毁掉了!”

    “她是女医,女医你懂吗?整个大陈,说不定就只有她一个女医!你这样做,是要毁了她么?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齐国公府的人,竟然如此背信弃义,李杏好心的给你们介绍郎中,你竟然如此恩将仇报!简直太过分了!”

    谢景衣听着,半点没有愧疚之色,眨了眨眼睛,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周游龙一脸懵,这京城的达官贵人,怕不都是疯婆子吧!

    谢景衣拍了拍手掌,喝了好大一口茶,方才说道,“说什么不愿意同李杏一城,却容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是呢!”

    周游龙老脸一红,僵在了原地。

    他抬起手来,颤抖的说道,“你你你你,你刚才?”

    谢景衣哈哈的笑出了声,“当然都是骗你的。一把年纪了,也别矫情了,你难道不想知晓,为什么李杏要逃婚么?”

    谢景衣觉得自己心里有小猫爪子在挠,周游龙想不想知道她不知道,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啊!

    天大的秘密摆在眼前,她竟然不知道,简直睡不着觉好吗?

    周游龙跌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我如何不想,可李杏既然知晓我来了京城,却不来见我,想来也是不会说了。”

    谢景衣清了清嗓子,“还站在门口干啥啊?等着开封府来抓你么?李神医。”

    周游龙听到一个李字,猛的一抬头,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李杏。

    李杏想要闪躲,已经是来不及了,她狠狠地瞪了忍冬一眼,迈步进了屋。

    “谢老三,你还想要去开封府告我?嗯,见不得我这种人?”李杏瞥了一眼周游龙,嘴上却一直说着谢景衣。

    谢景衣拱了拱手,“嘿嘿,李神医,上座上座。你是我的摇钱树,是我的救命神,我哪里舍得告你啊!我恨不得娶了你!”

    “什么?”李杏同周游龙异口同声的说道。

    谢景衣嘿嘿一笑,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口误口误。都一把年纪了,有什么误会解不开呢。尤其是李杏你,周神医这么一朵娇花,你怎么忍心摧残……”

    注意到李杏的眼神,谢景衣双手合十,拽了拽一旁瞠目结舌的柴大娘子,快速的出了门去,走的时候,还不忘给两人关上了房门。

    “怎么样,安排好了么?”

    “安排什么?”柴大娘子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这个妯娌的节奏……

    忍冬点了点头,领着谢景衣就进了隔壁茶室,“没问题。”

    谢景衣急忙走了过去,轻车熟路的扯开了墙上的一个铜钉,凑了过去。

    柴大娘子目瞪口呆的指了指,“这这这……既然要听,为何又要出来?”

    谢景衣看了她这大嫂子一眼,她这大嫂子,一看就不懂行,她们两个杵在那里,人家能放心说深入交流之事?

    “这墙上为何会这样?”柴大娘子又问道。

    谢景衣看了忍冬一眼,忍冬忙解释道,“这茶楼经常有人来听事儿,掌柜的是个会来事的,自然是客人需要什么,就弄什么。”

    柴大娘子一言难尽的看了那洞一眼,有些迟疑的顿了顿脚,但是到底还是压制不住天性,走了过去,也跟谢景衣一般,把耳朵靠在墙壁上,听了起来。

    一边听,还一边安慰自己道,她是为了夫君,为了夫君。不知道两人的症结在哪里,就解不开,解不开,周神医就要走,他一走,夫君就……

    谢景衣瞅着,勾了勾嘴角,造孽啊!有一就有二,日后柴大郎发现他家夫人跑偏了,可别怪她!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周游龙同李杏依旧是面对面的坐着,一言不发。

    桌上的茶水已经喝空了。

    “阿杏,为什么?”周游龙终于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第四零八章 李杏往事

    李杏端着空茶盏的手顿了顿。

    “我后来其实去寻过你,只不过那时候,你已经写了休书,并要娶夏礼稚了”,李杏淡淡地说道,“当年的确是我对不住你。”

    周游龙一愣,神情古怪的看向了李杏,“你是话本子看多了么?现在闺中小娘子爱看的话本子,十个有九个都是这样,因为误会,所以分开了。”

    “我从未写过休书,也没有要娶过夏小娘。”

    谢景衣隔着墙,颇为失望,这算什么,这简直是恶俗的三流故事,同她想的精彩桥段完全不符!她想着,看向一旁的柴大娘子,只见她频频点头,显然是这种话本子的忠实爱好者。

    李杏张了张嘴,怒道,“你丫的脑壳进水了么?老娘亲眼瞧见的,还能作废?什么误会不误会的,狗屁的误会!”

    “就是那天,在许翰林家的那棵歪脖子老柳树上,我费了老半天的功夫,才怕了上去,掉了一身的毛虫,差点儿没有被咬肿了。你倒是好,在书房里,骂了我一个时辰,恨不得连我祖坟都刨了。亲笔写下了休书,当我没有瞧见?”

    “那夏礼稚就在一旁红袖添香!老娘一对眼睛,比那大宅门前的石狮子都敞亮!当年咱们为何成亲,你心中明白,不就是我喝多了酒,把你那啥了吗?”

    “我都说了,我立了女户,是绝对不嫁人,只娶夫的!那啥就那啥吧,你吃了什么亏?我不怪你,你非要娶我!娶就娶吧,咱们也算得上是十分的投趣,我也就同意了。”

    谢景衣听着,激动的涨红了脸,没错没错,继续继续!

    周游龙绞尽脑汁一想,猛的一拍脑门,“原来那时候你就回来了。我成了城中笑柄,一怒之下,的确是写了休书,可写完之后,便又烧掉了,并未给你,算不得休妻。”

    “再说了,咱们婚书未退,又没有拜堂,算不得真夫妻,只有退亲,何来休妻?我在许家,主要就是给夏礼稚治病。我对你什么心思,对她又是什么心思,你不明白?”

    “你比我还像个真男子,又怎么在乎这些个事?李杏,你别装了,事到如今,我周游龙还不配听到一个真话吗?”

    李杏握着杯子的手一紧,整个手指都泛白了,她咬了咬嘴唇,声音低沉了下来。

    “都是旧事了。我那时候做游医,又是女郎中,是个什么处境,你最清楚不过了。府中女眷但凡有了什么生产之事,都恨不得寻我救命。救活了,夸我是神医,救不活,就骂我一个女人,做什么郎中,半桶水晃荡着,害死了人。”

    “内宅的事,真是一万张嘴都说不清楚。我那时候住得偏僻,又不配收徒弟,自己个穿了嫁衣,在家中等你来迎亲。可在你来之前,城东的柳大官人遣了家丁来,说是有救命的事。”

    周游龙惊讶的看向了李杏,“柳大官人的儿媳妇怀了双胎,逆生血崩而亡,孩子一个都没有救活……难道?”

    李杏点了点头,苦笑道,“我那时候还年轻,医术远不如现在不说,还有些狂妄自大,总是觉得不是因为我医术不好,而是因为我是女子,别人才看轻了我。”

    “说实在的,到去年的时候,我还是这样认为的,都是谢三骂醒了我。”

    “救人之事,便是我等得,柳家也等不得,我连个纸条儿都来不及留,就被他们给架走了。等我赶到的时候,柳少夫人已经不行了。我熏了艾草,施了银针,又用手正胎,都没有用,实在是太晚了。并且,柳少夫人当时染了一种怪病。”

    “柳衙内同柳少夫人乃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尸三命,他便全都怪在了我的头上。我被他们打了一顿。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成亲的时辰了。”

    李杏说着,并没有哭。

    像这样的事情,她经历过许多次了。郎中并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每次都能够救到人呢?亡者的亲人拿郎中撒气的事情,多了去了,尤其她李杏,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周游龙有些唏嘘,“后来我们都听说了柳家的事情,那胎我也去看过,怪不得你,生死有命,便是换了宫中的妇科圣手来,也是救不了的。”

    李杏摇了摇头,“还是我当年学艺不精,若是换了现在的我,能治。”

    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脸,“你说得没有错,我比你可像个男子汉多了,心也大。厚着脸皮想要去给你个说法,大不了咱们再选个良辰吉日成亲。”

    “我好不容易爬到大柳树上,看到你在那里写休书,又看到夏礼稚,当时脑子一热,气坏了。”

    当时她年轻,脾气可比如今大多了,她当家做主惯了,愿意嫁人,已经是委曲求全了,可人家都不等解释,就直接写休书,如何不气?

    “我从许家出来,便回了自己家中,当天夜里,突然腹疼见了红”,李杏说着,突然红了眼。

    周游龙嘴巴张得大大的,“你……你有喜了?”

    李杏点了点头,“我自己也不知晓,医者不自医,我月事三月方才来一次,是以有孕了也不知晓。我没了孩子,有些心灰意冷,不知道该如何再开那个口,便离开了。”

    两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都没有说话了。

    周游龙拿起桌上的茶壶,想要给李杏倒水,可壶里一滴水都没有了,他尴尬的将壶放了下来。

    “柳少夫人得的什么怪病?”

    李杏啊了一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她手上身上有许多斑,我去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我当时觉得怪异,但来不及细究,便被人打了。”

    周游龙“哦”了一声。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我其实没有怪你。一听到是京城里的病人,我便隐隐猜到,是你着人去请我的,不然的话,我一个住家郎中,长公主府怎么可能知晓我。”

    “你不是那种会逃婚的人,我知道你肯定遇到了什么难事。我就是恼,你遇到了事,不来寻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都没有办法保护你……们,你说得对,我不配娶你。”

    李杏没有接话。

    周游龙顿了顿,又说道,“所以,李杏,你愿意让我做上门女婿吗?”

第四零九章 前进两步

    李杏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为什么?”周游龙抬起头,盯着李杏看,“为什么?”

    周游龙又问了一遍。

    “你去迎亲,我不在,你便认为我逃婚了,要同我断绝;我去寻你,瞧见你同旁的小娘子在一起,便以为你要娶她。话本子里,好看的男女主角叫误会,最后误会解除之后,会开心的在一起。”

    “可是我不好看,你也不是男主角。现实生活中,并没有什么误会,只有不信任罢了。有个词语,叫做水到渠成,我们离水到渠成,还差那么一步……”

    “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差的一步,始终没有一个人迈出去。你不觉得,很有问题么?”

    周游龙的手紧了紧,“那时候,我太过年轻气盛。你们李家只有你一个女儿,赘婿被人瞧不起,我父母亲不同意我如此。你虽遂了我的心意,但是我知道,你是在勉强自己。”

    “你长得好看,父亲又是一代名医,而我只是西京城里,一个住家的郎中。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成亲之前,我又惊又喜,十分担心你临时改变心意。那日去到你家中,我只有两个年头,一是果然如此,什么不好来什么,你果然反悔了。”

    “二是……”周游龙红了眼,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什么脸皮了。

    “我那会儿年轻,贪慕虚荣,少年人把脸面看得十分的重要,二是觉得,丢人丢大发了。”

    “我……”周游龙一梗,有千般头绪,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杏摇了摇头,“你不用说,我都明白。只是我李杏,年少之时不会将就,如今年纪大了,便更不会将就了。”

    差之分毫,失之千里。

    李杏见周游龙还欲说话,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声嚷嚷道,“谢老三,我知道你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偷听呢,快出来罢!”

    话音刚落,谢景衣便从门口走了进来,手还不停的拍着嘴儿,打着呵欠。

    “偷听什么?我可没有偷听,我在隔壁雅室里小憩了一会儿,不想你们说话实在太大声了,我不想听,那都往我耳朵里钻啊!”

    她说着,对着李杏翻了个白眼儿,痛心疾首的说道,“李神医,你是神医不是神仙,还能透视看到我在偷听?”

    李杏自觉说不过谢景衣,拽了拽她的衣袖,对着周游龙拱了拱手,“话都已经说开了,医者仁心,你还是留在这里,给柴大郎治病吧。”

    谢景衣默默的点了点头,她虽然好听绯闻,但却不会强行撮合李杏同周游龙,这夫妻之间的事情,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才认识周游龙几日,还能比李杏更知道他合适不合适?

    “那啥,周神医啊,我家大兄可就拜托……”

    谢景衣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往后猛的跳了一大步。

    只见之前还不肯同李杏同城的周游龙,此刻已经毫不犹豫的蹲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李杏的腿,“那不行,你往后退一步,这次我便往前两步。”

    李杏吓了一大跳,像是拔萝卜一般,往外抽腿,一边抽,一边骂道,“姓周的,一二十年过去了,你丫的半点长进都没有,还是来这么一招!”

    “当年老娘不就是睡了你几次么?你也是这般,抱着我的腿,非要讨要个说法。如今还来?我可告诉你,你再不松手,我就要拿针扎你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我李杏一针就能把你扎吐血了!”

    周游龙稳坐钓鱼台,那是岿然不动,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扎吧!有没有那种扎了之后,就不能动了,变成石头的?你把我扎你腿上得了!”

    谢景衣拽着已经痴傻的柴大娘子又往后退了一步,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这周游龙人模狗样的,没有想到,竟然是个狗皮膏药扯不掉啊!

    李杏气急,一巴掌拍在了周游龙的脑门上,“人要脸,树要皮。你那会儿,还找个没人的地耍赖皮,如今可好,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毫无长进,毫无长进!”

    周游龙不为所动,“你不是说了么?这么些年,我没有迈出那一步,不对!那我知错就改,如今跳出一大步!”

    这周游龙看着弱不禁风,实则是个练家子,李杏哪里是他的对手,扯了半天,腿上宛若绑了个秤砣一般。

    李杏拖了几步,对着谢景衣怒道,“谢老三,你就忍心看着你的摇钱树被虫子蛀了?”

    谢景衣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那可不行!要不我拿个花瓶把他开瓢了?”

    李杏一梗,旁人做不出来,谢景衣可当真做得出来,她脚步一顿,放弃了挣扎,无奈的说道,“倒也不必!”

    周游龙一喜,松了手,缓缓的站了身,经过李杏肚子之时,目光又柔和了好几分。待站直了身子,脸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若是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勉强于你。但我做了一辈子的住家郎中了,不愿意再被锁在一方院子里,看着一个病人了。你不是在京城里开了医馆么?”

    “一个医馆,不能够只有你一个坐诊的郎中吧?”

    他说着,看向了谢景衣,“谢东家,我治病不如阿杏,但非常擅长为贵人调理身子,什么药贵用什么。月事不调,不孕不育,体虚体弱,延年益寿……”

    谢景衣眼睛越来越亮,她谢景衣要有第二棵摇钱树了啊,还是自己个主动送上门来,求着她摇的树!

    “李杏,你怎么说?”

    要是李杏不同意,她立马给周游龙再开个医馆!

    周游龙见李杏不说话,又补充道,“你放心,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医者仁心,咱们在医术看法上有多么默契,多么互补,你忘记了么?”

    “你施针用以虎狼之药,我调理辅佐温补食疗,何愁救不了人?医者仁心,你忍心看着,原本能够好好活下去的病人,因为我们两个人闹脾气,而不治身亡吗?”

    谢景衣看周游龙的眼神都变了,这厮看上去软趴趴的,远不及李杏性子强硬,实际上能屈能伸,早有图谋啊!

    他说着,又要往下蹲。

    李杏一瞧,往后退了一步,“来便来,我还怕了你不成!”

第四一零章 怪病

    完了完了,谢景衣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掰着手指,算算给李杏多少嫁妆合适了!

    但是一想到周游龙什么药贵用什么,顿时不感觉那么肉疼了!开玩笑,杀猪宰羊,劫富济贫是她的最爱!

    别看一衣坊一年才卖出那么点儿衣服,可比他们的大布坊赚钱多了;再有了个坑富人,不对,给富人调理身子的名医,那还不是暴富?

    你说要用千年人参,人家富贵人家还能抠抠搜搜只用百年的?

    人家恨不得买上一箱子,搁家当萝卜啃!越是有钱的人,越是怕是,头疼以为已经要死了,需要调理,脚疼以为自己要瘸了,要调理,连月事晚了一天,都觉得自己不孕不育了,更是要调理!

    这周游龙窝在许翰林家那么多年,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是一座金矿啊!

    周游龙看着谢景衣宛若照妖镜一般的眼睛,不自在的往李杏身后微微缩了缩,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个那是唐长老进了盘丝洞,遇到妖精它老祖宗了。

    李杏感觉到了他这细微的举动,叹了口气。

    不出十日,周游龙肯定要同她一般,对谢景衣死心塌地,为她卖命赚钱,还要感激涕零。

    谢景衣拍了拍掌,“这可真是太好了!医馆乃是现成的,病人我先替你招来,至于诊金怎么会,咱们一会儿商议一番,便把那契约给签了。”

    “虽然我相信周神医的人品,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谈钱伤感情。咱们先把感情伤透了,日后便没有得伤了不是。”

    周游龙一想到日后同李杏同一个屋檐下看诊,哪里还管得了这么些,胡乱的点着头,便是不分诊金,他也是无所谓的。

    谢景衣眼眸一动,见两人都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要死要活,喊着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之类的不切实际的话,神色一正,将手背在了身后。

    “旁的事情,一会儿再说不迟。但有个事,我想问问二位,就是那个夫人一尸三命是个怎么回事?身上有斑,是什么样的斑呢?我以前好似在哪来,隐隐听人提起过这样的事情,便想问上一问。”

    提到医术上的事情,李杏同周游龙也冷静了下来。

    李杏揉了揉眉心,“你让我好好想想,过去许多年了,我怕有些细节记不清楚了。”

    她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去的时候,柳少夫人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她的身上有些泛黄,嗯,就像是那种搁在库房里许久的白纸,发黄了一般。通常这样的病人,肝胆有问题。”

    “身上有红斑,有点儿像是蝴蝶的形状。脸上没有,但是身上有好些,看上去十分的骇人。我当时来不及细想,只想帮她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

    “我诊了脉,的确是喜脉,腹中有双胎。但是推肚子的时候,十分的奇怪。稳婆说孩子是逆生的,我便想着摸到孩子头之后,给她正正胎位。可摸了很久,都没有摸到孩子的头。”

    “不多久,产妇便出了好多血,熏艾扎针,都没有止住血,很快人就没气了。”

    周游龙拍了拍李杏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李杏想要躲开,他的手又已经收回去了。

    “那柳家的事情,我听说过。柳衙内同柳少夫人,乃是嫡亲的表兄妹,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十分的好,后宅之中,也只有柳少夫人一人,当时是西京城中的一段佳话。”

    “可是柳少夫人嫁进柳家五年,都未有孕。之前有一次,她来许家赴宴,还曾经让我切过脉,她有宫寒之症,若是仔细调养,按照我当时的医术,需得八年。”

    “柳少夫人等不得,便没有用我,后来不到一年,便怀了身孕,还是龙凤双胎。我好奇,偷偷的打听过,许翰林说,柳少夫人请的乃是宫中御医,至于具体姓甚名谁,我就不清楚了。”

    谢景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长的感叹道,“御医啊!”

    “那么周神医如今能够知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周游龙摇了摇头,“郎中看诊,讲究望闻问切,我不能妄下定论。只不过,我后来曾经遇到过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知道同这个事情,有没有关联。”

    他说着,温柔的看向了李杏,“阿杏说起柳少夫人周身泛黄,我才想起来这事儿。”

    李杏不自在的把头别到一边去,“说就说,看老娘做什么?”

    “”说起来,那柳少夫人死后三年,柳衙内便又娶了妻子林氏。我说的这个,便是那林氏的妹妹小林氏。小林氏嫁给了西京城里一个姓宋的有钱人家,也有了身孕。”

    “小林氏同夏礼稚跟着一个夫子学琴,乃是好友。有一次我给夏礼稚按惯例把平安脉的时候,恰好小林氏也在。她坐在那里,大着肚子,整个脸都黄黄的。”

    “夏礼稚还担忧她,想要我给她诊脉。那时候我在西京城中,已经算是叫得上名号的郎中的,说句夸大的话,常人想寻我诊脉,并不容易。但是小林氏果断的拒绝了。”

    “夏礼稚盛情难却,小林氏才勉为其难的让我诊了脉。当时我就觉得古怪,旁人的喜脉,圆如滚珠。她那喜脉,却是偶尔断续。”

    周游龙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这么说吧,就像是把一颗金弹子扔到地上,它啪啪啪的作响,但是突然消失了一拍,然后又开始啪啪啪的作响了。”

    谢景衣也会把脉,他便是不解释,她也能够听明白,可周游龙这么一说,便更加的直观了。

    “你是说,喜脉可能是假的,怀孕也可能是假的?”

    周游龙迟疑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我只看过小林氏一个病人,不敢确定。但那喜脉,的确是十分的古怪,就漏了一拍,若是我年少之时,不一定把得出来。便是那时候,我也不敢确定。”

    “你不是说,你听人说过这样的事情么?谢三娘子年纪小,若你听过的,那指不定是最近的事情,若是能找到病人,我同李杏二人诊脉,定是不会出错的。”

第四一一章 骗子

    谢景衣挠了挠头,“我就是听人提过一嘴儿,至于在哪里听的,也记不清了。待下回想起来了,再与你们二人说。”

    周游龙有些失望,做郎中的,对这种奇怪病症,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光治些头疼脑热的小病,怎么可能成为一代名医?

    “那个什么小林氏,身上可有红蝴蝶斑?”谢景衣眼眸一动,又问道。

    周游龙摇了摇头,“脖子脸上都是没有的,诊脉时能看到手腕,也没有。至于旁的地方,有衣服遮挡,看不见。”

    李杏啧啧了两声。

    周游龙老脸一红,“你这个人,怎么总是想歪了。”

    谢景衣听着,嗯嗯的点了点头,“可不是,看不出来啊,李神医你……”

    李杏瞪了谢景衣一眼,“都没有圆房的小姑娘,你嗯什么!”

    谢景衣围着李杏转了一圈,抓住了她的袖子,将她拽到了窗边,“这个就不必宣扬了,显得我年纪很小,说话没有分量。”

    李杏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没成亲的时候,也没有人敢看轻了你。”

    谢景衣抬了抬下巴,拍了拍李杏的肩膀,“怎么着,害怕了吧?都开始夸我了,嘿嘿,这话我爱听,以后多说点!你可放心了,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同赚钱相比,当然还是命更重要了!

    不等李杏反应,谢景衣又问道,“那什么红蝴蝶斑,有没有可能是柳少夫人自己个本身就有的病呢?”

    李杏皱了皱眉头,“这个我要回去翻翻医术,看看我阿爹留下的手札。若是有什么线索,我便告诉你。”

    谢景衣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倒是不急,若是瞧见了,告诉我一声便是,左右我也想不起来,是哪里听来的了。”

    ……

    等到回了自己家大门口,柴大娘子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她有些呆愣的看着谢景衣,“弟弟……弟妹,那周神医该不会走了吧?”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现如今你拿八抬大轿抬他,他也舍不得出京城啊!到时候大兄需要看诊的时候,便去医馆接他就好。李杏的医馆在哪里,你是知道的。”

    柴大娘子松了一口气,感激的对着谢景衣拱了拱手,“当真是多谢弟妹了,我适才慌了神,六神无主了,生怕在母亲那边,没有个交代。”

    谢景衣垂了垂眸,“你放心,周神医也没有道理不跟长公主辞行,我会使他去的。”

    柴大娘子这下子不光眼窝子,便是心窝子都热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同你大兄,编了支新舞,待月圆之夜,请二弟同弟妹来羲和楼看舞赏月。”

    羲和楼?谢景衣惊讶的看了回去,“那羲和楼是你的产业?最近有两个戴着面具跳舞的……”

    柴大娘子脸色绯红,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你大兄这辈子,难得有一个喜欢的事。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事,就只是喜欢你大兄这个人罢了。母亲不知晓,你……”

    谢景衣笑弯了眼睛,“嫂嫂放心,我省得,一定去!”

    柴大娘子点了点头,拿帕子轻轻的遮了遮脸,快步的进了长公主府。

    谢景衣瞧着她进了门,方才转身,大摇大摆的回了齐国公府。

    屋子里熏着香,清淡而又凌冽,是柴祐琛身上一惯的香味。

    谢景衣一撩袍子,坐了下来。

    柴祐琛放下手中的书卷,拿起茶壶,给谢景衣斟了一杯茶,轻轻地说道,“中宫也有孕了。”

    谢景衣轻笑出声,“不,中宫就是个骗子。”

    柴祐琛一愣,拿着茶壶的手一抖,溅出了几滴水来。

    他拿起一旁的手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桌子,然后又放了下来。

    “官家今日都哭湿了三条帕子了,差点儿把太医骂到撞墙。每逢初一十五,他要去皇后那儿,每次去之前,都喝太医备的药,这样皇后便不会有子。”

    说起来实在是一把辛酸泪,人家都是皇帝给皇后下药,毒她个七荤八素的生不出娃儿,可官家脚跟不稳,宫中也是人心不齐,有一部分官家的人,还有一多部分是太后的人。

    上辈子也就是谢景衣横空出世之后,经过仔细谋划,铲除了不少老奸巨猾的嬷嬷,小皇帝才东风压倒西风,在那宫中,有了皇帝的样子。

    她的手,也就是那段时日开始,沾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

    谢景衣垂了垂眸,“太医给中宫诊治了,的确是滑脉没有错对吧?”

    柴祐琛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为了确认真伪,还是官家信任的蔡太医把的脉,蔡太医虽然不是妇科圣手,但是喜脉而已,并不是很难。你上辈子在宫中,对这事儿应该清楚得很,怎么说是假的呢?”

    上辈子宫中没有谢景音,高敛英率先怀孕,不出三日,诊出中宫有孕。不出一个月,中宫小产落胎,线索全都指向高敛英。

    官家也是人,虽然他不喜欢皇后,但她腹中到底怀的是他的孩儿,一个孩子没有了,高敛英腹中孩儿不得有失,他自然是竭尽全力力保她,可这样对后族没有办法交代。

    中宫皇后月夜悲歌,原本她怀孕之时,便小心翼翼,不让官家宣扬,说等到官家生辰,月份稳了,再说不迟。可没有等到那日……

    直到后来这个孩子没有了,宫外也没有多少人,知晓中宫有过身孕。

    到谢景衣死的时候,那史官都记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中宫无孕无子。

    于是官家割了好大一块肉不说,还因为保护高敛英,曝光了好几招暗棋,可谓是元气大伤。

    “虽然我也觉得奇怪,上辈子的时候,没有咱们两个作梗,高敛英怀孕四个月了,方才被人发现。发现有孕后几天,中宫便有孕了。”

    “这辈子,你二姐同高敛英刚刚有孕,中宫便放出消息有孕了……”柴祐琛摸了摸下巴,“中宫当她是新娘子吃饽饽,说生就生呢!”

    但他同谢景衣重生,改变了很多事情,指不定这事儿也变了呢?毕竟那脉象可是真的。

    脉象?

    柴祐琛皱了皱眉头,“你见过周游龙同李杏了,可是问了他们这事儿?可是喜脉还能作假?”

第四一二章 中宫

    谢景衣点了点头,“当时你不在京城之中,并不知晓。我是今日听李杏说起西京城中一户姓柳的人家中一尸三命的案子,方才起了疑心的。”

    “那柳少夫人嫁入夫家之后,五年无子,突然怀了双胎,浑身发黄,身上有红蝴蝶斑块,李杏把脉之时,觉得脉象古怪,但说不出所以然来,用手摸孩子头,也摸不着。”

    “当时我便一个激灵。虽然我没有怀过孕,但孕妇到了生产的时候,腹中胎儿应该很大了,总是喜欢翻来覆去的,有时候还会鼓起一个圆圆的包儿,虽然不晓得是脑壳还是屁股,但总归还是在的吧?什么都没有,怀的是鬼胎吗?”

    谢景衣说着,端起茶喝了一口,“无独有偶,还是在西京城中,一户姓林的人家,同这柳少夫人家的续弦,有那么几分关系。林娘子也怀了身孕,同样脉象古怪,浑身发黄。”

    谢景衣垂了垂眸,“上辈子中宫有孕的时候,我才去做了缝衣的小宫女,同之前浣衣的人,多有往来。那会儿中宫面色泛黄,太医疑心是肝胆有恙,但太后却言中宫有孕,身上骚痒,以黄连苦胆配药,涂抹全身,便得缓解。”

    “那会儿浣衣的人同我说,中宫的衣衫,都是黄黄的,黄连十分的苦,那衣衫却是不苦,闻起来倒是有一股子烟火气。”

    柴祐琛差点儿没有被茶水呛死,“不是,为什么浣衣的小宫女小太监,会知晓中宫的衣衫不苦,难不成他们不是洗衣,是吃衣不成?”

    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一看就不晓得人间疾苦,洗衣多无聊啊,你以为只有达官贵人会扯头花吗?洗衣服的就不配扯了么?一个洗衣的地方,也有长得好看的,长得丑的,有关系的,没有关系的!”

    “谁还不被推到水里喝个十回八回肚子饱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叫谢景衣。”

    柴祐琛嘲讽的笑了出声,“嗯,谢景衣没有掉进过水里。”

    谢景衣踹了他一脚,“总而言之,这其中乃是有问题的。当然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当时也就听了一耳朵,没有管这个闲事。”

    “中宫身边,如今有一位姓周的嬷嬷,便是西京人。就是那个又矮又胖,屁股有头三个大的那个,你有印象了吧?”

    柴祐琛果断的摇了摇头,“没有!”

    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周游龙同李杏是郎中,不把脉不敢胡说。但咱们是专搞阴谋的坏人,大胆假设。中宫压根儿没有怀孕,此刻假孕,怕不是有两个目的。”

    “第一,弄掉长子,不管那孩子是在我阿姐的肚子里,还是高敛英的肚子里。尤其是我整出了一个命之星,老妖婆不可能没有动作;第二个目的,上辈子被他们得逞了。”

    谢景衣说着,又顿了顿,“你不觉得,上辈子高敛英一个人,怀孕四个月了,方才被老妖婆发现,也很有趣么?”

    柴祐琛若有所思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方才说道,“先下手为强,这次咱们主动出手。”

    ……

    中宫。

    官家笑得一脸僵硬,因为昨个儿哭得太久,眼睛肿成了核桃,只露出一条缝儿,看上去十分的搞笑。若是让那知天命的老头儿们瞧见了,怕不是要拍着大腿嚷嚷“官家瞎了眼,这说明了啥?亡国之兆,亡国之兆啊!”

    “朕要有嫡子了,实在是心中高兴异常,这不便想着,一定要让柴二同我一道儿高兴。柴二,你高兴吗?”

    柴祐琛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高兴。”

    谢景衣有些汗颜,她觉得,此处的高兴二字换成高兴个屁,也毫无违和感!

    “皇后不知我同二郎的关系,虽然明面上是君臣,但他是我最亲爱的……”官家自觉肉麻,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柴夫人就同你弟妹一般,她聪慧善良又有趣。皇后若是觉得憋闷,可多召她进宫来说说话儿。”

    皇后的笑容也有点僵,她看了一眼谢景衣,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你听到了吗?不是我一个人的耳朵出了问题吧?

    我的夫君同你的夫君,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她并没有安心多久,便发现自己个在对牛弹琴,眼前这位谢三娘子,不负奇葩之名,她笑得像是山间的野菊花,一副进贡了我夫君,我就有钱花的嘚瑟样子,闪瞎了人眼。

    皇后如鲠在喉,一时之间,只能点头。

    官家两次说话,都没有得到回应,顿时焦急了起来,他对谢景衣使了个眼色,又笑道,“弟妹你进宫,也不要拘束。皇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二姐也有孕了,你有空也陪她说说话儿。”

    “我想着你们都是女子,应该十分投契。”

    谢景衣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儿,都是女子就投契,那大陈岂不是有一半人都跟她投契!

    “官家说得是,我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我母亲生了二子三女,经验十足,平日里我耳濡目染,也知一二。若是太后同皇后有需要,我很乐意来讲解一二。”

    坐在上座一直眯着眼睛没有开口的太后,抿了抿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也是,哀家命不好,没有生过一男半女。”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太后向来和蔼,几乎没有给人如此难堪过,一直缩在下头察言观色的几个高位嫔妃,更是瑟瑟发抖,宛若鹌鹑。

    谢景衣依旧笑意不减,像是没有听出太后的责备之意,“这怎么能够怪太后呢?太后洪福齐天,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更加不要责备自己,不然的话,官家心中该难过了。”

    “官家孝顺,大陈人尽皆知,如同太后亲生一般。谁敢因为这个,敢乱说,我谢景衣头一个不同意,定是要替太后讨一个公道的!”

    太后一梗,长指甲抖了抖。

    她说着,笑了笑,又说道,“我大陈国运昌盛,短短数日,便有三桩喜事,这乃是国之大喜事。听闻皇后胃口不佳,官家心急如焚,之前还在问我,有没有什么趣事,说出来能给皇后解解闷。”

    “说来也是巧了,我昨儿个遇到一桩奇事!”

第四一三章 抢占先机

    官家立马来了精神,别人要接二连三的当爹了,不知道得高兴成啥样,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他可就凄凄惨惨戚戚了,心情复杂得像是一匹马中来了一匹小马,一头驴子,一头骡子,都嗷着嗓子管他叫爹!

    再笑,再笑就要哭出来了!

    他想着,偷偷的看了一眼柴祐琛,又光明正大的看了看谢景衣,脑中灵光一闪,感觉自己个突然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那边是厉害角色如何泰山压顶而表情不崩的秘诀!

    愚蠢的人,哪里都很蠢,聪明的人,各有各的聪明!

    柴祐琛是不管怎样,面无表情!谢景衣是不管怎样,笑容满面!

    他若是早想到这一点,就不至于笑得比哭难看,哭得像是在偷笑了!官家这样一想,又犯起愁来了,不笑同笑都有人抢先了,他总不能一直哭吧……

    “什么奇事?说来听听。”官家说道。

    谢景衣等了半天,可算等到了官家捧哏,“这可是真奇了!有个游方郎中,一回去了西京,恰好遇到了一个病患,你们猜怎么着?一户姓贾的人家,九代单传,到了这一辈怀了个双胎,一男一女,已经是瓜熟蒂落,就等着生出来了。”

    “贾家人高兴得啊,这可当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祖宗在地府里做了伟业,要不能得此喜事!可凡事啊,都容易乐极生悲,那贾家娘子生产半宿,怎么都不见孩子冒头,稳婆就急了啊,大喊,不好啊,怕不是寤生,孩子倒了,孩子倒了!”

    “那游方郎中一把脉,直接摇了摇头。柳家哭倒一大片,我家娘子不行了?郎中摇了摇头,贾娘子不假,生的娃子假!他说着,还拍了拍那贾娘子的肚子,砰砰砰的,像个熟透的西瓜。”

    谢景衣说话的时候,表情丰富不说,还带比划的,远比一般的说书人墙,一旁的刘太妃听得入迷。

    忍不住问道,“为何呢?肚子都大了,这双胎也不是人贾娘子张嘴说了就算数了,定是郎中诊过脉了,还能有假?”

    谢景衣顿时高兴了,太后身边有刘太妃这样的“帮手”,可真是太妙了!

    “要不说是奇事呢!那郎中是个有见识的,一语便道破了天机。原来啊……”

    谢景衣说着,还卖了个关子,对着皇后眨了眨眼睛。

    “原来啊,这民间啊,流传着一种秘法,用了之后,不光能够把出喜脉来,那肚子啊,还能鼓起来!可这秘法啊,就是有个不好的地方,用了之后,整个人都发黄!”

    “嗯,就像全身涂了黄连苦胆一样,那贾娘子为了骗人,佯装说自己个皮痒痒,涂了黄连苦胆这般解毒之药,可哪里瞒得见过识广的老郎中!”

    刘太妃吃惊的瞪圆了眼睛,“还有这等秘法?”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太妃,这是奇闻奇事,我才多大年纪啊,哪里见过这些,都是听人说的,听人说的!”

    她说着,看向了太后,又看向了皇后。

    太后再也没有之前半卧着的悠闲姿态,眼神像是一把刀子一样,钉在了谢景衣的身上,而皇后那双捂着肚子的手,像是被灼伤了一般,快速的跳开了。

    谢景衣勾了勾嘴角,眼眸一动,向二人送去了一箩筐的秋波。

    一旁的柴祐琛抽了抽嘴角,还好谢三不喜欢对他这样,就她这“勾”人的本事,一般人实在是承受不来!

    刘太妃忍不住,又急着问道,“那后来呢?这贾娘子是个傻的么?为何要等到瓜熟蒂落的那一日,她既然没有怀孩子,又如何生得下一个孩子来?”

    不等谢景衣说话,太后便冷冷地说道,“如此不合常理,自然是编造出来的。民间上不得台面的逸闻趣事,也拿到宫里头来说?”

    谢景衣半点不恼,脸皮比那城墙还厚,她拱了拱手,笑道,“太后教训得是,原本就是想要博君一笑,既然太后不喜欢听,那谢三便不说了。”

    “您可别生谢三的气。我祖父前一阵子还说,太后最是和善,当年我祖母初入京城,全都仰仗太后您的照顾了,我这一瞧,您跟那墙上供着的菩萨一般,一时之间,竟是放肆了,还请太后莫要怪罪。”

    太后一梗,面色缓和了几分,倒不是她不气了,而是谢景衣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着她,她向来都是个“活菩萨”,今儿个若是为难小辈,未免太过难看了!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人,对着仇敌,竟然也毫无障碍的夸奖得下去!

    只不过她没有心情细想,却是当真发起愁来。

    谢景衣眼眸一动,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柴祐琛身后不言语了。

    坐在上头的官家,哈哈哈哈的笑起了起来,当真是笑得比哭都难看!

    那啥,不知道该如何打圆场的时候,朕只好哈哈哈哈哈了!

    谢景衣到底怜惜官家,拽了拽柴祐琛的衣袖。

    柴祐琛面无表情的站了起身,“官家,今年臣妻三日回门,天色不早了。”

    还一直婆婆妈妈的,我丈母娘等急了,揍我你来挡吗?

    官家急了,就这样完事了?解决了?

    柴祐琛不为所动,谢景衣忙笑道,“我阿娘说,初怀孕的人,最是容易累了,我们在此怕耽误了皇后休息,请辞出宫,望官家恩准。”

    官家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看向了柴祐琛。

    皇后一瞧,越发的心烦意乱起来。

    ……

    马车从宫门口,朝着国子学附近的谢家驶去。

    谢景衣四仰八叉的躺在柴祐琛的腿上,指了指一旁放着的桃子干儿,“来一块。”

    柴祐琛拿了一块,塞进了谢景衣的嘴中,“你今日怎么还对皇后暗送秋波?”

    谢景衣哈哈一笑,“我的天,就许你同官家亲爱的,不许我同皇后情深深了?”

    柴祐琛无语的捏了捏谢景衣的脸,“你猜得没有错,皇后的确是没有怀孕,而且她们就是打算按照上辈子的做法,借口说身上痒,涂黄连苦胆,掩盖身上泛黄。”

    “你说故事的时候,我一直注意在看,明显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先机叫你占了,这个借口她们肯定用不了。”

第四一四章 回门

    “那皇后的黄应该没有办法掩盖了。按照太后一贯的性子,就这几日,这场闹剧便会收场。你二姐要当心了。”

    谢景衣点了点头,“没问题,恰好也需要第二招,来告诉所有人命之星可不是我谢景衣胡吹的,是真的!”

    柴祐琛眼皮子跳了跳,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怎么不是你胡吹的了,明明就是你夜观星象,不对,你根本就不懂观星!

    随手指了两颗最亮的,一拍脑门就想出来了这说法!全靠那位老宗亲骗人经验丰富,给补齐全了,言之有物引经据典,像了那么回事!

    柴祐琛伸出手来捂住了嘴,今日回门,若是把谢景衣怼急了,她能在老丈人面前告状告上三天三夜!嘴!今日乃是你的休沐之日!

    柴祐琛心中打定了主意,顺从道:“与其日日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何时他们会出手,不如将他们逼得狗急跳墙,一了百了。我家谢三,就是聪明!”

    “还有高敛英……”谢景衣说了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劲了,嗖了一下坐了起身,警惕的看向了柴祐琛,“你怎么突然夸我?”

    柴祐琛无语,“夸你也不行?”

    谢景衣果断的摇头,“我阿爹夸我,那是顺嘴,我阿爷夸我,那是夸他自己个,你夸我,那铁定是骂我!”

    “同官家相比,你还是挺聪明的。”

    谢景衣松了一口气,又躺了下去,“这才对嘛,我就知道,你夸我就是骂我。比官家聪明,能叫夸奖吗?那是羞辱!”

    柴祐琛笑了出声,半撩起了马车的窗帘子。

    “你干什么?”谢景衣警惕的问道。

    柴祐琛吹了一口气,“今日有风,可不将你这话,吹到官家的耳朵里去。”

    谢景衣眼珠子一转,摆了摆手,“多大点事儿!到时候我便说,您误会了,我说的是,柴二夸我比您聪明,那简直是对您的羞辱!”

    柴祐琛撩着帘子的手一僵,对着谢景衣拱了拱手,“若论溜须拍马,柴二自愧不如,谢嬷嬷您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谢景衣笑了起来,“那你可就错了。你可知晓东京城第一奸佞之臣是谁?人可都说的是柴丞相,人家溜须拍马用嘴。柴丞相你……咳咳咳,我最亲爱的……”

    柴祐琛气了个倒仰,官家那个死孩子,胡说什么,这下子叫谢嬷嬷抓住了把柄,怕不是要笑他一年了!

    两人斗着嘴,很快便到了谢家门前。

    柴贵站在一辆华丽的马车前,同谢家的门房说着话儿,却是没有进门去,一见到二人,欢喜的迎了上来,“公子,三娘子,你们可算来了。再不回来,夫人都等急了。”

    不是他说,这还是头一遭瞧见,三日回门,礼回来了,人还没有回来的。

    柴祐琛同谢三进宫,遣他先将谢景衣的嫁妆,从齐国公府搬了过来不说,还将回门的礼,用马车拉了,让他先送过来,这一车的好果子,再被晒上一晒,都得坏了!

    谢景衣揉了揉眼睛,撇着头问柴祐琛,“回门还需要哭吗?”

    柴祐琛摇了摇头,“我头一次陪妻子回门,没有经验。你不知道?”

    你不是嬷嬷么?竟然还有你不晓得的?再说了,你大姐姐不是回门过?

    谢景衣甩了甩脑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娘,我回来了,快要饿死了!”

    柴祐琛叹了口气,遂跟了进去。

    谢保林同翟氏早就等了许久了,见到二人进门,翟氏一把拽住了谢景衣看了又看,见她不但没有瘦,好似比出嫁之前,面色还红润了几分,顿时高兴起来。

    “你看看你,都出嫁的人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这才什么时辰,哪里就到了吃饭的时候,可是没有用朝食?听闻你们进宫去了,我这心啊,七上八下的。可见着你二姐姐了?”

    谢景衣摇了摇头,“见着了,没说上话,今日去的是中宫。二姐姐好着呢,能吃能睡的,您倒是担心担心我,饿着呢!”

    翟氏嘴硬心软,嘴里说着没有吃食,已经使着身边的嬷嬷,去厨上端汤来了,“天不亮便起了,炖了鸡汤,逸天喜欢清淡的,我叫人把油都剔了。还放了栗子,就是这栗子不当季,是陈栗子。”

    柴祐琛笑了笑,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谢谢娘。”

    翟氏一愣,眼眶一热,“哎!你可要多喝一些,若是觉得腻了,还有泡萝卜做配菜。你事务多,三囡也忙得脚不沾地的,阿娘闲得很,别的不说,只要你们来,就有一口热汤喝。”

    “既然都饿了,早些吃了饭,一会儿早些回去歇着。”

    谢景衣这下不干了,“不是,阿娘,我们才来,凳子都没有坐热呢,你就赶我们回去了,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当初大姐姐回门,你可是一万个不舍得,拉着她的手叮嘱又叮嘱的,说了好些话呢!”

    翟氏瞪了谢景衣一眼,“你跟你大姐姐一样么?我叮嘱你,怕不是要变成你叮嘱我了。再说了,你就住在隔壁,我蒸了笼包子,隔墙递过去,那还是热乎的呢,有什么好叮嘱的?”

    谢景衣想想倒也是,也不犟了,逗着小弟等着喝汤。

    谢保林拍了拍柴祐琛,示意他跟着去书房,谢景泽也跟了上去,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了女眷,气氛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翟氏神色微微一变,叹了口气,“你大姐姐那边来信了。”

    谢景衣捏了捏小弟的脸,疼得那孩子嗷嗷叫,漫不经心的问道,“是大姐姐来信,还是你在大姐姐对门安排的看着他们的人来信啦?”

    翟氏老脸一红,“你这孩子,浑说什么?”

    谢景衣吐了吐舌头,“大姐姐说什么?”

    翟氏有些失落,“什么也没有说,只说去了荆州还好。说你姐夫去了一家书院,给人做夫子,他们已经站稳了脚。你大姐姐打算等生了孩子之后,盘个铺面做绣活。”

    “杨家盘了个小田庄子,虽然紧巴,但也能够度日。倒是她那婆母,不太好,杨家打点了一二,倒是允许他们送汤送药的,这情形,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

    谢景衣点了点头,“这不挺好的么?有打算就好。人各有命,该如何就会如何的,阿娘你隔这么远,操心也操心不上。大姐姐愿意什么事都同你说了,这是好事儿。”

第四一五章 东城新案

    翟氏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知晓这些。

    只是自打杨家出了事之后,谢景衣对于谢景娴的事情,便不怎么上心了。虽说其中缘由,她心中也清楚,但是做母亲的,总是希望几个子女能够相互扶持,相亲相爱才好。

    这样待她百年之后,也能放得了心。

    谢保林总是劝她,说孩子大了,自己个怎么个活法,那都是自己个选的。可当娘的同做父亲的还是不同,一只手,五个手指头有长短,总有孩子过得好,有孩子过得不好。

    做娘亲的,多半会对那弱一些的孩子,怜惜几分。

    翟氏叹气归叹气,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别说谢景衣已经帮衬了太多,就算没有,她这个小女儿,看上去好说话,实则最是固执,心中有了盘算,那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谢景衣眯着眼睛没有吭声,待柴祐琛回来了,一家人早早的用了午食,便同柴祐琛一道儿,回了隔壁的小院子。

    柴祐琛本想在两家之间开个月亮门,被谢保林给拦住了。

    用他的话说,“这门开了容易,日后若是想关上,就容易伤和气。”

    他们这一辈人,生得亲,没有嫌隙;可到了下一辈,那就说不准儿,一个月亮门,硬是把两家凑成一家,到时候掰扯不清。

    谢景衣也不勉强,绕个弯儿能有多累?再不济,她翻墙便是。

    ……

    东京城的大街上,静悄悄地。与春日时日日下雨不同,进了盛夏,天天烈日,晒得人喘不过气来。如今正值正午,路上只能够听到蝉鸣狗吠之声,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撑着阳伞戴着斗笠,低着头匆匆的走着。

    青石板路滚烫滚烫的,若是光着脚丫子放上去,能烫得人嗷嗷叫。

    鬼街更是人迹罕至,当阳晒的铺面,都拿竹帘子遮着,甚至有一些,索性半掩了门,只留了一片门板儿的空缺。他们这里做的买卖,同旁的地方不同。

    你想想看,人若是驾鹤西去了,需要棺材,瞧着门关了半拉,就不管埋了?那不能够啊,哭着都要把门捶开不是。

    谢景衣进屋的时候,赵掌柜的同关慧知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赵掌柜的缩在一角瑟瑟发抖,拿着个大蒲扇子半遮面,一见谢景衣,宛若见了亲娘,“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关小哥能把我给吞吃了。”

    关慧知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提了鞭子,啪了一声,抽破了赵掌柜第五把大蒲扇子。

    “以前长得丑也就算了,如今生得这般好看,穿块破白布不说,还拿着这么丑的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地里守着瓜,拿着叉防猹的农夫子……”

    谢景衣一瞅,对着赵掌柜的翻了个白眼儿,不怪关小哥受不了,这厮穿着个蓝布大裤衩子,身上随便搭个汗巾子,嘴角还留着没有擦干净的瓜汁儿!

    “唉,赵叔啊,你确定你的心上人,喜欢你这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瞬间的功夫,赵掌柜的从屋子里一个转身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白色绣金丝暗纹的长衫,腰悬美玉,手握折扇,周身飘香,好一个人白白净净的佳公子。

    关慧知将鞭子收回了腰间。

    谢景衣收了调笑之色,坐了下来,“听说了么?东城发生的那桩案子。”

    赵掌柜的点了点头,也坐了下来,给谢景衣倒了一杯川香茶,“你叫我们来,我就想着定是要说这个事情。”

    他将扇子往桌上一搁,“东城一位姓翟的国子学的夫子,今日上午,就在刚才不久,被人杀了。我老师出山管国子学之后,雷厉风行,前不久宣了新的太学改制的内容。”

    “废除明经一项依旧保留,毕竟只会背书的书呆子,朝廷并不是很需要;至于太学优异的学子能够不科举直接入仕这一条,却有所保留,设置了诸多的限制条件。”

    “另外新设三馆,招揽一些厉害的老师,来培养专用的官员,精通大陈律的,武学昌明的,还有一个便是通医术的。之前老师以为前面一条反对声会比较大,毕竟是断了,又限制了不少人的仕途。”

    “可万万没有想到,朝堂上争论得最多的,却是新设的武学馆。大陈有武举一说,但是将门的人吧,都子承父业,也不用去考这个玩意儿,就像吴将军府的五个小将军一样,直接就上战场立战功了。”

    “江湖中人,又受不得朝廷的约束,走的是野路子;至于其他的人,都是半桶子水,这武举这么多年,也没有出几个像样的小将。老师觉得,原因就在于,大部分的习武之人,都是敝帚自珍,寻常百姓哪里学得到功夫?”

    “开设武学馆之后,不说能够教出多少个武状元什么的,几代下来,虾兵蟹将的本领也水涨全高不是……”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人长成之后,同之前那种已经有固定派系的将领不同,都是清清白白的天子门生。

    这些事情,赵掌柜的没有直说,在场的人也都心知肚明。

    赵掌柜说着,垂了垂眸,“那姓翟的夫子,是我老师的朋友,是第一个应承来太学坐馆的武师。他练的乃是拳脚功夫,之前受过伤,虽然大不如前的,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打得过的。”

    “他每天上午,都会到附近的一个空地练功,夫人见他久去不归,自去寻找,一去发现他被人割喉了。如今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开封府仵作已经将人抬走了。”

    谢景衣皱了皱眉头,“割喉?”

    赵掌柜的点了点头,往门口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不光是割喉,在刀口附近,发现了一些蜡……我得了信,原本要去告诉你的。过去一问,你们进宫去了,便叫了关小哥来,在这里等着你了。想着你出了宫,定是要收到风声的。”

    关慧知显然头一回听说这个,“不是,割喉……还带蜡?怎么让我想到了翟准……”

    翟准每日都坐在店里,拿着一把小刻刀,不停的雕着蜡烛……

    赵掌柜摸了摸鼻子,“阿准虽然古古怪怪的,但干嘛要啥翟武师?一个国子学的夫子,碍着他什么事情了?更何况,这开设武学,若是没有官家点头,我老师也不会敢招揽人不是?”

    “他一个黑羽卫,怕不是疯了,才捅自己人刀子吧?”

第四一六章 赵缺的疑问

    赵掌柜同关小哥知之不详,但谢景衣却是知道,翟准这个人,的确是有点疯。

    “你还知道些什么?回家之后,我方才收到了线人传的消息。你说得没有错,肯定不会是阿准,但是架不住,有人要找我们黑羽卫的麻烦。”

    谢景衣垂了垂眸,冷笑出声。

    老妖婆雷霆手段,她才在宫中戳了她们的痛脚,一转身的功夫,她便把刀架在黑羽卫的脖子上了,好一招围魏救赵。

    宫中这几日要出幺蛾子,皇后肚子里的屎盆子需要速速的扣在一个二傻子的头上,有她同柴二见招拆招,这屎盆子怕不是要扣到她们自己个脸上。

    你们闲着?那便让你们忙得脚不沾地,进不了宫,不就行了?

    别说什么黑羽卫的人,太后不知晓,那五十个杀人的人,她不清楚也就算了。像谢景衣同翟准这种,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傻白甜,如何会不知晓?

    翟准就算不是黑羽卫,那他也是黑羽卫头子的大孙子!

    关慧知一巴掌拍在了谢景衣的背心上,“不是,你们两个怎么都有线人?我怎么没有?”

    谢景衣同赵掌柜的对视了一眼,鄙视了看向了关慧知,“不然呢,你当我们是有八个眼睛还是十只手,二十条腿?就凭我们三个人,能盯住了整个东京城?”

    “这年头,人不值钱啦,一个烧饼,都能换一个人呢,当然了,还有一些人,连一个烧饼都不需要,就主动保家卫国了!”

    关慧知一听,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谢老三,你翅膀长硬了不是,我来了这么久,哪里不清楚,都是被你忽悠了!”

    谢景衣摆了摆手,“上了贼船,便是我的人了,关小哥儿,你舍得走?这里可是有东京城前任第一美人,还有东京城现任第一美人……的妹妹!”

    谢景衣虽然是嘴强王者,但对于关慧知这种武林高手,到底还是嘴下留情的,“说着玩儿的呢,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们黑羽卫就三个人吧?唉,指不定今日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卖胡饼子的,都是我们的兄弟。像我们这种人,大概到死,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也曾保家卫国吧。”

    关慧知神色有些复杂,“你就说我要干些什么吧!”

    谢景衣笑了笑,脑袋凑了过去,“这个案子,并不是难事,由我同赵掌柜的去办就行了。你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全都仰仗你了。”

    关慧知觉得自己的形象顿时伟岸了起来,“你且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阿音的!便是你不说,我关慧知的命都是她的。”

    谢景衣心中一万次捶胸顿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在想,女子又何妨,男人算什么狗屁玩意儿,还不如让二姐姐同……

    谢景衣想着,甩了甩头,这不好,得打住!

    关慧知得了令,急匆匆的出了门去。

    谢景衣看着她的背影,问道,“还有别的细节么?虽然阿准擅长用小刀杀人,并且喜欢雕刻蜡烛的事情,寻常人并不知晓。但从你说的这个事情来看,对手就是寻着他来的,一定会有人主动暴露他的身份。到时候咱们就被动了。”

    赵掌柜认真的点了点头,“那个演武场,在翟武师……等等,也是姓翟的,倒是赶巧了!翟武师练功的地方,在他家的附近的小树林里,那里的人很少。翟夫人过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这些天一直不下雨,地面都积了灰了。演武场就是一块光秃秃的土地,上头除了翟武师的脚印,夫人过去看他的脚印外,还有凶手的脚印。”

    赵掌柜的说着,从一个纸人的胸膛里,掏出一张纸来,平铺在了桌面上,“这是凶手脚印的拓本。别问我怎么拿到的,反正就是。若是按照你的猜测,那怕是和阿准的鞋一样大。”

    谢景衣拿起那拓本看了看,点了点头,“没有错,同翟准的脚一般大,鞋底的花纹都一样,是他那双经常穿的黑色绣了一团祥云的靴子。”

    赵掌柜的差点儿没有惊掉下巴。

    他猛的站起了身,把后院的门关了又关,急吼吼的跑了过来,捶胸顿足道,“小姑奶奶,我知道你胆子大,可你也不看看,你嫁的是什么虎豹财狼。虽然东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他同官家有一腿,但你也不能因为这样,便同翟准……”

    “翟准,翟准也不好惹啊!这下好了,你这是腹背受敌,自己个找死啊!你赵叔我,以前皮糙肉厚,一剑都捅不穿,兴许还能给你挡挡。现如今可好,一剑刺来,咱们两个得变成串串!”

    谢景衣噗呲一下,差点儿没有把口水喷出来。

    “你胡说个什么玩意呢?”

    赵掌柜的话中,有太多丰富的内涵,她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骂起。

    “你忘记我是靠什么起家的?我可是卖布卖衣衫的,谁的脚穿多大的鞋,我看一眼就清楚。鞋底子流行的纹路,就那么几种。你当我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呢!”

    赵掌柜的松了口气,拍了自己个一巴掌,“赵叔为了你,心眼子都偏到天边去了,唉,明明刚才觉得你做了不好的事,却还一心想给你掩护。像是中了妖精的迷魂术一样!”

    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还有呢?”

    赵掌柜的想了想,“凶手手段十分的高明,翟武师明明被割喉了,但现场的血却很少,只有几滴。可见凶手极其擅长暗杀之道。而且,有一个点,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谢景衣来了兴趣,“什么事情?”

    赵掌柜的比划了一下,“翟武师死的时候,是面带笑容的。他是面对着林子口的路,往后倒的。凶手,还有翟夫人,都是走的那一条路过来的。”

    “翟夫人也说,翟武师是习武之人,因为那个演武场,四周都是树木杂草,若是有人过来,他能够听到脚踩树叶树枝的声音,但是那条小路,乃是泥路,干干净净的,有人走过,声音很小。”

    “是以翟武师总是面对着小路练功,以免被人偷袭。”

    谢景衣皱了皱眉头,“所以,凶手来的时候,同他是面对面的。”

第四一七章 同姓同宗

    谢景衣越听,眉头锁得越紧,过了一会儿,方才一拍大腿,“怕是要糟。”

    她的话音刚落,纸人铺子守店的小伙计,便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说道,“东家东家,出大事了,外头来了好多衙役,把斜对街蜡烛铺子的翟东家,给抓走了。”

    “这是为何?”赵掌柜的一脸大惊失色的样子,仿佛之前同谢景衣说着翟准的人不是他一般。

    那小伙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听看热闹的人说,说是什么翟东家把他远房的一个堂叔给杀了。我的天,那翟东家看起来一阵风都吹走……头回夜里,店里没有蜡烛了,我去买,他还多送了我一支。”

    “虽说那蜡烛长得有点渗人,但特别亮,还没有烟……”

    赵掌柜一扇子拍在了他的肩上,“谁关心这个?他还有堂叔?没听说过呀!”

    小伙计纯粹是看热闹的,挠了挠头,“那我也不知道,他铺子里也没有个活计。我一个拿工钱的,也不敢往东家们里头钻啊!掌柜的您都不知道的,我哪里知道。”

    赵掌柜的摆了摆手,“去去去,看你满头大汗的,井里镇了瓜,拿一个吃去。”

    小伙计眉开眼笑的,屁颠屁颠的便往院子里的井边奔去。

    赵掌柜看了一眼谢景衣,悄悄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姑娘,简直嘴就像是开了光一样,神了!

    谢景衣皱着眉头,率先走出门去,快速的融入了围观的人群当中,整个鬼街,一瞬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那么些人。

    翟准站在人群当中,比那些捉拿他的衙役,几乎高了一个头,他的左手拿着一把小刻刀,正在不停的转悠着,右手还拿着一个雕刻了一半的蜡烛,从衣衫打扮上来看,应该是谢景衣。

    衙役们团团围着他,想要上前,又有些发憷。

    翟准看见谢景衣来了,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各位差大哥,是不是弄错了?我可是良民百姓,好好的在这里卖蜡烛呢,哪里都没有去,怎么会杀人呢?”

    “你们说的那个远房堂叔,我也就打过一次照面而已,无缘无故的,做什么要杀了他?这怕是哪里误会了,我真的是十分的冤枉啊!”

    他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小刻刀,那些衙役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早就听人叮嘱过,翟准的厉害了。

    翟准笑了笑,将小刻刀同蜡烛都放在了地上,然后举起了双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景衣看,嘴里说着,“我跟着你们去,迫不及待的等着美人来救英雄呢!”

    谢景衣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英雄个屁,英雄还能叫人抓了去?简直就是个狗熊!

    开封府的捕头快速的将那小刻刀还有蜡烛都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用布包了起来,交给了一旁的仵作,然后大手一挥,“翟准,你涉嫌谋杀武师翟啸,开封府要提你问话。你且放心,开封府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翟准笑了出声,“是么?那我怎么之前才听说过一个被冤死了的呢?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脑子,记不清了。不过满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呢,三司会审,嗯……开封府果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那捕头一梗,分开了人群,“让开,让开,开封府办案。”

    翟准说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谢景衣。

    谢景衣哼了一声,上了一旁的马车,跟着赵掌柜的一道儿跟了上去。

    “谢三,你怎么知道,翟准要糟了。我还以为,开封府一时半会儿,查不到他这儿来的,毕竟他明面上,只是一个蜡烛店里卖蜡烛的。”

    谢景衣叹了口气,“宫中最近那档子事,你也清楚。这事儿,八九不离十是出自那位之手,就算不让我们黑羽卫损兵折将,那也是想要我们自顾不暇。既然为了这个目的,才下手办了这事儿,便不会让我们轻易的绕过去。”

    “更不会留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在开封府找到翟准之前,就把案子给破了。天下的武师这么多,怎么偏生就死了个姓翟的呢?同一个姓,怕不是巧合。”

    “我先前就存疑。再一听到你说,凶手是面对面的杀人的,翟武师死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笑容,如果证人没有撒谎的话,那么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熟人做案。”

    “翟准才下山不久,京城之中,除了我们哪里有什么熟人,只能在这个姓氏上做手脚了。翟准乃是孤儿,可翟有命不是,他做了大官,一本族谱上来打秋风的沾亲带故的旁支亲族,那可是不少。”

    “是以我猜这个翟武师怕不是他们同宗之人……若是这样,再给一些指引线索,开封府肯定立马来拿人了。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谢景衣倒是不意外,她上辈子同太后打了几户一辈子的交道,对于地方的本事,那是门清得很。对方可不是被动挨打之人。

    “那我们现在去开封府么?”赵掌柜的问道。

    谢景衣摇了摇头,“咱们去杀人现场瞧上一瞧,再去探望探望,那个发现尸体的翟夫人。”

    ……

    城东的小树林里,静悄悄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洒落了下来,练武场的地面一片斑驳。

    谢景衣站在小路口往练武场看去,里头灰扑扑的,到处都是脚印,显然开封府的人在记录了现场之后,这里又来过很多人,乱糟糟的看不出什么来了。

    “中间有血迹,翟武师应该就是站在这里的……”

    谢景衣说着,走到了演武场的中间,拿手划了一下脖子,“嗯,就是这样站着,然后被人割了喉咙。血很少,有三种可能性,一凶手像翟准一样,受过特殊的训练;二翟夫人报案之前,已经有人清理过现场了,她在撒谎;三翟武师被割喉的时候,早就死了。”

    “人死了之后,血就不会乱喷,便是孩童去割,也不会喷出很多血来。”

    赵掌柜的看着谢景衣直往脖子上比,忍不住说道,“你也不嫌晦气,说说就行了,比划什么。话说你也不是三大王转世啊,怎么就知晓这么多呢?”

    “唉,有的人,天生就是这般聪明,一学就是大宗师,没有办法。”谢景衣蹲了下来,伸出手来,摸了摸地上的灰。

第四一八章 死去的证人

    翟武师家的小院子,就在离着练武场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

    他们原本并非住在东京城中,翟武师收到了苟善中的邀约,方才来了这东京城中,租住在这么一个小院子里。

    四周静悄悄的,翟家门前挂着的白灯笼随风飘荡,被烈阳照耀着,像是要起火了一般。

    门虚掩着。

    谢景衣上前叩了叩门,“翟夫人在吗?我们是翟统领遣来的,都是同宗同族,您家中发生不幸,我家主人倍感痛心,特派我们过来看看有甚需要帮忙的。夫人还请节哀。”

    赵掌柜不停的点头,“夫人,小的在这京里,也算是熟门熟路的,您尽管使唤便是。”

    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谢景衣同赵掌柜的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谢景衣推开了门,只见那堂屋的房梁上悬挂着一个人,直挺挺的,形容可怖,看上去早就没有气了。

    翟夫人死了。

    赵掌柜呸了一口,拍了拍谢景衣的肩膀,“你去那边树荫下盯着,我去叫开封府的仵作来。”

    谢景衣点了点头,阳光有些刺眼。

    “老妖婆打得一手好算盘,翟夫人临死之前,已经在开封府签字画押,说了我同你讲的那些直指翟准的证词了。谁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她还活着,咱们怎么着也能够断出个是非曲直来,可如今倒好,她已经死了,死人的嘴可是撬不开了。”

    赵掌柜的说着,气得挥了挥手,“这可是两个普通人的命。”

    他说着,快速的解了拉车的马,朝着开封府飞奔而去。

    谢景衣寻了个大石头块儿,坐了下来,这青石头看上去光光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磨刀石。四周依旧很安静,可谢景衣知晓,有不少眼睛,透着门缝儿,往这边看着呢。

    “这可如何是好,我家主人叫我们来这里帮忙,不想却是来晚了一步,这翟夫人,翟夫人竟然想不开,一条白绫把自己个吊死了。这……这……我这如何同主家交代啊!”

    她哭得眼睛红红的,站起来好几回,想要往那屋子里,却又团团转的,坐回了大青石上。

    不一会儿,斜角开了个门缝儿,一个穿着花布衣衫的妇人走了出来,还端着一碗清水,“这位娘子,你可别哭了,这天热得很,你又在日头底下晒着,过一会儿,怕不是要晕了。”

    “你们来之前啊,我男人已经去开封府报官了。造的什么孽啊,我们这条巷子,向来都是平平安安的,住的都是好些年的老街坊四邻了。他们才搬来多久了,就出了这样的事……”

    “我们这周遭的人,好多都吓得要去乡下躲着了。你可别又晕了,到时候我们还得抬你。”

    谢景衣端起水,一口气喝光了。

    “这位嫂嫂,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这不是怕回去被主家责难,这才……唉,这家子就没有胖的人了么?那个武师乃是我们主家的同族,里头的人,我是见也没有见过,唉……只听说那翟夫人凶得要死,还会武功,我心里怕得要死的,没有想到,来看看到的更吓人……”

    那妇人接过空碗,拉了拉自己的草帽,“看来你确实不认得他们。翟夫人可不凶,说话软绵绵的,怕吓死苍蝇,也不会功夫,日日在屋子里吹拉弹唱的,我听人说,她以前啊,是个唱曲儿的,不是什么正经人。”

    妇人说着,努了努嘴,“如今人死了,我也就不说了。”

    谢景衣睁圆了眼睛,“还有这等事?”

    妇人嘴巴动了动,到底没有继续说了,只拿了碗,指了指一颗大树,“你搁那去吧,我给你拿个小马扎,这日头毒得很,别真给晒晕了。”

    她说着,快速的回了屋,又给谢景衣递了个小马扎,一句话也没有说,便把门关上了。

    谢景衣道了谢,倒是没有坐,站到那屋子的门口,仔细的观望起来。

    在院子的一角,放这一个小炉子,上头放着一个药罐子,炉子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在墙角还零星的散落着一些药渣子,屋子的另外一边,放着几块大石锁,显然是翟武师练功用的。

    除此之外,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堂屋里挂着的那个人,约莫三十岁上下,周身披麻戴孝,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在她的脚底下,倒着一个小圆凳,圆凳的旁边,清楚的可以看见一个信封。

    应该是翟夫人留下的遗书。

    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墙上挂着几张画儿,乃是一些名画的拓本,最近京城中十分的时兴。在桌子上放着一个白净的花瓶,里头插着几支荷花,看上去还十分的新鲜。

    谢景衣顺眼扫去,心中有了盘算,转身朝着一旁走去,寻不到几步,便在一条小暗巷子里,发现了一滩药渣子,她蹲下去,仔细的看了看,又闻了闻,勾了勾嘴角。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官老爷,就是这里。我家婆娘好心,看她家遭了祸事,想给翟夫人送碗粥,不想一进门,吓了一大跳,哎哟,我的娘啊,那翟杨氏竟然上吊了。真是可惜了,翟杨氏……咳咳。”

    领头的那人说着,抹了一把眼睛,抬脚就要往里头走。

    开封府的张仵作,背着巨大的箱子,伸手一拦,“没你的事,便莫要进去,省得落了你的脚印,到时候怀疑你是凶手,你可受得?”

    那男子吓了一大跳,慌忙的摆了摆手,“我们省得的,早晨你们才来过,我们都省得的,没敢进去,我刚才是一时忘了,一时忘了。”

    张仵作回了个头,往一旁的马车厢那看了看,小心翼翼的走了进门。

    待他们都进去了,谢景衣方才走了出来,赵掌柜的已经套好了马车,“走了。”

    谢景衣上了车,“半路就遇见他们往回赶了么?”

    赵掌柜的点了点头,“没错。我意外得了些线索,咱们一会儿说。黄府尹今夜要审翟准。”

    赵掌柜说着,摸了摸嘴,“你猜猜,为何要夜里审?”

    谢景衣放下了马车帘子,“那还用说?黄府尹怕热……证人死了,那今夜我谢三便去做证人。”

第四一九章 证人谢三

    黄府尹偷偷的打了个呵欠,最近天气炎热,他把案子全都挪到夜里审了。

    东京城又叫什么?不夜城!这城中百姓,白日犹如睡狗,夜里宛若跳猫,百天城中漫步,以为自己个在逛坟头,到了夜里,方才发现,还是在坟头,不过左边一个心怀鬼胎,右边一个贼眉鼠眼,前头一个多嘴多舌,后头一个风流死鬼。

    自打他夜里审案,这开封府门前来围观的人,那是越发的多了,他在开封府青天大老爷的名头,那是越发的响亮。

    就是那起子百姓,不拿着茶缸瓜子,把他当做象棚里的唱大戏的,那就好了。

    “啪!翟准,你可还有什么话说?”黄府尹啪的一声,敲响了惊堂木,自打上次在大理寺啪得手疼了好些日子,他便使了人把自己个常用的那个,打磨得油光呈亮的,还特意寻了块木头纹路的软布给包了三边。

    别说啪一声了,他就是把桌案啪出个洞来,那手也不疼!

    黄府尹挺直了背,板着一张脸,甩了甩脸上的胡子,眼睛瞅着有一根不听话的杂毛,顿时就不好了。他每此审案之前,都得修一次胡子,若是全顺溜了,那代表今日审案大吉大利。

    若是有刺啦毛的,那便糟了,今日出师不利,要折!

    黄府尹飘了一眼刺眼的那根胡子,心中宛若小猫爪子挠一般,恨不得伸出手来,将它给拔了去,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得维护开封府府尹的威严!

    “啪!翟准,你说今日早晨一直在店中雕蜡烛,却没有一人可以证明……”

    翟准眯了眯眼睛,“如今不是清明,我也不能因为店里头生意不好,没有人来买蜡烛,便去杀人……”

    黄府尹一梗,看,刺来了!

    “那翟武师脖子上的伤口,同你的刻刀恰好吻合,并且在伤口周围发现的蜡烛沫儿,同你店中的蜡烛一样,都有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味儿;同时,在翟武师死亡现场,留下的凶手的脚印,同你的鞋子完全吻合。”

    翟准挑了挑眉,“这人的脚,就那么几个大小,你若不信的话,就在现场抓上几个人,我就不信,没有同我一般脚大小的。”

    黄府尹啪的一声,“本府说话,不要插嘴!”

    翟准做了个把口缝起来的姿势,抱着双臂,懒洋洋的看着黄府尹的那根刺毛胡子。

    黄府尹越发的心梗,又接着说道,“至于杀人动机,翟夫人自尽之前,留下了一封遗书,自述他们初入京城之后,拜见你祖父,恰好被你撞见了。你知晓翟武师武艺高强,非要拉着他比武。”

    “翟武师早年受过伤,早就已经退隐江湖,不愿意与你比试,你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杀红了眼睛,还是被你祖父拉开的,当时你便放话,下回再战。可有此事?”

    翟准看了一眼谢景衣,眸光一转,“确有此事。”

    黄府尹顺手摸了摸胡子,可那根翘起来的刚撸下去,又竖了起来,“翟夫人当日不慎崴了脚,险些摔倒,恰好被你扶住了。你言语浪荡,翟夫人不敢做声,回家偷偷告诉了翟武师,翟武师十分生气,同你约战,可有此事。”

    翟准摇了摇头,“大人,我有一个证人,可证明我的清白,还请大人宣她上堂。”

    黄府尹一愣,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宣”,黄府尹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

    他是开封府尹,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应给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黄府尹看着人群中走出来的人,左眼皮不停的跳了起来,那根翘起的胡子,仿佛都有了出处一般,亮得反光。

    “谢三,你同翟准有何干系?”怎么哪哪都有你!

    谢景衣垂了垂眸,“我开的那个棺材铺子,便在翟准的对面。大人之前说,杀死翟武师的凶器就是翟准的刻刀,这一点,实在是不敢苟同。”

    “大人可以把那刻刀拿出来,让大家伙看上一看,那刀子就是最寻常的刻刀。街上雕木的,雕蜡的,雕石的,都有这样的刻刀。开封府认定是翟准那把,乃是因为翟武师的伤口上有一层薄蜡。”

    黄府尹点了点头,“寻常白蜡铺子里的蜡烛,都是没有气味的。我们在翟准的铺子里,找到了同伤口上香味一致的花香。而且一般的雕蜡,都是雕龙凤喜蜡,雕白蜡的,满京城就只有翟准一个人。”

    谢景衣笑了笑,“大人,这个香味正是破绽之一。翟准铺子里的寻常白蜡烛,是没有香味的。他做过的有香味的蜡烛,统共只有五根。”

    “其中有两根是红蜡烛,乃是贺我新婚,如今躺在我家的箱笼里,放在锦盒里从未打开过。另外两个,供奉在他的家中,也就是大人搜到的那两根,剩下的那一支,是他最开始雕出来的,被关将军府的关慧知侥幸得了去。”

    “关慧知的那一根蜡烛,一个月之前,不慎遗失了。”

    “香料有多名贵,在场的人都知晓,做白事的蜡烛有多廉价,大家也都知晓。翟准只要脑袋没有被门夹,便不会在那廉价的蜡烛里,加上昂贵的香料。”

    “在场一定有去过他蜡烛铺子的人,知晓里头密密麻麻的摆着多少蜡烛。大人且想想,你那去搜查的衙役,可是一根根的闻了,方才找到了那两根香蜡烛?当时我是在场的,开封府的衙役从抓人到封门,不到一炷香时间……”

    “这三根白蜡,都已经雕过很久了,且不说为何今日早晨杀人之时,伤口上为何还会沾上带香味的蜡烛。就算翟准吃多了,先在香蜡烛上割了割,再去杀人,那蜡烛的味道有多淡,大人大可以闻上一闻,也可以割一些碎片让大家闻闻,看还闻得到香味吗?”

    翟准要是搞得出香气扑鼻的蜡烛,那他还做个鬼的死人买卖,她谢景衣早就直接按着他的头大把大把的赚钱了。

    谢景衣说着,拱了拱手,“大人,这分明就是有人,生怕屎盆子掉不到翟准头上,刻意的往他那儿引呢!”

    她说着,话锋一转,“谢三有几句话,想问张仵作,希望张仵作不吝赐教。蜡烛一个证据,不能证明翟准的清白,那么谢三可以说出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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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手遮天介绍:
新书《反派天天想和离》已发布……
谢景衣重生了,她不想给仇人们一个眼神,只想说:圆润的滚开!不要妨碍我成为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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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祐琛:东京临安三千女,无人脸皮厚过你。我甚悦之!衣手遮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衣手遮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衣手遮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