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章 干票大的
与嬴贞独处的时光,对于卢东珠来说,应该就是最幸福的了,她在榻上粘着嬴贞亲亲抱抱好一阵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心上人的怀抱,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和长发,开始在书桌上,将这次出使北齐的名单一一写下来。
嬴贞拗不过她,只好同意她一起去。
首先便是嬴贞亲自去清河王府邀请的青崖书院大儒李心棠,接下来便是北疆军中跑的最快的山字营大统领项翦,箭术最强的风字营大统领聂百君,万人敌的开合营大统领叶雄,还有魁字营韩魁。
除了项翦之外,剩下三位之所以会出现在名单里,是因为这三位是北疆现存十八座大营中,最难驾驭也是最刺头的三个,其他大营的统领,只需嬴贞一句话,多少会收着点,在面子上不去和秦广过不去,但这三个不行,在他们眼里,北疆能使唤的动他们的,只有秦王。
所以嬴贞打算将他们仨带上,路上好好教育教育,当然,他自己也没信心能说通这三个倔驴。
苻南华和张虎牢会返回北疆,但不会同嬴贞一起出使北齐,至于一直枯坐在怀阴郡宅子里那口水井中的徐老怪,属于是嬴贞使唤不动的大佬,
徐老怪到底是谁,嬴贞也不清楚,只知道对方答应过自己父皇,会帮助自己度过一次九死无生的必死局面,只出手一次。
书桌前,卢东珠将这些名字写完之后,又添加了三人,青篱剑仙,礼部掌灯人王明寅,养灯人薛梦得,
因为在她看来,北齐王朝被狐族渗透颇深,有几位炼气士陪同,能够解决很多麻烦。
青篱剑仙与卢东珠极为投缘,甚至已经将卢东珠当做妹妹对待,所以不存在请不动的情况,至于礼部那两位,他们就算不乐意,也不敢不听话。
嬴贞来到卢东珠身后,看着她写下的名单,皱眉道:
“带这么多人吗?”
卢东珠笑了笑,放下墨笔,握着嬴贞的手,笑道:
“东珠始终觉得,此番北齐之行非同小可,既然你答应父皇一定会做到,我们就要有最坏的打算。”
嬴贞眯着眼睛道:
“你该不会是想......”
卢东珠笑着点头:
“不错,齐皇田克若是不同意,那我们就换一个齐皇,如今太平洲北方的局势已经很明了了,大妖一旦入侵,夏、齐两国若不能同心协力,必然会快速溃败,妖族大军将会很快兵临北疆,那时候单靠我们自己,更是螳臂当车,
父皇看似轻描淡写的在嬴盈那里交给你这个任务,何尝不是想让你抗下这个担子,藩王恢复旧制,就是为你免除了来自朝廷的障碍,两国和亲,更是将北夏这个最大的劲敌转化成了可靠的盟友,那么北疆如今驻防着的六十万大军,就可以腾出手来,兵压齐境,
明面上我们是出使北齐,希望能促使两国结盟,实际上,再铁的盟友也不如扶持一个傀儡来的划算,所以那天在夏雪斋父皇刚说完之后,我就想过这么做了。”
嬴贞听到她如此大胆的想法,心里颇为吃惊,难怪人们常说,女人狠起来那才是真的狠,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也相信父皇绝对是有这个心思,但是如此大规模动用大军,所要考虑的因素实在太多,我们需要非常慎重。”
卢东珠点头道:
“所以东珠打算,借用一下你的镇北印,将山字营、风字营,魁字营、猛字营、撞字营、开合营调至与北齐接壤的幽州、乐州一线,由上将军秦广坐镇,东珠则以秦王妃的身份在旁辅助,不然的话,东珠怕秦广在调度上会力不从心,”
嬴贞点头道:
“秦广和陈亭的嫡系都在南境,在北疆他确实有点难以施展,有你在旁,那些人不敢不遵令行事,以秦广的带兵经验,他知道该怎么做。”
卢东珠本来以为嬴贞会反对自己的计划,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赞成自己,顿时觉得心里一暖,
“大军调动,后援支持必不可少,东珠会和爷爷打声招呼,粮草军需方面,户部会早做准备全力供给,六座大营开拔至幽、乐两州,必对北齐形成威慑,你出使临安城,安全应是无忧,至于其它大营,也会陆续开拔,向北齐边境一带移动,而我们在这次送亲的过程中,可与夏皇商讨,只要大夏铁骑做出姿态,兵压齐境摆个样子,北齐朝廷必然慌乱,那么我们这次成功的几率将大大提高。”
嬴贞越说越来了兴致,干脆拉来一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托腮道:
“寒桥书院的态度很重要,如果我们主动挑起战争,他们会不会插手?”
卢东珠道:
“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促成三国统一战线,就一定不会插手,甚至还会派人帮忙也说不定,这是大势,父皇他老人家看的很通透,拓跋英雄也算是看出点名堂来,唯独齐皇,被狐妖魅惑,原本还算是一位守成明君,如今却成了只知快活的潇洒皇帝。”
嬴贞闭目托腮,陷入沉思,
卢东珠主动来到他身后,为他揉捏肩膀,
“师父曾说,我们还有三十年的时间可以准备,如果将来挡不住妖族大军,那整个太平洲,都将万劫不复,”
嬴贞皱眉道:
“抵御整个破碎山河的大妖,不能只指望我们太平洲或是北方三国吧?你们儒家在中神洲的那些大佬们,就没什么想法?还有阎浮洲、榆钱洲、广厦洲那边,难道他们会袖手旁观?”
卢东珠笑道:
“儒家的圣人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至于其它几洲,更是说不清楚了,所以东珠才会有将来游历天下的打算,破碎山河安静了数千年,却在这个时候降临世间,咱们俩算是赶上了。”
嬴贞忍不住笑道:
“可不是吗,都赶上了。”
卢东珠突然从背后抱住嬴贞,娇躯紧紧地贴在他背上,柔声道:
“贞哥,万一有一天东珠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嬴贞握着她环绕自己肩膀的白洁玉手,说道:
“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很伤心。”
卢东珠沉默片刻后,神情坚定道:
“那东珠一定不会早死,因为我不想你伤心,生于大乱之世,由不得你我,但怎么活下去,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嬴贞点了点头:
“所以,要么不干,要么就干票大的。”
卢东珠道:
“对,干票大的!”
一零六章 命案
官驿,天字楼二层,
白金桃耷拉着一张苦瓜脸站在房间内,一脸愁容的盯着地上那具美人尸体。
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大齐使臣就这么死了?还是死在太安城?死在官驿里?
齐国另外几位使臣站在一旁,脸上皆是挂着兴师问罪的表情。
白金桃七的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他现在恨不得立即找出凶手,将他碎尸万段、剥皮抽筋。
他身为三司指挥使,保护官驿内一众贵客安全,是他的职责所在,
而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竟然死了,皇上怪罪起来,他岂能逃脱?
“奶奶的腿,你们特么是干什么吃的?四个盖世太保看不住一座官驿?平时一个个牛比哄哄的,关键时候,都他娘的是吃屎货,去尼玛的......”
说着,白金桃手脚并用,一拳又一拳打在身边垂头丧气的四人身上。
四人不闪不躲,站的笔直,一声不吭。
刘洪武、张子强、葛山、东方澈四人皆是出自靖安司,这段时间专职负责官驿内的安全,与他们一起的,还有镇抚司三十多位总旗,实力不可谓不够强悍,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出问题了。
白金桃打骂一阵后,转而看向一旁平静而立的官驿掌事宋清,冷冷道:
“这么多人都说看见秦王来过天字楼,偏偏你不承认?宋大人,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你不是不知道,皇上已经是龙颜大怒,礼部的和刑部大理寺的人也正在赶来的路上,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和秦王有没有关系?”
宋清淡淡道:
“殿下确实来过,但下官也只是在前院见到了殿下,寒暄几句,殿下就走了,来没来过天字楼,我是真不知道,再说了,殿下是什么身份?用得着鬼鬼祟祟杀人?呵呵,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北疆军上下,杀人从来就没有不敢认的。”
白金桃知道宋清的底细,也熟知嬴贞极为护短,所以他也不想得罪眼前这个比自己足足低了三品的官驿掌事,
“本官绝对没有怀疑秦王的意思,但事情蹊跷,秦王刚走,大齐使团中的官员便发现郑大人死在了房间,而整个官驿都在我靖安司和镇抚司的严密监视之下,今日进出官驿的人我们已经全部筛查过了,只剩下秦王一个疑点。”
宋清道:“既然你怀疑殿下,有能耐你去王府找殿下去,你在这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白金桃大怒道:“人死在官驿,你以为你跑的了?不管人是谁杀的,皇上头一个问罪的就是你。”
宋清平静的站在原处,一脸淡然:
“白大人放心,下官早有心理准备。”
这时候,只听楼外传了密集的脚步声,
礼部侍郎高昌及大理寺卿包省隆带着手下联袂赶至,两人脸上的神色都极为难看,
一国使臣死在官驿,这是天大的祸事,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起两国交恶,这绝不是他们俩能担待的起的。
“死因为何?”包省隆看向白金桃,发问道。
白金桃颓然道:“中拳位置虽在小腹,但却是全身骨骼尽数粉碎,下手之人应是七境以上武夫,而且拳力柔和,用的是一种隔空劲手法。”
包省隆一脸怒容道:“没查到是谁干的?”
白金桃摇了摇头:“官驿住着的所有客人,包括今日进出的所有人,除了秦王及婢女秦清,其他的都调查过了,没有疑点,但是,包括靖安司、镇抚司以及众多客人中,有很多人看到秦王进来过郑大使房间。”
“秦王?”
高昌和包省隆面面相觑,秦王怎么会来官驿见一位国使呢?而是还是带着婢女来的?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宋清,
“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清先是朝着二人行下官礼,而后沉声道:
“秦王殿下确实来过,但有没有去见郑大使,下官就不知道了。”
包省隆乃大理寺卿,专职办理大案要案,只见他皱眉看向白金桃,
“郑大使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什么时候?秦王来这里又是什么时候?”
白金桃道:“郑大使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在辰时三刻,秦王也是这个时间进入官驿的。”
一个人命案子,却同时涉及到了皇长子和一位国使大人,搁到谁头上都会头疼的。
现在有一点很明确,秦王嬴贞已经是头一号的嫌疑人,可是问题在于,他们该怎么到王府去问话?
按照大秦律法,大理寺完全有权力调查亲王、藩王,但这玩意儿也只是写在律法里,实际操作起来,一个正二品的大理寺卿,是没胆子调查王爷的,更何况还是手掌兵权的头等亲王。
这要是换了死的是别人,包省隆也就糊里糊涂将案子了了,但死者是一国使臣,代表着大齐王朝皇帝的脸面,这样一个人物,你要不去深究,别说齐皇了,自家皇上那边也过不去啊。
礼部侍郎高昌,本就是嬴郦的人,此刻听到命案竟然与嬴贞有关,内心大喜,他见一旁的包省隆似乎有些犹豫,清了清嗓子,说道:
“包大人,此案非同小可,涉及到了大秦与北齐两国的邦交,稍有不慎可是要掉脑袋的,本官来之前,贾大人刚从宫里出来,说是皇上已经是大发雷霆,让我礼部协同大理寺办案,务必在明晚之前给皇上一个交代,既然此事涉及到秦王殿下,说不得你我二人,得去一趟王府了。”
这时候,一位北齐使臣突然冷笑道:
“我在这里想提醒几位大人一句,郑大人可是我们大齐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凶手无论是谁,你们都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言尽于此,诸位看着办吧。”
高昌、包省隆、白金桃三人浑身剧震,同时大骇。
大齐皇后的亲妹妹?
要知道,如今的北齐皇后,从最开始的一个妃子,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做到了母仪天下,而且是与齐皇共同理政的一代权后,与齐皇田克并称为“二圣”,权利之大,只在齐皇一人之下。
这位郑大使.......竟然是郑皇后的亲妹妹?
三人此刻已是汗流浃背,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转身就走.......
这已经是捅破天的大事了,
这时候,没人会再计较,到底该不该去找秦王问话了。
一零七章 包围王府
大齐使臣不明不白的在官驿中被人杀害,这件事情目前来说,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高昌、包省隆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九殿下大婚在即,天大的事情也得让路。
此案只能在私底下彻查。
高昌和包省隆分别派人送消息给礼部尚书贾文典以及刑部尚书魏良子,由这两位内阁大佬联袂入宫,到皇上那里请道问讯秦王的旨意。
旨意不到,他们也不敢大大方方的进王府,
礼部、大理寺、三司的人马,都在仁和坊外焦急等候,巡城司负责将街道肃清,不准任何人出入仁和坊半步,彻底将这一带封锁,以免泄露消息。
王府内,五百亲卫已然全副武装,并且为战马披上甲胄,在密集的金铁之音中,骑士们离开王府,列队于巷子两侧,
重戟骑士列队在前,负责冲锋,刀斧手在中,游弩手在后,已呈作战姿态。
嬴贞坐在前院殿前的台阶上,淡淡道:
“这么巧?我刚从官驿出来,郑晓月就死了?”
项翦带着金霁也在院中,闻言拱手道:
“白金桃还算够意思,特意让靖安司的人偷偷将消息传给咱们,眼下他们都在等皇上的旨意,旨意一到,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硬闯。”
卢东珠站在嬴贞身侧,蹙眉看向张虎牢:
“张将军,给城外贞字营发信号,让他们火速入京勤王。”
张虎牢闻言皱眉道:
“回王妃,这样一来事情是不是闹的有点大?毕竟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再说人也确实不是我们杀的,难不成他们有胆子把罪名强加在殿下头上?”
卢东珠摇了摇头:
“殿下身份尊贵,值此风云变幻之乱局,绝不容受到任何冒犯,三司和大理寺的人已经将仁和坊给围了,我们如果不摆出姿态,岂不是让人笑话?”
张虎牢听到这里,赶忙点头道:
“王妃至理,是末将考虑不周。”
说完,张虎牢拿出信号烟花,朝天鸣放。
一支火红色的烟花冲天而起,在半空爆炸开来,
“嘭!”
仁和坊外,白金桃张着嘴巴,抬头望向半空,
“我特么刚才就说别带这么多人,别带这么多人,此事涉及到秦王殿下的颜面,咱们还是低调点来,你们特么的不听,这下好了,待会贞字营来了,万一起了冲突,我看咱们如何向皇上交代?”
白金桃是真的怒了,不说别的,明着跟秦王对着干,对自己的仕途极为不利,而且会影响到三司将来在太安的行事会处处受制,一个户部一个兵部,绝对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礼部高昌望着半空的烟花,冷笑道:
“白大人多虑了,北疆军收拾江湖人士,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敢和朝廷做对,那就是造反,且宽心,他们绝对没胆子动粗。”
大理石包省隆眉头深锁,他也意识到事情正在一步步恶化,按正常程序,他们确实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但对方可是秦王,自己若只是带着大理寺的人来,被轰出王府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此件命案关系重大,影响极其深远,他不得不多方考虑,而且他也看的出,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卷进诸皇子的内斗之中,这特么真是踩在鸡蛋上跳舞,一个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局面。
“白大人,要不你将巡城司和镇抚司的人都撤走,办案一事,终究还是我们大理寺的职责所在。”
白金桃一脸沮丧道:
“来都来了,还怎么走?现在将人撤走,万一贞字营进城二话不说就动手,我岂不是会被踏成肉泥?”
高昌显然不同意他的说法,反驳道:
“白大人也太悲观了吧?天子脚下,这群北疆武夫难不成还敢殴杀朝廷命官?”
白金桃冷哼一声:“高大人没去过边疆吧?白某虽身在京城,却也听说过北疆一位悍卒的彪炳事迹,七日不发一言,转战三百里,杀人六十有四,一双眼睛都杀成了猩红之色,咱们面对的可是北疆军,不是那些个还知道权衡事态的内府兵,北疆军杀人不跟你讲道理。”
高昌连连冷笑:
“照白大人这么说,咱们似乎还得把禁军调来才算保险吧?”
白金桃双臂抱肩,淡淡道:
“你能调的动?还是包大人能调的动?还是我白金桃能调的动?”
高昌脸色越发深沉,他看得出,这位三司指挥使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而他心里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此事是否与嬴贞有关,都要尽量往对方身上扯,这也就是为什么贾大人会全力争取到礼部协同办案的旨意,
张虎牢没有披甲,而是穿着一身便服跨马出了王府,刚才卢东珠吩咐他,只要贞字营一到,什么都不要说,直接冲杀。
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王妃的决断,无论礼部大理寺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只冲他们敢擅自包围亲王府这一点,自己这边就完全有理由反击,
三炷香过后,仁和坊周边响起了震天的马蹄声,
贞字营三位副统领,韦雄,上官庆,阿飞,已经带人将整个任何坊又包围一圈,
“列阵!”
韦雄一身重甲,头戴战盔,不露面容,只见他大手一挥,前排重骑纷纷抬戟,戟尖直对三司人马,后排弩手弩箭上弦,只需一声令下,就是万箭齐发之局。
三司及大理寺数千人马也纷纷拔刀,
一时间,两方陷入对峙,
“好大的胆子,谁给你们的权力?胆敢在太安包围朝廷命官?”
高昌从人群走出,来到最前方,怒斥道:“谁是你们领头的?给本官站出来!”
他胸前的补子上绣的是三彩锦鸡,二品大员才有的官袍,穿着这一身,就不会有人敢动他,除非比他高一级。
韦雄高坐马背,嘴角冷笑,却不说话,
就在这时,巷子里传来一声闷喝:
“大风!”
紧接着,整个仁和坊响起震天的站吼:“大风!大风!大风......”
白金桃脸色大变,赶忙大声喊道:“张将军,有话好好说,自己人!”
可惜他的声音被无数骑兵的怒吼所淹没,
贞子营,开始冲阵......
一零八章 污蔑本王?
白金桃一步上前,赶忙将高昌给拉了回来,他可不想这位侍郎大人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前排手持铁盾的巡城司差官们哪能经得起精锐铁骑的冲击,几乎是在一瞬间,三司及大理寺对仁和坊形成的包围圈就已经全面崩溃。
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
高昌极为狼狈的被白金桃拉入重重护卫之中,这位高大人早已吓得脸无血色,他没想到这帮边军真的敢在皇城脚下对他动手,而眼下,他就需要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仁和坊了。
巷子里,张虎牢一马当先,直冲高昌而来,前方拦路的差官在他面前形同无物,
只见他一骑一人冲破百余名差官组成的防线,手中大戟一抬,直接刺向高昌。
高昌浑身一瘫,差点就要吓尿了,
白金桃猛一咬牙,拔刀出鞘,身形一纵,虎扑而起,
同一时间,盖世太保中的刘洪武、张子强、东方澈从三个方向疾掠而至,配合自己的顶头上司,围剿张虎牢。
突然间,张虎牢手中重达三百多斤的大戟竟然诡异般的改刺为扫,凛冽的气浪伴随大戟,横扫八方,
“轰!”
包括白金桃在内的四人,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硬接一记,
意料之中,四人全部跌退。
张虎牢身前半圆范围,差官们纷纷被震的跌摔在地,再无一人可以拦阻这位无敌战将,
只见张虎牢大戟下刺,穿破高昌衣领,一把将其挑上半空,
堂堂的礼部侍郎,正二品大员,整个人被挂在戟尖上,手舞足蹈,模样滑稽可笑。
“住手!”
“皇上旨意!”
就在这时,一队金色盔甲的重骑护送着礼部尚书贾文典、刑部尚书魏良子及时赶到,
贞字营纷纷停手,掠马后撤,重新摆开阵型,井然有序,没有一丝慌乱。
而三司及大理寺人马,已是哀嚎遍地,狼狈不堪。
值得庆幸的是,两方对峙人马,并无一人死亡,甚至连断腿骨折的都没有,看着挺惨,但都是些无关轻重的小伤。
贾文典一夹马腹,来到张虎牢面前,脸色阴沉道:
“把人放下来!”
张虎牢无动于衷,只是冷笑。
贾文典见他连自己的话都无视,也不动怒,只是沉声道:
“皇上口谕,”
此言一出,贞字营骑士纷纷下马,跪在战马一侧,其他人也是跪满一地。
张虎牢冷哼一声,枪尖一抖,高昌被远远甩出,白金桃眼疾手快,于半空将其接住。
“皇上口谕,一国使臣命丧官驿,有辱我大秦国体,令,刑部大理寺卿包省隆连同镇抚司、礼部共同办案,禁军副都统候无忌从旁协助,一应涉嫌人等,尽可拿问,明夜酉时一刻,朕要知道凶手是谁。”
这时候,只见巷子深处,嬴贞带着卢东珠策马走出,
巷道中,大军纷纷让出一条通道。
嬴贞手握马鞭,悠哉悠哉的来到巷子尽头,先是看了一眼贾、魏二人,接着便策马来到高昌面前,俯身笑道:
“高大人,你带着这么多人围了本王王府,想做什么啊?”
高昌心中再是不忿,但见到嬴贞,他也需行下官之礼,只见他揖手道:
“下官奉皇命调查大齐国使遇刺一案,秦王有头等嫌疑,所以下官才会带人前来问话。”
“啪!”
嬴贞手中马鞭一扬,狠狠的甩在高昌胸前,
高昌一把年纪哪能经受的住这个,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后,整个人摔在地上,胸前的官服寸寸碎裂,血肉模糊。
周围贞字营儿郎,看的那叫一个爽,要不是因为有内阁大佬在场,只怕他们都能哄笑出声。
“秦王!”
贾文典看在眼中,大喝一声:“高大人是受皇命办差,殿下殴打钦差,可是触犯了我秦律法,依律当斩。”
嬴贞不以为然的呵呵一笑:
“高大人诬陷本王在先,本王教训他一下,也是惩处他的诬陷之罪,至于高大人奉皇上的旨意办什么差,只管办就是,可他一上来围了本王府邸不说,还给本王扣了一顶‘头等嫌疑’的帽子,这我可就受不起了,贾大人,诬陷亲王,依律又当如何?”
贾文典嘴角抽搐,心里则是把高昌祖上骂了个遍,没脑子的蠢材,亲王的府邸也是你说围就围的?
接着,他神情冰冷的看向高昌身旁,正抬头望天,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三司指挥使白金桃,
高昌急功近利迫切想要问罪秦王,难道你白金桃也不懂规矩?就属你带的人马最多,分明是你给高昌下的套。
事实上也正如贾文典猜想,白金桃从头至尾都是做做样子,带人包围仁和坊,也是他在背后巧言怂恿,事后还推到了高昌身上,毕竟他们三人之中,高昌官最大,是领头的。
白金桃的官场领路人是谁?那可是秦王的师父,他白金桃能胳膊肘往外拐?他还想不想混了?
贾文典沉声说道:
“大齐使臣郑大人,奉齐皇之令出使我国,为贺鸾凤公主大婚,如今死在官驿,而秦王又是唯一与其接触的外人,高大人说您有嫌疑,好像并未说错吧?”
“哟~~”
嬴贞挑眉道:“看样子,贾大人也想污蔑本王?”
贾文典表情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嬴贞手中的马鞭,
“本官只是就事论事,绝无污蔑之意,秦王若是想强加罪名与我,本官也无可奈何,可是本官奉有皇上口谕,一应涉事人等,尽可拿问,秦王莫不是连圣旨都不遵了?”
嬴贞笑道:“真是巧了,本王也是奉皇上口谕,将鸾凤公主送至北疆之后,便改道出使北齐,贾大人你是知道了,本王从未去过北齐,之所以找上郑大人,也是为了商讨合适的出使路线,这一点贾大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大齐使团可都是知道的。”
贾文典听到一半时,就知道今天完了,高昌的冒失举动彻底让他陷于绝对的被动局面,人家身上既然有出使北齐的圣意,那么去官驿找北齐使臣商讨事宜,再名正言顺不过了,高昌连话都不问清楚,就跑来包围亲王府,闹成这样子,谁也护不住他。
卢东珠坐在马背上,神情冰冷,淡淡道:
“殿下与郑大人具体商讨何事,礼部既然有皇上旨意,尽管来问询便可,郑大人之死,分明是有人想要陷害殿下,致使殿下出使北齐一事遭遇极大障碍,这不单单是构陷皇子之罪,更是忤逆皇上旨意,挑拨两国邦交的欺天大罪,高大人不闻不问,直接带人包围亲王府邸,导致真凶拥有更多的潜逃时间,在东珠看来,高大人有掩护真凶之嫌,不可不查。”
趴在地上的哀嚎的高昌,此刻已经是吓得三魂离体,他哪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局面,自己反而有嫌疑了?
这时候,白金桃忽然站了出来,表情凝重道:
“高大人,麻烦你跟我们镇抚司走一趟。”
高昌浑身一颤,真的尿了......
一零九章 悉由天定
贾文典并没有阻止镇抚司的人带走高昌,一是理亏,二来他也知道拦不住,就没必要再浪费口舌了,至于如何将高昌救出来,那是暗中谋划的事情,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高昌到底有没有罪?大家都心知肚明,想搞死一位正二品大员,没有铁证是不行的,而且你也不能编造罪证,因为那是欺君。
嬴贞坐在马背上,目光在贞字营和一众官兵身上扫视一眼,淡淡道:
“都散了,哪来的回哪去,”
“是!”
所有人齐声领命,
一时间,大队人马开始有序的撤出仁和坊。
嬴贞说的话,在这里,最管用。
三司的人马溜得最快,他们跟着白金桃来这里本来就有点虚,
靖安司、镇抚司、巡城司是归司礼监直管,正常来说,司礼监头顶上只有一片天,那就是皇上,但是,这片天上还有一朵云,那就是九殿下,
他们能不虚吗?皇上撤一个人的职,还会讲道理,九殿下可是只看心情的。
如今还待在仁和坊没走的,也就白金桃与四名盖世太保,大理寺卿包省隆,以及一位少卿,一位寺正,两名推丞,两名断丞,三名司直,还有三十余位总捕,大理寺有皇上口谕在身,是负责此次查案的首要官署,他们自然不能走。
而那边的两位内阁大佬,魏良子由始自终都没有说话,最后也只是交代了包省隆几句,然后便向嬴贞道别离开。
至于护送贾文典他们来这里的禁军副统领候无忌,全程都在看笑话。
论辈分,嬴贞还得管他叫一声表兄,候无忌是长硕公主,也就是嬴贞亲姑母的儿子,父亲是六爻大营的振威将军候敬山,
禁军设有正统领一位,副统领六位,不是内戚,就是外戚,总之,没有和皇上挂着亲戚,就别惦记禁军里面的位置。
候无忌暗地里给嬴贞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可不能走,我身上背着皇命呢”。
嬴贞笑了笑,看向贾文典:
“既然皇上口谕中,你们礼部有协同办案之权,本王又恰好去过事发地点,有什么话,就在这里问吧。”
贾文典现在已经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赶快通知齐王让他去镇抚司要人,至于问话嬴贞,呵呵,你会跟我说实话吗?既然不说实话,还有问的必要吗?
“高昌唐突,叨扰殿下了,可说到底,他也是心急为皇上办案,为圣分忧之心至真至诚,至于包庇真凶,绝无可能,还望殿下明鉴。”
“呵呵......”嬴贞连连冷笑。
卢东珠面对一部尚书,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
“殿下身上肩负出使北齐大任,不敢懈怠,为策完全,这才会去官驿,向郑大使请教北齐的民情土俗,以免将来出使,因不懂当地民俗以至与无意间有些许冒犯,高大人可好,身为礼部侍郎却偏偏要凌驾于大理寺之上参与办案,不问缘由便来包围亲王府,在东珠看来,这哪是为圣上分忧?分明是给圣上脸上泼脏水。”
贾文典听到卢东珠竟然给高昌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神情凝重道:
“卢小姐,话可不能乱说......”
这时候,在他身旁的候无忌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笑呵呵的提醒道:
“贾大人,这是秦王妃,不是卢小姐。”
贾文典神情一愕,立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朝卢东珠揖手道:
“王妃言语犀利,果如传闻一样,高昌他做为......”
“别说了,”
嬴贞一挥袖子,再一次将他打断,
“皇上明晚就要知道真凶是谁,你们在这跟我扯皮?怎么?案子不查了?”
贾文典接连被人打断,脸上已经是一阵青一阵白,
包省隆察言观色,赶忙打圆场道:
“殿下的话说的在理,我们确实不能再耽误功夫了,下官这就安排人手全城搜索,务必赶在明夜酉时,给皇上一个交代。”
嬴贞沉声道:
“还不快去。”
“是是是,”包省隆连忙告罪一声,带着大理寺的人走了。
白金桃见状,也带着人走了。
然后,嬴贞看都没看贾文典一眼,也带着人走了。
剩下贾文典,一脸尴尬的待在原地,
候无忌内心窃笑,脸上却很凝重道:
“贾大人,皇上让礼部协同办案,高大人既然被镇抚司带走问话,那么这担子就落在贾大人身上了,属下送大人去大理寺?”
贾文典心内叹息一声,一声不响的调转马头就走,
嬴贞不在太安的半年之中,他帮着齐王苦心经营,曾经也幻想过有朝一日嬴郦能够和嬴贞分庭抗礼,但现在,他心里只有浓浓的颓败感,
那天朝会上,原本他还欣喜皇上同意齐王到南境领兵,但后来当他听到皇上给卢东珠的赏赐之物时,就知道皇长子终究是皇长子,不论王侯将相还是市井百姓,似乎都对长子有所偏爱,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齐王生母张婕妤,如今的张贵妃,和他是同乡,两人都是并州人士,张贵妃对他们贾家多有照拂,所以他对齐王也确实有着扶龙之心,如果有朝一日齐王能登基大宝,那么他们贾氏一族,完全有可能成为像宁家一样的高门大阀。
像他这种寒族出身的,生平最大的心愿,莫过于福荫子孙,自己受过的罪,吃过的苦,遭受的白眼与嘲笑,希望他们不会再有。
嬴郦其实已经做的很不错了,但他输就输在不是长子,不是嫡出。
没来由的,贾文典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初入仕途,恩师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吾人只有敬德、修业两事靠得住,至于功名富贵,悉由天定。”
马背上的贾文典,似乎突然间苍老了许多,
......
......
郑晓月死了,嬴贞也没有想到,而且恰好是死在自己刚刚离开官驿的时候,若说这件事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自己都不信。
所以秦清、张虎牢、项翦,以及那位已经对项翦生出好感的金霁,四人分头行动,围绕官驿,搜索蛛丝马迹。
秦清站在官驿天字楼房顶,神识彻底铺开,覆盖整个太安城,七境之上,十境之下,但凡武夫,皆逃不出她的感应。
而如今身处太安城的所有武夫,皆是没来由的生出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人人心慌意乱,难以平静。
南山之巅,苏御脚踩白云,立于天穹,白衣如雪长发飘摇,如谪仙人,
只见他远远的望着太安方向,
嘴角挂笑,
“太平洲武夫,不止苏御、皇曌也,不过可惜,不是纯粹武夫,竟然是一名双修?裴渔?秦清?呵呵......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一一零章 花光了
大理寺和三司的人马在全城展开大规模搜查,他们给出的由头是,有一名朝廷钦犯越狱了,嘴上只字不提北齐使臣遇刺一事,以免造成更坏的影响。
秦清接连锁定七名武夫,而后由张虎牢、项翦以及金霁前往查看,做一一排除。
直至傍晚时分,整个案子没有丝毫进展。
嬴贞和卢东珠坐在王府前院的凉亭中饮茶,一起的,还有青篱剑仙和墨家赊刀人墨轲。
墨轲自从将刀赊给卢东珠之后,几乎对卢东珠所有的要求都言听计从,现如今正负责王府的改造事宜,
墨家机关学独步天下,每一位墨家弟子都是一位顶尖的大工匠,墨轲出身中神洲墨家正统,自然属于其中的佼佼者。
至于一向行踪神秘的青篱剑仙,则是嬴贞让卢东珠请来的。
凉亭内,嬴贞将那条从冲江水神洪勇身上抽下来的龙筋拿了出来,放在石桌上,态度颇为客气道:
“青篱前辈做为十一境大剑仙,想来应该能炼化此物,我想将这东西做成一条马鞭,做为给嬴盈的礼物。”
青篱目光低垂,望着桌上那条金灿灿的龙筋,淡淡道:
“好歹是亲哥,就送这玩意给自己妹妹?你拿的出手?”
嬴贞耸了耸肩,讪讪一笑:
“没办法,穷啊,礼轻人意重,小九不会计较的,她比我有钱多了。”
卢东珠也在一旁笑着附和道:
“殿下是真的穷,王府改造都是由东珠拿的钱,青篱姐姐就帮帮忙吧,您将这条龙筋炼化的漂亮一点,我们才能拿的出手啊。”
青篱一翻白眼,抬手拿起那条龙筋,端详一番后说道:
“炼化法宝很吃钱的,我这里的神仙钱也不多了,勉强能将其炼化成一件正品法宝,法宝除去天地孕育的仙品之外,还有五种,分别是上、中、下、正、白,你们如果能多弄点神仙钱出来的话,我还能将它的品阶再提一提。”
卢东珠毫无犹豫说道:
“我有,我自己私藏着一千八百多颗百岁钱,不够的话,我还能去师父和爹爹那边借点。”
秦清一脸讥笑道:
“你觉得够吗?很多炼气士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积攒的家底,才能炼化一两件法宝,不到两千颗的百岁钱,砸进去,连个水花都砸不出来。”
卢东珠道:“没事,我可以回书院去借,姐姐就说需要多少吧?”
青篱想了想,说道:“提至下品,需要一万颗百岁钱,至于中品,需要十万颗,上品就别想了,青崖书院也未必拿得出来。”
“这么多啊?”卢东珠有些咋舌。
这时候,一旁的嬴贞忽然小声道:“如果是金莲钱,需要多少颗?”
青篱一脸讥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一百颗小雪钱能换一颗精金钱,一百颗精金钱能换一颗百岁钱,至于多少百岁钱能换一颗金莲钱,价格一直都是浮动的,毕竟金莲钱属于天地造化生成,产量稀少,但一颗金莲钱所蕴藏的灵气,大致相当于一千颗百岁钱,你自己算吧。”
嬴贞在脑子里心算一阵后,说道:“这么换算的话,只需十颗金莲钱,就可以将法宝提升至下品?”
“只需?呵呵......”
青篱笑道:“你是把金莲钱当成世俗黄白之物吗?你连百岁钱都拿不出来,在这跟我扯什么金莲.......”
话还没说完,青篱愣住了,
只见嬴贞手掌一翻,将三十颗宛如金豆子的金莲钱放在了桌面,
一旁的墨轲,眼睛都看直了,
青篱和墨轲都是炼气士,所以当金莲钱被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其内所蕴藏着的醇厚灵气,一眼便可知真伪。
货真价实的金莲钱。
“这东西,你从哪来的?”青篱诧异道。
嬴贞笑道:“祖传的。”
所有人都信了。
大秦礼部的内库中,神仙钱还是不少的,只不过每一颗用在何处,都需记录在案,一国所藏,终究不是几个炼气士的家底就能比拟的,
“这才像话,终究是亲妹子,不拿点正经东西出来,会让人笑话的,”
青篱抬袖一拂,将三十颗金莲钱全数卷走,说道:
“炼化法宝费心费力,做为报酬,我只取其中三颗,同意就干,不行拉倒。”
“能行,能行,”
赢贞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三颗出来,笑呵呵道:
“那三十颗都用来炼化吧,这三颗做为报酬。”
青篱秀眉高挑,啧啧道:
“小子,你还说你穷?你比老娘都有钱,这玩意你还有多少?我一并都收了。”
“没了,就这么点,”赢贞表情真挚。
“真没了?”青篱道。
“真没了!”嬴贞很坚定。
“可惜了......”
青篱摇头叹道:“再有三十颗的话,我努努力,说不定能将其炼化成中品法宝,啧啧......可惜了。”
说完,青篱笑眯眯的看着嬴贞,
嬴贞也笑眯眯的看着她,
“厚道点,那是你亲妹子,”青篱道。
“真没了。”
“宁皇后在天之灵,看到你对自己妹子这么抠,会怎么想?”
“确实没了。”
“那你发誓?”
“算了,给你吧.....”
“哈哈哈哈.......”
青篱笑的花枝乱颤,一点不客气的将嬴贞重新拿出来的足足三十颗金莲钱收进方圆物,
“小子,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姐姐去做的,只管开口,你付钱,我办事,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嬴贞道:“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青篱笑的前仰后合,胸前沉甸之物也随之抖动,风光迤逦,引人遐想,
墨轲只是看了一眼,就赶忙收回目光,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青篱打趣的看向卢东珠,
“丫头好眼光嘛,傍上个有钱大老爷,可惜的是,这家伙怀揣这么多宝贝却瞒着你,啧啧,不地道啊。”
卢东珠只是微笑。
嬴贞一脸苦相道:“青篱姐姐这是在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你若是行的正走的直,还需要我挑拨吗?一个武夫私藏这么多神仙钱,却舍不得给剑修媳妇用,这还用我挑拨?”
嬴贞叹息一声,一巴掌将剩余的九颗金莲钱全都拍在卢东珠面前,
“我发誓,就这么点了。”
卢东珠甜甜一笑,也不客气,全数收缴。
两女相视一笑,笑容玩味,颇有些奸计得逞的味道。
“我还有点事要好好想想,你们聊,”
说完,嬴贞直接起身,返回房间。
一下子花出这么多钱,他体内的真气,快要爆了。
一一一章 裴老板
青篱得了好处,自然就要开始做事了。
炼化这条龙筋,小事一桩,龙筋的原主人冲江水神洪勇,是水属妖物,所以这条龙筋,五行属水,
神仙钱中,小雪钱取自深山灵气所铸造,五行属土,精金钱五行属金,百岁钱取自神木果实炼化,五行属木,金莲钱由莲池金莲所生,正好属水。
所以青篱才会说,再给她三十颗说不定可以再提一个品阶,实是因为龙筋与金莲钱五行相溶。
在卢东珠的催促下,青篱独自来到王府中一处幽静小院,开始炼化龙筋,按她的说法,两个时辰足矣。
......
嬴贞一路小跑,冲回自己房间之后已经是七窍流血,
一口气花光了所有积蓄,就好比一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啃了十支人参一样,实在的补的太狠了。
体内爆炸般的真气一时间充斥在整个房间,如同刺骨凛风四处乱窜,所经之处,无论房梁还是家具,似被剑气扫过一般伤痕累累。
“嘭”的一声,嬴贞刚刚蹒跚着爬上床榻,就听一声脆响,整个床榻不堪重负,塌了。
“清儿.....清儿......”
嬴贞无力的趴在倒塌的床板上,口中不停呢喃,他现在就算是想动下手指,都已无法做到,精神也逐渐恍惚起来,
刚才只顾花钱,把这一出给忽略了。
如今只有秦清才能帮他压住体内犹如狂龙般的爆炸气息。
秦清御风于太安城上空,正朝着南城方向化虹而过,那里有一道奇怪的武夫气息,她想要亲自去探查一下,
就在这时候,她忽觉心口一揪,面色一变,她感应到了嬴贞的呼唤,
突然间,她整个身形在半空划出一道半弧,调转方向,如一道流星从天穹坠落。
在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秦清冲入房间,映入眼帘的,除了已经倒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自家公子,还有那位俊美绝伦的十境大佬,苏御。
“把门关上,”苏御见到秦清进来,也没转身,而是右手托腮,正一脸疑惑的盯着昏迷中的嬴贞。
秦清抬手一挥,门被关上,只见她脸色凝重,冷冷道:
“你来做什么?”
“纯属好奇,”苏御仍是没有回头:“真是奇怪,他现在的境界应该才接近四境吧?怎么体内真气如此磅礴?”
“要你管?”
秦清知道不是此人对手,却也心急嬴贞的状况,全神戒备下赶忙上前,将双手贴在嬴贞后背,疯狂的抽取着他体内暴躁的真气。
“看样子他这状况不是一次两次了吧?难道你每次都是这样帮他打散多余真气?”
“这样不妥,简直就是在浪费。”
“让我来,他现在体内真气之浓厚,足以重铸六境金身,”
“怎么?不相信我?”苏御刚要上前,发觉秦清猛然间气息暴涨,锁定在自己身上,
苏御笑了笑:“我没有害他的理由啊?再说了,我要想杀他,你似乎也不够看吧?”
秦清还是一动不动,其实内心已经开始纠结,对方看起来确实是一片善意,而且正如对方所说,他真要对自家公子有歹心,自己没来之前动手岂不更好?
秦清缓缓后退几步,让开位置。
苏御洒然一笑,左手抬起,五指如勾,凌空虚握之下,满室的爆裂气息朝着他掌心疯狂涌来,瞬间便形成一团高度集中的爆裂真气圆球。
随后,他手掌一翻,将真气团拍在嬴贞背上。
然后抬起一拳,狠狠的砸在嬴贞的后脑勺......
.......
.......
房间内,秦清难得的露出笑脸,为苏御拎来一坛美酒,亲自为他斟满,
而嬴贞已经从昏迷中醒来,正盘膝打坐,消化着躲藏在体内各个角落中,那如同无数微小颗粒的真气,
如果将他的身体比喻做湖泊,那么他原先花掉金莲钱所得来的爆裂气息,便如同湖泊中游拽的一条条蛟龙或鲸吞大鱼,而苏御那一拳,直接将它们打成了虾米,使得这些真气无法在嬴贞体内捣乱不说,还可以慢慢的将其消化,受用无穷。
在苏御的帮忙下,嬴贞此刻已经是五境巅峰,只需在丹田之中重塑金身,便可直入六境金身境。
苏御就连饮酒的动作都颇为潇洒出尘,不似凡间人物,
“重塑金身不可操之过急,底子打的越稳,金身才最是无暇,今晚看起来是不行了,他这个状况很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御在问秦清。
秦清也不隐瞒,说道:
“半年前受伤跌境之后,就是这样了,体内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涌出磅礴真气,时多时少,难以捉摸。”
苏御听了,皱眉沉思一阵后,点头道:
“应该是他原先的底子还在,跌境也只是暂时的,毕竟咱们武夫修身,炼气士修心,身体经年累月打下来的基础最是实在,除非肉身毁灭,神魂消散,至于金身被打碎,只要重新聚合起来,恢复当初,到也不难。”
秦清沉默半晌后,终于憋出两个字:“谢谢。”
“呵呵......”
苏御侧头看向秦清,微笑:“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苏某倒是有一事想要央求秦姑娘。”
秦清一愣:“找我?什么事?”
苏御笑了笑,缓缓道:
“苏某如今已经二百六十余岁,即使十境武夫,寿元也不过三百,大限就在眼前,想要继续逍遥于天地间,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走炼气士的路子,所以苏某希望秦姑娘能帮忙引荐一下裴老板,我想向她请教一些东西。”
秦清皱眉道:“听起来虽是小事,但我并不认识裴渔,没办法给你引荐。”
苏御意味深长的笑道:“放心,嬴贞的神识已经被我完全封闭,他听不到我们说话。”
突然间,秦清脸上的表情忽的转变,漆黑的双眸转瞬间变的深邃无边,一眼望去,如观星辰。
只见她朱唇轻启,语气已是换成另外一种声音,闻之如涓涓细流,直入人心,
“来上林苑找我。”
苏御起身揖手:“多谢裴老板。”
秦清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眼前正朝自己揖手的苏御,
“嗯?”
苏御笑道:“多谢秦姑娘的美酒,苏某告辞。”
话音刚落,人已消失不见。
一一二章 你俩继续
随着嬴贞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算是从打坐中苏醒过来,体内真气安稳平缓的运行着,从灵台穴开始,经脚底涌泉穴游走一圈后,为一周天,一次呼吸便是一周天。
久违的五境凝意境巅峰,
花光积蓄却一口气连破两境,嬴贞很满意,觉得这钱花的挺值。
方才打坐时,他曾试着重塑金身,但那口真气始终提不上来,
武夫的金身成于丹田之中,乃是由一口先天真气强撑着不放,凝聚成团,再由身体其它窍穴中的真气不断冲撞打磨方才能成,过程很煎熬,而且失败几率比较大,类似于铁匠抡锤不断的淬炼烧红的铁块一样。
嬴贞清楚重塑金身一事,不可操之过急,一个无垢无暇的金身,对后续提升境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马虎不得。
“幸好你来的及时,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嬴贞站起身来,舒展的伸了一个懒腰,浑身上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声响,只觉全身一阵畅快。
秦清看到他连破两境,分外欣喜,笑嘻嘻道:
“不是清儿的功劳,是苏御,是他帮主子稳住体内暴躁气息的,”
“是他?”嬴贞有些诧异:“他好端端的帮我作什么?他来过这里?”
秦清点了点头:“他来过,又走了,至于他为什么帮忙,清儿也不清楚。”
“嗯~~”嬴贞看了一眼杂乱的厢房,推门走了出去,“这个人声名太盛,做什么事情肯定都是有理由的,要不是因为他和老三关系匪浅,我倒是可以亲自去拜会一下,现在嘛,老三肯定不欢迎我去她那里。”
“对了,我打坐有多久了?”
秦清道:“大概快两个时辰了。”
嬴贞点头道:“事情查的怎么样?有没有眉目?”
秦清道:“目前还没有,靖安司高手已经全部出动,礼部那四个炼气士也已布下阵法全城封锁,外面现在很热闹,官差们正在挨家挨户的盘问,我查看过郑晓月的尸体,确实是死于武夫之手,做不得假,而且是一种很奇怪的拳劲,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很玄妙。”
“郑晓月一死,对我出使北齐影响极大,若是找不出凶手,这次出使会是寸步难行,你继续搜寻,务必将那个人揪出来,”
“好的。”
.......
王府后园,有一处僻静的白墙黑瓦小庭院,临湖而建。
卢东珠此刻正与墨轲两人,在院外垂柳下的石棋盘上下棋,
她们已经下了两个时辰,墨轲连输十一盘,实际上他早就不想下了,但见卢东珠下的专注又认真,他又不好拂逆她的心情,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下。
这时候,只见卢东珠啪的一声,将手中棋子拍在棋盘上,然后转身一阵风般迎向刚刚入园的那道挺拔身影。
墨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下了,
但当他低头看向棋盘时,神情一愕,原来卢东珠最后一棋竟是一记胜负手,已然为本局收官,他又输了......
嬴贞望着向自己跑来的卢东珠,不知怎地,下意识的张开双臂,
暖香入怀,
卢东珠扑进他怀里,只是紧紧抱着,秀眸微闭,枕在他的肩膀,一时无言。
嬴贞轻拍着她的粉背,笑道:“青篱前辈炼化的怎么样了?”
卢东珠轻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呢喃道:
“应该快要出来了,你刚才去哪了?”
“处理了一些小事,对了,你总待在我这里,卢大人那边不会说什么吗?”
卢东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在自己夫君家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殿下,东珠困了......”
嬴贞这才意识到,她从大早晨来到王府就一直没有闲着,而眼下已经快到子时了,累了一天,也确实该歇歇了。
“去吧,你先回去睡觉,我在这里等着。”
“我去哪睡呢?你怀里真暖......”她的语声已渐不可闻,
嬴贞低头一看,忍不住笑了,她竟然就这么站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看样子真的是很困乏了。
嬴贞无奈,只好拦腰将她抱起,去往另一处别院。
踢开房门,嬴贞将她轻轻放在榻上,想要松开她搂着自己脖子的双手,却发现卢东珠十指紧紧扣在一起,不用点力吧?掰不开,用力吧?又会将她吵醒。
嬴贞就这么双手撑着床榻,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半跪在卢东珠身上,胸前感受着那一处的温软,鼻中是她身上淡淡的如兰体香。
卢东珠呼吸很平稳,看样子睡得挺沉,
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嬴贞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绝美脸庞,
不得不说,卢东珠真的很美,肌肤白皙粉嫩,触碰之下如丝般润滑,朱唇鲜红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品香泽。
反正也是自己未来媳妇了,亲一下不过分吧?
嬴贞低下头去,蜻蜓点水般的在她朱唇上轻轻一点,接着,他便看到对方睫毛轻颤一下,嘴角微微上扬。
她这是......装睡?
卢东珠缓缓睁开眼睛,一双如宝石般的璀璨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嬴贞,眼角挂着笑意,
“又不是不让你亲,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
嬴贞一脸尴尬,“你敢骗我?”
卢东珠俏皮的眨了眨眼,双臂猛的用力,将嬴贞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然后重重的吻在他的嘴唇上,
嬴贞只觉一股清香的汁液涌入口中,软绵绵的,
“我说你们俩,办事的时候能不能把门关上?”
嬴贞虎躯一震,赶忙从床上爬了下来,不好意思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青篱剑仙,
“没有没有,我只是送她回来休息。”
青篱将手中一个包裹仍在桌上,一脸讥笑道:
“大男人还挺害臊,男欢女爱多正常的事,以后记得把房门关上就好。”
说完,青篱歪着脖子,看向床榻上已经将自己蒙进被子里的卢东珠,狡黠道:
“丫头还挺主动的,平时看不出来啊?”
“别说了!”被子里,卢东珠大声反抗道。
青篱哈哈一笑,拂袖道:
“东西成了,品阶不错,至于用法,等你俩办完事再说,你俩继续吧......”
一一三章 咱们喝点?
就算两人真的想继续亲热,眼下也不会了,因为青篱就在门外的院子里杵着,一点都没有走远点的意思,不解风情,莫过于此,太没眼力劲了。
院子里的石桌上,嬴贞将那件包袱打开,露出一条精致漂亮又小巧的马鞭,鞭子握手处呈暗黄色,隐隐还能看到一些复杂的金丝纹路。
卢东珠拿在手里把玩一阵后,满意的笑道:
“比原先要好看多了,有什么奇特用处吗?”
“拿来!”
青篱伸手接过马鞭,随着她手腕一抖,只见马鞭陡然暴涨几十丈,蜿蜒上天,耀眼的金色光芒如同柳条般在半空上交织在一起,
“啪!”的一声脆响,鞭梢上被震打出如细雨般的漫天金芒,像是绽放的金色烟花。
紧接着,金鞭尾端俯冲而下,落入王府一角,随着青篱手腕拧转,鞭子飞速收回,竟是从厨房卷来了一坛美酒。
青篱拍来泥封,抓起酒坛就是一阵痛饮,过后,只听她徐徐说道:
“这条蛟筋鞭暂时没有灵性,用处也就这样了,九公主毕竟不是练气士,我在炼化的过程中,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无需灵力也可掌控此物,这样一来,就等于压制了法宝的灵性,不过不要紧,将来九公主若是成为炼气士,只需注入灵气,这条鞭子的灵性也会随之解放,老办法,一滴心头血便可认主,”
嬴贞笑呵呵的接过蛟筋鞭,连连点头:
“多谢青篱前辈了,嬴盈那丫头喜欢什么东西,首重美观,至于实用不实用,她也不在乎,鞭子这么漂亮,她一定会很喜欢,”
青篱继续道:“你给我的金莲钱,我全都砸进去了,这条鞭子如今勉强算是一件下品法宝,此物在身,神鬼不扰,鬼邪不侵,因是水属法宝,有辟水弄潮的作用,投鞭可断江,挥击可起千层浪,算是挺好玩的。”
“那感情好!”听到鞭子还有这些用处,嬴贞更高兴了,自己妹子喜欢什么玩意,他最清楚,这件东西嬴盈一定满意。
突然,只见青篱眉头皱在一起,似是在凝神静听,片刻后,只听她沉声说道:
“你那个清丫头在外面跟人打起来了,你不去看看?”
嬴贞一震:“具体什么位置?”
“靠近南城门的通济坊。”
.......
太安城一百零八坊,皆是呈四方形,内中街道纵横复杂,居民数量也是因坊而异,有的坊市足有十万户,有的才数千户。
通济坊因靠近南城门,所以商户数量居多,平安港进来的货物,多数都送入了通济坊,再由这里为中转,转运至太安城各个角落的商铺。
这里住着的人们,很多都是外地来做买卖的生意人,口音复杂,而且由于整个坊间内骡马数量居多,所以这里到处都充斥着一股马粪味道,太安本地居民习惯称呼这里为骡子坊,既是形容这里的臭味,也有贬低外地人的意思。
通济坊四面的八座望火楼上,已经有巡城司的人马登楼远望,时刻注意着坊内的动静。
秦清在朱雀大街跟那人大打出手,殃及不小,街面炸毁不说,几间旺铺也在两人恐怖的拳力之下化为飞灰,伤者数十人。
那人自知不是秦清对手,一路难逃窜进了通济坊,而秦清本来想要继续追赶,却被白金桃给拦了下来,
“秦姑娘啊,您收着点行不行?后天早上公主銮驾走的就是朱雀大街,你们俩动手把大街都打烂了,送亲队伍怎么走?现在工部的人已经赶来,正在连夜修复,不能再破坏了,通济坊的货物供应整个太安,你们俩打起来势必造成极大的破坏,还是让我们三司的来吧,逐步缩小范围,将他围住之后你再动手不迟。”
秦清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御空来到一座客栈的高楼顶上,目光落在坊间内一处晾晒有药材的巨大院落之中。
白金桃与项翦相交莫逆,他曾从后者口中知道秦清的修为很不一般,但他绝对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一般,九境武夫?李公公竟然教出了一个十九岁的九境武夫?
白金桃深感自己跟对了人。
靖安司十三太保全数出动,连同镇抚司数十位总旗官以及上千巡城司好手,逐步收紧范围,慢慢向李家老号的后院靠拢。
那处院落之中,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汉子,正盘膝坐在一堆药材中间闭目疗伤,
伤势不重,如果没有那个奇怪的丫头在,他完全可以直接出城遁走,谁也拦不住他,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太安城中,竟然会遇到一个九境巅峰武夫。
在他杀人之后,本就计划直接离开太安,谁知道越是接近南门,心底越是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经验告诉他,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而且那人修为比自己高出很多。
他本身已经是九境武夫,能给他这样惊悚感觉的,不是十境山巅境大能,就是十二境炼气士大佬。
地方选错了啊,不该选在太安杀人的,正值大秦九公主出嫁,太安城必然是卧虎藏龙,我特么真是脑子进水了,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吗的!
中年汉子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水,方才他自恃境界,觉得一个女娃娃能有多厉害?所以未尽全力之下与秦清来了几次硬碰硬,
结果,直接受伤。
现在他所处的位置,离出城也就一墙之隔,但就是这么短的距离,他却难以做到。
汉子深知,摆脱不了那个丫头,他就别想离开。
这时候,隔壁巷弄里传来密集的轻微脚步声,
中年汉子叹息一声,抬手望向秦清所立之处,半晌后,只见他没有丝毫动作,整个人如同一尊坐佛一般拔地而起,直直朝着城墙方向掠去。
“点子跑了,追!”十三太保纷纷现身。
远处的秦清化作一道白虹冲天而起,如跗骨之蛆紧随其后,
中年汉子感应到身后眨眼间已然逼近的猛烈气息,心知若不回头,只怕又要挨上一拳,无奈之下,脚掌在厚重的城墙上一踏,借力折返而回,双手虚握成拳,迎向秦清。
“轰!”
两名九境武夫的全力一击,恐怖的拳力朝着四周爆射开来,直接将掠至半空的十三太保尽数击退,
而身上半空的两人,却是同时愕然。
因为她们俩的拳头,全都打在了一个凌空而立的俊美青年身上。
青年笑呵呵的站在两人中间,白衣如雪,潇洒出尘,月色的映照下,仿若天人下凡。
中年汉子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九境巅峰,他还能应付应付,
十境大佬,他连动手的心思都没了。
除了等死,没有第二条路。
“苏御?还是皇曌?”
“李兄好眼光,在下东皇岛苏御。”
“苏岛主认识我?”
“大夏慕容惊鸿,大齐李怀安,算上这位给我不小惊喜的秦清姑娘,太平洲北方最具潜力的三位九境武夫,苏某算是都见过了,不错不错,三位都没有让我失望,苏某身上恰好带了一坛子美酒,要不咱们喝点?”
李怀安有点懵,“我随意,看她。”
秦清淡淡道:“我没意见。”
一一四章 踏浪在前
苏御率先登上城墙,大袖一拂,一张小方桌出现在他面前,桌子上摆着一个青花瓷大酒坛子,这位太平洲唯二的十境武夫就这么席地坐下,笑呵呵的抬手招呼两人。
武夫虽不能像炼气士那样隔绝出一方小天地以避免被外界打扰,但苏御完全可以在周围聚起一层“闲人免进”的真气壁垒,只要他不想让别人听到他的说话,任何人都别想听到。
城墙下,白金桃看出不对劲,打出手势示意十三太保原地待命,而他自己,也远远的站在一座望火楼上,注视着城墙上的动静。
那位俊俏公子是谁?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惹不起,这一点,十三太保心里也同样清楚。
苏御拿出三只精致的白玉小碗,边为二人倒酒边说道:
“苏某年轻时候喝酒,总喜欢来点下酒菜,美酒辣喉,总觉得的不吃点什么东西,易醉不说,还浑身难受,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才觉得喝酒就是喝酒,要什么下酒菜?喝酒不就是为了醉吗?”
李怀安拱手道:“苏前辈至理,在下也是嗜酒之人,每次喝酒都是干喝,总喜欢将自己喝趴下,一醉不醒,觉得唯有这样才是真爽,喝醉了便什么都忘了,烦心事也记不起来了,终日昏昏醉梦间,偷得浮生半日闲,偷得半日是半日,难得清静难得闲。”
苏御哈哈一笑:“你这叫有心事,不算真的喜爱这杯中之物,不过却也道出了美酒之所以会被人们视为饮中至宝的原因,因为它可以让人们短暂的逃避自己,李兄今年四十八岁,初入武夫九境,自创拳架仙人醉,极为难得,苏某这一杯,先敬你。”
“不敢不敢!”
李怀安一脸肃穆,恭敬举杯,即使他身为大齐武道第一人,但在这位俊美的公子哥面前,与呀呀学语之幼童,没什么区别。
苏御和皇曌,是太平洲武夫的两座高山,吾辈武夫,只能仰视。
“李兄今生也将止步九境。”
李怀安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在下肯定不信,但既是出自苏岛主之口,李怀安只能认命。”
“不想知道原因?”苏御笑问。
“不想!”
“李兄请再饮一碗。”
李怀安潇洒举杯,仰首喝尽,
“李兄执念很深啊,看似坦荡则非坦荡,九境武夫放眼太平洲,已属凤毛麟角,本可恣意纵横江湖,为何要管那世俗朝堂之事?”
李怀安双臂环胸,目光透过斗笠,望向天边圆月,
“自家人知自家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苏岛主不用劝我了。”
苏御笑了笑,转而端起酒碗,看向秦清:
“如果不出意外,秦姑娘将是继苏某和皇曌之后,太平洲第三位十境武夫。”
秦清面无表情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一旁的李怀安不免诧异道:
“在下先遇名师,后又遇天大机缘,才能在四十余岁进窥雄霸境,姑娘小小年纪这番造化,真是要气死我辈武人,不知秦姑娘师承何人?”
秦清淡淡道:“萍水相逢,莫问出处。”
李怀安一愣,随即举杯道:“我自罚一碗。”
苏御哈哈一笑,与李怀安撞碗道:“可惜这位秦姑娘的破境瓶颈,有些奇怪,苏某倒是希望秦姑娘与李兄一样,今生都留在雄霸境。”
秦清冷冷道:“九境就挺好,我对于进窥十境,没有兴趣。”
李怀安瞠目结舌,朝着秦清竖起大拇指:
“牛比!”
酒过三巡,苏御敲桌道:
“北方三国的结盟,是青崖书院和寒桥书院在暗中运作,为的当然是三国结成统一战线,共同抵抗将来的妖族入侵,但这里面有一个不稳定因素,那就是如今的大齐皇后郑婉滢,此女修为还算勉强,十境炼气士,但她的后台有点硬,这就是为什么苏某本可效劳将其击杀,却终究没能出手。”
李怀安骤闻苏御竟然曾有过击杀郑皇后的念头,震惊之余,更多的则是疑惑,
“妖后出自皎月洲狐族,这一点怀安是知道的,苏岛主飘然是于世外,是真正的山外仙人,为何也会理会这世俗之事?”
苏御伸出食指,在碗沿上轻轻摩挲着,脸上神情恬淡,让人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情,
“苏某自少年跟随恩师习武以来,生平大小三百余战,仅有一败。”
李怀安诧异道:“是皇曌?还是朱、贺、倪、巫?”
苏御笑道:“非是苏某自负,皇曌与我之间有过三次交手,皆是难分胜负,三次皆为点到即止,若分生死,只会是他死我伤的局面,剩余四人,除了可以比我活的更久以外,对上苏某,未见得有什么优势。”
秦清也被他引出了兴趣,好奇道:
“难道是裴老板?那天你确实受伤了。”
李怀安听到苏御竟然会受伤,顿时目瞪口呆,心中更是好奇这位裴老板究竟是谁?竟能伤到太平洲高居山巅的最强武夫。
苏御摇了摇头:“二位想必也看得出,我这具身体不过是阴神出窍,武夫阴神自跌一境,输给裴老板也很正常,若是阳神在此,胜负只是五五之数,非是苏某自夸,裴老板我已经见过了,彼此底细,大家都很清楚。”
李怀安震惊道:“那还能是谁?”
苏御嘴角微翘:“是一位大妖。”
秦清、李怀安同时愕然。
苏御徐徐道:
“此大妖来自破碎山河,名叫温候,他从北齐入境一路南下周游列国,苏某当时身在东皇岛,察觉到他的存在后,一路尾随,终于在翱云山与其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结果嘛,当然是我输了,并且他还指出了我拳意上一些不足之处,这个人让我改变了对破碎山河大妖的一些观感,曾经我总是将自己在太平洲见过的一些妖物,代入到了破碎山河那些大妖身上,认为他们不过是比这些妖物更强、更有灵性的一种存在,”
“但事实上,这些大妖,更接近于人,无论他们的智慧、举止、言谈、还是对世间的一些看法,几乎与我们人族没什么两样,儒、释、道三家学说更是信手拈来,呵呵......如果大妖皆如此,苏某真不知道,这一次的太平洲还能不能挡得住。”
李怀安越听越是心惊,整个人僵坐原地,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
关于破碎山河大妖的传说,太平洲古有流传,无论是七大雄国还是那些藩属小国,民间传说中对于那些大妖的形容出齐的一致,
有的身躯之巨大,抬首可吞月,
有的展翅达千里,遮天蔽日,
还有的负山而行,填海造陆........
总之千奇百怪,不一而同,
但绝对没有那个传说中指出,大妖竟然和人一样,还能口吐文章、谈笑古今.......
李怀安眉头紧锁一处,沉声道:
“苏岛主是说,他们变了?变得更像我们,为的就是更好的了解我们的想法,知己知彼,好为他们将来的入侵做好准备?”
苏御点头道:“一洲陆沉,就在眼前,单是一个温候,太平洲无人可堪一战,介时生灵涂炭,白骨遍野,生者十不存一,吾辈习武之人,当于狂澜既倒之日,踏浪在前,请二位自勉。”
李怀安身心剧震,长身而起,屈身拱手:
“若真有此日,李怀安当仁不让。”
秦清淡淡道:
“我没兴趣,但我知道他会怎么做。”
苏御洒然道:“不瞒秦姑娘,我对他的期望,要比二位大的多。”
一一五章 诬陷
“嬴贞出使北齐,背后会有很多大佬为他铺路,这一点,秦姑娘千万不要告诉他,以免他觉得没有后顾之忧而放飞自我,至于郑晓月,三尾狐妖本就有三条命,李兄不过是断了她其中一尾,她的剩余魂魄如今被我拘押,我会带着前往北齐交给郑婉滢。”
李怀安没想到郑晓月竟然没有死,心惊至于,不免诧异道:
“妖后到底什么来路,竟然能让苏岛主投鼠忌器?”
苏御笑道:“这个嘛,她是皎月洲狐族小公主的,奶娘。”
李怀安瞬间恍然:“怪不得......妖后确实非常丰腴。”
“好了,今日谈话,二位就不要外传了,李兄受累,可以逃命了,秦姑娘给苏某一个面子,就不要再拦了。”
秦、李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好!”
城墙上三人,各奔东西。
远处望火楼上的白金桃,忍不住脸颊抽搐,因为他看到秦清临走时,曾朝着那斗笠汉子抱拳拱手。
这也就是说,秦清不会再出手拦截了?
白金桃有点懵?怎么?还不打不相识了?
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啊?秦姑娘就这么将人放走了?
十三太保纷纷望向白金桃,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看我有屁的用?追啊。”
数十道人影越过城墙,继续展开追击,同时,白金桃发出信号,令城外潜伏着的三司好手参与围捕。
半空上,礼部十余名炼气士御风南下,配合三司抓捕。
秦清没走多远便又折返而回,因为她看到嬴贞来了。
嬴贞只带着张虎牢、项翦、金霁三人来的,至于青篱,人家不愿管这闲事,卢东珠则是在嬴贞的劝说下,返回房间休息。
“怎么回事?”嬴贞望向落在面前的秦清,开口问道。
“人跑了,”秦清嘴上如是回答,实则暗地里以心语将今晚发生之事,详细陈述给嬴贞,包括李怀安临走前对她说的那番话。
嬴贞听完之后,心里有些犹豫,因为李怀安临走前告诉秦清,他这段时间都住在晋王府,也就是六皇子嬴巉的府邸。
诸皇子在嬴贞离开太安的这半年间,疯狂发展羽翼,李怀安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招入嬴巉麾下,至于李怀安的真正目的是刺杀大齐使臣,这一点,嬴巉根本就不知道。
这件事情其实是可以拿来做文章的,嬴贞完全可以将这盆屎扣在老六头上,问他个窝藏钦犯之罪,
如果这么做的话,首先是有污蔑老六的嫌疑,这个倒也好说,大家彼此之间谁不想抓住对方把柄,来个落井下石?
嬴贞心里真正过不去的,是皇上那里,自己父皇耳目之灵,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别说是太安城,就是整个大秦发生的事,都瞒不过他。
自己如果真的借此机会污蔑老六,皇上那里会怎么想?
“回去再说,”
嬴贞调转马头,率先离开。
回到王府,几人在一处暗室中商议,嬴贞专门让人叫醒卢东珠,让她也参与进来。
等秦清将此事前因后果叙述完毕之后。
项翦已经坐不住了:
“天助我也,殿下只需在明日朝会上将此事说出,晋王必然获罪,其他几个皇子只怕也会落井下石,虽然没有抓到真凶,但找到了窝藏真凶之人,就算他是皇子,皇上为了两国邦交,只怕也不会偏袒。”
嬴贞摇了摇头,看向张虎牢,
“你怎么看?”
张虎牢呵呵一笑,看向卢东珠:
“有王妃在,末将实在懒得费神动脑。”
嬴贞无奈,看向睡眼惺忪的卢东珠:
“你来说说。”
卢东珠打了一个哈欠,神情慵懒道:
“此事断不可让皇上知道,先不说六皇子不知情,就算真的是他指使,殿下都绝不可说,有些事情希望大家明白,晋王是皇子,父亲包庇儿子这是天生本能,别说死的只是一个大齐使臣,就是大齐宰相,皇上也不会认这个账,东珠明白大家想要扳倒晋王的心情,但绝对不能用这个办法,这是祸害兄弟骨肉,这在皇上眼里,是大忌。”
嬴贞赞同的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就算真的是老六做的,我这个当大哥的,也绝对不能拆台,而是想方设法去包庇,我有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可以议一议。”
“金姑娘,”说完,嬴贞看向项翦身旁的金霁。
正常来说,这等密会,金霁完全没有参与的份,但嬴贞刻意让她进来,一来是展示自己对项翦的绝对信任,二来,也是对方有些用处。
金霁能坐在这里,本来就有点受宠若惊,她和师兄丁枫二人依附齐王多年,也没有资格参与到这种密事之中,所以她现在对嬴贞的印象改观不少,
至于她如今和项翦的关系,只是谈得来的好友而已,就像与陈白露的关系一样。
“殿下请讲。”
嬴贞笑道:“通济坊追捕之事,想来齐王应该已经知道了,但他肯定不知道凶手会是大名鼎鼎的李怀安,所以本王想请金姑娘将这个消息传进齐王府,设法让老二知道,明日朝会,我想看看他的反应。”
金霁想了想,点头道:“我与师兄在王府的客卿之中,还算有点人脉,此事不难,我这就去做。”
嬴贞连忙起身,拱手道:“有劳金姑娘了。”
金霁起身娇笑一声:“我都一百多岁的人了,殿下还是别姑娘姑娘的叫了,我不喜欢装嫩。”
嬴贞笑道:“那就.....金前辈?”
金霁摆手道:“太老了也不好,秦王若是不怕跌份,就叫大姐吧。”
她虽然与嬴贞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对方是一个不拘小节,极为大气的人物,所以她才敢这么说。
嬴贞狡黠笑道:“其实在我心里,还是希望能称呼金大姐一声‘嫂夫人’的。”
“这个没门,”金霁拂袖就走。
暗室几人相视大笑,
逗弄美女,这是北疆军自上而下的一个风俗,祖师爷自然是老伍长,项翦是二代弟子,嬴贞是三代。
“到底有门没门?”嬴贞以询问的目光看向项翦。
项翦咧嘴道:“殿下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失过手?”
“不嫌年纪大?”
“欸~~嫩着呢,皮肤比那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都水嫩,”
张虎牢讥笑道:“说的好像你摸过似的。”
项翦挺胸道:“当然摸过。”
嬴贞一脸奸笑:“摸过哪里?”
“你们能不能别说了?”卢东珠板着脸孔,佯怒道。
“习惯就好,”秦清甜甜笑道。
卢东珠:“.......”
一一六章 诛杀九族(卑微求订阅)
李怀安是肯定抓不到了,九境武夫若是一心跑路,靠白金桃和礼部那些人想要追上,简直是痴人说梦。
翌日,
这是九公主出嫁前最后一次朝会,皇帝兴致很高,逮着礼部贾文典问东问西,
九公主出嫁前的准备事宜,事无巨细,皇帝都一一过问,宠溺之心昭然若揭。
看他那脸上洋溢着的欢喜表情,似乎把大齐使臣被刺一事都给忘了。
大理寺包省隆战战兢兢听了半个时辰,皇帝才终于点名到他。
至于这位大理寺卿的答案,显然不能让皇帝满意。
跑了,人犯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了,
除了查到钦犯带有北齐口音、境界绝高之外,其它的,包省隆一概不知,他甚至都没查到李怀安是晋王嬴巉的客卿。
朝会期间,嬴贞偷瞄了老六几次,发现对方神情自然,举止间泰然自若,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再看老二嬴郦,气定神闲,意气风发,显然对于马上就要到南境统兵充满信心,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
“秦王!”皇帝忽然看向嬴贞。
“儿臣在!”嬴贞赶忙向前一步。
“朕让你出使北齐,如今北齐使臣竟然死在了我大秦官驿之中,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嬴贞垂手道:
“出使北齐,是父皇私下叮嘱,儿臣并未告知他人,所以郑大人之死,儿臣认为凶手并不是针对此次出使,刚才包大人曾说,凶手带有北齐口音,也就是说,凶手是北齐人士,藏身于太安,部署此次刺杀,也是源自于他们北齐的家事,昨晚儿臣曾到过抓捕现场,白金桃指挥使曾言,凶手很可能是九境武夫,所以礼部只需从大齐武夫之中筛选,不难查到真凶是谁。”
皇帝呵呵一笑,转而看向包省隆:
“你听见没?这么简单的案子,到了你这里,怎么就这么复杂呢?”
包省隆额头滴汗,这一点他不是没想过,但北齐究竟有几个九境武夫?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查到?最出名的李怀安和白兆吉,一个和北齐皇帝拜过把子,一个是九门提督,往这两人身上怀疑,不是打脸吗?
“回皇上的话,九境武夫非同一般,有些行事低调,声名不显于外,北齐武夫最负盛名者,莫过于醉侠李怀安和九门提督白兆吉,这两个人都没有刺杀本国使臣的理由。”
嬴贞转身提醒道:“很多时候,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最有可能,包大人还是下功夫查一查这俩人近来的行踪,能排除嫌疑,再说这话不迟。”
“多谢殿下提醒,”包省隆已经非常紧张了,钦犯逃脱,交不了差,皇上必然会处置自己。
这时候,一位身穿御史朝服的人走了出了,
这个人是谁,嬴贞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他知道,如今很多御史,都是老二的人。
只听那位御史大人道:
“启禀皇上,微臣昨夜经过朱雀大街,恰逢看到三司的人马正在捉拿钦犯,而那位钦犯,微臣曾经见过,此人与晋王府里的王詹事走的颇近,皇上可派人找来王詹事询问清楚。”
他这话一出,老六脸上的神色明显不对劲了,头颅低垂,狠戾之色一闪即逝。
嬴贞笑了,老二啊老二,你终究是上不得台面啊,自己不敢说,找了个御史来说,你以为这些瞒得过皇上?
这时嬴贞突然站出来说道:“这位大人有点眼生,恕本王叫不出大人名字。”
那位御史赶忙揖手道:“回秦王的话,微臣姓于,半月前由桂州衙门调任御史府。”
“噢~~这样啊~~”
嬴贞笑问道:
“本王现在派人查一下于大人昨夜行踪,想来大人不会有意见吧?于大人不要怪本王多想,本王只是觉得世上不该有这么巧的事,恰好让于大人遇到。”
于御史此刻袖内的掌心已满是汗水,他昨晚虽然也在城内街道闲逛,但确实没有去过朱雀大街,一旦被人查出,自己首先就有欺君之罪,
“殿下尽管去查。”
他还能说什么呢?根本没法狡辩啊?
“来人!”
殿外候着的禁军副统领候无忌闻声入殿,
“末将在。”
嬴贞指着那位于御史说道:
“现在就去查一查,这位御史大人昨夜,究竟在哪?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都要查清楚。”
“末将领命。”
“慢着!”
老二嬴郦坐不住了,赶紧站出来制止道:
“皇兄似乎有些避重就轻,为何不叫来王詹事询问一二,反倒却去调查于御史,难道所有直言之臣,首先都得调查个底朝天?不去解决问题,反倒调查提出问题的人,皇兄到底是想查案,还是针对于御史本人呢?”
嬴贞看着他冷笑道:
“齐王多虑了,一个御史,也值得本王针对?你是不是有点太瞧的起他了?”
“皇兄这话,可是有贬低御史之嫌,”
“你们俩都给朕闭嘴!”
皇帝怒斥一句,吓得二人赶忙噤声,
“你们俩要吵,滚去外面吵去,别在朕的眼皮底下聒噪。”
“儿臣失言,”
“儿臣唐突。”
皇帝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目光看向一侧的晋王嬴巉,沉声道:
“朕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说,”
嬴巉听到这里,猛一咬牙,普通一声跪在殿前,叩首道:
“儿臣知罪,此钦犯于半年前被儿臣招入王府,授客卿之职,是儿臣疏忽,当时只觉此人武艺非凡,便动了怜才之意,儿臣万万没想到,他假意依附于我,竟是为了谋划昨日之刺杀,儿臣有包庇之嫌,罪无可恕,请父皇赐罪。”
皇帝面色阴沉,久久不言,
其他大臣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
包省隆则是偷偷抹了把汗,好险,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嬴贞又一次站出来,说道:
“九境武夫想要刻意隐藏行踪,老六他也未必能查得出来,儿臣觉得,晋王虽有失察之嫌,但绝无包庇钦犯之心,再说杀人者本就是北齐之人,虽说死在太安,但免不了是他们北齐自己的内斗,咱们全力调查,也算是尽心尽力,难不成他们北齐的家事还要我们给他处理?没有这个道理,所以儿臣觉得,大可将此事推回去,让他们自己查去,那个郑晓月在北齐都有哪些仇家?他们比我们更清楚。”
老二嬴郦站出来反驳道:
“一国使臣代表皇帝出使,死在外邦,凶手出自老六王府,这等嫌疑岂是轻易洗脱的了?皇兄怎可如此敷衍?难道你想置两国邦交于不顾?”
嬴贞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钦犯逮不到,把老六交出去?”
嬴郦闻言大怒:“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过把老六交出去了?”
另一边的兵部尚书宁牧冷笑道:
“可是齐王殿下言语之中,尽是要问罪晋王的意思,晋王殿下究竟有没有嫌疑还需调查,但我怎么觉得二皇子着急想要坐实一样?”
嬴郦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宁牧大骂道:
“姓宁的,你想害我?本王只是就事论事,绝无坑害六弟之意,难不成......”
“闭嘴!”
金銮殿中,再次安静下来。
皇帝高坐宝座之上,面无表情道:
“齐王,你现在就给朕滚去南境,立刻。”
“晋王,你去大理寺一趟,将事情说清楚了,再由大理寺拟一份详细经过,交给嬴贞,让他带去北齐。”
“嬴贞,此番出使,朕准你便宜行事,所行之事,如朕亲躬,记住一点,田克若是不知好歹,便将北齐纳入我大秦版图。”
“今日朝会议事,谁敢泄露一句,诛杀九族。”
“退朝!”
一一七章 恭送殿下
“大哥,谢谢你刚才在父皇面前为小弟说话,”朝会刚散,老六嬴巉便赶忙追至嬴贞身边,态度十分恭敬。
“我只是就事论事,”嬴贞冷冷回应,当老六还要继续说下去时,被他抬手打断,
嬴巉忽的停步,没有继续跟上,双目凝视着嬴贞远去的背影,
在他觉得,如果嬴贞接受自己的感激,并且表现的十分热络,那么他在朝会上为自己开脱就是有意为之,目的当然是想要拉拢自己,但看眼下状况,对方似乎真的只是就事论事,之所以维护自己,也是站在公正的角度上,跟那个落井下石的王八蛋老二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嬴巉忽的侧目,表情阴鹜的看向另一侧龙阶上那道红色的背影,忍不住怒从心起,猛地跨过九龙石壁,一脚踹在那人腰上。
“哎哟~”于御史翻滚着滚下台阶,形状狼狈,
“老六,你这是干什么?”嬴郦怒视对方。
“哼!你自己心里有数,姓于的,你最好别栽在本王手里,”
说罢,嬴巉不理会齐王的冷言训斥,就这么拂袖离开。
金銮殿中,皇帝并没有离开,而是接过李芳端来的梅子茶抿了一口,淡淡道:
“李怀安往哪跑了?”
李芳在一旁躬身道:
“向北,应该是要回北齐,三名影侍一直都跟着,如果不是城头上苏御忽然出现,李怀安已经被拿下了。”
皇帝点了点头:
“李怀安不同于寻常武夫,这个人在北齐武林威望极高,与齐皇田克相交于少年时期,结为了异性兄弟,虽说两人现在因为郑皇后翻了脸,但过往的交情仍在,田克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表面上看似薄情寡义,实则是个重情之人,郑晓月之死,他绝对会包庇李怀安,但郑皇后那边,显然不会就此作罢,”
李芳笑呵呵道:
“皇上说的是,正如秦王所说,这是他们北齐自己的家事,但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有值得利用的地方,李怀安的堂兄乃大齐宰相,而郑晓月是郑皇后手下的刽子手,她所统领的影刀房和千机署,不知残害了多少忠良,李怀安此番千里迢迢来我大秦刺杀郑晓月,正说明了北齐清流派与郑皇后一派的势力已经到了撕破脸的地步,秦王若是谋划得当,此番出使大有所为。”
皇帝放下茶盏,忍不住笑道:
“老大那个脾气,随他母后,吃软不吃硬,他在北疆的时候,就公然嘲笑田克是一个只知风花雪月的浪荡皇帝,田克那点度量,能不记仇?所以朕料定老大在临安城必定会四处碰壁,以老大的脾气,既然好话你不听,那咱们就来硬的,所以北境战事不可避免,这也就是朕为什么赐他便宜行事之权,免得到时候朝堂诸臣又要以他擅起战端为由,在朕的耳边嗡嗡叫。”
李芳笑道:
“那老奴是不是需要跟户部打个招呼,免得战事突然,他们来不及准备。”
皇帝抚须笑道:
“朕私底下已经问过卢士贤,朕那儿媳妇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李芳一愣,惊叹道:
“王妃深谋远虑......”
......
......
八月十五,公主出嫁之日,
拓跋英雄等人已经提前返回了大夏王庭铁骑驻扎的军营,而一路护送他们南下的另外四万贞字营大军,就驻扎在离他们不足四十里的地方。
他来太安这段时间,从没见过秦皇嬴元,王不见王,大家心照不宣。
嬴贞会于辰时由宫城出发,一路护送銮驾至北疆,北上期间,北夏王庭铁骑会分作四支大军,左右护翼同行。
而北夏王庭的七大王,将会率领大军于边境等候,迎皇后入境。
嬴贞身着蟒袍,率领张虎牢等五百亲卫进入宫城,
后宫诸嫔妃,十七位皇子皇女,五大藩王,文武百官,各国使节,高门大阀,全数出席,
典礼过后,皇帝嬴元亲手将九公主嬴盈交到嬴贞手上。
嬴盈一身大红色凤袍,略施粉黛,在嬴贞的搀扶下登上八骏凤銮,随她一起嫁入北夏的丫鬟仆从,宦官工匠,多达三千人。
只见她紧抿着嘴唇,回头望向台阶最高处双鬓染霜的老父,
嬴元嘴角挂着微笑,朝她摆了摆手,
快走吧,再不走,你爹就要哭出来了,
嬴盈忽的笑了,开心的跳起来,冲着自己老爹招了招手,算是道别,随后猛的钻入銮驾,再也抑制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起驾~~·”随着司礼老宦官一声高贺,送亲队伍缓缓动身,礼乐齐鸣,朝着宫外行去。
“恭送公主殿下!”
文武百官尽皆跪拜。
队伍浩浩荡荡开出宫门,走的是中央的朱雀大街。
沿街百姓高呼千岁,
两侧屋宇之上,一个个江湖豪杰尽皆抱拳,
“天门宗葛礼,恭送盟主。”
“百杀殿卓清芳,恭送盟主。”
“江南隋坚,恭送盟主,”
“光明教黄松,恭送盟主,”
“红花亭陈白露,恭送盟主,”
“洪门楚山河,恭送盟主,”
“剑阁叶澜,恭送盟主,”
“大义盟张一杭,恭送盟主”
.......
天穹之上,有数百道人影若隐若现,他们衣着奇怪,手中所持之物更是奇形怪状,而他们的身影,寻常百姓根本看不到。
“东岳蒋云岚,恭送殿下,”
“西岳席莺莺,恭送殿下,”
“南岳卓峰,恭送殿下。”
“北岳解淳,恭送殿下,”
“中岳翁梦七,恭送殿下,”
“祖江芮祖儿,恭送殿下。”
“渭河麻夫,恭送殿下,”
“蟒河陶渔,恭送殿下,”
“淮河狄璨,恭送殿下,”
.......
銮驾内,嬴盈擦干眼泪,重新补妆之后,掀帘而出,
“马来!”
张虎牢赶忙牵来九公主的坐骑“雪儿”,这是一匹通体雪白的千里良驹。
嬴盈一步跨坐马上,接过嬴贞递来的蛟筋鞭,口中轻喝一声,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
她的出现,顿时引得满城雷动,欢呼叫好之声响彻天际,
两侧屋宇,无数的江湖豪杰辗转腾挪,追随着自己盟主的脚步,
太安城欢声鼎沸,
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柄遮天巨剑,剑身之上,飞出数不尽密密麻麻的小巧飞剑,飞剑划出璀璨亮丽的剑光飞向城门,
一座由飞剑组成的通天台阶转瞬之间便搭制而成,巍峨壮观,
嬴盈策马登阶,直上最高处,
半空之上,一袭红衣转身回望,手中金鞭高高甩起,如蛟龙般直入天穹,
“啪~~”
金光耀漫天,
鸾凤公主收回马鞭,朝着整座太安城,抱拳道:
“大秦嬴氏小女,嬴盈,在此拜别父皇,拜别太安父老,拜别诸方豪杰,”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盟主寿与天齐.......”
满城跪拜......
天穹之上,一道清丽女声似乎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
“落照宫巫玉环,送小徒出嫁。”
一一八章 娶媳妇的眼光
送亲队伍出城之后,一万贞字营大军缓缓汇入车队,
接着,便是来自于嬴贞王府的那支十余辆马车组成的车队,
以卢东珠为首,她的随身丫鬟鸦儿陪侍在旁,青崖书院大儒李心棠独坐一辆马车,胡邴槐之女胡颖也在,她想要跟着一起去见识见识北疆的风光,
原本嬴贞是想要将这位桐州第一大美女介绍给张虎牢,但张虎牢初见胡颖后便一直躲着对方,这么小的年纪他可下不去手,最后干脆认了做干妹子。
掌灯人王明寅,养灯人薛梦得也在车厢内,他们俩知道自己在秦王这边不受待见,所以也就一直憋着没有露面。
丁枫、金霁策马陪在卢东珠左右,他们如今已经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秦王麾下。
卢东珠答应两人,只要尽心尽力,每月可从她这里领到两颗金莲钱,这让丁、金二人分外激动。
来自大秦武林的三教三宗、八帮十会首脑聚集在嬴盈身侧,他们想要跟着一起送亲至北疆,
但嬴盈拒绝了。
这些人无奈之下,纷纷与九公主、秦王道别,各回各家。
潼川郡北郊平原,大夏王庭精锐已然拔寨,三万大军分作四路,一路专职护送九公主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嫁妆队伍,另外两支大军兵分两路北上,而夏皇拓跋英雄所在的精锐,自然是走在送亲队伍前面开道。
那四万贞字营大军分作十余路步入沿线官道,以作护翼。
旌旗招展,浩浩荡荡,
大秦九公主出嫁,近十万人马,浩荡北上。
嬴盈仍然策马走在队伍最前,身边跟着的是嬴贞、张虎牢、项翦,以及贞字营副统领韦雄。
“小九,你竟然敢瞒我?你什么时候成了巫玉环的徒弟了?”
嬴盈已经摘掉凤冠,只将乌黑如瀑的长发高高束起,看上去英气逼人,只见她手握马鞭,嬉笑道:
“不是我想瞒你,是师父她老人家不让我说。”
“她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了?你敢瞒你亲大哥?”嬴贞佯怒道。
嬴盈随意的摆了摆手,笑道: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知道心里不服,嫂子被国师收做弟子,又被朱熹朱天君看中,我呢,也被师父收为关门弟子,你心里一定会想,哎呀,怎么媳妇妹子天赋都这么好,都被太平洲最厉害的仙人给看中了,怎么就没人看出我天赋异禀呢?是不是?”
嬴贞脸色铁青。
张虎牢捧腹大笑道:
“扎心了,殿下。”
项翦也跟着附和道:“暴击啊,简直就是暴击。”
嬴贞呵呵冷笑,
这时候,队伍前方,有数十骑掉头驰来,远远看去,竟然是大夏左丞相幸南召等人。
吴桂莒离的老远,便从马背上高高跃起,臃肿的身形在半空上翻出一个漂亮的跟头,稳稳落在嬴盈身前,落地之时正好单膝跪地:
“南冲大王吴桂莒,给娘娘您请安了,”
嬴盈停马笑道:“常闻吴大王麾下铁浮屠,号称太平洲重骑之王,待到大夏,本宫可要见识见识。”
“那是必须的,”吴桂莒嬉皮笑脸道:“我大夏儿郎百万大军虎踞南线,早已翘首期盼娘娘归来。”
“南冲大王平身。”
“谢娘娘恩典。”
这时候,幸南召他们几人才赶了过来,纷纷下马朝着嬴盈行礼。
“诸位不必拘礼,可策骑于本宫身侧,咱们边走边谈。”
“谢娘娘恩典。”
几位大夏肱骨之臣,策马于官道一侧,幸南召走在最前,只落后嬴盈半个身位。
“北返之路艰辛,娘娘还需保重凤体,”
“无妨,本宫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倒是左丞相,以六十高龄跟随大军迎亲,一路饱受奔波之苦,您千万要保重身体,拓跋跟我说起过,左丞相乃我大夏柱石,与他亦师亦友,是他最信得过的人。”
“承蒙皇上、娘娘厚爱,老臣自当鞠躬尽瘁。”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仔会打洞,
嬴盈出身皇家,虽天性纯真,奈何她那位城府最深的老爹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讲,耳濡目染之下,驭人之术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拓跋呢?他在做什么?”
“回娘娘的话,皇上在龙撵中静坐读书。”
“读什么书?车马颠簸他也能读的进去?让他过来。”
幸南召顿时愕然:“这个......这个嘛......”
“属下领命!”
“驾!”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吴桂莒已经是策马向前,疾奔大夏龙撵而去,
夏皇拓跋英雄几次来太安与嬴盈密会,都带着吴桂莒,所以他是最清楚自家皇上在皇后面前是多么的.......卑微.......
不一会,一队金甲铁骑回奔而来,最前方的,自然是拓跋英雄。
幸南召几人看的目瞪口呆,哪国的皇后敢这么指使皇帝的?
“咳咳........咳咳咳.......”
拓跋英雄停骑于嬴盈身侧,缓缓陪行,不住的掩嘴轻咳,
“你咳什么?有病?”
“嗯?不是,天气干燥,嗓子有点不舒服。”
“胡说八道,秋季凉爽,哪来的干燥?”
“那朕就是上火了......”
“呵呵.......”嬴盈连连冷笑。
这时候,嬴贞和拓跋英雄一左一右,忽的侧身凑向嬴盈,不约而同说道:
“给他留点面子。”
“给朕留点面子。”
“噢~~~”嬴盈恍然大悟,赶忙侧身纳福:
“嬴盈见过皇帝陛下。”
“欸~~皇后快起身,见外了哈.......咳咳.......”
在他身后跟着的幸南召,偷偷朝着背后几人甩了甩袖子,
吴桂莒他们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放缓脚步,与自家皇帝间的距离约拉越远。
皇帝的窘迫,他们做臣子的,不宜看到,看到也当没看到。
嬴盈望着北方天际,喃喃道:
“以前在皇宫,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人们在议论月畔城,只知道月畔城很大很大,这次路过,一定要好好看看,”
拓跋笑道:“现在月畔城已经归大秦了,此城可做为两国之间最大的贸易枢纽,互通有无,北夏的精良马匹,布帛皮货,灵药木材,都可通过月畔城与大秦交易,换得大夏急需的盐铁茶获,秫米粮食及各类矿石,对两国来说,裨益良多。”
嬴盈点了点头道:
“月畔城所有贸易,不论大夏大秦,全数免除赋税。”
拓跋英雄顿时愕然:
“月畔城将来的贸易吞吐之大,很可能雄冠北方三国,任何地方都不可比拟,此等赋税重地,你父皇肯定不会减免的。”
嬴贞在一旁笑着打趣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才刚出太安,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你知道这样做的话,会给大夏每年省去多少钱吗?又会让大秦国库每年少收多少银子吗?”
拓跋沉思片刻,沉声道:“应当在三千万两左右。”
嬴盈呵呵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
“免除月畔城所有赋税,也是我的嫁妆之一,父皇答应了的。”
“什么?”
嬴贞顿时大惊,嘴角连连抽搐,这个败家娘们啊........
自己老爹是糊涂了吗?这事都敢答应?
拓跋英雄愕然半晌之后,嘴角弧度逐渐扩大,
突然仰天大笑:
“论娶媳妇的眼光,谁可与我拓跋匹敌?”
一一九章 修行开始(求订阅及各种票)
月畔城地位特殊,在大秦百姓心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拓跋之所以肯借着两国和亲归还此城,关键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此城若仍在大夏手上,两国想要交好只会是痴人说梦,
北疆军的强悍,只有他们大夏深有体会,此城不还,北疆军势必会大举调兵,强攻月畔城,战争便会因此进入一种无休无止的局面。
大夏如今有北面巨患,实在经不起在南线投入大量兵力,所以月畔城他是不得不还。
月畔河之战,是侥幸,这样的侥幸,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原本最大的忧虑,便是源自两国结盟之后,大夏这边通过月畔城购买的必须货物会因超高的赋税,而导致落在大夏百姓头上时,价格会变的让人望而却步,无力购买。
但这一顾虑,被嬴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彻底打消。
拓跋放下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
幸南召他们几人在得知此事之后,一言不发,纷纷下马,朝着嬴盈深深拜了下去。
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此刻脸上的激动兴奋,还有发自肺腑的敬意。
大夏皇后这个位置,换成任何人,都不会比嬴盈坐的更稳了。
嬴贞坐在马上,看着眼前一幕,心底对嬴盈嫁入北夏之后的处境,也稍稍放下心来。
自古以来,出嫁女子的最大后盾,还是来自于娘家,娘家人强势,夫家人多少都会收敛一点,亘古不变。
他和皇上不给嬴盈撑腰?谁来撑?
所以嬴贞借此机会,高坐马上,朝着一众俯身的大夏肱骨,淡淡道:
“嬴盈若是在你们北夏受到丁点委屈,我大风骁骑军,可不答应,我丑话说在前头,她要是在大夏被人算计陷害,又或是被你们这些朝臣污蔑诽谤,本王将怪罪于整座大夏王庭。”
在场众人正因月畔城免除赋税而满心欢心,对于嬴贞赤果果的威胁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皇后的娘家人为她出头,再正常不过了吧?
吴桂莒最先笑道:
“秦王这是说的什么话?回了大夏,哪个王八蛋敢对娘娘有丝毫不敬,老子不管他是谁,必定割了他的脑袋送至北疆,给秦王当尿壶。”
张虎牢闻言,噗嗤笑道:“这老小子话,只能信一半。”
吴桂莒顿时不服:“天地良心,我吴某人若有一字虚言,秦王就用我的脑袋当尿壶。”
拓跋英雄见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笑道:
“你的脑袋又硬又臭,秦王可看不上你这颗人头尿壶,皇后若真是有受委屈的那天,皆是罪在朕躬,不过秦王大可放心,大夏举国,没人敢对皇后不敬,就算是朕也是一样如此,金口玉言,绝对做数。”
说完,拓跋深情满满的望向嬴盈,眼中尽是宠溺,
只见嬴盈浑身一个哆嗦,抱着双臂道:
“别说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哈哈哈哈......”
众人放声大笑。
......
送亲队伍规模浩大,粮食饮水消耗巨大,沿途各州府郡县的最高官员,都会在地方统筹物资,然后派人送入大军之中。
嬴贞如今身上的水秀山明袍,已然变成一袭淡淡青衫,头上仍是那顶藤竹玉草冠,腰上一条墨色玉带,看上去风神俊逸,像是哪家豪门贵阀出来游历的贵族子弟。
他回到卢东珠所在的车厢,刚一掀帘进去,一阵香风扑来,佳人入怀。
“好了好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嬴贞抚着她的粉背笑道。
“准备好了,”
卢东珠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从车厢内一只紫檀盒中取出一支小巧卷轴,然后等嬴贞坐好之后,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这是一幅小地图,而地图上显示的正是送亲队伍的北返路线。
沿途会经过二十四州,十九郡,三十二县,
在地图上,大军的北返路线由红线标注,而在红线两侧,各标有数十个小黑点,黑点一旁,还备注着一排排蝇头小字。
这是卢东珠的甲子院耗时一天一夜,为嬴贞量身准备的修炼路线。
修炼一事确实该提上日程了,因为嬴贞发现,卢东珠在闲暇时,甚至是夜间休息时,都在打坐进修,人家这么高的天赋都这么勤奋,自己没理由懈怠啊。
他可不想以后出现这样的局面:
这位年轻人,是卢东珠卢仙子的夫君......
修行之路的起点是在下马县,离嬴贞现在所处的位置还有两百里。
卢东珠指着下马县的那个小黑点说道:
“夫君如今处在五境巅峰,正是稳固金身的关键时候,下马县郊外,有一座威虎山,山上有一股盗匪势力颇大,人数大概在一千三百人之间,据东珠的甲子院调查,此山寨共有四境武夫十七人,号称威虎山十七阎罗,寨主是一个初入五境的狠戾老头,名叫秦霸天。”
嬴贞在一旁笑道:“名字倒是挺霸气的。”
卢东珠甜甜一笑,轻抚一下鬓角青丝,继续说道:
“要收拾这些人,对你来说难度不大,所以想要对修行有所裨益,东珠建议夫君直接闯山,以一人敌千人,非到生死边缘绝不可撤走,不然的话,夫君胸中一口气泄了,反倒会连累境界下沉,对修成金身更是有害无利。”
嬴贞点头道:“这一点我很清楚,我原本的修为便是从战场上千军万马厮杀中得来的,越是难熬的凶险场面,对修为提升裨益越大。”
卢东珠道:“之所以选择威虎山下手,是因为在下马县西北一百三十里的深山中,有一座仙家市集,规模不大,位置极为隐秘,里面所售卖之物大多都是炼气士所使用的符箓法宝,青篱姐姐曾经周游整个太平洲,对于每一个隐秘仙市的位置都很熟悉,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你可以在这里适当购买一些灵药来治疗伤势,喏,拿着。”
说完,卢东珠将嬴贞原先给他的九颗金莲钱全都掏了出来。
嬴贞愕然道:“你把钱都给我了,拿什么付给丁枫金霁酬劳呢?”
卢东珠狡黠一笑:“青篱姐姐在为你炼制那条蛟筋时,私下扣下了十颗金莲钱,都交给我了,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
“雁过拔毛啊,这人也太不地道了,”嬴贞嘴上腹诽。
“也不算啦,主要是因为青篱姐姐用来炼制法宝的炉鼎品阶极高,所以才会省下这么多钱,再说她已经还给我了,也不算是吃回扣吧?”
“当然不算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这句话我爱听。”
“钱你还是留着吧,我觉得那处仙市应该用不到金莲钱这种东西,你把你存着的那点百岁钱精金钱小雪钱给我一点就行。”
卢东珠甜甜一笑,手掌一翻,取出一个小巧绣袋,说道:
“一千颗百岁钱,一千颗精金钱,一千颗小雪钱,省着点花啊,北疆之前,我可是不会再给你了。”
“还没过门,就已经这么抠了,过了门还了得?”
嬴贞一把抢过袋子,收入方圆物,
我缺钱吗?我不缺,
我只不过是配合你表演而已,
随着进入武夫五境,一天就有五颗金莲钱,
只需五天,我就比你更有钱。
“你这就要走了吗?”卢东珠见嬴贞就要离开,神情顿时黯然,那楚楚动人的模样,端的是美的不可方物。
“怎么?还是事?”
车厢内,卢东珠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只见她紧紧抿着嘴唇,低声道:
“吻我。”
嬴贞一愣,缓缓上前,重重的咬在她的唇上,换来的当然是对方极为热烈的反应,
片刻之后,嬴贞在她极富弹性的翘tun上大力一拍,
“我走了。”
出了车厢,嬴贞接过张虎牢牵来的战马,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这么脱离大队,朝着一侧的山林中疾驰而去。
卢东珠掀开车帘一角,远远的眺望着心上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神情恬然,清莹秀澈的剪水双瞳中,只有一人一马,
“心心念念,念念心心。”
.......
.......
嬴贞接连穿过几座小山之后,才逐渐放缓速度,
此次修行计划,他早有安排,
见识过苏御和朱熹这种级别的大佬之后,谁的心里能够平静?
他又何尝不想成为像他们那种高高在上的存在,
父皇私底下曾让李芳向他透露,将来妖族大军真正大举入侵之时,再多的铁骑也只是能阻止那些最为低阶的妖族侵害乡镇涂炭百姓,真正能阻止大妖脚步的,还得是像苏御、裴渔、朱熹、巫玉环这样的山巅大能。
而秦清曾告诉她,苏御此生唯一败绩,就是输给了一个名叫温候的大妖,而温候在破碎山河的诸多大妖之中,属于排名靠后的存在。
这就很恐怖了。
恢复曾经的七境远游境境界,已经不再是嬴贞如今的追求,
他想要走的更高更远,
值得庆幸的是,离大妖大举入侵还有三十年。
不幸的是,世上没有哪一个武夫能用三十年时间进入十境山巅境。
从来没有。
而十境武夫,也只是相当于十二境炼气士,那么十三境,十四境,十五境呢,他们又该是怎样的存在?
嬴贞长长吐出一口气,收回思绪,从方圆物中取出北疆刀绑在腰上,猛地一夹马腹,朝着威虎山方向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