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管家出生于郭家，世袭为弗里森财团——第四国际的权者当管家，这是个光荣而待遇丰厚的职位。对家族来说。
对他来说，他有一个普通的名字，一个会被父亲强烈反对的梦想。
“先生，欢迎您。”
门口的机器人空洞地欢迎自己，光滑的面部上空无一物，像是带着面具，仔细多看几眼，甚至像是都市传说中的无面人了。这家俱乐部专为想要安静时光的绅士开设，开设者也许是想用这种设计，让来者从门口就感受到“自己的隐私被保护”，但管家只觉得他精神有些问题。
管家习惯性地朝机器人点头，径直往门里走去。
管家有名字，普通到转头就忘的名字。
“老郭。”
这是应龙家的高管，和自己有几年的交情了。寒暄几句后，他拿了杯茶，走到一个刚好能看到俱乐部入口的地方。
事实上，加密的独立网络空间更容易“确保隐私”，尤其是相信自己技术的时候。只有少数的资本贵族还保留着现实会面的习惯，包括自己。
也许，是家族潜移默化影响了自己，直到现在，管家仍相信只有在现实中，才能从一个人的双眼里判断他的话是否可信。
注视着每一个走进俱乐部的人，管家不知为何想起自己的年少。
他并非生来就是管家。他有一个父亲强烈反对的梦想，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直到三年前的那场大暴乱，搅乱了一切。这也正是他要向切那问的东西。
视野中突然捕捉到了一位橙色头发的女孩。淡黄色的素雅连衣裙掩不住少女窈窕的身姿。这位是浦岛财团中，御都家的夏莲，管家对她唯一的了解只有铺天盖地的虚拟偶像和以她为主角的拟感剧集。
并不是每天都有机会看到国民偶像的原型，他不由多看了几眼。女孩居然将目光投向了他。
他礼貌地笑笑，不想被当成油腻中年大叔。女孩回以笑容，径直朝他走来。
“这是红茶吗？”
女孩的笑容甜美而妩媚，像青涩的少女向成熟转变过程中，糅合了两者。管家毫不怀疑自己年轻十几岁的时候，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对，好眼光。”管家惊讶地挑挑眉毛，“顶层农场的天然茶叶，最好的那批。”
女孩好奇地低头打量着深色的茶叶，管家却察觉到一股不易发现的扫描脉冲从她身上放出。
她抬起头时，语气已经变了。
“这里干净的，早和你说过了。”
管家愣了下，哑然失笑。接下来，和他猜的一样，俱乐部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海蓝色衬衫，脚踩拖鞋的男人。
“先生，您没有被邀请，不能进入本俱乐部。”
切那在门口被迎宾机器人拦了下来，尴尬地在门口挠头。管家赶忙过去，把他领进来。切那刚走过来，夏莲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说：
“太丢人了。”
“是是是，我就一身份低下的贱民，不配进尊贵的俱乐部。”
切那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
夏莲没理他，继续埋怨：
“你还让我来当诱饵！一点都没变！”
“你这是傀儡，怕什么。我可是死了就真死了。”切那无赖地说，跟在管家身后，朝夏莲做了个鬼脸。
夏莲气的想打他，被他一下躲开了。三人一齐跟着管家走进事先预定好的房间里。这是个十来平米大的房间，配有必要的食物和饮料制造装置。当然，最重要的是最先进的信号屏蔽装置和主动网络防壁。更别提在物理层面上的防护措施。
从理论上来讲，这里没有任何被窃听的可能。
切那从刨冰机里取来刨冰，给夏莲一份，自己坐下来拿着喀拉喀拉不停地吃。
管家抿了口茶，然而没等他开口，切那提前开口:
“你想知道什么？三年前的大暴乱，我猜的没错吧？”
管家张张嘴没说话，神色有些异样，最终颓然承认:
“对，你猜的没错。我想知道……”
切那打断了他:
“我需要你替我做件事，这之后，你想问什么问什么。”
“您这有些…”管家面露迟疑，举棋不定。
夏莲放下勺子，微笑着说:
“您姓郭对吗？可以叫您郭叔吧？”
“当然。”也许是经常被叫的关系，他对这个称呼还算亲切。
“郭叔，我也是大暴乱的当事人之一，您知道吧。”
“我懂了，你们就和我说条件吧。”管家也不是菜鸟了，对这套话术也不陌生。他唯一顾虑的是这种交易若是圈套，自己的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你知道最近第四国际里面的倒卖案件吗？”切那隐晦地表达，夏莲在一旁不由皱起眉头。但是这里连通讯的信号也被屏蔽了，她只好先在心里埋下疑问。
“我…有所耳闻。”管家谨慎地回答，并不想暴露太多东西。
“我的事务所，以及弗里森那几个最近就在调查这件事，”切那吃了口刨冰，装作从容地说，“不过，遇到了一些困难。”
“和昨天少爷说的惩罚者有关，对吧。”管家敏锐地猜出了切那想说的，反客为主。
“这件事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清楚，你可是…高级军事顾问，比我之前的职位高多了。”切那嘿嘿笑道，“简单来说，我猜测就是…”
“切那，等一下，”夏莲用手肘撞了下他，“我好歹也是浦岛家的，这和我说真的合适？”
切那无奈地笑了，他放下勺子，摊开手:
“你们是唯一我能找到的，完全干净的人了。”
“骗人吧，凛音姐比我干净多了，还有太郎啊，我哥啊，能帮忙的太多了吧。”夏莲说了一串名字，无一不是浦岛国际的高层人物。
“那就真是企业攻击了啊小傻瓜。你现在只是吉他大学教授，身份没那么敏感。”切那笑着和她说，接着转向管家，“至于你，我只能希望你和他们没关系。”
“如果有关系，你们早就死了。”管家抿了口茶，“我会帮你这件事情。”
他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来帮助格雷，他从不在意第四国际，但他不会让格雷受到任何威胁。
“好的，那我们就这样做。”切那无视夏莲的意见，自顾自地说。
第七十二卷 巴巴托斯的礼物
彭湃醒了。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迷茫，欺骗，追寻，自己在网络世界中喝下像素气泡，在绿色房间里躺进黑色棺材。
他终于醒了。
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坐在床垫上，盯着自己的手掌，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他想起来了。
他身躯一震，猛地想跳起来，兴奋地跑出事务所，却在下一秒重温当初的迷茫。
不行，这次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做。
彭湃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哪里？在食梦者里，接着就什么不记得了。果然不该相信萨萨菲罗，他摆了自己一道。
彭湃骂了几句，望着窗外的五光十色出神。但是自己还能找谁呢？找黑市商人也被骗，去找萨萨菲罗也被骗，自己难道真的只能这样放弃了？
叮。
任务发布:去事务所大门
奖励:答案
什么？
彭湃连忙点开了消息列表，“系统”的这条自动提示静静躺在未读消息里。他看了好几遍，确信自己没有眼花。点开信息，也只有一模一样的短短几字。
答案？答案是什么？
这条消息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彭湃甚至怀疑系统在监视自己。自己到底何德何能，会遇到这么多事情啊！
冷静点，彭湃，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彭湃自嘲地笑了，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了，切那是没法相信了，萨萨菲罗也没法相信，任何一个他“认识”的人，他都不能相信。那这时候，试着相信着诡异的“系统”，事情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想通之后，彭湃站起来，走出房间。他打开卫生间的自动门，在自动水池中用手接了捧水，湍急的水流穿过指缝，冰凉在指尖徘徊的感觉让自己清醒多了。洗把脸后，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不由笑了。
走吧。
他平静地走出自动门，来到事务所内。随着卷帘门缓缓升起，有两个身影站在玻璃门外。
其中一人一身黑色长风衣，硕大的黑色翅膀从背后伸出。另一人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不停用鬣狗似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彭湃。
叮。
任务完成。
“你好，我是巴巴托斯。”隔着玻璃门，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彭湃耳中。巴巴托斯暗红色的瞳孔让彭湃一阵眩晕，他意识到眼前的人就是之前自己几次遇到的神秘人。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巴巴托斯继续说道，敲敲玻璃门。
彭湃并不打算给他开门，隔着门，脸色不好:
“什么交易？”
“很简单，你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对吧？”巴巴托斯把手按在门上，能清楚地看清他掌上的纹路，“只要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签一份简单的契约就能知道了。”
“我先问下，我终端里面的系统是你搞的鬼？”彭湃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问。
“那是个小小的礼物，也是个小实验，”巴巴托斯笑了，露出口中尖锐的犬齿，“到现在为止，它还挺好用的不是吗？”
这点彭湃倒没法反驳，但他转念一想，几次用到系统的机会都很牵强，谁知道是不是巴巴托斯在背后搞鬼。他半晌没说话，巴巴托斯靠在玻璃门上，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只要你答应了，系统里还会有更好的东西。当然，你想知道的东西也全都能知道。”
巴巴托斯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听着听着就觉得“这件事很合理，自己非常赚”。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彭湃的脑海中一霎那闪过了格雷精致的脸庞。彭湃摇摇头，将脑中的杂念甩开，忍不住问：
“你说的条件是什么？”
巴巴托斯将脸贴近玻璃，神秘地说：
“你也应该发现了，我是一个恶魔。当然并不是无恶不作的那种，也不是你们圣经里的，只是和你们是普普通通的自由港居民罢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
“但是我再怎么也是个外地人，对这里不熟，需要些本地人来帮我做点事，指路之类的。”
代理人是吗，他在心里总结。做恶魔的狗腿子前途怎么样？谁知道。只是，彭湃严重怀疑眼前的黑翼恶魔想要的不仅仅只是“做点事”。
根据彭湃“曾经”看过的许多小说，恶魔就没有可信的。他内心里非常抗拒这个提议，但是，这位黑翼恶魔是唯一一个“有可能”能告诉自己“穿越”真相的“人”了。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我？”
“你有潜力，”巴巴托斯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不紧不慢地对他说，“没关系，你不需要现在给出答案，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考虑，只要你能忍得住煎熬。好奇，尤其是对自己的好奇，简直就像狗尾巴草在手臂上挠那样痒，对吧？”
他轻声笑着，彭湃被他看得浑身难受，心里真的像他所说那样浮现出一种发痒的感觉。巴巴托斯继续说：
“不过，不用担心。你现在还不太相信我，我想….嗯这样吧，给你点消息，是关于你最想知道的事情的，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好了。”他满脸神秘，彭湃有种错觉，仿佛巴巴托斯下一秒就会穿过玻璃进到事务所里。
巴巴托斯报了一串数字，彭湃认出是个地点的坐标。
“明天，下午三点。”抛下这句话，巴巴托斯从玻璃门前离开，干脆地转身走了。他身后的自由记者之前一直站在原地，在巴巴托斯转身之后，再看了彭湃几眼，也跟着走了。
等两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彭湃瘫倒在旁边的沙发上，仿佛浑身脱力，脑中思绪万千。他明天该去巴巴托斯说的地方吗？看来是非去不可了。自己现在也没什么选择了。随即，他打开终端界面，系统仍然卸载不掉，里面的积分数没有变化，然而商店界面里，所有的商品条目都变成了两个字。
契约。
契约。
契约。
彭湃背后发毛，快速关掉了界面。
第七十三章 监视
第二天。
这是一个普通的周二。彭湃起床，出门。只是，他没敢正视切那，也没敢和秋叶多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格雷身边时，他的心情才稍微平静点。
格雷身上似乎会有一圈令人心旷神怡的光环。这个渣男也就在这时候很有用了，彭湃这么想着。
到了下午，他找借口直接遁逃了。心怀忐忑来到巴巴托斯所给坐标的大厦里，他提前了一小时找到了坐标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家精品咖啡馆，从素色的动画招牌里就可以看出。纯白的外墙在黑色的楼宇映衬下就如茫茫海洋中的孤岛。
彭湃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也许是下午还早的关系，店内没有多少人。柜台后的店员在脑后绑了根小辫子，正玩着终端里的游戏。见到客人进来，他关掉游戏，似乎有些懊悔。不过他随即换上了标准的营业性笑容，嘴角上翘，露出六颗牙齿，彭湃有时在秋叶脸上会看到这种表情。
“客人，您需要什么吗？”
电子菜单适时出现在眼前，彭湃扫了一眼，不禁咂舌，价格高到一个夸张的地步。即使是放到吉他大学里，这个价格也足够吓到一些人了。
叮。
任务发布:看你的右边
彭湃抬头猛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边的桌子边，坐着黑翼的恶魔。周围的人却对他熟视无睹，如同没看见他似的。
“客人，您需要推荐吗？”店员见他走神，出声提醒他。
“不用。”彭湃回过神来，随便在菜单上点了一杯。
店员点点头，转身去准备了。彭湃转过身，恶魔仍坐在那，微笑着示意他过来坐下。
“简单的幻术，加上你们世界的科技，”恶魔微笑着打个响指，“就能创造出比梦还真实的东西。”
彭湃眨了下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模样。端着咖啡走来的店员，精致的实木圆桌，轻斟咖啡的顾客，全都化成了蓝色的粒子后，落在地上消失了，如同彭湃“前世”看到的电影特效。整个咖啡店都化为泡影，连着旁边的店铺都消失了，彭湃这时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纯白的房间中央，周围都是纯白的墙壁。
彭湃被吓了一跳，但他压住了心中的惊讶，只是眉头一皱，问：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开开眼界？”
“你这样说也不是不行。不过，更多的是让你理解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说着，恶魔指着一扇墙，白色墙壁变成透明，能看到外面的街道。而这条街道和刚刚自己看到的“咖啡馆”在的街道一模一样。彭湃怀疑恶魔是将街道两边的样子掉了个边，然后骗自己走进这个密室里。只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让自己看着街上走过的行人，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自己，在希望和绝望中死去？想到自己即将可能就要经历某种*****的剧情，彭湃觉得不寒而栗。
恶魔一招手，身边的桌子上出现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彭湃警惕地用余光提防他，同时在房间里寻找出口之类的地方。
“我花了很久时间去观察须弥切那，他实在难以预料。不过现在，我起码能猜出他大概的行动了。当然，你就简单多了。”恶魔抿口咖啡，悠然自得地说道。
“这是什么？杀我之前的废话吗？”彭湃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当然不是了。我想消磨时间，在这里干等着可是很无聊的，”恶魔转头看了他一眼，赤色蛇瞳透出的眼神让人无法捉摸，“我和你说的是三点，须弥会在三点半到这里。在这之前的时间我们只能坐在这里等着。”
巴巴托斯顿了顿，继续说：
“再说了，你可以试着信我几次，不夸张地说，现在只有我是和你站一边的。”
彭湃有些没搞懂他说的话，问道：
“切那来这里？什么意思？”
巴巴托斯反问道：
“你想起了多少东西？”
彭湃想了想，老实说道：
“呃....我是穿越过来的，好像被做了什么实验，之前去了萨萨菲罗那边恢复记忆，然后别的什么都没了。”
巴巴托斯喝了口咖啡，像是在思索什么，接着说：
“知道得不少了，但是还不够。你是‘永恒悲伤’计划的一号实验体，代号是FS-1，计划的执行人是须弥切那，项目小组领导人是颜翰，一般都是用傀儡出现的。”
“我梦到的东西都是真的啊。”彭湃喃喃自语，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我也是真的，百分百真实，以地狱的烈焰起誓。”
“然后呢？什么是‘永恒悲伤’？”彭湃直起身，焦急地追问。
“这也是我现在想知道的。”恶魔耸耸肩，“第四国际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彭湃失望了，轻哼一声：
”也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别担心，即将就会知道了。“恶魔悠闲地翘起二郎腿，”须弥会在三点半的时候去街对面的咖啡馆和项目领导接头，这一次会有有意思的事情发生，然后我....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你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有意思的事情？”
“就等着瞧吧，剧透就没意思了。”巴巴托斯卖关子，不肯说。
……
漫长的等待之后。
悠闲坐在位置上的巴巴托斯突然把腿放下，直起身盯着正对面的街。
半年之后，他打了个响指，街对面的画面放大，正中央果然是切那。画面跟着他移动，一直来到了刚刚彭湃“进去”的咖啡馆外。
切那扫视了周围一圈，走了进去。画面跟着他也切换到了咖啡馆内。
切那点了杯咖啡，走向店内深处，在一张桌子边坐下。桌子对面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
彭湃觉得他有些眼熟，绞尽脑汁后，想起他就是切那带自己去的酒吧里的调酒师。
“FS-1的状况怎么样？”
“正常，和往常一样。”切那小声说着，悄悄递给调酒师一个圆盘，有点像是用来当黑市货币的数据盘。
第七十四章 切那的计谋
“那是什么？”
“数据盘，里面可能是关于你的实验数据。”
“关于我的？可能？”
“别看我，我也没办法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这是完全隔绝网络的物理载体，他们拿回去也都是在完全隔绝网络的地方看的。”恶魔聚精会神地盯着咖啡馆里的两人，“无机可乘。我和你说了，我也只是普通的公民而已。”
彭湃正想讥讽几句，画面里的切那突然将半个身子压在桌子上，探身向前，一下子差点贴在调酒师的脸上。
“是他的风格，用出其不意的动作去进攻，不给别人心理准备，他该问些刁钻的问题了，”恶魔饶有兴致地分析着，喝了口咖啡。看来他对切那的确是观察很久，彭湃这时意识到他看自己也是用这种目光。
画面中，调酒师厌恶地往后仰，似乎有些被切那吓到了。
切那猥琐笑道:
“昨天被我甩了之后，是不是很想我啊？”
“别靠这么近。”调酒师把切那推回原位，擦了下脸上的飞沫，“谁会想你啊。”
“没错没错，这都有夏莲的感觉了，欲拒还休。”切那嘿嘿笑着，靠在椅背上舒服地翘着二郎腿，“昨天的汉堡还好吃吗？”
“味道不算差。”调酒师强压着火气，抓起茶杯，大口喝了一口。
“真的吗？”切那非常惊讶，表情非常欠打，仿佛左脸写着“来打我”，右脸写着“求你了”，“是不是平时都不吃这种平民食品的关系？对了，我没用过傀儡，告诉我下傀儡能有味觉吗？”
事实上，切那很清楚傀儡，也并非没有用过傀儡。
“他想激怒那个金发大个子，然后再套出话来，这样效果才好。有意思啊。”恶魔饶有兴致地坐山观虎斗，时不时点评几句。
但这场好戏对无知群众来说太难理解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切那叔要去把那什么....颜翰搞生气？”
彭湃有些口渴了，但他又不敢喝恶魔给的东西，只能舔下干裂的嘴唇，吞一口口水。恶魔趁着屏幕上两人扯皮的时间，转过头看着彭湃，深红的蛇瞳像是想从彭湃脑内榨取什么。但彭湃却又觉得这像是自己的错觉。
由于被恶魔的瞳孔吸引，彭湃甚至没注意到巴巴托斯在说话，巴巴托斯又重复了一遍：
“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你怎么一直问我记不记得什么？来帮我做记忆恢复？我又不是言情小说女主角。”彭湃疑惑地回答道。
“那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
“我去上学，然后杨教授说我什么作业不合格，我去问他情况，然后就和他走了......”彭湃皱着眉头仔细在记忆里挖掘，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不对....我为什么和他走了？之后我都不记得什么了，好像就是做了一个梦，醒来就已经在事务所里了。”
“你的记忆非常混乱。”恶魔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昨天你被那位教授给控制了，具体是什么技术我也不清楚，应该是暗示催眠和信息素结合起来的效果。我有机会真应该拜访拜访他，向他学一手。”
“控制？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彭湃更加迷惑了。
“可能是你撞枪口上了吧。不过我猜他本来就有这个准备了。”巴巴托斯继续说着，“他应该是知道你们在调查他了，所以想从你们任何一个人身上知道。”
“调查他？”彭湃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了，“等下，他和前两天我在那破楼里面搞死的那个天使有关系？”
“对，他就是你们要调查的‘教授’，我听说在整个交易里也不是个小角色。”恶魔不知为什么盯着墙上空无一物的地方，似乎是对彭湃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停顿了半秒，重新将目光聚焦在彭湃身上，说：
“这些你不需要去关注。重点是他想知道你记忆里的东西，然后在抽取你记忆的时候正好把你的记忆锁给弄坏了，所以你后来才能把之前的事情都记起来。”
“记忆锁？是那个什么悲伤的实验里给我加上的吗？“
巴巴托斯摇头，意味深长地说：
”不，是切那在萨萨菲罗那里给你加上的。“
”啊？切那？“彭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对，他是实验里的人。也不奇怪.....“
他内心百感交集，诚然，他早就知道切那可能并不是自己“记忆”里无赖却可靠的叔叔、大哥。但真在别人告诉自己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真正接受这件事，他一直在幻想这些都只是自己的臆想，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人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
他神情复杂地盯着画面里的切那，巴巴托斯的嘴一张一合，他却早已听不见恶魔的声音。
冷静，彭湃，冷静。他调整呼吸，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画面上。
调酒师显然已经中了圈套，脸色越来越冷，嘴角抽动:
“你说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没干什么。对了，我顺便问下，你昨天在我走之后干了什么？”
调酒师脸色一沉，反倒是质问切那:
“你怎么不说说你为什么突然离开？”
“我？我去帮一个朋友调查案子了，”切那有意无意地看着调酒师，“集团里有人偷偷在倒卖器材。”
“你是在暗示什么？”调酒师的语气有些愤怒。
“当然没说你了，”切那摆摆手，接着神秘地压低声音，“实话说，我想分一份羹。我跟你说，这肯定有赚头。所以你知不知道路子？”
切那嘿嘿笑着，食指和大拇指在桌面上摩擦。调酒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轻蔑地说:
“我不知道任何关于你说的事情，我劝你也不要打歪主意。”
“说说而已嘛，”切那一脸委屈，“反正我已经让人去抓那个倒卖的家伙了，估计现在快到地方了。等抓到之后保证不给集团添乱！当然，方式就不一定了，嘿嘿嘿。”
巴巴托斯聚精会神地盯着两人，突然笑了出来。没等彭湃问，他手指一动，画面的右侧出现了一个界面，看起来像是通讯。而通讯的主人正是调酒师。
彭湃仔细辨认内容，发现调酒师正在给一个人发警告！
莫非，刚刚切那就是想让他这样做？
彭湃重新看向切那，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小声说了句话。巴巴托斯挥手，画面里的声音放大。
“抓到你了。”
第七十五章 契约骗术
切那轻轻拍两下手，清脆的声音在周围回响。下一秒，周围的咖啡厅消失了，狭小的过道，柜台后的店员，墙上的一排排咖啡豆，全都化作蓝色的粒子掉落。他们此时坐在一个半封闭的房间里，被淡灰色的板子半包围起来，看起来很像拍电影时用的特效房间。
彭湃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巴巴托斯，然后看了圈自己周围的白色墙壁，却并没有意想中那样一起消失。
“别看我。”恶魔轻巧地喝了口咖啡，将画面缩小，“我是真的，只是用了相同的技术而已。”
“这是什么东西？他们也用这个？”彭湃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这手俄罗斯套娃着实把他搞晕了。
“差不多吧。你们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是么？”
而此时，切那与调酒师身侧，也就是最大的墙面上出现了通讯信息的界面。切那指节轻轻敲击桌面，有节奏的咚咚声让调酒师心神不宁。指着通讯里的信息，切那仍然是那副贱兮兮的笑容：
“这是你发的吧？可惜啊，都被拦截下来了。不得了啊，您就是内鬼？”
“你这是血口喷人！伪造一份通讯信息然后就想讹诈我？连法庭都不会采用这种证据！”调酒师很激动，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多废话了。”切那之前虚晃一枪，现在坐直准备发动进攻了，“我随时可以把这件事捅上去，接着可能是你手下的惩罚者来找你....不不，怎么可能，我忘了，是另一支下黑手的，叫什么来着？对，是叫刽子手吧。”
调酒师刚想打断她，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没说话，放在腿上的手抖了下。
“你有很多傀儡，是的，你要想躲起来是有些难找到。不过，他们会一个一个地找到你，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你想死几次呢？”
切那越讲越起劲，仿佛在同学聚会上讲鬼故事一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刽子手将脑袋砍下来剁碎拿出终端芯片的细节。彭湃在另一边听着都能在脑中浮现出画面来。调酒师听得冷汗直冒，脸色发白。
巴巴托斯给彭湃解释道：
“刽子手、惩罚者，这是第四国际里面最大的两个都市传说，谁都怕他们出现在自己家门口。须弥也真是狠，还特意吓他一顿。”
“就像冷战时候的克格勃？中情局？”彭湃一下子懂了。
“冷战？是这个世界的历史吗？”恶魔倒是不懂了。
调酒师用力拍桌子，嘭的一声打断了切那活灵活现的写实故事：
“你就说吧，你要干什么！”
“呵。我要干什么？”切那冷笑道，“重点是你要干什么。这件事情会怎么搞，就看你以后的‘合作态度’了。别在计划里对我指手画脚，我说不定过几个月就忘了这茬了。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你得给我个名单，所有和倒卖物资有关的人全都给我。”
调酒师死死地盯着他，脸上肌肉抽动，最后愤恨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我就当成是答应了。”
另一边，巴巴托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开始操作终端，一边气定神闲地说：
“他这时候肯定会去找自己的靠山，我就能乘机了解你的这项实验了。”
“是吗？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情？”彭湃不禁质疑，“而且，我怎么知道这些都不是假的？这就一面墙，你伪造一段视频也不是不可能吧？”即使是在彭湃“穿越”，谁知道到底是什么的那段记忆中就已经有换头换脸，在2719年直接能伪造一段这样的视频彭湃也不奇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巴巴托斯这么详细的解说和料事机先完全说得通了。
只是他一直都没搞懂，为什么是自己？
“我向你保证，这些都是真的。”恶魔没有看他，在终端上一阵操作后，停下了动作。他再次拿起咖啡，转过头看着彭湃的眼睛再次认真地说了一遍。彭湃右眼跳了下，毫不示弱地回瞪，压下脑中的晕眩。
恶魔突然笑了：
“不信吗？不如直接回去问你的切那叔吧。”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彭湃撇撇嘴，没做声。恶魔继续说：
“啊，担心又被锁上记忆吧？好在这次有我在。我们来签个契约，这样我就可以帮你了。”
“这一手用了多少年了？太老套了吧。”彭湃反唇相讥。
“不是那种契约，更像是一个约定。”恶魔给彭湃发了一个文件，打开后是一页文档。里面是简单的几行字，大意就是如果彭湃记忆被锁住了，巴巴托斯必须在几天里帮他恢复记忆。
恶魔等他看完，耐心地提醒他：
“仔细看好，多看几遍，看看有没有小字，行和行中间有没有夹缝，有没有附加条款。”
彭湃再次看了一遍，这些常见的骗人手段的确都没有。”
“都没有吧？也想不出其他会坑你的解释吧？这真的就是一份普通的契约，我没有必要骗你。”恶魔诚恳地说，“至于原因我早就说了，你很有潜力。这一次我帮你的忙，下一次你就会帮我了。”
彭湃半信半疑，但这个情况下他也找不到更好的选择了。见他举棋不定，恶魔大度地说：
“没关系，不如你先回去吧，慢慢考虑下。我知道这是个重大的选择。”
.......
格雷厄姆·弗里森，第四国际的第七子，现在正住在高安全楼层的高层住宅区。这是他费尽口舌争取来的公寓，虽说还是在高层，但起码不在第四国际高管扎堆的别墅区里，没有那么多人来监督自己是否“谨言慎行”。
此时，他站在窗边，目光落在郁郁葱葱的生态花园里。每次他心烦的时候，都会看着植物来放松一下。
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朴无正在用外置终端。
“格雷厄姆，结果出来了。”
“还是查不到吗？”
“对。”朴无叹了口气，把平板扔在一边，向后躺倒在沙发上。
第七十六章 决心
“该死。”格雷暗骂一声，随即想起了父亲的“教诲”，却更加心烦了。
朴无靠在自动变形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无力地问道：
“现在怎么办？我把各个数据库都查了个遍，出动记录也没有，通讯记录也没有，所有有关系的东西简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格雷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微笑。
“集团里的人呢？问过吗？”
“你也肯定问过一圈，知道什么结果吧？”朴无很无奈地回答，“那些个叔叔伯伯要么糊弄我说会去查查，要么就明着暗着和我说别查这事情。然后就跟我打听你到底喜欢哪个物种的雌性，最后问我要不要和他们女儿聊一聊。”
“的确，和我这边一样。不过父亲没有制止我，应该没问题。”格雷点点头，无视了朴无的后半段话。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朴泠突然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
“冰山太厚了，我黑不进去。现在我顶多能试一下恢复删掉的记录，但是必须去集团的服务器里面。”
朴无砸了下沙发，烦躁地说:
“真是烦死了！一点东西都查不到，我连黑桃都问过了。”
“他昨天不是和你们一起来的吗？”
“是啊，所以他臭骂了我一顿，还说反正也没人死，不如就算了，他还有老婆孩子不想冒险。”
“你们昨天没有人受伤吗？”
“没，我们和那些个机器人就对射了一通，”朴无回忆起昨天的事情就恼火，“也没干掉他们任何一个，等装甲车叫来后他们就跑了。”
“有意思。”格雷沉思道，“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快速反应部队里有人被通缉了。”
“这几率也太小了。”朴无忍不住说。
“第二就是有人让他们出动了。”
“但是什么都查不到啊。”
朴泠喝了口桌上的果汁，抬起头认真地回应:
“惩罚者本身就是没有出厂编号，也没有出动日志，想查到只有从服务器里面去一条条找。”
“除非我们有人工智能的权限。”
“别想了，那真的越界了。”
格雷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转过身，再次望着窗外的柿树出神。朴泠盯着手提终端不知在干什么，朴无在烦躁地拨弄着桌上的永动球。
格雷突然朝面前的空气说话:
“郭叔。”
管家的声音立刻从天花板里内置的扬声器里出现，不大，却正好能让整个房间听见。
“少爷，我现在有些忙，不过向您保证，这道烤鹅肝绝对合您的口味。”
“郭叔，我想问你件事，”格雷犹豫了片刻，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如果你遇到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但实在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出路，你会怎么做？”
“我的建议是您去让别人处理这件事。自由港这么大，我相信肯定有足够的能人异士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毕竟第四国际并没有要求您事事亲历。”管家显然知道格雷在问什么，不留痕迹地劝他别蹚浑水了。
格雷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不为所动，重复了一遍问题：
“郭叔，我问的是你会怎么做。”
管家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在SAS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尽管原话是古英语，不过翻译过来的意思大致就是这样。但您要知道，和机会一起的往往是风险。”
“我当然知道。”说完，格雷像是下定了决心，不再盯着窗外的植物，转过身来坚定地对着沙发上的两人说：
”给须弥发消息吧，让他把杨教授的坐标给我们。我们去抓人了。”
朴无被他惊得坐起来，但又不好直接问他脑袋有没有问题，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什么。憋了半天，朴泠替他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就我们三个？”
格雷刚想说话，突然又停住了。他手指叠成塔状，然后一个个松开。最终，盯着朴家兄妹背后的空地，刻意避开两人的目光，他说道：
“我...自己去吧。这次事情可能太敏感了，太...冒险了。这种事情就.....”
朴泠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
“格雷，你一开始和我们交朋友就不是因为喜欢我们吧？”
格雷剩下的话被朴泠堵在喉咙里，他苦笑着点点头，权当是答应了。朴无用手肘撞了下朴泠，有些后怕地小声训斥她：
“泠，你这嘴迟早有天会把我们搞死的。”
朴泠倒是满不在乎。
“这不是没事嘛。”
“等出事...啊！真是。”朴无被她气笑了，接着转向格雷，“须弥把坐标发给我们了，在一个安全承包商的堡垒里面，我们三个肯定不够。他还问我们要坐标干什么。”
“和他说吧。是哪个安全承包商？能联系吗？”
“是一家叫老鹰安保的公司，没有明确的雇主。他们经理回复很快，说‘不会泄露客户信息，既然是同行也都懂’。”朴无一字一句地把通讯里的消息读出来。
“你建议怎么做？”
“硬闯吧。反正这种事情天天都有，何况还是无主的公司，随便编个理由就行了。”
“谁去做？”
“黑桃吧。”朴无毫不犹疑地说，“让快速反应部队乔装一下去。”
“我们能相信他吗？”
“不知道。”朴无很诚实，“起码我刚出生他就在公司里了。”
朴泠接着他的话继续说:
“快速反应部队是公司最重要的财产了，比我们还可靠。”
“行吧，那就开始准备吧。”
朴无点点头。此时，管家将一盘菜端了出来。高层农场的食材配上最好的酱料，在管家高超的厨艺下组合成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恰到好处的烘烤让肉质表面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淡寡却无处不在的香气引得朴家兄妹都回头了。
格雷在这个情况下，也说不出“不饿”。朴无给黑桃发完信息后，急不可耐地将沙发变形成餐桌椅。朴泠立刻抢占了他身边的位置，想把他挤到桌子外面去。
管家轻轻将菜放到桌上，几人开始吃起来。
第七十七章 坦白
这是个普通的星期四。
切那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事务所。和他一起的还有浦岛家的夏莲。
布置以假乱真的拟真环境往往需要一个团队，而他只能自己去搭建，这累得几乎让他浑身都要散架了。更别提之后的演戏了。除开这个，这一次的冒险举动让夏莲也颇为不满。
把夏莲的声音甩在身后，他大步走进事务所，高声喊道:
“小子，来见见你的新妈妈。”
“切那！别说瞎话！”夏莲气恼地从后面跟进来。出乎切那意料的是，事务所的寄住者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进门后的沙发上，盯着茶几出神。
看到切那进来，他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开口道:
“我知道了。”
切那心中一惊，但职业习惯让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流露出来。他强作镇定，假装迷惑:
“你知道什么了？”
“实验的事情。”
“实验…什么…”切那试图打个哈哈，却发现彭湃的眼神毫不所动。他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能轻松瞒过去的事了，迟疑了半秒钟。
他挠了挠头，在片刻之后，脸上的表情换成了认真。
“行吧。行吧....我上次也想肯定会知道了。”
“切那？”夏莲用眼神询问他，她完全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切那朝她点点头，意思是留下来听也没关系。两人的沟通很有效，夏莲看起来更迷惑了，但也并没有走。
切那转过头去，问彭湃。
“所以你现在什么打算？”
“我想知道真相。“彭湃坚定地回答，”全部。“
”哦。搞了半天你还不知道事情啊。“切那哦了一声，心里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那你知道多少了？“
”别套话。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臭小子啊，态度好一点。”切那皱皱眉头，从桌上拿过一颗水果硬糖扔进嘴里。夏莲坐在他身旁，轻轻捶他一下，对他这话有些不满:
”拉倒吧，你当初也是这个样。“
“什么样？”
“固执，偏激…”
切那没让夏莲继续说下去，赶紧自顾自地讲起了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孩，叫三...须弥切那.....”
“这个实验这么早就开始了？”夏莲先彭湃一步提出了疑问。切那轻咳一声，缓解被打断的尴尬，然后没好气地说：
“不是他要我全部都说的吗？好吧，那我就简短地给你们长长知识吧。”
他把嘴里的硬糖咬碎，开始娓娓道来：
“这个项目的名字叫‘永恒悲伤’，具体为什么叫这个我也不知道。项目编号我就不说了反正你们知道了也没用。也不知道这项目谁提的，给我的资料里只有提到，项目的目的是想办法搞出超能力来。”
“超能力？”彭湃不禁叫出来，他想起自己对付天使时爆发出的“预知”，心里隐隐有些预感了。
“对。”切那点点头，继续说道，“几百年，不，几千年来人类一直都在尝试这种事情。这项目也算是终于在上面摸到点门道了。因为这几年不知为什么，有小规模的报告说有些人能做到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集团收集了他们的数据，想用复原的办法找出其中的原因。”
“所以我是被‘复原’出来的？”
“不，那是第一阶段。通过复原，研发部找到了几种可能。然后就是分别实验这几种方向。大致就是像现在这样，设定好事先的参数和条件之后，直接让实验对象在现实中实地实验，看看现实中的影响会不会有所关系。然后进行观察，收集数据。当然，在实验的过程中随时都要有监护人在旁边陪着，防止出现意外。”
“事务所是你，路上是秋叶，学校里是格雷，起码我知道的是这些名字。”彭湃反应很快，这下以前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比如为什么格雷作为整个大学最受欢迎的人之一，一直痴迷于硬拖着自己去上课，而且喜欢把自己带在身边，比如秋叶为什么能用一根钢管干翻三个猛男，却执意要自己每天去接送，又比如眼前这个男人，给自己“提供”住所，自己却不住在事务所里。
自己认识的所有“朋友”，原来都是有所图，或者说，都是假的。彭湃不知道此时自己脸上什么表情，但肯定不会太好看。一股凉意从他的腹部升起，在心脏的血管里慢慢流淌。
切那似乎没有发现彭湃的异常，继续说下去：
“‘永恒悲伤’有很多组同时进行，你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是用在遗迹里发掘出来的古人类尸体作为蓝本，用了保真技术制造出来的。”
“制造出来?”
“对，因为不可能等上二十年，所以就用克隆技术直接制造出来的，在短时间里面快速成长到你现在这样子。不过我猜副作用就是会有一些蓝本有的记忆吧。”
彭湃叹口气，这下又搞懂了一个问题。自己并不是穿越过来的，而是一个克隆人。他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下了，但不知这是好是坏了。
而且，我们这一组的监护人也很豪华，有第四国际的第七继承人.......“他炫耀似的看看夏莲，夏莲歪头表示疑惑，看看彭湃，却发现他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你早就知道了吗.......”切那尴尬地笑笑，“那好吧。还有就是地下世界闻名遐迩的单曲先生，也就是我，以及最好的街头武士。除了我们这一组的项目领导有点傻逼，不过我现在已经搞定他了。否则我也没法和你说这些，按照他原来的意思，让实验对象保持一无所知是实验结果不受影响的必要手段。”
说完，他看着彭湃，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彭湃也沉默不语，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让他有些头疼。他现在有些不知所措，不仅仅是因为突然知道自己是克隆人，更因为切那这么坦诚地和自己说了这些，而不是和恶魔说的那样封锁自己的记忆。过了几分钟，他刚想说话，切那却开口：
“那么，你现在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知道这些之后，你还准备留在这吗？”
不留也不可能吧，你可能把你的实验对象放走吗？虽然心里这么想，他嘴中还是说：
“先让我想下吧。我要想下。”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彭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情——之前恶魔在监视的时候，对切那表现地了如指掌。可是，如果恶魔这么了解切那，那是不是他事先就已经知道切那会把所有事情告诉自己？如果他知道，那这岂不是想套话？自己是诱饵吗？
他觉得不寒而栗，下意识站起身想出去，又坐了下来。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更不敢和切那去说这件事情了。切那不可能会相信自己的。他此时心里还剩下一丝侥幸，也许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第七十八章 潜入行动
“行，让我给老战友发个信息。”
在朴无联络黑桃，说明来意后，黑桃沉默了一会儿，如是回答道。
朴无一下急了，他连忙说道：
“这次事情不能和别人说啊！”
“你在想什么。”黑桃像是被逗笑了，朴无都能隔着通讯想象出他那副表情，甚至都想象到，如果黑桃和自己面对面，下一秒会给自己后脑来一巴掌，骂自己一顿。而现在，黑桃叹了口气，“我让他照顾下我老婆孩子。你小时候鬼故事还听的少了？去查惩罚者什么下场你不知道？”
朴无沉默了，他至今听到的关于惩罚者的事情，除了偶尔在内部参观，以及作为安保公司最高权限的人之一偶尔看到的资料，其余的捕风捉影全部都是“第二天，他的家发生了爆炸”，“后来听说他在停车场连人带车被炸上了天”。惩罚者对于全副武装的快速反应部队来说顶多算是棘手，但惩罚者不会疲惫，不会放弃，他们神出鬼没，这也正是他们为何能成为都市传说的原因。
“黑桃，谢了。”
黑桃没领情，无奈地说：
“小朴，我喜欢你这孩子是一方面，我也不想丢了饭碗。”
“这话就不对了，这件事你不来我又不会怪你。”
“拉倒吧，你不会，你爸不会？自己好好想想。”
........
在某栋大厦里。
这不是主要楼层，而是在主要楼层的下面一层，也就是常常被忽略的“其他楼层”。这些“其他楼层”往往就像参天大树的副肢，不起眼，不可或缺。
这一层被某个安保公司承包了，用于出租给有钱人，作为紧急时刻的避难处。
因此，楼层被分割成好几块，有完备的水源和食物生产设备，独立能源发生，还有娱乐设施。就算是与外界隔绝了，在里面生活一年也没事。
而且，楼层正面只有一个入口，周围被军用科技公司的Ⅲ型防爆墙包围，上面还有重火力阵地。
如果是强攻的话，起码得用到好几个编队的执法者，加上装甲支援。因此，这种楼层在执法者内部被称为“堡垒”。
此时，在堡垒的楼下，一阵风轻轻撞击外层玻璃。如果一个有视觉改造的人盯着窗外的话，也许能注意到一丝光线的异样。
几声轻微的气流涌动声出现，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闪而过的幽蓝光芒。光芒出现在楼层的外玻璃墙上，这是快速反应部队配备的粒子穿梭装置，能让他们穿墙而过。
“进来了，第一阶段开始。”
“收到。”
朴泠坐在机动指挥车内，周身被队员们的实时视觉画面包围。格雷坐在她身后，将车缓缓开到隐蔽处，保持光学迷彩开启。
画面上，机动部队的队员们已经悄然潜入了楼层里。这一层楼不像楼上的堡垒，是普通的能源楼层。因此楼内不仅空无一人，甚至连一丝光线都没有。
不过在队员们的夜视里，狭小的过道里堆着久久没有清理的垃圾，覆盖墙面的不明污垢发出奇怪的光芒。
当然，这些不会对队员们造成威胁，这层楼里唯一的威胁是楼层的人工智能。不过，他们身上的电子迷彩能让他们在人工智能的检测下彻底隐身。
格雷站在朴泠背后，紧张地盯着画面，队员们很快安全到了预定的地点。朴泠点了下屏幕，上面多出了几个窗口，是蜂群无人机所看到的画面。
因为这次行动没有后援，他们唯一的情报来源就是事先渗透进去的蜂群无人机了。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无人机现在已经遍布整个堡垒，能让身处车里的两人看到堡垒中的每一处。
“之前一样，巡逻时间没变。”
“收到。”
五秒之后，队员们脚下的靴子发出轻微的喷气声，身上的光学迷彩微微闪着幽蓝光芒，几人的视觉画面中，天花板直直地压过来，距离急速缩短。在接触天花板的一瞬间，视觉画面短暂地消失了，等下一秒画面重新出现时，已经是在灯火通明的“堡垒”内部了。
堡垒里和普通的别墅没两样，淡黄的人造木地板中央铺着长地毯，长沙发摆在过道旁，两侧放着盆栽。整体看起来典雅奢华，昂贵而不时尚，格雷常常在中层干部的住宅里看到这种风格。
战斗靴踩在地板上，却悄无声息。
“左手第一扇门。里面三个人。第二扇门，里面五个人，位置已上传。”
所有的队员都收到朴泠的消息后，黑桃的声音在通讯里接着响起来。
“杰克，皇后，左手门，杯子，骑士，幽灵，右手门。其他人跟我待命。”
为首的队员顺着朴泠的指示找到木门，手指上伸出一根金属丝咔嚓一声打开了门锁。他身后的队员轻轻推开门，两人轻手轻脚摸进房间里。另一个门也应声而开，身形透明的几人摸到了守卫身后，几声轻响后，守卫同时应声而倒。
剩下的队员鱼贯而入，在地板上插了一根小小的棒子后，继续朝堡垒深处行进。格雷轻声问道：
“这是什么？”
“干扰器，防止人工智能发现他们死了。”朴泠简短地回答道，马上将无人机的画面再次切换，同时出现了数个堡垒里的画面，守卫们一无所知，仍然按照原路巡逻。她在视野里立刻搜索到了他们的目标——和他们在诊所里看到的杨教授一模一样的一个人。
“目标没有移动，按照原路线行进。”
朴泠说话的同时，格雷注意到电子地图上标志着队员的红点再次开始移动。前面是客厅，再往前是台球室，蜂群无人机的画面里，杨教授正和一个机器人在打台球，他们的身后是一块装满水的小型游泳池。
“客厅三人，窗外一人，外房间走廊三人。”朴泠精准地报出室内的守卫数。快反队员们没有犹豫，像是排练了许多次般熟练地摆好了阵型。半秒后，门锁被打开了。
为首的黑桃轻轻拉开门，旁边的队员快速侧身往房间里发射了一枚弹体。一阵炫光爆开的同时，黑桃冲进了房间里。
第七十九章 潜入行动（二）
叮！
爆炸的炫光充斥了整个房间，高频噪音和强光直接让他们在短时间里失去了意识。
噗！噗！噗！
黑桃几枪将最近的守卫打倒，他身后的队员快速闪身上前，接住了向后倒下的守卫，防止落地的声音引来注意力。
朴无从另一侧进入，如法炮制解决了两个守卫。他身后的一个队员快速跑过他身侧，冲到了走廊外，在窗外的守卫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放倒了。
剩下的队员警戒着房间左边的另一个口子，防止另一个房间的敌人突然袭击。
炫光消失，黑桃快速环视一圈，在通讯里说：
“客厅三人，窗外一人解决，外过道？”
“没反应。”
这场教科书般的室内突袭没有引起另一个房间守卫的一点注意。黑桃和朴无对视一眼，两人举枪朝台球房里快步走去。
“我看到目标了，前往抓捕。”杨教授出现在他视野中的一瞬间，他轻声说着，直接勾下了扳机。特殊子弹从枪口飞出，精准地击中了杨教授的眉心。子弹外壳碎裂开来，化成了粒子消失在空中，露出底下半透明的芯体。几根爪子从芯体中伸出，刺进了皮肤里，紧紧钉在骨中。接着，芯体中释放出一股小小的浆体，涌入捅开的小口子里。
这是亚空电机在听取执法者建议后，为了对付罪犯特制的子弹。易碎外壳会把子弹的冲击力保持在可控范围里，爪子固定住之后，会注入纳米机器人。纳米机器人直接通过血液包裹犯人的脑部，形成一个干扰层，让犯人的终端无法连接外部信号。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防止罪犯用转移意识到其他傀儡上的方法来逃脱。杨教授这次插翅难逃了。
“击中了。”
朴无虽然这样说着，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手中的枪仍然锁定着杨教授。黑桃大步上前，一拳打翻了旁边的娱乐机器人，将杨教授的手拷在一起，粗暴地把他按在旁边的椅子上。
“轻点。”杨教授吃痛叫出来，无奈地说着。
黑桃没有理他，也没有看他，视线紧紧盯着门外。朴无在通讯里问道：
“目标捕获，格...国王，给下一步指示。”
“能带回来吗？还是只能把终端带过来？”
“目前看来可以回收大件的。”
“那带回来吧，我想多问点东西出来。”
朴无关掉通讯，朝黑桃点点头。黑桃立刻懂了，在终端里按了一下，手铐锁紧，杨教授的身体自己动起来，跟着黑桃走。
这时，朴泠快速说道:
“你们还有一分钟的时间，我没法骗人工智能很久。“
“收到，即刻出发。”
所有队员重新聚集，快速离开了房间里。
“五十秒。”
队员们身影消失，地图上代表他们的红点快速通过来时的房间。
“三十秒。”
红点快速穿梭过来时的过道，他们即将到达来时的地点，只要再过十秒钟就能撤离了。然而就在这时，朴泠注意到台球间的画面有些不对劲。房间角落的机器人不知去哪里了。接着，她又检测到了不明的信号。
“台球间有信号发出来，你们谁失手了！”
黑桃和朴无对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了。
“那个机器人！”
“他妈的，我还以为他是没脑子的娱乐机器人！”
“快！还有十秒钟！趁还没被发现快出来！”朴泠快速地说着，手指在指挥车的控制终端上飞舞。队员们也顾不上隐蔽了，全部冲向预定的撤离点，光学迷彩在空气中带过一阵波澜。蓝光闪烁的前一瞬间，朴无已经瞥到了走廊尽头涌出的守卫。
接着，在三分之一秒的短暂坠落后，他的靴子撞在潮湿的地板上，沾上的水珠使得脚上的光学迷彩在一瞬间晃了一下。他环视了一遍，所有队员的信号都在这里，没有人掉队。
朴泠松了口气，发出了下一条指令：
“前往二号撤离点吧，我们马上过来。”
格雷坐到驾驶座上，将指挥车启动。将车开到之前他们进去的位置后，两人都戴上了面罩，防止杨教授看到自己的脸。半分钟后，队员们跳进了车里。黑桃把杨教授粗暴地推进车后半部分的临时牢笼里，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队员们也都关掉了迷彩，碰拳庆祝。
朴无来到朴泠身后，后者还在盯着蜂群无人的画面。格雷恭维了他几句，视线盯着临时牢笼里的画面。一名队员侧身走过去将指挥车开往本部。而堡垒里，守卫们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堡垒里胡乱搜索，看来他们的穿墙成功骗到了守卫们。黑桃走过来，用力拍拍朴无的肩膀，自夸道：
“你黑桃叔叔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次行动都能上教科书了。“
“尤其是我最后那下，超一流水准好吧。”朴无也不谦虚了。
“都闭嘴，他们的动向不对劲。”朴泠打断了他们的吹牛。两人悻悻地闭嘴了，看向画面中。黑桃还嘟囔了一句：
“他们只买了这层，也没执法权，出来也没用吧。”
朴泠都懒得理他，倒是朴无提醒他：
“我们什么身份标识都没有吧，肯定会被当成商业间谍之类的。”
话音未落，指挥车后方突然闯出两辆装甲车来。指挥车滴滴发出警报，两枚火箭弹盘旋着朝车尾快速飞来。指挥车快速下降，火箭弹被甩在后面，失去目标后直直撞到了大厦的外墙上。
“我X，老大，什么鬼啊！”驾驶座上的队员惊叫着，车身快速爬升，格雷一趔趄，差点摔倒了。朴泠丝毫没受影响，面无表情地在通讯里快速说：
“所有人注意，我们被盯上了，做好紧急脱离的准备。”
接着，她按下一个键，继续说道：
“杰克，不能用武器，指挥车的武器没有处理，会暴露我们身份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后面的速度和我们又差不了多少!”驾驶员生气地大喊，“就这破车...好好我试试！”黑桃站在他身后，他转过头来，黑桃的眼神逼着他把话吞了下去。
第八十章 追逐
“都转了三圈了！他们怎么这么执着！”驾驶员生气地吼道，将车身直接侧过来，竖着滑过一栋大厦。追兵的车上伸出一挺大口径机枪，闪光的子弹串擦着车身过去，在墙面上溅起一阵火花。
格雷脚上的靴子牢牢吸住了地面，但失重感还是让他有些恶心。临时牢房里的杨教授因为手铐的关系没有掉下去，但整个人挂在桌子上，十分滑稽。
“不行，再这样下去要被人注意到了。”朴泠紧张地操作着，试图用其他车来拦住追兵，但后面的两辆车却总能从车流中穿过去。
黑桃倒是淡定，从怀里拿出一个电子烟斗，按下开关的同时一边说着:
“没事，这是自由港，分分钟都撞个万儿八千辆车，谁会注意我们。”
“我们这个速度配这外形，懂点行的人都能猜出来头。”
“这辆车改装过速度吗？那他们怎么跟得上？”格雷疑惑地问道，作为门外汉，他只知道改装过的车辆速度会比快。但朴无不一样，平时见多了非法改装，他刚刚没反应过来追兵的速度其实快得出奇。
这时，又有几辆车从斜边杀出，驾驶员急速抬升，擦着它们飞了过去，但右侧的路被它们彻底封住了。
“有道理，而且杰克是局里最吊的车手了，不应该啊。泠，老鹰安保没有得到车辆改装的权限吧。”
“没有。而且数据库比对能发现，他们的非法零件和第四国际产的能量特征一致……”
她还没说完，突然有广播通讯信号出现在她面前的屏幕上。
“前面的兄弟，你们马上要被包围了。不管你们受雇于谁，请立刻靠边停车。只要交出我们的客户，我保证能让你们活着离开。大家都是拿钱办事，没必要你死我活。”
通讯的声音是一个自信高傲的男人声音，
这时，正面和侧面都出现了几辆车，周围的车流不知什么时候被格挡在了外面，而大楼和车辆的形成的封锁让指挥车无处可走了。
“杰克！怎么说！”
“让我用炮吧！不炸掉一辆冲不出去！”
“不行，暴露身份我们都得死。”
黑桃断然拒绝了他，但现在他们似乎已经是坐以待毙了。
“开护盾撞过去怎么样？”
“开护盾等于告诉人家我们是执法者了。”
“躲进旁边大厦里怎么样？找机会开隐身跑？”
“那不就是瓮中捉鳖吗？”
车内正争论不止的时候，通讯广播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他怎么这么吵，要打就打，还最后一次警告，搞得跟我们似的....等下，”朴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对朴泠说，“这个声音波形去数据库里查下！如果是我们的人可以直接打！”
“在找了。前安保公司成员，受雇于第四国际，后来当了一段时间街头武士，被叫做“老鹰”。我觉得可以直接打。”
“你俩娃娃在看什么！那【哔】开始倒数了！”
黑桃焦急地喊着，一边指挥驾驶员缓缓贴近旁边的大厦，方便等下逃跑。而在这些人的边缘，格雷面色阴沉，微笑已然消失不见了。他盯着中央的实时模型，里面正是他们被包围的图像。如果自己不叫他们来帮忙，也许事情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子。
他不该这样做的。
他打开通讯，毫不犹豫地朝老鹰广播：
“我是第四国际第七.......”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又有通讯广播插入进来，刺耳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哔————”尖锐的声音像是坏掉的话筒发出的嘶鸣声，格雷忍不住关掉了声音。而此时，一艘淡蓝色的飞行车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径直撞向挡在指挥车前面的两辆装甲车。
以卵击石。这是在格雷脑中浮现出的第一个词。他们的追兵用的是清一色的装甲车，这种军用科技公司出品的装甲车往往是用来运载重要人员的，民用版只是卸掉了上面的武器，但仍有非常好的抗冲击力。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被困在这。
轰！
火光四射。烟尘散去后，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是，这辆淡蓝色的飞行车竟然毫发无损，表面泛着一层幽蓝色的光。而它的旁边，两辆装甲车中间被撞了一个打洞，像是串糖葫芦似的。失去了动力的装甲车直直往下坠，车里人的惨叫声很快淹没在了
“这是....护盾？”朴无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看走眼，“今天这么多非法改装的？”
朴泠立刻报出了蓝色飞行车的参数：
“是浦岛联合出产的MKⅡ护盾，还加装了.......”
她的话被车外的巨大声音盖过去了。淡蓝色飞行车转了个圈，车身内置的扩音器放起了音乐，直接盖过了周围的所有声音，比电影里的背景音乐还霸道。格雷听出了这是《女武神的骑行》，因为管家很喜欢这首几百年前的曲子，他平时也经常会听到。
驾驶员抓住这个机会，快速冲出了封锁。几个扭转，指挥车混入了车流中，车身的万能油漆变换颜色，让指挥车变成了毫不起眼的样子。车里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队员们重新坐回座位上。朴无悄悄走到格雷身边，小声问道：
“刚刚那个是谁？”
黑桃不会到处乱说这件事，自己和妹妹最信任的人也基本都在这辆车里了，所以只可能是格雷认识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综艺节目的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乱入，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我不能确定。”格雷打开通讯，给列表里的第一个人发去通讯请求。不出所料，第一次请求被拒绝了，格雷毫不动摇，连续发了好几次请求，过了一会儿通讯终于被接通了。
“少爷，我现在有点忙。”管家的声音仍然是那样优雅而从容不迫，虽然背景的声音有些大。
“哇哈哈哈！吃我一炮！”接着是机关炮的旋转声音。
“你这笨蛋！这都能打歪来？”然后是护盾被打破的警告声。
管家轻咳一声，将背景的声音关掉了。
“少爷，您有什么事情吗？如果不是很紧急的话，我就先挂了。”
“刚刚那个是你们吗？”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格雷沉默了半秒，开口：
“晚上还能做饭给我吃吗？上次那道菜很好吃。”
“当然。”
第八十一章 审问
秋叶站在房间自动门的中央卡着感应门，感应门自动合拢，却因为感应到中间有人，又缩回去。房间里，彭湃坐在床垫上，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钢铁森林出身。
“小彭，你在这里做什么呀？”她眨眨眼，疑惑地问道。往常这个时间，彭湃早就已经在事务所里面等着了。虽然彭湃每天都起的很晚，但他总是能在自己来的前几分钟起来。
而且，今天事务所一个人都没有，大门却敞开着，实在是不寻常。
彭湃没有回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淡淡地说了句：
“别装了吧。”
“什么？装什么？”秋叶不解地歪头，完全没有搞懂彭湃说的话，“你昨天没看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在她印象里，彭湃一直是个思路清奇的人，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尤其是在看了都市传说啊网络剧啊这种东西之后。不过对秋叶来说，这也正是他有意思的地方。
见他也不回应，秋叶没趣地撇嘴：
“好吧，那我再等你一会儿。别太久哦，等下我就要迟到了。”
她刚转身，背后就传来彭湃的声音。
“你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啊？”秋叶被他搞得糊里糊涂的，“你真的需要去看医生了啊。”
“是吗？”彭湃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秋叶。他终于站起来，朝车库走去。秋叶不满地啧一声，跟上了他。
两人上了车，彼此沉默无言。彭湃盯着窗外，凝固的氛围让秋叶怎么坐都不舒服。为了打破尴尬，她小心地开口:
“我最近老是做奇怪的梦，就是那种…小彭，在听吗？”
彭湃把头靠在玻璃上，半天才吐出一句:
“这感觉很奇怪，很…不舒服。”
“什么意思？”
“你说的这些全是假的，你也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你叫什么？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不是秋叶？我可是五岁就认识你了，你还记得你初中那一年吗…”
“别说了！够了！”彭湃像是吃了苍蝇似的，脸色很难看。他砸了下方向球，车身扭动，但立刻被人工
智能修正了路线。
他想站起来，想跳出车。还好在这时，车开到了下沉大厦——秋叶工作的地方。
把秋叶送走后，他也跳下车。站在大厦的边缘，他觉得所有的高楼都在朝自己压过来，密不透风，让他喘不过气。
……
在逃离了追兵之后，指挥车七拐八拐，进入了一栋不起眼的大厦。大厦里的其中一层是快速反应部队的安全屋。因为内鬼的关系，他们不可能带着杨教授去公司里，只能来安全屋。
队员们已经先行离开了，现在已经到了巡逻时间，他们得回去假装无事发生。黑桃和朴无押着杨教授，把他扔进了安全屋里的牢房。这之后，黑桃也走了，安全屋里只剩下吉他大学三剑客，朴泠去了中控室玩电脑，顺便看看人工智能运作是不是正常。
而朴无把杨教授固定在椅子上后，打开了他的手铐。格雷走到他面前，杨教授活动了下手腕，揉了揉被挂得发红的皮肤。他的目光停留在格雷的面具上，突然笑了出来：
“我知道你是谁，没必要戴着了。”
“别耍花招，我们有你的档案，知道你的伎俩。”
说完，格雷手一抬，杨教授面前的桌子上出现了他详尽的资料。情报部给出的资料总是很夸张，连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有。不过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杨教授的视角只能看到正常程度的资料。杨教授饶有兴致地扫视了一遍，似笑非笑地回应道：
“你应该是第七位的继承人吧？他们说你的姓还是弗里森，名就没多少人知道了。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位高级军事顾问呢？他来了吗？哦对，还有龙门的那两个小孩，他们就是今天把我拷走的那个？”
“有意思。”既然如此，格雷也懒得装了，让面具消失了，“那你也应该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吧？为了避免双方的麻烦，我个人建议，接下来和我们合作比较好。”
他微微笑着，即使在如此阴暗逼仄的房间里，他的笑容仍然足以让人照亮周围。不过，杨教授在这番攻势下无动于衷。
“我当然知道。很快会有人给你通讯，让你把我放出去。”他自信地说着，“还有，不用试着催眠我，这对我不起效果的。”
格雷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很直接地问：
“谁知道呢。那么，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现在能找到我，来抓我的，除了你们还能有谁？”杨教授很奇怪地看着他说。
“在理。”格雷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杨教授上上发条，于是他对身后的朴无说：
“时间牢笼，普通的。”
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杨教授立马脸色变了，赶忙出声：
“你不能给我用这个！”
时间牢笼的原理很简单，在网络世界里放慢时间的流速，在外面的一天相当于里面的一个月，一年，甚至更久。它很简单，但也很可怕——人是社会性动物，而孤独如同一把钝刀，时间牢笼就是用这把钝刀一点点切入人的精神。当然，这种技术是需要能让网络世界里的感觉传到身上去——也就是违法的，所以没人能用这种技术，明面上。
事实上，在终端出现的那一刻起，肉体上的折磨就变成了小儿科。网络世界里能让你死上成千上万次，你却毫发无损。
格雷不顾杨教授失控的大叫，按下按钮，杨教授背后的椅子上伸出一根线，插入了他的后脑。杨教授停滞在了座位上，眼中的神采已经消失了。这是陷入网络空间的典型特征。这时在杨教授看来，他在一个空无一物的城市里，独自腐烂。
格雷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后，把连接关了。
杨教授一下子从网络世界里回来，眼神呆滞地看着周围的墙壁。格雷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过了好几分钟，杨教授的眼神才逐渐变得正常。
“这是....现实吗？”
第八十二章 断腕
“现在还是。”格雷笑了笑，“只要你肯合作。”
杨教授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动了下，急迫地说：
“那你总得给我个问题吧！”此时，他已经没了之前的气势，看起来思绪也混乱了许多。时间果然能磨平一个人的思考能力。
“看来我们有个不错的开头了。”格雷满意地点头，打开了室内的录影，“集团里和你合作的是谁？什么职位？什么名字？”
杨教授愣了下，不知为何笑了。他反问道：
“是谁？应该是哪些人吧。”
格雷不由皱眉。
“哪些人？”
“真要说的话，可就太多人了。整个吉他分部的中层我和他们在合作。”杨教授得意地笑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吉他分部说说是分部，实际上相当于第四国际的心脏了。这么看来，杨教授背后的力量就不可小觑了。中层也许只是捞点油水，慢慢就会涉及到高层。说得难听点，格雷现在可能在和整个第四集团对抗。但这也有可能是他在吓唬格雷。只是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大概率说的是真话。
“这就是为什么你不可能关住我。”杨教授继续说，“我手上还有很多订单，他们不会忍受这些损失的。就算是再难看，我也会回去的。”
正想继续问下去，突然朴泠给他发了消息。原来是切那来了，说有事情要和格雷说。这个人能找到这里也不奇怪，格雷这样想着，让朴无代替自己继续看着他。
走过红色地毯，来到安全屋的客厅，切那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扯着盆栽的叶子。安全屋的设计风格和他们今天刚入侵的“堡垒”相差无几，或者说，第四国际中端品牌的装修都是那个样子。
看到格雷过来，切那先是想站起来，想了想，还是靠在了沙发上。他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硬糖扔进嘴里，稍微润了下喉咙。
格雷在旁边坐下，随口问了句：
“你们后来怎么摆脱老鹰安保的人的？把他们都击落了？”
切那装着听不懂，连连摆手说：“什么击落？我是守法公民，看到血都怕，怎么会和条...狗...安保公司的人车上关系！”他嘴快了，连换几次叫法都差点把黑话脱口而出。
为了掩饰尴尬，他赶紧继续说：
“呃，这次我来找你是因为之前我通过一些渠道......”他特意顿了下，神神秘秘地继续说：“搞到了集团里和杨教授有一腿的名单。上面的名字都不是什么小人物。”
“我知道。”格雷淡然回答道。他刚刚早就在杨教授那里问出了这件事情。切那点点头，立刻猜到了这件事情。他一时间没实话，将咬碎糖后，喀拉喀拉嚼着硬糖碎片。接着，他无比认真地说：
“那你也知道，这次真不是小事情了，你得把他放了，当作无事发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以你的身份，他们也不会来找你麻烦，皆大欢喜。”
“不行，”格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语气斩钉截铁，“我有权利，也有义务去清除集团里的溃烂组织。只有壮士断腕，集团才能继续前进！”
“棒！我被感动了！”切那用力鼓掌，接着说，“那我问问你，这个差事谁给你的？”
格雷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是父亲，他给我的任务。”
“是那位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切那轻嗤，冷笑道，“你觉得这么大规模的事情他会心里没数？”说着，他把名单发给了格雷。格雷仔细看了一遍，和杨教授说的一样，上面的名字几乎包括了整个第四国际在吉他分部的中层干部。若是这份名单泄露出去，直接和媒体说是干部花名册都行。
“你个第七继承人在这些人面前屁都不是。你知道杨教授一死，别说死了，就是失踪个几天，他们手里的订单会废掉多少吗？断人财路，杀人父母啊小少爷！”
切那毫不留情地继续说着。格雷怔在了沙发上，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那现在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切那咄咄逼人地问，“为什么会给你这个任务？”
“因为信任我能担此重任？”
“真的吗？”
面对切那的质问，格雷沉默不语。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只是不想说出去，仿佛只要不说出口，自己就不用面对那个事实。
父亲想把自己当枪使。也许是杨教授威胁到“管理”了，也许是做错事了，总之，杨教授该被处理掉了。可谁有身份，有能力处理掉他呢？必须是高层。只有高层的身份能让中层雇的私人武装不去轻举妄动。然而即使是高层也可能被反咬一口，乃至引起战争。
那就牺牲自己的孩子吧。牺牲自己最没用的那个孩子。格雷赢了，那是本分，是作为继承人必须有的能力。至于报复？格雷的造价应该比不上杨教授死掉带来的损失吧。而输了，必然两败俱伤，父亲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你这步棋，太妙了啊，父亲！
格雷苦笑着仰头望着天花板，努力平复心中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短暂的思考后，他迅速做出了判断。当他重新看向切那时，眼神已然无比坚定。
“名单上的就是全部了吗？”
“你想干什么？”切那嗅到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没有回答，“我还以为你想通了。”
“的确，我想通了。”格雷的语气里毫无波澜，“正义必须执行。我要把他们都‘处理’了，即使我身死也在所不辞。”
切那翻白眼，很是无语，他讥讽地说：
“‘一切都为了集团’，是吧？你们这些真是脑子坏了，有必要去洗下脑子。”
面对切那的嘲讽，格雷无动于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如同戴了张面具。
“你怎么样说都行，我会完成该做的事情。”
说完，他起身往牢房走去。打开牢房的门。然而，在打开门之后，门内的景象让他惊呆在了原地。
第八十三章 未知世界
然而，在他走进门的那一刻，眼前的画面让他愣住了。朴无倒在了地上，桌子对面的杨教授趴在桌子上，生死未卜。时间牢笼的连接线已经松开了，而连接线的另一头在一个高大男人的手里。
这个男人穿着第四国际的传统服饰，而他的脸格雷再也熟悉不过了，正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管家。他警惕地抽出手枪，对准了管家。
“少爷。”管家朝他微微颔首，格雷丝毫没有没有放松枪口，一步步逼近他。然而在此时，管家脸上是一种混合着慈爱和遗憾的表情。
“郭叔，你在干什么？原来你也是他们....他们的人吗！”
即使是想想这种可能，都让格雷觉得浑身无力。残存的理智让他握紧了枪柄，手指已经搭在扳机上了。
“您在说什么。”尽管这么说，管家脸上并没有一丝困惑的神情，反而是坦然和通透，“须弥先生和您说了那件事吧？”
格雷不知道管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对。”
“您肯定想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审判革职。”
“还有什么做法？直接杀了他们会让集团大乱的。”
管家叹了口气，像是早就料到这个回答。
“包括这位教授，您也会想让他上法庭。”
“当然。”
“您其实知道这样是不可能办到的吧。”
“我知道，但能处理一个是一个。”
“所以，这第一个就由我来下手了。”
格雷终于反应过来管家的意思，失声喊道:
“你疯了！”
“我很清醒。这件事情没多少解决方法，而如果是我杀了他，他们就只需要把我抓起来就行了。而您还能继续您的…处理。我知道您是个有正义感、有毅力的孩子，您还有大好未来，没必要断送于此。”管家平静地说着，将手中的连接线轻轻放到桌上，“
“不不不，肯定有其他办法。”格雷急了，垂下枪口走上前，“我们弄一个傀儡，把他的终端数据复制过来…”
管家举起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只是拿出了一个数据盘，缓缓说道:
“行了。我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件事还没调查清楚，希望您在之后的时间里，帮我找出答案。这时候若是由您将我打死的话，最能让人信服。可惜，我知道您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抱歉，少爷，您最爱的那道菜没法烧给您吃了。”
说完，他将数据盘放在桌上。随后，格雷眼前一晃，战斗模组的警报刚出现，管家已经消失在他面前。他感觉到背后出现了一个人。
“好好活下去，少爷。”
这是格雷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此时，昙花大厦中。
彭湃站在坏人理发店——萨萨菲罗诊所的伪装外，抬头望着招牌发呆。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走近了门口。门上的店铺状态是大大的“休业”。他不死心，推了下门，竟然推开了。
店内空无一人，连灯都没有开。柜台后空无一人，也没有客人坐在椅子上。彭湃心里有些退却，但此时他已经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给自己打了会儿气，打开战斗模组，他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店内。
鞋子和瓷质地板碰撞的声音在狭长的空间里回响，彭湃顿时觉得自己在恐怖片的现场。他不敢转头去看左手边一排排的老式玻璃镜子，这些不会自动调整功能的玻璃总让他觉得里面会跳出个什么来。他好希望这时身边有人陪着自己壮胆，哪怕是自己的“朋友”。
哪怕是“朋友”？
他心里冷笑，“朋友”远比鬼怪可怕多了。内心的愤怒重新点燃，他不再畏畏缩缩，迅速而安静地找到了记忆中通往诊所的那道门。门上仍挂着“welcome”的标识，虽然此时看起来有些诡异，彭湃也顾不了那么多，转动门把手。
喀拉。门很轻松就被打开了。他的心脏猛烈跳动，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门后出现的并不是墨绿色的走廊——诊所应该有的入口。他反而看到的是杂物间，非常普通的杂物间。
啪。
不知是什么掉到地上，发出轻响，吓得他差点跳起来了。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插头。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次打开门是杂物间？诊所在哪？
他失望地转过身，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背后！下意识地一拳挥上去，却感觉拳头被抓住了。
“原来是彭湃先生啊。”高大的狗头人松开了彭湃的拳头，咧着嘴笑嘻嘻说着，“您怎么来这里了？”
彭湃甩了甩手，猛烈跳动的心跳还没平息下来。串先生把自己着实吓得不轻。他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说：
“我有事情找萨萨菲罗。”
串先生欲言又止，这次他并不像以前那样健谈。只是吐出一句话。
“老板他现在...有些忙。”
“他上次还欠我东西，包括你也是。”彭湃试图用自己最冷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总觉得没有达到效果。串先生抱臂而立，黑暗中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却仍然没法让彭湃看出他的意图。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串先生嘴角扯了下，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上次的事情我有错。既然如此，那您先去里面等会儿吧。”
说着，他将门拉上，在自己的终端上输入了些什么。重新拉开门时，门后已经是来过两次的墨绿色走廊了。
彭湃不由挑眉毛，没等他发问，串先生已经按奈不住自己解说的欲望，开口道：
“这是量子通道，神奇吧？只有输入正确代码的人才能到正确的地方。这个门其实还能去很多地方。”
“不懂。”彭湃耸耸肩，他对量子唯一的印象就只有神奇的量子速读了。
串先生没趣地撇撇嘴，带着彭湃往前走。刚走几步，走廊边上的一扇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的是一位有黑色翅膀的熟人——对彭湃来说。在这里巴巴托斯也不算奇怪，彭湃猜测恶魔之间肯定也都认识。只是这种认识到什么程度，就值得商榷了。
想到这里，彭湃突然心里有些发慌。自己是不是又把自己送进陷阱里了？
第八十四章 博弈
“巴巴托斯先生。”
串先生朝黑翼恶魔微微鞠躬后，继续往前走。巴巴托斯颔首，在彭湃身边停下来。他咧开笑容，对着彭湃小声说：
“结果怎么样？”
“普普通通吧，切那叔也没把我怎么样。”彭湃老实地回答道，但也不想说太多。
“是吗？”巴巴托斯的笑容没有变化，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那是件好事情啊。”
彭湃忍不住想给他来一拳，略带火气地问：
“你知道他会这样做？”
“怎么可能。”巴巴托斯耸耸肩，毫不在意彭湃冒犯的语气，“我很担心你的，这不还给你提供了个契约吗？”
“是，我很感动。”
彭湃嗤之以鼻，不想继续理他了，说完就转头想继续往前走。这时，巴巴托斯在背后叫住了他。
“喂，上次和你说的代理人契约，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没兴趣。”彭湃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句话，他早就查过所谓的“代理人契约”，几乎就是把自己送给恶魔。只要签下这个契约，恶魔随时都能控制自己的精神。恶魔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回答。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他这么说着，准备转身走了，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对了，上次...你还挺相信我的，那我就再附赠你一个消息吧。你的切那叔，和你的那几个朋友，一起把杨教授抓了。“
“杨教授？那个杨教授？”
“对，那个杨教授。”
“哦。”彭湃一点都不意外，“所以呢？这不是正常吗？他们要把他杀了？”
“我觉得他们不会杀他。”巴巴托斯摇摇头，不像是骗人，“杨教授死了的话，他私藏的很多关于第四国际的交易和秘密文件被自动公开。也就是一个保险措施，让第四国际的人投鼠忌器，必须要保护他。否则他一死，你懂吧。”恶魔说着，暗示性眨了下眼。
“不，我不懂。”
彭湃没有说谎，他真的不懂。而且，他更不在意巴巴托斯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巴巴托斯尴尬地扯下嘴角，像是自言自语地继续说：
“不懂也没事，总之，他们如果真杀了杨教授的话，倒是帮了我大忙。不过，反正我早就有后手准备了。”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彭湃一眼，吹着口哨离开了。
彭湃疑惑地扭曲了表情，但也懒得去思考他说的话了。串先生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往前走。没几步，串先生直接走进巴巴托斯刚走出的房间。几分钟后，狗头人走了出来，对彭湃说：
“看来老板的客人走了，那您可以见他了。”
“这么快吗？”彭湃有些惊讶，接着他明白了萨萨菲罗的客人就是那位黑翼恶魔——巴巴托斯。没多想这其中的联系，他走进了房间。
“欢迎。”
长着羊角的中年恶魔从椅子上站起来，看起来有些疲惫。
没等羊角恶魔继续说话，彭湃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你们这里应该有府库森手术吧。”
彭湃事先查过，府库森手术以府库森药物为内容物的长期释放性手术，能提升注意力和大脑功效，但是主要还能抵抗低烈度的记忆修改和精神控制。自己还查到了巴巴托斯说的“代理人契约”，其实是通过终端来控制人的，而这个手术也能让它完全失效。
“对，那是用来保证记忆完整的，”萨萨菲罗点点头，疑惑地问道，“你要这个干什么？”
“给我做这个手术。”
“你为什么......等下，你是想骗巴巴托斯？还是切那？”萨萨菲罗有些迟疑，没有第一时间做回应。彭湃猜得到他的心理活动，肯定是顾忌这两个人，甚至有可能即将准备给他们发信息。
“这么说吧。切那很器重我，对吧。巴巴托斯想让我当他的‘代理人’，呵。”彭湃自信地说着，虽然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切那器不器重自己他不知道，但自己如果退出实验肯定就凉了一半了。同样的道理，他也不知道还能拒绝那个神出鬼没的恶魔多久。
“我很有潜力，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你是个学者，是个黑诊所医生，以后总会需要我这样的人的。你现在帮我，我以后也会帮你，大家互帮互助，难道不好吗？”
萨萨菲罗没有说话，但表情上显然有所动摇。彭湃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以后切那那边的关系都会是我的，你懂这个意思吧？”此乃谎言，彭湃也不懂这什么意思。
彭湃顿了顿，接着说：
“代理人契约你也知道，而我要是能假装自己被控制了，别说是监视你的同族，搞他都不成问题。”此乃谎言，彭湃完全没胆子这样做。
最后，彭湃总结道：
“你是学者，还是吉他大学的教授，我以后能给你搞到很多来源‘明确’的实验数据，能帮搞到稀有的实验材料。而现在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手术，再让这件事情烂在心里，就行了。”
彭湃说了这么一段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心里紧张无比，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上涌，心脏一下下撞击着胸膛，让自己头晕目眩。战斗模组开始调节自己的血流，稍稍舒服了一点。
不过，他一直盯着萨萨菲罗的眼睛，发现中年恶魔脸上的表情逐渐由动摇变成了心动。
然而，萨萨菲罗还是显得很为难。
“可你这次来肯定没有足够的资金吧。最近每个人都让我做白工，我也需要周转资金的。”
“别装了，上次你只免了切那一点化验费，我给你的大头不还留着？这是你欠我的。”
“啊？老板，你不是说都给他了吗？”串先生都惊讶地出声了。
萨萨菲罗还想说什么，彭湃抢着说:
“你们做生意讲信用，这可是串先生和我说的，没错吧。”
“好吧！好吧。”萨萨菲罗长叹一声，又笑了出来，“你很有意思。”
“这是同意的意思吗？”
“在这里做好吧，我会让五号仪器过来。”
彭湃坐下来，长出了一口气。他放松下来，紧张带来的肾上腺素让他的手有些发抖。而现在，他甚至都有些犯困了。
杨教授走过来，用扫描仪检查他的身体。而他此时心中想着，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这个决定正确吗？
接着，他扔掉了这个想法，进去了手术仪器。
第八十五章 拜访
彭湃坐在飞行车里，头有点晕晕乎乎。窗外的大厦直插云霄，在各层排放出的亮色烟雾中看不到顶。一侧的玻璃外墙上，全年制造光污染的霓虹灯一排排拼出大大的“有钱人去死”几个字，而另一侧却不停播放着第四国际的广告。
“选择国际，成就人生！第四国际的最新产品让你事半功倍！”满面灿烂笑容的青涩男孩伴随着自信满满的男声跳进画面，彭湃不用猜也知道男孩的脸和自己一模一样。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人工智能会把广告主角的脸换成观看者的脸，以增加代入感——一开始的确是的，看着和“自己”用了广告里的东西走上人生巅峰，总是会让人心里有些痒痒。
而看多了之后，除了凸显自己现实中的无能以外，就别无他用了。彭湃很清楚这东西并不是真的出现在玻璃外墙上，而是在终端里播放的。然而他现在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广告，如同缺水的植物汲取水分一样贪婪地盯着。
这是手术的“后遗症”，他现在脑子非常清醒，并且渴望用更多信息来填充多出来的脑力，去找点东西思考。这广告很屎，他花了半秒钟就得出了结论，不过关掉终端里的广告还要付费——下次还得付费。
直到回到了事务所，广告的内容还在自己的脑袋里滚动，分解成一个个片段。他的思维胡乱窜跳，努力想要从里面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却像是失眠时一闪而过的念头，根本无法捕捉。车库的门呲一声移开，彭湃走进了事务所，头脑混乱。
和往日空无一人的事务所不同，今天事务所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轻女性，靓丽的橙色头发在脑后简单地绑了个马尾。而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很简单，却与事务所的风格完美地相称。彭湃总觉得自己见过她，却没法在混乱的思绪中找到答案。
“....这样和当时有什么区别！纱罗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女性很生气地朝她旁边的蓝发男人说。而蓝发男人翻着死鱼眼，非常无奈地反驳。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能说什么？哭着喊着跪下来求他不要这样做？夏莲，我们当时......”
说着，蓝发男人抬起头，想从桌上的碗里拿一颗糖，正好看到了门口的彭湃。男人显然愣了下，而他这一愣神，女子生气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糖，气鼓鼓地塞到自己嘴里。
“今天这么早回来了吗？”
这句话，几乎像是在假装一切还和以前一样似的。彭湃心里想着，在一瞬间觉得有些反胃。可他不知道，切那只是下意识说了这句话，并没有想粉饰太平。对切那来说，彭湃还只是那个懵懂无知的黑发少年，是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我考虑过你说的事情了。”彭湃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很直接地抛出了这句话，像是想用这般生硬的话语来打破“日常”的氛围。切那看着他，身边的夏莲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两人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会继续这个实验的。但我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
两人明显松了口气，这让彭湃有些疑惑。按他的理解，切那作为这个实验的执行者，应该是要无条件让实验进行下去的。也就是说，自己应该是没有选择，必须要继续这个实验。然而切那刚刚的表现让他有些怀疑这个想法了。
“当然可以，我一开始就想这样做了，就是那个弱智一直不让。反正权限里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切那轻松地说着，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今天我去思考了，所以回来早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切那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唔，也就是秋叶你没有接过来吗？”
“是啊。她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吧，还需要我去接吗？”彭湃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觉得切那说的话很奇怪。
“不，我忘了把她记忆恢复了，”切那尴尬地说，“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是普通人。”
“所以？”
“所以保险点，你就去把她接回来吧。”
“不想去。我今天累了，要去歇会儿。”说完，彭湃直接转身走回房间，留下切那在原地一脸尴尬。
“好吧。”切那自言自语，从沙发上起身，“那就我去接那孩子吧。”
“放心去吧。”夏莲憋着笑，“我会帮你看好这个孩子的。”
“看好怎么够，你作为妈妈要给他谈谈心啊！”切那调侃完，立刻跑出了事务所，把夏莲的嗔骂甩在了身后。
等切那消失后，夏莲想了想，也起身走向彭湃的房间，想去看看情况。
而在这时，事务所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须弥！”
夏莲的终端很快让她记起了这个声音，是第四国际新“出现”的孩子。她之前经常在各种慈善晚会上看到他，天使般的面孔和金发常常让那孩子成为晚会的焦点，几乎和自己以前一样。
啊～自己以前也是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呀，她不禁感感叹。很快，门打开后，金发美男子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后面跟着朴家兄妹。
格雷扫视了一圈，在看到夏莲后显然愣了一下。
“你是…夏莲酱？不对，是浦岛…”
“不是哦，”夏莲微笑着和他说，“只是喜欢夏莲酱，才整容成这样的。你看我的身份信息。”
说着，将自己的身份共享给了他，这个假身份足够骗过大多数人。果不其然，格雷在看了这个身份后并没有怀疑。
“我是须弥先生的女…合伙人，您找他有什么事呢？”夏莲落落大方，其实她知道格雷是为了管家的事情而来。
把管家作为替罪羊，是由管家自己提出来的。而切那也能和这件事撇清关系——他根本“不知道”管家会出现。
“别装了，”格雷黑着脸说，“我知道他在这里，别玩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