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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大皇子全文阅读

作者:圆盘大老粗     可怕的大皇子txt下载     可怕的大皇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零章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开放了?

    荒凉的老宅中,就剩下了嬴贞和卢东珠两人。

    “你不困吗?”嬴贞问道。

    “不困!”卢东珠摇了摇头,“我是真的有正经事要跟你说的。”

    嬴贞笑了笑,靠在墙壁上,说道:“那就说吧。”

    卢东珠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来到嬴贞身边坐下,一双玉手紧紧攥在一起,理了理思绪,说道:

    “明天的朝会,皇上有宣我进宫,其实你早就看出来皇上有意让咱们俩结为夫妻,对吧?”嬴贞点头道:“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的出来,”卢东珠接着道:“那你是不是觉得,皇上之所以有这门心思,是因为东珠的爷爷是内阁首辅?”

    嬴贞道:“不然呢?”

    卢东珠笑了笑,道:“这方面的原因当然也有,但所占比重并不大,真实的原因,就连我爷爷也不知道,但我爹知道,我师父也知道,皇上也知道,只不过他没有告诉你。”

    嬴贞听了顿时皱眉,淡淡道:“接着讲。”

    卢东珠想了想,继续说道:

    “说起来有些复杂,我仔细讲给你听,”

    说着,卢东珠捡起一根枯枝,开始在地上画了起来,

    “咱们这座天下,共有七洲之地,七大洲隔海相望,

    道家和儒家分庭抗礼的中神洲位居整座天下的中心,你看,就是这里,地域之广阔,足有四十个太平洲那么大,

    佛教盛行的阎浮洲在最西方,狐族掌控的皎月洲在最南,商家把持的榆钱洲在东南方向,墨家所在的广厦洲在东北方向,

    而咱们太平洲就在中神洲的正北方向,再往北便是大妖盘踞的破碎山河,我们刚好夹在了破碎山河和中神洲的中间,”

    “太平洲为什么叫太平洲呢?听师父说,太平洲太平,则天下太平,太平洲不太平,则天下都不太平,因为咱们所处的位置很尴尬,是整座天下面对妖族的前沿阵地,

    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在六年前,破碎山河便有一位大妖莅临咱们太平洲,并且大摇大摆的在七大雄国之间,像是郊游般逛游了一圈,当时包括师父在内的四大书院山主全部出动,才将其劝离了太平洲,不过那名大妖在离开时曾言,不出三十年,破碎山河的群妖将降临整个太平洲。”

    “也就是说,整个太平洲的太平日子,还有不到三十年,咱们太平洲儒教四大书院,青崖书院依附于大秦王朝,寒桥书院依附于大夏王朝,冲灵书院依附于大越王朝,而最后一家的南湖书院则是不依附于任何王朝,坐落在太平洲东南,独占南湖圣境,四大书院的山主也被称为太平洲四文圣,几乎决定了整个太平洲未来的命运,”

    “七大雄国的君主都是知道此事的,但真正上心的,似乎只有大秦、大夏,以及对大秦南疆虎视眈眈的大楚,这就要和咱们太平洲的地形有关了,你看。”

    说着,卢东珠在地上将整个太平洲的形状描画出来,

    太平洲的形状和嬴贞前世的老家,山西省的形状差不多,南北绵长,东西狭窄,四面临海,像是一颗不规则的椭圆形鸡蛋。

    最北面的是北齐和北夏,接下来是大秦,大楚,剩下三国则是与十余家山上仙门瓜分了整个太平洲南部的广袤土地。

    嬴贞听到这里,已是眉头紧锁,卢东珠今晚说的这些,很多都是他不知道的,破碎山河关于大妖的传说他倒是听过不少,但那些传闻所讲述的,也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的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他看的出,卢东珠绝对没有骗他。

    嬴贞皱眉道:“北齐同样也是首当其冲,难道田克就不当回事吗?”

    田克,就是如今的北齐皇帝,他的生母,是夏皇拓跋英雄的亲姑姑,两家之间是有姻亲关系的。

    卢东珠道:“听师父说,田克前些年新纳的一名妃子,其实是来自皎月洲的狐妖,如今北齐的朝政基本都被这个狐妖所掌控,狐族与妖族本就算是半个同类,所以现在的北齐对于将来会发生的泼天大祸根本就是浑不在意,说不定等将来破碎山河妖族大举入侵的时候,北齐会是第一个纳投名状的。”

    嬴贞道:“然后呢,这和父皇希望让我娶你做王妃又有什么关系?”

    卢东珠缓缓道:

    “皇上看重的并不是东珠的爷爷是当朝首辅,而是东珠的师父是儒家圣人,娶了我,可以得到太平洲儒家的支持,而四大书院现在迫切的需要在七大雄国的皇室中,找到一位代理人,现在你明白了吗?”

    嬴贞不停苦笑,自己和卢东珠之间真的是夹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而且自己所谋者,与卢东珠所谋,可谓是天壤之别。

    他们俩真要结为夫妻的话,应该是这世上最不纯粹的一对夫妻了吧?

    卢东珠发觉出嬴贞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伸手,握在了嬴贞手背上,柔声道:

    “我希望殿下能真正明白东珠的心意,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与其它任何事情都无关,”

    嬴贞苦笑道:“按你这么说的话,如果我娶了你,很可能有机会成为儒家在太平洲的代理人?一个傀儡?”

    儒家在太平洲势力之大,即使嬴贞身为大秦王朝的皇长子,依然无丝毫撼动之力。

    卢东珠握着嬴贞的手越发用力,只见她神情坚定的说道:

    “不,不是,我们就只是嬴贞和卢东珠,我希望嫁给你,单单只是想做你的妻子,希望你娶我的那一天,也是真心实意想要东珠做你的妻子。”

    嬴贞沮丧道:“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有点骇人听闻了,我得缓一缓。”

    卢东珠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埋首在嬴贞的肩膀上,柔声道:

    “对不起,其实我知道不该这么早告诉你这一切,但我真的忍不住,东珠希望在嫁给你之前,我们俩之间是毫无保留的坦诚,”

    嬴贞抬头叹息一声:“我现在是真的困了,只想找张大床,好好的睡一觉。”

    “我陪你......”卢东珠柔声道,

    赢贞愕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

    卢东珠顿时一脸娇羞道:“你想什么呢?”

九一章 朝会

    当晚,卢东珠当然没有陪睡,

    她被嬴贞送回卢府之后,离天亮也就不到两个时辰,所以她也就没时间再休息了,而是在一众侍女的帮助下,开始着手准备明日朝会上所穿的礼服,以及打扮自己。

    她还是第一次参加朝会,心里还有点小紧张,当然了,不是因为会见到皇上和诸大臣而紧张,而是因为皇上很有可能会在朝会上提及她和嬴贞的事情。

    卢东珠端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鸦儿为她梳理着如瀑的青丝,就在隔壁房间里,有六名侍女正在整理那件大红色的白襟华贵礼服,就在礼服的襟口处,挂着一颗通体晶莹,足有鹅蛋大小的宝珠。

    “小姐,你若是嫁人了,可记得带上鸦儿,鸦儿可不想伺候别人。”

    铜镜里的卢东珠,俏脸上敷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双唇正轻抿着唇纸,眉如远山,凤眼琼鼻,美人儿如画又如仙,

    “不单单是你,整个甲子院我都会带走,可惜就是秦王府面积不算大,不然我还想着扩建一下甲子院呢。”

    鸦儿笑嘻嘻道:

    “这个简单啊,整个仁和坊都在皇后娘娘名下,如今地契也应该在秦王殿下手里吧,介时只需将其中三五处园林连接起来便足够大了啊。”

    卢东珠笑道:“我也这么想过,不过我怕他会不同意,而且刚嫁过去就摆出一副要整理产业的样子,万一他不高兴呢?”

    鸦儿抱怨道:“小姐啊,不是鸦儿说你,到时候你就是女主人了啊,这些不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虽说殿下身份尊崇,但小姐也无需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太低,咱们小姐,可配的上世间任何男子。”

    卢东珠甜甜一笑:“这些话你在我这里可以随便说,真要到了那边可就不能乱说了啊,若是你嘴快惹他不开心,我可不护着你。”

    雅儿顿时哭丧着脸道:“小姐还没嫁人呢,就这么向着他,我算是看出来了,雅儿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卢东珠俏皮道:“看你自己喽~~~”

    ......

    ......

    寅时,天还未亮,太安城最繁华的几处地方,仍有醉酒高歌者以及兴味盎然并未有丝毫疲态的游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整座皇城的四面八方,开始有车队缓缓行驶于街道上,慢慢的朝正北方向的皇宫汇聚而来。

    朝会是在卯时开始,还有一个时辰,

    但是大臣们却需要提早出发,有的离皇宫比较近,几刻便可到达,住的远的,则需整整两个时辰。

    仁和坊离皇宫不远,中间也就隔着两个坊市,嬴贞骑马去的话,也就三刻钟而已。

    如今的秦府,住着秦清、张虎牢、项翦以及那五百名贞字营亲卫,至于将虞茶带到太安的赵恺,则被兵部派去负责魁字营返回北疆一事。

    毕竟韩魁的脾气很硬,属于软硬不吃的那种,当初把他一把撸下来,如今却又让他官复原职,按韩魁的尿性,他指定不干,唯有像赵恺这样的自己人去劝说才有效果。

    嬴贞没有让张虎牢和项翦跟随,而是独自带着一支百人小队策马奔赴皇宫。

    进了外城,绕过墙高且深的宽敞通道之后,还有内城门,

    所有官员的车队都静候在内城门入口处安静等候。

    嬴贞因为住的近的缘故,来的比较晚,准确来说,他是最晚的。

    贞字营百人小队在内城门停下,

    嬴贞下马之后,通道内的一应官员家臣纷纷朝他行礼,城门禁军更是直接单膝跪地。

    通过内城门,便是由巨大白玉石铺就的九卿广场,而大秦王朝有资格参与朝会的大臣,皆会在此等候卯时的到来。

    嬴贞进入广场之后,上百位官员纷纷朝他看来,该行礼的行礼,该寒暄的寒暄。

    诸位亲王皇子,六部首魁,五大藩王,各衙门首席官员尽数到场,今天朝会的规模要比平时高出不少。

    一众官员泾渭分明的分作两方,

    左侧以内阁首辅卢士贤为首的六部尚书以及一众官员,

    右侧就比较吓人了,都是身穿蟒袍的亲王藩王。

    而卢东珠做为没有官职的民女,则是一个人远远的站在远处,身穿大红色礼服,挽着发髻,看上去雍容典雅,只见她双手握放在小腹处,正向嬴贞看来。

    嬴贞冲着她笑了笑,便走向前方,率先与卢士贤打招呼:

    “阁老面色不错,近来身体可好?”

    卢士贤做为文臣之首,德高望重,加之其年事已高,朝会时是唯一可得圣上赐座的大臣,所以嬴贞第一个与他打招呼,是理所当然,

    须发皆白的卢士贤笑呵呵的拱手道:

    “多谢殿下惦念,老臣这把老骨头还算禁得住风雨,”

    嬴贞点了点头:“那就好,卢阁老乃我大秦肱骨,真要有风雨往您老身上刮,嬴贞也得给您挡着。”

    说完,嬴贞看向卢士贤下手处那几位六部首魁,一一微笑揖手,

    唯独看到自己亲舅舅的时候,嬴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宁牧当时就凌乱了,我特么又哪招你惹你了?

    很少参与朝会的嬴贞,对于百官,其实认识的不多,他也不好只跟认识的人打招呼,于是拱手一圈,算是都打过招呼了。

    他做为皇下第一,亲王之首,自然是站在右侧最前方,

    而这边相比于百官那边,显得少的可怜的几位,那可都是熟人,

    “正南皇叔昨夜睡的可好?”

    拄着拐杖的藩王嬴鹿,穿着一身湛蓝色蟒袍,虽说上了岁数两鬓染霜,但看上去仍是俊逸非凡,只见他淡淡笑道:

    “还行吧,眼睛一闭一睁,就来上朝了。”

    在他身旁的冠军王嬴冲听到这里,打趣的笑道:

    “老六你该不是又去邢家老宅了吧?这是被秦王给撞到了吧?一个女人而已,至于吗?这么多年都忘不了?”

    清河王嬴泗也笑着附和道:

    “他肯定是去了,昨晚我去找他喝酒,结果被下人告知说,老六单独一个人出门了,不是去瞧那颗心心念念的红杏树,还能去哪?”

    其他两位靠山王和开平王也是跟着起哄,他们在年轻时候就总拿嬴鹿这件旧事开玩笑,在他们看来,为了一个女人成了这样,也太痴傻了。

    而嬴鹿,只有微笑聆听,

    故地神游,痴情应笑我,

    岁月如风,斯人再难留,

九二章 五大藩王(求订阅)

    五大藩王在年轻时候也是闹过大矛盾的,但是到了如今,几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不知道是因为岁数大了看透了许多东西?还是装出来的。

    正南王嬴鹿性格最是淡然,也最是与世无争,他的辖境与南疆紧紧挨着,而他本人与南疆各部族首领之间的关系也一向不错,可惜他对南境一带的控制权在十年前被皇帝嬴元收回,成了一个没有实权的空头王爷,当然,其他四位藩王和他的遭遇也是一样的。

    名义上保留爵位,实则和削藩差不多。

    在嬴贞看来,若仍是由自己这位六皇叔继续执掌南疆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次各部族之间的联合叛乱了。

    诸皇子中,除了那位被皇帝关了禁闭,又被嬴贞镶了两颗大金牙的老七嬴谧之外,老二、老四、老六、老八都在。

    嬴贞的目光挨个的在他们身上打量,而他们也都是笑呵呵的给嬴贞请安,皇室中很讲究辈分,长子就是长子,即使不是太子,那也是大哥。

    穿着净白色四爪金龙蟒服的老八嬴璟开口笑道:

    “大哥,听说怀阴郡那边的饭食和咱们太安有很大不同,您还吃的惯吧?”

    嬴贞道:“还行,你大哥我在北疆什么没吃过?只要有盐味,就都能吃得下去,”

    深紫色蟒袍的老六嬴巉插口道:

    “大哥不在的日子,有个姓徐的御史在朝堂上告了大哥一状,事后我亲自上门把他家给砸了一遍,算是给大哥出了一口气。”

    嬴贞似有深意的点头笑道:“嗯嗯,砸的好,等他换上新家具,再去砸一回。”

    嬴巉道:“大哥放心,交给六弟了。”

    “大哥,听说老七那小子得罪您了?”

    “没有没有,昨晚刚到太安就去老七家里喝酒了,他嫌弃自己那对门牙不好看,大哥我就给他介绍了一位顶好的镶牙师傅,给换了一对好看的,有机会你们可以去燕王府瞧一瞧,很不错的。”

    “哈哈,那老七可得好好谢谢大哥了,”

    “欸~~兄弟之间说什么谢字,这不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应该做的吗?”

    .......

    几人之间虚伪至极的谈话,就连旁边的那几位藩王都看出问题来了,要知道这种情形,对于他们几个老家伙来说那是最熟悉不过的,

    因为他们年轻时候,也是这样,口是心非,虚与委蛇。

    正因为他们年轻的时候经历过,才比别人看的更透彻,

    嬴贞才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

    但是这些话他们心里明白就行,绝不会说出口,免得得罪这几位皇子,毕竟人家是亲王,自己只是藩王,虽说辈分高,但差着爵位呢,

    这时候,一名宦官出现在九龙台阶顶上,朗声道:

    “卯时已到,诸王,诸臣进殿议事,卢氏孙女东珠,殿外候旨。”

    等他说完,嬴贞深吸一口气,率先踏上台阶,其余王爷与诸臣紧随其后。

    ......

    金銮殿内,皇帝嬴元高坐在金案之后,手里翻阅着几道卷宗,看上去精神很好,或许是因为最宝贝的女儿要出嫁了,而且最难得的是,女儿对那个人观感好像还很不错,这就让皇帝嬴元消除了最大的一块心病。

    司礼监李芳就伫立在一旁,小心的整理着各项卷宗。

    而诸臣在请安之后,皆恭立于大殿两侧,默不作声,

    今天朝会议事,很多人都看出蹊跷来了,五大藩王一个个意气风发,自从十年前他们被削藩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神气的表情了。

    诸臣各怀心思,一时间,整座大殿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皇帝翻阅完卷宗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头望向诸臣,先是询问礼部贾文典,关于夏皇以及诸国使团的安顿情况。然后便是关于鸾凤公主出嫁的一些具体事宜。

    事无巨细,他都一一询问清楚,

    大概半个时辰后,皇帝步入正题,表明了自己希望五大藩王重回旧时制度,继续为王朝管理一方辖境的心意,诸臣若有何意见,尽管提出。

    既然是殿前议事,那大家都可以各抒己见,

    关于这项决策,内阁中的六位大佬有一半持反对意见,

    他们认为藩王之权在十年前便已收归中央,到如今看起来,效果显著,各地的税收比起藩王执政期间高出不少,而且呈现连年递增的趋势,既是于国家有利,那就没有更改的必要。

    在旧制中,各地藩王是有掌兵之权的,因地而论,兵甲数量的下限为五万,上限为十五万。

    所以户部侍郎徐景寮就指出,当初藩王手里的军权在改制之后,如今也已分散成为各地的府兵大营,收归由秦王掌管约束,如今若是回复旧制,那这些府兵又该如何安置?是继续交由秦王管辖,还是由各地藩王掌控?

    要知道,旧时藩王权力之大,几乎到了封疆自治的地步,除了皇帝一人之外,谁也没办法命令他们,削藩之后,地方权力精细划分,收归于六部统筹管理,而现在皇帝提议回复旧制,实际上等于是间接削弱了六部的权力,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

    三位内阁大佬的一致的反对,让五位藩王脸上的神色都有点不好看,

    其实关于藩王旧制的问题,皇帝嬴元在私底下已经和他们几个通过气了,之所以提前知会他们一声,就是要让他们准备好如何应付今天的局面。

    如果他们五个今天无法以合适的理由说服众臣,那皇帝的这项提议势必将难以施行,眼看近在咫尺的权力,就会不翼而飞。

    藩王之中,率先站出来反驳诸臣的,是皇帝的亲弟弟,冠军王嬴冲,

    首先他把税收连年增长的功劳都推给了户部,直言是因为户部这些年来的几项合理举措,才使得税收得到显著增长,并不是他们这些藩王原先中饱私囊。

    至于军权,嬴冲认为,他们这些人皆为皇室宗亲,自有为国守护一方平安的职责,皇上既有这次提议,自然是信得过他们这几个兄弟,如果诸臣害怕他们拥兵自重,为了避嫌,大可以适当的将藩王掌兵之权减至五万至十万之间。

    冠军王话刚说完,兵部侍郎章轲直接开口反驳,在他看来,各地军权必须由兵部直管,才能做到战时的最大动员,更不会因为地方上的一些干扰而出现大军调拨失衡的局面,

    冠军王直接破口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会拥兵自重,无视朝廷调遣?”

    章轲毫不示弱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不排除很大可能会出现这种局面。”

    冠军王怒道:“你这是在污蔑本王,你们兵部是害怕重回旧制,我们这些藩王会分走你们手中的权力。”

    章轲冷笑道:“王爷这话说的,我们兵部的权力来自于皇上,接下来还有秦王殿下,就算分权,也不是分走兵部的权。”

    一提到皇帝和秦王,嬴冲不好反驳了,只见他憋的脸色通红,却又没法办驳斥这句话,

    谈到军权,势必绕不开嬴贞,

    冠军王心里也很清楚,此项旧制最大的障碍其实就在嬴贞身上,皇兄那边的意思,他已经很清楚了,

    皇兄既然肯在朝会上提出这项决议,那基本上就已经成功了一半,而且内阁中一直没有说话的卢士贤,魏良子,韩景琮三人,又极为懂得皇上心意,反对的声音应该不会大,

    那么,如何才能过得了嬴贞这一关,才是今天最大的问题。

    ......

    大殿中,已有三位藩王相继发声,与内阁贾文典,邱慈孺,徐景寮三人争论的不可开交。

    双方你来我往各执一词,听起来好像谁都有自己的道理。

    老二嬴郦打定主意要争取南疆统兵之权,那么他就需要拉拢正南王嬴鹿,于是他也站出来,支持此项决议,至于理由,他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清河王说的很有道理,他很赞成。

    “好了,”

    皇帝抬手打断众人间激烈的争辩,转而看向嬴贞:

    “朕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你怎么看?”

    听到问话,嬴贞心底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父皇这是在给自己甩包袱,

    很明显是在暗示他,这项决议能不能行,就看你小子了,你特么敢让我失望,咱们新账旧账一块算,

    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嬴贞身上,大家都看的出,他的意见很可能决定了今天这项决议的走向。

    嬴贞自从被封为上将军,获遥掌兵部之权后,就已经将整个大秦的军方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只要他不点头,这项决议就成不了。

    而他的重要性更在于,即使这项决议成了,也只有他一个人,有能力制约各个藩王手中的势力。

    这一点,其他皇子嫉妒的要死,那可是军权啊.......

    “儿臣赞成,”嬴贞淡淡说道,皇帝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他要敢反对,指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话一出,五位藩王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一个个目露赞赏,一脸慈爱的看向嬴贞。

    而内阁贾文典等三人,则是神情沮丧,他们知道,嬴贞的话,有一锤定音的威力。

    “理由呢?”皇帝继续问道。

    理由?赞成还不够,还得编个理由?

    嬴贞沉吟片刻,说道:

    “我大秦自开国以来,分封藩王守护各境的国策便一直未有改变,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乱子,十年前皇上之所以削藩,也是为了举全国之力打造北疆防线,而如今北疆战事已歇,各地方由于近些年来的募兵消耗而元气大伤,儿臣觉得,是时候放权给诸位藩王,让他们因地制宜制定妥善安民之策,与辖境百姓休养生息,维护一方平安。”

    冠军王嬴冲听的心中大喜,但他害怕嬴贞这个蹩脚理由站不住脚,赶忙站出来出声道:

    “秦王此言正是最大的道理,咱们大秦历代以来皆有分封藩王的古制,数千年来,也没见哪个藩王造过反的。”

    嬴贞听了自己这位亲皇叔的话,心里一阵腹诽,你这话也说的太明了吧?造反都出来了?

九三章 王妃(没脸求订阅)

    值此关键时刻,卢士贤和宁牧也站出来说话了,而且两人立场鲜明,纷纷表示支持皇上的决议。

    军方第一人和百官第一人都同意了,其他人就是再反对,也掀不起多大浪来。

    清河王嬴泗看到这里,心知大局已定,失去十年的权力重新回到手中,心底那份喜悦真的是无法形容。

    这十年来真的老憋气了,他所在辖境的一位刺史仗着自己是吏部尚书邱慈孺的门生,一直都没将他放在眼里,这下好了,等这次回了藩地,第一个收拾他。

    老而弥坚如嬴泗,心里也明白,许多政策其实都是依据当前形势作出的改变,如果没有嬴贞这种拥有巨大牵制力的极权人物存在,他们几个根本就不可能重新恢复藩王权力,

    皇帝难道真的不担心他们几个拥兵自重吗?不可能的,自己皇兄是什么人,他很清楚。

    如果哪天皇帝需要杀他嬴泗,那么会有一万个理由在前面等着他。

    而皇上之所以有这项提议,根本原因也在于其他皇子拉帮结派,手伸的太长直接插手到了内阁中去,从而威胁到了嬴贞,这项决议,表面上看起来是分了嬴贞的军权,实则是他们五个人替嬴贞分担了火力。

    朝臣,秦王,诸藩王,三方平衡。

    皇帝坐在龙座上,笑着吩咐此项决议通过,并由内阁拟出一个具体方案步骤,由他披红之后,便可施行。

    接下来,百官们心里都清楚,一场不下于藩王重回旧制的重头大戏,就要开场了。

    因为这一次,涉及到了两位亲王,皇长子和皇次子。

    李芳得到皇帝眼神暗示,来到案前,开口道:

    “宣卢东珠上殿。”

    接着,殿外的侍卫将旨意一声声传递下去,远在九卿广场的卢东珠,赶忙拎起下摆,登台入殿。

    礼部尚书贾文典脸色不变,其实已经是心如死灰,卢东珠究竟花落谁家,关系极大,

    内阁六人,有两人出自户部,首魁卢士贤,户部侍郎徐景寮,

    而卢东珠可以直接影响到此二人的站位,

    换句话说,得卢东珠者,等于得到了整个户部的支持,再加上死忠宁牧,嬴贞直接就可以掌控两部大权。

    就算齐王嬴郦真的争取到了南疆平叛之权,未来仍是有太大的变数。

    自古夺嫡站位,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既然选择了嬴郦,就只能死心塌地的辅佐。

    卢东珠进入大殿之后,远远的便跪伏于地,朝着正中帝王,行三拜九叩之礼,

    “民女卢东珠,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丫头快快起来,到前面来,让朕瞧一瞧我太安第一才女的风采,”

    皇帝一脸慈爱的望着殿前的盛装少女,他此刻脸上宠溺的神情,他的儿子们可都没有机会看到过,唯有嬴盈一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而如今卢东珠竟能得此圣恩隆宠,乃破天荒的头一回。

    卢东珠缓缓起身,挪步向前,

    “再往前面一点,”

    卢东珠继续向前,直至与自己爷爷、嬴贞立于一条线上,

    皇帝嬴元看着她抚须微笑,连连点头,公公看儿媳,越看越满意,

    “丫头,朕听说你在卢府设立了一座甲子院,集能人异士,专责研究七洲之壮阔山河、人文地理,可有此事?”

    卢东珠双袖平举胸前,鞠躬道:

    “回皇上的话,确有此事,五大洲人文风采各具特色,民女心神向往已久,虽不能亲身而去,却可在小院中收集各方奇闻异事,聊以**,此乃民女闲时小趣,让皇上见笑了。”

    皇帝笑道:“小趣最易成为大趣,大趣又可发展为专长,朕觉得很好,礼部中藏有不少太平洲七国以及其他洲的秘闻要典,丫头喜欢,可以随意进出翻阅,你那甲子院要是缺人手,只管跟朕开口,朕帮着你网罗天下异士。”

    卢东珠赶忙叩首谢恩,

    大殿中,笑意最盛的,莫过于卢士贤,皇上短短两句话,已经将其对自己孙女的喜爱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要卢东珠得势,可保他们卢家三代子弟,富贵无忧。

    正南王嬴鹿,则是少数几个看的最明白的人之一,今天如果嬴贞得到卢东珠,那么嬴郦这边,皇上肯定会做出一些弥补,而嬴郦事先也找过他,表明了有意领兵南疆的事,并希望等得到他的支持。

    可是他对齐王嬴郦并没有什么好感,反倒是嬴贞看起来,稍微顺眼一点。

    龙座上的皇帝沉默片刻后,突然笑道:

    “丫头今年有十九了吧?可有中意的青年才俊?放心,但说无妨,朕给你做主。”

    卢东珠深吸一口气,再拜于地,额头贴地,高声道:

    “民女东珠,愿嫁于秦王殿下,为妻为妾,任凭皇上做主。”

    “哈哈哈哈哈.......”

    皇帝龙颜大悦,笑的合不拢嘴,

    “朕该说秦王有福气呢?还是该说卢丫头有眼光呢?”

    听到这里,卢士贤赶忙站出来,笑道:

    “回皇上,若能得秦王殿下垂青,应是小女福运当头才是,也是我卢家几世修来的福分,更是皇上天恩浩荡,老臣卢士贤叩谢圣上隆恩。”

    说着,卢士贤颤颤巍巍便要下跪,

    皇帝看向宁牧,道:

    “宁爱卿,你这个当舅舅的,还不快上前扶着未来亲家?”

    宁牧笑呵呵的赶忙上前,拦着卢士贤不要下跪,脸上则是笑开了花,说道:

    “当年万岁天君朱真人曾神游至太安,为卢小姐批过八字,他老人家说卢小姐与秦王八字极为契合,乃是‘天造地设,金玉良缘’,微臣当时听了不以为然,再看今日,不得不说,朱真人真乃仙人也,一语成谶。”

    宁牧这句话,是话里有话,

    关于卢东珠的谶语有两个,一个是大国师崔望那句人人皆知的“凤凰枝头,入主东宫,”另一个便是鲜为人知的朱天君批下八字姻缘:“天造地设,金玉良缘”。

    他只说朱熹这句,不提崔望那句,就是说给大臣们听的,意思是,你们看,两个谶语,一个已经灵验了,另一个还会远吗?

    方才嬴贞同意藩王回复旧制,等于是获得了五位藩王的好感,冠军王嬴冲也适时的投桃报李,笑道:

    “先有鸾凤公主出嫁,后有皇上为秦王指亲,这是喜上加喜啊,臣以为,卢小姐做为阁老嫡孙女,大国师弟子,加之其秀外慧中、才名远播,实是秦王正妃之位的不二人选,”

    户部侍郎徐景寮也站出来说话:“秦王殿下直至如今尚未娶亲,既是皇长子大婚,万没有娶妾的道理,臣以为,卢家东珠论才论德,当的起正妃之位。”

    “两位爱卿多虑了,”

    皇帝抬手笑道:

    “既是朕主动开口要为卢丫头说亲,岂能许人以妾?上月一次朝会,齐王便曾向朕表明对卢丫头的倾慕之心,几天前,秦王又在信中向朕倾诉,说他和卢丫头情投意合,希望朕能够为他主持,一个皇长子一个皇次子,都对卢丫头一片痴心,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大殿内,齐王嬴郦已经开始抬袖擦拭着眼泪,似乎是对卢东珠的大胆表白伤透了心,一脸的委屈相。

    “齐王,”皇帝道。

    “儿臣在,”嬴郦哽咽着答应一声,然后故作一副强忍着泪水的模样,站了出来。

    皇帝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还是出言安慰道:

    “男女之事不可勉强,卢丫头既然中意的是你大哥,你也只能断了这份心思,将来朕自会再为你寻求合适婚配的女子,明白了吗?”

    嬴郦黯然的点了点头:

    “儿臣听父皇的,卢小姐今后便是儿臣皇嫂,儿臣绝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

    皇帝点了点头:“那就好。”

    “父皇,”

    嬴郦突然道:“等九妹出嫁之后,儿臣想要南下南疆,辅佐上将军陈亭扫除叛乱,望父皇体谅儿臣想要离开太安的心情以及为国守疆的心愿。”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

    你带兵?你带过兵吗?

    陈亭带甲三十万南下,已有数月,加上南境原有的十五万大军,此时的南疆共屯有四十五万大军,战事没有丝毫进展不说,甚至还略处下风,

    这种关头,就算换将,也是从另外三位上将军,嬴贞、秦广、楚光南之中挑选,

    你一个从未带过兵的想要去南疆,能行吗你?

    诸臣之间议论纷纷。

    龙座上,皇帝皱眉道:

    “南疆战事,并非儿戏,以陈亭之能,三月之久仍未建寸功,虽说你去的话,可以适当督战,但万一你以亲王身份干扰陈亭布军,岂不是会酿成大祸?”

    嬴郦赶忙跪地,朗声道:

    “父皇放心,儿臣绝不会影响到上将军的任何决策,儿臣愿亲领大军冲锋陷阵,就算战死沙场,也绝无怨言。”

    这时候,礼部尚书贾文典也赶紧站出来说话:

    “启禀皇上,齐王殿下如今也是七境武夫,有一定的自保之力,殿下既然一片赤胆忠心,还望圣上恩准。”

    皇帝双目眯起,沉默片刻后,转而看向正南王嬴鹿,

    “南境是你的封地,既然齐王有心,你这个做皇叔的,适当帮衬着点,也替朕看着他,别让他在军中闹出什么乱子来。”

    既然皇帝都说话了,嬴鹿知道反对也没用,赶忙躬身道:

    “臣弟自当尽心尽责。”

    嬴郦心中大喜,

    这时候,嬴贞忽然走出来,上前去扶卢东珠,

    卢东珠浑身一颤,芳心如小鹿乱撞,一瞬不瞬的盯着嬴贞的脸庞,天呐,我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皇帝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说道:

    “那朕就给卢丫头做主了,今日当着满朝文武,朕便敕封卢家小女东珠,为秦王王妃,赐金龙翠凤宝冠一顶,四季霞帔各三套,良田三千倾,绫罗十万匹,至于珠宝器物的赏赐,皇后在世之时已然备好,李芳,”

    李芳点了点,转身面对卢东珠,笑道:

    “宫内内库之中,有座宝光库是先皇后所留,内藏金银器物,古玩字画,珠宝翡翠,灵药兽皮等,折合白银,四千八百三十二万两,”

    卢东珠秀目一眨,两行清泪瞬间滑落脸颊,在袖中紧紧握着嬴贞的手,硬是拉着嬴贞一起跪在地上,

    “民女卢东珠,叩谢圣上天恩,叩谢皇后娘娘隆恩。”

    “儿臣谢恩......”

    皇帝嘴角微翘,一言不发,

    殿前仍是跪着的嬴郦,头颅低垂,额上青筋暴起,心在滴血,

    凤冠霞被,这可是太子妃才有的待遇啊......

    “恭喜秦王,贺喜秦王.......”

    “恭喜卢阁老......”

    “恭喜宁尚书......”

九四章 太平行走牌

    皇长子大婚非同小可,等到鸾凤公主出嫁后,礼部才会观星择日,诸多繁杂的工序还需按部就班的准备,往往到大婚那天仍需等一年之久,

    但这门婚事,当皇帝金口一开的时候,就已经算是订下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诸臣可以称呼卢东珠,为王妃。

    朝会结束后,嬴贞带着卢东珠告别诸臣,没有出宫,而是从九卿广场的一条岔道离开,前往贞盈殿,这也是皇帝的意思,因为贞盈殿的素香阁,供奉着先皇后的灵位。

    这段时间的贞盈殿,不是一般的热闹。

    大秦最好的绣师,珠宝匠,木匠,香料师等等各类顶尖匠人,都在这里忙碌准备着,

    礼部那四位掌管谱牒仙师敕封的炼气士也在,他们带着从礼部库中精挑细选的各类珍稀宝贝,由鸾凤公主亲自过目,看上的,留下,看不上的,打回原处。

    嬴贞刚一进入贞盈殿,忙碌着的大小人等纷纷跪地行礼,司礼监提督大太监陈保保见到嬴贞后,离得老远便赶忙小跑过来,

    “陈保保给殿下请安,给王妃请安。”

    在宫里,没有比太监消息更灵通的了,尤其是司礼监的大太监。

    朝会刚一结束,卢东珠被封为秦王王妃的事情,就已经传遍整座皇宫,九公主嬴盈本来对此事就最是上心,自然会让陈保保第一时间通知她。

    “嬴盈那丫头呢?”

    陈保保笑咪咪道:

    “九殿下算准了秦王会第一时间到素香阁祭奠皇后娘娘,所以已经提前一步在那里等候了。”

    “嗯嗯,”嬴贞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然后他独自带着卢东珠前往。

    松柏长青的素香阁,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准确来说,除了皇帝、秦王和鸾凤公主,擅入者,死。

    但卢东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做为未来儿媳,她是完全有资格进来的。

    绕过栽满素白色鲜花的幽静小院,嬴贞二人迈步跨入阁中。

    长明灯后,是先皇后宁惠的牌位,上写:

    仁孝慈懿诚明庄献配天齐圣文皇后宁氏。

    香案前,原本只有两个蒲团,而如今,新增了一个。

    嬴盈一身洁白素衣,笑盈盈的立在一旁,抬手指向新添的蒲团,

    卢东珠立时会意,赶忙脱去身上华服,将发髻挽起,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卢氏景亭之女卢东珠,谨以至诚,昭告皇后娘娘在天之灵,秦王仁厚,宽豁大度,民女东珠能嫁于秦王为妃,实乃皇天眷顾,祖宗积德,望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保佑秦王与东珠,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说完,卢东珠深深拜了下去。

    嬴贞一声不吭,也跟着跪了下去。

    嬴盈上前扶起卢东珠,笑道:

    “嫂子以后需改口了,应称呼父皇、母后为宜。”

    卢东珠轻轻点了点头,握着嬴盈的手,看向嬴贞,

    嬴贞面色肃穆,淡淡道:

    “王府现在有点空,你可以安排你的下人丫鬟进来了。”

    “嗯!”

    卢东珠嘴角弧度渐渐扩大,眸如弯月,重重的点了点头。

    ......

    ......

    朝会结束之后,卢东珠被敕封为秦王王妃的事情,已经由司礼监拟成圣旨,加急送往大秦王朝的各处驿站,昭告天下。

    原本赶来观礼九公主出嫁的各国使者,各地官员,也纷纷前往卢府道贺,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家中有女嫁给皇长子,这便是人臣极致,整个卢府上下高挂红帏,鼓乐齐鸣。

    夏皇拓跋英雄,更是令左丞相幸南召带贺书一封,亲自前往,

    皇城远郊,九千大营,

    一万贞字营儿郎,纷纷披甲上马,以刀击鞘,声震八方,

    “大风!大风!大风!大风.......”

    .......

    酒馆内,张虎牢与项翦举起酒碗,撞在一起,

    “殿下这一开胡,不知有多少桃花运,要降临在咱们北疆儿郎身上喽,”

    说完,项翦看向一旁的金霁,

    这一次,是金霁主动来找他的,希望项翦能安排她和师兄安然离开大秦,齐王嬴郦对她二人的表现非常不满,她担心会被礼部秋后算账,

    她和丁枫,实在不想再掺和大秦这趟浑水了。

    项翦当然舍不得她走,笑呵呵道:

    “金姑娘放心,你只要和咱走的近些,就没有人敢动你们兄妹,礼部那四个老王八算什么东西?他们敢招惹我们?”

    张虎牢自从发现项翦这老东西这次很有可能是动了真心后,对金霁的态度也发生了大转弯,只见他笑道:

    “姑娘若是仍不放心,可由项翦去王妃那里,为贵兄妹求一块青崖书院的太平行走牌,有此牌在身,给礼部十个胆,也不敢动你。”

    太平行走牌,是由中神洲儒家圣地所立,天下各处的书院都有权利赐给合适的人以做护身之用,此牌在身,天下行走。

    卢东珠做为书院山主嫡传弟子,自然是有能力为她们求来太平行走牌的。

    金霁听完之后,自然满脸狐疑,太平行走牌非同一般,真要有了那东西,别说是大秦,整个太平洲任何地方,他们兄妹都可去得。

    这话若是项翦说出来,她会觉得不靠谱,但从张虎牢嘴里说出来,金霁便有些心动了。

    项翦这个人,十分懂得追求女孩需要循序渐进,所以他直到现在,仍未对金霁展开追求攻势,但前提是,人家不会走,人要走了,还追求个屁啊?

    想到就做,

    项翦一拍桌子,猛然起身道:

    “金姑娘且在这里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寻王妃。”

    ......

    ......

    京城外,一队百人左右的骑士,护卫着两辆马车,缓缓行驶在拥挤的官道上,

    车厢内坐着的,赫然便是桐州刺史胡邴槐的宝贝闺女胡颖,以及酥雨阁花魁,被嬴贞定为四两八钱的白香香,

    胡颖之所以来太安,是应秦王之邀,至于白香香,她本就出自上林苑,此次回京,也是隋鸢让她回来一趟,说是有事情交代。

    突然间,官道上传来一阵哄乱之声,接着,便有另一队盔甲鲜明的重装骑士奔驰而来,看他们的目标,竟然就是胡颖的这支车队。

    在桐州,要是有人敢这么拦她胡颖,她一定会提起马鞭就打,

    但在京城附近,她可没这个胆子。

    白香香掀起车帘一角,望向外面,顿时双目眯起,沉声道:

    “是长公主的骑队,胡小姐,你记住,关于齐玄宗的事,无论是谁问起,你什么都不要说,我现在这就去秦王府,”

    说完,白香香猛然冲出车厢,掠向半空。

    “好一个贼子,放箭!”

九五章 在下苏御

    贞盈殿,夏雪斋,

    嬴贞从前就住在这里,所以一应丫鬟太监,他都很熟悉,厨子也最懂他的口味。

    秦清不在,所以中午这顿饭,菜不多,并且不是嬴贞平时最爱吃的,而是嬴盈在私底下打听之后,吩咐厨房做了卢东珠最爱的口味。

    小姑子看嫂子,越看越喜欢,嬴盈原本一开始就认定了卢东珠,若是换成别人嫁给她大哥,她可不乐意,她不乐意,那这事就成不了。

    “嫂子,虽说你和哥大婚的时候我肯定已经身在大夏,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提前赶紧回来的。”

    卢东珠甜甜一笑,

    “多谢九殿下。”

    嬴盈听了顿时蹙眉,嗔怪道:

    “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吗?该换称呼了,跟我哥一样,叫我小九吧。”

    卢东珠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好的,小九,”

    嬴盈喜不自胜:“这才对嘛。”

    两位美人儿坐在一起,各擅胜场,

    卢东珠眉眼如画,气质非凡,嬴盈灵秀绝伦,如盈盈秋水,

    嬴贞没有跟她们俩搭话,而是独自拿起筷子就吃,心里面则在盘算着很多事情。

    首先,嬴盈出嫁,他需送至两国交界,这是皇帝的意思,当然,并不是让他重返北疆,而是要他给秦广铺路,说白点,秦广在北疆镇不住场子,需要他去安抚诸将领,劝他们以后少跟秦广对着干。

    再者,老二嬴郦不日便会带领亲卫南下,参与南疆平叛,名义上虽是辅佐陈亭,但只要老二在那边打出几场漂亮仗,朝廷这边,自会有人替他说话,加上这段时间陈亭确实不争气,时间一久被老二取代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后,皇帝在朝会结束前,说要派出使者前往北齐,希望促成大秦、大夏、大齐三国结盟,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嬴贞结合卢东珠那晚在邢家老宅跟他说的那番话,不难猜出,皇帝这是要促成三国结盟的统一战线,共同抵御已经登录北境荒原的妖族先锋军。

    所以拓跋英雄和嬴盈的联姻,看似是大秦兵败之后的不得已举动,实则是两国趁此机会结为盟友的一个绝好契机。

    北夏需要大秦这样兵强马壮的后盾,大秦同样也缺不了北夏顶在最前面为自己遮挡风雨。

    这场联姻,两国君主可谓是你情我愿,难得的是,两位当事人,竟然也是你情我愿。

    “小九,你和那位夏皇也就见过一次吧?能有多少印象?”嬴贞边吃边问道。

    嬴盈嘻嘻一下,放下筷子道:

    “错了,我们俩每年都会见两次面,每次都是他偷偷来太安找我,月畔河之战后,我们也私底下见过一面,他答应我,会将月畔城还给你。”

    嬴贞听的嘴角一抽:

    “追女孩见过下血本的,没见过这么下血本的,这么说,你们俩早就情投意合了?”

    嬴盈笑着点了点头,

    嬴贞一脸黑线,坑哥呀,

    你不早说?你要是早说的话,真正的嬴贞也不会因为心里过不去那道坎给自杀了,

    当然了,他要不自尽,也轮不到自己穿越过来。

    世事就是这么玄奇,他这么一穿,等于是全面继承了前身的一切,正因为记忆和灵魂的高度融合,现在的嬴贞和以前的嬴贞比起来,也就是多了一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罢了。

    “哥,拓跋如今也在调查,月畔河之战到底是谁给他传递的消息,他说一旦有了眉目,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存在在背后影响着两国国运,他也很不放心。”

    “嗯嗯,知道了。”

    嬴贞继续埋头扒拉着饭,这会功夫,桌上的饭菜已经被他吃掉一半,

    “叩见皇上!”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下人们跪地请安的声音,

    屋内三人也赶忙起身迎接,

    皇帝嬴元已经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脸上挂满笑容,如沐春风,

    “小九坐吧,丫头你也坐,父皇就是来蹭顿饭。”

    说着,皇帝直接坐下,

    嬴贞退往一旁恭敬站着,他没敢坐,因为皇帝没让他坐。

    卢东珠见状,本来已经坐下,又赶忙站了起来,

    “欸~~丫头,让你坐你就坐,再这样拘束,父皇可就不高兴了。”

    卢东珠偷瞥了嬴贞一眼,无奈之下又重新坐下。

    “你吃饱了没?”皇帝没好脸色的看向嬴贞。

    说实话,没吃饱,但嬴贞只能回答:

    “吃饱了。”

    “吃饱了就去外面呆着去,别在这杵着碍眼,对了,这次出使北齐,就由你去,等你将小九送至边境,便带人改道去北齐吧,”

    嬴贞皱眉道:“父皇,我可是听说田克娶了一个狐妖,而且这妖物还很不简单,如今已经把持了整个北齐朝政,反倒是田克每天潇洒的很,吃喝玩乐五毒俱全,儿臣觉得,这次出使北齐,好像意义不大啊。”

    皇帝顿时拉下脸来,怒视嬴贞道:

    “怎么什么事情到了你这里,总是困难比办法多呢?朕不管田克娶的是狐妖还是仙子,总之两国结盟的事必须办成,你要是觉得你不行,那就滚回怀阴郡去,朕换行的人去。”

    “我行!”嬴贞还能说什么呢?

    “那就早做准备,出去吧。”

    皇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嬴贞无奈,只好同时递给嬴盈和卢东珠一个告别的眼神,然后就这么躬身离开。

    “咱们吃咱们吃,”皇帝笑呵呵的望着两女,眼神慈爱。

    .......

    .......

    嬴贞刚一出宫,就遇到了早在宫门外等候的项翦,

    “你在这干什么?”

    项翦悻悻然一笑,跑上前去帮嬴贞牵着马,小声道:

    “殿下,求你一件事。”

    “哟呵,意外啊,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您不一定行,但王妃肯定行,”项翦嬉皮笑脸道。

    这已经是嬴贞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说他不行了,

    “你改口倒是改的挺快,那你别找我啊,卢东珠还在里面呢,你等她吧。”

    项翦道:“您二位夫妻一体,跟谁说那不都是一样的?”

    嬴贞一翻白眼,“那你倒是麻利说啊。”

    于是项翦将他想要给金霁求一块太平行走牌的事情说了出来,嬴贞听完连连摆手:

    “这事你跟我可真说不着,书院那些家伙我可求不动人家,你还是在这等卢东珠吧。”

    说完,嬴贞策马继续上前,

    项翦松开马缰,原地哀叹道:“早猜到殿下不行的。”

    嬴贞继续往前走,只当是没听到。

    ......

    ......

    白香香毕竟是八境炼气士,如果她一味想逃,骑军根本是拦不住的,但是身在皇城附近,像她这样明目张胆的御风飞行,早已惹出了潜伏在暗中的靖安司高手,

    在太安,是龙是虎,你都得给我盘着,别说是御风飞行,就连飞檐走壁的轻功,你也不能用,你敢用身法在太安行走,那就是打靖安司的脸,你要是没后台,被靖安司那帮子人抓住,那可真是不死也要掉层皮。

    她拼着受伤,一路闯进太安,刚入城门便遭遇到了十三太保中的朱老六,

    “哟,还是个女贼,不懂规矩吗?太安城也是你可以随意乱闯的?”

    说完,体型魁梧的朱老六硕大的铁拳已然轰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白香香知道朱老六的厉害,不敢硬接,赶忙贴墙游走,口中高喊道:

    “我要见秦王,耽误了时间,你担当的起吗?”

    一听秦王俩字,朱老六就有点虚,昨晚北疆那帮子人各个跟个悍匪似的,他又不是没看到?

    但凡是跟秦王沾上点边的,他是能躲就躲。

    “秦王殿下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总得拿出点证据来吧?”

    白香香一听这话,知道有缓和余地,赶忙说道:

    “你现在就可以派人前往秦王府,就说白香香有要事求见,真伪立时便知。”

    朱老六浓眉拧在一起,扭头吩咐手下,立即去趟秦王府通禀一声,而他自己则继续呆在城门口,盯着眼前这位漂亮女飞贼。

    不一会功夫,天空上两道人影飞速掠来,速度之快,眨眼之间。

    朱老六看清那两人之后,就知道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

    “朱奇见过秦姑娘,见过张将军,”

    秦清今天穿了一身火红色贴身劲装,看上去英姿飒爽,她看都没看朱老六一眼,直接向远处的白香香说道:

    “殿下不在府里,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白香香以聚音成线之术,将胡颖被长公主的人掳走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清听完,皱眉道:

    “好了,我知道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说完,秦清交代张虎牢一声,让他返回王府等候殿下,见到殿下之后,立即将此事告知,而她则独自一人出城,赶赴南山。

    ......

    南山在京城远郊,本是一处风景极为秀丽的地方,很多游人学子都会来此登山作赋,但自从长公主在此地建立行宫之后,就没人敢再来了。

    齐玄贞是谁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胡颖是殿下要保的人,所以无论被谁抓去,秦清都会将她带回来,长公主又如何?秦清的眼里从来就没有什么长公主。

    九境武夫一路上山,如入无人之境,行宫所有防卫如同虚设。

    山巅之上,有一处占地广阔的玉石平台,此处最宜赏月,所以每当夜里的时候,这里都是灯火通明,长公主的众多男宠,皆会在此长袖作舞,取悦主人。

    今日多云,山顶上凉风习习,长公主嬴嫃正与一位秀美绝伦的白衣男子结伴散步,

    “还是躲在这里清静,要不是父皇不许我离开京城范围,我一定会远走高飞,挑一处风景更为秀美的深山隐居,老此一生。”

    秀美男子听了,负手而笑,他站在身份尊贵的长公主身边,身上不但完全没有一丝卑躬屈膝的味道,反而是说不出的洒脱,神情之傲,似乎天地都难将其束缚。

    “心不安宁,无论去哪都难求一份清静,我觉得你错怪嬴贞了,韩奢的死也许真的就是个巧合,”

    嬴嫃黯然的摇了摇头:

    “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有人告诉我,韩奢确实是被嬴贞害死的,而这个人,是嬴贞极为信任的一个人,也是我非常信任的一个人,他不会说谎的。”

    秀美男子闻言笑道:“那这个人可真厉害。”

    嬴嫃愣道:“怎么?你觉得他在骗我?”

    秀美男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奇怪,你宁愿相信别人,为什么不愿相信自己的大哥呢?”

    嬴嫃一愣,垂首黯然,心情复杂至极。

    就在这时,一道红影冲破云海,笔直的坠落在广场上,

    嬴贞看清来人,顿时大怒:

    “秦清,你好大的胆子,本宫这里,你也敢不请自来?”

    秦清面无表情,冷冷道:

    “把人交出来。”

    秀美男子忍不住笑了,目光饶有兴趣的在秦清身上打量,

    秦清见到对方肆无忌惮的目光,顿时蹙眉,道:

    “你想死?”

    男子脸上笑容更盛,摆手道:

    “不想不想,活着多好,我还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呢。”

    嬴嫃一脸怒容,指着秦清骂道: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一点规矩都不懂,别以为仗着嬴贞给你撑腰,本宫就拿你没办法,今天你擅闯本宫行宫,谁也保不住你。”

    秦清淡淡道:“无所谓,把胡颖交出来,我立即就走,不交人,我可就自己搜了。”

    “你敢!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一个奴婢都敢压在本宫头上了,来人!”

    嬴嫃已是气得怒不可遏,脸色铁青喘着粗气,嘴唇一片煞白,

    她何曾被人如此冒犯过?

    这时候,秀美男子却朝着嬴嫃摆手笑道:

    “不必叫人,九境武夫,来再多人也没用。”

    秦清顿时双目一眯,

    嬴嫃一甩袖子,撕喊道:

    “我才不管她是什么几境武夫,我今天就要她死,你帮我杀了她。”

    秀美男子笑呵呵的拍着嬴嫃后背,温柔道:

    “消消气,消消气,气性这么大对身体可不好,还有,以后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淑女,”

    嬴嫃瞪眼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淑女。”

    秀美男子眉眼一弯,笑道:“我知道啊,淑不淑女,我都喜欢。”

    远处的秦清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不对劲,她眼力高绝,总觉的眼前的男子看似真实存在,却始终给她一种恍惚的感觉,这是.......

    “阴神远游?”秦清皱眉道。

    秀美男子转过身来,轻柔一笑:

    “不愧是九境武夫,竟然被你看出来了?看样子我还是不行啊,竟然会被你看出来。”

    秦清立时全神戒备,如临大敌,

    “你是谁?”

    男子客客气气的笑着拱手,说道:

    “在下苏御。”

九六章 蒹葭

    如果秦王嬴贞是整个大秦王朝如雷贯耳的名字,那么苏御,就是整个太平洲。

    万岁天君朱熹,浮尘宗宗主贺白圭,摆渡老人倪坤,落照宫巫玉环,东皇岛苏御,八荒共主皇曌,是整个太平洲战力天花板,前四位是炼气士,后两位则是十境,山巅境武夫。

    东皇岛,顾名思义,是坐落在东海的一座孤岛,既不是宗门,也不属于任何势力,岛上就住着一个人,一条狗,一只龟。

    虽然对方身上由始自终都没有丝毫气劲吐露,但秦清绝不敢怠慢,一境之差就是生死之差。

    十境武夫,可谓是只手遮天的存在,秦清也没有想到,会在太安城附近,遇到了这位传说级的人物。

    苏御发觉秦清的气息正在节节攀升,而对方身上真气之淳厚,气势之雄壮,竟然让他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错,很不错,小小年纪修为能到这种地步,当的起‘惊人’二字,就是脾气差了点,不过无妨,我辈武夫就该是这样。”

    山巅上,原本的徐徐凉风,竟有愈刮愈烈之势,尚未泛黄的叶片纷纷坠落,被卷入风中,周围茂密的林木疯狂摇动,飒飒作响,

    登高再登高,秦清的气势一高再高,

    肉眼可见的气浪冲天而起,破开乌云,与秋日和煦的阳光交融在一起,半空之上一片金色。

    苏御身上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衫被风吹动,衣衫飘摇,恍如仙人,秦清不断高涨的斗志他都看在眼中,眼中满是赞叹,不迭点头道:

    “很好,很好,这次来太安,不虚此行。”

    “丫头,不如这样,你若是能挡的了我一拳而不倒,嬴嫃自会放人,如果挡不了,就请离开,而且从今以后,不得再冒犯嬴嫃,如何?”

    “少废话!”

    秦清脚下错步,双臂以一种拨弄水浪的奇怪姿势,缓缓向前,

    她这一动,竟带动了满天气机,天地之地,丝丝白气正以极快的速度涌入她的身体,

    恍然间,在她背后,似乎出现了一个与她形态一般无二的巨大身影。

    苏御气定神闲,负手而笑:

    “李芳能调教出这样的徒弟,绝不是他自己的修为有多高明,而是眼光好,实在太好。”

    说完,只见他身形犹自不动,身前一条直线上,却骤然被拉出无数个苏御,每一个苏御所展现出来的动作各有不同,有的单脚撑地身子倾斜,掌心朝上呈递物式,有的身形后仰,做举杯饮酒式,有的双膝微曲,手臂交叉与胸前,有的则是金鸡独立,单掌平胸式......

    而最前方的苏御,则是微笑出拳。

    “轰!”

    双拳交接,声音清脆,

    秦清浑身一震,银牙紧咬,双腿在坚硬的石板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直接被击退至三丈之外。

    无数的苏御重归于一,只见他抬起右拳,婆娑着被擦破点皮的手背,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这样的年纪会有如此成就,这就是你呆在嬴贞身边的理由?”

    秦清紧抿双唇,一声不吭,右臂剧烈的颤抖着。

    “呵呵,大秦武运冠绝太平洲,我还奇怪,如此得天道眷顾的尚武之地,怎么就一直没有出过一位十境武夫,嬴贞做为皇长子,自然身负国祚气运,丫头啊丫头,你呆在嬴贞身边,就是为了用他身上的先天武运滋养境界吧?虽说这么做对嬴贞影响不大,但终归是不太地道,以前有个叫徐公的好像也这么做过,你是他什么人?”

    秦清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双目双耳.......

    竟是七窍出血......

    苏御笑道:

    “刚开始见到你,我确实生出了怜才之意,不过现在嘛,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离开嬴贞,要么死,你自己选吧。”

    秦清双目涣散,逐渐失去神采,整个人开始摇摇欲坠,

    苏御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拳,已然将她打成重伤,很重的伤......

    秦清身形一阵摇晃之后,“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就此昏迷。

    苏御嘴角挂着冷笑,一步跨出,整个人已然出现在秦清身前,只见他抬起右脚,就要打算了结眼前这位别辟蹊径登顶九境武夫的天才少女,

    “你敢碰她一下,本王就将这里夷为平地。”

    嬴贞和张虎牢已然出现在广场边缘,后者手中那杆成名大戟已然摘去包裹,露出寒光摄人的锋锐戟尖,

    整座南山行宫,现如今已被三千贞字营团团包围。

    苏御笑呵呵的收回抬起的右脚,目光柔和的看向长公主嬴嫃,

    “看见没?误会往往就是这么来的,我明明是在帮他,眼下反倒被当成坏人了。”

    嬴嫃看到嬴贞之后,脸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冰霜,她如今虽与对方老死不相往来,但秦清在嬴贞心里的地位,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也不希望秦清死在自己这里,不然的话,那可真是彻底撕破脸了。

    “算了,他一向不识好人心,放了那丫头吧。”

    苏御双手一摊,无奈笑道:

    “得,好人难当。”

    嬴贞目光冰冷的注视着眼前这位看年纪也就不到三十的秀美男子,心中疑惑,能把秦清打伤,对方的实力已经是不言而喻了,自己离开京城也就半年,太安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

    “将清儿带走,”嬴贞低声吩咐道。

    张虎牢大步向前,无视苏御,抱起秦清一把扛在肩上,

    嬴贞冷冷的看向嬴嫃:

    “胡颖呢?把人交出来。”

    嬴嫃顿时大怒:

    “嬴贞,这里是可我的行宫,一草一木也都是我的,我不放话,你谁也别想带走,你敢在这里闹事,我便去父皇那里告你一状。”

    嬴贞闻言冷笑道:“打小就最属你会告状,到现在一把年纪了还是如此,来人,搜山。”

    哗啦啦,山脚下传来无数拔刀的声音,接着,便是战马登上台阶的密集蹄声。

    “你敢!”嬴嫃顿时花容失色。

    一旁的苏御见状,负手笑道:

    “秦王若是还不收回成命,本人不介意送你的三千铁骑升天。”

    嬴贞双目一眯,冷笑道:

    “那咱们试试?”

    苏御笑道:“试试就试试......”

    .......

    .......

    上林苑,一间昏暗的石室内,响起咔嚓咔擦的奇怪声音,

    巨大的石门被由外打开,

    一道高挑的身影赤足走进之后,石门自动关上,

    只见四道微光由那道人影的指尖弹出,分别飞向石室内的四个角落,

    接着,室内光线大亮。

    居中之处,竟是一方水池,上面飘着无数朵雪白的花瓣,丝丝热气由池内升腾而起,

    那道单看背影就足以迷倒天下男子的婀娜身影,缓缓褪去身上薄如蝉翼的轻纱,一步一步的踩着入池台阶,进入池中。

    室内香气萦绕,氤氲弥漫,

    女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水面,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晶莹如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胸前,遮挡住了最为动人的光景,

    只见她食指在水中轻轻一划,一柄透明的小巧飞剑破水出面,然后被她的玉掌一拨,飞剑顿时激射而起,就这么直直的穿过厚重的石墙,离开了上林苑。

    这柄小巧的透明飞剑,在太安城一路低飞,穿墙过瓦如水滴如潭,不留下丝毫痕迹,即使从人体穿过,被穿之人竟也没有丝毫感觉,

    它竟是可穿越万物。

    南山山巅,原本已经打算出手的苏御,突然间站在原地不动,眉头深锁,双耳恻动,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忽然,只见他脚步一动,整个人直直面对着正北方向,脸上是嬴嫃从未见过的肃穆,

    飞剑继续向前,

    苏御于山巅,摆开拳架,

    这时候,一尊巨大的模糊法相出现在南山的天穹之上,几欲遮天,

    只见法相大袖飘摇,挥在山巅之上,

    刹那间,一抹巨大的白色光罩将山巅平台整个笼罩其中,竟是那尊神秘法相以大神通,在山巅之上,划出了一方小天地。

    嬴贞和张虎牢看的目瞪口呆,嬴嫃更是脸色僵硬,一动不动。

    飞剑蒹葭,穿破白色光罩,与苏御的拳头撞在一起。

    坚硬的地面瞬间化为飞灰.......

    嬴嫃毫无修为,根本抵挡不住周遭嗜人的气浪,整个人猛地抛跌出去,

    嬴贞见状,右脚一踏地面,身形猛的拔地而起冲向嬴嫃,于半空之中一把将其揽入怀里,

    飞剑消失不见。

    苏御右臂衣衫尽碎,血肉模糊,口中骂骂咧咧道:

    “干你娘的,十二境剑修。”

    嬴嫃见他受伤,芳心顿时大乱,猛地推开赢贞,疯了一般跑至苏御身边,哭喊道:

    “你怎么样了?怎么伤的这么重?都怪我,都怪我.......”

    苏御笑了笑,看了一眼身边转眼间已哭成泪人的长公主,柔声道:

    “放心,没事,小意思。”

    嬴嫃眼泪如注,只是抓着苏御的手臂大哭,

    山巅上,白色的光罩渐渐散去,半空上法相也已消失不见,

    苏御咧嘴望向北方,口中喃喃道:

    “又是个娘们?除了落照宫的巫玉环,我太平洲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十二境女剑修?看这方向,上林苑?”

    “好了好了,别哭了,”苏御轻轻拍打着嬴嫃粉背,笑道:

    “还是把人放了吧,再不放,我还得挨一剑。”

    嬴嫃现在哪里还会在乎其它,趴在苏御怀中忙不迭的点头,她可舍不得心上人再受伤了。

    远处的嬴贞看在眼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

    ......

    行宫中的守卫自然不是贞字营的对手,而贞字营也没有大开杀戒,只是将人制服就好。

    胡颖以及她的一众车队护卫,都被救出,当她看到嬴贞的时候,已经是泣不成声,

    看的出来,她这次受惊不小,

    嬴贞从张虎牢手里接过秦清,抱着她跨上战马,回头望了一眼山巅方向,若有所思,随后,只见他一扬马鞭,

    “我们走!”

    三千铁骑,浩浩荡荡下山。

九七章 裴渔

    嬴贞将胡颖以及她的随从安顿在了王府,他自己则抱着秦清来到后院的一座厢房,这里是秦清的居所。

    当她将秦清放在榻上之后,张虎牢第一时间上前,双指捏在秦清手腕上,陷入沉思,

    “伤的很重,秦姑娘体内的真气异常紊乱,加之她现在仍处于昏迷中,真气在不受约束的情况之下,正在胡乱冲击着各处筋脉窍穴,如果不能适时阻止,恐将酿成大祸。”

    嬴贞道:“你能不能行?”

    张虎牢摇了摇头:“外人的真气一旦在这个时候输入秦姑娘体内,必会引发她体内真气形成防御壁垒甚至出动出击,我没有这个能力强行压制她体内暴躁的气息。”

    嬴贞听完扭头就走,

    “我去让师傅来。”

    张虎牢待在房间也是无用,又不好一个大男人老是待在女子闺房之内,于是他帮秦清捂好被子,走出房间关上门,就这么站在门外守护。

    房间内的阴影之中,走出一位赤足白裙的高挑女子,她来到塌前,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秦清之后,整个人缓缓向榻上躺去,身体竟然完全与秦清重合在一起,彻底融入到了秦清体内。

    接着,只见秦清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两张不同的面容在她脸上交错出现,时而狰狞,时而痛苦,时而微笑......

    半晌之后,白衣女子飘然而去。

    .......

    李芳将下午伺候皇上的人手都安排好之后,就跟着嬴贞火急火燎的来到王府,

    刚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了榻上的秦清已经醒了,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怔怔发呆。

    李芳上前以手背贴在秦清额上,又再捏了捏她脉门,确定没事之后,皱眉道:

    “怎么回事?”

    秦清淡淡道:“被一个叫苏御的打了一拳。”

    “苏御?”

    三人同时震惊,

    难怪,强如秦清,都被打成这副惨样,那秀美的翩翩美男子竟然就是太平洲唯二的十境武夫,东皇岛岛主苏御?

    嬴贞听了更是疑惑,这位大名鼎鼎的传说级人物,怎么和嬴嫃给搭上了?起初自己见到对方时,还以为是嬴嫃新找的一个小白脸呢。

    李芳疑惑的看向张虎牢,后者将事情经过详细叙述一遍,李芳听完皱眉道:

    “这一拳人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真要杀人,秦丫头连一拳都挨不住,苏御这个人一向神秘,喜好什么,又有什么习惯,谁也不知道,看起来,他来太安,确实只是为了长公主,若此人还有其它谋划的话,我们可就得多加注意了。”

    “张将军方才说,有尊法相出现在南山上空,想来应是书院那位插手了,至于苏御对空出拳却因而负伤,这就很让人疑惑了,难道还有另外一位神秘高手掺和进来了?”

    李芳心里知道是谁,但他不能说,因为张虎牢在。

    而当时身在场中的张虎牢,根本就没有看到那柄飞剑,只听到苏御当时口中提到了十二境剑修以及上林苑。

    至于嬴贞,当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能够打伤苏御的,整个太安城,除了裴渔还能有谁?只不过他奇怪的是,裴渔为什么要救秦清?她们之间根本是不认识的。

    嬴贞来至塌前,关心的问道:

    “丫头,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秦清听到嬴贞叫她,呆滞的目光重新恢复神采,望着嬴贞笑道:

    “没事,静养一段日子就好了,主子不用担心,对了,清儿想吃酱猪蹄了。”

    屋内三人都被她逗笑了,

    嬴贞道:“都成这副样子了,还想着吃猪蹄呢?”

    张虎牢则是笑着起身,道:“我这就去买。”

    等张虎牢走后,李芳这才压低声音道:

    “裴宗主的事情不要往外传,皇上不希望别人知道,她能出手救下秦丫头,多半是冲着皇上的面子,这些年来,皇上对上林苑予取予求,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裴宗主能出手帮着咱们,关于她的事情,绝不可泄露给别人知道。”

    嬴贞笑道:“我怎么泄露?我也就见过她一次而已。”

    李芳沉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给人家定了一个七两二钱,因为挨了一脚,还给人家扣了两钱,这件事皇上可是也知道的,你小子悠着点,”

    赢贞嬴盈都是李芳看着长大的,两人之间关系极为亲近,说什么都是无拘无束,

    “您老又不是不知道,七两二钱在我的那套标准里,那是最高的了,这是多高的评价啊?就算那位裴老板知道,也只会是偷着乐。”

    李芳摇头笑了笑:“十二境剑修,非同小可的存在,人家心里究竟怎么想,咱们这些人是不会知道的,别大意,皇上尚且对裴宗主礼敬三分,你更不可造次了,以后去上林苑,别闹事,还有,抽空了多练练拳,你这都半年了,怎么还没恢复过来?习武一事,最忌懈怠,你是不是偷懒了?”

    嬴贞道:“实在是没时间啊,事情太多,哪一件不得我亲自处理?今天朝会上你也看到了,老二他们现在一个个腰板都硬了,都准备搭起戏台跟我对着干呢,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安心修炼?”

    “借口!”

    李芳淡淡道:“这次你将九殿下送至边境之后,就算了是闲下来了,皇上让你出使北齐,一是想让你多历练历练,二是可以远离朝野纷争,皇上之所以恢复藩王旧制,就是为了让几位藩王制衡齐王他们,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你大可安安心心的提升自己,

    咱们大秦武运最盛,可是说到头来,能影响天下大势的还得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炼气士,能教给你和清丫头的,我也都教了,以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走,对了,这一次送亲,你就不要带上清丫头了,这是皇上的意思,有她在你身边,你小子根本就没有危机感,对你提升修为将毫无裨益。”

    秦清听到这里,猛的坐起身来,蹙眉道:

    “不可能,殿下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李芳笑道:“好啊,你跟皇上说去。”

    嬴贞坐在塌前,笑着拍了拍秦清肩膀,

    “师傅说的话有道理,你在我身边,我会觉得很安全,安全到不需要考虑是否能应付的了任何突发的状况,这样其实不好,听话,你就待在太安,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

    秦清黯然垂首,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八章 李先生(求订阅求推荐票)

    卢东珠从皇宫出来之后,本来是想去王府找嬴贞的,结果刚出宫门,卢府管家和山字营大统领项翦都已经在等着她了,

    前者当然是奉卢阁老的意思让她回府见客,毕竟今天来卢府道贺的人实在是太多,出于礼貌,有些人卢东珠还是需要见一见的,至于项翦,当然就是因为那档子事了。

    卢东珠毫不犹豫的掏出自己的那块太平行走牌递给项翦,笑道:

    “东珠谨在此,祝项将军马到成功,博得美人儿归。”

    项翦嘿嘿一笑,收好牌子,拱手道:

    “借王妃吉言了,今日是项翦厚颜无耻,王妃以后有什么吩咐,末将但凭驱驰。”

    卢东珠点头笑道:

    “放心,东珠不会和项将军客气的。”

    项翦赶忙点头:“绝对不能客气!”

    .......

    秦清的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嬴贞不知道,他为了不让秦清胡乱走动以至于牵动伤势,于是晚饭干脆就在她的房间里吃了,

    眼下王府的厨子,是由贞字营的几个年轻小伙临时客串的,他们的厨艺当然很糙,精致的小菜一个也不会做,也就会做点军中最普遍的猪肉大烩菜和面条,好在嬴贞和秦清都吃惯了北疆的大锅饭,于是两人啃着猪蹄,吃着烩菜面,吃的香喷喷。

    吃饭期间,秦清神色古怪,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和嬴贞抢吃猪蹄,这很反常,

    以嬴贞对她的了解,自然明白她有心事,

    “说吧,别憋在肚子里了,我不问,就是让你自己主动说的,”

    嬴贞佯装严肃的看着秦清,裴渔肯救秦清,难道真的是冲着皇上的面子?他不信,真要是这样的话,当年自己砍断那颗桂树,裴渔怎么就不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踹自己那一脚呢?

    秦清听到嬴贞问话,先是抿了抿嘴唇,然后放下筷子,垂首道:

    “清儿怕说出来,主子会不要我了。”

    嬴贞忍不住笑道:

    “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事还不小?咱们俩光屁股长大,难道你还隐瞒了什么惊天秘密不成?说吧,再大的事,也不影响咱们的关系。”

    秦清双手握在一起,十指不停抖动,犹豫半晌后,将头垂的更低,说道:

    “清儿其实是被人安排在主子身边的,为的便是主子身上生而带之的大秦国祚气运,大秦王朝之所以武运昌隆,便是源自于嬴氏一脉数千年来与王朝捆绑极深,国家稳固,气运自盛,大秦武运实则是王朝经年累月的长治久安,一点一点的积攒下来的,而殿下身为皇长子,本身便与嬴氏气运牵连,清儿呆在主子身边,便可得到一份气运馈赠,长期滋养之下,对于修为裨益极大,所以清儿才会这么快进入武夫九境。”

    嬴贞听完,脸色深沉,他本来觉得秦清瞒着自己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因为这丫头心里向来是藏不住事,没想到,她竟然在肚子里憋了这么一件惊天大事?还一憋就是十几年?

    “是谁安排你在我身边的?”

    秦清仍是不敢抬头,她害怕看到嬴贞责怪的眼神,唯唯诺诺道:

    “安排清儿呆在主子身边的,就是上林苑的裴渔,这件事,皇上是知道的,咱们的师父也知道,其实这件事情看起来更像是一笔交易,皇上答应清儿呆在主子身边,靠着主子身上的气运滋养体魄神魂,而做为回报,上林苑将坐镇太安百年,而清儿也会追随主子身边,寸步不离,保护主子平平安安。”

    嬴贞顿时怒道:“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秦清被吓的不轻,赶忙抬头,战战兢兢的看着嬴贞,一副楚楚可怜的求饶模样,

    “主子您别生气,清儿不是有意瞒你的,皇上不让我告诉你,”

    嬴贞大喘息几次,渐渐平静下来,无奈笑道:

    “继续说吧,还有什么?”

    秦清双眼闪着泪花,赶忙道:

    “裴渔为什么这么做,清儿也不知道,清儿甚至不知道自己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其实我也没见过她几次,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了大秦和主子好,主子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嬴贞陷入沉默,

    屋子里静悄悄,

    秦清有点害怕,她是真的害怕嬴贞会不要她,她从记事起就呆着嬴贞身边,一直将他视作自己唯一的亲人,虽说嬴贞无数次劝她不要再主子主子的称呼,但她实在改不了,因为她心底,一直将嬴贞当做主心骨,当做唯一的依靠。

    嬴贞真的会生秦清的气吗?显然不会,他只是恼怒自己父皇,为什么总是对他隐瞒这么多事情?

    只见嬴贞突然摇头苦笑,说道:“说完了吧?没有别的事情还瞒着我了吧?以后不要哪天又突然冒出来一件啊?我可受不了这惊吓。”

    秦清“哇”的一下哭了出来,直接扑进嬴贞怀里,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哭。

    嬴贞抬手搂着她的肩膀,笑道:“我不管你是谁安排在我身边的,我只知道,除了小九之外,你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放心啦,我不会生你气的,不过话说回来,丫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竟然能将这个秘密憋这么多年,我都忍不住对你刮目相看了。”

    秦清在他怀里哽咽道:“是师父告诉我的,就在清儿十二岁陪主子一起去北疆那年,临走前师父告诉我,就算我死了,也一定要保主子周全。”

    “别乱说,别老是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忘了咱们小时候约好的吗?咱们俩都得长命百岁,谁也不能落下。”

    嬴贞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好了,别哭了,我还没吃饱呢。”

    秦清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的怀里,

    嬴贞道:“赶紧吃,吃饱跟我出去一趟,还有事做。”

    秦清赶忙坐下,狼吞虎咽。

    .......

    来卢府道贺的人,很多,直到晚上,仍是络绎不绝,

    卢士贤为官五十年,无论京城还是地方,与他牵扯上关系的大小官员不在少数,值此卢家小女受封的大喜日子,大家伙自然争相赶来祝贺。

    反观秦王府,原本赶来道贺的官员也不少,但眼下的王府内,都是一帮不擅交际的糙人,加之他们知道自家殿下不会露面会客,也就在门外一一都打发走了,当然,礼物得留下。

    这些官员们见不到秦王,只好换个目标,全都跑去了兵部尚书府,毕竟宁牧可是秦王的娘家人,

    宁牧自然是笑脸相迎,整个宁家也是张灯结彩热闹的不像话,收的礼物把后院都给堆满了。

    宁渊,宁恬,宁小小三兄妹也跟着帮着招呼客人,忙的不亦乐乎。

    ......

    五大藩王在太安,都是有宅子的,因为这里正儿八经是人家的老家,宅子的规模自从他们被降为藩王之后,自然也就小了很多,但比起寻常富商巨贾,还是要阔气不少。

    嬴贞带着秦清,来到居德坊,清河王嬴泗的王府就在这里,

    清河王嬴泗和正南王嬴鹿这俩兄弟,是两个极端,一个是风流的不要命,一个是痴情的不像话,

    王府后园,灯火通明,除了有一支在太安出了名的戏班在旁吹奏之外,还有六名体态丰腴,穿着极为节省布料的妖艳美妇,在和那位风流王爷玩游戏。

    游戏的内容有点不堪入目,不提也罢,

    总之当嬴贞进来的时候,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打扰自己这位皇叔行风流之事了。

    嬴泗见到嬴贞后,哈哈一笑,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衫,才过来招呼自己这位大侄子,

    “快坐快坐,来人,上茶,”

    嬴贞揖手笑道:“皇叔好雅兴啊,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可喜可贺。”

    一身赘肉的清河王哈哈一笑,说道:

    “女人的好处,需要深挖细究,体会到各中滋味之后,会让人流连忘返,你皇叔我对别的都没什么兴趣,唯独女人,平生趣味,皆在其中。”

    “皇叔厉害。”

    嬴泗笑呵呵的招呼嬴贞坐下后,一脸古怪的笑道: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来干嘛的?”

    嬴贞诧异道:“难道侄儿就不能专程来看望皇叔?非得有所求才能来?”

    清河王哈哈一笑:“你和你爹的性格,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区别在于,你是流于表面瞒不了人,不像皇兄那么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嬴贞道:“侄儿受教了,以后尽量深沉一点。”

    清河王笑道:“说吧,不管你今天找皇叔有什么事,看在今早朝会上你帮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说话的份上,皇叔都答应你。”

    嬴贞笑嘻嘻道:“那侄儿就直说了,我来皇叔这,是想跟您借一个人。”

    嬴泗听罢,顿时皱眉,也猜到了嬴贞想要借谁,

    “李先生是本王的至交好友,他想做什么,本王可做不了主,”

    嬴贞道:“不瞒皇叔,此次北上送亲之后,父皇让我出使北齐,至于随行人员,可任我挑选,李先生出身青崖书院,又是大国师的师弟,精通各国风土人情,才智高绝,侄儿此番出使,有很多地方需要请教李先生,所以才来找皇叔,希望您帮着给说一说。”

    清河王沉思半晌后,沉声道:

    “我只能帮你问一问,至于李先生同意与否,全看他自己的意思,我可不会勉强李先生做任何事情。”

    嬴贞赶忙点头道:“这是自然,李先生如此大儒,只可谦卑求教,怎能强人所难?”

    清河王起身道:“跟我来,记住,态度要端正。”

    嬴贞瞥了一眼不远处那盈盈站立的六名美妇,说道:“侄儿比皇叔可要端正多了。”

    嬴泗不以为然的笑道:“你这叫夏虫语冰,又叫井底之蛙,如果皇叔没看错,你小子至今还是个处吧?”

    嬴贞拱手道:“失敬失敬......”

九九章 衣冠禽兽

    李心棠,出身青崖书院,原书院副山主,大国师崔望的师弟,两人之间好像有点矛盾,彼此看对方都有点不爽,于是就闹掰了,李心棠离开书院后,跑至清州三明山结庐隐居,此次入京,也是为嬴盈而来,嬴盈在书院读书时,是李心棠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

    嬴贞之所以希望能将李心棠拉入使团,也是因为这位大儒是出了名阴谋家,

    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这两个成语放在李心棠身上,就是褒义词了,因为李大儒做事,无论过程多么见不得光,但最后的结果总是伟光正,所以儒家很多人都称其为真小人李君子。

    皇上只是撂下一句话,嬴贞就得出使北齐,还得想尽办法促成三国结盟,

    嬴贞当时也拍胸脯保证:我能行。

    到底能不能行?另说,但他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嬴贞跟着清河王进入湖畔的一座精致阁楼内,入门之前,清河王笑意古怪的挡下秦清,让她在门外等候。

    嬴贞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里面多少有点少儿不宜,因为这位李大儒还有一个响亮的雅号:衣冠禽兽。

    果然,一进门,阁楼内的场景,连嬴贞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太......香艳了......

    两名正值花季的孪生美人儿,身无寸缕,正用手臂遮挡着身体最隐秘的部位,摆出各种不同的诱人姿势。

    关键是,如此那什么的场景,偏偏两位美人脸上的神情却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给人以极大的反差,

    而那位李心棠李先生,一袭雪白长衫,正坐在画板之后,一笔一笔的在画纸上勾勒出两位美人动人的姿势,

    不得不说,李大儒境界是高啊。

    清河王见他聚精会神的样子,没有出声打扰,而是给嬴贞使了个眼色,两人静悄悄的来到李心棠身后。

    当嬴贞看到画板上尚未完成的美人儿图后,顿时瞠目结舌。

    该怎么形容呢?

    用嬴贞那套来说,就是李心棠将两个姿色最多只值四两的美女,画出了六两以上的风华。

    这明显有点失真啊......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副画......真不错......

    两人就这么站着,一点一点的看着李心棠画完。

    “好了,你们俩出去吧,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眼神上还是差点,唉~~~”

    李心棠叹息一声,放下画笔,这才转身看向嬴贞,

    “这么久没见,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嬴贞悻悻然一笑,他知道对方是在嘲讽他的武道境界,这位李先生是出了名的毒舌,嬴盈当初刚成为他学生的时候,有几次就差点和李心棠翻脸,后来时间一久,嬴盈发现自己的老师虽说嘴巴贱了点,但心肠还是很好的,对学生可以说是倾心相授。

    所以嬴贞被对方刺上几句,也不会在意,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嬴盈的老师。

    “呵呵,不如先生高雅,这么多年,还是风流如故。”

    李心棠诧异道:“这也叫风流?你是不是对风流有什么误解?我这明明是在画画好不好?”

    画画?画画有必要让两个女人光着身子吗?嬴贞心中腹诽。

    清河王在一旁笑呵呵的插嘴道:

    “先生不用跟他说这些,我这大侄子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他今天是特意来找先生的。”

    “找我?”

    李心棠挑眉道:“找我干什么?是不是觉得快成婚了,想从我这里学点什么?”

    嬴贞有点听不下去,摆手道:

    “李大儒,咱能不能正经点,我这么严肃的人,找你当然是有正事儿。”

    李心棠道:“你意思是我不正经了?”

    嬴贞无奈叹息道:“正经,正经,大家都是正经人,我口误行了吧?”

    李心棠嘿嘿一笑:“嬴盈那丫头这几天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嬴贞道:“嗯,差不多了,单是嫁妆就装了一百多辆马车,父皇这次出嫁女儿,算是下了血本了,差不多搬空了半座内库。”

    李心棠闻言,脸上竟然现出一抹黯然,淡淡道:

    “可惜了,嬴盈这丫头嫁的有点早啊,拓跋英雄这小王八误我学生啊,”

    嬴贞道:“先生怎么个意思?嬴盈属于适婚之龄,不算早吧?”

    李心棠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你们嬴家难得出了一个具备修行天赋的好坯子,结果就这么嫁人了,你说可惜不可惜?”

    嬴贞道:“嬴盈对修行向来不感兴趣,你让她修行估计她也不愿意,再说了,嫁人也不影响修行吧?”

    “你不懂,”李心棠道。

    我又不懂了?嬴贞一脸无奈。

    “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我想请先生陪我一起出使北齐。”

    “行,没问题,”

    “这么痛快?”

    “怎么?难道我故作一番为难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不能。”

    “那不就得了?”

    ......

    ......

    嬴贞没想到这件事会办的这么顺利,对这位李君子的印象改观不少,他和秦清离开王府之后,打算去南市吃点宵夜,

    虽说他是皇长子,又是土生土长的太安人,可是在京城,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秦王长什么样子,尤其是像他这种常年在外的皇子,

    巧不巧的,两人竟然在夜市上遇到了项翦,在他身边,还有那位丰腴美人作伴。

    嬴贞远远的看到项翦之后,赶忙拉着秦清躲在一处阴暗角落里,偷偷张望,

    “项翦这家伙确实有一手啊,主子你看,俩人有说有笑的,进展这么快?清儿记得昨晚时候,那女的还很排斥他啊?”

    赢贞笑呵呵道:

    “你不知道,这老小子追女人也是很下本钱的,白天时候特意在宫外等着我,想让我从卢东珠那里给他的姘头讨一块太平行走牌,我都不好意思跟卢东珠开口,目前看起来,这老小子八成是厚着脸皮从卢东珠那里得手了,”

    秦清道:“咱们要不要过去逗逗他俩?”

    嬴贞摇了摇头:“这两人目前仍处在最初阶段,这老小子好不容易动回真心,咱们还是不要露面,等他彻底拿下之后,咱们再好好的调侃他。”

    秦清皱眉道:“主子,你不是说过吗,情人眼里出裴渔吗?项翦会不会擅作主张,将那女的定为七两二钱呢?”

    嬴贞脸色一变,道:“他敢!”

一百章 家当

    嬴贞和秦清随便吃了点夜宵,就返回了王府。

    回到房间,嬴贞来到桌子前坐下,从他那件绣花针方圆物中将宝贝一一拿出,开始整理自己目前所有的家当,

    首先便是自己身上这件自从穿上以后除了睡觉就没有脱下来过的水秀山明法袍,法袍原先的品阶如何,嬴贞不知道,但自从他用金莲钱修复之后,单从外观上看起来,已经比穿在南岳山神卓峰身上时高出不少,山水氤氲,气象天成。

    九万两银票,是当初从白裕那里拿金莲钱交易来的,嬴贞原本打算用在北疆,但今天在朝会上,李芳报出父皇给自己大婚的赏赐后,他就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还是自己留着吧,万一其它地方用的着。

    至于花出去的一万两银子,用来在怀阴郡购买东阳帮留下来的那九间铺子,铺子暂时由苻南华管理着,当然,这有点大才小用,嬴盈出嫁后,北夏会将月畔城归还,苻南华还是应该回月畔城继续做他的城主,至于铺子,交给胡邴槐打理好了。

    嬴贞如今身上的金莲钱,有七十二颗,正如当初所预料的一样,当他进入武夫三境之后,每天出现在身上的金莲钱就变成了三颗,这东西很宝贵的,但在大秦,好像除了卖给炼气士之外,没有其它地方能花出去,

    太平洲北方三国,武夫为尊,炼气士除了青崖书院和寒桥书院之外,其他的地位都不高,但是越往南,炼气士的影响力就越大,尤其是大楚过后的大蜀、大郑、大越三国,朝政几乎都由炼气士掌控着,而且各国仙府宗门林立,妖物泛滥,皇权萎缩极为严重。

    整个太平洲的地势,大致可分为北平,中高,南阔,北方三国地势相对平坦一些,所以盛产精锐铁骑,到了大楚,一座翱云山脉以及数百条余脉,几乎囊括了整个大楚国境,所以大楚王朝,能拿得出手的骑兵不超过二十万,主要以步卒为主战兵种。

    到了南方三国,地形豁然一变,山川河流,沼泽湖泊,盆地,高原,平原,丘陵星罗棋布,气候多变造成了南方灵气浓郁,极为适宜炼气士以及山水精魅的修行,

    太平洲四大练气宗师,全部出自南方三国,十境武夫苏御的东皇岛,坐落在大夏以东两千里的大海上,而八荒共主皇曌,则是出自大楚,有大楚武帝之称。

    在嬴贞看来,自己没有炼气士修行天赋,所以用不着去南方三国见识见识,但卢东珠有啊,不到半年已经是四境炼气士,而且被大国师以及万岁天君都寄予厚望,不出意外的话,她一定会去南方的,因为那里的环境和资源对她修行有益。

    嬴贞收回飘远的思绪,继续盘点,

    一百多颗小雪钱,是在返京途中,从那位被秦清一拳打的灰飞烟灭的刘小圭身上搜刮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他的那支拉风武器,披风神竹,

    符箓中,千里神行符一张,而那张氤氲山水符则是在荆俪山村庄内,对付黑衣小童君梧的时候用掉了,闪遁符三张、定身符两张,再加上从李山家门上摘下的那张镇灵符,嬴贞所有的符箓也就七张而已,但都是品质最高的金色符箓,是他拿金莲钱砸出来的。

    当初两人在坐地分赃时,秦清一眼看中的那只竹叶大瓷碗,也被放在了方圆物中,秦清似乎已经把它忘了,从来也没提起来过,这也正常,秦清除了记得住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江湖轶事之外,对其它的都比较健忘。

    接下来,还有一只浅褐色的椅子,一盒迷魂药,一条青藤腰带,一双象牙色的筷子,一顶斗笠,除了迷魂药合斗笠可以直接使用之外,其它的都需注入灵气才行,嬴贞知道这些宝贝的作用,但他没有灵气,

    这就像是一个重度高血脂患者,面对一桌子猪腰、肥牛、羊杂烩一样,只能眼馋而已。

    本来呢,嬴贞是打算将这些东西卖给炼气士换点钱,但既然卢东珠已经是炼气士了,那就留着送给她吧。

    方圆物中剩下的,就是嬴贞自己的那半枚虎符以及镇北印,还有整个仁和坊的地契,这是他的母后留给他的。

    看着面前所有的家当,嬴贞觉得有点寒酸,虽说秦清那里还帮他存着七八十万两银子,但跟老二他们的底子比起来,显然差的有点远,当然了,不是因为他比老二他们穷,而是他把钱都花在了北疆,军队可是无底洞,任你多少钱砸进去,也砸不出个水花来。

    将东西全部收入方圆物后,嬴贞合衣躺在榻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这次回京,最让他意外和惊喜的,莫过于嬴盈与拓跋英雄之间的关系,两人偷鸡摸狗私下会面,显然是已经定情,这就让嬴贞心里放下了很大的一块心病。

    接下来的出使北齐,父皇在朝会上给出的理由,是说要维持北境稳固,方才能全力平定南方叛乱,可嬴贞觉得,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陈亭在南境部署了整整四十五万大军,即使短时间内看上去似乎还有些被动,但时间一久,南疆各部族以及大楚派遣入境的二十万步卒加起来,也不会是陈亭的对手。

    朝会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陈亭的一味龟缩,是为了收拢防线,将大军撤回有利于骑兵作战的平原地带,再展开最终决战,

    但明眼人同样能看出来,皇帝确实是有意让老二去南疆领兵的,所以满朝官员发发牢骚还行,真敢站出来反对的也没几个。

    老二急不可耐的想要获取军功,也是想为自己争取更多本钱,甚至想要插手到军方中来。

    但在嬴贞看来,这些都是徒劳的,再大的军功,也比不上自己手里这半枚虎符,

    秦广、陈亭、楚光南,哪个军功小了?哪个不是甩你老二十八条街?

    所以跳的最欢的嬴郦,一直都不是嬴贞真正忌惮的。

    老四嬴兖城府深沉,笑里藏刀,老六嬴巉和光同尘,最能隐忍,这两个才是真不好对付。

    嬴贞觉得,在离京之前,有必要敲打敲打他这两个好弟弟。

一零一章 打造新的甲子院

    天刚蒙蒙亮,嬴贞就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起来一看,好家伙,卢东珠正在院子里,指挥着人手往王府里面搬东西,大箱小箱像是永远搬不完似的,五百名贞字营亲卫全都撸起袖子在帮忙,

    王府外的巷子里,长长的车队一眼看不到尽头,

    看到嬴贞出来,卢东珠赶忙迎了过来,不好意思的笑道:

    “是不是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嬴贞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说道:

    “没事,你来的挺早啊,这么多东西,王府能放的下吗?”

    卢东珠笑嘻嘻的摇了摇头:

    “确实放不下,这些不过才一半而已,我的甲子院还没搬呢,”

    嬴贞脸颊一动,皱眉道:

    “那怎么办?”

    卢东珠俏皮的瞪着眼睛笑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怕你不听。”

    嬴贞道:“没事,说吧,总比把东西都堆在院子里强。”

    卢东珠抿嘴笑道:

    “那东珠可就说了噢,这座王府呢,原本是先皇后居住的浮翠园,皇后娘娘她......噢,不对,是母后她老人家向来喜静,浮翠园又刚好处在仁和坊的偏僻角落,远离繁华喧闹,面积嘛算是中规中矩,还不如我的甲子院大,青音阁、牡丹园、沁芳榭、玉兰山房,小山丛竹轩就在王府隔壁,如果将这几处地方连成一处,那么王府才算是初具规模,我特别喜欢小山丛竹轩,若是能将甲子院放在那里是最好不过......”

    她还没说完,嬴贞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

    “除了行李,你带厨子来了没有?”

    卢东珠怔在原地,忙不迭的点头:

    “我知道你将王府原先的下人都打发走了,所以早早便安排下人丫鬟们进来,厨房早饭应该已经做好了,清儿一起床就过去了。”

    嬴贞点了点头:“我先去洗把脸吃点饭,你忙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卢东珠这才低下头,呆呆的望着手里厚厚的一叠地契,

    这几十页油皮纸,就是整座仁和坊。

    等到她大婚后嫁入秦王府,这里就是她的家了,而她,就是仁和坊的女主人。

    卢东珠玉首低垂,忽的一笑,只觉整个身心说不出的愉悦轻松,她抬起头,眨了眨湿润的眼眶,面对初生的朝阳,弯起嘴角:

    “鸦儿,将墨轲请来,我要重新打造一座更大的甲子院。”

    .......

    .......

    鸾凤公主出嫁,还有两天。

    整座太安城,一百零八坊,家家高挂红灯笼。

    一十八条皇城主干道,全部铺就大红色的鲜艳地毯,各种舞乐队,地方戏班,杂耍艺人等等等等,遍布皇城各个角落。

    辰时,震天的鞭炮声过后,由皇宫内走出九支舞龙队,分作九个方向,沿着既定线路穿插于街头巷尾,每过一家,便有一两银子的红利是派发给居民,遇到上前讨要的孩童,每人还各有一串大钱。

    这些钱,全都是由皇上的内库中支出,这就是为什么嬴贞会说,皇帝嫁女,下了血本。

    整座太安城都陷入喧闹之中,比起过年不知红火了多少倍,

    礼部衙门派出专员,在隆庆广场上,开设灯谜,

    刑部大赦天下,

    工部在每个坊间都搭设了巨大的戏台,请来整个大秦最好的戏班,日夜不停的唱着,四大名姬之中,唯一不在京城的薛圆圆也被请至太安。

    动静闹的最大的,莫过于那些江湖人士,他们为自家盟主准备的贺礼,已经将宫城南门口的请龙台给堆满了,势力最大的三教三宗八帮十会,更是扬言要亲自将盟主送出国境。

    青崖书院,由山主崔望出的一首七言绝句,已然在太安城传颂开来,

    青鸾飞入合欢宫,紫凤衔花出禁中。

    可羡今夜千门里,银汉星回一道通。

    ......

    ......

    卢东珠仍留在王府继续张罗,嬴贞则带着秦清出门了,

    眼下的京城街道,已经不适合骑马了,二人只能步行赶往官驿。

    秦清知道两天之后,她会在很长时间见不到嬴贞,所以眼下分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两人从小一直长大,分开的日子少之又少,在她心里,其实是舍不得的,此去北齐路途遥远,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习惯了照顾嬴贞起居的她,都不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该做什么了。

    嬴贞见秦清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把搂着她肩膀笑道:

    “怎么了这是?分别在即,舍不得你家公子?”

    他不说还好,一说秦清都快哭出来了,

    “主子路上万一遇到过不去的难关可怎么办?清儿不在身边,谁能护你周全?”

    嬴贞笑了笑,安抚她道:

    “我总不能让你一辈子守在我身边吧,每次遇到强敌,都是你在前面顶着,你家公子也是要脸的,我一个大男人总是靠女人出头,传出去多丢人,师父说的对,你在我身边,对我的境界提升毫无帮助,你也看到了,卢东珠那丫头半年就已经是四境炼气士了,我再不加把劲,被她远远甩开,这才是最最丢人的。”

    秦清道:“她不会在意的,清儿看的出来,她是真心在意公子的人,而不是你的身份地位,”

    嬴贞道:“可我在意啊......”

    接着,只见他眼神坚定道:“我不愿意输给她,哪怕只是输一丁点,我都不愿意,”

    在嬴贞看来,卢东珠能被太平洲诸多强者眷顾,这本身已经给了他极大的压力,几乎可以预见,卢东珠未来的成就绝对会很高很高,万岁天君朱熹是什么人物?一出手便是直接送出一柄仙剑和道家至宝养剑葫,

    赊刀人墨轲,栖身在太安耐心等待,为的就是将自己的宝刀赊给卢东珠。

    而自己的父皇,千方百计想要卢东珠给他当儿媳。

    有这么一位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女喜欢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嬴贞觉得,自己有金手指加持,未必就会输给卢东珠,但修行一事,也确实该下一番苦功夫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如别人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再强,能强的过道祖?强的过至圣先师?

    但比不过自己媳妇儿,这就很悲哀了。

    嬴贞可不想做一个悲哀的人。

一零二章 她这是要把我卖了?

    官驿,其实就是专门负责对外接待的超大型宾馆,接待的几乎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这里的装饰不算豪华,却处处彰显着一份庄重。

    官驿的掌事大人,叫宋清,原本在北疆上将军府做参事,但他的身体一向不好,一次跟随先遣军勘察地形时染上了风寒,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最后还落下个癫痫的毛病,

    北疆军务繁忙,宋清做为参事也是恪尽职守,嬴贞见他身体每况愈下,于是便在太安给他捞了一个官驿掌事的闲差,让他好好养病。

    几年下来,宋清的病情确实好转不少,但左手手臂却肉萎了,也就是肌肉萎缩,拿不得重物。

    好几次朝会上,都有人拿宋清的胳膊说事,说他一支胳膊粗一支胳膊细,形象不佳,不适宜掌管官驿,当时嬴贞刚好从北疆返回太安,朝会上他没说什么,但刚出了金銮殿,他就将那位嘴贱的御史胳膊打断了。

    项翦刚到太安的时候,就住在官驿,当时官驿中除了大秦各地官员之外,还有五国使团,四百多个房间,全都住满了。

    这里住了些什么人,他们平时都在做什么,这些情报宋清早早便准备好,由项翦交给了嬴贞。

    今天来驿站,嬴贞是为了见一见北齐使团,

    宋清送来的情报中说,北齐这支使节团的使臣,是一位年轻女子,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女人可以做使臣的,宋清心思细腻,当时就觉得那女人不对劲,后来当李芳来官驿从项翦处取折子的时候,宋清将这一情况告诉了李芳。

    李芳私下探查后,竟然发现那位女子使臣,不是人,而是狐族。

    是人不是人不重要,毕竟人家身为一国使臣,那么便是代表着皇帝来的,于是李芳告诉宋清不要声张,只当是不知道就行。

    宋清瞒谁也不会瞒嬴贞,

    所以今天嬴贞来了,他想见一见这位女子使臣,探一探对方的口风,看看她们狐族在北齐,究竟在谋划什么,心里有底,将来出使北齐,才知道该怎么应付局面,

    迈进官驿大门,宋清早已等候多时,自从知道殿下回京,他每天都会在前院等候,他知道,殿下总会来的。

    一身官服的宋清,又黑又瘦,颧骨高隆,一看身子就虚,见到嬴贞后,赶忙上前行礼,

    “下官宋清,拜见上将军。”

    官驿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当人们听到官驿掌事喊出上将军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这位一身云纹墨衫的年轻公子是谁了。

    来往官员纷纷朝着嬴贞躬身行礼,

    嬴贞随意摆了摆手,看向宋清,压低声音道:

    “人住在哪?眼下在不在官驿?”

    宋清小声道:

    “北齐使团大早上有不少人出去看热闹去了,但那位女使臣一直都在,就住在天字楼二层。”

    “嗯,你不用带路,我自己去。”

    宋清赶忙揖手,“下官告退。”

    官驿中,天、地、玄、黄四栋楼,都是用来招待贵宾的,一国使臣,自然是贵宾中的贵宾了。

    嬴贞带着秦清一路来到天字楼,找来负责客人饮食起居的小吏打听了一下,径直来到了二层最边上的厢房外。

    “咚咚咚.......”

    出于礼貌,嬴贞先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位穿着男装的绝色女子俏立屋内,笑嘻嘻的看着嬴贞,

    “我当时谁,原来是秦王殿下大驾光临,快请!”

    说着,女子让开门口,请嬴贞和秦清入内。

    嬴贞笑着迈入屋内,说道:

    “郑大人认识本王?”

    郑晓月笑道:

    “殿下给燕王镶牙的时候,晓月正好就在曲池坊,所以认得出。”

    嬴贞笑呵呵的坐下,郑晓月在门外喊来下人,为嬴贞沏茶,

    “身在官驿,殿下恕晓月招待不周,若是去了大齐,吾皇必当竭诚以待。”

    嬴贞道:“你知道本王要去大齐?”

    郑晓月笑着在嬴贞对面坐下,说道:

    “礼部那边已经有人跟我打过招呼了,殿下的出使帖子,我已经派人送往大齐临安城,三月之后,晓月会在临安,为殿下接风洗尘。”

    秦清站在嬴贞身后,目光冰冷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大齐使臣,对方面容白皙,举手投足也算端庄,虽是一身男装,仍能看的出是个地道的美人坯子,但其骨子里那股子骚魅味道,秦清闻的出来。

    狐妖一族,有些特殊,女子天生喜欢接近人类男子,而男狐则喜欢人类女子,这是她们的天性,狐族的繁衍能力堪称一绝,一个女狐生下十来个小狐狸都是很平常的事,要不然也不会占据整个皎月洲。

    虽是妖族,但她们不像破碎山河那群大妖一样天生邪恶,相反,狐族是出了名的痴情,也滥情。

    郑晓月感受到嬴贞身旁婢女的目光,忍不住向她看来,当两人的目光刚一接触,郑晓月双目一眯,大是惊讶,

    秦王身边的婢女都有如此能耐?对方仿佛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跟脚。

    嬴贞举杯饮茶,边喝便说道:

    “郑大人身为女子,却能出任一国大使,很少见啊。”

    郑晓月收回思绪,笑道:

    “殿下身份尊隆,却来官驿私会一国使臣,也很少见啊。”

    嬴贞道:“郑大人倒是伶牙俐齿,本王这次出使北齐,意在促成大秦与大齐两国同盟,郑大人觉得,事成的几率有多大?”

    郑晓月想了想后,说道:

    “这就要看殿下的诚意了,大秦与大夏之所以化干戈为玉帛,便是因为夏皇与鸾凤公主联姻一事,殿下若是也想我大齐与大秦交好,很简单,吾皇膝下也有一位清平公主极得皇上与娘娘喜爱,殿下若是肯迎娶我朝公主,此事必成。”

    嬴贞忍不住笑道:“真是不巧,就在昨天,本王已经定亲了,以郑大人的消息灵通,该不会不知道吧?”

    郑晓月道:“如此大事,晓月自然听说了,可惜,在晓月看来,除联姻一途,咱们两国几无和好的可能。”

    嬴贞笑道:“本王还有几个弟弟,都无婚约在身,别说迎娶贵国公主,入赘都是可以商量的。”

    郑晓月摇了摇头:“殿下错了,有殿下珠玉在前,吾皇又怎能看的上在后之木椟呢?我清平公主,可是娘娘的心肝宝贝,放眼大秦,也唯有秦王配得上。”

    这时候,秦清忽然噗嗤一笑,

    嬴贞一脸惊讶的看向她:

    “笑点在哪?我怎么没听出来?”

    郑晓月也是一脸古怪的看着这位高深莫测的少女,

    只见秦清甜甜一笑:

    “清儿若是将这位郑大人今天这番话转告给卢东珠,主子猜猜,她会如何?”

    嬴贞挑眉摇头:

    “猜不出来。”

    秦清道:“郑大人一定会暴毙于太安。”

    郑晓月顿时色变,卢东珠能不能惹?她心里有数,只听她沉声道:

    “刚才只不过是一番建言,卢小姐该不会如此狭隘吧?”

    秦清突然拱手道:“郑大人善自珍重。”

    郑晓月脸色再变,

    她这是要把我卖了?

一零三章 女疯子

    官驿之行,其实没多大收获,郑晓月的口风很紧,你跟她谈北齐的人文风情,她跟你扯太安最近的戏班子不错,你问她齐皇最近怎么样,她跟你扯上林苑三大名姬,总之,你问东她指西,老是顾左右而言它。

    看似没个正形,实则是滴水不露。

    没意思......

    嬴贞带着秦清走了,

    郑晓月一直将嬴贞二人送至官驿之外,这才返回,其实她刚才说的有一句是真的,只要嬴贞肯娶大齐的清平公主,两国之间一切好说。

    因为清平公主,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子嗣,在大齐的地位和鸾凤公主在大秦,是一样的。

    她们北齐同样也是饱受北境荒原的寒气侵袭,狐族虽说也算是妖族的一大分支,但与真正的妖族还是不同的,她们更倾向于控制人类,而不是杀死。

    而妖族则认为,世间一切生灵,皆可杀,妖亦可杀。

    大齐与大秦之间的关系,其实和大秦与大夏之间区别不大,恩怨很深,几百上千年来一直如此,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化解的。

    不同之处在于,齐、秦两国交恶,多是在打嘴炮,但秦、夏之间,则是实打实的真刀真枪。

    北齐一直以来都是抱着坐山观虎斗的想法,结果后来突然发现,秦、夏两国连年征战之下,国力虽然损耗不小,但却都打造出了极为恐怖的精锐之师,反观他们北齐,没有战事,军卒毫无实战经验,将领只知安逸享乐,看起来也是军威鼎盛,实则虚有其表。

    郑晓月刚刚返回房间,忽然间浑身一颤,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秦清一语成谶。

    ......

    ......

    嬴贞和秦清转入大道,混进拥挤的人群,大街上声音极为嘈杂,甚至刺耳,时不时的便会有鞭炮声传来,

    嬴盈出嫁,对于整个太平洲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因为她关乎着北方兵力最盛的两大雄国未来的关系走向。

    一向很少与大秦王朝有来往的大蜀、大郑、大越也都派出使团前来祝贺,明为祝贺,实际上是来打探消息以判断局势,大秦大夏一旦结盟,首当其冲会受到威胁的,就是北齐和大楚,

    很多时候,天下走势,就是因为一个人、一件事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前面不远的临街酒楼前,传来一阵骚乱,

    嬴贞不是爱看这种热闹的人,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凑过去。

    但人群中传出来的动静,让他忍不住皱眉了。

    “魏公子您消消气,这个邢小月一直就是这样疯疯癫癫,在下这就将她带走。”

    “带走?带到哪去?”

    “这个......她其实一直都在丰乐坊和安业坊一带游荡的,那边的商家住户都认识她,平时也极少会出现在这里的,小的自然是将她送回丰乐坊。”

    “呵呵,九殿下出嫁的大喜日子,各国来贺,普天同庆,你们巡城司竟然敢让一个疯疯癫癫的乞丐出现在大街上丢人现眼,你们这差事是怎么当的?”

    “魏公子您消消气,是小的们办差不利,你那桌酒菜,咱们巡城司赔了。”

    “巡城司赔?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魏逊讹你们呢,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钱不用你们赔,但这样的疯子不该再出现在太安,你们应速速将她带离出城,周边郡县也不是不能讨饭,偏偏却在太安,你们置九殿下的脸面于何处?”

    “是是是,魏公子教训的是,咱们这就将她带走。”

    ......

    嬴贞和秦清凑过去,在围观的人群中一打听,才知道了事情经过,

    原来这位魏公子,是刑部尚书魏良子魏大人的侄子,原本与友人正在酒楼内把酒言欢,结果疯子邢小月不知怎么就给窜上了楼,抓起桌子上的菜就往嘴里塞,可把魏公子他们给恶心坏了。

    邢小月那是太安出了名了女乞丐,身上那股臭味,隔着三丈远都能闻到,浑身上下的泥垢都能养虱子了,她在哪,哪就是一股弄弄的酸臭味,像是放久了的酸菜一样。

    当时就把个魏公子气的不清,多好的心情也被搅和没了,他倒也不是得理不饶人,只是当时正在气头上,暴怒之下,让人把邢小月给打了一顿。

    巡城司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街上巡逻,见到有状况发生,自然就赶来处理了,这个女疯子在太安游荡了这么多年,巡城司比谁都清楚,但总旗大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从来没有哪个觉得邢小月碍眼,反倒还会偶尔给她投点吃的。

    秦清知道邢小月是谁,于是她径直就往前走为嬴贞开路,但凡与她接触到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往后退开,就像是被人强行推开一样,

    嬴贞跟在秦清身后,来到了酒楼门口,只见台阶上,正趴着一个浑身邋里邋遢的少女,鼻青脸肿,身上也有好几处地方再流血,看样子被打的挺惨。

    正常来说,邢小月应该已经是三十出头了,但也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除了又黑又瘦之外,个字也不高,不知道的,会以为她只是个十七八的丫头片子。

    巡视司的人似乎也嫌弃邢小月又臭又脏,捏着鼻子上前,就要给她戴上手镣脚镣,

    “别动她,这个人我带走了。”

    见到有人出声,包括魏逊和巡城司在内,所有人都向嬴贞这边看来,

    魏逊和身边的青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嬴贞,只觉对方应该是哪位世家出身的公子哥,除了样貌十分俊逸之外,气质也是极为不俗,

    “这位兄台,你的同情心可用错了地方,”魏逊皱眉道。

    嬴贞没有搭理他,而是直接让秦清将人带走,

    邢小月不是一般人,正南王嬴鹿可是叮嘱过卢东珠,要她帮着好好照料,嬴贞怎么可能不管?

    至于那个魏公子,本身没什么大错,嬴贞自然也不会跟他计较。

    巡城司立时有人出来拦阻秦清,结果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竟然被秦清一巴掌给扇晕了过去。

    这下子可把所有人都给惊呆了,

    巡城司的人也敢打?你是不是觉得巡城司七十二路刑具都是摆设?

    这女娃娃也太胆大了吧?

    锵锵锵的拔刀声响起,一众巡城司小旗眼见自己人被打,二话不说就要动手拿人,

    就在这时,人群中几句声音并不算大的议论,却让巡城司一干小旗全都怔住了。

    “这不是秦王殿下身边的婢女,秦姑娘吗?最爱去天蓬馆吃酱猪蹄子,咦,她身后那位公子瞧着也很眼熟啊。”

    “眼熟个屁啊,瞎了你的狗眼,那就是秦王殿下。”

    嬴贞转身就走,秦清一把抓起邢小月,跟在嬴贞身后,

    人群主动让出一条通道........

    魏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向自己身边的青衣女子,

    “三妹啊,你不早说,你要害死我。”

    女子望着嬴贞离开的背影,笑道:

    “你刚才说的话,是在维护九殿下的面子,秦王听了非但不会怪你,说不定还会对你生出好感,我若是说破,那就没意思了。”

    魏逊听了一愣,恍然道:“还是三妹机智。”

    这位青衣女郎,便是魏良子的三女儿,魏琦冰。

一零四章

    嬴贞带着女疯子邢小月回到王府,自有丫鬟赶了过来,帮着将人扶了下去,

    卢东珠带进王府的人很多,想的也很周到,几乎是顾及到了方方面面。

    早有下人将秦王回府的消息带给卢东珠,

    远远的,便见卢东珠拎着裙摆跑了过来,额头上满是汗珠,但脸上却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今天大概就能将东西全都搬进来了,几座园林也开始初步改造,不过你放心,他们会很小心的,不会惊扰到你,”

    “没事,我也就住两天了,”说着,嬴贞继续往里走,“你跟我来。”

    卢东珠乖巧的跟在他身边,开心笑道:“今晚我就将行礼都收拾好,陪你一起去北齐。”

    “啊?”嬴贞顿时错愕,“清儿我都不让她跟着去,你跟着去干什么?”

    听到这里,卢东珠顿时蹙眉,吃惊道:“你一开始就没想要带上我?”

    “你以为呢?”

    卢东珠顿时停步,目光直直的盯着远处的青砖地面,脸色极为难看,

    好不容易可以正大光明的呆在心上人身边,难道只有两天的相处时光?这一点她无法接受。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久旱的庄稼好不容易迎来一场甘露,正要张开双臂尽情的享受滋润,却发觉雨停了。

    所以,她很不爽,

    嬴贞一把抓起她的手就往前走,

    卢东珠象征性的挣脱几下,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皇上都说了,你出使北齐可以随意挑选人手,你却连你媳妇儿都不带,你还是不是人?

    嬴贞拽着她一路返回自己房间,然后将门关上,

    “那个邢家遗孀邢小月,我给带回来了,你既然答应了我那位皇叔要照顾她,任由她继续流浪下去也不是个事,暂时就安顿在王府吧,你找几位名医给看看,试试有没有办法治好她的疯病。”

    卢东珠本以为他把自己拉进房间,是想要安慰一下自己,结果他却在提另一个女人,还是个疯子,

    是,她承认这两天一直在想着她们俩之间的事,以至于忽略了正南王的叮嘱,但你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是不是也太不顾及我的感受了?

    卢东珠越想越委屈,猛的转身,就往外走,

    嬴贞一愣,赶忙一个健步上前一把将她拽住,

    “怎么?生气了?”

    傻子也能看出来她生气了。

    卢东珠咬着牙用力挣扎,嬴贞却将她越拽越紧,最后干脆直接抱在怀里,双手一箍,任她怎么反抗,也挣脱不开了。

    “咱们能不能好好聊聊?”嬴贞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脸庞笑道。

    “不能,你放开我......”卢东珠双臂奋力的想要挣脱,当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之后,眼神冷冷的瞪着嬴贞,神情哀怨至极。

    嬴贞心想,反正你是我媳妇的事实已经是谁也改变不了了,有些非礼的举动好像也不算非礼了,于是他一把抱起卢东珠扔到榻上,然后整个人......

    这个时候,卢东珠反而不害羞了,双手用力的抓着嬴贞衣襟,双目微闭,睫毛轻轻颤抖着,

    嬴贞低头看着未来媳妇娇媚的脸庞,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是个正常男人,又不是圣人,而且他也不想当圣人,

    “好好说话,我就放开你,”嬴贞仍在克制。

    “你那里......”卢东珠娇喘道。

    嬴贞一愣,道:“不可能,那是你的养剑葫,”

    卢东珠忽的睁开双眸,眼神迷离道:“我今天没带养剑葫。”

    这就有点尴尬了,嬴贞下意识的就想起身,谁知却被卢东珠紧紧搂住脖子,那双大长腿也已环绕在他身上,

    “咱们还没成亲呢,这样不合适吧?”嬴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么扫兴的话。

    卢东珠眼下已是情难自禁,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就在眼前,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将那双冰凉的玉手直接伸进了嬴贞衣襟,

    嬴贞也被她笨拙的手法勾起了火,双手来到她的腰间,正要打算来个坦诚相见,

    结果卢东珠突然一惊,一把抓出嬴贞已经放在自己小腹的双手,口中低语道:

    “今天不行,”

    嬴贞立时恍然,她应该是来那个了,心头的欲望也因这句话一下子被浇灭了大半。

    一个翻身,嬴贞仰天躺在了床榻一边,卢东珠则像是八爪鱼一样缠了过来,埋首在他耳边,吐息如兰道:

    “你不要怨我,我实在忍受不了自己不能陪在你身边,那样的日子对东珠来说太过煎熬了,你知道吗?我每天夜里在入睡前,都在想着你,想着能像今天一样躺在你的怀里,你想要,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你,东珠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昨晚我兴奋的一夜没睡,早早便来找你,就是想陪在你身边,出使北齐,山高路远,你如果把我一个人丢在太安,你让我怎么过?独守空房?再回到以前朝思夜想的凄苦日子?”

    说着说着,嬴贞只觉肩头一阵沁凉,这丫头竟然又哭了。

    嬴贞轻轻侧身,抚摸着她的粉背,柔声道:

    “这次去北齐,我不会带太多人,除了要考虑如何说服田克之外,自己还需多下苦功,尽量早日恢复到原先的境界,你就算跟着一起去,其实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你,”

    卢东珠忙不迭摇头:“不要你陪,只要让东珠在你身边就好,让我能时时刻刻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丫头怎么这么执着?

    嬴贞忍不住苦笑道:“难道就没有商量余地吗?”

    卢东珠破涕笑道:“你要舍得我一个人天天躲在房间里垂泪,那你就不要带上我。”

    这算不算是道德绑架?

    嬴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卢东珠见他不出声,继续追问道:

    “你舍得吗?”

    嬴贞大手一挥,重重拍在她的翘tun上,

    “舍不得。”

    卢东珠一把抓起嬴贞的手,继续放在自己腰下,脸上甜甜一笑,蜷着娇躯,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这三个字,是东珠这辈子听过最美的情话。”

    嬴贞诧异道:

    “怎么?难道你还听过别的?”

    卢东珠狡黠一笑:“太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大秦追求东珠的男子,都能环绕仁和坊一圈了。”

    “呵呵......”

    “吃醋了?”

    “不可能的。”

    “我不高兴了。”

    “随你便,”

    “我真的不高兴了,”

    “好吧,有点吃醋,”

    “嘻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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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大皇子介绍: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山精水魅,妖魔乱世,天道崩塌。
儒、释、道三家主掌天下,
武夫、炼气士、剑修、兵家、墨家、阴阳师群雄并起。
破碎山河,大妖频频现世,七大洲祸乱将至,
大皇子嬴贞,将以此拳、此剑,问罪于整座天下......
可怕的大皇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可怕的大皇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可怕的大皇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