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 真酸
谢景衣一听,果断的仰头望天。
你说看你就看你?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今日的天可真蓝啊,柴二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啊,嗯,这个时候,还没有生出威严的鱼尾纹。
不对,谢景衣脸一红,往下一蹲,后退了两步,方才站了起身。
“你作甚突然出现?”
柴琛居高临下的看了谢景衣一眼,“谁让你腿短呢,抬头都只能看到我的脸。”
谢景衣听着他说的话,也不知道被戳中了哪个笑穴,弯着腰大笑起来。
柴琛耳根子一红,“别笑岔气了,树上有虫,该落你嘴里了。”
谢景衣想了想,慌忙捂住了嘴,直起了腰,走到了柴琛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见他不动,抬手摘了一枝桃花,踮起脚来,插到了柴琛的头上。
柴琛一愣,左右看了看,见柴贵站在门口憋着笑,脸又黑了几分,咬牙切齿的低语道,“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不应该我给你戴花吗?”
这个桥段,他在话本子里看到过好多回了,哪回不是小郎君折花一枝,戴在小娘子头上,小娘子娇羞的摸了摸花……这分明就是三百条打动小娘子的心的神技能中的第一百三十六条。
谢景衣竟然用到了他的头上!
谢景衣笑了笑,“画个地盘,插个旗,日后你就只能长出我这一只桃花啦!”
柴琛伸出手来,摸了摸头上的花,脸还是臭臭的,但整个人,像是被人顺了毛,一下子温顺了起来。
若是吴五虎在这里,非要嗷一嗓子,“驯兽师,没跑了!”
头上簪花,到底不自在,柴琛别扭的伸出手来,又摸了摸头上的花,见花板都掉下来了,方才若无其事的将手背在了身后。
“你骑青厥,我骑马。”
“啊?”谢景衣有些发懵,她刚骑驴回来,并没有再出去的打算,“去哪儿?”
虽然问着,但还是翻身上了驴。
一旁的柴琛上了马,轻拍了一下,马慢悠悠的走了起来;青厥见那大傻马走了,也撒丫子欢快的跟了上去。
“所以,我们要去哪儿?”
“散步……”
谢景衣有些哭笑不得,东京城上空是被醋笼罩了吗?柴琛你今年几岁啊,简直幼稚到令人发指!她同吴五虎骑驴说话,柴琛就非得带着她在这条巷子里兜个来回,才高兴呀!
简直了……
柴琛看到谢景衣偷笑,看上去非常愉悦,心中松了一口气。
很好,没有翻车。
三百条打动小娘子的心的神技能果然是正确的!第一百五十六条:偶尔吃醋,她会觉得你更在乎她!
你看,连谢嬷嬷都觉得高兴了!
柴琛想着,略微有些惆怅,上辈子他若是读了此神书,怎么会一辈子都没有娶到谢景衣!
他真的没有酸,真的!
两人在小巷子里溜达了一圈儿,很快就又回到了屋子门口。
谢景衣给了柴琛一个眼神,柴琛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两人默契的朝着柴琛的家中走去。
柴琛的书房里,有整整一面墙的书,十分的整齐有序。
“你听说了么?今日之事。”谢景衣问道。
柴琛点了点头,“吴五虎找你去认尸么?那群老狐狸。”
谢景衣挑了挑眉,好笑的看向了他,“原来你知道呀!放心吧,没有留什么把柄。不过这事儿没有办好,到底成了一桩悬案了。关于红点的事情,还是得继续追查下去。”
“有了一回,就会有二回。这不过是一群人中的一小撮罢了。可惜了,霍清修到底还太年轻了。”
谢景衣说的事情,柴琛明白得很。
霍清修出身书香世家,为人温和,又饱受约束,加入黑羽卫八成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叛逆的事情了。他现在不过初出茅庐,没有经过磨砺,行事稚嫩保守,做决定会迟疑,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陈大多数的文官,都有这个通病。
是以上辈子的时候,柴琛显得格格不入,受到了许多诟病。乃是大陈少见的铁血派的代表。谢景衣也是,被人骂得最多的,大约就是心狠手辣了。
“等再过个几年,就会好多了。有人把风向往西夏那头带,如今我们大陈百废待兴,变法官家最重视的事情,这档口儿,不想同西夏开战。这事儿就此打住了。”
“刘家这次不至于万劫不复,不过刘羽恩是进不了宫了。官家很高兴。我算是沾了谢嬷嬷你的光了!”
谢景衣听他声音轻快,也跟着愉悦起来,将断了线索的烦恼暂且搁置在了一旁。
“让你来看,你觉得会是谁?”
柴琛摇了摇头,“上辈子没有你发现那个红点儿,就没有顺着这个方向去想。上元夜的时候,禁卫军击杀了几个刺客,这事儿便算是了结了。”
“西夏,宫里头的那位,郑王府亦或者是其他王府的人……嗯,很多人都有这个可能性。”
官家乃是先皇幼子,却并非独子。实在是因为老皇帝活了太长的时间,活到前头的儿子都死光了,只剩下小儿子了,方才让如今的官家得了大位。
可先头的那些皇子死了,他们的儿子却并没有死,如今官家还年轻,并没有后嗣,说那些人谋朝篡位太过严重了一些,蠢蠢欲动是肯定的。
毕竟一步登天的梦,谁都会做。
两人心中隐约又揣测,但并没有明确的证据,如今说出来,也不过是自寻烦恼,浪费时间讨论一番。
谢景衣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其实还有一个线索。你还记得么,当初山匪说的,花钱叫他们来杀我阿爹的那个嬷嬷,手上有一个红点儿。那些人是你审的,你知道,他们没有理由说谎话。”
随即,谢景衣又惋惜的说道,“可惜了,京城里嬷嬷太多,实在是大海捞针。我先前以为是永平侯府的人,却不想,并非如此。永平侯府的每一个嬷嬷,我都瞧过了,还是没有发现手上有红点儿的人。”
柴琛皱了皱眉头,“想想绵绵。”
谢景衣脸色一变,“是我疏忽了。不光是红点儿,手受伤了的人,也很可疑。”
柴琛微微颔首,“也不一定是这样,你耐心再寻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线索总比没有线索好。”
谢景衣笑了笑,“我知道了。明日你便要殿试了,也不准备一二?”
柴琛抬起眸来,眼中散发出淡淡的光,“状元志在必得。”
第二一一章 怀疑人生
谢景衣再一次庆幸,自己只有两个亲兄弟。
尤其是小弟起码还要十几年方才会考科举试,到时候自己个早就已经出嫁,逍遥自在去了。
要不然的话,今日之事,再来一回,她实在是想死。
阿娘!官家祭天都没有你神叨叨啊!
“阿娘,鸡都没有叫呢,你瞅瞅?”谢景衣抱着自己的床,只恨自己个怎么不能够生根发芽,长在床榻上。
翟氏对着谢景衣的屁股就是啪的一下,“谢三囡,你快些起来沐浴更衣焚香。我再去叫你二姐了,你莫要磨磨蹭蹭的,想想你大兄待你多好啊!让你为他求个神,你都不乐意了?”
谢景衣在被子里拱了拱,“阿娘啊,你可千万莫要去叫大兄,让他多睡一会儿。你不晓得的,春试看字,殿试那是看脸的。万一大兄长出了黑眼眶眶,那可就同三甲无缘了!”
翟氏一听,呸呸呸了三声,“有缘有缘,乃是天赐良缘!”
她说着,拧了谢景衣一把,“有这等事?”
谢景衣抱着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娘啊,你想想看啊!这名次越靠前,是不是日后能够上朝,成为天子近臣的几率越大?”
翟氏点了点头,“要不人挤破头了,去争三甲作甚?”
“对吧,官家也是人啊,是人就想看赏心悦目的东西啊!本来早朝时辰就早,国事又繁重,从美人的被窝子里爬出来,转头一睁眼就要看歪瓜裂枣,如何受得了?”
“说来说去,长得好看真的很重要!”
翟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不明所以,“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这么说来,当年你阿爹排在榜尾,是因为长得丑?”
谢景衣一个激灵,“这可不是我说的!”
翟氏对着她的屁股又是一巴掌,“快起来,我不叫你大兄,但你得起来,一家人就要人心齐!”
谢景衣疼得龇牙咧嘴的,“阿娘啊,这你想得就不对了!修仙您知道吗?封神榜听说没有?哪吒知道不知道?哪吒封神之前是什么?”
翟氏一头雾水,“是人啊!”
谢景衣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吧!是人啊!官家是人中龙凤,都有爱美之心;由人修成的神,自然也有爱美之心啊!您现在把我们拉起来,一个个的丑不拉几的,谁愿意听你的愿望啊!”
“要我说啊,咱们等天亮了,东方紫气昌盛之时,再求,最灵验!”
翟氏给谢景衣揉了揉,“臭丫头,以为阿娘不知道,你就是想睡懒觉,看把你能的,把阿娘都带沟里去了。睡吧睡吧!”
谢景衣松了口气,这年头,睡个懒觉容易么?
简直人不如驴,青厥不出门的时候,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的!
翟氏还没有出门,就听到了身后的谢景衣传来了呼噜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掩门而去。
等到东方鱼肚发白,谢景泽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从不间断的读书声传来之时,谢景衣方才起了身,洗漱完毕,便去了翟氏所在的主院里。
“阿娘,今儿个朝食吃什么?”谢景衣说着,就瞧见一脸无奈的谢景泽。
她低头一看,好家伙,只见一人一碗白粥,配了三碟菜,一个桂圆干,一个熏鱼干,还有一个酸笋干。
“阿娘,你可真是的。贵为状元,鲤鱼跳龙门,步步高升……”
翟氏一听,乐得不行,“还是我家三囡聪明。不敢拿味道重的菜来,万一同官家说话,带了口气就不好了……”
谢景衣一听,得,早上她说的话,她阿娘不但听进去了,还举一反三了!
谢景泽担心要出恭,不敢多食,草草的吃了些,便快步的出了门,同柴琛一块儿参加殿试去了。
待谢景泽出了门,谢景衣立马一蹦起,“阿娘,肉饼子能端上来了么?”
翟氏莫名其妙,“就是这些了,哪里有肉饼子?我担心得要命,连这粥都喝不下去了……”
谢景衣无语,胡乱的扒了几口粥,就去巷子口买肉饼子去了。人怎么可以一餐不食肉?
谢景泽回来的时候,太阳刚刚偏西。
翟氏在院子里团团转儿,谢景音坐在一旁嗑着豌豆,谢景音则是躺在一把逍遥椅上,呼呼大睡。
那逍遥椅上,垫了厚厚的软垫,在她的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毛皮子。
看上去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十分的惬意,让人一瞧,都心生平静。
“儿啊,你回来了,怎么样”,翟氏瞧见谢景泽,见他一脸的一言难尽,心中咯噔一下,立马说道,“没有关系,不管如何,都是进士了。你阿爹当初,还是榜尾上吊着呢!如今不也好好的!”
谢景泽摇了摇头,“逸天夺了魁首。”
翟氏一听,喜出望外,“那是好事啊!”
谢景泽动了动嘴唇,又说道,“我落了个探花。”
翟氏耳朵一动,两眼一翻,就往后倒……
一旁蹲着吃豌豆的谢景音猛的跳起,一把撑住了她,“阿娘,你可别晕。你生了小弟之后胖了不少,我可是撑不住你的!”
翟氏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站稳了身子,“你说什么?”
谢景泽看了正在呼呼大睡的谢景衣一眼,“我落了个探花。”
翟氏惊呼一声,周围的下仆全都开始道喜,院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谢景衣被她这嗷的一嗓子惊醒了,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哎呀,大兄回来了,怎么样?”
翟氏开始唤人杀鸡宰羊,谢景音高兴的去帮忙。
谢景泽这个中了探花的人,反倒无人问津了。
他苦笑着走到了谢景衣身边,蹲了下来,“我中了探花,逸天中了状元。”
谢景衣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很好么?你怎么好似不太高兴。”
谢景泽挠了挠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声音说道,“我怀疑官家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点了我做探花。逸天才高八斗,一骑绝乘,是当之无愧的状元。”
“我瞅着官家眼睛扫来扫去,扫来扫去,扫到了我的时候,停了下来。那大殿之中,多数是上了有了一定年纪的人,你懂的,留着山羊胡子……也就我同逸天,白白净净的。”
“再想起早晨阿妹对阿娘说的话……我寒窗苦读十几载,一朝靠脸得了探花……总觉得有些难以言喻。”
第二一二章 变化
谢景衣瞧着他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腰。
“大兄,你当真是想多了。我早上,那就是忽悠阿娘,想要多睡一会,胡言乱语的呢!官家是什么人啊,那是天子,少年贤明,怎么会那般儿戏,看脸选人。”
“便是后宫选妃,都不能只看脸,还得看家世人品才学,选探花郎,怎么会因为你生得好看就选你呢!当然是因为我大兄你,才学过人,方才得了这等嘉誉!”
谢景衣说的信誓旦旦的,心中却历朝历代这莫名其妙的探花郎要生得好看的“佳话”赞了一千遍。
谢景泽想得没有错,你去瞅瞅每一科的探花郎都长什么样子,就知道了。
不说个个貌比潘安,起码都是当年生得最好看的那一个,上一辈子,谢景泽没有考,柴琛可是因为美貌过人,被压了名次得了那探花之名。
如今他是相国重生,殿试论政怎么可能输给那些没有见过世面,只会纸上谈兵的毛头“小子”?定是一骑绝尘,压都压不住,这不,这等好事,便落到了谢景泽的头上。
谢景衣知晓谢景泽学问好,但却从未想过,他能够进三甲,这样一来,倒像是捡到了大便宜,乐开了花!
至于靠脸,拜托,靠脸那也是本事,谁让其他人不生得好看一些呢!
当然了,这些话,对于一身浩然正气的谢景泽,是不能说的。免得他多想了。
谢景泽听了谢景衣的话,豁然开朗,“阿妹得对,官家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拿这等取士的大事开玩笑,都怪我自信不足,方才多想了。”
谢景衣认真的点着头,“没有错,我大兄就是有探花之才啊!既是得了赏识,做了那天子门生,就该干出一番大业,不辜负官家的期望方才是。”
谢景泽听着,面色又古怪起来,“三囡你说话,好像师长。”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我瞧着话本子里都是这样说的。对了,柴二呢,咋没有来?”
“齐国公回京城来了,他今日直接回国公府去了。”
“奇怪了,好端端的,齐国公为何回京城了?”谢景衣说着,摸了摸下巴,她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指望谢景泽回答。
谢景泽心中畅快了,整个人这才变得兴奋起来,那可是探花啊,一辈子都要写在光荣榜上,能够作为传家的佳话传下去的三甲啊!
他谢景泽,竟然中了探花!
谢景衣瞧着他晕乎乎的样子,招呼了一个小厮来,扶着他去了主院,又招呼了另外一个人来,笑道,“给你一个好差事,你去永平侯府给我祖父报个喜去。就说我哥哥中了探花,改日请他喝酒。放心吧,赏钱少不了你的。我祖父不给,我给。”
“记住啊,声音要洪亮,一进府就开始吆喝,务必让府里的人,都听到。”
小厮一听,喜出望外,这等大喜事,那他得多少赏钱啊!
“好叻!小的嗓门老大了!”
谢景衣点了点头,甩了甩袖子,大摇大摆的朝着府里头走去。
没有错,她就是故意啪啪打脸的去的!不用瞧,她都能够想到谢家三房恼羞成怒的样子。
说起来,谢三伯到现在都没有搬出永平侯府去,当真是厚颜无耻。
谢景衣甩着腰间的玉佩,哼着小曲儿,又掐了一把自己,的确是疼得要命,方才有了更加真切的重生之感。
的确是,一切早就不同了。
……
整个京城,一下子像是被煮沸了一下。
雪花一般的邀约,全都涌到了府上来,杭州谢氏仿佛一夜之间,在京城有了姓名。虽然不过是春闱这阵子的风头,但翟氏自觉,腰杆子都直了一些。
打马游街琼林宴,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前三甲的身上。那榜眼姓高,已经年过三十,自然不是佳婿。
倒是柴琛同谢景泽,不光年纪轻,生得又好,来说亲的,简直踏破了门槛儿,一听到谢景泽已经定了好日子,都惋惜的拐了个弯儿,朝着齐国公府冲去了。
谢景衣坐在樊楼里,乐呵乐呵的听着说书人说着美娇娘玉指点状元的故事,差点儿没有笑破肚皮。坐在她旁边的关慧知,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你还傻乐个什么劲儿?你瞅瞅,柴二多久都不来看你了!指不定要被别的小娘子抢去了。”
谢景衣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说这个做什么?我阿娘先前高兴得夜夜高歌,过了一日冷静下来,整个人都变了。连来樊楼摆流水席都不肯了,非把我阿哥登科喜宴,同明日娶妻合在一块儿,搞什么双喜临门。”
“明日我不得去光熙姐姐那儿,我同阿姐的添妆,你给她捎带去。”
关慧知胡乱的点了点头,“知了知了,你这个人,长点心吧。元婴晓得不,我都听说了,柴二他老母亲想要她嫁给柴二呢,齐国公这不是回来了么,搞不好就是办这个事儿的。到时候人跑了,你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柴二中了状元,不光是元婴。我还听说,连郑王府的小郡主,都指名道姓的要嫁给他呢!这不郑王府都下了帖子了……哎呀,你听没有听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谢景衣端起茶喝了一口,“哎呀,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被人给勾走了,那不要也罢。”
关慧知一听,叹了口气,“柴二可真可怜。”
“你方才还说我可怜,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柴二可怜了。行了,好好听故事吧,我心中有数呢!对了,郑王府我还没有去玩过,你收到帖子了么?带我一块儿去瞅瞅吧!”
关慧知摇了摇头,“我家是武将,不同王府打交道。你要去,叫寿光县主带你去不就行了。”
谢景衣摸了摸下巴,状似无意的点了点头,“我就是随口一说。明儿个,你跟着光熙姐姐一道儿我家呀,咱们一起闹洞房!”
关慧知眼睛一亮,“闹洞房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闹过洞房呢!”
第二一三章 上辈子是头驴
这次不等翟氏来唤,谢景衣便一个骨碌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东方鱼肚刚刚泛白,也不知道哪家养的公鸡,喔喔喔的打着鸣,隔壁的姚家的看门犬汪汪汪的吠了起来。
“小娘,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昨儿个夜里,画新衣衫画得那般晚。”忍冬听到了动响,将帘幔挽到了铜钩上。
“高兴得睡不着,家中要添丁进口了,乃是大喜之事。光熙姐姐同我们相熟,是再好相与不过的人,阿娘同她也投契,怎么看,我家都要兴旺起来了。”
谢景衣说着,翻身下了床榻,扯过一旁挂着的外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走到床边,推开窗子。
屋外的叶子都绿了。
隔壁的院子冷冷清清的,并没有什么装着吃食的篮子放下来。自打殿试过后,柴琛便再也没有回来这边了。
谢景衣收回了视线,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天气已经彻底暖和了起来,微风吹在脸上,让人整个都精神了起来。
她快速的穿好了衣衫,梳洗完毕便领着忍冬出了小院子。
这是他们搬出永平侯府之后的头一件大喜事,翟氏怕委屈了宋光熙,那是恨不得连每一棵树上,都挂上喜庆的红灯笼,贴上各种吉祥如意的图案,以示对这桩亲事的重视。
翟氏早早的便拉了姐妹二人,学那管家之事,谢景音主内,管了人员安排以及取物的对牌,谢景衣则管了采买之事。
到了今日,采买已经没有什么要操心的。她闲着也是闲着,四处瞅瞅,看有什么需要查漏补缺的。
府里的人经过方嬷嬷的调教,大有长进,一圈看下来,竟然也没有什么好挑刺的,谢景衣便又剪了一段红绸子,朝着驴圈里走去。
今日谢府大喜,谢青厥也是府上一员,也该一道儿喜庆喜庆的。
方才靠近那驴圈,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儿给青厥喂食,“你何时来的,门上也没有人传话。”
柴琛扭过头来,笑了笑,“来得早,怕你们都还没有起,便叫他们不要声张,先来喂青厥了。你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儿?平日里不是最好赖床了么?”
谢景衣刚重生的时候,经常睡不着,在宫中的时候,需要伺候官家早朝,天不亮就得起身忙活,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总是早早的就醒了。
现如今安逸的日子过久了,竟然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特别不愿意起床了。
“有事的时候,总是睡不了”,谢景衣也没有问他这些日子怎么没了消息,也拿了些吃食,喂起青厥来。
“景还小,今日我来同你大兄一道儿去接亲。你不问我干什么去了?”
谢景衣挑了挑眉,“还用问么?满京城的消息,自动送到耳朵里来。”
柴琛笑了出声,他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谢景衣的手,往她的手上套了一只镯子。
谢景衣一愣,“什么?干嘛突然送我镯子?”
“好看,适合你。”柴琛说着,又拿出了一包吃食,“刚在巷子口买的你最喜欢的肉饼子,原想着你醒了,便送去给你吃,不想你竟然到这里来了,正好同青厥一起用朝食。”
谢景衣瞧着傻不愣登吃得欢快的青厥,无语的打开了袋子,拿了一块肉饼子啃了起来,谁想坐在驴圈旁边吃东西!
柴琛也没有解释太多,只专心至致的喂着青厥。
“官家会让我去御史台。明日的时候,我阿爹打算在国公府宴客,叮嘱我一定要你们全家都来。”
谢景衣“哦”了一声,柴琛上辈子也是先去的御史台,他中了状元,原本就应该要拜庆功宴,这些都不让人意外。
柴琛偷偷的看了谢景衣一眼,见她毫无反应,无奈的嘀咕了一句,“傻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吃完了我就去寻你大兄了。”
谢景衣点了点头,三口并作两口的吃完了,用帕子擦了手,又给青厥戴着了红绸子,这才同柴琛一道儿朝着谢景泽的院子走去。
这院子是除了翟氏住的主院外,最大的一个了。宋家早让人来量了尺寸,昨日便叫人把嫁妆里的床柜之内的物件摆满了整个屋子。
这床还是南地惯用的雕花大床,十分的精细,密密麻麻的雕纹,一团锦簇,十分的讨喜。
谢景泽已经穿戴齐整,一脸压不住的喜气。
“谢三你去忙吧,有我在这里陪你大兄就行了。”
谢景衣狐疑的看了看柴琛,又看了看谢景泽,脑海中灵光一闪,露出了一脸贼兮兮的笑容,“我懂的,我懂的,我这就走。”
小娘子出嫁之前,都得看那什么书,学房中之术。一般的男儿,早早的就有了通房,但是谢景泽没有啊,柴琛这么早来,搞不好就是谢保林委托他送那啥来的……啧啧……
说完,撒丫子就跑走了。
谢景泽一头雾水,“不是,她懂了什么?”
他再回想一下谢景衣的笑容,虽然没有想通,但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事!
柴琛咳了咳,“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那日我同你说的事情,你可记得?我阿爹明日会摆宴,你才刚刚成婚,挑选这个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阿爹着急要回任上去,怕是留不了多长的时间。”
谢景泽点了点头,“你想好了?”
柴琛笑了笑,“我大概上辈子就想好了吧。”
谢景泽偷偷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儿,吹吧你就,上辈子谁知道你是什么鬼?一个认驴当儿子的人,上辈子搞不好也是一头小毛驴呢!还上辈子就想好了!
……
待天彻底大亮了之后,谢景衣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谢景音同翟氏要忙着喜宴的事,谢景衣便自告奋勇的去了门口迎接来自永平侯府的一点儿也不尊贵的客人。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加合适这活儿了。
毕竟她昨儿个可是特意派人又去走了一趟,催着永平侯今日早些来呢!
虽然如此,他们也都是日上三竿了方才来,永平侯还是一副老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走路自带风度,毫不在意其他人异样的眼神,那平和的神态,仿佛之前在全京城丢脸的,不是他一般。
一见到谢景衣,他便红了眼眶,抬起了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
第二一四章 谢爹不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今日我家双喜临门,我孙儿出息了,祖父心中真是高兴得紧。保林呐,你把景泽教养得很好,我说侯府里宽敞,宋家人嫁到那里去,也显得体面一些,你非要犟着。”
永平侯说着,拍了拍谢保林的肩膀,一副慈父模样。
谢保林昨儿个夜里赶了回来,此刻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脸的傻乐呵。
谢景衣悄悄的白了永平侯一眼,永平侯像是有所感应,又白了回来。
老狐狸!装个啥玩意!
小狐狸!你不也在装?
谢景衣眯了眯眼,“祖父说得是!阿爹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想着,两位堂兄要读书,我们过去太过叨扰,委实不妥当。”
她说着,看了永平侯身后跟着的大房同三房的人一眼。
谢苟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谢芒,眼睛里就差没有喷出火来。
“说得好似,你考上了一般!”谢芒忍不住,低声怼道。
“哥哥戳到我的痛处了,我若是男儿,那金榜上必定有我谢景衣三个三字。可惜了,若是我同哥哥能换个身份,那真是皆大欢喜了!”
谢芒一时半会儿没有听出来蹊跷,露出了鄙夷的笑容,仿佛说吹牛也不打草稿。
可等谢景衣迎了永平侯进去,他方才反应过来,谢景衣这是骂他没有本事,只配当小娘子呢!
只不过此时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时机,这都已经过了的话头,他再跳上去骂,未免太过不得体,只得一个人黑着脸在一旁生闷气。
谢三叔见他这副模样,恨铁不成钢的拽了拽他,“那丫头嘴跟刀子似的,你头一次知道?别说不过,丢了大脸。你瞧见没有,今日来了不少大儒!”
谢保林乃是王公门生。王公一党如今风头正劲,真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谢保林官职不高,永平侯府又立场复杂,是以先前谢景娴出嫁,并没有多少人来。
可这次不同了,谢景泽中了探花,长子娶妻,娶的又是名门宋氏之女,他巡察做得不错,眼见着就要出功绩来,算是上升的清流,倒是来了好几个,颇有身份之人。
谢芒一瞧,顿时偃旗息鼓了。他只要还想走科举之路,就绕不开这群糟老头子,若是在这里留下了恶印象,谢景衣顶多是嫁不出去,他的仕途可就全毁了。
他想在,在心中唾骂了几句,像谢景衣这样的恶婆娘,铁定嫁不出去!
永平侯看了搀扶着他的谢景衣,笑容满面的说道,“臭丫头,别得理不饶人,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了,把人逼急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景衣回了他一个更加甜美的笑容,“放心吧,不会丢了你的脸的,算准了怂包不敢闹事,这才一拳打过去。”
永平侯摸了摸谢景衣的头,一副祖孙情深的模样,“癞皮狗出不了门怎么办?”
谢景衣伸了个手指头。
永平侯笑意更深了,“没有,还不如我自己个来。”
谢景衣撇了撇嘴,十分的无所谓。比起钱,她如今更想升官。
走在永平侯另外一边的谢保林,此刻已经呆若木鸡,差点儿没有同手同脚。
虽然上一次谢景衣给了他一大叠银票,让他十分震撼。
但怎么着,也比不上看现场这般震撼。
怎么办?我的亲爹和我的亲闺女,绝对都不是正常人!
看到的,和听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好吗?这两个人居然毫无破绽,毫无负担,流畅得像是谢景音弹的那首高山流水。
癞皮狗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不是你儿子,不是你孙子?
谢保林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是谢景衣此刻扭头看他的话,一定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殿试那一日的谢景泽,那脸上明晃晃的写着,老子前头几十年都白活了!
“阿爷,你慢些走,小心门槛儿。今儿个可是我阿哥的大喜日子,全要靠您坐镇呢!”
永平侯笑眯眯的抬了腿,“你这孩子,就是讨阿爷喜欢。等你出嫁的时候,阿爷也来给你坐镇。你领你伯娘去后院吧,那边有我的老相识呢。”
谢景衣点了点头,“那您若是有什么事,就唤我!”
永平侯嗯了一声,“好孩子,快去罢!”
永平侯在京城之中这么些年,自然也是有些好友,瞧见了他,纷纷笑道,“你说你,明明同儿孙这么亲,怎么还分家了,怪舍不得的。”
永平侯笑了笑,“孩子长大了,就应该放出去闯荡,哪能一直窝在父亲身边,好久不见您了,来一局?”
谢保林听着来一局三个字,回过神来,又神色莫名的看了谢景衣一眼,说起来,谢景衣也非常擅长棋道。永平侯初到杭州,说谢景衣肖他,竟然是没有说错的。
谢景衣见他愣着,悄悄的拽了拽他的衣袖,“阿爹,我先走了,送伯娘去阿娘那儿。”
说着,不等谢保林回应,快速的出了这道门,对着张氏等女眷说道,“已经送阿爷落座了,伯娘随我去花园小坐喝杯茶吧。”
张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站在他身边的谢玉娇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讨巧卖乖的,可惜已经分府出去了,沾不了什么光了。”
谢景衣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姐姐瞧着清减了不少,文家不比谢家,我一想到,就十分的心疼姐姐。”
谢玉娇一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少说风凉话了,没有侯府做靠,你又能够嫁个什么好人家。”
谢景衣笑而不语,谢玉娇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顿时也闷不做声了。
不一会儿,谢家便彻底的热闹了起来,今日同谢景泽一道儿去接亲的,除了柴琛,还有其他的四个新科进士,一字排开了,瞧着就十分的气派。
原本应该谢苟同谢芒一道儿去接亲,但谢景泽没有提,他们也没有提这一茬儿,竟然就这样忽略了过去。
谢家同宋家隔得不算太远,左右都在京城之中,那吉时都是定好了的,谢景衣仗着年纪小,纠集了一群同她上下年纪的小丫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着,就等着看新人进门。
不一会儿,便有那小童一窝蜂的跑了过来,“来了来了,快点放爆竹,来了来了!”
第二一五章 谢景泽娶妻
谢景衣捂住了耳朵,只听得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仿佛像是过年一般。
那巷子口仿佛一瞬间就染了颜色,柴琛骑着带着喜庆红绸的高头大马,行在最前头开路,在谢景泽同宋光熙坐着的马车两边,一边三骑,除了剩下的五个接亲的进士,还有一个关慧知。
关慧知的头发梳得高高的,只用红绳系着,看上去十分的英姿飒爽,见到门口站着的谢景衣,抬起手中的马鞭,挥了挥。
谢景衣高兴的对着她挥了挥手,巷子并不长,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行到了跟前,谢景泽率先从里头跳了下来,然后蹲下来背了宋光熙。
周围的小孩儿都热闹的起了哄,宋光熙拿着一把绣着红石榴花的团扇,双颊绯红半遮面,看到谢景衣的时候,松了口气,对着她笑了笑。
待二人进门,谢景衣又从篮子里抓了好些铜板儿,朝着门外撒去,报喜的小孩子儿一瞧,都激动的嚷嚷了起来,“好多大子儿,好多大子儿!”
那媒婆一听,忙朗声说道,“多子多子,新郎新娘多生大儿子!”
谢景衣无语的笑了笑,若论说吉祥话儿,真的没有比媒婆更擅长的了!
接下来便是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进了洞房,又有那结发交杯各种繁礼,等到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时候,谢府之中,已经四处弥漫着肉的香味儿了。
“嫂嫂,大兄他们在外头饮酒,怕是好些时候方才来,你且先用些小菜。都是咱们惯吃的杭州菜,味道清淡,我特意着人少放了姜蒜,不会有异味儿,嫂嫂放心用。”
宋光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头上重重的花冠摘了下来,“亏得是嫁来你家了,若是去了别家,我得多不自在。我出门子的时候,阿娘怕我吃多了要出恭闹笑话,又怕吃饱了腰粗不好看,压根儿啥也没有让我吃。”
“那我可就不客气的吃了。”宋光熙的话音刚落,身边的丫鬟婆子便死命的给她使起了眼色。
娘子啊,你以前是客人,如今是新嫁娘,人家叫你不客气,那是假客气,你不能真的不客气啊!
“光熙,你阿娘给你选的人不行啊,这一个个的眼角嘴角都抽筋的,得治!”大马金刀的坐在新房里,已经开始给自己斟酒的关慧知瞅着,忍不住调侃。
谢景衣偷偷的笑了笑,“你们不用紧张,我们家好着呢,没有人喜欢那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我说吃就是真吃啊!其实我可饿了,但总不能,我吃让嫂嫂看着吧!对吧,嫂嫂!”
宋光熙爽朗的笑了笑,“行了你们,在杭州的时候,谢三怼徐子新,我就知道她是个爽快人了。吃吃,不吃哪里有力气。”
关慧知噗呲一下,将口中的酒水喷了出来。
不要以为你嫁人了,就可以随意说虎狼之语了!
你吃饱了想要有力气干嘛!
宋光熙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递给了她一方帕子,关慧知接过擦了擦嘴角儿,意有所指的看了谢景衣一眼,“今儿个天色太晚,我懒得回去了,就去你屋里挤一挤。”
一旁眼巴巴等着宋光熙动筷子,好自己个下口的谢景音一听,惊讶的问道,“你不去同我住么?”
关慧知一听她的声音,整个人都变得轻佻了起来,“美人儿,公子我怕同你住,把持不住!”
谢景音显然听惯了她的调戏之语,并不在意,“随便你,不过三囡睡觉不老实,上回我跟她住了,踹得我腰酸背痛的,三日都没有恢复。”
关慧知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反正她醉翁之意也不在酒。
四人开开心心的吃了饭,等到府里开始安静下来时,谢景泽才略带酒气的走了进来。
“哥哥没有喝多吧,厨上备了醒酒茶。”谢景衣一瞧,有些担忧的说道。
谢景泽脸一红,“柴二同杨皓替我挡大部分的,一些实在推脱不过的,方才喝了,客人们都回去了,一些隔得远的,阿娘也安排妥当了。只可惜,大伯同外祖父家都没有人来。”
谢景衣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虽然有些遗憾,但如今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天色不早了,阿妹也早些歇息了吧!明日还要去齐国公府呢!”
谢景衣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快步的走了出去。
待目送着谢景音进了她自己个的院子,关慧知同谢景衣对视了一眼,寻了个偏僻小路,又折了回去。
“这个屋顶,你能上去么?带着我一块儿,落地要没有声音啊,不然就被发现了。”
关慧知鄙视的看了谢景衣一眼,“这点高度,小瞧我。等着。”
她说着,手一揽,搂着谢景衣就上了新房的屋顶。
谢景衣只听得耳边的风声作响,忙闭了眼睛,再一睁开,却是吓了一大跳,往后一仰,差点儿没有掉下去。
“你作甚在我家房顶上?”谢景衣平复了心情,拍了拍胸脯,无语的看着眼前的柴琛。
这家伙穿着玄色长袍,同夜色融为了一体,一张脸倒是白,瞧着像是半空中悬挂着一个人头一般,吓死个人了。
“你又作甚半夜上房?”
谢景衣咳了咳,“这里视野好,我同关姐姐来这里看……关姐姐?”
谢景衣扭头一瞧,哪里还有关慧知的半个人影儿。
“你是恶鬼么?一个两个的,瞧见你就跑。”
“你阿爹瞧你今日这般安分,就知道你要闹幺蛾子,早就叫我在这里等着了。”
谢景衣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嘴,最后只得无奈地说了一句,“知女莫若父,我们就想从屋顶上吊个枣儿下去,闹他们一下,喜庆喜庆。”
她虽然上辈子没有嫁人,可她是官家身边的嬷嬷啊,有啥不知道,哼!
“啊!”谢景衣想着,只觉得脚下一晃,柴琛已经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拽了下去。
“还记得我送你的那套衣衫么?明日穿那个,去我家吧。”
谢景衣一愣,“那个不会太过夸张么?明日你阿爹设宴庆你考中状元,我穿那么招摇,岂不是要抢了你的风头?怕不是要被好些小娘子揍,比如什么元婴道长,又比如什么什么郡主……呜……”
第二一六章 险些闷死
谢景衣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整个脸都不透风了。
想她熟读《三大王洗冤录》,还真没有见过被人在胸口捂死的这种诡异死法,莫不是她谢景衣要当那第一人?
她用力的推了推柴琛,但这人却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怎么推都推不动。
直到她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柴琛这才松开了来。
能呼吸可真好!谢景衣一连深深的吸了五口气,方才觉得自己憋青了的脸,应该红了回来一点。
“你要谋杀么?”
柴琛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有些耳鸣。
他在梦中,抱过谢景衣很多次,谢景衣虽然个性硬,但瞧着却是个软软的小娘子,像个棉花团子,大约在他怀中的时候,这个人才不是张牙舞爪的,会把所有的刺都收起来。
可如今,谢景衣的反应好似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谁要你腿短的。”柴琛一说完,恨不得打自己的舌头一下,这完全是他活了几十载养成的不良习惯,只要别人一说话,他就想要毒舌的怼回去。
这种本事,去当御史合适,可对待心上人,却是大错特错。
柴琛死过一回,又苦读了一些好不容易寻来的神书,才明白了这个血泪的道理。
可懂归懂,做起来却是难。
再一看谢景衣铁青的脸,略带黑色的嘴,已经不听深呼吸的模样,他顿时恍然大悟起来,该不是他抱得太用力,差点吧谢景衣闷死了吧……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如果眼睛可以挖缝的话,柴琛挖出来的缝,大概已经从京城裂到杭州了……
柴琛抬起手来,想给谢景衣拍拍背,又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头,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
为什么?今日不是谢景泽的大喜之日么,怎么没有喜乐,没有爆竹,没有闹洞房的惊呼声,连知了都还没有开始叫……
但凡有一点声音,也不会如此咳咳咳……尴尬。
两人对视了一眼,谢景衣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柴琛咳了咳,“抱歉,没有经验。”
谢景衣一听,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了起来。
这下子柴琛果断的给她拍起背来。
“没事,傻子!”谢景衣顺了气,瞧着柴琛那是又好气又好笑。
柴琛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块糖,塞到了谢景衣手中,“我送你回院子去,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新妇要敬茶,得早起。”
谢景衣轻轻的“嗯”了一声,谢府不大,走不多时便到了谢景衣的院子里。
“那我回去了。”柴琛低声说道,之前的窘迫似乎已经消散了许多。
谢景衣朝前走的脚,突然一顿,猛的一回头,轻轻的抱了抱柴琛,便又快速的离开了。
柴琛有些发懵,就听到谢景衣爽朗的笑道,“跟着谢嬷嬷学本事,现在有经验了吧!”
她说着,快速的朝着院子走去。
柴琛看着她的背影,抬起手来,搁在了胸口上,低低的笑了出声。
在马车上候着的柴贵,一扎一扎的打着盹儿,见柴琛终于出来了,打起了精神,“公子好似很高兴,都笑成一朵花儿了。”
柴琛难得的没有反驳他,“嗯,是很高兴。”
切,简直就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儿,嘴角的油都没有擦干净!绝对是谢三娘子又给他下了一次蛊,并入膏肓了。
当然了,柴贵自诩全京城最表里不一的贴身小厮,嘴上却是说道,“公子高兴,小的也高兴。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去吧。国公爷等不及公子,早早的便走了。”
柴琛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他靠在马车壁上,从胸前掏出了几枚铜币。这些铜币被编好的红绳系着,有些亮堂堂的,一看就是人贴身戴了很久了。
他用手摩挲了几下,又笑着塞了回去。
今日的夜晚,显得格外的短。
谢景衣感觉自己没有睡一小会儿,天就已经大亮了。
她穿了翟氏一早准备的衣衫,早早的便去了主院。
今日宋光熙要敬茶见亲,一家人都是要早起的。
她去到的时候,宋光熙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了。
她今日并没有戴金饰品,而是扎了红色的绒花,看上去格外的娇俏。
“正准备叫人去唤你,怕你又睡过头了,不想你就来了。”翟氏嗔怪的看了谢景衣一眼,招呼她快些来站好。
虽然谢家不大讲究虚礼,但这该有的,绝对不能省。
见人都到齐了,宋光熙同谢景泽一道儿,在谢保林同翟氏跟前跪了下来,“公爹喝茶,婆母喝茶。”
谢保林同翟氏也没有什么为难之心,笑眯眯的接了,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套头面首饰,给了宋光熙当做见面礼。
永平侯府的人没有来,杭州谢家的长辈又隔得太远。剩下的便只剩下她同谢景音了,宋光熙给两人一人送了一个镯子,又给谢景准备了一套金锁,便算是全了礼数了。
“好了,光熙也坐下来用朝食吧。我们家只有一条规矩,就是要和睦,劲都往一块儿使,旁的没有那个讲究。我自觉自己还年轻,尚不需要你伺候。”
“你呀,只要一心一意的对我们景泽好,那我就满意了。”
翟氏说着,拉着宋光熙的手,让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宋光熙脸微微一红,“母亲,我知道了。”
翟氏高兴的拍了拍她,看了谢保林一眼,谢保林率先动了筷子,其他人方才跟着用了起来。
谢景衣吃到第二个肉饼子的时候,翟氏便制止了她,“少吃一些,今日不是还要去齐国公府吃席么?你吃那么多,一会儿小腹鼓起,那穿着裙子多难看?”
谢景衣眼巴巴的看着那肉饼子又到了翟氏碗中,哀怨的嚎道,“娘啊,怎么连饭都不给吃饱啊,我都咬了一口了,还是让我都吃了吧。再说了,我瘦着呢,怎么会鼓起!”
“那筵席那里有家里的东西好吃?等说完客套话,菜都凉了,我还想着多吃些,一会儿专心怼人呢!”
翟氏伸出手来,敲了敲她的头,“怼什么怼,今日你给我和气一点。这肉饼子放了葱,你少吃些,免得有味儿。”
谢景衣皱了皱眉头,这话如此熟悉,怎么好似在哪里听过!
第二一七章 锦衣
翟氏此刻娘心似铁,饶是谢景衣生了一张利嘴,也动摇不了她,只得无奈的放弃了,一会儿去了齐国公府,可得眼疾手快的抢点心充饥了。
说起如何优雅的抢点心吃,谢景衣曾经细细的观摩过谢景音的这项本事,受益匪浅,已经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心得,就是笑容要得体,手要快眼要疾……吃完之后,要一脸无辜,最好惊讶的看着空盘子:哪个好吃佬把盘子都清空了,我还没有吃呢!
一家人用了早膳,便各自回屋,去齐国公府的时间尚早,还能补补觉。
但既是起了身,便没有再回去睡的道理,谢景衣坐在床边,看着床榻上平铺着的柴琛送的那套裙衫,愣了好一会儿,方才伸手摸了摸。
即便是再一次看到,谢景衣也还是忍不住心动,晨曦啊!长期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最向往的是什么呢,便是那初生的太阳。
尽管两辈子从她的手中,不知道出了多少惊艳宫人的裙衫,可这一条漆家的晨曦白色裙,在她心中,都是最美的。
那时候阿爹阿娘都死了,两个姐姐嫁得不如意,她从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入宫给人做了宫女。虽然谢景衣从未道过苦,也未在人前落下一滴泪,可到了夜里,经常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她出身小门小户,虽然天生比旁人聪慧一些,但不懂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没有人能够爬到顶峰,其中的拼命与算计,想起来都叫人愁白了头。
到了东方出现第一抹晨曦的时候,便是她要唤官家起身的时候了。
她总会提前一些坐在窗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在心中掐算着时辰,猛的一睁眼,啊,终于天亮了啊!
那时候宫中还有传言,说她可能修炼了什么瞳术,譬如需要吸取日月精华,然后眼中放光蛊惑官家之类的离奇本领。
现在想来,真是好笑至极。
她照样子缝了一条,却压在箱子底,再也没有看过一眼。
如今,这条裙子,便摆在她的床榻上。柴琛送给她之后,她一次也没有穿过。
上辈子,逝者已逝,她不会拥有晨曦了,这辈子,逆天改命,她已经不需要。
“忍冬,我今儿个想穿这条裙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说道。
忍冬点了点头,“这裙子小娘穿起来肯定好看,压箱底里,太可惜了。”
“小娘可真好,用这个玉佩压裙角可好?”忍冬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便帮谢景衣换好了衣衫,又换了一个与这裙子相称的发髻,细细的装扮了。
谢景衣摇了摇头,“前几日我穿的那几枚铜钱呢,还打了络子的。”
忍冬从梳妆匣子里翻出来了,递给了谢景衣,“用这个,会不会太寒酸了。”
毕竟这条裙子,虽然不是那种高调的华丽,却无法让人忽视。铜钱感觉太压不住阵脚了。
谢景衣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我觉得好就行。”
每年年节的时候,柴琛都会送她一枚铜钱,她上辈子不在意的扔掉的,这辈子在意的翻来看了,却也没有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只不过两辈子都如此,大约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谢景衣自觉自己有时候反应迟钝,但并非傻得一窍不通。
一切准备妥当,已经差不多到了出门的时候了。
谢景衣领着忍冬去了门口,翟氏已经准备好马车,在门口等着了。
谢景音一瞧见谢景衣的裙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何时做了这条裙子,我怎地没有见过?可真好看,我家三囡,好似一下子长大了啊。”
谢景衣笑着用手肘戳了戳她,“我便是穿上金丝银线缝的宝衣,那也不及二姐姐披个麻袋,来得一半好看。”
谢景音揉了揉耳朵,“你今儿个偷喝了几勺蜜,说的实话都带着甜气。”
翟氏见二人嘴贫,无奈的招了招手,“一个两个,快些上来。你阿爹同哥哥在前头马车里,咱们娘儿几个坐后面这个。”
谢景衣一愣,“阿娘怎么还抱着景去赴宴,何不叫乳娘带他?”
谢景年纪还小,翟氏很少让他出门,这么小的孩子,容易被惊了魂;再则去赴宴,小孩子不懂事,难免哭闹,容易惹得主家不喜,是以她有此一问。
翟氏眼神有些飘忽,“这孩子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了,十分粘我,一放下就哭。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抱着的,没事没事。”
谢景衣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觉得,你古古怪怪的,有事瞒着我。”
翟氏咳了咳,“你这孩子,净是多想。阿娘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昨日家中办喜宴,十分的热闹,景不习惯,今日方才粘人的。你小时候啊,可比他粘人多了。”
“想你出身头一年,我哪里睡好过?自己个不肯睡摇篮,非要粘着我,像是个火团子一样。”
谢景衣还是头一回听翟氏说起这事,惊讶的问道,“还有这事儿?我哪里是这种粘人精,阿娘又骗我。”
翟氏拍了拍要睡着的谢景,“你可不就是。粘人得不得了。你两岁的时候,你阿爹要去衙门,你都挂在他的腿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你阿爹也是宠溺孩子,还真拖着你就去了,被上峰数落了一通,吃了好些挂落。”
谢景衣又惊了,再想了小时候,她撺掇谢景衣去吓冯小胖的事情,莫不是谢保林多年不升迁,竟然是她害的……实在是太惭愧了。
“那姓冯的也太小肚鸡肠了一些,怎么净给我阿爹穿小鞋。现在哪儿去了?”
翟氏摇了摇头,“听有人提过,说是早些年就得了病,人早没有了。逝者为大,可别说人家了。原本你阿爹就不应该抱着你去。”
“哎呀,我怎么说起这些陈年旧事了。”
“对对,不说旧事了,被让我在嫂嫂跟前丢脸了。”
突然被叫到的宋光熙忙露出了笑容,“景衣一直很有趣,我爱听。”
翟氏像是突然之间感触颇多,又得了宋光熙的鼓励,接着说了起来,“三囡小时候啊,在我们那块儿,是出了名的皮孩子。日日不知道要糊弄多少人,难得的是,竟然没有什么人找上门来,寻我讨公道。”
第二一八章 情敌聚会
“当然了,她坑起哥哥来,也不手软。有一年夏天,特别特别的热,我领着他们几兄妹,回青山村去避暑。实在是热得不行,孩子们都到村头的小河里去泅水。”
“景衣还小,又贪玩儿。像这样的孩子,都是用木盆装了,搁在水上飘。我们那的水不急,水也浅,倒是不用担心飘走了。”
“景泽游了一会儿,回头一看,好家伙,盆子里的人不见了,人都不晓得哪里去了,吓得差点儿没有掉魂。他钻水里找了一圈儿,也没有瞧见人,便哭着回去寻我们。”
“我当时吓得差点儿没有晕过去,叫了全家人一块儿去找。再一冲到河边,好家伙,这孩子躺在盆里呼呼大睡呢。”
“她个子小,睡在那里跟摊平了的饼似的,都不冒出个头来。景泽当时着急,也没有细看,只想着坐着的人咋不见了……”
谢景衣听得嘴角直抽抽,这绝对是编的故事吧,说她像一张摊平的饼,倒也不必!
“我把她从盆里捞起来,揍了一顿。熊孩子这才说,原是为了吓唬哥哥,不想竟然真的睡着了。景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那时候刚上童学不久,自问是个学问人,被全村人瞧见了一边流鼻涕,一边哭的模样,羞得一整个夏天没有出门。”
“等到准备回城的时候,好家伙,整个人都白了一圈儿,他爹来接,都不敢认了!”
宋光熙听着,忍不住笑了出声,谢景衣同谢景音,也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谢景泽一边哭一边流鼻涕……谢景衣想了想这个场景,顿时觉得,这大约是自己个能干出来的事儿!
马车行得很快,翟氏又说了几个趣事,便到了齐国公府。
说起来,这还是谢景衣头一回来这里。
远远的从门外看去,便觉得十分的有趣。
相隔十步远,搁着两个大红门,一个上书齐国公府,一个上书公主府。
当真乃是京城一奇景。
公主府那头,安安静静的,显然今日并无动静。而齐国公府这边,路的一旁,已经排着长长的一队马车了。
坐在马车里等待的时候,几乎没有几个人发出喧哗之声,整条小巷子,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等了不多时,便轮到谢家的马车了。
谢景衣率先跳下了马车,又挑了帘子,扶着翟氏等人下了车。
方一站定,瞧着门口站着的那个老熟人,顿时露出了一个甜腻的笑容,“元婴姐姐。”
元婴一个激灵,勉强的勾了勾嘴角。
“没有想到,谢三妹妹全家都来了……真是欢迎至极。”
“元婴,这位妹妹又是哪一家的?”
说话的是站在元婴旁边的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娘子,她面相生得有些凶,一看便是十分霸道之人。谢景衣上辈子曾经见过她,虽然如今瞧着比上辈子年幼许多,但依稀能认得出来是郑王府的小郡主姜含姿。
元婴温柔的笑了笑,介绍道,“这是谢景衣,她的父亲,是五品巡察使。谢三妹妹,这是小郡主含姿。”
她说五品的时候,声音加重了一些。
姜含姿一愣,哂笑了起来。
谢景衣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元婴一眼,“见过小郡主。元婴姐姐的父亲乃是驸马,品阶高贵,谢三不敢比肩。”
她说的时候,驸马两个字加重了一些。
元婴脸色一变,她父亲虽然是驸马,但并无官职在身,只是空有头衔,这算是痛楚,平日里无人敢戳的脓包。
一旁的姜含姿听了,并不言语,而是双手抱臂,笑着打量起二人。
“伯父伯母来了,怎么不进去。我听人说你们来了,赶紧出来相迎。”说话间,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谢景衣抬头一看,只见柴琛笑眯眯的站在门口,穿着她前一阵子给缝制的新春衫,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难得不是黑着一张脸。
谢保林眯了眯眼睛,“怎地还要逸天你亲自来迎,三囡遇见了相熟的小娘子,便多说了几句。”
柴琛这才看了谢景衣一眼,盯着她的腰间的铜钱看了看,又快速的收回了眼神。
待父母兄长都跟着柴琛进去了,谢景衣方才跟在后头走了进去,留下来尚未回过神的元婴同姜含姿。
看着她们二人震惊的脸,谢景衣承认,她爽到了!
原来被柴琛喜欢,是这么爽的一件事情!她何苦斗嘴,只要开门,放柴琛就好了呀!
看不到别人,只看得到你。
谢景衣想着,脸微微一红,低头笑了起来。
园子里已经来了许多人了,齐国公像是在杭州时候一般,被一群人围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上去十分的高兴。
齐国公府,在京城里,都是排的上号的,他不但位高权重,而且还深得官家信任,一年回不了几日京城,是以今日来贺的人,不知凡凡。
谢景衣环顾了一下四周,皱了皱眉头。
这瞧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来的人的确是很多,但都是一家爹娘领着一个小娘子或者几个小娘子是怎么回事?
这不像是来祝贺柴琛高中,倒像是来让他选妻的啊!
她这么一想,顿时有些恼了起来。
什么狗屁玩意儿,刚才还说爽呢,这么一看,姓柴的未免欺人太甚,昨晚才抱了她……不对,昨晚才差点儿闷死了她……今日竟然还选秀了!
你丫的当自己的皇帝老子么?
真是能耐了,出息了啊!
她想着,狠狠的剜了柴琛一眼。
柴琛却是看着她,笑了笑,简直欠揍。
齐国公生得高,站在人群中,有些鹤立鸡群,一眼便瞧见了方才进来的谢家人,立马分开人群,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他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了谢保林的手,朗声说道,“亲家翁来了,应当我亲自去迎的,不想二郎腿脚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得不见了。这不,生儿子就是不行,跑得比兔子还快!”
谢保林笑了起来,“太过客气,太过客气。”
谢景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啥玩意?亲家翁是啥玩意?
这天还没有黑,宴会还没有开始啊,您就喝了几壶啊!但凡吃上几颗花生米,也不能醉成这个模样啊!
第二一九章 齐国公有话说
谢景衣想着,脖子僵硬的扭了一下,看向了身旁的柴祐琛,只见他也是一脸震惊,那神情不比谢景衣好几分。
爹啊,你怎么不按说好的来啊!一上来就直接放大招,顺序错了啊!
想他这几个月来,冥思苦想,几经斟酌,终于打响出了今日的绝妙算盘:他先是问谢景衣求亲,告诉她上辈子铜钱的秘密,他有信心,谢景衣一定会同意的;
然后再当着全京城想嫁他的小娘子的面,豪掷十万金下聘……情敌全灭……谢景衣至此高枕无忧,在京城有了绝对的体面。
便是想要塞人进他们府上的人,见了这阵仗,都不好意思张那个口,一绝后患。
最后负荆请罪,告诉她其实他早就自作主张,问她爹娘求过亲了……谢嬷嬷有了面子,那手中的大棒,自然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如此完美无瑕的计划,万万没有想到,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他只是对他阿爹说,今日一定要给谢家人脸面,处处重视,可没有叫他张嘴就来“亲家翁”!
爹啊!你简直是坑儿第一人!
您是不知道谢嬷嬷,她心眼小起来,比针尖还小!
柴祐琛想着,僵硬着扭动脖子,看向了谢景衣。
“我怕不是听错了,您说的是亲家?什么亲家?”
谢景衣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响亮的女声,认真的点了点头,没有错,肯定是我们听错了。
那妇人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略显老态,但是衣着华贵,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威仪,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正是那郑王妃,姜含姿的母亲。
齐国公一听,爽朗的笑道,“王妃有所不知,早在杭州之时,我便为我儿逸天定下了一门好亲事,正是谢兄的第三女。故有亲家一称,我此番回京,不光是为了庆我儿高中状元,更是想为我儿择个良辰吉日,早日成亲,好来个双喜临门。”
柴祐琛听得一头黑线,心中咯噔一下,只盯着谢景衣瞧,只见她已经呆若木鸡,心下狂呼,爹,你绝了;我,完了;您儿媳妇,没了!
在场的人都议论纷纷了起来,有不少小娘子都低下了头去。
说句实在话,若论京城第一金龟婿如今是谁,那必须非柴祐琛莫属。
状元郎不算什么,三年便有一个,一辈子熬不出头的,数都数不清。
可柴祐琛不仅是状元郎,父亲是国公爷,母亲乃是长公主,发小是官家;本人能文能武,又无通房妾室;世家大族谁不知道,柴大郎身子极差,指不定哪一天,人就没有了。
到时候,所有的家产,不就全是柴祐琛一个人的了?
这样的金龟婿,谁人不想要?这满园子里,但凡领了小娘子来的,都是存了这个心思了。若是得了柴二青眼,或者是讨了齐国公喜欢,那可就是一桩美事了。
便是不成,来贺柴祐琛高中,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因为有呼声最高的元婴同姜含姿在,大部分的人,不过都是来撞大运的。听了这话,虽然意外,但不至于恼怒。
至于谢景衣,且不论她同永平侯府有什么关系,就冲着她做了十多年的县令之女,母亲不过是个商户女,就没有人认为她是个威胁。
就算柴二中意又如何,最多不过一个妾室罢了。
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齐国公亲口承认了,两人早有婚约!
谢景衣觉得自己脑瓜子更疼了,她快速的看向了自己的一家子人,这一瞧,好家伙,除了谢景音一脸震惊,谢保林同翟氏,还有谢景泽都无半点意外之色。
显然他们早就知晓此事了,或者说,齐国公没有撒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爹娘已经悄悄的给她定了亲了!
简直了!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坑女儿的父母!
“这不可能,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合适的亲事?元婴都同我说了,这谢景衣乃是小吏之女,出身寒微,怕是连玉器是好是坏都分不清楚;后来又莫名其妙的攀上了永平侯府,永平侯府的烂事儿,在场的还有不知道的么?这样的人家,能养出什么好姑娘来?”
“娶了这样的亲事,于柴二哥哥又有何助力?”
现场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谢景衣瞅着姜含姿振振有词的样子,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勾了勾嘴角。左右有什么账,之后再同柴祐琛算,现如今,倒是有人瞧着她要炸裂了,自己个送上门来了呢!
不等她开口,齐国公倒是先黑了脸。
“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如此出言不逊,实在是有违礼教!我给我儿定什么亲,还轮得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来过问?我亲家人品贵重,一门两进士,家风清正,岂容你羞辱?”
“分不分得清玉器好坏不重要,分得清人的好坏才重要。娶妻就是要好处,你这是在骂我儿没本事,还是我骂市侩重利?”
姜含姿哪里听过如此重话?捂着脸一扭头,扑倒在了郑王妃的怀中。
郑王妃此刻已经是面色铁青,“齐国公好大的官威。何必同一个不懂事的小辈计较,我家含姿心直口快,若是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我自会带回家教训。”
齐国公点了点头,“的确是应该好好教训。”
郑王妃一愣,甩了甩袖子,“你!”
齐国公并不在意,“要先别人对你以礼相待,先得对人以礼相待才是。这同做不做官,官大官小,并没有什么关系。”
郑王妃脸一红,看了姜含姿一眼,“今日便先告辞了。多谢齐国公替我教女了。”
齐国公笑了笑,“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说着,也并不挽留。
郑王妃还没有走远,园子里的人便都开始拱着手,笑眯眯的说起了“恭喜恭喜”,“双喜临门双喜临门”……仿佛之前的尴尬从未存在过一般。
谢景衣瞧着眼前的郑国公,眯了眯眼,这位当真是真人不露馅,露馅不真人,也难怪柴氏一族衰落,到了他的头上,又能够重复荣光。
初到杭州,他可不是如此咄咄逼人之人,多数时候,都还挺和蔼可亲的,那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京城,如此行事,这是立场鲜明。
杀鸡儆猴,选了最合适的一只猴。
第二二零章 大丈夫能屈
这郑王府严格来说,应该说是郑郡王府。
如今的太后无所出,先皇无嫡子,原以长子郑王为尊,待先皇大行之后,郑王顺理成章继承大统。可先皇祸害遗千年,寿命实在是太长了。
郑王还没有等到老爹闭眼的那一日,便自己个先去了,坊间传闻,人走的时候,怎么都闭不上眼。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到最后,先皇只剩如今龙座之上,那一个拿得出手的儿子了。比起早就分府出宫,并未养在膝下的孙子们,当然还是亲儿子来得贴心。
于是幼子承袭,比儿子还大的那些孙子们降了爵位,成了太平王爷。
所谓的太平王爷,又要说到大陈开国之时便定下的规矩了,大部分的爵位,都不是世袭的。便是皇族特殊,新皇登基之后,兄弟们都封王,王爷一死,降爵承袭,几代之后,与凡人无异。
大陈的爵位,都是虚爵,一个落魄的侯爷,譬如永平侯,手中的实际权力,还不如五品小官谢保林呢!
郑王府是否野心勃勃,谁也不知道;但齐国公作为官家信任的封疆大吏,是如论如何,都不适合同郑王府开亲的。
柴琛又不是头一回在京城行走,他早就才名远扬,姜含姿也不可能头一回瞧见他。为何这段时日突然就上心了,四处放话有意结亲。
说到底,想乘着榜下择婿的东风,掩盖他们想要结交实权人物的心罢了。
反观齐国公府,除非有了他想,不然的话,得了一个除了名头好听,实际上却并没有任何助力的儿媳妇,反而惹了官家疑心,那不是吃饱了撑得慌么?
若说谢景衣是保本儿媳妇,那姜含姿便是赔钱儿媳妇啊!
只不过眼前繁花似锦一片虚荣,不是所有的人都拧得清。
今日到场的,光从爵位上来说,的确是郑王府听起来最为厉害。
那么,齐国公杀了这个最厉害的猴,一来没有惹上一身腥,二来郑王府都碰了钉子,其他的人,又何必冲上来撞南墙。
谢景衣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震惊的目光几乎全都没有了,不管他们是真客气也好,假客气也罢,不少人都围上来,同谢保林谈笑风生起来。
只不过谢景衣身边,因为有柴琛在,几乎空出了一圈儿。
“谢三,你随我来。”柴琛低声说道。
谢景衣撇了撇嘴角,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齐国公府是典型的北地建筑,开阔又大气,占地极光,胜过永平侯府。
柴琛领着谢景衣走过到一道回廊,便到了一个凉亭里,这亭子的桌面上,摆着一些也不知道哪里淘来的新鲜瓜果,水润润的。
再有几碟子精美的点心,谢景衣伸头一看,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
在那桌子中间,放着一个雨过天青色的小瓶,中间插着一支花儿。
四周安静极了,只能够听到屋檐边挂着的百灵鸟的叫声。
前院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像是被隔绝了一般,隐隐约约的,好似听得见,又像是听不见。
“我一看就知道,这裙子适合你。”柴琛试探的说道,观察了一下谢景衣的脸色。
见她面无表情,依旧不言语,柴琛苦笑出声。
他想了想,对着谢景衣弯腰拱手一气呵成,“谢三,是我错了。”
谢景衣慌忙往后一跳,脸一红,抬起了下巴,“倒也不必如此。这午门斩首之前,也能留个遗言,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嘴上说得轻描淡写的,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另一番局面。
上辈子她同柴琛平日里怼得你死我活的,便是官家强摁他头,叫他认错,他都从未低过一次头,是以让谢景衣觉得这人越发的可恶。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辈子,竟然直接认错了……这人越发的不要脸……
柴琛勾了勾嘴角,站了起身,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铜钱,“你还记得这个么?”
谢景衣拽下了腰间悬挂着的铜钱,“怎么不记得。你这个人,也忒小气了些,每年过年,就给我一个大子儿,当然了,旁的人,连一个大子儿都收不到。”
“那人那会儿,总是在背后嘀咕,一毛不拔,一毛不拔,简直是铁公鸡!”
以防隔墙有耳,她提到官家的时候,多半都说那人了,反正也就只有他们二人,能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那你发现铜钱有什么特别之处了么?”
谢景衣咳了咳,她发现个鬼啊,她上辈子得了这个铜子儿,随手就扔进池子里了……
“我仔细瞅来又瞅去的,可惜并无发现。”
柴琛伸出手来,摸了摸谢景衣的头发,“骗子。每年我都瞧见你,把铜钱扔到水池子里了……”
这下子就尴尬了。
谢景衣一连咳了好几声。
她几乎能够想到,听到噗通一声之后,躲在一旁偷看的柴琛,那面无表情,却瞳孔震惊的脸!难怪上辈子,年节过后,柴琛总是要变本加厉的折腾上几回。
原来是因为在这里呕了气!她那会儿还常在裴少都跟前抱怨,柴老二不是花木兰,就是女驸马,要不然,怎么每年过年都来葵水……心情起伏不定,狂躁不安的。
裴少都总是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然后说,“柴琛是男的,我见过。”
想到这里,谢景衣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声,“裴少都说你是男的,他见过。”
说完立马捂住了嘴。
柴琛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小时候,我们一起泅过水。”
京城统共就那么大,真正的富贵人家,也就那么一小搓儿,谁还不是青梅竹马了。
当然了,裴少都比柴琛和官家要稍微年长一些。
柴琛说着,麻利的将自己手中的铜钱,还有谢景衣的那两枚铜钱取了下来,叠加在了一起,然后像是玩转盘儿一般,拨弄来拨弄去的,过了一会儿功夫,方才用两个手指头捏稳了,递给了谢景衣看。
“现在,知道了么?”
谢景衣伸过头去一看,手紧了紧。
“所以,上辈子你送我铜钱,就是想……”
柴琛点点头,“谢景衣,你可愿做柴琛的妻子?”
第二二一章 窘迫的秘密
每一个铜钱的边缘,都有划痕。
几枚铜钱叠加在一起,能够清晰的瞧见有人用刻刀划下的“求娶”二字。
这两个字,笨拙得很,拙劣得像是初学者刚拿着毛笔,歪歪扭扭的写上去的。看得出来,刻字的人,并没有学过如何用刻刀。
可谢景衣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柴琛的字。
字会越写越好看,但是骨子里那骨精气神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的。
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那两个字。
“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谢景衣没有回答柴琛的问题,反而又问了回去。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柴琛实在是太隐晦了,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万丈高楼平地起……可如今,就像是空中楼阁。
若柴琛同她一样,觉得两个人认识了两辈子,脾性相符合,是合适婚嫁的人,她反倒会觉得好受一些。
可如今,明显地,柴琛对她,比她对他要真心多了。他甚至原因对着她低头,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毕竟,柴琛是孤高冷傲,心狠手辣的铁血相国啊!
光是这样一想,心中都觉得沉甸甸的,压得慌。
柴琛仔细的看着谢景衣的脸色,心中叹了口气,他已经撒过一次谎,不能继续撒谎了,毕竟一个谎,需要更多的谎去圆。
“具体是在什么时候,我也说不上来。上辈子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永平侯府的角门附近。那日柴贵吃坏了肚子,把马车停在了树荫底下,出恭去了。我坐在马车里烦闷,撩起帘子,便瞧见了你。”
谢景衣一愣,这么说来,还要感谢柴贵吃坏了肚子,给他一份媒人钱?
“那时候你蹲在门口,拿着三枚铜钱,在卜卦。我头一回瞧见,有小娘子懂周易,便看了几眼。你卜了一卦,卦象不好,于是毫不犹豫的将那三枚铜钱扔了。”
“随后又拿出了三枚,重新卜了一卦。结果依旧不好,于是你把新的三枚也扔掉了。站起身来,踹了门一角,进屋去了。”
“明明不信命,却还算命,算就罢了,还不认。我也不信命,但我不算命。”
谢景衣惊讶的看向了柴琛,这是她绝对没有想到的。
她想着,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信命,我也不给自己算命。那时候我阿娘病重,我听闻神医李杏之名,又担忧不知道她能不能治,心中惶惶不安,有了不好的预感,自觉同永平侯府相克。于是出到了门口,给我阿娘卜了一卦。”
“卦象很不好,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个死局。我心中难过,直觉得那铜钱晦气,方才扔了,然后又拿出三枚来……结果……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我阿娘的事,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
柴琛想拍谢景衣的肩膀,想着目前他的尴尬处境,又把手收了回来,“你走了之后,我下车捡了那六枚铜钱,然后……”
柴琛说着,低头看了看谢景衣手中的那一叠铜钱。
谢景衣一,果然很晦气!
难怪上辈子他们没结果不说,还早早的就死翘翘了!扔掉的钱,还给捡回来了!
柴琛也有些窘迫,“早知道我应该用金饼。”
谢景衣点了点头,“没有错,我那时候可穷了,若是你给我金子,我肯定不会扔掉!”
两人说着,对视一眼,气氛好似轻松了不少。
“再后见到你,你已经先认识了裴少都,进宫了。那几枚铜钱,我研读周易的时候,经常会拿出来用。确定心意,大概是有一年,我阿爹对我说,我该娶妻了。”
柴琛觉得,早在那之前,其实他便喜欢谢景衣了,要不然的话,怎么会那么关注她,怎么会看见她同裴少都待在一块儿就生气。
可他上辈子真真是个木头,在这方面乃是新手,一窍不通。
“在那一瞬间,我便想到了你。很奇怪对吧?我自己也被吓到了。我阿爹给我相看了不少名门贵女,统统都不行,我一说话,她们就含着眼泪,恨不得找根绳子吊死,简直太过分了……”
“再要不,就是我说了半天事,她们痴痴呆呆的一头雾水,简直太蠢了……”
“我想明白了之后,就在铜钱上刻了字,送给了你,然后你就扔池子里了……”
谢景衣听着,实在没有忍住,弯着腰大笑起来。所以,柴琛上辈子也同她如今想得差不多,觉得对方是最合适的人呀。
“虽然很可怜,但实在是抱歉,我已经养成了你一倒霉,我就想笑的习惯了……”
柴琛鼓了鼓腮帮子,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很好,谢景衣已经放松下来了,不似之前,对他保持着高度警惕。
他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来着,说追小娘子,就像是放风筝,你若是扯得太紧了,风筝线会断掉,得松一松,让她喘口气。
他自问没有经验,就像是被人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又灌了一身盖世神功,恨不得将所有会的功夫,全都展示出来,没有想到,物极必反,谢景衣觉得是负担了。
柴琛想着,在心中重重了叹了口气,柴琛,在谢景衣面前,是好完蛋,彻底完蛋的男子!
“你还说旁人傻,你多傻啊。那时候你天天骂我,明明那么多钱,打赏我一个铜板儿,我打赏苟富贵,都比你大方。还在铜钱上整那些花样,谁会把铜钱留那么多年,还叠在一起来看啊!”
“要我说,你这求娶的方式,可能只能用来求娶三大王!”
柴琛摸了摸鼻子,他那时候的确是太自以为是了……这辈子又送了铜钱,简直是一蠢蠢了两世……
谢景衣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模样,心中一软,“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柴琛勾了勾嘴角,“那谢景衣,你可愿意做柴琛的妻子?”
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你不是悄悄的问我阿爹求娶过了么?别想蒙混过关,你还没有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所以你到底怎么,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同我定下了亲事的?简直太可恶了!”
第二二二章 不做矫情之人
“谢三你都不看我,还总骂我。”
谢景衣一愣,“什……”,才说了一个字,便想明白了,那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这倒是符合柴琛这个人的行事风格。
先下手为强。
柴琛明显是吃了上辈子的亏,想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把人定下来了,再慢慢说。简直不要脸!
“难怪你一去杭州,先是去了我阿爹那儿假意学什么经济事务,随即又哄得我阿娘喜欢你到不行……也太奸诈了……竟然是早有预谋。”
柴琛见她并不是真恼,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谢景衣并非矫情之人。
她若是还在生气,那绝对是两个大耳刮子扇过来,从此不给你半分眼神。
可她不光在问,还笑了,那便是心中的气,消了一半了。
幸亏他这辈子脸皮厚,知晓大丈夫能屈能伸!
“彼此彼此,若换做谢嬷嬷是我,此刻我怕是早就生了青厥他小妹了。”
谢景衣噗呲一下,差点儿没有给笑吐了。
她仔细想了想,还真别说,她若是个男儿,八成还真是出手如闪电,强抢压寨夫人的那种人!
“不是,且不是你能不能生出驴来,为何是小妹?”
柴琛笑了笑,“若非要孩子的话,我想要一个像谢三这样的女儿。”
谢景衣脸微微一红,瞪了柴琛一眼,“别打岔,还没有说你是何时忽悠我阿爹阿娘的。”
柴琛收起了笑容,“在来杭州之前,我同我阿爹,翻墙去了你家。”
谢景衣一头黑线,难怪她不知道,天底下竟然有翻墙去别人家求亲的!齐国公简直是为老不尊!
“你阿爹觉得我人品端方,我阿爹激动得差点儿没有哭,两人搁一块儿,交换了庚帖,我阿爹拿了一块玉,作为聘礼。便把亲事给定下来。说好了,等你同意了,这亲事方才作数。”
谢景衣摇了摇头,“我阿爹不会因为你人品端方,便同意这样悄无声息的给我定亲。你对他承诺了什么?”
柴琛看了谢景衣一眼,如实说道,“我只承诺了一件事,那就是谢三你嫁给我,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出仕也好,做人上人也好,在家里挥金如土也罢,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
谢景衣手心酸酸的,“我阿爹可真傻,这都听你哄。”
“我没有哄。”
“做什么都可以?”
“可以。”
“那先来两个面首……”
“不可以。”
“还说不是哄?”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
柴琛无奈的揉了揉谢景的头,见她没有躲,高兴起来,“面首有什么好的,长得也没有我好看,嘴巴也没有我利索,官位也没有高,赚的钱也没有我多,关键是,对你没有我真心。”
谢景衣摇了摇头,“有一条不对,你哪里赚钱,你一直赔钱!”
柴琛一,好像还真是!
“十万金,一个大子儿都不能少!”谢景衣见他哽住了,低声说道。
“好!”
柴琛简直大喜过望,如果谢景衣如今伸手去摸他的背,一定会发现,衣衫早就湿透了,简直比他殿试之时,还要紧张。
谢景衣瞅着他一脸傻样,踹了他一脚,“傻子!”
柴琛嘿嘿一笑,“傻子的娘子!”
谢景衣脸一红,“走了,回前头去了,今日他们是来给你道贺的,别筵席开始了,你这个主家,人倒是不见了。”
柴琛点了点头,想要闭上嘴找回平日的威仪,可今日那嘴唇怎么都不听话,就是合不拢来。
“我并非矫情之人,既应了嫁给你,这一生除非你先负我,不会先负你,是背靠背用命换来的信任。咱们各自是什么样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一旦反目,不死不休。”
柴琛点了点头,“不会负你。”
他同谢景衣两人,虽然外表上一个看上去冷酷无亲,一个看上去和蔼可亲,可骨子里都是执拗到可怕的人。若是站在一边还好,若是成了仇敌,那绝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处心积虑,也要将敌人置于死地。
像什么齐国公同长公主隔墙不见,这于二人,太过于温和,是不可能实现的。
谢景衣发自内心的愉悦了起来,柴琛很好,她这次想要用真心试一试。
“这个给你!”谢景衣说着,从袖带里取出了一物,塞给了柴琛,“贺你高中。”
柴琛摊开手一看,只见手心里,多了一枚小玉佩,青青的,是一头小驴子,用一根绳编好了,可以直接挂在脖子上。
他一扭头,看到了谢景衣脖子上,也有一根同样的绳子,神色一下子古怪起来。
“所以,你早知道今日我想求亲?”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不知道。”
柴琛摇了摇头,“不,你肯定猜到了,你看你早就叫人雕好了玉佩。今日还特地的带过来了。”
“我没有猜到,都说贺你高中。”
“骗子,谢老三你是个骗子。”柴琛咬了咬后槽牙,突然灵光一闪,“你该不会,今日拿着青厥来问我求亲吧?”
贺人高中,都送文房四宝,哪里有送一对小驴的,分明就是定情信物!
谢景衣摆了摆手,“我没有,我干嘛跟你求亲,我又不招赘婿!本来我想招来着,但我不想十几年后,再跟我阿娘把漫天神佛拜一遍,给我小弟祈福,所以还是算了。”
柴琛将玉佩塞进了衣衫里,“骗子,谢景衣你是个骗子!刚才你还吓唬我!”
“你呢,你还不是个无赖?看我爹娘单纯,背后里使手段!哦,不对,你才是真骗子,毕竟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嫁人了呢!”
“你这是恃宠而骄!你这个还字用得可真灵性,你这是承认了啊,谢三!你怎么这么坏!”
“我坏?那算了,你把小驴还给我!”
柴琛见谢景衣伸手来夺,一下急了,“送我了就是我的,岂能反悔?扯平了。”
“怎么扯平,你又无赖又骗人,骗人扯平了,无赖可没有!”
柴琛气绝,“今日是今日毕,免得以后扯皮。你快无赖一次!”
他说着,就感觉脸边一热,就那么瞬间,又凉了。
柴琛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煮熟了一样。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刚刚……”亲了我?
“我没有!”谢景衣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柴琛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你有!你怎么还耍赖皮不认呢……”
不对啊!不是他让她赶紧耍一次赖皮的吗……
第二二三章 父母心思
齐国公文能夜读蝇头小字,武能百步穿杨,端是生了一双好眼睛。
身高让他在人群之中,占据了绝对的地理优势,不用抬头,他也能够瞧见从后院走来的柴琛同谢景衣。
好家伙!含羞带臊,满脸通红,恍恍惚惚,不说已经玉成好事,那怎么着也是被人小霸王撸到马背上,就等着点燃红蜡烛入洞房。
可若这个扭扭捏捏的家伙,不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而是前头走路带风的谢三娘就好了!
齐国公想着,心中忍不住赞叹自己的机智。
若不是他一开口就做绝,就他那傻儿子还能娶得着媳妇?八成的结局是气走了京城所有正常的小娘子,然后被官家给收了房……呸呸!
齐国公自诩心思开放,毫无门户之见,甚至连断袖之癖,也毫无歧视之意。但怎么着,他又不是那大罗金仙,还能长生不老。
终究有朝一日,变成黄土一,到时候他这傻儿子一人孤独终老,岂不磕碜得令人落泪。
别说官家也是个可心人儿,自古以来,最无情的莫过于帝王之家了。齐国公大风大浪里走来,顶峰低谷,什么没有受过?他拎得清。
亏得祖上积德,柴琛没有死拧巴,遇到了这么一个降得住他的煞星!
嘿嘿,到时候一门三毒舌,再生一堆小毒舌,胜过三百只鸭子外加蛙叫蝉鸣!这冷冷清清的齐国公府,可算是要热闹起来了。
齐国公这样一想,心都敞亮了。
只恨今日只贺金榜题名时,不道那洞房花烛夜……
柴琛同谢景衣感受到身上若有若无的视线,均没有放在心上,说到底他们什么样的眼神没有见过,羡慕的,仇恨的,鄙视的……若事事在乎,在就气得投了江了,哪能像如今一般,活蹦乱跳的。
算算时辰,差不多到了开席的时候。齐国公府,没有女主人,依旧是他身边的那位老妾安排打点一切,这么些年,都是如此,倒也没有什么不开眼,多说些什么。
有了齐国公前头的杀鸡儆猴,女眷用膳的这一处儿,竟然莫名的和谐了起来,连个说酸话的人都没有,倒是叫谢景衣好生惆怅。
她这一张嘴儿,今儿倒是没有了用武之地,可恨可恨!
待用了饭,又听了一场戏,众人这才快速的离开了齐国公府。
开玩笑,今儿个他们来,可是听得了了不得的离奇事,这不亚于街边烙了花的那位唱小曲儿的,竟然是王府公主,村东头的二妞子浣了个纱,便成了王的女人……
换句话说,大约是齐国公府的那朵鲜花,竟然插在了一坨来自杭州小县城的牛粪上了。
虽然他们来此地的心思也不单纯,但如今丢了里子,面子总得找回来,不外乎是将今日齐国公怒骂小郡主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
然后再暗戳戳的吐槽一声,我家姑娘貌美如花,秀外慧中,家世人品样样拔尖,奈何人家齐国公府的人眼瞎,只爱吃芝麻,不爱啃西瓜。
当然,这喷涌而出的倾述欲望,并没有存在于谢家人身上。
谢家的主院里,安静得简直可以掉下根针来。
丫鬟婆子的,见到如此阵仗,早就识趣的离得远远的。
看到没有,看谢三娘子笑得多诡异,她这么一笑,不是狂风,就是暴雨。
东家一家子人都和气,可伺候久了的人都知道,唯独谢老三,那是假和气真硬气,只能顺毛,不能逆,不然的话……说来也是古怪,谢三老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他们却隐隐约约的总觉得,这个人,惹不起。
谢景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抱臂,看了一眼谢保林,又看了一眼翟氏,紧接着看了一眼谢景泽。
翟氏戳了戳谢保林,夫君啊,你乃一家之主,靠你了。
谢景泽跟着点了点头,阿爹啊,景衣只听你的话,靠你了。
谢保林瞪了谢景泽一眼,昨儿个信誓旦旦的说,如今出仕了,长大成人,成为谢家栋梁,要为家中撑起一片天的人是谁?今儿个就翻脸不认了!
谢保林清了清嗓子,“三囡啊……”
谢景衣哼了一声,“给我要了多少聘礼呀?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也不问过我,就把我许人了?万一人是披着羊皮的狼,我又恰恰厌恶于他,那可如何是好?”
谢保林讪讪一笑,“三囡啊!咱们同柴琛认识了这么久,他几次三番的救你于险地,对你打不还手,骂……”
不对,骂是还口的。
谢保林想着,忙换了个说话,“他家世显赫,人品才学俱佳,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说句掏心挖肺的话,阿爹觉得啊,这可能是你能嫁的最好的一门亲事了。可在那之前,阿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你嫁给他。毕竟门第不同,我宁愿我闺女在小户人家当家做主,也不想她去高门大户仰人鼻息。”
“可齐国公来了,今日你也瞧见了。齐国公为人开明大气,长公主基本不管这边府里头的事情。若换了别的孩子,我尚要思量。可是三囡你啊,脾性古怪,与常人有异,也就只有这样的人家,方才容得下你。你才能够真正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至于被淹没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中……”
“我不贪慕虚荣,也不贪慕富贵。只希望寻到那有眼光的,不会错把我的珍珠当鱼目。”
翟氏一听,眼泪都掉了出来,“好孩子,阿娘瞧得出来,你也喜欢逸天,这才同意的。你若是厌恶他,便是他再好,又同我儿有何干系?”
谢景衣吸了吸鼻子,低下了头,她连柴琛都能谅解,如何会怪谢保林同翟氏呢?
左右不过,想把上辈子想听却没有听过的话,仔细的,翻来覆去的听个够。
这个天底下,哪里还有比她阿爹阿娘更加疼爱她的人呢?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是在他们家,谢保林同翟氏,才会心存不安,剖开了把苦心说给她听。
所有对亲近的人的凶恶与蛮狠,都是仗着对方的宠爱罢了。
上辈子,可没有这样的两个人,想着什么样的人家合适她,想着怎么样对她才是最好的。
“三囡啊,你若是不满意,那咱们就把亲事给退了吧……”谢景泽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
第二二四章 引雷小能手
谢景音一个没有忍住,哈哈哈的笑出了声。
她声音原本就大,这一下,就差没有把屋顶上的瓦片给震下来。
“大兄,得了吧,谢三囡就是矫情。你若是敢给她退了亲,姓柴的还没有打上门来,她就先要跳脚了!怕我不晓得,她狮子大张口,要了人家十万金!十万金啊,柴老二都给!”
“这两个分明就是乌龟对王八,合适着呢!”
谢保林同翟氏一听,同时松了一口气,有了谢景音前头引雷,他们就不用担心了。
不对啊,多少?十万金?
正思索着,谢景衣已经宛若炮弹一般,冲到了谢景音面前,对着她一通锤,谢景音岂是那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之人?毫不犹豫的揍了回去。
两人一个脸涨得通红,一个差点儿没有笑岔气,你一拳我一拳的,倒是打得起劲儿。
谢保林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分开了二人,严肃的问道,“三囡,你二姐说的可是真的,你问逸天要了十万聘礼?这可不行,逸天待你真心,你岂能如此任性妄为?”
十万金啊!那可不是小数目。
谢景衣乘着谢景音不备,又拍了她一下,方才说道,“阿爹不必忧心,我并非那种没有分寸之人。说是十万金,也就是个笼统的数字,柴二开店是个什么情形,您最清楚不过,开一家赔一家。”
“他这十万金里,可有不少,都是我赚的!也不至于,就抬着十万金登门了,他又不是傻子,岂能不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我喊十万金,一开始是个玩笑话儿,现在我赚了不少钱,他十万聘礼聘我,不亏!”
翟氏一慌,差点儿没有坐住,姑娘啊,你吹牛皮不能不打草稿啊,你做什么了,就暴富了?她家中也是做买卖的,翟家富裕远不止十万金,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赚得来的。
“你卖那个布?能赚这么些?”翟氏问道。
谢景衣摇了摇头,“也不光是布,我还开了丧葬铺子,哦,还有医馆,还有卖嫁衣的……还有一些,我也记不得清了,得拿本子来看。”
翟氏一,自打谢景衣露了赚钱的本事,她便再也没有过问过,你说你卖别的也就算了,咋连白事钱都赚!婚丧嫁娶,一个都不放过……
“算了,阿娘不问。你们自己个心里有数就行了。你心中不怪阿爹阿娘就好……对了,齐国公不久便要去任上了,你阿爹也着急要走。想趁着两边都在,先把聘礼给下了,在京城过了明路。然后再择日定下婚期。”
“当然了,齐国公的意思,是越早越好,若是能这几天就把亲事办了,最好不过,但是你阿爹给拒绝了。你年纪还小,嫁妆也没有准备齐全,我们府上又一连办了你大姐大兄的亲事。”
“到过了年再嫁不迟。”翟氏说道,眼睛直瞟谢景音,就这么一个没有着落了,得抓紧了。
谢景音只觉得脖子一亮,往谢景衣的身后缩了缩,娘啊,我刚才舍命救你,你就这么对我!
谢景衣点了点头,“我也舍不得阿娘。”
虽然齐国公常年在任上,柴琛多半会住到隔壁来,但若是出嫁了,到底不同了,如此也好。
翟氏很高兴,“快快快,都回去歇个晌儿,早上都起得太早了些,回去养养神儿,晚上再一道儿用饭。明日景泽还要陪光熙回门,又是要早起的,回门礼我早就准备好了,光熙看看有什么要添补的,大胆直说无妨。”
一直听着没有说话的宋光熙笑着起了身,“多谢母亲,母亲准备的一定妥当。”
翟氏笑了笑,也没有多说。宋光熙刚刚才嫁过来,要她立马不拘谨,把婆母当亲娘直言不讳,那委实不符合人之常情。
翟氏对此想得十分的明白,日久见人心,总归会好的。便是相处有很多磕碰,那也无妨,总归大体上不出错儿,就是不错的了。
今儿确实十分的疲惫,一家人快速的散了去。
谢景衣回了院子,正准备坐下歇歇,就听到忍冬一脸古怪的说道,“三娘子,您定的点心纸到了。上次那个腊肉纸都还没有用呢……被老鼠给啃缺了一个角。”
谢景衣想着这个,不由得扶了扶额,她同掌柜的都没有想到过这个实际问题,腊肉实在是太香了,没有引得她流口水,倒是引得老鼠流了一地的口水,白费了她的钱。
这次的点心纸,该不会引来蚂蚁吧……
谢景衣胡思乱想着,忍冬已经把纸拿来上来,不过是薄薄的一叠,谢景衣拿起来一闻,倒还真有一股子点心的香甜味儿。
这纸白得很,若是裁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搁在盘子里,大约会让人误认为是云片糕。
“哎呀,那人走了没有?弄错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栗子糕的味道,这是云片糕。我二姐喜欢吃的是栗子,这个我可不能要。”
忍冬摇了摇头,“已经走了,小娘可要出门去?”
谢景衣点了点头,“搁在这里,瞧着也难受,你同我一道儿去罢,换了栗子糕味的来,给我二姐写字用。就她那鸡爪子似的字,再不练习,可就晚了。”
忍冬憋住了笑,经过方嬷嬷调教,谢景音的字虽然好了不少,但依旧是远逊色于其他两位小娘子,是应该多练练。
拐了个弯儿,便到了文金巷。因为金榜已出,不少外地来赶考的考生,都回乡了,这里看上去冷清了不少。
之前门前挂着的大红牌儿,也都撤了去,铺子里的不少活计,都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瞌睡,看上去十分安静。
谢景衣径直的去了最里头的那一间卖奇纸的一间。
掌柜的大侄儿打着呼噜,听到忍冬的脚步声,半睁开眼睛,指了指楼上,又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景衣摇了摇头,上了小楼,去了雅室。
霍清修背对着门,站在窗前,听到她来了,转过身来,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谢景衣毫不在意的寻了把椅子坐下,“寻我何事?”
霍清修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上头给了我们新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