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 正常的游戏
和上一局一样，借助身后队友和喷气装置，朴家兄妹重新向半空中的球飞速冲去。
朴泠直接排出装置内的所有气体，以极快的速度朝球直冲而去。朴无没有料到她这一招，只能跟在她后面吃尾气，看着她半秒内就超过了自己。
不过，极快的速度也意味着难以操控，朴泠抢到了球后，仍直直地朝头顶的透明边界继续飞去。
喷气装置是有恢复时间的，以朴泠的速度是来不及在碰壁前恢复完的。而且，若是以这个速度碰壁的话，按照规则，朴泠会直接被判出局。
朴泠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出局。她在半空中将身体弓起，将球在膝盖上作为支撑用力一推，在碰壁的前一秒，强行调转了身体的方向。
现在，她倒着冲向了头顶的透明墙壁。因为网络空间里并没有真正的重力，再加上四周的透明边界都是一副模样，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的话，其实更像是在落地。
半秒钟后，无声的碰撞后，以她的落脚点为中心，一圈水波似的波澜在透明边界上往外扩开来。这一下冲击力之大，让透明墙壁后的可见数据流都像是扔进了颗炸弹似的，四处飘散。彭湃甚至在脑中想象出了撞击应有的砰响，总觉得会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不过，尽管战斗模组判断这下会让朴泠的两条腿粉碎性骨折，根据规则，朴泠只是受到了49％的身体伤害，还能继续进行比赛。
难怪刚刚他们会打得这么凶，彭湃不禁咋舌，腿断了还能活蹦乱跳继续比赛的，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
朴泠将球直接扔向了猩猩女，进行一次传球。动物园队的马头男想去抢断，被浣熊脑袋在空中拦了下来。
不过，这次正常多了，两人只是用喷气装置闪转腾挪，互相堵截，找到突破口。
彭湃松了口气，眼前的游戏总算是像游戏了。他也动起来，按照最开始的安排，去拦截格雷。
……
一段时间后，比分不断上升，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大地母亲啊，赐予我力量吧！”
“真可怜，就凭这点力道吗？”
“看好了！这是我赌上性命的一球！”
“这些家伙话还真是多。”彭湃小声嘟囔着，一边试图截断对方的传球。他已经慢慢有点学会怎么去玩这个游戏了。
左手喷气，右手往前探，成功够到了球。朴泠飞身扑来，被马头男在空中拦住了。
“泠姐！你的对手是我！”
“快滚啊死变态。把你的激情留给你的班长吧。”
彭湃扔下两人，朝场地另一头的漩涡快速飞去。
在队友的掩护下，他用力将球掷出，精准地命中了漩涡处。随后，分数变动的同时，美女裁判宣布了比赛的结束，然后消失了。
朴无捏了捏彭湃的肩膀，两人一起朝场地中央走去，他一边问道：
“感觉怎么样？玩的还开心吗？”
“感觉还可以。就是有点累人。”彭湃拍拍他的手，表示对这次游戏较为满意。
几人重新聚回场中央，朴无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箱水，一瓶瓶扔给每个人。彭湃接过水，一口灌了下去。尽管是在网络空间里，仍能感受到沁凉流遍全身，让自己不由自主想起了年少时夏天喝过的可乐。他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水瓶，不像是任何自动售货机里见过的饮料。
“这是特制的知觉反馈程序，能模拟神经信号，让人觉得自己喝了饮料，放松下来。听说是能让人回忆起饮料的味道，达到这个效果的。不过，它还能调整营养液的成分，辅助精神恢复。”
格雷喝了一口，在旁边给他解释道。
“这么神奇？”彭湃有点见怪不怪了，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是啊，食梦者本身就能通过刺激生物电流来达到模拟的效果。”
“听不懂。”彭湃有些听懂了，还是很干脆地这样回答。
“简单来说，我们躺进去的机器是能刺激身体，让我们感觉到自己在动。”
“那岂不是能.....”
“怎么样？休息一会儿？”朴无走到两人身边，插进了对话中。
彭湃欣然同意：
“可以啊，我是有点累了。”
“那好，休息十分钟，然后集合。”朴无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随口说道。
“啊？这么严格？”
朴无愣了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对不起，以前说习惯了。反正就休息会儿，啥时候想继续了就继续。那我先和几个孩子玩一会儿。”
随后，朴泠打了个响指，周围的透明边界散去，数据流重新变换组合，周围的环境化成了海滩边。潮声涌动，海风带着咸咸的味道轻拂而来，仿佛自己真的置身于海边。
“怎样？这个新场景不错吧？”朴泠向格雷炫耀道，足足像是拿到了新玩具，着急炫耀的小孩。彭湃的身边出现了几个沙滩椅，他毫不客气地躺了上去。
看似猛烈的阳光被遮阳伞挡住了，身边的温度让人觉得非常舒适。明明只是网络空间里，在一场空间球之后，他仍然觉得身体有点累，也许这就是格雷说的生物电流刺激的关系吧。
不过，沙滩也只有半边，另外半边仍然是球场的模样，朴无和几个小动物在那边继续打球。
躺椅很舒服，彭湃刚闭上了眼睛，视野左下角突然跳出一条信息。
系统：新任务发布
哦？新任务？
彭湃一下子来了精神，睁开眼睛，点开了消息。
任务：进行一场公开配对的空间球比赛
奖励：500积分
这么多吗？这好像是自他有系统以来，奖励最多的一次吧？他不禁想起了一开始在网络上看到的关于“系统”的都市传说。
至今系统还没有坑过自己，这一次也应该不会有事吧？
格雷和两位女孩正在旁边谈笑风生，他随意地问道：
“格雷，什么是公开配对？”
格雷转过头来，简单地给他解释：
“就是在网络上和所有人匹配。怎么，想试试和别人玩吗？”
第五十七章 羞辱
“公开匹配吗？可以啊。”朴无听了之后，这样表示，“如果不是带你俩玩，我们本来就都是在公开匹配的。”
沙滩消失了，透明边界再次扩大到整个空间。穿着暴露的美女裁判再次出现，朴无说了几句，她的头上便出现了一个匹配的界面，上面有大致的匹配时间和区域。
“我真有点紧张了。”彭湃这样说道，盯着一秒一秒跳动的时间。他总觉得下一秒时间就停跳，然后出现一队对手，把自己打得落花流水。
朴无翻了个白眼：
“紧张个啥，又不是你上。”
三个高中的孩子没玩爽快，吵着要继续。但他们选择的是四对四的比赛，就先由他们来一局。配置与刚刚差不多，马头男和野猪头打头阵，猩猩女站中间，浣熊脑袋在最后。
而彭湃几个，就在场外旁观。说是旁观，场内的人也看不到他们。
“别担心，我相信轮到你的时候，能打出风采的。”格雷笑着安慰道。
“你这话好奇怪，只有快输的时候才会考虑打出风采吧？”
没过半分钟，匹配界面上就出现了大大的“匹配成功”，美女裁判也做作地欢呼。场地的另一边，四个虚影出现了。
彭湃全神贯注地盯着对面的虚影，脚轻轻点地，仿佛是他在场上一样。四个虚影变成了实体，他们的形象风格出奇地一致——全身上下披满了银光闪闪的挂片，四个人站在一起，几乎和黑夜中的大灯泡无异。
彭湃忍着眼睛的刺痛，关掉他们身上的光影显示。这才能勉强看清他们身上的发亮银片下，是紧身的皮衣皮裤，头上是夸张的圆形玩偶头套，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笑脸。
格雷厄姆认出了这些人身上的装饰——是商店里能买到的最贵的形象装饰，是以最稀少的金属为原型，头套则是最流行的款式，也花费不俗。
这两者固然是很贵的，对一般人来说，只是，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样子，不伦不类。
“真是恶劣的品味。”格雷轻声说道，“最前面那个...像是永久服务的人。”
“的确，最前面那个挺像的，后面好像是超级安保的。”朴无抱臂而立，厌恶地看着他们。
“永久服务？”作为在场少数不知情人士，彭湃迫切地想知道对方的来头。
没等格雷回答他，对面的数人率先开始大喊大叫：
“对面看起来好穷啊！这不就是动物园嘛！”
“你看见没，那个人还穿着猩猩皮，太丑了！哈哈哈哈！”
他们声音大到不用公共通讯都能清楚得听到。彭湃不禁皱眉，这接近于被指着鼻子骂了。他忍不住吐槽：
“这是什么鬼习惯，开局嘲讽？”
“他们都是一群...得到财富时间不久的人。”格雷给他解释道，脸上仍挂着微笑，只是现在看起来像是僵硬的面具。朴无以鼻轻嗤，冷笑着补充：
“就是暴发户的孩子，很多都是帮派起家的。”
“也没有办法吧，毕竟成立时间短，主流的宴会都不会邀请他们，自然也没机会认识以前圈子外的人。加上他们那套在吉大里完全用不了，”尽管格雷在为他们辩解，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僵硬，“最后只能和‘同类’一起。人以类聚后，自然也会变得越来越飞扬跋扈。”
“他们还是吉他大学的？”
“对，运气吧。”朴无耸耸肩，“我开的匹配区域是全部的，刚好匹配到吉他大学的人，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彭湃听着对面的嘲讽，猜测道:
“他们这么说，不怕输了之后难堪吗？”
“可能有信心吧，毕竟也是吉他大学的人。如果他们还参加过空间球俱乐部，是会比普通玩家强一点的。”
朴无不置可否地说道：“话说回来，如果真的很强的话，被嘲讽两句也没办法。”
格雷听着有些不满，说：
“朴无，你等下总不能安慰那几个孩子‘菜是原罪’吧。”
“那我也不能叫这几个孩子临阵脱逃吧。”
场上，小姑娘满脸通红，快哭出来了。马头男和野猪头也被对面气的不行，不甘示弱地大声回击：
“就你们这种电灯泡懂个屁！”
“快去吃屎吧！”
比赛开始了，对面的四个灯光师仍然在阴阳怪气地大笑。球爆开冲击的瞬间，双方的前锋调整姿势，开始了第一次抢球。
对方的前锋快速朝球冲去，。然而马头男直接将装置里的气体全部排出，率先将球抢去怀中，接着，他像朴泠之前那样，在空中调转方向，学的有模有样。半秒后，他落在透明边界上，借力重新加速。
对方的四人已经包抄过来，把马头男的进攻路线全都封死了。
“这就想过去了？太天真了。”
“穷鬼不光穷，还蠢啊。”
尽管他们这样嘲讽道，手上倒是认真，野猪头被对面两个人联手堵在了外圈，浣熊脑袋不知为什么不是很认真，只是在外圈晃来晃去。
猩猩女勉强找了个空挡，接过了球。她俯冲到地面上，趁着对面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快步冲向了——看起来是这样的。
对面的几人阵型一变，直接准备包围猩猩女。马头男见势不妙，直接加速撞上其中一人，将对方的阵型冲乱。猩猩女赶紧趁机加速脱离他们的拦截，直接将球扔进了漩涡。
球进了，对面面目狰狞地叫嚣道：
“呵，先让你们一分。”
吵着，甚至想冲过来。但是按照规则，他们被强制拉回了场地中央。球重新出现在了场中央，两队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不过，这一次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
“他们有点实力。”在一边旁观的朴无评价道，“但我很不喜欢他们。”
“所以呢？你觉得他们会赢？”
“有可能。”
格雷突然插话进来：
“不如让他们直接退出吧。”
“啊？为什么？”朴无还以为格雷再开玩笑。但是这位少爷平时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转过头，却发现格雷的眼神非常认真。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第五十八章 失败？
格雷的感觉得到了应验。在接下来的游戏中，对面的暴发户队很轻松地就夺下了几分。不过，吉他高中的孩子也非常顽强，比分紧紧地咬着他们，一直没有让他们拉开差距。
猩猩女愈战愈勇，三个吉他高中的孩子攻守一体，努力守住了阵地，没有让对手带球球通过。
“就这种程度吗？太次了！”
马头男咬紧牙关，没有理会对方的污言秽语，再次发动了近乎自残式的进攻。这一下若是撞实了，对方的一员将和自己一起被规则罚下场。
对方轻松一闪，嘴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同时毫不停歇地嘲讽道：
“就这还想打到我吗？”
对面已经看穿了这几个孩子的战术。在配合和反应上他们比不过，就只能靠凶狠的进攻了。在马头男的掩护下，猩猩女成功地抢下了对手的传球，正准备回撤。对面的几人再次快速包抄上来，马头男和野猪头恰到好处地拦住了他们，却被巧妙地躲避开了。剩下的两人直接从浣熊脑袋身边穿过，浣熊脑袋也没费心去拦截他们。
猩猩女面对着四人的包夹，最后被抢下了球。
朴无在场边眉头紧皱，越看越不对劲。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对朴泠说道：
“我看着不太对。泠，记录他们的反应时间。”
朴泠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有了回答：
“极限是0.1秒，大多数时候的区间在0.1到0.2秒之间。“
“是正常人的水平吗？”
“数据显示的话，是没有启用任何神经修改的。”
“但是我感觉他们像是在作弊。”
朴泠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感觉有什么用，数据没错，裁判没判定，那就是没有。”
“行吧。”朴无这么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格雷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不知道在网络上找什么看，几分钟后，他冷笑了一声：
“我刚刚看了永久服务的几位少爷们的对战记录，哇哦，他们最近可是十二连胜。”
“你是想说只有作弊才能连胜这么多次吗？”
有这样的猜测并不奇怪，每次获胜之后，系统都会匹配更强的对手，以达到“公平”。诚然，如果几人是组队的话，凭借配合是能取得连胜的，但是连胜之后也不可避免地会遇上同样强的队伍。这种程度夸张的连胜仍然还在持续，怎么想怎么可疑。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他们比较可疑。”格雷不屑地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我能和这几个孩子说什么？”朴无也很无奈，“‘对面太强了，我们投降吧’，‘你们打不过他们的，让我们来帮你们打吧’。这种话搁你身上你会答应吗？谁都不想被看不起啊！”
“该死的，你说的也有道理。”
很快，比赛的上半场即将到了尾声。现在是上半场的最后一次发球，如果能抢下球，最起码将时间拖过去，不让对手得分的话，也会让下半场压力小很多。高中的几个孩子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对面嘴里仍在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那个猩猩真是丑啊，还流行，一看就是没钱的人才会.....”
“没办法，人长得丑，就只能跟风了吧哈哈哈哈。”
猩猩女早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马头男想直接冲过去打人，被野猪头拉住了。
对面仍在喋喋不休，彭湃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我有点被搞烦了。我说格雷，他们是吉他大学的，你也是吉他大学的。他们是暴发户，你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是大少爷，就不能让他们闭嘴吗？”
“嗯.....这样做不太好.....”格雷满脸为难，但是听着对面的精神攻击，脸色也非常不好。
电子音倒数结束，场中央的球爆开一团无形的冲击。马头男和之前一样被震退，反冲。然而，另一边发生的事情惊呆了彭湃几人。对面的前锋不闪不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迎着冲击波走了上前，双手的喷气装置声响大作。
他身上的银色亮片几乎都被冲击波吹飞了，可他的速度却并没有减下来，快速朝着球飞去！
眼前这一幕让彭湃忍不住叫出声来：
“啊？这样能做到？”
朴无也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吐出一句：
“这....只有理论上能做到吧，找好角度，让开局的冲击和自己受到的冲力、重力相互抵消。”尽管这么说，他自己也不太信这个说法。
“怎么？球在这里，来抢啊！”对方的前锋一边嘲笑着，一边抱球直接朝旋涡冲过去。几人完全根本没料到他能这么快，完全追不上他。前锋见他们追不上，最后停在了漩涡前，吹了声口哨。
十米，五米，马头男即将就要碰到他了！
然而就在马头男即将碰到他的前一刻，他坏笑着将球放进了漩涡里。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朴无捏紧了拳头，打开了通讯，这场游戏已经变味了。他不希望这场游戏再继续下去了。
“林焱，要不就退了吧。”他在通讯里和马头男说道。只是，平时对他言听计从的几个孩子纷纷反对。
“不行，这么退了也太丢脸了！”
“我们还没输！”
“但是....唉！”朴无也知道这几个孩子的性格，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辱，又让他心中十分不快。他已经盘算着今天结束后，直接去找对面的那几个家伙算账。
“哥，刚刚的数据不对劲。”
朴泠的话突兀地打断了争吵，同时，她将刚刚采集到的数据共享在了通讯组。没看一会儿，共享的数据让朴无精神一振。刚刚采集到的数据完全足以证明他们犯规了。
“我就说这个反应速度不是人能有的！”朴无兴奋地以拳击掌，“但是，他们是怎么骗过裁判的？这可是人工智能啊。”
“很简单，只要改变下数据特征就行了。”
“但是数据特征只有在后台的工作人员才能改吧？”
“我们也可以，只要有安保权限就行了。”
彭湃有点跟不上他们的思路，数据也看不懂，不禁问道：
“什么意思？就是他们作弊了？”
第五十九章 作弊的同行
“对！他们就是在作弊！”朴无激动地说道，“你知道我们是安保公司的对吧？”
“怎么了？这有关系吗？”彭湃搞不懂安保公司和作弊有什么关系，疑惑地问道。
“为了防止网络犯罪，与本集团合作的安保公司将被授予网络安保权限，并承担”朴泠跟背书似的，机械地说出了上面的这段话，“包括龙门安保在内的，和第四国际合作的安保公司，都会被授予这个权限。只要有这个权限，”
“哦。”彭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下，这个意思是你们也能作弊？”
朴无有些骄傲地点点头，彭湃还是有些不明白，接着问道：
“所以，你们这权限到底能做什么？”
“你想得到的一切。”
“啥?”
“加速，暂停，无视冲击力，这都是最基本的。”
“这也太赖皮了吧。”彭湃不禁咋舌。
“这个权限也没多少人有，除了执勤中，也就只有关系户才能有了。”朴无戏谑地说着，一边给场上的几个孩子发消息，“如果这种权限用在普通比赛里的话，这可不光是作弊了，是违规了。呵，这下肯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因为找到了借口，朴无看起来非常高兴，他迫不及待地对几人说：
“那几个孩子总算是答应让我们来教训对面的废物了！好了，别废话了，我们快上吧！”
彭湃大手一挥，仿佛看着战士上战场的将军：“那行，你们两个关系户加油！去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朴无奇怪地看着目光飘忽的“将军”，“你难道不上？”
“啊？我要上吗？格雷？你也要上？”彭将军大吃一惊，“不是，等下，我俩都是菜鸟，也没有你们的作弊权限，上去有屁用？”
“打他们不需要作弊，胜之不武，战斗模组足够料理他们了，”朴无双手在眼前翻飞，一边不耐烦地说，“所以，别废话了。打开你的战斗模组，第三个选项，里面点进去，把级别调到最大。”
“等下，我以为战斗模组不是非法的吗？”彭将军今天受到了不少冲击，这一个都没法让他惊讶了。
“我就是法律，”朴无无视彭湃地抗议，粗暴地威胁道，“你是想进局子还是想暴打这群废物？”
“你这是在威胁我？你觉得我会屈服于强权？”
半分钟后，彭湃屈于朴无的淫威，准备上场。
“我现在真的有点紧张了。”彭湃小声嘟囔着，轻轻跳两下，感受着身体内因紧张而四处涌动的血液。
格雷就站在他身边几米外的地方，气定神闲，面色如常，根本不像是第一次玩的新手。他带着万年不变的微笑，安慰道：
“没事，人总有第一次的。”
“我的第一次就是和普通人都打不过的作弊玩家快乐玩耍，太让人开心了。”
“所以，会是一场令人难忘的挑战，不是么？”
“哈，那可真是太难忘了。”
空间球允许中途换人，但得征求对手的同意。三个高中的孩子在
“嗨哟，叫人了？当然可以了！你怎么会觉得叫来的人能赢啊，笑死我了！”
“你们输定了。”
“哦，我们输定了，我好怕啊！到时候别哭出来啊哈哈哈！”
马头男甩下中指，化作了虚影消失了，剩下的三人也是如此，出现在了场外。与此同时，彭湃几人传送到了场内。
几人分散阵型，以朴家兄妹为犄角，分散地控制住了场中的四个角。朴家兄妹微微弓身，准备好了向前突击。这时，对面的几人已经掌控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喂你看，对面这怎么什么都没用？这怎么...哎哟，是那个弗里森的脸！”
“不会是本人吧？”
“怎么可能！就算是本人怎么了？小白脸我们打得还少了？”
“说的也是，我今天还听说，他喜欢大猩猩！真恶心！裁判，我要举报，他恶心我。”
美女裁判机械地看着他们，而他们爆出一阵狂笑，比水呛进了喉咙还疯狂。笑着笑着，他们怪声怪气地表演大猩猩锤胸口的动作。
“嚯！真没想到还有人会用他的脸，不就是个喜欢猩猩的小白脸，看我打爆他！”
彭湃正想调侃格雷两句，却发现格雷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发寒的冷酷。他从来没见过格雷脸上有这种表情，几乎就像是看着已死猎物的表情。
朴无早已失去耐心，朝他们大声吼道：
“喂，你们废话真多！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你X呢！这么着急想输？”
这时，裁判终于开始倒数，朴无转过头来，向彭湃咧开嘴:
“哥们，别留力，咱们跟他们好好玩玩！”
“开始！”
电子音倒数消失的瞬间，一圈冲击波爆开，对面像之前一样迎了上去，想故技重施。这种只有理论上可能的动作的确能欺骗过裁判，能用华丽的方式来羞辱对手。
不过，他们并没有料到自己的对手是什么人。朴无装作被冲击波推回来，任由前锋抢到球。前锋抢到球后，得意地向自己的同伴拍拍球，然后以高速朝漩涡冲去。
他的速度很快，普通的玩家只会觉得他的速度刚好比自己快一点，怎么也追不上。但如果有人在检测的话，会发现恰好是所有气体喷出后的最高速度，也就是所谓的极限速度。
前锋即将接近漩涡处，他都想好了这次该怎么戏弄这几个妄想打败自己的新对手。正在心里偷笑，他只是一走神，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
朴无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忙着去哪呢？”
前锋心中大惊，转念一想，不可能有人追的上自己，只是运气好罢了。这样想着，他心里安定多了，嘴上又开始了。
“去你家逛逛，看看你妈妈怎么样。”话音未落，他重新开始加速，离漩涡只有几十米之遥，等扔进球之后，再问问队友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即使自己加到了最大的速度，朴无竟仍紧紧跟在他身旁，甚至还轻轻拍了下球，传来的力道之大，差点让他抓不住球。
“别这么着急。”
第六十章 一山更有一山高
很快，永久服务的几人觉得不对劲了。彭湃几人速度也比他们快，机动也比他们灵活，但是有权限在，这根本不可能发生！
“你们他X的是不是在作弊？”
“要点脸吧！”
他们无耻地指责如影随形的朴无。他们原来以为新上来的人顶多配合好一点，抢断凶狠一些。
没想到，现在球到哪，朴无就跟到哪，也不做什么，只是一直跟着。直到他们即将进球的时候，他才会轻轻将球打落。一旦谁想去包围或者防守，那两个“普通人”又会突然冒出来。
直到现在，下半场的分数竟然还是0比0！
他们快被逼疯了！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怎么可能。”朴无一把夺走球，轻飘飘地说道，“黑帮就是黑帮，这样就不行了，刚刚不还很厉害？”
“狗x种！你什么意思！”几人怒吼道，徒劳地冲上来想抢回球。
“是不是感觉自己速度也慢了，喷气也少了？”朴无轻飘飘地说着，躲过袭击。
“什…什么？”他们这时候终于察觉了异样——并不是朴无变快了，而且自己变慢了。为首的前锋也无心抢球了，停下来打开终端，确认了好几次，最后恼怒地吼道:
“你干了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开启权限了！”
“把不属于你们的东西拿走了而已。”朴无居高临下，不屑地说着，“公司的权限用来欺负普通人，也亏你们做得出来。”
“不..不可能！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只有执勤的人才能临时取消权限！你肯定是黑客！”前锋的表情由愤怒到难以置信，最后又恼羞成怒。他愤怒地挥拳向场地中央的美女裁判，却只打到了一团空气。本来就只是程序，怎么可能有实体？美女裁判笑着发出声音：
“请不要使用暴力哟~”
甜美的声音反而让他更暴躁了。他怒吼一声，直接排出喷气装置里所有气体，朝着半空中的朴无急速冲过去，气体排出的爆响和呜呜破空声混在一起，甚是吓人。
朴无侧身一躲，前锋擦身而过，吹过的风只扬起几根虎毛。随后，他一头撞在头顶的透明边界上，坠落下来。对面几人赶紧过来，围在前锋身边，被前锋一把推开。
“怎么？还打不打？”朴无轻蔑地俯视着他们，“不作弊连球都不会玩了？”
“你给我等着！我告诉你！惹了永久服务的人没好下场！我会用后台找出你的名字的！”扔下经典的威胁之后，对面几人直接断开了连接，消失在了场上。
“恭喜你们，胜利了！”
人工智能假扮的美女裁判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蹦蹦跳跳地欢呼着。
朴无轻哼一声，鄙视地说道：
“哼。黑帮就是黑帮，烂泥扶不上墙。”
“一群土鸡瓦狗。”格雷冷冷地说着，目送他们消失。
吉他高中的几个孩子回来了，他们刚刚一直在旁观这场闹剧，看到对面这样吃瘪，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三人围着朴家兄妹，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朴无看起来对他们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掩不住眉间的笑意。
“朴哥！我也想当执法者了！”
“你滚一边去，别跟你爸混就行了。”
“泠姐泠姐！刚刚是不是你黑了他们的权限啊！”
“刚刚那个吗，那个不算难，很多技术人员都可以。我教你吗？”
彭湃松了口气，这群家伙总算是走了。没想到系统这次给的任务这么麻烦，还好有朴无在。他看了眼时间，也不算早了。趁着朴无被孩子们纠缠的间隙，他朝朴无挥挥手，示意自己走了。
格雷朝彭湃笑了笑，也和他挥手告别。彭湃不禁也回以笑容，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和朋友一起胡闹。也不算第一次了，只是，虽然有一些插曲，却不知为什么很开心。
扫视了周围一圈，他突然发现之前默不作声的浣熊脑袋不见踪影了，便随口问了句：
“对了，刚刚那个浣熊脑袋呢？先走了？”
“什么浣熊脑袋？”格雷一脸茫然，反问道。
“就是和那几个高中生一起来的家伙，好像叫…什么硕来着？”
“三个高中的孩子不是一起来的吗？也没别人跟着他们吧。你是说刚刚匹配到的路人吗？”
“路人？”
“没有什么浣熊脑袋，应该是你记错了吧。”
“是吗？是我记错了吗？”
“应该是吧。”
格雷什么都不记得了，肯定是彭湃记错了。
“是的，是我记错了。”
彭湃的问题消失了。
他没看到，长着翅膀的黑猫在远处偷笑。
……..
回到事务所后，里面一片黑暗。彭湃摸着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今天切那一反常态地提前给他发了信息，说不用营业。
但是他也没别的事情好做，就只能窝在房间里用终端上网。想起来秋叶上次觊觎的游戏手柄和游戏机，他心里有点痒痒，但是他又懒得去翻找。
好烦，要是有什么东西能帮我自动拿东西过来就好了，他这样想着。
不过，转念一想，都2719年了，大厦里一层楼都是一个城市了，连个自动做家务的机器人都没有吗？
谁信啊！
他飞速打开了终端，连接进事务所里的本地网络，然后进入了本地论坛。
在熟悉的坠落感过去后，他睁开眼，是似曾相识的闹市。奇形怪状的生物在电子摊位后不停吆喝着，一个个实体音符从许多摊位里飘出，相互碰撞。像素块组成的“气味”环绕着摊位，彭湃曾经试着闻过一次，里面是信息的“味道”，是每个摊位的信息。
他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这里嘈杂地令他头疼。一边往外走，一边给秋叶发信息。
半分钟后，他刚踏出中心集市，身前突然冒出一股白烟。他吓了一跳，差点一头撞进烟里。
鼻腔吸进了白烟，淡淡的香气钻进了脑中，他下意识想咳嗽，突然想起来这里是网络空间，根本没必要。
“嗨！”
白烟中跳出一个少女。
第六十一章 中心集市
“什么啊，吓到我了。”彭湃抱怨道。
眼前的少女有一对柔顺的狐狸耳朵，因烟雾的刺激轻轻抖动。她傻兮兮地笑着，少见地穿着一条长裙，展露着她小鹿般精美绝伦的小腿。
在一瞬间，彭湃有些失神。
少女一步跳到他身边，砰地拍了下彭湃的背，笑嘻嘻地说:
“你不行啊，这都能被吓到。”
他熟悉的秋叶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这个出场是不是很酷？”她得意地炫耀道，活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小孩，“这可是我花了一礼拜工资买的特效。”
说着，打了个响指，白烟嘭地在她身边炸开。
“很酷很酷。”彭湃敷衍应付着，接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依稀记得，刚刚我只是问你哪里能买机器人，你怎么就突然过来了？”
秋叶昂起了头，批判道:
“小彭你呀，太缺乏生活常识了。”
“虽然没法反驳，但这有啥关系哦？”
秋**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
“所以，我带你去逛逛吧！顺便长长见识！”
“等下，我搞不懂你的逻辑了。”彭湃略感头疼，仔细想了想，“好吧，其实就是你想拉我去瞎逛？”
秋叶双手叉腰，昂首挺胸，颇有气势地指责：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今天也没事情做吧！”
“呵，”彭湃对她的天真嗤之以鼻，“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是很忙的。”
“忙什么？”
“当然是…”彭湃努力在脑中搜索着合适的词语，有什么听起来就很厉害，而且自己还能做的事情——根本没有啊。
“哼哼，我还不了解你。”秋叶得意洋洋地戳破了彭湃的谎言，“根本没有事情吧你，回去也只是上网睡觉。”
“您说的对。”
“哎哎哎别走呀！”
“饶了我吧秋叶。”彭湃无力地靠在背后21世纪风格的灯柱上，“好累，想睡觉。就让我自己去查一查哪能买吧。”
“累了才要去逛逛，这里的生鲜很好吃，不是那种人造磷虾的味道，是真的鱼的味道哦。”秋叶很认真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期待。
她的样子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盯得彭湃无地自容。他们此时的位置恰好在中心集市的出口，在涌出的人流中如同溪流中的石头，十分突兀。此时，周围的人对两人指指点点。
“渣男！”
“直男癌！”
“小姑娘，叔叔来帮你教他礼貌。”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彭湃心里吐槽着，赶紧带着秋叶逃进了集市中。虽说是2719年了，谁也不能保证热心群众不会掏出臭鸡蛋烂番茄来一次荣誉谋杀。
“这边这边！”进了集市的秋叶相当兴奋，“要给你挑些形象装饰才行，你看你，脸也没有修改过，太挫了。”
“你不也没有修改过吗？”
秋叶的脸原汁原味，即使是彭湃也看得出来。
“因为我穷啊。”她坦然地说道，“而且我原来就好看，不需要修改。”
“您说是，那就是吧。”
“而且，这耳朵就够可爱了。”秋叶呵呵笑着，红发上的狐狸耳朵动了下。彭湃好奇地摸了下，小巧的耳朵毛茸茸的，半长的绒毛非常顺滑，如同光滑的丝绸。
彭湃多摸了几下，想起小时候逗狗的回忆，顺手在耳后轻轻挠了挠。偷偷瞄了眼，少女正眯起眼睛，很享受的模样。
彭湃刚想偷笑，手被啪一下打开，女孩嗔怒地哼了一声，走开了。彭湃不好意思地跟了上去，不过这看起来并没有怎么影响女孩的心情。在短暂的时间后，她再次在不同的摊位前胡乱闲逛。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在中心集市里四处乱逛消磨时间。中心集市的风格酷似21世纪初的中国菜市场，又或者是首尔的广藏市场，过道算是狭窄，其间人头攒动，若不是秋叶一直拉着自己，他肯定要迷失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之中。
他在两边一排排的摊位前走过，别说是商品，就是上面用以照明的东西，都已是琳琅满目。身着套装的上班族坐在摊位前等着店主端来冒着像素气泡的酒和闪光的烤肉，满身嫩粉色的小火龙在隔壁的摊位上唱歌，而在它对面，两个紧身皮衣的马头男正在纵情舞蹈。
回想起这么长时间在这栋大楼里的生活，他见过的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即使是买个肉饼也要争分夺秒。似乎现实中无法实现的一切，都被搬到了这里。
没了空间的限制，整个中心集市非常大，彭湃怀疑自己若是不想出去，就算走断腿也走不到尽头。
“走断腿？你在网络空间里断个腿给我看看？”秋叶对他的天真嗤之以鼻，“让你走疯倒是可能。”
他们已经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说是会让无人机送到住所里，不过彭湃早就忘掉了来这里的初衷——买一个让自己能更为懒惰的家务机器人。他好奇地在贩卖“爱情”人偶的摊子前驻足，很快被秋叶拖走了。最后，秋叶停在了一个摊位前，长长的塑料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大的水缸，各色各样的“海鲜”在里面游动。
秋叶指着里面的章鱼猛点头，店主一把将章鱼捞出来，熟练地扔在盘子中，撒上酱料和海苔，递给秋叶，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章鱼在盘子里张牙舞爪，朝上方的女孩扭动着触须。女孩也不装细巧，徒手将章鱼扯开，随意用海苔包住后大大地咬了一口。
彭湃接过紫菜，也咬了一口，触须混着酱料钻进嘴里，还能感受到触须因仅剩的神经反应在嘴里扭动，冰凉和辛辣的感觉在嘴中扩散开来，又混杂在一起，就像是炎炎夏日中咬了口冰欺凌似的。这种味道筋道而回味悠长，蛋白质的嚼劲和蔬菜的爽口都让人欲罢不能，让人不由自主还想再来一口，平时吃的能量胶囊连它口感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难怪秋叶会说这比合成磷虾味道好多了。
没咬几口，秋叶又被旁边的占卜摊吸引过了目光。两口将剩下的活章鱼吃完，她一路小跑到了那边去。
第六十二章 占卜
占卜店的电子招牌在一堆花里胡哨的标志中间不怎么显眼，不过店门上挂着，是少数看不到店内情形的。
虽说这样是为了营造神秘感，但是店门上闪着的“爱情占卜！一测就灵！”、“转运大法只卖1000！”已经完全营造出“氛围”了。
秋叶推门进去，店内有些昏暗，三角房顶上散布着点点亮光，有点像星空。一张桌子出现在进门的正对面，被圆形的光柱包围，如同在聚光灯下。
桌子对面坐着一个人，长兜帽遮住了脸，全身被黑色长袍覆盖，只有袖口伸出的双手表示他不是个雕塑。
“欢迎。”
黑袍中穿出的声音甚至还有回音，真是做足了戏。
秋叶毫不犹豫地坐到了桌前，黑袍人低沉地对她说:
“小姐，你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我可以帮你免费占卜一次。”
彭湃在秋叶的旁边坐下，听到这句话后，不由嗤之以鼻:
“都2719年了，还搞占卜这种骗人的东西吗？”
没等黑袍人说话，秋叶侧转过身，一脸严肃地对彭湃说：
“小彭，这你就错了。这和那些封建迷信不一样，这可是将云计算和五行八卦结合的易经卜卦，你看，网站测评上全是好评哦。”
彭湃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作何反应好：
“你这话听着简直就和唱双簧来骗人付钱的托，我记得我们应该还是朋友吧？”
“不好意思，老习惯了。”
“你们到底要不要卜一卦？不想要免费机会就走。”黑袍人有点不耐烦了，催促道。
秋叶连忙摇头，兴奋地看向黑袍人空洞的兜帽，迫不及待地说：
“要要要，当然要！”
黑袍人手一挥，桌子上出现了一排外圆内方的古朴铜钱，细看甚至能看到轻微的锈蚀。他指着铜钱，说道：
“把手放在古钱币上。”
“哪一个？”
“随便哪个。”
秋叶犹豫了一会儿，举棋不定，最后把手轻轻盖住了右侧的一枚钱币。
钱币从她手下飞出，在空中旋转了一圈，落在黑袍人面前。黑袍人拿起钱币，钱币化作一阵蓝色数据流，钻进兜帽下。半晌之后，黑袍人缓缓说道:
“你开出的是第十七卦‘随’，元亨利贞，无咎。”
“什么意思？”秋叶好奇地向前探身。黑袍人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说:
“小姐，解读需要额外付费。”
果然是这种老掉牙的骗局！彭湃在心里吐槽道，这种事情和自己上辈子在街头看到的。
“秋…..”他才刚说一个字，秋叶已经闪电般地付了钱，挥挥手示意他闭嘴。黑袍人看了看消息提示，点点头，即使有兜帽也能看出他很满意。于是，他解释道：
“有得必有失，想要完成一件事情，就必须放弃另一件，不要幻想面面俱到。”
秋叶歪着头，疑惑地问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黑袍人神秘地说着，不再理她，而是对彭湃说，“该你了。”
“免费顾客不是只有一位吗？”彭湃斜眼，“我就算了吧，没必要再被骗一次了。”
“好啦来试试嘛小彭，我超想知道的！”秋叶晃着彭湃的手臂哀求道，“实在不行的话，把小彭的手砍下来”
“我突然很好奇这个结果啊哈哈哈。”彭湃快速抽回了手，随手选了一枚钱币。不情不愿地付了钱后，黑袍人对他卜出的卦解释道:
“开出的是第二十九卦，‘坎’，习坎，重险。你最近有大凶之兆啊。”
“我既没有大胸，也没有大胸罩。我想秋叶也应该没有这种东西的。”彭湃揶揄道，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等下，是不是要在你这里买了护身符才能‘逢凶化吉’？快说吧，多少钱，让我开开眼。”
黑袍人轻咳一声，尴尬地说道：
“我这里的确出售护身符，但是实话说….”他欲言又止，语气沉重地如同三千斤的胖子。
“太贵了我买不起？”
“不，这种情况护身符没有用。你也付钱了，我唯一能给你的建议就是想一下周围有没有贵人可以帮你。”
贵人吗？彭湃快速思考了下周围的人。
切那——把自己坑到了帮派据点，害自己差点死掉，否决。
秋叶——整天缠着自己胡闹，否决。
格雷——整天对自己不怀好意，否决。
朴无——一副蠢样，否决。
好了，自己死定了。
不对啊，自己为什么要相信这种事情。彭湃突然意识到了这点，都2719年了，封建迷信不可取啊！他还想起了今天上线的最初目的——寻找科技结晶家务机器人，解放自己的双手。然而，秋叶很认真地还在询问黑袍人，黑袍人只是不住摇头。
几分钟后，两人离开了占卜店，回到了拥挤的集市里。
“没事的，不要相信他说的话”彭湃见她一直低着头，以为她还在在意这件事情，便安慰她。
然而，秋叶低着头是一直在开心地看着终端里的监控，里面无人机在门口扔下的护身符。别误会，她可没有再花钱，而是黑袍人忍受不了秋叶的软磨硬泡，直接白送了她一个护身符，现在应该已经在配送的路上了。
“啊，你刚刚说什么？”她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彭湃。彭湃自讨没趣，翻了个白眼。
“没事，什么都没有。”
秋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笑嘻嘻地用力拍彭湃的肩膀：
“你说那个啊，别担心，我明天把护身符给你就没事了。”
“呵，那个东西是骗人的好吧。”彭湃忍不住被她逗笑了，心里有些感动。贵人是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吧…..突然，他想起了秋叶之前随口提到的“秋叶”，说道：
“对了秋叶，我也有件东西要送你。”
“是什么呀？”
“就是….”彭湃又突然想起来这是网络空间，懊悔地说，“这里是网上，没法给你啊。”
刚想给一脸茫然的秋叶解释，终端的消息提醒突然滴滴滴响了起来，彭湃仔细一看，是事务所的门被打开了！
这个时候事务所开门，切那也没有给自己发消息，难道又是有人要闯进来了？
“不好，我先下了。”留下这句话，彭湃急匆匆地退出了网络空间。
第六十三章 萨萨菲罗
退出终端，一掌拍在开门按钮上，从慢慢打开的门缝里钻出去，跌跌撞撞两步冲出走廊。
事务所的卷帘门已经几乎完全拉开，外面的光亮刺进眼中，让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看不清具体情况，他赶紧躲在拐角的墙边，打开通讯。
“喂，切那叔，事务所的大门自己开了，你快点过来。”
“过来个头。”切那的声音直接在现实中出现，响彻整个事务所，“那就是我你这个傻小子。”
彭湃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连鞋都没穿。回到事务所里后，切那侧躺在沙发上，占据了大半空间，看起来满脸疲惫。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凶之兆这就来了。”彭湃揉揉自己的脸，也坐到了沙发上。
切那的眼睛越眯越拢，几乎就要合拢了。他随手拿过旁边的靠枕盖在脸上，含糊不清地问道：
“什么大凶？你也喜欢大胸吗？我也是，软软的手感很好啊……”
“不是，什么大胸，你在说什么东西。”彭湃尴尬地想解释，转过头去却发现切那已经没了声音，似乎是睡着了。他苦笑着摇摇头，去房间里取来了毯子，然后把靠枕放到一边。将事务所的门再次关上后，他接到了秋叶的通讯请求。
摸黑回到房间后，他和秋叶解释了事情后，便准备睡觉了。躺在柔软的床垫上，温度自动适应了身体。他回忆起今天，原以为会普通一点，却有这么多事情。回忆到最后，秋叶的笑脸浮现在脑中，他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睡意一阵阵袭来，什么大凶，暂时都可以抛之脑后了。
今天，他又做梦了。
……
彭湃起床后，走到事务所里，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早。
切那已经不在沙发上了。他站在门口，正皱着眉头，看着被无人机扔在门口的一堆网购产品。听到彭湃出来后，他不满地说道：
“你怎么又买回来这么多东西。”
“什么叫又？”彭湃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买过很多东西。
“上次你在萨…萨莫罗斯节的时候也买了很多，就一个礼拜前。”切那叹了口气，将门口的东西全部扫进事务所里，“算了，到时候扔给垃圾佬得了。跟你说正事了，你肯定好奇我昨天在外面做什么吧？”
“没…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好奇你昨天做了什么啊。”彭湃被切那的眼神逼得强行改口，违心地说着。
切那坐到了沙发上，将腿架在茶几上，神秘一笑，说：
“我昨天先是去野兽帮的地盘转了一圈，费了点时间之后搞到了个名字，然后找了一圈后，总算从一个毒鬼嘴里花了好大力气撬出了点消息。”
他顿了顿，掏了掏口袋，发现什么都没有后，从茶几上抓过一颗水果硬糖，扔进嘴里后继续说：
“和你一起那个少爷提到过国际的人和吉他大学的人搞在一起了，对吧？我就是找到了吉大里面的那个人了。”
“是吗？是谁啊。”彭湃兴趣缺缺地追问，随手拿了一颗能量胶囊。嚼了两下，单一的味觉刺激已经让口腔麻木了，他回想起昨天网络空间里的章鱼，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切那误以为他是听得紧张了，心里有些得意，说：
“名字还不知道，但是应该是生物方面专业的教授，而且开过一家诊所，认识第四国际很多人，估计要么是任职过，要么是和高层有搭线，别的也问不出来了。”
“哦。”彭湃冷淡地点点头，起身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切那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叫住了他：
“你哦什么啊，记住了吗？今天就要你去学校里查了。”
“啊？”彭湃定住了，不高兴地回答道，“为什么要我去？之前不是说好了最近不需要我吗？”
切那打了个哈哈，安抚他道：
“没事的，吉他大学里面有最好的安保部队，不会有危险的。主要是我不方便去吉大里面，要是被认识的人看到了就麻烦了。”
“最好的安保部队？”彭湃不置可否地说，“呵，等下把我抓了，随随便便去打听教授的情况会被抓起来的吧？”
“不会不会，你放心。这事我也告诉那少爷了，你跟着他就行了。”
“不要啊，好麻烦的。”
“到时候你要啥给你买啥好吧。”
“你怎么跟哄小孩似的，我能要啥啊。”
......
两小时后，彭湃来到了大学中。尽管口头上没有答应，但他知道格雷肯定会拉着自己去“调查”。一旦格雷想做什么事情，尤其是和自己有关，是怎么也逃不掉的了。
真是奇怪，难道切那知道格雷的性格吗？他难不成在自己身上装监控了？
而且，他至今都没搞懂格雷为什么会这么重视自己。莫非是“原彭湃”救了格雷的命之类的？也不可能吧。
这时，他猛然发现，自己想穿越回去的念头越来越少出现了，反倒是最近的梦境和记忆混乱每天都在困扰他。
长长叹了口气，他挠了挠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也许今天再去图书馆一趟吧。
他正思考着，抬起头，突然在前面的商业区域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那个男人穿着朴素，若是只看外表，其内敛的风格在吉他大学相当不起眼，唯一引起彭湃注意的是男人头上黑色的羊角。悄悄从正面瞟了几眼，果然是萨萨菲罗那个老恶魔。
“萨萨菲罗？他在这里做什么？”彭湃嘟囔着，想装作没看见直接走过去。然而，他想起早上切那和他描述的特征——教授、生物学、开了诊所。这几点无一不和萨萨菲罗符合，莫非他就是之前事件的幕后黑手？
仔细想想，萨萨菲罗那副模样也不像是好人。彭湃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一会儿，但是略加思索，他还是决定将怀疑埋在心里。毕竟他从来都不想掺和这件事情。然而，他刚准备低头混过去的时候，远处一位金发帅哥正朝自己走来，脸上挂着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容。
彭湃心道不妙，他还不想这么早就被拖到教室去。可是他没来的及混到人群里，就被格雷看到了。
第六十四章 怀疑
一阵寒暄之后，格雷不留痕迹地提到了切那提供的消息。切那顺便还告诉了他，前天楼中帮派的老大和自己想调查的集团贪污案有关联，因此追查这名教授也许是个突破口。接着，他向彭湃询问道：
“我知道凭借你平时的交际圈，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困难。但是你是否有任何怀疑的人？”
格雷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尽管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彭湃已经知道格雷心里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哼，真没礼貌。”彭湃偷偷瞟了眼商业区域，萨萨菲罗仍坐在那，心想晚说不如早说，到时候万一还要白费时间找人就更麻烦了，“不好意思，我还真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哦？”格雷挑起眉毛，“愿闻其详。”
彭湃偷偷指了下萨萨菲罗，格雷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位老恶魔。
“他是谁？”
彭湃搜肠刮肚，想找出一些不那么具有犯罪气息的词：“萨萨菲罗，起码我听说是这个名字。是个…医生，算是有个诊所，而且和…前第四国际员工有联系。”只不过这位前第四国际的员工正是切那。
格雷打开终端，顿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萨萨菲罗，正教授，生物信息技术方向的研究员。情报里提到他目前正经营了一家地下诊所，曾经以协作者的身份参加过第四国际的几个无足轻重的项目。嗯，的确符合所有的特征。”
他以手掩口作沉思状，过了一会儿问道：
“方便知道你和他认识的经过吗？”
“算是…曾经有商业往来吧。”彭湃努力想把那次资料分析形容得高端一点。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和萨萨菲罗不止见过一次，但仿佛记忆缺了一块，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太好了。”格雷微微一笑，“你去试探他一下吧。”
“啊？怎么试探？”彭湃意识到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会教你的。但是我没法和你一起去，如果他是内鬼，以我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就打草惊蛇了。”
格雷厄姆的眼神十分真挚，他的话语配上倾倒众生的相貌和笑容，有一种独特的魔力，让人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彭湃也无法拒绝他，只好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朝那位恶魔医生走去。
萨萨菲罗正坐在藤椅上，悠闲地喝茶。他的对面坐着一位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学生，看起来比彭湃还要小上几岁。
彭湃在临近的座位上坐下，随便点了杯饮品后，“不经意间”和邻座的萨萨菲罗目光撞上了。
“真是巧。”彭湃寒暄道，假笑着打了个招呼。
萨萨菲罗的神情在看到他的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立刻换了个坐姿。这样的反应自然让彭湃心生怀疑，他趁机问道:
“我挺好奇你最近在忙什么。要我说，有些风声……”
萨萨菲罗避开他的眼神，坐立不安。他紧张地说:
“不行，我不该和你说话的。”
“是因为那件事吗？”萨萨菲罗的反应让彭湃越来越怀疑他了，但这时更要谨慎。彭湃探身向前，小声说:“大胆和我说吧，我们绝对能保证接下来时间里你的安全。”
萨萨菲罗慌张地四处张望，有些激动地小声说:
“不行啊！我要是和你说了的话，切那会杀了我的！”
听了这句话，彭湃有点懵逼。
“啊？为什么切那要杀了你？他不是在调查这件事吗？”
彭湃的反应让萨萨菲罗也有点懵，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件事？彭湃先生，介意我问下您说的是哪件事吗？”
彭湃给他粗略讲了下，他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后，萨萨菲罗挥手让女学生离开了。他喝了口茶，平复心情后开口道:
“我和你说的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以我的学术尊严做担保。”
“我该相信恶魔的学术尊严吗？”
他又抿了一口茶，见彭湃不是很相信他，继续说道:
“好吧！好吧。的确，在教授之间有流言，有一些数据的来源不是很'明确'。不过这里是吉他大学，谁会在意这种小事。我建议你从这里入手，如果一无所获，再来调查我也不迟。”
恶魔此时的神情自如了许多，不过彭湃还是将信将疑。这时，通讯里，格雷让他可以走了。彭湃也不想做多纠缠，起身准备走了。
他还没转身，萨萨菲罗突然叫住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小声问道:
“你最近…有没有记忆衰退，出现幻觉之类的症状？”
“啊？什么？为什么会有？”彭湃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有吗？那就没事了。”恶魔如释重负地说道，口中低声自语着“手术成功”之类的奇怪话语。彭湃没有理会，离开了商业区域。
回到格雷身边后，格雷满意地给他一个大拇指。
“做的不错，你有天赋。”
“也许吧。这样就够了吗？”
“完全够了，这是条大线索。”格雷胸有成竹地说，“这种事情一般都会被人搞点动作。我让人查一下最近的投诉记录，应该能找到点东西。”
彭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格雷笑着说:
“好了，我请你去喝杯茶吧，等会儿是杨教授的课，得清醒点才行。”
“啊，别说了，他的课我一听就困，清醒就是折磨好吧。”
“别这样，他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
两人喝完茶后，去往了了教室。纵然见了许多次，他还是会被教室竖线条的色彩分割和纯粹抽象的集合所震撼。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讲台上滔滔不绝的人。
杨教授很喜欢，也很擅长用网络空间来授课。现在他正在绘声绘色地用全息投影讲述
实话说，杨教授很擅长笼络人心，尽管明面上的风评不好，但所有上过他课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除了彭湃和格雷。他们俩不知为何对杨教授讲的东西总是提不起劲。
临近下课，杨教授随意地说道:
“上一次的作业，有几位同学交上来的考察报告不太符合格式，希望之后来单独找我一下。”
接着，一条消息将昏昏欲睡的彭湃唤醒了，他正是那几个学生之一。
第六十五章 幕后黑手
“不合格式是什么意思？”彭湃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杨教授还没走出教室，他快步追了上去，叫住了杨教授。
“彭湃是吗？”杨教授似笑非笑，让他不由自主想起格雷，“正好，我刚想找你。来，先跟着我。”
他的话似乎有一种魔力，彭湃不由自主地就相信了，没有任何怀疑地跟着他走了。
.....
同一时间，昙花大教堂。
“我查到他的下落了。影像在这里。”切那靠在教堂二楼的白色立柱上，他的对面是那位白袍老人——卢奇菲罗主教。小天使帕姆战战兢兢地低头站在主教身边。
主教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的影像，坚毅苍老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切那发给他的影像经过剪辑，滤掉了不必要的部分，包括格雷和朴家兄妹。
剩下的影像和分析报告足以让主教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在拿到分析报告后，切那一开始的猜想就被印证了——这位修士想叛逃。
三个名词，看前面。都是为了摆脱“万能的主”，只可惜还没切断联系，他就因为过度改造疯了。
叛逃在哪个世界都非同小可，不过这一次的事件不会出现在电子媒体上，也不会出现在主教给天堂的报告里。切那很怀疑主教一开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让自己去搞定这个麻烦。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别的一律不想。
半晌之后，主教看完了影像。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切那，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后续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遗体已经运到教堂后面了，消息暂时还能封住。”
主教出神地注视着楼下晚祈的天使们，凝重的气氛让站在一旁的小天使大气也不敢喘。
切那清楚这是主教惯用的手段，施压，提问。他静静地等待着这位老人继续。
“须弥，如果天堂和地狱在自由港开战了，你会站在哪边？”
这个问题对于土生土长的自由港人来说，几乎等于在问“日本和俄国在东北开战了，你会支持谁”。
切那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站在自己这边。”
“是吗？”主教没有回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即使是赐你救赎的天堂吗？”
切那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
“我徒弟差点死了，这次要多一成。”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快步走出教堂，切那突兀地停下了脚步，下一秒，他却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教堂墙边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影，快步跟在切那身后。
来者一头干净利落的黑发，白色衬衫，黑色西装，仅从外表来看的话，只是个办公楼层里随处可见的上班族。
然而，切那知道这身看似无害的表皮下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鬣狗。这个男人的名字是谭天，是名自由记者，不受雇于任何财阀手下的媒体，而是像在荒原上游荡的鬣狗，只要有“新闻”就闻风而动。任何人只要出合适的价格都能买下他手里的稿子。
自由记者很多，但能像谭天这样毫无底线、左右逢源的，独此一家。
不过，自己和他有什么区别呢？都只是给巨兽剔牙缝的小虫子罢了。
自由记者死皮赖脸地跟在自己后面，毫不羞愧:
“须弥，没必要这样躲着我吧。”
“无可奉告。”
主教给够了钱，因此这件事情不能外泄。但即使是随口报出情报的价格也能让这个鬣狗得到点东西。他深知这一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别这样，给你的老朋友点剩饭吃不过分吧？比如说那个新来的天使？”
“无可奉告。”
“老兄，这就不够意思了。算了，听说你那最近来了个新人，我去问他得了。”
“嘭！”自由记者被切那揪住衣领，狠狠甩在墙上，廉价西装和灰尘来了次亲密接触。切那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我能让你丢了所有生意，你很清楚。别让我看到你靠近他。”
说完，放开他便转身消失在了霓虹灯光中。自由记者整了整衣领，没有跟上去。
“有意思，有方向了。”自由记者拍拍身上的灰尘，喃喃自语道。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身旁小巷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嘿，那边的家伙，来做个交易吧。”
自由记者不由停住了，小巷的阴影里缓缓出现一个人影。
“我读过你在《眼球报》发表的那篇关于‘系统’的文章。出于私心，我希望能看到更多这样深刻的文章。”神秘人的上半身笼罩在阴影里，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尽管如此，神秘人背后半展的黑翼已说明了他的身份——恶魔。
“我是巴巴托斯，谭先生。我猜你对最近昙花教堂里的事情很感兴趣吧？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
吉他大学停车场。
格雷急匆匆跳上了自己的飞行车，前座的中年管家惊讶地挑起了眉毛，关掉了显示屏中的歌剧。管家没有发动飞行车，而是略显平静地问道：
“少爷，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吗？”
“不是。”格雷焦急地挥手，将终端上的图片发到了车载显示屏上。他抬头，发现管家仍没有任何动作，催促道，“郭叔！快发动！跟上这辆车。”
“少爷，您知道偏离轨道的话……”
“我清楚，所以别白费了这次机会，快！”
见格雷如此强硬，管家长叹一声，手上却已经快速动起来，将飞行车切换到手动模式。
“白费？少爷，您可真会开玩笑。”
幽蓝的尾焰撞上了量子护栏，飞行车毫无征兆地弹射出去，混入了吉他大学外的茫茫车流中。管家双手微动，飞行车巧妙地穿过车流，车载的军用识别系统立刻锁定了杨教授的车。在彻底锁定后，管家将车开入了车流中，稳稳地和杨教授的车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格雷松了口气，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他看到彭湃跟着杨教授走出去时，就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便悄悄跟了上去。在此期间，彭湃只是着了迷一样跟在杨教授后面，通讯没有任何反应。
一路跟到传送中枢时，他收到了委托调查的信息——杨教授被多次投诉使用来源不明的数据！
第六十六章 咬勾
这意味着杨教授很可能就是他想找的幕后黑手！
他早该猜到的，杨教授在学院中毁誉参半的原因，就是曾经有一家为“上面的人”提供“特殊服务”的诊所。
但是杨教授为什么会对彭湃感兴趣？他应该没有在公寓楼里见过彭湃。难道只是欣赏这个学生吗？
他难道就是在公寓楼里认出自己的黑帮老大？
短短的思考时间里，他已经跟到了停车场处。眼看着两人上了车，他没法继续跟着了。尽管不知道两人会去哪，但这可能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如果贸然打草惊蛇，以后可能就很难再找到杨教授的据点了。
把彭湃当作诱饵，这是在格雷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他下意识地做出了决定——集团的利益高于一切。他必须把第四国际里的内鬼揪出来，这样父亲才会觉得自己有价值。
把朋友当成诱饵吗？真是下作。他自嘲地笑了。
不过，作为教授，他不可能蠢到直接把学生拐去当试验品，尤其是吉他大学的学生，所以彭湃应该暂时不会有事。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以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定下神来，他将通讯切到朴无那。
“朴无，准备好人手，可能会有个突击任务，尽快。”
“格雷厄姆啊，前天才刚闹完，老头子已经把我骂了一顿了。今天再出事情的话……”
格雷打断了他的抱怨，简洁地说:
“来还是不来？”
“来来来，您说了我怎能不来，”朴无很无奈地回答，“什么时候？现在吗？”
“等我消息，我的实时定位发给你了。”
“好吧，更麻烦了。”
前座的管家默默地听着，待格雷挂掉通讯后，开口道:
“少爷，我强烈建议您以后行事不要如此莽撞。”
“形势需要，郭叔。”格雷叹了口气，一边调出资料库中所有和杨教授相关的，“好在我有第四国际最好的车手，不然就糟了，不是吗？”
“您还是那样会讨人欢心，”管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微笑，很快又摆正脸色，严厉地说道，“但我不可能每次都在您身边。”
“是是是。”格雷敷衍道，如同在应付父母的唠叨。
很快，杨教授的车拐进了一栋熟悉的大厦——他们前天刚去过的伦敦桥大厦。
管家远远跟在后面，找了个隐蔽的空中入口开进楼中。格雷正欲跳下，却发现车门被锁住了。
“少爷，这里不像是您常去的地方。”管家松开了方向球，在前座的储物箱里翻找着什么。
格雷一下子明白了管家想做什么，立刻摇头:
“不，郭叔，你不能一起去。”
“听我说完，我知道自己劝不动您。”管家从储物柜里抽出一把细长的步枪，格雷勉强能认出是第四国际附属亚空电机出产的“和平卫士”幽能步枪。
长长的枪管自动缩回，整个枪变成了方形铁块，管家将其塞到腰间后，继续说道:
“但我起码要保证您的安全。要是浦岛家的事情发生在您身上，那就不好看了，对吧？”
“但是……”
“没有但是，一定要我请示您的父亲才行吗？”管家优雅的口音里带着的不容置疑，让格雷只好闭嘴。
于是，管家重新启动飞行车，以常规速度重新追上杨教授。
几分钟后，杨教授的车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店面前。店门没有招牌，也没有装饰，甚至连电子海报都没有，门内的黑洞洞让人怀疑这里是否真的有过人的痕迹。
……
伦敦桥大厦的另一头，一家破败的速食店里。
切那泄愤似的将桌上的食物塞进嘴里。他的对面正坐着那位金发碧眼的调酒师。调酒师静待着他吃完，继续汇报最近的情况。
“这是最近的数据，和我说的一样，已经有所突破了。”他咽下食物后，小声说着。因为知道最后的成果不会冠上自己的名字，但却不得不做，这种感觉简直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偷了一样，让人提不起干劲。这也正是切那最讨厌这件事的原因。
“不错。”调酒师先是随口夸道，随意地浏览了一遍数据，随即指责道，
“但是你放任JS-1去低安区，导致他差点遇险。这份责任怎么算？你不想上惩罚者的名单吧？”
调酒师的意图很明显，想提醒切那，自己才是项目的领导。
“别给我来这一套。”切那冷笑道，“何况，我在报告里指出了，这是个意外。”
突然，切那接到了一个通讯，是格雷。
“有人找我，等会儿。”
他抛下这句话，没理调酒师的反应，直接走到店外。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格雷就急匆匆地问他:
“须弥，给我彭湃的视觉流权限。”
“你要那个干什么？”
“他被杨教授带走了，我要知道他看到什么东西！”
“谁？杨什么？”
“就是你说的那个教授！”
“你他X的就让他一个人去…你把他当诱饵？”切那反应过来，无比气愤，“把他位置给我。”
“应该没事，他….”
“给。我。位。置。”切那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
“我已经给你了，”格雷怂了，将位置共享给了他，过了一会儿才敢补上一句，“但是你不把视觉流给我的话，这次机会就浪费了。”
“啧。”
切那挂断了通讯，打了一个响指，一辆悬浮摩托轰响着从楼宇中冲出，停在他身旁。他跨上摩托，飞速朝着彭湃的位置开去，扬起的气浪掀翻了路边的摊贩，将刚冲出速食店的调酒师差点撞倒。调酒师气的跳脚，只能用力踢了一脚门框。
格雷拿到彭湃的视觉流之后，有些心有余悸。切那一瞬间在通讯里爆发的气势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但现在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打开视野流，他的视野右侧窗口出现了彭湃眼前的视野，彭湃正跟在杨教授的身后，走进了造型老旧的房间。
房间内是一张老式办公桌，格雷记忆中只在21世纪。黄色的木质方桌，不大，却将桌子两边的人分割开来。
第六十七章 闯入诊所
“彭湃，对吧？”杨教授手指交叉，重叠在面前，笑容诡异，“我..可以叫你盟友吗？”
彭湃的视野上下动了一下，机械地说道：
“可以。”
杨教授满意地点点头，一拍手，桌上出现了一个虚拟显示屏。他将目光投在显示屏上，没看彭湃，继续说道：
“我看了你的考察报告，说实话，你的心态实在太浮躁了。”
他加重了心态两字，抬头有意看了眼彭湃。彭湃的视野再次机械地动了动。杨教授看似毫不在意彭湃的反应，格雷却在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得意。
“正常的话，应该让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认识其他盟友，在心理辅导本上留下名字。”杨教授惋惜地说着，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不过，你是个乖孩子，我们就直接来进行第一次治疗吧。”
说着，他点了下虚拟屏，桌上打开一个四方口子，里面伸出细长的电线。
电线如同有生命一样，自己缠住了彭湃的手臂。视野已经开始流过白色的血丝般的光芒，格雷赶忙打开通讯:
“朴无！快！到了吗！”
“我们被拦住了！”通讯另一头传来激烈的交火声，“为什么我们的惩罚者会打我们？”
“什么？我们的惩罚者？什么惩罚者？”格雷一时间没听懂。
“啊啊！我们得先撤退！黑桃！叫重装来！”朴无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下，难题留给了格雷。
他前天刚加装了最新的高级战斗模组，也安装了一系列的战斗强化部件，理论上他已经足够横行低安区了。
但他也见到装备齐全的朴家兄妹被天使和暴徒压制的场面。如果贸然闯进杨教授的地盘，他心里也没底。
管家看出了格雷的踌躇，轻咳一声:
“少爷，有什么问题吗？”
“郭叔，”格雷没有看他，只是盯着门后的黑暗，“你会为自己的朋友赴汤蹈火吗？”
“当然。如果他对我来说重要的话。”管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比集团利益还重要吗？”
“您在说笑对吧？“管家奇怪地说道，”我不管其他人怎么说，集团的利益从来就不重要。”
格雷不由笑了出来：
“郭叔，这句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你可是要被惩罚者追杀到死的。”
“哦。那看来我的安危掌握在您手上了。“管家佯装惊讶，从腰间取下铁块，变形成枪，”现在我该做什么来赎罪呢？”
“我们走吧，进去一探究竟。”
两人走进门中，在门廊的黑暗中，是一扇少见的栗色木门。管家熟练地踹开门，手持步枪冲了进去。
门后是21世纪的复古风柜台和医院似的白色过道。
柜台后的护士刚想将从底下拿出什么，管家厉声喝道:
“想都别想！把手放到我能看见的地方！”
格雷把柜台里的枪拿走后，逼问出了杨教授所在的房间。他还能看到彭湃的视野，隐隐约约听到杨教授的声音:
“这记忆真是被修改得面目全非。呵，这可真是了不得的东西。”
格雷暗骂一声，突然听到野兽般的粗暴吼声:
“什么人！”
通往诊所内部的白色通道中，冲出几个肌肉虬结的壮汉，不用猜都能知道是野兽帮的人。看起来他们找对人了，杨教授和野兽帮肯定有什么关系！
管家连开几枪，冲上来的几个壮汉全被灼热的能量打烂了上半身。他一脚踢开挡在路上的残躯，面无表情地朝护士指的方向走去。
格雷跟在他身后，一边继续关注彭湃的视野。在彭湃的视野中，已经能听到外边的枪声了，他们离杨教授已经不远了。
他们所在过道的两侧门纷纷打开，野兽帮众从中冲出来。管家举起枪，不慌不忙地一一点射，清理出了一条通道。彭湃视野中的枪声已经近在咫尺，他们也来到了护士告诉他们的房间，看来找对地方了。
管家用力踢开木门，警惕用枪口扫视了室内一圈。室内和格雷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木桌，白墙，空椅子。彭湃坐在木桌前，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他的对面只剩下一把空椅子，杨教授已经不知遁逃去了哪里。
“该死！让他跑了！”格雷低声骂道，想过去看看彭湃的情况，却被管家拦住了。管家小心翼翼地绕到了正面，在看到彭湃面孔的一瞬间，脸色大变。
“是陷阱！”
“咔嚓。”格雷背后的门猛然合上，都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下一秒，杨教授的声音在房间内兀然响起。
“很高兴看到您光临寒舍，但是不得不——哔——”
杨教授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扯断线的话筒，尖利的声音让房内两人不由自主捂住了耳朵。
“轰！”房间的墙壁在爆响后碎裂开一个巨大的洞，管家两步将格雷护在自己身后，挡住了飞溅的水泥碎块。
烟尘笼罩了洞口，什么都看不清。管家警惕地用枪指着洞口。
“混账东西！太业余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格雷心中一喜，却马上感到担忧。
下一瞬间，烟尘中倒飞出一个人影，撞在桌子上，连带着桌子一起撞到墙上去了。
座椅上的“彭湃”被刮倒在地上，格雷这时才看清，原来这是个仿生人偶。
又一个人影飞身跃出洞口，一瞬间出现在了房间另一头。
格雷的眼睛勉强跟上了他的速度，看清了是切那。烟尘散去，切那单手卡住了杨教授的喉咙，将其死死按在墙上。
“你…是谁…”杨教授努力从喉咙中发出声音，满脸疑惑。
切那手中丝毫不放松，冷笑着说:
“什…么？”杨教授眼神先是从不解，再到疑惑，最后变成惊惧，“你竟敢…你休想把我封在这里！”
格雷没看懂他们在做什么，小声问管家:
“郭叔，他们做什么？”
管家腮部紧贴枪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俩，说道：
“这位先生想把我们的对手的意识囚禁在这副傀儡中，不让他逃走。”
第六十八章 傀儡
“可惜了。”杨教授突然看着格雷，意味深长地说道。随即，他眼中的光芒消失了，头歪到一边，如同关机的机器人一样。
切那轻哼一声，像对待废弃的布娃娃似的，将其随手扔到一边。接着，他右手攥紧，朝面前的墙壁打出一拳。轰的一声，混凝土墙壁破开一个圆形大洞。切那挥挥手，赶走眼前的烟尘。格雷往里面望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彭湃就在里面。
“你一开始就知道吗？”格雷跟上去跨过了洞口，不解地问道。
切那嫌麻烦似的挥挥手，回答道：“不，刚刚才从那个傀儡里面黑到的位置，否则我费那么大劲搞他干嘛。”说着，扯掉了彭湃手臂上的电线，拍了拍椅子上彭湃的脸，彭湃却毫无反应。
管家挡在格雷身前，警惕地用枪口对着切那，在看清切那后，略显惊讶，随即难以置信地说：
“这位该不是……”
“郭叔你认识他？”
“当然了，他在集团里很有名，”管家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他可是引发了三年前‘大暴乱’的那个人，我还以为他只是个被编出来的传说而已。”
“拉倒吧，还传说，就因为那次，惩罚者天天来搞我，”切那没好气地说着，一边观察着彭湃，“再说了，那次真的是夏莲的问题，和我没关系啊！”
管家不置可否地抬了下眉毛，放低了枪口。格雷关切地问:
“他怎么样？”
“不知道，我检查不出来。”切那一筹莫展，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管家见状说道:“让我来吧，三千界先生，我来看看这孩子有没有异常。”
见切那有些怀疑他，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有紧急救援队的资格，在您引发的暴乱里救了数以百计的人。我做这件事情只是为了让少爷放心，仅此而已。”
……
光芒。
电流。
一道道闪电像是奔涌的蚂蚁群，在眼前闪过。眼前的流光溢彩如同旋转的碎纸片风暴，彭湃却在这万花筒中，看到了一段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
诊所，棺材，恶魔，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彭湃还没思考多久，风暴中破开一道口子。湛白的亮光像是漩涡的中心，将周围的碎片吸了进去。他无力抵抗，很快也被吸入了进去。
眼前被白色的光芒占据了全部，眼睛有些刺痛。他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东西。终于，白光开始变得略微柔和了点，他也能看清眼前的东西了。
是一张脸，一张普通中年人的脸，就像是邻居家叫不出名字的中年大叔。
“他没事。”大叔对身边的人说，绅士地把他扶起来。
彭湃有些迷糊:“我还在做梦？”
“对，”切那扶住了他，“所以你才会梦到你最尊敬的人来救你了。”
“呕，看来没在做梦。”
管家从格雷手中接过枪，略带强硬地建议道:
“少爷，我建议您现在离开这里，如果被媒体碰到，那会有不太好的影响。”
“不行啊，那这一趟岂不是白费力气！”格雷强烈反对，“我不能就这么让杨教授跑了！他这里肯定还有什么线索在！”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切那扶着彭湃走过来，得意地说，“刚刚我在入侵他的时候，已经记录了他的信号特征。”
“然后就可以从数据库里追踪他的位置，高明。刚刚想把他锁死在傀儡里也是为了掩护这个吧？”管家接上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错！”切那眉飞色舞地赞同。
“也就是说我能找到他在哪，说不定现在还能找到他的同伙是吗？”格雷像是想在确认一遍，看着切那的眼睛问道。
“您的判断很正确，一如既往。”管家拍了下格雷的后脑勺，“这下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格雷盯了切那一秒，默不作声地点头，转身从洞口走了。几人沿着白色走廊来到诊所出口，横七竖八的尸体散落在地板上，门口的柜台已然空无一人。
走出门廊，管家用余光偷偷留意切那，似乎有什么想说。格雷这时突然转头问道:
“郭叔，惩罚者是什么？”
听到这次词，管家回过神来，下意识握紧了枪柄。
“问这个干什么，少爷？”
“朴无说他们遇到惩罚者才没法过来的，现在通讯也没反应，所以…”
“真的？”管家眼神复杂，像是在自问自答，“这件事我会去调查的，您就不必费神了。”
“这样可以吗？我还是......”
“我记得调动惩罚者要主管级权限啊吧？”切那突然插嘴道，意味深长地说，“弗里森，你记得‘永恒悲伤’计划的负责人吗？就是那个调酒师。”
“喂！你....”格雷刚想斥责他这么轻率地在彭湃面前提起计划，却被他提醒地想起了同样的事情，“你说的….没错。他有主管级权限。”
“当然，我只是这么说下而已，”切那轻浮地笑了笑，“肯定只是个巧合，对吧？”
格雷不禁低头陷入了思考和怀疑，不由自主地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感觉到一个宽厚的手掌在自己肩上，轻轻拍了拍。管家正看着他，无声地鼓励他，就像是从小到大，每次他遇到麻烦的时候那样。
“你们在说什么鬼东西？怎么全是我听不懂的事情？”彭湃在切那背上，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小声问道。
“你在做梦呢，继续睡吧乖宝宝。”
“滚你妈的。”
不一会儿后，管家和格雷在旁边看着切那将彭湃扔到摩托后座上。切那正准备跳上摩托，被管家拦住了。
“切那先生，也许你不会介意在工作结束后和我去喝一杯？”
“不好意思，我妈妈教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切那一脸正经地说道，他完全没心思和第四国际的人再扯上关系了，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那真是可惜。我个人还是建议您改掉这个习惯。”管家叹气，遗憾地说道，“我衷心希望今天不会有热心市民向执法者举报一个暴徒殴打吉他大学教授。”
切那脸色一变，当即就想说：“你这是在威胁我？我才不会…..”
他还没嘴硬完，就意识到以管家的身份，尤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下，不可能只做到“热心市民”的程度。自己虽然不怕执法者，但通缉犯的身份还是很麻烦的。
“啧。”
“这是我的通讯代码。”管家看似善意地微笑道。
第六十九章 对峙
切那不禁被管家的热情感染到了，翻了个白眼：
“那我们不如直接现在就去喝一杯得了。”
管家一愣，没想到切那的脑回路如此清奇，下意识惊讶地回绝：
“我得保证少爷安全回到…住所才行。”
“没关系的，只是喝一杯而已，他们都是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切那挤眉弄眼，说着不负责任父亲的台词，管家都在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传说中的英雄。
“对吧？弗里森？”切那还不忘了把格雷拉进这趟浑水。
“啊..啊！是的。”格雷被从沉思中唤回，下意识地就答应了。
最终，切那还是没有成功忽悠到管家。不过，他也没有上摩托，因为格雷实在担心后座虚弱的彭湃会在高速中翻下去。切那也跟着想坐车回去，当被问起自己的摩托怎么办时，切那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懂得自己怎么回家。”
话音刚落，摩托自动启动，一个摆尾甩下了后座的彭湃。要不是格雷眼疾手快，彭湃就要换一个脑壳了。在甩下乘客后，摩托呼啸着绝尘而去，只留下切那一脸欣慰地在原地。
“你知道私自使用人工智能是违法的吧，须弥？”格雷狐疑地盯着他。
“当然。但是你也知道，相信的心总是能创造奇迹，就比如让摩托能自己说话。”切那耸耸肩，信誓旦旦地说道。
几人正说着，无人的街道两侧突然跳出一行人。穿金戴银，着装华丽，格雷能认出浦岛最新款的运动外衣，泰瑟-阿什的皮革长裤——专卖店里最贵的东西。看着他们，格雷想起了小时候在动物园里穿着衣服的猴子。
来者面容扭曲，兴奋地说:
“居然自己来低安，胆子不小啊。不过，正好方便我动手。”
“这几个【哔】是谁？”切那好奇地问道，“你认识？”
格雷花了一秒钟时间，从记忆中搜到了眼前的人——永久服务公司的长子，也就是自己昨天在空间球比赛里遇到那几个仗着自己有特权的纨绔子弟。
没想到他们竟然追到现实中来了。亮出自己身份把他们赶走吧，他心里想着，真是麻烦。他并不会享受用自己的身份去吓唬别人，不过真到那种时候，他也不讨厌这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
格雷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请你们不要继续纠缠，否则将会有不好的后果。”
“哎哟，还真是弗里森啊。”带头的人假装惊讶地说，“你要做啥？我好怕怕哦。”
“不好的后果？我把你打一顿后果不好吗？”后面的同伙纷纷起哄。
格雷面色如常，语气四平八稳:
“我是第四国际第七顺位继承人格雷厄姆·弗里森，”
带头的人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本年度最好听的笑话:
“还第七顺位继承人，谁信啊！第四国际到现在也只有六个继承人，你是第七个，那我还是第八个继承人了！”
“我是第九个！”
“搞笑么这不是，还想唬人。”
带头的人笑完了，阴狠地说：
“早看你不爽了，就长得好看点，就有那么多人追，呿！今天被我逮着了，让你有的好受了！”
正当他嚣张威胁时，切那向前一步站在众人面前，郑重地说:
“我先问清楚，你们是找他对吧？找这个弗里森？”
“对，怎么了？”
“那我们先走了。”切那邪魅一笑，挥手说道，“加油，我带彭湃回去睡觉了。”
说着，背着彭湃就往旁边走去。永久服务的人被他激怒了。
“喂，大叔，你是看不起我们？”
有人恶狠狠地伸手想抓住他的肩膀。在接触到的一瞬间，众人只见眼前一花，那人已经消失在眼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躺倒在地上了。切那双手抓紧背上的彭湃，一只脚踩在那人的胸口上，凶神恶煞地大吼道：
“大叔？你敢叫我大叔？夏莲叫我大叔我就忍了，你敢叫我大叔？”说着，一边脚上用力，在场的人都清楚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
见此场景，带头的人脸都绿了。格雷在一旁冷笑，他认出了被踩在脚底下的人，是永久服务的安保队长，身上有全套的巡逻护甲，格雷猜他能顶的上好几个永久服务的废物，在几秒之前还是这样的。
“你他X的！那个大…..”带头的人说到一半，硬生生把嘴边的字憋了回去，“放开他！给我放开他！”
“不然呢？”切那不管脚下撕心裂肺的惨叫，抬起头，慢条斯理地说着，“我就想回个家，你们都拦着，是不是有点太难为老实人了？”
“不然我就打死你！”他没有底气地大声威胁，抽出腰后的手枪，胡乱指着切那，“这是幽能手枪，你再厉害也得给我死！”
“哇，幽能手枪啊，我好怕怕。”切那松开了踩着的脚，讥讽地笑了。他的动作让永久服务的众人神经绷紧到了极点，纷纷拔出了枪对准他。
场面上剑拔弩张，在永久服务的人看来，形势已经一边倒了。毕竟，格雷猜他们一开始没想过要用枪——二十对四，不，三个半，傻子都看得出结果。
何况，幽能手枪这种东西，民间有一把都足够横行低安区了，更何况二十把？
面对一排枪口，切那愣住了。带头的人见他这幅样子，不由心神大定，语气再度嚣张。
“不过只是一个厉害点的混混而已。我这儿可是能扫平一整个街区的火力，你在我面前牛？”
“咔嚓。”
清脆的枪栓声吸引了永久服务众人的注意力，管家平端着步枪，黑洞洞的枪口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他平静地说：
“这是一把2718款‘和平卫士’幽能步枪，特化的幽能核心能在千分之一秒内放出的能量等于一千克氦核聚变，足够一个城市一分钟的耗电量，或者把你们和你们身后的街道轰成灰烬。”
众人紧张地将枪指向了他，却又不敢把视线从切那身上移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人小声催促带头的人开枪，有人已经后退了几步，在找退路。
第七十章
“既然是同行，也知道你们‘能扫平一整个街区的火力’，在这把枪前面什么都不是。大家都只是拿钱办事，没必要自相残杀。”
“对，把枪都给我们，你们可以留下性命。”切那已经回过神来说道，两眼发亮。格雷算是看出来了，切那根本不是被镇住了，而是见到这么多幽能武器，被能卖出的价格震惊了。
带头的人虚张声势，晃了下枪，却没有开枪的意思。
“呵，你就一个人一杆枪，来不及开枪就被我们打死了！”
“想和我比谁的反应神经更高级，我不反对。但是我只要能勾下扳机，你们就得死一半人，”管家平静地说道，“那么，死的会是你？还是你？或者是你？”说着，慢慢用枪口扫过几个人，被他扫过的人无一不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管家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接着说：
“顺便一提，我是第四国际保卫部高级安全顾问，现在担任第七继承人的贴身护卫。个人建议你们在开枪前思考下后果。”他抓紧枪，用空出的手指操作终端，身份信息直接出现在所有人的终端里。
第四国际的数字认证，内部资料牌，三重安全认证，即使是黑市里最好的黑客也伪造不出来这样的东西。永久服务的众人都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此时，已经没人敢去质疑眼前人的身份。
带头的人长大了嘴说不出话，脸上的表情从惊诧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面如死灰。作为安保公司老板的儿子，他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他的父亲，也就是永久服务的老板，在取得承包合同后，也只是个初级安全顾问而已。
集团中，再小的职位差距都要无条件服从上位者，更不要提这两者的差别几乎是一整栋大楼那么高。他接着想起最开始格雷说的话，手中的枪啪嗒掉到了地上，后背被冷汗浸湿。
“现在相信了？”格雷上前两步，轻蔑地说，“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离开这里。”
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众人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这里，仿佛被大水冲走的蚂蚁般慌张。
“喂！把枪留下啊！”切那对着仓皇逃走的背影大叫着，然而，最终地上只有带头人留下的一把幽能手枪。他嘟囔着“可惜可惜”，努力弯腰捡枪，一用力差点把背上的彭湃甩下去。
管家垂下枪口，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每次都是这样，格雷都会放别人离开。他宠溺地看了眼格雷，后者正在努力将彭湃托住。接着，他悄悄地在安保资料库中比对、寻找刚刚那群人的资料。
他们被无关人员知道了身份，尤其是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无异于给人以把柄。
而没人会想落下把柄。
格雷还年轻，满脑子理想，相信人性本善这种无稽之谈。即使知道暴露身份的风险，格雷也下不了手去灭口。
只能他来做。只有他能守护格雷。他心里冷笑，自己是不会让几个跳梁小丑将格雷拖入黑暗的，即使是边缘也不行。
安排好他们的死期后，管家调整表情，把步枪扛在肩头，踩在脏的发灰的街道石板上。
“少爷，我们该走了。”
…………
半小时后，切那回到了事务所。
把彭湃轻轻放在调温床垫上，在一旁静候其入睡，确保彭湃的确没事后，他回到事务所的大厅里，盯着柜台上的浦岛徽章出神。
半分钟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打开通讯。
“干嘛？”通讯另一头的女性声音语气不善，伴随着轻轻的哗啦声。
切那小心地斟酌措辞：
“上次和你说的事情，现在需要帮忙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不情愿地说：
“好吧，等我洗完澡再说。”
“好吧…嗯？洗澡？你在洗澡？”切那嗅到了一丝丝令人血脉贲张的气息，悄悄打开了网络入侵模组。
“喂，”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妙，呵斥道，“别想着偷看！”
“哎哟怎么会呢，我是那样的……我去感天动地，夏莲你有胸了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切那，你死定了！”
啪嗒，通讯挂断了。
十分钟后。切那收到了通讯请求。
“说一下吧，切那，临死前希望看到什么？我会满足你的。”
“哎呀，又不是没看过你的......”
“这件衣服可以吗？沾上血的话应该比较好洗。”
“对不起别杀我，下半辈子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没诚意。”
“给您带刨冰好吗？”切那低声下气地说着，就差在通讯里跪下来了。
“拿我给你的刨冰机给我做刨冰送我，唉呀，你越来越蠢了。”夏莲没好气地说，“真是的，你知道我一张签名照能卖多少钱吗？你这家伙真是不知感恩。”
没有等切那说话，她像是放弃了似的叹气，说：
“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先到这个地方来吧，我可能还找了个帮手。”
“你还是老样子，就不能在通讯里面说清楚吗？”夏莲埋怨着，挂掉了通讯。他知道夏莲的习惯，就算是随意的会面，也会花上很久去准备，尤其是在打扮上。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做成虚拟偶像吧。他在心里想着，嘴边不禁绽开微笑。这时，和他预测的时间相差无几，通讯突兀地响起。不过这次呼叫的人并不是之前的夏莲。
“须弥先生？”
通讯的画面里是一张普通中年人的脸，若不是之前震慑一众纨绔子弟的事，切那肯定会把他错认成隔壁熟食店的大叔老板。
“怎么，什么事？”
切那装作不知道他的来意。
“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
“什么约定？”切那装傻，然后装着恍然大悟，他不想让管家这么快就发现自己有求于他，“哦——是吃饭的那个？还是喝酒的那个？不好意思，我最近记忆力不太好。”
“对，就是那个。”管家谦卑地回答，说实话，切那很久没有体会过被尊重的感觉了。
管家发来一个地点，接着说:
“这个地方有绝佳的保护隐私，我们在这里见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