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章 北境荒原(秋首订)
鸾凤公主的婚事,可以说是最近一段时间内,整个大秦都在关注的一件大事。
虽说嫁给大夏皇帝一点都不算下嫁,但几乎所有的大秦百姓都觉得,大夏皇帝配不上咱家的九公主,当然,这属于是很正常的排外情绪,毕竟大秦大夏两国围绕北疆战线,已经鏖战多年。
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一场政治联姻,只有拓跋英雄不这么认为。
他是真的喜欢嬴盈,从看到嬴盈的第一眼就喜欢,没有任何理由。
一国皇帝龙御亲自,按照礼制,怎么着也得有皇子接待才行。
齐王嬴郦与礼部尚书贾文典,礼部侍郎高昌、员外郎吕山水一起,带着一众官员,浩浩荡荡的赶往潼川郡北郊平原。
大夏的王庭军就在这里扎营,一应物资需求,皆由大秦朝廷提供。
三万大军,漫山遍野的帐篷,旌旗招展,战马嘶鸣。
中央处的皇庭大帐内,拓跋英雄有气无力的蜷缩在正中的白熊绒皇座上,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时不时的打着哈欠。
在他下方左右两侧,坐着他的六位心腹。
左丞相幸南召,南冲大王吴桂莒,中书令冉闵,大将军邝舟舟,南线经略使皇甫烨,护军总领司犁射,
这时候,一名金牛卫来报,
“陛下,齐王嬴郦带着礼部贾文典等人已经来到大营外求见。”
拓跋英雄犹若未闻,慵懒的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小憩,
吴桂莒看在眼中,朝着那名金牛卫淡淡道:
“告诉他们,陛下正在午休,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
“是!”
金牛卫告退离开。
左丞相幸南召未穿官服,只是穿着一身青色儒士长衫,由于瘦弱的缘故,颧骨看上去有点高,只见他捋着颚下长须,眉眼弯弯的笑道:
“南冲大王,嬴贞如今大概走到哪了?”
吴桂莒在大夏的官职已是不低,但面对幸南召的问话,他绝不敢有任何怠慢之心,
“回左丞相话,目前应该在华州一带,张虎牢的贞字营也在那里扎营。”
幸南召点了点头:
“等陛下休息好,咱们今天就进驻太安,司总领就不要去了,你安心呆在大营就好。”
“是!”
护军总领司犁射赶忙点头应声,
幸南召继续道:“我们在这里不会呆很久,等到八月十五,便可以和大秦的送亲队伍一起北返,在太安期间,诸位谨记,除了秦王嬴贞之外,其他皇子,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看,”
吴桂莒听了哈哈一笑,他这一笑,脸上的凶肉都跟着乱颤,
“不瞒左丞相,大秦皇帝的这些儿子里,除了嬴贞之外,其他的本人还真就看不起,一个个只知道窝在京城里拉帮结派,妄想着能争一争储君之位,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没有威望没有军功,只凭拉拢几个朝中大臣,怎么可能有资格竞争储君?”
在他身旁的大将军邝舟舟也附和着笑道:
“咱们远在大夏,都听说过这些皇子们的一些奇闻,听说二皇子嬴郦靠着礼部收刮了不少炼气士的神仙钱,都花在了上林苑那些娘们身上,四皇子嬴兖明目张胆的在地方安排自己人,得罪了不少藩王,六皇子嬴巉到还算是规规矩矩,兴修水利,造堤坝,他所建议的几项国策,也都被皇帝采纳,可惜此人目光短浅,一味的劳民伤财只为博得大秦皇帝欢心,这样的人,终究成不了大气候。”
中书令冉闵听了淡淡一笑,说道:
“两位切莫小觑了这几位皇子,很多时候吃亏,都是因为将他人看轻,当年嬴贞初掌北疆时,只不过是十八岁的毛头小伙,那时候咱们大夏有几人将他放在眼里了,可结果呢,七大王中有三位在他那里栽了跟头,这一点,南线经略使皇甫大人,最有发言权。”
皇甫烨顿时老脸一红,他本就皮肤黝黑,如今看上去更是黑里透着红,
南线经略使一职,在大夏乃重中之重,几乎一人可决整个南线军政事物,手里管辖着十七州地界,包括新近从北疆夺来的月畔城。
“中书令大人又挖苦我了,虽然输给嬴贞几次我有点不服气,但我私底下对此人做了一番研究之后发现,嬴贞年龄虽小,但论心智手段,几乎是完全遗传了大秦皇帝嬴元,整个北疆二十四座大营,二十四位顶尖战将都打心眼里佩服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拿贞、风、林、火、山上五营来说,看似是嬴贞嫡系中的嫡系,战马装备是最精良的,但每每身先士卒的,往往都是上五营,虽然他们的伤亡是最大的,但也造就了上五营中每一位军卒都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
大秦的整条北疆防线,绵延近万里,虽名义上为嬴贞总领,但嬴贞这个人很聪明,懂得放权,这也造就了二十四座大营的统领们,各自都有极高的决策权,权力大了,人心自然浮躁,容易骄横,但嬴贞这个人,护短的同时,也时刻压着这些大统领们,让这些人起码在北疆防线上不敢乱来,
就拿魁字营大统领韩魁来说,魁字营的防线处于西线一带,夹杂在猛字营和撞字营之间,驻军在阙州府一带,韩魁这个人性格比较直,胆子也大,他觉得阙州一带穷山恶水,连个像样的妓院都没有,让兄弟们憋的慌,于是他竟然直接在阙州府私设了一座安抚院,收纳各国战俘或是罪臣女眷足有八百人之多,成为整个北疆最大的一处妓院,
大秦朝廷得知此事后,派遣大理寺专员到阙州调查,却被韩魁派人在小巷子里给蒙着脑袋揍了一顿,此事传到太安,自然是震惊朝野,很多人都以此来指责嬴贞管教下属不严,嬴贞当时亲自去了一趟阙州,对着那位大理寺专员的面,一马鞭抽在了韩魁脸上,
当时嬴贞问那位大理寺专员:解气了吗?如果解气了,回去就不要乱说话,堂堂秦王威胁一个六品小官,你说他敢不听吗?于是这位专员回京之后,竟然一改前言,说自己当时和韩魁一起喝酒,聊的聊的给聊红了脸,这才打了一架。
满朝官员当然不信,但那位专员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咬死了事实如此,结果他最后被治了一个污蔑之罪,流放地方当了一个小小县令,没过半年,竟然大摇大摆的被嬴贞要到了阙州,做了一个五品参事,最后和韩魁还真就成了好友了。
至于那座安抚院,想必大家也都听说过,被嬴贞摇手一变,如今到成了一座合法的官窑子,半年前,韩魁又被太安盯上了,原因是新来的上将军秦广上奏朝廷,说他韩魁不遵将令,这一次朝廷那边没有手软,直接将韩魁一撤到底,还将魁字营调离了阙州,
结果就在上个月,宁牧豁出老脸不要,在朝会上为韩魁说话,还将魁字营因统领被撤而导致的动乱夸大了几十倍,请求能让韩魁以戴罪之身,率领魁字营重返北疆,结果韩魁回到北疆后,依然不把秦广放在眼里,各种阳奉阴违,还放出豪言:北疆万里防线,只有一个人说了算,那就是秦王,其他人狗屁不是。
秦广也知道自己是鹊巢鸠占,再说北疆不服他的,也不只韩魁一个,所以也就开始装糊涂,对军政大事也是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其实如果不是咱们两国联姻,对我们大夏来说,这可是次天大的机会。”
左丞相幸南召摇了摇头,笑道:
“机会是有,但一点也不大,如果咱们两国继续交恶,大秦皇帝绝对会将嬴贞重新派往北疆,那时候,北疆就会瞬间变为原来的铁桶防线,秦广之所以能坐镇北疆,其实就是因为咱们两国和亲,大秦皇帝又不糊涂。”
吴桂莒在一旁笑着点头道:
“我还是觉得左丞相说的对,嬴贞在大秦军方的威望,其余三个上将军加起来也比不过,咱们两家真要有战事,北疆坐镇的,只会是嬴贞,这是不二选择,不过有了这次联姻,想来两国之间的战事,该歇一歇了,打了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人,说实话,吴某自己,也不愿再起烽火了。”
“说的好!”
拓跋英雄慵懒的翻了个身,笑吟吟的看着下方诸臣,慢吞吞的说道:
“这些年南线的几次大战,我大夏损失儿郎近三十五万,常年兵荒马乱导致我国力大减,南线各州百姓,家家素縞,朕实不忍心,我大夏一心向南,究其原因,是想远离北境荒原,
此次联姻只是两国交好的一个开头,日后,我们两国之间不论在政治文化,还是商贸交流上都会更为亲密,朕已经打算将月畔城还给大秦,以此城为我两国的交流中心,彼此之间互通有无,”
说到这里,拓跋英雄顿了顿,长叹道:
“这些年来,北境荒原的冻土一直在向南延伸,我大夏北方已有两座州城沦为冰封之地,如果再和大秦耗下去,只会是苦了我大夏百姓。”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很多事情百姓们都不知道,但他们这些人做为王朝砥柱自然是知晓的。
破碎山河的凛冬寒气,已然跨过茫茫大海,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太平洲最北端的千里荒原。
这不是个好兆头,虽然四大书院之中的寒桥书院,已然搬迁至大夏最北,由书院圣人大儒亲自坐镇,抵御凛寒之气,
但他们这些人,不得不为王朝的将来做最坏的打算。
破碎山河,已有大妖,降临太平洲。
七六章 单相思(求首订)
阮小三是华州府的城防兵,眼下正值中午,刚吃过饭,有点困,于是他便将头顶上的军帽往下遮了遮,双手抓紧长枪,身子前倾倚在城墙的垛口后打盹。
入伍七八年,站着睡觉的功夫早就练成了,不光是他,城墙上一百二十名守卫,都有这门功夫。
午后打盹是要轮流来的,如果都睡过去了,那岂不是乱了套。
“三哥三哥,你听,南边的贞字营那边怎么打鼓了,你听这动静,也太热闹了吧?”
一名军士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摇醒了阮小三,
阮小三打了个哆嗦,一下子清醒过来,赶忙来到瞭望口朝南面张望,只见原本伫立在大营中那面绣有贞字王旗的大纛,已经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不对劲啊,这是要起营了吗?也真是奇怪了,贞字营这次好端端的来了咱华州府,眼下大晌午的,又要拔营离开了,这是闹的哪一出?”
“谁知道呢?咱们的弟兄们也不敢问啊,这可是咱秦王的嫡系王牌,架子且大呢,咱们都统大人专程跑去拜会都吃了闭门羹,人家到底是来干啥的,咱们刺史大人都未必知道。”
“咦?果然是起营了,看样子要进城啊,嗯?那是什么?”
远处的官道上,军威雄壮的上万铁骑正沿着官道缓慢行进着,最前方的那道身影在午日阳光的映射下,呈现出淡淡的金色。
“我的亲娘嘞!我真是个棒槌,我早该想到的,贞字营出现在咱们这,还能为啥?”
阮小三赶忙揉了揉眼睛,
“快通知都统大人,是殿下,是秦王殿下,快!”
他身边那名守卫乍一听秦王两个字,哪还敢有丝毫延误,撒腿就跑下城墙,到卫所通报去了。
华州府城墙上,咚咚咚的响起了一连串的鼓声,数百名城卫兵在一名身穿甲胄的将官率领下迎出城门,列队于两侧。
嬴贞策马走在最前,身后紧跟着的是秦清张虎牢,九千大营的虎威将军恒庆,以及贞字营副统领韦雄。
恒庆此刻的心里很爽,如果不是这一次赶往平安港接驾,只怕自己这辈子也没机会走在贞字营前面,
“恒将军,”
“嗯?末将在,”听到嬴贞叫他,恒庆赶忙应声。
“本王只带五百人进京,我贞字营其他儿郎,暂时就安顿在恒将军的九千营了,”
“殿下放心,九千营有的是地方,末将一定会安顿好。”
“嗯,既然这样,韦雄,你带人跟上恒将军,不用进城了,直接绕道去九千营,”
“是,末将领命。”
说完,嬴贞一扬马鞭,
“走!”
五百亲卫紧随在嬴贞身后,浩浩荡荡开入城门。
那位华州府的都统大人和数百府兵,吃了一嘴的灰。
......
......
太安,卢府,甲子院,
书房内,一身雪白长裙的卢东珠正坐在一只竹椅上,玉手轻抚着胸口,呼吸急促,
她很紧张,因为就在刚才,青篱剑仙告诉她,嬴贞就快入京了。
我该怎么面对他呢?心里好慌啊?他会不会骂我?
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怀春少女,正在胡思乱想。
青篱就躺在她一旁的摇椅上,脚尖一下一下的轻点地面,悠哉悠哉的摇晃着。
卢东珠此刻如同小鹿乱撞的紧张神情,她都看在眼里,
她就纳闷了,虽说那秦王嬴贞确实算得上是一表人才,除了修为之外,其他方面都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但眼前少女同样是无比惊艳。
同为女人,论姿色,青篱每次见到卢东珠的时候,心里都是嫉妒满满,论才华,她更是不知道被甩出了几条街,最不能比的就是脑子,她觉得,如果卢东珠是自己的敌人话,即使自己身为十一境剑修,似乎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自己刚才不过是告诉她,嬴贞已经离开华州,最多明日傍晚便可进入太安,那姑娘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什么情况啊?至于不至于?一个男人而已,有必要这么花痴吗?
青篱躺在摇椅上,忍不连翻几个白眼,然后目光装作不经意的,放在了卢东珠修长的玉腿上,
自己的腿已经算是够好看的了,结果还是比不过这丫头,真要气死。
随着目光逐渐上移,
盈盈一握的纤细蛮腰,足够丰满的傲人双峰,脖颈外luo露的肌肤白皙如雪,下巴非圆非尖恰到好处,琼鼻小巧珠圆玉润,那娇滴滴的嘴唇,就连青篱自己,都忍不住生出一种想要上前一品香泽的冲动。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该有多少人垂涎,偏偏却是是死心眼,
“我说丫头,你也读了这么多书了,知道欲擒故纵这四个字吗?”
卢东珠神情一愣,转头向她看来,嘴角微翘,笑道:
“青篱姐姐,你觉得这四个字用在感情上合适吗?”
青篱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卢东珠摇了摇头:
“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无须用其他手段,这一次我算计了他一回,心里已经感到十分愧疚了,小时候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每天夜里睡觉之前,都会幻想着和他在一起的情景,多年来一直如此,就在昨天晚上躺在被窝里的时候我还在想,我马上就要做他的小娇妻了啊,以后就不用每夜幻想了,我可以实实在在的陪在他身边,陪他说话,陪他吃饭,他要去北疆,我就跟他一起去,”
青篱听的猛翻白眼,鄙夷道:
“你这丫头真的没救了,我可是听说了,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卢东珠耸了耸肩,笑道:
“正常嘛,我们俩都没有真正的坐下来谈过心,彼此间其实都不够了解对方,但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我不在乎做什么王妃,更不在乎那句入主东宫,我只想做他的妻子,白头到老的妻子。”
“哎哟哟,酸死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青篱摩挲着肩膀,讥笑道:
“你这叫一厢情愿知道吗?单相思是会出事的丫头,太安城对你有意思的年轻俊杰不在少数,你就没有考虑过?那二皇子赢郦也是一表人才嘛。”
卢东珠笑了笑,清水般的眸子望向屋外,淡淡道:
“自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我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其他男人了。”
青篱剑仙望着她脸上向往而又坚毅的神情,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转眼间便舒展开来,嘴角的弧度也渐渐扩大。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不讲道理啊......
好像有点羡慕这丫头了......
七七章 秀水苑(跪求大佬们订阅)
这段时间的太安,并没有实行宵禁,因为九公主大婚在即,各国使团接踵而来,其他六大雄国包括其附属小国,也有皇室成员亲自赶来道贺。
就连鲜少入京的五大藩王都陆续来了,所以此时的太安城中,单是从其它地方赶来观礼的人数,竟已多大二十余万。
这就导致了太安城各类官驿客栈和一切可以提供食宿的地方,都已呈现出爆满状态,没有找到地方住的,被巡城司安顿在了城外几处集中的安置点,无数座临时搭起的帐篷里,住着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龙蛇混杂。
九公主出嫁是大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秦江湖武林对于此桩婚事就极为不满,
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九公主嬴盈曾在一次皇家宴会上,戏谑的称呼自己为武林盟主。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自然都当做是九殿下开的玩笑话,谁知道皇帝却十分认真,大笔一挥,亲自颁下诏书,敕封九公主嬴盈为大秦武林盟主,并且还让人打造了一枚精金令牌,正反两面各写着四个字:
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也就是这样,嬴盈稀里糊涂的成了整个大秦江湖名义上的盟主。
在嬴盈十六岁生日那年,嬴贞因为北疆军务无法脱身返回太安,便提前派出猛字营三万大军,历时四个月,联络江湖最顶尖的宗师高手以及名门大派,命令他们赶赴太安,去给他们的盟主贺寿。
那一年,嬴贞狠狠的给了大秦江湖一记耳光。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那些江湖宗师们带着满肚子气,极为不情愿的来到太安为嬴盈贺寿之后,他们竟然真心诚意的将嬴盈奉为了真正的武林盟主,
而那枚盟主令,也真的能号令天下了。
所以江湖中人对于这桩婚事的反感程度,要比世俗百姓更为浓厚强烈,在他们看来,自己的武林盟主怎么能嫁给北夏那个阴险小皇帝?
只有九境武夫,才能配得上盟主大人。
太安城的傍晚,华灯初上,几十座坊间皆是人头攒动,比之白日间似乎更加热闹。
白金桃兼领着巡城司的差事,和项翦返回太安后,就没有一刻是闲着的,最近这段时间,那些个江湖人士闹事的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当他们喝醉酒之后。
可他是既不敢打,也不敢抓,只能是一味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
没办法,九公主是他们的盟主。
在太安,九公主说的话,只在圣旨之下。
这种情况无形中增加了他维护治安的难度,于是他孤身一人来到了上林苑,当然,不是借酒消愁来了,而是来找一位新来的姑娘。
姑娘叫虞茶,长相嘛,放在别处自然算得上是出众了,但在上林苑,也就马马虎虎。
白金桃曾在项翦跟前说过,整个太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的了他,这句话一点不算吹牛。
当初赵恺奉嬴贞的命令将虞茶带入京城,安置进了上林苑,隔天白金桃就知道了。
而且第二天,九公主甚至亲自来了一趟上林苑,见了见那位叫虞茶的姑娘,自此以后,九公主隔三差五便会来上林苑找那位虞姑娘闲聊。
白金桃是聪明人,他认识赵恺,自然也看得出,这位虞姑娘是秦王安排进来的人,也就是秦王的面子,才能让商大家收留一个并不符合上林苑条件的女子。
而九公主之所以常来,当然是爱屋及乌,但这位虞姑娘每次都能让九公主逗留很久,那这就是她自己的本事了。
整个皇城,白金桃无论去那里,都没有过门费这一说,除了上林苑。
你想要跨进那座有青翠藤蔓环绕的精致拱门,先得放下一百两银子,别说你一个白金桃,就是内阁大佬,也是这个规矩。
上林苑有多大呢?独占一座兰桂坊,算不算大?
商秀秀所在的秀水苑,与隋鸢的惜花池,朱珠的萤火庭,是三大闲人免进的地方,白金桃若不是有皇上近臣这个身份,而且还是这里的常客,是断然进不去秀水苑的,
至于惜花池就更严了,是个男人就不能进,谁也不例外,至于唯一的那个例外,也是一次意外。
秀水苑的夜晚很幽静,路灯很少,除了虫鸣禅唱,便是池塘里的蛙叫声了。
白金桃知道虞茶住在哪里,熟门熟路穿过层层亭台楼阁,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他先是敲门,
“虞姑娘在吗?”
院子里亮着灯光,虞茶肯定在。
“吱呀”一声,院门被由内打开,虞茶错愕的望着眼前的陌生人,诧异道:
“先生是要找谁?”
白金桃呵呵一笑:
“敲门的时候我都称呼虞姑娘了,自然是来找你的。”
虞茶一脸警惕的望着对方,娇躯挡在门前,完全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
“不好意思,秀水苑不接客,客人若想找姑娘,该去大观园才对。”
白金桃道:“我来这里不是寻欢来的,在下白金桃,现任三司指挥使,今夜来这里,实际上是有求于虞姑娘。”
“原来是白大人,民女失敬了,”说着,虞茶屈身揖手,
白金桃道:“虞姑娘不必客气,其实白某对于虞姑娘来说不算外人,所以我也就敞开了说了,”
“别看白某官职不低,但寻常不得召见也是难以见到九殿下,如今太安城内,江湖人士遍地可见,咱们大秦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派都来的,就连黑道武林也来了不少显赫人物,”
“这些人集中在一起本就难以约束,就说今天,白羊帮和逐鹿派的那些人便在大街上大打出手,正常来说,这些人闹事,白某肯定是毫不客气就要抓人的,可是这两个帮派的首脑,都被九殿下列入了麾下七十二地煞之一,这么一来,白某又不敢抓了,所以......”
虞茶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只是静静聆听,此刻见对方说完之后,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才淡淡道:
“我没听懂白大人在说什么。”
白金桃呵呵一笑:
“白某知道虞姑娘可以将消息送进贞盈殿,所以希望虞姑娘能在九殿下面前提一提这事,劝她老人家说说那些江湖门派收敛一些。”
虞茶一脸诧异道:“白大人越说越离谱了,虞茶一介民女,怎有资格在九殿下面前说上话?更别提给宫内送信了,大人是不是喝醉了?”
白金桃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对方说话一样,继续道:
“做为报答,白某会将暗地里监视虞姑娘的十三个暗桩全部除掉,并且保证,以后也不会再有人监视虞姑娘。”
虞茶摇头笑了笑:
“不好意思,民女真的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说完,虞茶将院门缓缓关上。
白金桃表情有点尴尬,在门外伫立良久后,悻悻然的走了。
院子里,虞茶静静的坐在石凳上,垂首陷入沉思。
自从来到太安之后,她这段时间以来的人生际遇,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谁又能想到,被皇上视作掌上明珠的鸾凤公主,会将自己当做朋友对待。
九公主真的是她这辈子见过,最为纯真的女子,殿下那双眼睛清澈如鉴,仿若无暇的明珠一般,
九殿下身上没有一丁点皇室宗亲该有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和距离感,反而透露着浓浓的江湖气息,不拘小节,平易近人,义字当头。
虞茶觉得自己很幸运,而这份幸运,是一位秦公子带给她的。
良久后,虞茶来到院子里那株也就三年树龄的金桂树下,抬头望着树梢上的那只蜷缩着身子,正在休憩的黄鹂鸟,
这是一位姓卢的姑娘送给她的。
那位姑娘,美的不可方物。
那位姑娘,喜欢秦公子......
七八章 英雄好汉(求订阅,唉~~)
秦王府,坐落在仁和坊,
先皇后宁惠未出阁时便住在这里,所以王府的建筑风格少了一些皇家的威严肃穆,多了一些柔和恬静。
宁家本就是大秦顶尖豪阀,底蕴深厚,
嬴贞的外公宁厉更是军功卓著,爵隆至上柱国,授太子太保,十多年前告老还乡,返回了宁家的发源地,姑苏城。
嬴贞之所以能在短短数年之间就收揽了整个大秦军权,其实有一半都要归功于自己的外公。
四大上将军中,秦广,陈亭皆是出自宁厉麾下,
换句话说,皇上的诸多皇子中,唯有嬴贞一人可以稳坐军方头把交椅,其他人都不行,一是没有这个能力,二是没有一个上柱国外公。
从各个方面来看,嬴贞在诸皇子中的优势不是一般的大,但朝廷中支持他的人却不多。
这和大秦的体制有关系,大秦朝廷向来是文重武轻,由武统文,
文渊阁,也就是内阁,基本上掌控了整个大秦的军政要务,
嬴贞或许是因为军方出身的缘故,一直以来都推崇文武均衡,早先便在一次朝会上,建议内阁增加三个武官名额。
他的这一举动,无异于是让内阁那几位大佬分权,
他们怎么可能不反对呢?所以那六个老头,基本上都有点看他不爽。
其他皇子也是见缝就钻,针对嬴贞此点,在强烈反对的同时博得了一些文官们的好感,然后再一步步拉拢交好,导致如今朝廷内二品以上的官员,也就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是站在嬴贞这边的。
但有一个人,可以将嬴贞在朝野中的整个颓势完全扭转过来。
卢东珠。
……
……
秦王府朱漆大门前,原本铺就着的大理石板的路面上,如今竟然被划出了密密麻麻,一道又一道的划痕。
这里几乎成为了入京的江湖人士必来的地方,俨然如同一处观光景点。
眼下虽是夜里,但仍然有许多江湖人士成群结队的来到这里,拿起手中的兵器,在脚下的光华的青石板地面上刻下一道划痕,
每一道划痕代表着一个人的不满,
秦王府的大门前,装下了整座江湖的不满。
“奶奶的,要不是因为他是咱们盟主的亲大哥,老子今天非在他的大门前尿上一泡不行。”
“好啊,记得吃完羊肉再尿。”
“为啥?”
“尿黄,”
“好主意啊。”
“李大奎,你别特奶奶的光嘴上说,有种你倒是尿啊。”
“这和有种没种没有关系,老子完全是看咱们盟主的面子,若不是怕她老人家会不高兴,别说尿一泡,我特娘直接翻墙进去拉泡屎。”
就在这时,
轰隆隆的马蹄声在巷子两头同时响起,打断了这些江湖人对秦王的挖苦嘲讽。
重甲银盔,长枪腰刀。
这帮子江湖人士,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悍的骑兵,
马上每一名骑兵的眼神中,都带着浓浓的杀气,他们没有任何表情,却让这帮江湖人个个胆战心惊。
“锵!”
整齐划一的拔刀声响彻街巷。
来者不善,
上百名江湖人士也跟着纷纷拔出兵刃,围成数圈,随时准备动手。
这时候,巷子一头的骑兵纷纷侧向两旁,让出一条通道。
一位脸上挂着邪笑的年轻公子哥,缓缓策马走来。
这一刻,巷子里响起无数咽口水的声音,
正主来了。
嬴贞策骑来到自家王府门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密密麻麻的划痕,又在眼前一众江湖人士身上扫视一圈后,淡淡笑道:
“本王刚才听到有位英雄好汉说,要在本王的大门口尿一泡?”
鸦雀无声,没有人开口说话,
嬴贞不在,他们什么难听话都能说的出来,过足了嘴瘾,当嬴贞来了,没人敢再说话了,甚至有人连自己裤裆都夹紧了,生怕控制不住,放出一个屁来。
“怎么?敢做不敢当?我还当这位李大奎真的是英雄好汉呢,敢情也是个狗熊啊。”
还是没人说话,
躲在人群中的李大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来这里之前,已经在酒楼里喝了八坛子花雕,此刻那张黑脸红扑扑的,配上他铁塔般精壮的高大身躯,再有那满脸的络腮胡,俨然就是一个完美的强盗头子形象。
“怎么不敢?大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李大奎是也!”
说着,李大奎推开人群,径直走了出来,抬头仰视着高坐马上的秦王,
“老子是不是英雄好汉,秦王说了可不算,刚才说要在你大门口撒尿的,就是老子,怎么着吧?”
嬴贞手握马鞭,俯身打量了一番眼前佩刀的虬髯大汉,笑道:
“那你倒是尿一个给我看看,也让本王见识一下英雄好汉的威风,”
私底下,已经有人开始拉扯李大奎的袖子,小声劝他服个软,咱有盟主罩着,秦王不会太为难你的。
更多熟知李大奎的人,则是暗地里替他捏了把汗,这家伙本来性子就执拗,爱管闲事,何况眼下又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儿,那真是天王老子都不怕了。
果然,
“尿就尿,老子行走江湖十几年,向来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别拽我!”
李大奎一把扯回被人拉扯的袖子,大步迈上台阶,来到那两扇朱漆兽环大门前,正要脱裤子,他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
“尿人门口,是打人脸,不妥。”
说完,他又走下台阶,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裤子,滋的一下尿在了门口左侧的石狮子上。
那帮江湖人士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心想这家伙要完,你当着人家秦王的面尿人家门口子,这不是找死吗?现在好了,盟主也保不住你,
嬴贞挥手拦下了想要上前阻止的秦清和张虎牢,就这么笑嘻嘻的看着李大奎尿完。
李大奎尿完还不忘抖了抖,拉好裤子后,叉腰看向嬴贞,
“尿完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啪啪啪......”
嬴贞竟然笑呵呵的鼓起掌来,随后冲着面前的大汉竖起大拇指,
“果然有种,果然是英雄好汉,既然尿完了,那就赶紧滚吧。”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后,都是一脸的错愕。
“啊?”
李大奎咧着嘴,惊声道:
“你就这么让我走了?”
嬴贞笑道:“不让你走,难不成还留你过夜?”
虬髯大汉表情一愣,低头陷入沉思,片刻后,抬头冲着嬴贞说道:
“月畔河,你不该输的,这一仗,把咱们大秦的骨气都打没了,”
嬴贞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是本王的错。”
李大奎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抱拳道:
“那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马上的嬴贞也同样抱拳:
“江湖有重逢。”
“告辞!”
“告辞!”
贞字营让开道路,任由这些江湖人士就这么离开了。
嬴贞不为为难他们,也不会一泡尿生气。
月畔河一战,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七九章 该抓抓,该杀杀
王府虽是大门紧闭,但并不代表里面没人,
事实上,整个秦王府,管家丫鬟仆人,园丁厨子侍卫,账房马夫工匠,多达一千八百人。
这段时间,王府不断有江湖人士前来骚扰,起初府中侍卫在管家的带领下轰走不少,但后来有几位皇子在背后怂恿下,来了不少声名显赫的江湖高手,在这些高手的带头下,那些江湖人士更是一窝蜂般蜂拥而至,在王府门外的地面上刻刻画画。
这期间,双方有过几场小规模的冲突,彼此都有伤亡,事情闹的大捅到了巡城司,白金桃带人来收拾残局,却被七皇子嬴谧给骂走了,
秦王不在,管家高全也知道自己这边处于绝对弱势,这些江湖人背后又有几位皇子撑腰,他也就只能是眼不见为净,干脆大门紧闭,无论外面闹成什么样,都来个不闻不问。
嬴贞很少住在王府,他大多时间都在北疆,王府中的一干佣人奴仆,也基本上都是母后当年留下来的老人,也就是说,大多是宁家的家底。
前院里,嬴贞坐在树下,听完高全的汇报之后,连连冷笑,
秦清更是气得直接破口大骂:
“没用的东西,连个家都看不好,你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高全一大把年纪,名义上虽是王府管家,但和嬴贞的关系并不亲近,若不是当年这座府邸突然换了招牌改成了秦王府,他也只会是一个为娘娘守着一座宅子的看门人而已,宁家在仁和坊的宅子,可不只这一座,看门人也不只他一个。
嬴贞当年选了这处宅子为王府,也是因为母后未出阁时,曾在这里居住过,所以自打他住进来之后,为了保持原样,这里的一干人等都没有换过。
“秦姑娘,小人委实也是没有办法,这些事情家主也都是知道的,可他老人家官再高,也高不过几位亲王啊。”
家主,指的当然是宁牧。
嬴贞冷冷的看着他,说道:
“你现在就通知府里所有下人,带上他们收拾东西,一起离开去清风园吧,这里不是你们这种人可以呆的地方。”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收拾。”
高全早就不想在这里呆了,整天提心吊胆,过的也不像个日子。
等他走了以后,嬴贞朝着正趴在井口,提桶打水的张虎牢说道:
“你现在就带人,分作十队,满城搜查,凡是被赢郦他们怂恿来我这闹过事的,统统抓了,就关进兵部大牢,违抗者,就地打死。”
张虎牢也是个不嫌事大的,提起水桶一口气喝光了一整桶的水,然后一擦嘴角,笑着点头道:
“好久没松松筋骨了,今晚就拿这些人开刀。”
半个时辰后,
率先出事的,是天门派的掌门人刘松涛,
这位刘掌门是个两面人,明里讨好九公主,还被九公主封为三十六天罡之一,背地里却是四皇子嬴巉的走狗,当然,很小很小的一条走狗。
一个堂堂六境武夫,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被张虎牢当着三司指挥使白金桃的面,一掌拍碎了脑袋。
白金桃根本不想管,也不敢管,别说是他,在这京城里,能拦下张虎牢的,一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就算换成内阁那几位大佬,也同样不行。
于是他特意传令整个巡城司,贞字营今晚不论做什么,都不要问,看着就行了,抓了哪些人,死了哪些人,记录在案就好,
跟随张虎牢进入太安的这五百人,都是嬴贞的贴身近卫,属于整个北疆军,战力最高的一小撮人,四境五境武夫扎堆。
这帮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人,又是常年跟随在嬴贞身边,身上养出的那股子彪悍气息,四五品的大员见了他们,都得绕道走。
一队队重甲骑士奔驰在街道上,挨个的进入那些住着江湖人物最多的酒楼客栈,不管你是一派宗师,还是一帮之主,只管老老实实回话便是,但凡有撒谎隐瞒,直接就抓。
刚开始,还有一些人不知道这是北疆军的王牌,他们觉得当着这么多人面被人用呵斥一般的语气问话,实在太掉面子了,
江湖人又好面子,所以他们......
接着他们......
贞字营人手有限,拿人之后,直接扔给了巡城司,令他们将人带至兵部大牢。
巡城司做为皇城禁军,直属于司礼监管辖,按理说贞字营根本没资格命令他们。
但有一点他们很清楚,贞字营无论做什么事,那都是秦王殿下授意的,而秦王殿下手里,有虎符。
在大秦,你只要是个丘八,就归秦王管。
所以他们甚至都不用请示上司,就老老实实的帮着贞字营送押人犯。
一时间,太安城中所有的江湖人士,人心惶惶。
......
......
项翦将嬴贞的奏折交给李芳之后,就一直呆在官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在这里等嬴贞,
之所以会住在这里,是因为他曾经随嬴贞几次入京,基本上也都是住在官驿,直到皇后娘娘过世之后,殿下才去过几次王府。
听到街上闹出的动静,他也跑出来看热闹,
“喂,虎子,你们他娘的这是干什么?”
一队五十人组成的亲卫小队刚好从官驿方向经过,带头的小伙子听到有人喊他,连忙勒马。
“原来是项统领,回项统领的话,这次咱们脸可丢大发了,这帮子江湖把式拉屎拉倒咱殿下头上了,我这正带人满城搜捕,可惜就是人手不够,巡城司那帮孙子没个卵用,畏手畏脚的,还他娘的禁军,我呸。”
“没听明白,你详细说说,”项翦很好奇。
......
片刻后,项翦身形猛然拔起,疾速掠向王府。
他这样在京城上空高来高去,顿时惹出藏身在暗处的靖安司高手,但是当他们发现是项翦后,一个个都当作没看见一样,秦王的心腹,还是不要管为好。
项翦进了王府也就一盏茶功夫,然后便直接飞奔城外。
半个时辰后,贞字营一万大军进入太安。
嬴贞只带着秦清一人,策马离开王府,所过之处,人人瞩目。
或许有人不认识那张脸,但没人会不认识那件杏黄色四爪金龙蟒袍。
两人一路疾驰,穿过七座坊市之后,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门之外。
这里可比秦王府气派多了。
门匾上的三个大字也很有气势,
燕王府,
不同于秦王府的大门紧闭,这里府门大开,外面还有十六位王府亲卫持刀把守。
只不过他们这些人在看到嬴贞第一时间,就已经乖乖的跪下了。
“参见秦王殿下!”
嬴贞翻身下马,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迈进了燕王府。
王府内灯火通明,莺歌燕舞,琴瑟和鸣,
七皇子嬴谧虽说在被皇上关了禁闭,但这并不影响他请来外面的乐班,日夜不停的为其吹奏,更不影响他将上林苑的几位美人接来王府,与他共度春宵。
“老七啊,日子过的不错嘛。”
大厅内,管家还没来得及通报,嬴贞已然带着秦清出现在这里,
乐声忽停,
主位上,左拥右抱的七皇子嬴谧,一脸呆滞,除了他之外,满厅皆跪。
八零章 镶牙(求订阅)
“接着奏乐,接着舞!”
嬴贞大袖一挥,就这么径直走向主位,七皇子嬴谧身边那两名姿色绝美的曼妙女子,知机的退往一旁,她们是来自上林苑十二乐坊的玉幼玉和常昔昔,是被老七花重金带回王府的,
嬴谧的脸色很难看,他这个人不像其他皇子一样心机深沉,脑子的灵光程度与他的姓氏极度不匹配,如果是换做嬴郦见到嬴贞,就算心里再不爽,也会赶紧起来请安。
“你来干什么?”嬴谧仍是原先的坐姿,冷冷道。
嬴贞呵呵一笑,一脚踩在老七面前的长案上,手肘托着膝盖,笑道:
“为兄半年没有回来,十分惦念七弟,这才想着来燕王府瞧瞧七弟最近过的怎么样,”
说着,嬴贞环顾周围一圈,笑道:
“看样子过的还不错嘛,夜夜笙歌,纸醉金迷,让人羡慕啊。”
嬴谧冷笑道:
“听说大哥在怀阴郡过的也挺不错嘛,经常去那个叫什么解忧园的妓院?这事大家可都知道了,大哥风流如故可喜可贺,秦王临幸郡县妓女,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嬴贞点头笑道:
“可不是嘛,怀阴郡那种小地方,可把你大哥憋坏了,那里的女人都上不得台面,还是七弟身边这两位妙啊,媚在骨里,一犟一笑,皆是风景。”
嬴谧道:“大哥半年来总吃地薯,见着蜜桃自然觉得美味,大哥若不嫌弃,只管将幼玉和昔昔带走,就算是弟弟我为大哥重返太安,接风洗尘了。”
话才说完,嬴谧脸色突然变了,因为他发现嬴贞竟然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嘴巴看,
“大哥这是?”
嬴贞摇了摇头,啧啧道:
“老七啊,你这对门牙真是太煞风景啊,我家七弟生的如此俊美,堪称无暇,就是这对门牙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趁着今夜咱兄弟相逢,走,哥给你换一对去。”
说完,嬴贞一拳打在嬴谧嘴上。
“噗!”
嬴谧惨叫一声,五指赶忙捂住嘴巴,鲜血从指缝溢出,不多不少,两颗门牙,被嬴贞给打断了。
这番变故,自然惹出隐在暗处的燕王府高手,他们早就知道秦王来了,一直没有现身,是因为没必要,但如今主子被打,一个个的实在不好再藏着了,纷纷现身。
三十余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大厅内,但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敢有过火的动作。
当哥的打兄弟,到底是拦还是不拦?
拦吧?道理上站不住脚,人家是一家人,再说招惹到秦王,还不知会有怎么个凄惨下场,
不拦吧?按自家主子的尿性,只怕他们的下场也一样凄惨。
正当领头的一位七境武夫准备开口为燕王求情的时候,
嬴贞突然转头看向他们,冷笑道:
“怎么?你们这是要行刺本王?”
那人脸上一愣,赶忙摆手道:
“殿下误会了,徐某绝没有这个心......”
“嘭”的一声,徐总管被秦清一拳打昏过去。
秦清拍了拍手掌,一脸严肃道:
“此人正在暗中蓄力,气机已然锁定主子,他这就是要行刺您。”
这话一出,其他二十多人各个脸色铁青,
有这么栽赃人的吗?
嬴贞露出一副震惊表情,讶然道:
“老七啊,你这府里有内贼啊,你也太不小心了,若不是大哥今天在这,你可就危险了,清儿,替我家老七清理门户。”
“好嘞!”
“秦王恕罪啊,我们断然没有这个心思。”
“天地可鉴,小人真没这个念头啊。”
“殿下,你给我们说话啊,啊.......”
一连串惨叫过后,所有燕王府高手,都被打晕过去。
上林苑那两位美人儿见惯了大场面,此时也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嬴贞转过头来,眼神温柔的看向嬴谧:
“这些人只是晕过去了,呆会七弟可以自己挨个审问,大哥帮你这么大忙,还不快谢谢大哥?”
嬴谧嘴巴生一阵生疼,刚才那一拳太过突然,舌头也被牙齿咬到了,此时的嘴里含含糊糊说不出话来,只能是瞪着眼睛怒视着嬴贞,
“也罢,自家兄弟,说谢谢有些太过见外了,咱们走。”
说完,嬴贞也不管老七嘴唇红肿如腊肠,脸上鲜血淋漓,就这么一把将他从座位上扯起来,拎着他的衣领就往外走,
“哥恰巧认识一位镶牙的好手,保证给你补上一对漂漂亮亮的门牙,放心老七,今夜过后,谁也不会再叫你龅牙王爷了,”
一路上无人敢拦,
出了王府大门,嬴贞一把将嬴谧仍自马背上,自己则骑上另外一匹马,牵起缰绳,晃晃悠悠的离开巷子,带着老七镶牙去了。
.......
.......
今夜的太安,动静实在太大,
不单单一万贞字营大军开入太安四处搜捕,项翦更是带着嬴贞给他的虎符,把巡城司,靖安司,镇抚司全给调动了,
见了虎符,白金桃也没办法,只是小声嘱咐项翦几句,不要将事情闹的太大,然后他自己到成了甩手掌柜,独自一人入宫给李芳报信去了。
乾元殿偏殿的一间屋子里,李芳正坐在桌前,一粒一粒的剥着杏仁,伺候了人一辈子,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已经习惯了亲力亲为,
就着一碗浓茶,吃着杏仁,李芳乐在其中。
脚步声传来,白金桃跪在屋外,低声回禀道:
“禀李公公,秦王殿下那一万贞字营进京了,正在大肆搜捕江湖人士,抓的都是前段时间在王府门外闹事的那拨,项翦手里拿着秦王的虎符,把三司也给调走了,属下害怕如此大的动静,会招致圣上不满,这才来请示公公,需不要将三司的人马都带走。”
李芳笑了笑,继续剥着手里的杏仁,淡淡道:
“圣上不会不满,他老人家已经都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些江湖人士最近仗着有九殿下撑腰,确实有点飘飘然了,让秦王敲打敲打也好。”
白金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说道:
“属下是觉得,秦王殿下刚回太安,便调动如此多的人手,圣上断不会生疑,但其他皇子会不会借着这个由头,给秦王扣上一顶居心不良的帽子?”
其实他本来想说“意图谋反”,但这四个字太大了,他实在不敢说出口。
李芳笑道:
“他们还是先小心点自己吧,七皇子眼下已经被秦王带走了,你帮我看着点,不要让秦王做的太过火,实在拦不住了,就说是我的意思,我这个当师傅的话,秦王多少还是会听的。”
白金桃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行礼告退。
他之所以能一步一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都是李芳一手提携起来的,他也知道秦王和秦姑娘的武道基础,都是李公公帮着打下,
他对李芳有种说不出的感恩,心里也一直将李芳当做半个父亲对待,因为这层关系,白金桃几乎是完全倾向于嬴贞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虞茶来到太安之后,他会私底下派人保护虞茶的安全,
他刚刚离开乾元殿,便有一位模样清秀的宫女将他叫住,
这个宫女他认识,是九殿下身边的素素姑娘。
“白大人,我家殿下让我给你这件东西,”
说着,素素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精金令牌递给白金桃,
白金桃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赶忙双手借住。
“殿下让我问问白大人,知道该怎么做吗?”
白金桃赶忙点头:
“素素姑娘请转告殿下,白金桃明白该怎么做。”
“那就好,”窈窕宫女转身离开。
白金桃收好令牌,火速离开皇宫,他能猜到,应该是那位虞姑娘给九殿下带了消息。
有了手里这枚盟主令,今晚的事就好办多了,
九殿下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却能号令整座大秦江湖,除了因为她尊贵的身份外,还有就是“道理”二字,九殿下虽然天心仁慈,但却极为的讲道理,是非分明,不偏不倚,这才获得了整座江湖的尊敬,
但是,如果你破坏了殿下的道理,那殿下也就不会跟你讲道理了。
......
秦王嬴贞重返太安的消息,已然不胫而走,那些脾气强硬,试图想要和贞字营掰掰手腕的江湖人士,也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老老实实配合官兵的盘问。
皇家这对亲兄妹,一个压的整座江湖透不过气,一个管着整座江湖的道理。
原本随处可见官兵抓人的场景,因为白金桃带着盟主令的出现而少了很多,只要是江湖中人,都受这枚令牌约束。
天香楼里,
陈白露与丁枫、金霁这对师兄妹仍在一起,他们三个也刚刚接受了盘问,他们态度好,贞字营自然也不会为难他们。
“这秦王也太过霸道了吧?敢在皇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看今夜这情形,皇城最少出动了三五万官兵吧?”丁枫来太安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夸张场景,多少有点瞠目结舌。
陈白露笑道:“这才哪跟哪,你要是去过北疆,见识一下数十万大军那天崩地裂的阵势,就会觉得今晚这些不过都是小场面,好了,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怎样才能引导天地灵气进入体内,完成练气士最基础的洗髓换脉?”
这段时间,陈白露一直都在请教丁枫二人关于炼气士的修行问题,因为他自知自己很可能此生都无法跨入八境武夫,所以才想着换一条路子尝试一下,而他也确实是有修行天赋的。
丁枫金霁与陈白露这段时间相处之后,觉得此人确实如同传闻中一样,是位侠骨丹心的英雄人物,炼气士入门法诀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所以丁枫也不藏私,坦然相授,
三人各有各的人格魅力,不知不觉间,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八一章 扭扭捏捏(求推荐票)
曲池坊,是太安城的平民区,面积和仁和坊差不多,但人口却比仁和坊多出将近三十倍。
这里的街道巷弄都比较狭窄,但却非常热闹,因为这里店铺中售卖的东西大多都物美价廉,而且很多都是老字号,手艺也都是老子传儿子这样一代代传下来的。
在一条拥挤的巷子里,有一间专门制作马鞍、马掌或是订做车厢等物件的车马铺子,掌柜的今年四十出头,是个瘸子,长的异常粗犷老相,加之不修边幅穿的邋里邋遢,看上去跟个老头子似的。
铺子里,他唯一的儿子光着膀子,穿着牛皮裙,从磨具中用钳子取出刚刚成形的一只马蹄铁,放在铁砧上,一下一下的用力敲打着,火星四溅。
掌柜的则是坐在一条小板凳上,用牛筋绳编织着马缰。
就在这时,一锭金灿灿的元宝仍在了掌柜的面前,铺子外有人说道:
“瘸子,给我兄弟镶个牙。”
掌柜的听到声音,一脸惊喜的赶忙抬头,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立即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铺子就要为嬴贞牵马,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回来给九殿下送亲吧?”
“可不是,回来才不到两个时辰。”
嬴贞哈哈一笑,翻身下马,手里拎着两串糖葫芦,抱着一坛子酒迈腿进了铺子。
秦清没有跟着他来,因为在半路上,秦清闻到了熟悉的那家天蓬馆的肉香味,她对那家的猪蹄情有独钟,视作此生最爱,于是她独自开小差去了。
街上的行人,包括其他铺子的老板,此刻全都在朝车马铺这里张望着。
他们是既好奇又震惊,曲池坊这么穷的地方,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下子竟然来了两位亲王。
而且情形看起来,怎么有些诡异?
掌柜的将嬴贞的马匹拴在自家门口的拴马石上,然后奇怪的看向趴在另一匹马背上的那个人,
“赵无忌,不是让你读书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跟你爹钉马掌了?”
嬴贞进了铺子,将两串糖葫芦递给少年,然后一脚踹在少年屁股上,
“钉马掌能有多大出息?小小年纪怎个就没志向。”
少年见到糖葫芦,咧嘴笑着,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随意的在牛皮裙上擦了擦手,接过糖葫芦一手一个,一口一口的舔着,模样很陶醉,也很幸福。
门外的掌柜望着马背上的人摇了摇头,返回铺子,诧异道:
“刚才殿下说给谁镶牙?”
嬴贞指着门外,
“还能给谁?龅牙王爷。”
掌柜的顿时愕然:
“镶牙来找我瘸子干嘛?我只会给马镶牙,不会给人镶牙啊。”
嬴贞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变通?喏~~~看见没,就用那锭元宝,熔了它,打两颗金牙,然后往他嘴里一塞不就得了?给马镶牙和给人镶牙都是一样的,”
掌柜的咧嘴道:
“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吗?我哪来的胆子给皇子镶牙?”
嬴贞拍开酒坛泥封,催促道:
“麻利点拿两只碗过来。”
掌柜的笑了笑,转身去了后院取回两只酒碗,就这么坐在嬴贞跟前,
他叫赵乘风,是嬴贞被皇上扔到北疆后,认识的第一个人,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嬴贞是秦王,私底下没少使唤嬴贞,甚是还借走嬴贞三个月的军俸,到现在都没还,
他离开北疆的时候,嬴贞还只是个校尉。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也就三年,可这三年,却处下了过命的交情,
嬴贞倒了两碗酒,两人撞了一下碗,都是一口气喝干。
赵乘风之所以从北疆退伍,也是因为他在一次执行侦察任务的时候遭遇了北夏游弩手的埋伏,落了个左腿残疾,当时要不是嬴贞,他可能就回不来了。
回了太安,他用北疆留给他的那些抚恤银子娶了媳妇,继承了他爹的车马铺子,成了一个手艺人。
“我说殿下,你不会真的是来让我镶牙的吧?”
嬴贞继续倒酒:
“别他娘殿下殿下的叫,你叫给谁听呢?不错,我就是让你来给他镶牙的,你就说敢不敢吧?”
赵乘风哈哈一笑,
“有毛的不敢的,老子在北疆都踹过秦王的屁股,难道就不敢给燕王镶个牙?”
嬴贞爽朗一笑,看向一边正陶醉着舔糖葫芦的赵无忌,
“无忌,别光吃不干,先把金子熔了。”
赵无忌咧嘴傻笑一声,随手抓起元宝,直接就给扔进了炉子里。
“嫂子呢?”嬴贞问道。
赵乘风道:“这段时间进京的人太多,太安城里各大酒楼客栈都是人满为患,临街有家客栈缺人手,你嫂子去帮忙去了。”
嬴贞道:“几年前就说要给你在太安谋个差事,你偏偏不干,难道你就打算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过一辈子?”
赵乘风道:“这有什么不好的?自由自在没人约束,不愁吃不愁穿,酒瘾上来了,就去打上两斤小酒,就着花生米,生活乐无边啊。”
嬴贞呵呵道:
“你特娘倒是乐无边了,无忌呢,那会我把他送到学塾读书,怎么又回来钉马掌了?”
赵乘风笑道:
“孩子随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才去学塾一个月,自己就给跑回来了,说啥都不想去了,我觉得挺好,认识字就行了,我打算等他十六岁,就把他送到北疆历练历练,到时候你给我走走路子。”
嬴贞摇了摇头:“今时不同往日,两国和亲既成,北疆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再有战事了,你要真想让他从军,我可以让他去巡城司或是靖安司,就留在太安,不是也挺好。”
赵乘风想了想,点头道:“也成。”
“爹,好了。”
赵无忌那小子嘴里叼着糖葫芦,舀出被融了的金水,含糊道:
“打什么?”
“打两颗大金牙。”
赵乘风又喝了一碗酒,这才起身,找来一个最小的模具,滴了几滴金水在上面,等凝固成型,开始掌锤锻造。
铺子外,马背上的燕王嬴谧,被嬴贞制住了全身穴道,一动都不能都,但铺子里的谈话内容他可是都听到了。
这要真的给自己镶俩大门牙,以后还怎么见人?朝会上他还敢张嘴说话吗?
一开口,金灿灿的两颗大门牙,
父皇会怎么想?群臣会怎么想?
嬴贞一脸笑眯眯的看向马背上脸色铁青的嬴谧,
“大哥这是一片好心,千辛万苦给你镶个牙,七弟可不能事后掰掉啊,你掰一回,我给你镶一回,只要你不怕疼。”
嬴谧心如刀绞,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躲在远处盯着这里的白金桃,一看原来是镶牙啊,不是多大点事,看来秦王还是很有分寸的,
......
......
甲子院,
丫鬟们都觉得今晚的小姐很反常,总是出出进进,下定主意准备出去逛逛了,结果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又给折回来了,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小姐这样犹豫过,印象中,小姐说话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
卢东珠自打听说嬴贞进了太安,就坐不住,字帖也不练了,就这么来园中来回踱步,
出去?还是不出去?
万一遇到他,我该说些什么?
原本躲在甲子院那座周星山上打坐修炼的青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自认见过的痴情少女不算少了,但卢东珠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扭扭捏捏不像话。
一道白虹从周星山划入湖畔小榭,
青篱一把抓起卢东珠,就这么带着她掠出卢府。
曲池坊,
嬴谧像是砧板上的鱼肉般,整个人被平放在一张大木板上,
牙,镶好了,金灿灿的,甚是晃眼。
“好手艺啊老赵,你要不说,谁能看出来你是给马镶牙的?”
嬴贞看着那对金牙,连声赞叹,新牙可不再是龅牙了,尺寸刚刚好,除了显眼之外,挑不出任何毛病。
赵乘风双臂抱肩,坦然接受了嬴贞的赞扬,
“半月之内最好不要吃坚硬之物,等半月过后,牙齿与牙龈长在一起才算是彻底成了。”
嬴贞大手拍在嬴谧肩膀,笑呵呵道:
“听到了吗?最近注意点饮食啊,别辜负了大哥一片好心。”
嬴谧欲哭无泪。
再然后,他被嬴贞扔上了马背,
嬴贞告别赵乘风,策马带着嬴谧离开了巷子,拐过几座坊市后,来到朱雀大街找秦清。
一路上,时不时的便有微服出行的朝中大员朝着嬴贞行礼,态度极为恭敬,今夜太安发生的事,他们多少都觉得有点后怕。
就在这时,正前方人影一闪,有过一面之缘的青篱剑仙,手里抓着一名白衣女子,站在街道中央,
那名女子一直都是双手捂脸,让人看不清本来面目。
但是赢贞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双天下第一的大长腿,还能有谁?
青篱看到卢东珠不争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人就在你面前,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还天天想着嫁人嫁人,没出息。”
说完这句,青篱抛下卢东珠,御风走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嬴贞脑子里也想过,回到太安第一次见到卢东珠会是什么场景?
但他肯定没想到会是眼前这样。
路上的行人大眼瞪小眼,都在一旁围观着,
大皇子骑马带着七皇子,路上有位拦路的白衣女子,
这是什么状况?
八二章 逗你玩的(求订阅)
卢东珠没想到青篱剑仙会直接将自己带到嬴贞面前,
这也太突然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就像是发烧一样,脸上烫烫的,脖子根都红透了。
怎么办怎么办?羞死人了......
嬴贞也有点不知所措,这丫头以前见到自己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害臊了?
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自己对人家有意思,如果就这么晾着她不管,岂不是不打自招?
嬴贞想了想,一脚将嬴谧踹下马背,然后牵着那匹马的缰绳,策马来到卢东珠身边,一把抓起对方扔在了马背上。
卢东珠自始至终都是捂着个脸,就像是没脸见人一样。
“送你回家?”嬴贞问道。
马背上的卢东珠摇了摇头。
嬴贞又问:“去我家?”
卢东珠既没摇头也没点头。
嬴贞有些无奈,这还摊上事了?
“那去上林苑吧,好久没去过了。”
卢东珠想了想,点了点头,
路过天蓬馆,嬴贞喊上秦清,这丫头不但在店里吃了不老少,还给打包了十斤酱猪蹄。
只见她拎着包裹,打着饱嗝,从路过的贞字营那里要了一匹战马,就这么跟在嬴贞他们屁股后头,好奇的打量着卢东珠。
“主子,她这是怎么了?没脸见人?”
嬴贞想了想,“大概是吧。”
“才没有,”卢东珠终于说话了。
“那你捂着个脸干嘛?”秦清追问道。
卢东珠道:“脸不舒服。”
“中风了?”秦清道。
“才没有,”卢东珠道。
“那你捂着脸干嘛?”
卢东珠:“......”
堂堂的七皇子,就这么被人仍在了大街上,关键是很多人都看的很清楚,是大皇子干的,所以没有人敢上前去扶,毕竟谁也搞不清楚状况。
“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白金桃带人驱散人群,赶忙上前将嬴谧扶起来,顺道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为他推拿活血。
“殿下受惊了,”
“受你娘的腿,滚一边去,”
嬴谧一把推开白金桃好心扶他的手臂,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恶狠狠的望着嬴贞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道:
“走着瞧。”
等到七皇子拂袖离开,白金桃和几个手下终于憋不住了,一个个的都在那里窃笑,
因为刚才他们都看到了燕王嘴里的那两颗金灿灿的大门牙。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都给我憋住,”
白金桃挨个给了他们一人一板栗。
“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骂完手下,他又忍不住笑了。
......
......
上林苑最热闹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三大名姬所在的秀水苑、惜花池和荧火庭,而是十二乐坊、六合赌坊、四季阁、狮子园和环秀湖。
整个兰桂坊只有一家上林苑,鲜为人知的老板裴渔花费天量的神仙钱,历时四十余年,才将上林苑打造成了如今的规模。
正常来说,上林苑的规模多少有点逾制了,但皇帝嬴元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因为只有他和先皇后宁惠等少数几人才知道,上林苑其实是一家仙府宗门,而裴渔就是宗主。
裴渔就在上林苑,但她具体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即使三大名姬也很少见到自家宗主。
嬴贞便曾调侃过,想见老板,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难就难在你根本不知道她在哪,所以无处可寻,
容易则容易在,上林苑五百年以上的古树有不少,你只要随便砍一颗,就能见到了......
嬴贞带着两位美女来到上林苑,他是从西面的翠竹门进来的,这里离商秀秀的秀水苑距离比较近。
随手投掷出一锭银子,扔给看门人,
“不用找了,”
看门人并没有在意嬴贞不合规矩的只给了十两,而是直接将银子扔进了一旁的水缸内,
“秀水苑今晚人不可不少,殿下确定要去吗?”
嬴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次都只去秀秀那里。”
看门人道:“今天比较特殊啊,眼下齐王殿下正在秀水苑招待北夏那位姓拓跋的,秀秀大家也在做陪。”
“那我就更得去了,”
“呃.....随你便,”看门人闭上双目,重新躺回摇椅上,
嬴贞摆摆手,示意秦清和卢东珠跟上,
三人路过一处幽静的花园,嬴贞扭头一看,发现卢东珠到现在还在捂着个脸,走路全靠微微错开的指缝。
“唉~~”嬴贞无奈,只好上前抓住她的两条手腕,想要掰开她的双手。
可是......他竟然没有掰动,当然,这和他并没有使多大力气有关,
但也不至于掰开一双手啊?
这丫头力气这么大?
秦清在一旁见状,翻白眼道:
“四境炼气士,基础极好,体内雪山穴中还蕴养着一柄刀,应该是那个姓墨的刀。”
嬴贞惊讶道:“咱们上次见她的时候,她是炼气士吗?”
秦清摇了摇头:“不是。”
半年,四境炼气士,
就算嬴贞对炼气士再不了解,也知道半年连破四境是什么概念。
这还真是天之骄女啊?
卢东珠就像是个哑巴一样,一直都不说话,但她心里很开心,因为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
嬴贞皱眉沉思片刻,说道:
“有个老头让我给你带两件东西,你想不想看看是什么?”
“想,”
卢东珠点了点头,
“想你就睁开眼啊?”
一双修长的青葱玉手稍微动了动,露出比先前更大的缝隙,隐约能看到那双灵动至极的秀水双眸。
嬴贞彻底无语了,
你脸上开花了吗?就这么不好意思见人?
腹诽归腹诽,嬴贞还是从方圆物中取出那枚银色小葫芦,
“就这玩意,里面装着一缸子酒还有一柄剑,酒是我的,剩下的都是你的。”
只要卢东珠去接,必然就会松开捂着脸的手,
嬴贞不怕看不见她的脸,他倒想看看,这丫头脸到底怎么了?
“那你把酒喝完再给我吧。”
嬴贞嘴角一抽,
我今天还就不信邪了,见不到你的脸,我还不走了,
“清儿,把酒喝光。”
“好嘞!”
秦清接过养剑葫,如龙吸水般,只见一道晶莹的细流从葫芦口飞出,落入秦清口中,
一时间,满园皆是清香。
片刻功夫,秦清打了个饱嗝,将葫芦递还给嬴贞,
“现在能拿走了吧?”
卢东珠点了点头,只见她食指微动,嬴贞掌心的养剑葫竟然飞离他的手掌,犹如通灵般自动挂在了卢东珠的腰间,
白光一闪,一柄飞剑骤然飞出,光华大盛,围绕着卢东珠欢快的低鸣着,
嬴贞:我特么.......
秦清在一旁看的直摇头,见过害臊的,没见过这么害臊的,
“主子,你挠她咯吱窝。”
好主意,
嬴贞心中一动,正要上前,突然间眼前一花,
飞剑的剑尖已然直至他的眉心,漫天的寒气铺面而来,剑气之雄浑,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卢东珠察觉到仙剑对嬴贞的冒犯,大惊失色下,赶忙松开双手,怒气冲冲的一掌拍在剑身上,
仙剑哀鸣一声,倒飞而出,接着便又小心翼翼的靠近卢东珠,像是在讨好她。
人比人,气死人,多好的宝贝,怎么就落不到自己头上呢?
嬴贞在打量着卢东珠,
卢东珠一脸无辜的看着嬴贞:“对不起啊。”
嬴贞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你脸上也没开花了,老是捂着个脸干什么?”
卢东珠满脸羞红,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怕你骂我。”
嬴贞皱眉道:“我好端端的骂你干什么?”
卢东珠顿时一脸兴奋:
“你不记恨我?”
嬴贞道:“不恨。”
说着,他取出卢东珠送给他的那块刻有“心心念念,念念心心”八个字的玉佩,
“好了,还给你。”
卢东珠顿时一脸苍白,朱唇轻颤,
嬴贞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逗你玩的,”
卢东珠一愣,嘴角一嘟,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八三章 大舅哥你好(求订阅)
“哭也没用,我不会哄女人,”
嬴贞转身就走,秦清赶忙跟上,任由卢东珠独自站在那里掉眼泪。
他没说谎,他真的不会哄女人,尤其是爱哭的女人。
卢东珠见到嬴贞离开,赶紧擦了擦眼泪快步跟上,而那柄飞剑,则是又乖乖的飞回到养剑葫内。
上林苑谁最撩人?
风情万种商秀秀。
秀水苑今晚虽然来了不少头一等的贵客,但依然很宁静,或许是跟它地方大有关系。
三大名姬各自的三个地盘,都是一座独力的园林,引活水入园,又开凿人工湖,亭台楼榭的建筑风格十分雅致,还有几座犹如天外飞来的山麓镶嵌在园中,俨然人间仙境。
嬴郦领了圣旨,负责接待大夏皇帝,他觉得,没有比上林苑更好的去处了,而且今晚的所有开销,国库都会报销,不用他自掏腰包。
而拓跋英雄闻名上林苑久矣,自然是正中下怀,
山脚下,有一处隐于林中的露天草坪,地上的芳草青翠欲滴,许多漂亮的鸟儿飞来飞去,周边的几颗树梢上,挂着造型精致的小巧宫灯,光亮恰到好处。
一身火红色长裙的商秀秀,正挨个的向人敬酒。
拓跋英雄今天除了带着左丞相幸南召,南冲大王吴桂莒,中书令冉闵,大将军邝舟舟,南线经略使皇甫烨之外,身后还坐着两男两女,这四人看似是护卫,但观幸南召等人对待他们的态度不难看出,四人绝对身份不低。
而嬴郦这边,则是礼部尚书贾文典,礼部侍郎高昌,员外郎吕山水,以及礼部中专职册封谱牒仙师的提灯人薄万农,掌灯人王明寅,熄灯人于师道,养灯人薛梦得,
至于长公主嬴嫃,她本来是在秀水苑做客,恰好遇到,便出席了。
商秀秀从一开始,便知道嬴贞将虞茶安排进来的目的,所以秀水苑中大小宴会,她都会让虞茶现身待客,
虞茶本身对茶道便有不错的造诣,再经商秀秀这位堪称茶道宗师随意指点了几次,火候更胜从前。
只见她独自一人端坐在一方茶案之后,悉心泡茶,随后自有四名曼妙女子为诸人奉茶。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见识高绝的非凡人物,也都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人物,但商秀秀的风采,仍是让大夏这边惊叹不已。
嬴郦看在眼中,颇为自得,怎么样?你们北夏有这么风情万种的绝色佳人吗?
此刻场中正在进行着的,是商秀秀主持的行酒令,由商秀秀出题,胜者只有一位,其他人输了,将面前的杯中之酒饮尽便是。
大夏中书令冉闵,已经连胜八场。
不光嬴郦这边得喝酒,拓跋英雄同样也跑不了。
只见这位大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皇帝在喝光杯中美酒之后,笑呵呵的看向身边的冉闵,
“冉大人自小便有神童之称,十八岁连中三元一举夺魁,是我大夏鼎鼎有名的才子,今天果然没有让朕失望,就是这酒喝的有点多。”
冉闵哈哈一笑,捋须道:“臣还以为陛下会说,呆会若是猜中答案,先偷偷告知陛下,让陛下也赢一回。”
拓跋英雄爽朗一笑:
“咱们大夏没有这种风气,各司其职、各显其能才是臣子本分,切莫学了那些逢迎之道,污我王庭。”
“陛下明鉴。”
一旁的吴桂莒听了这句话,多少有点脸红,但他觉得更该脸红的,应该是对面那帮人。
嬴郦当然听的出大侠皇帝这是在讽刺谁,但他浑然不以为意,脸上始终挂着真诚的笑容,绝不似作伪。
自开场以来,北夏这边明显要压过嬴郦这边好几头,毕竟人家这边单论官职,就不是礼部这些人能比的。
商秀秀拎着那只小巧的渎山玉海执壶,盈盈走来,为北夏皇帝添满酒杯,笑道:
“秀秀再出一题,猜一字,也是猜一人,如何?”
拓跋英雄哈哈一笑:
“秀秀姑娘请,”
嬴郦这边,也都在洗耳恭听,输了八场,不能再输了,
商秀秀赤足来至场地中央,一双凤眸扫视众人一圈后,淡淡道:
“上头破格用人。”
众人陷入沉思,
片刻后,冉闵哈哈一笑:
“原来是有老朋友大驾光临。”
商秀秀双袖平伸,盈盈一笑:
“冉大人又猜对了,诸位请。”
嬴郦诧异转身,看向身旁一向智计过人的员外郎吕山水,只见后者沾着杯中之酒,在几案上写下了一个“贞”字。
嬴贞表情一愣,看向林中,
月色中,一袭显眼的杏黄色渐渐清晰。
嬴贞带着秦清和卢东珠来到场中,
而此刻的卢东珠再也不是见到嬴贞时那副娇羞可人的模样,而是如同千里冰封的雪山,可望而不可及。
艳压商秀秀,太安城没几个人能做到。
嬴郦在看到卢东珠的那一刻,心如刀割,如同被人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虽是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但他还是连忙起身,与一众官员朝嬴贞行礼,
“嬴郦见过大哥,”
“见过秦王殿下。”
嬴贞“嗯”了一声,挥挥袖子,示意他们坐下,而后眼角余光瞥了一样独坐的嬴嫃,后者神情冰冷,眼帘低垂,完全没有要跟嬴贞打招呼的意思。
而大夏这边,拓跋英雄笑呵呵的向嬴贞点头示意,其余人等则是起身拱手,行礼,但不说话。
出于礼数,嬴贞也朝着大夏这边一一行礼,同样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候,自有侍女准备来三张几案蒲团,放在东侧,正巧与大夏以及嬴郦这边呈三角之势,
商秀秀率先走了过来,亲昵的挽着嬴贞手臂,笑吟吟道:
“殿下来迟喽,”
嬴贞笑道:
“应该是不请自来吧?”
商秀秀还未说话,嬴郦则抢先道:
“怎会怎会?大哥能来,足见我大秦对这次和亲的重视程度,方才嬴郦不才,秀秀大家出的谜语已是连输九场,大哥来到正好,全靠你扳回一局了。”
嬴贞是个武夫,他会毛的猜谜,
嬴郦这是故意要把他推到前面,
商秀秀隐于暗处的玉手狠狠拧了一把嬴贞手臂,声若细丝道: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
说完,她有意无意间瞥了一眼卢东珠。
赢贞嘴角一抽,赶忙脱出商秀秀的魔爪,当着这么多人面,对方已经摸向自己胸口了,
卢东珠看在眼中,面无表情,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嬴贞坐下后,笑呵呵的看向嬴郦,说道:
“猜谜啊,这个本王拿手。”
嬴郦面带笑容,心中腹诽,你拿手个屁,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还不知道?
“那就全靠大哥了,”
嬴贞长袖一挥,
“无妨无妨,”
说完,他转身拍了拍卢东珠肩膀,笑道:
“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嬴郦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凝固。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卢东珠向来有太安第一才女之称,就连大国师提起自己这位宝贝徒弟时都是称赞有加,才气之高冠绝太安,
这特么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多那句嘴干嘛?
话说回来,嬴贞也真够不要脸的,竟然让一个女人上阵。
大夏这边,南冲大王吴桂莒率先举杯,朝着嬴贞笑道:
“往日的深仇大怨,都在这杯酒里,吴某先干为敬。”
说完,他仰起脖子就干了。
嬴贞也举杯笑道:
“都说一笑泯恩仇,只不过咱们这恩怨化解的,代价也实在太大了点,本王也只能希望,两国今后再无烽火狼烟,边境百姓无需流离失所。”
说完,他也喝了。
嬴贞这一出场,顿时成了全场焦点,就连进来之后惜字如金的左丞相幸南召,也难得的开口道:
“有些事情只有在付出极大的代价后,人们才会幡然醒悟,正如一个人失去至亲,才懂得珍惜身边人,秦王坐镇北疆之后,我两国之间大战四场,小战不计其数,枯骨遍野,鸦鹫遮天,山河哀鸣矣,”
说起两国战事,大夏这边人人脸色哀伤,拓跋英雄也是垂首不语。
这种心境,嬴郦他们当然是理解不了的,更别提感同身受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夏这边,始终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也没资格入了这些人的眼。
吴桂莒哈哈一笑,打破气氛,说道:
“当年吴某跟随吾皇来过一次太安,有幸见到了鸾凤公主,吴某不是拍马屁,这世上最好看的一双眼睛,就是咱嬴盈殿下的那双眸子,我是个粗人,不懂怎么形容,总之,谁要敢说她的眼睛比得过殿下,吴某一定亲自将它剜出来,因为她不配,”
拓跋英雄在一旁笑着点头道:
“南冲大王此言,甚合朕意,”
嬴贞也跟着笑道:
“还说不是拍马屁?这马屁拍的,比得上我北疆那些个大统领了。”
众人哄堂大笑。
嬴郦这边则是一个比一个尴尬,他们自从负责接待大夏皇帝后,就没见过人家给他们好脸色看,如今嬴贞一来,反倒是聊的很欢畅,就好像他们真的是老朋友一样。
这时候,嬴贞突然看向那位长相阳光,怎么看都不像一国之主的拓跋英雄,说道:
“咱们俩之间,到底该怎么论?”
拓跋英雄笑道:
“今夜只有拓跋,没有大夏皇帝,你想怎么论就怎么论?”
嬴贞点了点头,举杯道:
“未来妹夫你好。”
拓跋英雄连忙举杯,笑道:
“未来大舅哥,你好。”
嬴郦的脸色越发难看。
八四章 卢小姐真调皮(求订阅)
嬴郦这边明显是被冷落了,如果真要这么论的话,自己还是北夏皇帝的二舅哥呢,可是有什么用呢?对方明摆着只将嬴贞当回事,人家和嬴盈才是一母所生。
这一刻,消失半年的浓浓危机感,又重新萦绕在他心口。
嬴贞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刚才他收到消息,说是贞字营大举入京,正满城搜捕江湖人士,这么大的动静,皇宫那边竟然不闻不问?
一个胆大包天,一个装聋作哑?
父皇终究还是偏袒他啊......
想到这里,嬴郦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也让他下定了一个决心,南疆战事他必须争取过来,唯有军功在身,才不至于每每在嬴贞面前抬不起头来。
三大名姬之中,商秀秀最擅交际,这也是性格使然,她这个人喜好热闹,秀水苑平日里又过于安静,所以她也是三人之中最常露面的,至于其他两个,等闲难以见到。
酒过三巡,大夏皇帝再次提议由秀秀姑娘出题,大家来猜,
中书令冉闵,本身也有和卢东珠较较劲的意思,毕竟此女才名远播,能被青崖书院山主收为关门,可见确实是天赋异禀,文人嘛,骨气最重,谁不想压对方一头?
商秀秀淡淡一笑,来到场地中央,笑吟吟道:
“那我们这次就换个方式,分作三方,一方输了,另外两方就要喝酒,而且不再是酒杯,换做大碗,如何?”
拓跋英雄爽朗一笑:
“朕赞成。”
他一赞成,就等于所有人都赞成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谁都不会拂逆他的意思。
而且场内的三分局面,已是再明显不过。
商秀秀手指轻点嘴角,闭目思索,片刻后,她笑道:
“开始喽,还是猜字,谜面是:日落香残,洗凡心一点,”
“秃,上禾下几的秃。”
几乎是在商秀秀说完的一瞬间,卢东珠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商秀秀双手一摊,耸了耸香肩,
“诸位请吧。”
“哈哈,冉某刚刚想到,却被卢小姐抢先一步,既服气又不服气,但酒我肯定是喝了。”
冉闵端起面前的大碗,喝了他今晚的第三次酒,第一次敬的是自家皇帝,第二次敬的是秦王。
拓跋英雄也不吝称赞道:
“盛名之下无虚士,卢小姐果然冰雪聪明。”
卢东珠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嬴郦则是一脸埋怨的转身,看向身后诸人,那四个负责册封谱牒仙师的炼气士就不说了,但你吕山水不是一向自诩为博古通今吗?一次也猜不到?至于礼部尚书贾文典,你头顶上那文渊阁大学士的名号难道是买来的?你可是大学士啊?
贾文典面无表情,装聋作哑,猜谜这等小趣,他岂会分心钻研,他肚子里装的是国事天下事,心里想着的也是天心圣意,至于其它,他根本就懒得上心。
嬴郦有些无奈,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边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至于嬴嫃,这丫头除了睡男人,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今晚这酒,是喝不完了。
商秀秀又接连出了几道谜面,无一例外,全是由卢东珠猜对,
冉闵这下是真服了,他一介文官,本就不剩酒力,几大碗喝下去,已经是腹中翻滚,满脸通红,再喝铁定要吐了。
秦清一脸嗔怪的看向卢东珠,好像在说:都怪你,让我喝不到酒。
卢东珠回了她一个“你想喝可以自己喝没人拦你”的眼神。
商秀秀见那一众文官多少都有点不胜酒力的意思,这才盈盈一笑,说道:
“我们来换个游戏,在场三方,皆有炼气士,境界最高者乃是齐王殿下这边的薛梦得薛先生,以及夏皇这边的长孙姑娘,皆属于十境巅峰,而卢小姐只是四境,若是按照秀秀的方式难免有些吃亏,这样吧,大家将境界都压在四境,以显公平。”
拓跋长袖一摆:
“不算公平,十境强者就算刻意压境,其本身气魄的雄浑程度却是改变不了的,所以他二人压在三境,朕觉得才比较合适。”
商秀秀点了点头,看向卢东珠:
“卢小姐怎么看?”
卢东珠抿了抿嘴,道:
“还是压在五境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敢愕然,
普通四境对阵刻意压低的五境,几乎是毫无胜算,因为那些人不管怎么压境,他本身的十境底子是实实在在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秦清压境给嬴贞喂拳,嬴贞毫无还手之力。
嬴贞对于卢东珠这番话倒是不以为然,卢东珠这个人向来是藏拙有余,锋芒不足,她说五境,那她心里绝对是有底气的,而且对方和自己相处时间不长,应该没有学到自己吹牛的本事。
“在下也觉得五境合适,”
一直没有说话的养灯人薛梦得,突然苦笑道:
“夏皇有所不知,卢小姐四个月前才刚刚迈入炼气士门槛,四月破四境,古往今来独一号,而且卢小姐在最后一次破境时,竟需要大国师亲自护法,以掩盖破境引来的天地异象,即使如此,卢小姐破境时的动静,仍是引来了万岁天君朱熹法驾亲临,薛某当时离的不远,恰好看到。”
这话一出口,不知道此事的,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万岁天君朱熹,执太平洲道家牛耳,地位之尊崇,君王见之,也需礼敬,堂堂一洲之天君,竟会因为一个四境炼气士而远游太安,可想而知,卢东珠确实非同凡响。
“噢?”
拓跋英雄笑呵呵的看向卢东珠:“如此说来,倒是朕小觑了卢小姐,还请卢小姐见谅。”
卢东珠仍是微微颔首,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身前的嬴贞,
商秀秀看在眼中,笑了笑,赤足踩在草坪上,来到一处停下,缓缓蹲下身子,一手捂着襟口隐秘之处,一手将一颗碧绿小草连根拔起,
“炼气士修的是心,修的是这世间大道,讲究夺天地之真灵为已用,塑造人身小天地,万物皆为师,万物皆可用,世间万物皆有其灵,一颗小草,随处可见,再为平凡不过,但它终究也是天生地养之物,各位谁能够将这颗小草内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弱灵气汲取走,谁便胜出。”
她这话刚一说完,卢东珠、薛梦得、长孙云皆是皱眉。
炼气士最大的倚仗便是灵气,不单单是自身修行所需要,炼化法器,本命宝物,各类符咒等等等等,但凡是和炼气士沾边的,无一例外都和灵气有关。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多的仙府宗门都设立在灵气充裕的仙山大泽,在这种地方修行,往往事倍功半,但像那些野修出身,并没有正统来历的炼气士,没有上佳的修炼场所,就会特别依赖神仙钱,无论是金莲钱还是百岁钱,其内蕴藏的灵气都颇为可观,所以这些人,几乎可以为了神仙钱,做任何事情。
大秦武运昌隆,灵气稀薄,这是众所周知的,上林苑中一颗普通小草,它能有多少灵气?五境炼气士别说是汲取了,能不能感应到都是个问题。
商秀秀出的这道题,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薛梦得和长孙云如果没有压制境界,做到此点一点都不难,但若是以五境去汲取,难度就相当大了。
大夏这边,左丞相幸南召忍不住开口道:
“秀秀姑娘对炼气士如此了解,难不成也是一名修行之人?”
商秀秀点头微笑:
“秀秀乃十一境玉璞境剑修。”
这下子,自然是满场震惊,
就连拓跋英雄也没想到,这么多人里面,修为最高的,竟然是眼前这位上林苑三大名姬之一,那么其她两位,又该如何呢?
太安城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十一境剑修,在我大夏也是聊聊无几,朕皆以国士待之,秀秀姑娘既有如此境界,不知修行几何?”
他这句话,实际上是在问商秀秀多大岁数了,以拓跋英雄所知,他见过的十一境炼气士,天赋最高者,也有一百五十岁了。
商秀秀娇媚一笑,不知是故意还是如何,只见她若有深意的瞥了嬴贞一眼,笑道:
“秀秀不说。”
她这个动作根本不算隐秘,明眼人都看出她和嬴贞的关系有点不一般,
这一下,立时便有两人打翻了醋坛子,
一个是嬴郦,一个是卢东珠。
一向静默的卢东珠,开口说话了,
“十一境炼气士不单单需要耗费大量光阴苦苦修行,还需要在漫长的岁月中保持本心不失,唯有大天赋、大定力、大气运者方才能进入此境,其中之艰难,外人难以体会,商前辈请受末学后进卢东珠一拜。”
说完,卢东珠竟然起身行了一个长辈礼。
场内的气氛变的更有意思了。
而嬴郦此刻已是怒火中烧,强忍着不要发作。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听的出卢东珠话里的意思,
你是前辈,我是末学后进,我比你年轻,
你不愿意说你多大了,那我就告诉大家,你很大很大了。
商秀秀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笑道:
“卢小姐真调皮,听说齐王殿下对卢小姐有意,不知秀秀何时能喝到二位的喜酒呢?”
这句话里挑衅的意味已经很浓了。
卢东珠说道:
“商前辈不必心急,快了,只不过这杯喜酒,是晚辈与秦王殿下的喜酒,介时前辈可千万到场,东珠定要敬您一杯。”
老二嬴郦已经是气的脸色发青,要不是夏皇还在,他真要拂袖离场了。
商秀秀撇了撇嘴角,没有再继续针锋相对,小丫头,看姐姐以后怎么收拾你。
拓跋英雄哈哈一笑,起哄道:
“可惜了,这等大事,本王恨不能参加,卢小姐切记将喜酒封坛,寄往应天,朕在大夏,一定遥遥恭贺。”
卢东珠微笑揖手,
“多谢夏皇,”
嬴贞由始自终都在看热闹,女人说话的时候,男人最好别插嘴,
你看人家老二多君子,一直都没有插嘴......
八五章 剑名‘晦气’(求推荐票)
商秀秀与卢东珠的针尖对麦芒,暂时算是告一段落。
那颗带着污泥的青草漂浮在洁白如玉的掌心,商秀秀轻声道:
“三位谁先来呢?时间为一炷香。”
薛梦得与长孙云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还是长孙仙子先请吧。”
“好,”长孙云也不推迟,就这么手指一勾,那颗芳草便缓缓向她飘来。
大秦武运冠绝太平洲,盛产武夫,而最拔尖的那一小撮人则是集中在了军方,这也就导致了大秦江湖被军方压的死死的,
而大夏则不同,拓跋英雄即位之后,直接便将整座江湖握在手里,不论山下武夫还是山上炼气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场针对修行之人的大扫荡也导致大夏江湖死了不少人,而活下来的,几乎都被拓跋英雄牢牢掌握在手中。
长孙云原本出身于大夏靠近东海一侧的雷云宗,自身便是雷云总六位长老之一,当年大夏无坚不摧的铁骑将雷云宗团团包围,不计伤亡的连夜攻打之下,宗门内死伤惨重,不得已下,宗主率全宗上下投靠夏皇,成为其麾下二十四宗之一。
长孙云姿色平平,皮肤倒是光滑细润嫩出水来,今夜与他一同陪侍在夏皇左右的佟川便是她的道侣,身体和灵魂得到慰藉,便如鱼得水,肌肤自然便如少女般透着满满的精华。
长孙云将境界一路下压直至五境后,才闭上双目,用心感受着掌心那颗青草的生命脉络,
正如方才商秀秀所说,世间万物皆有灵气,只有高低之分,人类灵气最重,是为灵长,草木灵气最弱,最宜依附山川。
这也就是为什么,修行途中,人类修行速度最快,次之为飞禽走兽成精,接下来才是草木精魅,而后两者皆向往着修成人身,
没有人出声打扰,而是任由长孙云安静的感应着芳草中的灵气。
长孙云神色不断变化,由最初的平静转变为皱眉,直至最后的焦虑。
一炷香就这么过去......
长孙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缓缓将青草推送回去,有些愧疚的看向夏皇。
“太过微小了,我感应不到。”
拓跋英雄笑了笑,目光鼓励的看着她,说道:
“朕虽然不是很懂,但也知这小小青草之内,灵气几近与无,长孙仙子不必因此而觉得给朕跌了脸面,要知道朕主理国事虽还算得上勤勉,但每每细微之处仍会失察,可知人力有穷尽,五境炼气士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这与能力无关。”
长孙云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若说她们雷云宗先前投靠大夏朝廷是迫不得已,但后期相处之后,夏皇独特的人格魅力,还是让宗门上下心悦诚服,十九岁执掌一国,太平洲仅此一人而已。
长孙云既然不行,那么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养灯人薛梦得又看向卢东珠:
“卢小姐先还是我先?”
卢东珠轻声道:“还是薛先生请吧。”
薛梦得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整个大秦的炼气士,都受礼部约束,准确来说,是受四个人约束,
提灯人,掌灯人,熄灯人,养灯人,
这四个位置都是有传承的,上一任培养下一任,一人只会收一名弟子,确保所有资源用在一人身上,使得收效最大化。
六部之中,自然是户部最有钱,说话也最有分量,但油水最大的,还得是礼部,因为礼部的库中所藏,皆是修行中人所需要的各类灵物,包括神仙钱。
户部的各项收支都是有案可查,每一笔收入开支精确到一颗铜钱,做不得假,但礼部这边,就有很大的运作空间了。
油水这么大的地方,贾文典能稳坐礼部尚书,就是因为他不贪,而嬴郦偶尔贪一贪,那是因为他是皇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皇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梦得相貌看起来,也就六十有余,而他的实际年龄也确实是六十出头,之所以进境如此之快,那都是拿礼部的钱砸出来的,
但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弊端,修心不足。
你不是扎扎实实一步一步修炼出来的境界,终究是不圆满的,以十境杀九境,自然没有丝毫问题,但同境厮杀的话,他就完全不是长孙云的对手了。
薛梦得同样将境界压至五境,然后小心翼翼的探查着芳草内微不可查的那点可怜灵气,
嬴郦此时也是紧张的看着他,希望他能胜出一场,为自己这边扳回一点颜面,处处被嬴贞压制,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这边,嬴贞忽的侧过身来,朝卢东珠摆了摆手,后者连忙将身子探了过去,
嬴贞附耳说道:“你能不能行啊?”
话才说话,嬴贞发现她的耳根都红透了,
至于吗?这以后还能交流吗?
卢东珠抿着嘴唇,乖巧的点了点头:
“不难。”
嬴贞一脸不信任的目光道:
“你可别吹牛啊,”
卢东珠小声诧异道:“东珠什么时候吹过牛了?”
嬴贞呵呵一笑,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这时候,卢东珠突然伸出手指,轻轻的在他背上点了点,
嬴贞愕然转身,只见对方嘟了嘟嘴,声若细丝道:“我真的没有吹过牛啊。”
嬴贞笑着摆了摆手,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恰好与嬴嫃的目光接触在一起,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回避开眼神,
嬴贞心底有些黯然,不知道自己和老三之间的关系,是永远这样持续下去呢?还是有重归于好的一天。
一炷香的时间,薛梦得同样没有做到。
长孙云算是松了一口气,要输大家一起输,谁也不丢人,
嬴郦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狠狠瞪了薛梦得一眼,
给你机会你都把握不住,平时可没少给自己要神仙钱,都特么用到猪身上了?
接下来就剩下卢东珠一人了。
商秀秀收回青草,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看着卢东珠,
经她这么一转手,青草内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点灵气也被她抹杀了,
灵气是根本,没了灵气支持,这颗青草会在一炷香过后,彻底枯萎。
商秀秀手掌一挥,将青草推送至卢东珠面前,
“卢小姐请,”
卢东珠伸出手来,接过那颗青草,捧在掌心端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秦清冷哼一声,以心语通知卢东珠,
“青草上的灵气已经被商秀秀抹杀了,你能汲取出来才是见鬼了,”
卢东珠心中一动,没有去思考秦姑娘为什么能感应到,她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痕迹,仍是小心端详,
私底下,她却已经将自身的一丝灵气缓缓输送至青草内,已然下垂的绿叶重新焕发生机,变得比先前更为青翠。
她的这一动作自然瞒不过礼部四人以及长孙云她们四个,但这些人并没有因卢东珠使诈而出声反驳。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们的脑海中得到一个陌生女子的警告。
商秀秀看在眼中,顿时蹙眉,但她竟然也没有开口指出,
因为她出题时,只说是从芳草内汲取出灵气,并没有说过,不可以将自身灵气送入芳草,然后再汲取出来。
卢东珠这是钻了空子了。
既然有点耍赖嫌疑,那自然就不需一炷香了,
不过片刻功夫,
卢东珠右手双指隔空轻扯,一缕微弱至极淡淡灵气从青草内漂浮而出,落在她食指指尖,
“喏,灵气从青草内汲取出来了。”
商秀秀笑了笑,没有说话,
嬴贞却是直接鼓掌道:
“干的漂亮,诸位喝酒吧。”
拓跋英雄自然是知道事情经过的,长孙云已经偷偷告诉他了,
虽然他不知道隐在暗处的那位高人是谁,但他绝对是捧嬴贞的,不然嬴盈能饶了他?
谁能想到,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夏皇帝,会怕一位少女。
“朕输的心服口服,这碗酒我先干了。”
做为今夜场内的正主,夏皇都发了话了,礼部这边还能说什么呢?
一个个笑呵呵的举碗祝贺,只字不提卢东珠耍赖的事情。
远处烹茶的虞茶,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从她来到太安的那一刻,就一直将自己当做是秦王的人。
唯有商秀秀,始终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卢东珠看。
卢东珠也丝毫不让的与其对视,
女人间的矛盾,很多时候都让人费解,大概只有“无中生有”这四个字最能概括。
这时候,卢东珠又说话了:
“今夜大家都喝了不少,唯有商前辈没有饮酒,东珠提议商前辈也参与进来,与大家一起尽兴,如何?”
商秀秀歪着脖子笑道:
“好啊......”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附和,其实很大程度上,他们也是想看看这针锋相对的两女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卢东珠道:
“既然是东珠提议,那就由我开始,商前辈是上五境剑修,可谓是真正的山上仙人,东珠不才,对剑道向往已久,咱们便以飞剑做比,比谁的飞剑速度更快,当然,商前辈需要将飞剑的品阶压在四境左右,才算公平。”
商秀秀淡淡一笑,慢吞吞道:
“秀秀有四柄飞剑,两柄为本命飞剑,藏在这里,”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胸口,
“剩下两柄,有一柄已然炼化成功,品阶极高,拿来跟卢小姐比,那是欺负人,剩下的最后一柄,是最近新得,品阶不算太高,名为‘思秦’,秀秀便以此剑,陪卢小姐玩玩儿。”
听到商秀秀喊出剑名,嬴贞忍不住一翻白眼,商秀秀这么做,明显是在故意激怒卢东珠,这柄剑要真要叫‘思秦’,他就把它吃了。
卢东珠冰雪聪明,自然看出商秀秀的故意挑衅,她也不动气,而是拍了拍腰间的养剑葫,
一抹白虹闪过,欢快的围绕着卢东珠不停飞旋,
剑气之盎然,就连商秀秀也是为之一震。
飞剑之上水波流转,丝丝电弧萦绕剑身,寒气之盛,竟使得场中青草尽折腰,
在场炼气士无不心惊,
这柄飞剑的品阶,极高极高。剑气,极盛极盛。
人们这时候才注意到卢东珠腰间的那枚养剑葫,一个个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养剑葫乃剑修至宝,也是孕育飞剑和提升飞剑品阶的最强法宝,存世稀少,等闲难得一见,
这丫头又是从何而来的?难道是大国师送给自己弟子的?
长孙云的道侣佟川,就是一名剑修,当他看到卢东珠的飞剑和养剑葫时,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有些嫉妒,更多的则是羡慕。
只听卢东珠淡淡道:
“巧了,东珠这柄仙剑也是今夜才得,正好借此机会试剑,这柄剑名为......”
说着,她一脸询问的看向嬴贞,
嬴贞笑道:“剑名‘晦气’,”
卢东珠一愣,忍不住赞叹道:
“真是好名字!”
八六章 剑道(求个月票吧,不知道大佬们有没有,没有就算了)
两王争女的事情,在座的基本都听说过了,而眼下,三位主人公也全都在场,
一个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二皇子嬴郦,输的体无完肤。
从卢东珠跟随嬴贞入场,再到人家刚才说的那番话,基本上已经把齐王仅存的那点可怜希望彻底打没了。
皇帝嬴元说的很清楚了,想娶卢东珠,各凭本事。
但嬴贞好像赢的有点不费吹灰之力。
贾文典此刻已是忧心忡忡,内阁中,一旦卢士贤倾向于嬴贞,那么被搁置多年的宁牧入阁一事,一定会被重新提上日程,介时阁中有卢士贤帮着说话,外有秦王做保,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
一旦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诸皇子即使联手,也未必抗衡的得了嬴贞。
嬴郦的脸色越发难看,今晚在秀水苑,算是把脸丢光了,要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造势,这种势头只能向上不能向下,朝中官员很多都是墙头草,一旦看出自己势微,不落井下石都算不错的了。
至于卢东珠,他倒是没有多么在意,但是,他必须表现的很在意,而且还要让人觉得他是被嬴贞横刀夺爱,属于被大哥欺负了的可怜弟弟。
嬴郦做为嬴贞之下,诸皇子中势力最大的一方,自然不是老七嬴谧那样的酒囊饭袋,关于卢东珠一事,他早已做过最坏的打算,一旦卢东珠投向嬴贞怀抱,那么他便要尽量的装作意气消沉,一蹶不振的样子,从而博得父皇的同情,争取南疆统军之权。
他几乎可以肯定,在这种时候,父皇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女人和权力比起来,女人又算的了什么?
卢东珠的飞剑一亮相,商秀秀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心中却是欣喜异常,她看的出,卢东珠手里那柄飞剑并未被炼化成本命物,也就是说,自己完全可以从对方手里夺过来炼化成自己的本命飞剑,
只不过这么做的话,风险很大,首当其中便是得罪大国师,如果宗主肯罩着自己的话还好说,反之,她只怕会死在太安。
商秀秀想了想,还是决定徐徐图之,四境炼气士拥有这样一柄仙剑,本身便是怀璧其罪。
“卢小姐想怎么比?”
卢东珠淡淡道:
“青崖书院后山的无崖峰上,有一颗山楂树,此时已经结满了果子,我们便看谁最先以飞剑,将一颗山楂带回,至于输了的惩罚,很简单,说出自己的真实年龄即可,如何?”
“好!”
商秀秀冷笑一声,点了点头,手掌一翻,一柄长约三尺的朱红色长剑出现在她身前,剑身上红芒萦绕,不断有鲜红如血的水珠垂落。
卢东珠看向自己眼前的“晦气”,淡淡道:
“如果输了,你就不要回来了。”
仙剑之上,发出一阵欢快的低鸣,剑尖轻点几下之后,调转指向北方,蠢蠢欲动。
突然间,嬴贞大手一挥,
“开始!”
“啾~~”
“啾~~”
一红一白两道剑芒同时冲天而起,射向半空之后,找准方向,朝着青崖书院所在位置破空而去。
御剑之时,需以心神为引导。
商秀秀和卢东珠两人皆是陷入沉默,
这时候,养灯人薛梦得嘿嘿一笑,从袖子中取出一方没有丝毫瑕疵的玉璧,随手抛入场中,
玉璧迅速变大,如一轮圆月落于凡间,
而玉璧之上,则是显现出一幅画面,两柄飞剑,几乎不分先后的划破长空。
青崖书院坐落在皇城以北七十多里的地方,离上林苑不算遥远,而且书院一直都是对方开放,商秀秀自然去过,也知道无涯峰在哪。
玉璧中,只见朱红色的‘思秦’速度骤然加快,眨眼间便甩出‘晦气’一大截。
商秀秀胜在修为太高,即使刻意压境,也属于巅峰大圆满的四境,所以由她操纵的飞剑,便有了她的修为加持,虽然品阶远不如‘晦气’,但速度上,却要比刚刚才认主的‘晦气’快上许多。
嬴贞看着玉璧中的画面,有点为卢东珠捏把汗,你一个刚入门的学徒,挑战一个老匠人,这能行吗?人家不论经验还是实力都比你高出太多了。
就连场中眼光最毒辣的秦清,也不看好卢东珠。
‘晦气’被‘思秦’甩的越来越远,几乎只能看到人家屁股后头那抹红色尾巴。
商秀秀淡淡一笑,来到蒲团前坐下,在她看来,胜负已定。
青崖书院,
太平洲四大书院之一。
山主崔望,出自儒教至圣先师一脉,坐镇书院这一方天地,便如圣人俯瞰人间,自有大道加持。
此时的他,正坐在山脚下的湖边钓鱼,
他有一手绝活,会七十二种鲜鱼的烹饪方式,每一种的味道都堪称顶尖,他的弟子们最爱吃他做的鱼,但非常可惜的是,他几乎很少给弟子们做。
因为他觉得,师傅没有伺候弟子的道理。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一人吃独食。
崔望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淡青色长衫,在弟子们的印象中,他好像就只有这一身衣服。
长相嘛,普普通通,嘴角留着两撇八字胡须,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贼眉鼠眼的,加之其比较瘦弱,给人一种谁都可以打的过的感觉。
但事实上,在大秦,没有人敢招惹他,就算放眼太平洲,也是寥寥无几。
书院圣人,儒教正统,以文入道,大道中的大道。
两抹剑光一前一后从他头顶划过,掠向后山无涯峰。
崔望抬头看了看,吧唧了一下嘴,
“朱熹啊朱熹,既然是给我徒弟送剑的,你倒是早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早知道的话,说不定我会留你吃条鱼。”
说着,只见他手中鱼竿一甩,长长的鱼线直接掠上天穹,小巧的银钩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出现在那抹红芒身旁,
然后鱼钩一个回旋,挂在‘思秦’剑身,快如电光的冲势竟被这小巧的鱼钩一扯之力,导致剑身一个倒转,朝着相反的方向被远远甩出。
秀水苑中,正在静观着玉璧中场景的众人皆是一愣,他们不知道为何商秀秀会突然收手,是觉得胜券在乎,想要调戏卢东珠一番?
画面中,既没有鱼线,也没有鱼钩。
人们当然不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商秀秀心里清楚,是谁插手了。
姓卢的臭丫头够阴险,故意将地点选在青崖书院,就是要给自己又一次耍赖提供便利。
身为书院山主,一国国师,崔望你也太不讲究了。
‘思秦’被“神秘力量”牵扯,别说继续向前了,能不能摆脱束缚都是个问题。
直到那柄‘晦气’顺利摘走山楂果实,商秀秀的那柄飞剑才重新恢复自由。
商秀秀芳心一叹,得,输了,但她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是大国师崔望在从中作梗,那个老家伙更赖皮,说不准到时候还会反咬一口,说自己污蔑他。
真不愧是一脉相传啊,老赖皮调教出来小赖皮。
场内众人都很茫然,他们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商秀秀在故意让着卢东珠?
显然不可能。
商秀秀对那柄的飞剑的操控还不够得心应手?
那就更不可能了。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有外力干扰,
身为剑主的商秀秀应该很清楚,但她不说,其他人也不会去问。
‘晦气’沮丧的飞回到卢东珠身边,它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表现不能让主人满意。
卢东珠没有责怪它的意思,而是取下剑尖上朱红的山楂果实,直接扔进嘴里,边嚼边说道:
“商前辈请!”
商秀秀罗袖一卷,收回飞剑,先是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掩袖喝光之后,微笑道:
“本来还想隐瞒自己的年龄,以至于不要打击到别人,但换来的却是卢小姐一味的误解,算啦,不瞒你们了,秀秀今年也不过三十八岁而已。”
原本脸上还挂着浅浅笑意的卢东珠,顿时秀美紧蹙,
她看得出,对方没有说谎。
三十八岁的十一境炼气士,与普通人的十六七岁,有什么分别?
炼气士的三十八岁,可谓豆蔻年华。
嬴郦这边,熄灯人于师道做为九境剑修,靠着礼部源源不断的神仙钱砸在自己身上,辛苦修行一甲子,也不过才有如今的成就,而他的剑道一路也就此断绝,就算再修行一百年,也无法进入十境。
所以在场之人,他是最不相信商秀秀只有三十八岁。
“秀秀大家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三十多岁的上五境,恕于某直言,尚未听说过。”
而大夏这边的佟川,也说出自己的疑惑,
“剑道之路悠远漫长,是炼气士中最吃天赋的,前五境还好说,后面每一境的突破都是难上加难,佟某不才,单是从八境到九境,就用了整整六十年。”
于师道和佟川做为正统剑修,他们俩说的话自然很有分量,而他们的语气里,也透露着对商秀秀所说之言的怀疑,
商秀秀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只是笑吟吟的看向卢东珠,
“你相信吗?”
卢东珠点了点头,
“我信。”
商秀秀脸上笑容更盛,那笑靥如同一朵洁白的曼陀罗,
“有被打击到吗?”
卢东珠摇了摇头:
“我若习剑,身前无人。”
商秀秀一愣,脸上笑容瞬间敛去,转为凝重。
剑修一道,当一往无前。
八七章 六两八千卢东珠
嬴贞抬手拍了一下卢东珠肩膀,笑呵呵道:
“吹牛了啊~~”
卢东珠一双眼眸顿时笑成弯月,浅浅的梨涡分外动人。
秦清则是好奇的拽过她的袖子小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卢东珠将她的算计说了出来,
秦清听完恍然大悟,怪不得商秀秀肯吃这个哑巴亏,原来连国师都参与进来了。
他们俩之间的小声谈话,被那边的长孙云给偷听了去,只见长孙云会心一笑,将事情始末又汇报给了夏皇。
接下来,众人又接着闲聊了一段时间后,今晚的这场小宴会算是告一段落。
拓跋英雄率先起身和嬴贞道别,然后在嬴郦和礼部诸人的引导下,返回休息之处。
嬴贞本来也想走,却被商秀秀强行留下,
“他们走也就罢了,你走什么?半年多没见,也不和我说会悄悄话就走?”
卢东珠听到这话,立即便拉下脸来,心里是越来越看商秀秀不爽了。
你半年没见?好像我就不是半年没见了?
嬴贞想了想,让秦清和卢东珠去园外等自己,自己留下来还有些事情。
秦清当然知道是为什么,爽快的扭头就走,
卢东珠则是一脸不舍的模样道:
“就一小会吧?”
嬴贞点了点头:
“嗯,就一小会。”
卢东珠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之前看都没看商秀秀这位主人一眼,敌视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商秀秀冷笑一声,来到一处蒲团坐下,长袖一挥,除虞茶之外,其余侍女全数退去。
“真是新人胜旧人啊,有了新欢,就把秀秀给忘了,”
嬴贞笑了笑,没有理她,而是来到虞茶身前,伸手拦住对方正要起身行礼的动作,然后半蹲在虞茶面前,笑道:
“最近过的怎么样?没被人欺负吧?”
“有~~我快欺负死她了,”商秀秀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虞茶赶忙笑道:
“商苑主待我很好,比对任何人都好,平日里还会教我茶艺,绣工,我在这里过的很好,没有人欺负我,”
嬴贞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看向商秀秀,
“谢谢了啊。”
商秀秀冷哼一声,淡淡道:
“拿什么谢?”
嬴贞道:
“你说怎么谢?”
商秀秀道:
“很简单啊,今晚你别走了,就住在我这,气死外面那个赖皮丫头。”
嬴贞哈哈一笑,就这么席地坐下,说道:
“你今晚这是怎么了,虚怀若谷的商大家,今天怎么老是和卢丫头置气?”
商秀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挑眉道:
“我跟她置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她置气的,分明是那臭丫头在针对我好不好?小王八蛋跟我玩阴的,半路上让她那个赖皮师傅横插一脚欺负我,你呢?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欺负是不是?你不是对她没那种意思吗?”
嬴贞耸了耸肩,说道:
“目前来说,确实还没那种意思,”
虞茶顿时蹙眉,
“以后呢?”
嬴贞道:
“以后嘛,不出意外,她就是我媳妇儿了。”
商秀秀神情一愣,转过头去,玉首低垂,秀色黯然,模样楚楚可怜。
嬴贞看在眼里,笑道:
“你能不能别装了?说吧,留我下来有什么事?”
商秀秀噗嗤一笑,故作叹息道:
“可惜哟,本来还想着将你小子收做自己禁脔,然后培养培养让你走上炼气士的路,和秀秀做个道侣什么的,没想到却被别人捷足先登,”
嬴贞接过虞茶递来的茶盏,轻抿一口,说道:
“谈正事,虞茶我就交给你了,做为回报,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算是报答你这个人情,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我会北上送亲,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到太安,所以你最好早点说,我好早点为你办成。”
商秀秀目光直视嬴贞,俏皮道:
“秀秀刚才已经说了啊,今晚你只要留在这里,咱们之间就算两清了。”
嬴贞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你要再不说,我可就走了啊?”
商秀秀笑了笑,目光看向远处,
月光下,她那张娇艳的绝美脸庞,被衬托的动人心弦,襟口处若隐若现的骄人风光,更是无比撩人,
“你不是说秀秀值六两一钱吗?我想知道,卢东珠值多少?”
嬴贞道:
“我一直没有仔细打量过那丫头,不好说。”
商秀秀道:
“我要你现在就说。”
“说了就算还了人情?”
“嗯。”
嬴贞忍不住笑了,他和商秀秀之间关系匪浅,每次来上林苑,几乎都是在秀水苑这边,两人也从最开始的陌生,一步步发展为了朋友,但是这种朋友关系又比较特殊,有种各取所需的交易味道包含在内。
“好吧,那就让我这位老伍长第三代弟子点评一下二位,就身材而论,你们俩各有千秋,你丰腴柔美,该长肉的地方一点不少,不该长肉的地方一点不多,她嘛,则是身材高挑,体型匀称,该圆则圆,该翘则翘,
至于样貌,她略胜你一筹,这一点你也承认对吧,
气质方面,你是媚骨天成,一犟一笑极为撩人,一个简单的表情甚至一个极为隐晦的动作,都能让男人欲罢不能,不得不说,很少有男人能在你面前把持的住,其实这样不好,反观卢丫头,总是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可冰山可娇柔,身上还有一股不下于嬴盈的灵动之气,又有江湖儿女的一份英气隐含其中,身上浓浓的书香气息更会让人觉得此女身上有一份脱离俗气的雍容典雅,
总的来说,她应该在六两四钱左右,但是呢,她还有一个加分项,鉴于这丫头很可能是我未来的媳妇,那么她最后应该是定格在六两八钱。”
虞茶在一旁已经是听的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秦公子竟然会对女人有这么深入的研究,
嬴贞看到虞茶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好意思的对她笑了笑,
“师门秘技,贻笑大方了。”
虞茶很想问一问,自己值几两几钱,但她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商秀秀听完,长长叹息一声:
“你走吧,今晚真够晦气的。”
嬴贞哈哈一笑,起身和虞茶打了个招呼,就这么离开了,
等他彻底走远,
虞茶好奇的小声问道:
“苑主,您该不会真的对秦公子有意思吧?方才是真话假说?”
商秀秀嘴角翘起,转头看向虞茶,一字一字道:
“你......想.......死?”
虞茶赶忙垂首,浑身如坠冰窖,
商秀秀冷笑一声,长袖一卷,整个人飘飞而起,
月貌花容,飘飘似仙,
......
......
太安城的纷乱总算是告一段落,面对一言不合就会跟你动手的贞字营,这些江湖人士毫无脾气可言,加上白金桃手持嬴盈的盟主令赶来平乱,闹了半夜的太安重新又平静下来,人们该逛街逛街,该喝酒喝酒,
说是一小会儿,就是一小会儿,卢东珠对于嬴贞的很快出现,表现的很开心,但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她又不开心了。
“走吧,送你回家。”
卢东珠一脸怅然若失的轻声道:“这段时间太安城比起过年来还热闹,北市和南市都是通宵经营的,要不咱们再去那里逛逛?”
嬴贞愣道:“你觉得我是喜欢逛街的人吗?”
卢东珠紧咬着嘴唇,低头看着脚尖,好不容易见到他,她可不舍得这么快就回家,躺在床上想着他和在他身边看着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秦清看着马背上楚楚可怜的少女,咧嘴说道:
“以前看你挺不爽,现在觉得倒也还凑合,算啦,给你个机会吧。”
“主子,我先回去了啊......”
说完,秦清一夹马腹,独自溜了。
八八章 开胡了(求推荐票)
卢东珠平日出行,一定会惹来无数目光,男的看到她,自然是心动的感觉,女的看她,则是羡慕嫉妒恨。
今夜则不一样,因为她身边有一个穿着蟒袍的家伙。
街道上,除了过往的贞字营遇到他们后,会避让行礼之外,其他人几乎没有敢于直视他们的。
卢东珠是希望和嬴贞独处的,自然不愿意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刚才说想要和对方一起逛夜市,也不过是句挽留的话,
“我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吗?”卢东珠唯唯诺诺的说道。
嬴贞知道甩不掉对方,只好点了点头,
“那就去邢氏老宅吧,那里够安静了吧?”
“好!”卢东珠忙不迭的点头,笑容欣喜。
......
......
天香楼,
眼下虽已是夜里子时,但楼内仍是座无虚席,客人也以江湖人士居多。
陈白露在丁枫、金霁二人身上,可谓是受益匪浅,炼气士入门法诀,各家都大不相同,有强弱好坏之分,丁枫二人出自正宗仙门,法诀自然要靠谱很多。
三人皆是海量,自傍晚时分聊到现在,已经喝光了十坛子酒,
陈白露欠卢东珠的人情算是还了,留在京城,也是为观礼九殿下出嫁一事,至于丁枫二人,则是有些进退维谷。
今晚太安城的阵仗,他们俩都看在眼里,秦王刚一回京就敢这么闹,自然是有人家的底气,而他们俩当初在项翦的返京路上实施拦截,虽未能有实质性的冲突,但难免已经被人家记在心上,
丁枫觉得,自己在太安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而金霁更是有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众里寻她千百度,嘿,蓦然回首,佳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天香楼外,项翦带着一队百人贞字营路过,一眼就瞥见了金霁,脸上笑意盎然。
“好了,今晚就这么着了,你们出城吧,”
“是!”
这支百人铁骑领命后,向南城门方向缓缓驰去。
贞字营今晚共击杀江湖人士三十八人,抓获四百一十二人,到现在已经没事可做了,自然也就没有留在太安的必要。
项翦翻身下马,大步跨入楼内,
他这一进来,使得原本热闹的酒楼一时间鸦雀无声。
虽然他是一身乡巴佬打扮,但众人只看他能指挥的动贞字营,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物。
金霁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这个老色胚自打进来,目光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既大胆又无礼,自己虽然恨不得出手教训教训他,但是理性告诉她,不能这么做,这是在太安。
项翦大大咧咧的在金霁身旁的凳子上坐下,跟小二的要了一只酒碗,一点都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项某找姑娘找的好苦啊。”
丁枫在一旁一脸无奈,只能苦笑。
“有多苦?”金霁笑道。
“这个嘛,主要是心里苦,项某找了姑娘半夜,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就出现在姑娘身边,如今见到,自然是满心欢喜。”
金霁妩媚一笑:“是吗?这么辛苦找奴家,项统领有何吩咐呢?”
项翦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姑娘听说过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吗?”
金霁道:“这四个字很重,很好,可是从项统领嘴里说出了,奴家怎么听的有点想吐呢?”
项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就换一个词,改成一夜恩情吧。”
金霁顿时变脸,冷笑道:“堂堂山字营大统领却是如此的不要脸,你就不怕给你家主子丢人?”
项翦道:“实不相瞒,姑娘觉得项某身上丢人的地方,在我家殿下看来却是难能可贵的,他老人家也时常会不耻下问,”
金霁冷哼一声,道:“你怎么这么烦人?”
她实在有点受不了了,窝了一肚子火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是起身就走,图个眼不见为净。
项翦没有追上她的意思,而是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丁枫,
“当初你是奉谁的令拦截我的?”
丁枫笑了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原则问题,请恕丁某无法告知。”
项翦点了点头:
“也是,做人没有原则的话,干脆做畜生好了,丁兄和方才那位姑娘如果继续呆在太安,恐怕有性命之危,老项我一向心软,舍不得辣手摧花,但是我有个朋友,杀起女人来那是丝毫不会手软的,我这个人呢,看女人还算是有一套的,自然能看得出刚才那位姑娘心地太坏,所以项某有心放你们一马,二位还是尽早出城离开吧,”
丁枫笑道:“项兄的话有点危言耸听了吧?这可是在皇城,你们真的就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动手?再说了,我们师兄妹俩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之辈,”
话才说完,他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看到刚刚离开的金霁,竟然倒退着返回酒楼,还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酒楼外面的街道上,一位英俊的中年汉子,龙骧虎步的迈出店中,
项翦看到来人,叹了口气道:
“得,这下子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中年汉子负手在后,身上并没有背着他的那杆大戟,他的出现,给丁枫二人带来一股外人难以察觉的,沉重的压迫感。
秦王麾下头号战将,八境武夫,世袭爵位在身,统领五万贞字营的征北大将军,张虎牢。
陈白露率先起身,冲着中年汉子拱手道:
“红花亭陈白露,见过张将军,”
张虎牢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眼神转而看向项翦,
“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了?”
项翦嘿嘿一笑:“能不能给个面子?不要杀人,驱逐出大秦算了。”
张虎牢淡淡道:
“你的面子用错了地方。”
项翦不满道:“我说老张,你也是知道的,殿下因为咱们这些老家伙那方面的事情已经够发愁了,我如今好不容易看对眼一个,你可别棒打鸳鸯啊?”
张虎牢道:“棒打鸳鸯?我看是你自作多情吧?”
项翦嘿嘿一笑,赶忙给金霁狂使眼色,
金霁直接无视他的暗示,取下背后长剑,手腕一抖,剑身之上,洒下一团薄雾般的剑光,
“废话少说,动手吧。”
在金霁看来,自己加上师兄,肯定不是眼前此人的对手,但想要自保逃命,应该不难。
兄妹同心,丁枫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得不起身亮剑,
师妹是自己带来大秦的,他不能看着她有任何闪失。
陈白露哈哈一笑,也是跟着起身,
“陈某虽与二位相识不久,但心中却常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朋友有难,陈某实难置身事外。”
丁枫、金霁都朝着他投向感激的目光,
以三对一,胜算大增。
张虎牢笑了笑,朝着丁枫勾了勾手指,
“你们一起上吧。”
酒楼内的其他食客,感受到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纷纷逃出店外,以免自己被殃及到。
金霁率先出手,手中长剑一挥,漫天剑光化作细雨抛洒开来,剑雨所过之处,一切化为齑粉。
八境剑修,杀力不容小觑。
同一时刻,丁枫御剑而起,长剑通灵,如银蛇出洞,电光般激射而出。
项翦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作壁上观。
张虎牢实力如何,他最清楚,
三个人加起来,都算不上一道开胃小菜。
张虎牢原地不动,右手一拳,旋转捣出,“轰”的一声,漫天剑雨被这一拳打成虚无,就像是蒙蒙细雨落在干涸已久的大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霁浑身一震,银牙一咬,长剑再起的同时,藏在她本命窍穴中的小巧飞剑,也跟着悄无声息的射出,直刺张虎牢灵台。
丁枫的飞剑速度之快,犹如电光,却被张虎牢气定神闲的侧身避开,
飞剑刺空后,一个旋转倒飞而回,同时在空中一分作五,森寒剑气直接将张虎牢整个后背罩在其中,无处可躲。
张虎牢身形不动,目光锁在眼前的金霁身上,只见浑身劲气砰然暴涨,脚下一个错步,避开偷袭的透明飞剑,右拳则是狠狠砸在金霁递出的长剑之上。
金霁浑身剧震,只觉体内气血翻腾,大惊之下赶忙向后飘退。
一直没有动作的陈白露觑准机会,手中油纸伞眨眼间拍在了张虎牢手臂上,
他的本意只想阻止,并不想伤人,但事实是,他反而受伤了。
八境武夫,金刚不坏,
由纸伞上传来的爆裂气息直接将陈白露震飞出去,狠狠的撞破墙面,撞出了酒楼。
至于丁枫一分为五刺向张虎牢后背的飞剑,在距离后者还有三寸距离时,如同凝固在空中一样,再难寸进。
张虎牢双肩一抖,猛烈的气浪如果火山中的岩浆爆发一般,直接将背后的长剑炸飞出去,
三人先后受伤。
张虎牢仍然伫立原地,竟是没有挪动分毫。
“算啦算啦,老张,给个面子吧?”
这时候,项翦赶忙起身充当和事老,
刚才金霁嘴硬,那是她不知道张虎牢的厉害,眼下既然见识过了,该服软了吧?
张虎牢淡淡道:
“陈白露可以不死,其他两个既然敢跟我北疆做对,今天必须死。”
项翦怒吼道:
“我特么的面子,是不是不值钱?”
张虎牢摇了摇头,“不值这么多。”
项翦一脸鄙视的看着对方,抱肩道:“那你看看你身后。”
张虎牢愕然转身,
长街上,嬴贞和卢东珠策马伫立在街道上,像是在看戏一样,正观望着酒楼内的场景。
刚才打的兴起,竟然没有发觉到殿下降临,张虎牢赶忙出门行礼,
嬴贞坐在马背上,拍打着手里的缰绳,笑道:
“我说老张,你要真把人杀了,项翦讨不到媳妇赖上你,你可别找我。”
张虎牢无奈的笑了笑,冲着店内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我不管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项翦听到张虎牢终于松口,哈哈一笑,冲着嬴贞抱拳道:
“多谢殿下成全。”
嬴贞目光看向店中,瞥了一眼神情颓然的金霁,又看向项翦,炸了眨眼道:
“真看上了?”
项翦傻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好事啊,总算是解决了一个,老张,你也该加把劲了。”
说完,嬴贞笑呵呵的骑马离开,卢东珠一夹马腹,紧紧跟上。
项翦一溜烟跑出门外,远远的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口中惊叹道:
“真是天意啊。”
张虎牢在旁诧异道:
“什么天意?”
项翦道:“你是知道的,老弟我常年游走花丛中,片叶不沾身,这次我还奇怪自己怎么一眼就相中了那位姑娘,原来是咱们北疆的头头儿终于开胡了,这下好了,咱们北疆的风水就算是破掉了,”
说着,项翦拍了拍张虎牢肩膀,
“你确实该加把劲了,”
张虎牢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八九章 幽会(求推荐票)
卢东珠想要去一个安静的地方,那嬴贞就带她去一个足够安静的地方。
邢家老宅,安静到了闹鬼的地步。
宅子坐落在香溪坊,占地面积不大,内中屋宇比较紧凑,使得宅中的道路看起来都比较拥挤,最多也就能保证一辆马车通过。
这里已经荒废近三十年了,至今无人居住,之所以仍未被户部其下的司房处收归国有,是因为他们老邢家还有后人活着。
可是这个后人,是个疯子,而这个疯子,还有点背景。
原主人是大理寺的一名捕头,地地道道的太安本地人,靠着祖上的关系入了大理寺办差,办案能力算不得出彩,家中也算不得有多宽裕,但却娶了一个绝美的女子当媳妇。
一个小小的大理寺捕头,拥有这样一位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妻子,自然是舍不得让她抛头露面的,终日养在家中,不让其出门半步。
可惜世事无常,即使邢捕头如此小心翼翼,还是出事了。
宅子里的围墙边上,有一颗杏树,枝繁叶茂,颇为粗壮。
一年入秋,杏子成熟,满目望去,树上挂满了胭脂色的红杏,邢夫人带着府中唯一的丫鬟爬到树上采杏子,结果被刚好从巷弄里经过的嬴鹿看到了,也就是如今的正南王。
嬴鹿不是色鬼,相反,在诸多兄弟之中,算是少有的正人君子了。
邢夫人的美貌,让见惯了绝色的嬴鹿都为之心动了,那时的嬴鹿也才二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接下来发生的故事,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龌龊。
当时身为皇子的嬴鹿,也只不过是经常会来到邢府的围墙外,与邢夫人聊聊天,两人之间始终没有跨出那最后一步。
令人唏嘘的是,邢府的丫鬟因一件小事被邢夫人斥责之后怀恨在心,竟不知轻重的将夫人与那位年轻公子见面的事情告发给了邢捕头。
邢捕头哪认识皇子,只当是谁家的纨绔子弟,于是有一次,他偷偷藏在暗处,尾随孤身一人前来的嬴鹿进入一条巷子后,将堂堂皇子的脚骨给打碎了。
这件事在当时,那是轰动朝野的,
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嬴贞的爷爷嬴纣,听闻后龙颜大怒,
最终,邢捕头被车裂于市,邢夫人被吊死在了邢府的那颗杏树上,至于那名丫鬟,被关进了铁笼,抛入渭水河。
而邢夫人唯一的女儿邢小月,被嬴鹿派人偷偷带走藏了起来,算是躲过了一劫。
自此,邢府彻底荒废。
嬴贞带着卢东珠已经来到了邢家大门外,倒在两旁的两扇大门已是破败不堪,向内望去,院中杂草已有一人多高了。
“敢不敢进去?听说里面可是闹鬼哦,”嬴贞打趣笑道。
卢东珠自然听说过邢宅闹鬼的事,而且也清楚,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鬼,只不过是因为一些野道士在宅子里贴满了各种镇鬼符箓,才让人觉得宅子里有鬼魂作祟,于是有好事者就编成了一些鬼怪故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反倒和真的似的。
“我不怕,你不信?那我先进去?”
“好啊,那你先进。”
卢东珠下了马,手握马缰,撩起裙摆跨过腐朽的门槛进入院子里,她倒也胆大,拨开等人高的荒草就往里钻,渐渐的消失在嬴贞的视线里。
然后,她偷偷猫下腰来,躲在草丛内屏住呼吸,想要吓一吓随后进来的嬴贞,
“小丫头细皮嫩肉的,烤了吃一定很香......”
骤然听到这道奇怪的声音,卢东珠已是吓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直接跳起就往外跑,正好与刚刚进来的嬴贞撞了个满怀,
只见她扑在嬴贞怀里,紧紧抓着嬴贞袖子,惊慌失措道:
“快跑啊,这里真的有鬼。”
嬴贞后退一步,笑呵呵的想将她推开,谁知道卢东珠反而抓的更紧了,
“这么胆小啊?别忘了你可是四境炼气士啊,”
卢东珠一愣,也是啊,我还有飞剑呢,
一道白虹乍然而起,剑气森然,直指那渗人声音发出来的方向。
“别别别,丫头,快收起你的飞剑。”
这一次的声音,温润而醇和。
卢东珠忍不住转过头来,只见远处草丛内正站着一位笑容和煦的中年男子,而且还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卢东珠一下子回过神来,赶忙躬身揖手道:
“卢景亭之女卢东珠,见过正南王。”
嬴贞也跟着行礼:“嬴贞见过皇叔。”
那位俊美的中年男子笑了笑,招呼两人一声:“跟我来,”
然后转身一跛一跛的向前走去,
两人跟着他绕过前院,走过一条狭窄的小路后,来到了那颗当初名满太安的红杏树下。
杏树边上有一个破败的小亭,藩王嬴鹿拄着拐杖来到台阶上坐下,笑嘻嘻的看着两人,
“随便找块地方坐吧,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大侄子和故人之女,你们俩来这里做什么?”
卢东珠弯起嘴角,说道:
“偶然路过,瞧着里面挺安静的,好奇之下就想进来瞧瞧。”
嬴鹿哈哈一笑,看向嬴贞,说道:
“孤男寡女想找个安静地方还不简单?怎么?皇子幽会都跑到这儿来了?瞧你这出息。”
听到正南王的打趣,一向示人以冷若冰霜印象的卢东珠,又一次脸红了。
诸多藩王中,与嬴贞最熟悉的,是与自己父皇一母所出的冠军王嬴冲,至于其他四位,谈不上有多熟,但自己父皇最常提及的兄弟,反而并不是冠军王,而是眼前这位品性极好的跛脚王爷,
所以嬴贞对他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又是自家长辈,内心的尊敬自然也是真实的。
嬴贞在一旁屋宇下的台阶上坐下,笑道:
“皇叔真的误会了,我们俩可不是幽会,纯粹就是凑巧。”
嬴鹿似有深意的笑了笑:
“我前天才进京,就听说你们俩的事了,甚至还专门找人打听了打听个中情况,皇叔有句话想跟你说,你要是因此而记恨我,我也没办法。”
嬴贞听完笑道:
“皇叔说的哪里话?侄儿怎会记恨您,有什么话您尽管说,侄儿洗耳恭听。”
正南王叹息一身,抚摸着手里的拐杖,淡淡道:
“于情于理,我本不该说这些话,因为你是我的侄子,但做为过来人,我又不得不说,咱们嬴家儿女的婚事,向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所以很少会有像皇兄与先皇后那样情深如海,举案齐眉,像我那其他几个兄弟,哪个府里不是妻妾成群?可又有哪个是他们真心喜欢的呢?
皇叔至今未婚,想来你也听说过其中缘由,但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有任何不妥,心里装着一个人,无论生死,总都还是有个念想,老二嬴郦想要追求卢丫头,目的不纯,你嬴贞呢?你难道就是真心喜欢卢丫头吗?如果不是,不如趁早洗脱干净,免得陷入泥潭。”
卢东珠听到这里,已是花容失色,抓着衣摆的双手轻轻颤抖着,她这辈子只有一件事,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那就是她寄希望于嫁给嬴贞之后,能将他的心慢慢的收回在自己身上。
她一直在给自己打气,让自己有信心。
但其实她也清楚,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不敢面对罢了。
嬴贞听完,一如既往的平静,自己这位皇叔其实说的挺有道理,谁不想和自己心爱的女子举案齐眉呢?
可惜,大多时候,这些都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景罢了,正如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
嬴贞刚要说话,只见卢东珠突然转过身来看向自己,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想听到。”
嬴贞一愣,陷入沉默,
嬴鹿看在眼中,长长叹息一声:
“可怜的丫头,”
卢东珠沉吟半晌,突然抬头说道:
“一点都不可怜,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正如王爷觉得此生不能娶到心爱女子便不如孤老一生,在东珠看来,此生若不能嫁给心爱之人,便不如不嫁。”
听到这里,台阶上坐着的嬴贞,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笑道:
“我好像有点喜欢这丫头了。”
正南王先是一愣,紧接着爽朗笑道:
“那可真是一个好的开始,情不知所起,稀里糊涂,希望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卢东珠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嬴贞,喜滋滋道: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嬴贞摇头道:
“逗你玩的。”
卢东珠顿时呆若木鸡。
嬴鹿在一旁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心里只觉一阵暖意,自己年轻时候初遇她时,不也是常常会说些逗她的玩笑话吗?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徒留半生遗憾。
“小月那孩子如今也有三十多了,整天疯疯癫癫的满城游荡,我今天见到她时,她正在捞吃泔水,唉,当初若不是因为本王,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当年我私自将她救出,已是有违圣旨,如今皇兄也不准我将她带走,卢丫头,本王托付你一件事,小月在太安的生活,就拜托给你了,不必刻意接济救助,免得惹皇兄不高兴,只需保证她的安全就好。”
卢东珠点了点头:“王爷放心,这件事包在东珠身上。”
嬴鹿淡然一笑,转头又看了一眼那颗红杏树,痴望半晌之后,才站起身来,朝着两人摆了摆手,道:
“你俩继续幽会,我就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