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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饼酱     浪在江户那些年txt下载     浪在江户那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三章 角屋对话

    “八郎右卫门老板,又见面了。”太一起身将三井八郎右卫门迎进席间,现今三井家面对通商屋虽然说不上认怂,但也算清醒的认清了形势,开始谋求合作,因而两边的关系转入稳定,正在相互试探接触。

    经过了多年的开国贸易,岛内外金银兑换比趋于平衡,标志着靠钱引吸储然后外运赚差价的运营模式已经走入陌路,加上未来一段时间岛国政治走向的不确定性,钱引业务已经不再是予取予夺的现金奶牛,要想继续凭借揽储来的钱赚钱,就不得不要涉及到放贷业务了。

    而不论通商屋也好足利屋也好,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太一觉得与其重新摸索一项新业务,还不如和老牌的放贷商家合作来的轻松。

    目前来说,通商屋三块大的业务,分别是两替(包括钱引)、汇兑、实业。其中,两替业务最为暴力,但已经到了极限,需要引入战略合作伙伴以完成转型,如果能靠着股份出让再赚一笔,那最好不过,这也是太一此次与三井家谈判的原因。三井家越后屋有着二百余年的放贷经验、渠道,这是通商屋所或缺的,而通商屋掌握着新型的货币发行即钱引,并且已经得到了民间甚至官方的认可,这是三井家所眼热的,双方和则两利,运作得好的话,还能为两替业务续命一段时间。

    汇兑业务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单纯是为进出口贸易兑换本外币,并以此收获手续费,属于凭借贸易专营权实现资金收益细水长流。现今世界仍是贵金属本位货币的时代,可操作空间实际上不如法币时代来得大,当然作为锻炼队伍、结交外商的渠道还是不错,因而这部分业务太一准备完全保留。

    实业主要是虾夷地的工厂、矿山,那才是太一认为下一阶段安身立命的本钱,美帝先期援建的各色工厂已经开始投产,煤、铁矿山产量也在加大,不过现今产成品优先供应开拓民团,少部分刚开始在横滨销售,仍然是入不敷出的状态,要想实现收支平衡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工厂还要扩产,甚至还要兴建新的工厂,开拓民团的规模还要加大,都需要大量资金继续投入,这也是太一最终决定让渡部分两替业务份额,以开拓新财源的最主要原因。

    “自从江户一别,我实际上一直盼着能再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的。”三井八郎右卫门气色很好,说起来上次在大阪得以摆脱清河八郎等人的纠缠,太一出力良多,三井家是欠了人情的,再加上此次是来谈合作,因而见面的心态也便不一样了。

    有个陌生的中年人跟在三井八郎右卫门身后进入房间,太一投去疑惑的目光,便听对方解释道:“族中子弟青黄不接,无人可堪当大任,这位利左卫门先生是本家从外面请来的大掌柜。”

    “三野村利左卫门!”中年人郑重行礼,然后自我介绍道。

    太一倒是有些佩服三井家,当岛内大部分商家还维持着家族经营模式时,对方竟然开始探索使用职业经理人了,这无疑有些超前。

    “利左卫门先生曾在幕府的府库工作过,此次本家也是重金请来,都知道你太一老板手段高超,不请员大将坐镇有些不放心啊。”三井八郎右卫门语气轻松,其中的调侃也以善意居多。

    “您这是给我压力啊。”太一笑着摇摇头。

    “如果能够促成合作,在下不仅仅是受雇于越后屋,实际上也将是太一老板您的雇工了,因而不存在任何单方的压力。请放心,在下一定会做出令大家都满意的方案。”三野村利左卫门话说的有些水平,不禁令太一高看几眼。

    “好,那就麻烦利左卫门先生了,”太一给侍立在门口的山口一使了个眼色,后者将手中的木匣打开,取出一叠账目直接交到了对方手中。相关材料是由远在江户的舍助带人准备的,记录着现今通商屋两替店的经营情况。

    所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太一觉得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对方看过账目后出价就好了。

    职业经理人去了隔壁查看账目,评估出资入股的比例,这需要一段时间,留太一两个大男人对坐饮茶也有够无聊,好在角屋老板足够机灵,引了位小姐姐进来暖场。

    太一抬头一看便笑了,来的又是深雪小姐姐,出言打趣道:“你这是要常驻岛原了?”

    “妾身倒是想呢,就是不知道太一老板能不能打声招呼,留我在此间?”深雪太夫笑盈盈落座,分别向太一和三井大叔行过礼,才笑着接话道。

    “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太一有些诧异。

    “江户吉原太远暂且不提,京都岛原在近畿一代地位是最高的,虽然祇园各店也有太夫,但能得到岛原认可的必然是顶尖的,与其他各地自有高低不同。像是妾身在新町拿到了太夫的身份还好些,浪路的太夫身份来自于祇园店家,含金量就要打折扣了。”深雪太夫笑着解释道。

    “也太无聊了,这也要分等级。”太一是本能的吐槽,倒不是单纯因为看不起京都的游女们,不过话语上多少有些刺人,好在深雪太夫涵养极佳,只是轻笑着,并未再说什么。

    “毕竟人生就是这样,如果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谁又能高看自己一眼呢。”三井八郎右卫门倒是出言缓解了尴尬气氛,太一细细品来,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

    “我就是个关东来的粗人,还是你们上方人讲究,这么说来倒是我说话莽撞了。”太一冲着三井八郎右卫门笑笑,又转向深雪太夫,从怀里掏出一叠“银十两”的钱引,“粗人自然要有粗人的赔礼方式,这些万望手下了。”

    深雪太夫吓了一跳,这一沓钱引可不得有二百两,无疑已经超过了赏钱的范畴,有些犹豫道:“妾身这些天身子不舒服,不若改日……”

    太一被她说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羞恼得不知道如何回应是好。

    “太夫就拿着吧,太一老板是东国第一豪商,不差这点儿,而且考虑到生意合作的话,严格来说,这里面有一半已经算是我出的钱了。”三井八郎右卫门笑着示意深雪太夫收钱。

    太一有些诧异于三井八郎右卫门处事的温润,跟自己脑中三井家飞扬跋扈的印象有很大出入。太一突然有些困惑,自己怎么会对三井家有那种印象呢……呕,对了,是来自于经常性战术仰头的久子大小姐……

    听了三井八郎右卫门的话,又见太一的做派,深雪太夫也明白是自己误会了,高高兴兴收下钱,还不忘撩拨太一两句:“也对,太一老板有想法的话,心动的太夫们估计能够从岛原排到祇园,哪里轮的上我。”

    太一实际上很想说“可以给你个机会”,不过到底是没有与花魁们发生点什么的想法,一味打情骂俏也徒增烦恼,因而把话题又引到了三井八郎右卫门身上。

    “伤势已经大好了,实际上本身伤的并不重,当时不出门主要是为了避祸。”三井八郎右卫门笑着撸起袖子,展示其上的一道疤痕,“此事说起来在下应当登门道谢的,而且……最近听说,清河八郎死了……”

    太一有些惊讶于三井家的消息灵通,不过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自己这边由山口一全程跟进,事成后又乘船返回畿内带来消息,三井家作为局外人,能够得知此事已经算是极快了。

    “清河八郎私自串联殿上公卿,引浪士队东归,有图谋不轨之嫌,因而幕府下令将其除去了。”太一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除去清河八郎得全过程,也确实简单得令人发指。

    当时,清河八郎刚刚返回江户不久,可能是近些日子顺风顺水惯了,独自外出访友,给了佐佐木只三郎等人机会,打斗过程乏善可陈,也可能是山口一语言能力有限,反正在山口一得描述下,这位自诩能胜天半子的时代弄潮儿,被佐佐木等人三两刀斩杀了,几乎没有能顾做出像样的反抗。

    这个结局也让太一不胜唏嘘,事实证明再聪明的脑子,在刀剑面前都是一滩肉泥。太一不得不承人,这种让敌人肉身毁灭的做法,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这可能也是现今街面上“天诛”盛行的主要原因。

    “我当时得知时也觉得有些突然,”三井八郎右卫门感慨道,“不过现在想想,如果当时他安排报复的武士将我杀了,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件事,所以说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让自己显得更重要。”

    “也不尽然吧,源义经、楠木正成不是正因为他们死了才变得伟大吗?”太夫小姐姐的文化修养放在此时确实是顶尖的,深雪太夫出言调侃的这句,一时间竟然令人无法反驳。

    “不过与这种伟大相比,如果有得选,大家还是更希望自己是源赖朝、足利尊氏。”三井八郎右卫门倒是一针见血,引来太一和深雪太夫笑着附和,看来是说到了两位俗人的心坎里了。

    室内谈笑风生,外间却是开始不时传来吵闹声,似乎有人在捣乱。

    角屋作为岛原数一数二的扬屋店家,三教九流的人都会接触到,什么样的情况没有见识过,自然有自己应对的手段。因而,太一最初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吵闹间杂着打砸的声音持续了许久方才停止,以至于室内的气氛也受到了外间的些许影响。

    不多时,角屋的老板拉着一个浓妆华服的女子进来,女子发鬓已经有些乱了,脸上有一片暗红,似乎是被打了。

    “是那个有‘五位’的音羽太夫!”深雪小姐姐在太一耳边低估了一句。

    太一有些奇怪于这个说法,扭过头来询问,便听深雪太夫继续小声解释道:“音羽太夫堪称岛原太夫首座了,早年曾经有幸在御前表演歌舞。按照朝廷惯例,官位五位以上的殿上人才由面见官家的资格,因而大家便戏称其有‘五位’。”

    “怎么回事,有人捣乱还需要我出马吗,你们自己圈养的町奴,足利屋自家的打手,还处理不了问题?”太一自然明白角屋老板的意思,这是找自己这个“青天大老爷”做主来了。

    虽然足利屋在角屋有股份在,算是自家店铺,但你店老板是干什么的,些许小的摩擦都处理不了而需要求助大老板,那么要你还有何用?

    “闹……闹事的是会津藩所属的武士。”角屋老板哭丧着脸。

    “胡说,会津中将大人御下极严,会津藩士以自律出名,不会是你们怠慢了吧。”太一多少知道京都人有些看不起关东人的意思,因而才有此担心。

    “太一老板,并非是会津藩士,说是听命于会津的浪士队。”角屋老板见太一不信,赶紧解释道。

    太一微微皱眉,问道:“对方领头的是何人?”

    “听其同伴唤其苗字为芹泽。”

    听到角屋老板报上这个名号,太一一时间有些相信了责任不在角屋这边,毕竟芹泽鸭在后世历史上的形象就以蛮不讲理闻名。前些日子,脱离清河八郎的浪士队,坚持留守在京都壬生村的浪士组大伙,正式投靠了会津侯松平容保。后者在观摩其成员武艺表演后,对这支杂牌军还是给予了肯定,任命水户藩浪士芹泽鸭为浪士组负责人,令其暂协助会津藩兵维护街面上的治安

    “说说怎么回事吧?”太一坐直了身子,满脸严肃道。

    冲突的责任似乎真的不在角屋这边,芹泽鸭带领数名浪士来店中消费,指明要店中最红的音羽太夫作陪。但在岛原指名高阶太夫是有一套严格程序的,就像三井大叔说的那样,要想别人把你当回事,首先自己要把自己当回事。但芹泽鸭全然不管这些,角屋老板看在其打的是会津旗号,做了做音羽太夫的思想工作,还是让这位来陪了。

    哪承想对方完全不领情,甚至指责太夫来的晚了,对店中的招待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最后借着酒劲开始砸店,并且放下狠话,要求角屋关店七日自省……

    此举可谓张狂至极,太一最初以为是对方不知道店家的背景,返回宅邸的路上还在琢磨怎么调教一下这只狂傲的“天狗”,不成想刚刚回到黑谷宅邸,芹泽鸭便主动登门拜访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的奋斗

    芹泽光干的通称为鸭,这在岛国某某郎、某某助盛行的当下,无疑显得挺另类。虽然也有不少底层出身的武士,将通称简化,比如说那位卖假药的岁三,实际上代表的意思接近于“岁三郎”,但通称选单个字,还起得如此清新脱俗的实属少数。

    “鸭”字给后世人的第一感觉,是带着浓浓的乡土气,又是温顺的禽类,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作为武士名字的。但实际上恰恰相反,这个名字比简单粗暴的“某某郎”,实际上有文化的多。

    相传岛国神武帝外出狩猎,在一片沼泽地旁休息,突然发现沼泽之上盘旋着一群野鸭,立刻举弓便射,但当时神武帝箭壶中实际上已经没有箭了,他仅仅做出了拉弓的姿势,随着弓弦声响起,天空中的野鸭应声落地。

    这当然有神话故事的成分,毕竟人们听说过惊弓之鸟,确没有见过被弓声吓死的鸟。但故事内容便是如此,体现了神武帝真的是神武,连飞禽走兽都要匍匐在其意志之下。所以芹泽将自己的通称取为“鸭”,实际上是在表现对官家的顺从,这与水户学提倡的“尊王”思想实际上是相一致的。

    因而这么看,芹泽鸭实际上是个文化人,哪怕为人性子暴烈一些,也算是个有脾气的文化人。实际上也并不奇怪,毕竟此时藩士家庭出身的人是受教育水平最高的群体,甚至不少人懂汉话、能够作汉诗。

    芹泽鸭在藩内时参加了水户藩激进派“天狗党”,早年在老公德川齐昭的支持下与代表藩内门阀势力的“诸生党”对抗,高举尊王大旗,以削弱幕府对水户藩政的影响。不过随着黑船扣关,岛国被迫开国,水户天狗党成为了尊攘大业的第一阶段主阵地,特别是当年冲在了抵抗井伊直弼的第一线,因而在岛内拥有不小的声望。

    芹泽鸭在安政大狱中受到了处分,后来直接脱藩留在了江户,直到清河八郎组建浪士队,这一经历无疑为其在浪士中加分不少,拿后世的话说,在关东的话,其流量不在清河八郎之下。清河八郎在时便对其比较忍让,甚至举荐其担任了浪士队七支小队其中一队的队长。

    不过芹泽鸭显然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并未因清河八郎的赏识而真的为其马首是瞻,在清河八郎决定东归后,带着自己负责的这队人留在了壬生村,队员中中便包括了江户试卫馆的那帮中二青年。

    对于芹泽鸭等人与岛原角屋的纠纷,在太一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对于太一来说,两者均是自家的利益相关方,一边是足利屋的参股商家,一边是会津的小弟,而太一所处的层次已经足够高,两个手下小朋友闹矛盾,做大人的没必要明确倾向于哪个。

    本来打算警告一下芹泽鸭,主要还是因为其不遵守岛原的规矩,而从足利屋这边考虑,这个规矩需要维持。即使刨除足利屋参股的各店,大部分岛原商家可都是交了“保护费”的。

    加上在壬生村与清河八郎对峙那次,这实际上是太一第三次见芹泽鸭,上次是在金戒光明寺陪着清河八郎围观浪士组演武,芹泽鸭展现出了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的实力,起码从表现出的技艺来说,确实压了试卫馆的乡下浪士们一头,算是令太一印象深刻。

    由山口一引领着,芹泽鸭进入了宅内的主间,之所以选在此处见这位,主要是这间会客室面积最大。太一受到这一世及后世传闻影响,还是有些担心芹泽鸭犯浑,万一犯病把自己砍了,那就搞笑了。

    芹泽鸭进屋后表现得中规中矩,言行礼仪都很到位,其实从容貌上来说,这位比虎背熊腰的近藤勇(岛崎胜太)实际上要体面不少,也算一表人才。

    “喜连川大人!”芹泽鸭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芹泽先生勿需客气。”虽然太一现今无官无职,但实力背景在那里摆着,而对方不过是一介脱藩浪士,太一便心安理得受了这一礼,当然嘴上还是要客气几句的。

    “此次前来,是为角屋的事情向阁下道歉的。”芹泽鸭开门见山,直接道明了来意。

    太一一听便来了兴趣,后世信息发达,他也听说过有人为了邂逅上位者,故意犯些错误以制造羁绊,对方是打算用这招?

    “阁下动作倒是快,我这也刚刚得了消息。怎么,这么快就已经认识到错了?”太一没有提自己当时就身在角屋的事情,而是直接试探芹泽鸭现今的想法。

    “不,此次前来请罪,并非是在下做的哪里不对。”

    “噢?说说看!”太一立刻来了兴趣,想看看对方到底想要玩什么花样。

    芹泽鸭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解释道:“在下这些人,现今不过是没有什么依仗的浪士,虽有幸拜在会津中将大人门下,但说句不好听的,这偌大京都权贵云集,我等浪士组如不迅速打开局面将寸步难行。因而,才出此下策以岛原商家立威,起码让大家能够适应有我们这些人存在。”

    太一似笑非笑看着芹泽鸭,摊手道:“你让我很难办啊,虽然你表现出的坦诚,令我十分感动,你的来意我也大体猜到了,想让本家配合你立威……但你要知道,我在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好处,甚至可能会损害足利屋在诸商家中的形象。”

    “此次选择角屋作为目标,只是因为其名声最大,能够对各商家起到带头作用,但谋划时间短,思虑难免有不到的地方。”芹泽鸭再次规规矩矩行礼认错。

    “那这个闹剧就到此为止吧,我可以不追究你们之前的过错。”太一表示自己可以既往不咎。

    “请恕在下不能从命。”芹泽鸭仍然匍匐在地上,“这一步已经迈出,现今收回来,于浪士组声望必然大受影响,还恳请阁下通融。”

    芹泽鸭说完,从腰间取下了打刀和胁差。在室内负责护卫的山口一抽出了刀,警惕地看着芹泽鸭,不过太一见对方没有攻击意图,挥了挥手又让山口一退到了一旁。

    但见芹泽鸭褪下了身上的小袖,将打刀小心地放在了地上,赤着上身手持胁差再次行礼道:“阁下如果还是因心中怨气无法纾解而欲追究的话,那就追究在下的责任吧,在下可以当场剖腹以明心志,但浪士组与角屋定下的条件,还请阁下站在浪士组这边。”

    “哈哈!”太一放声大笑,其实芹泽鸭取刀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对方的打算,而今看来眼前这个人着实有些意思,虽然心里已经决定适当放对方一马,不过还是故意说道,“现今尔等虽未被会津中将大人正式招用,但到底是开始任事了,行如町奴街痞做派妥当吗?而且本家又不是什么寻常人家,即使你现在就切腹自裁,我也不会有什么顾虑,用这招威胁,实在是愚蠢。”

    “所以在下并非是威胁,而是真心诚意的打算以死明志。”芹泽鸭强调着。

    看着芹泽鸭一副“士下座”的做派,太一上下打量许久,觉得这个执拗的小人物也有些可取之处,通于算计而又懂得分寸,就太一本人来说,对其倒是并不如何反感。

    “下不为例!”太一起身,也不再理会芹泽鸭,直接自侧门离开了。

    太一觉得自己这一轮装得,必需给自己一个满分。

    “我以为你必然不同意呢。”在廊道中遇到了喜连川与志子,她竟然是在明目张胆偷听,见太一出来后笑着感慨道。

    “我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吗?”太一耸了耸肩。

    与志子最初笑而不语,又故意道:“既然这个什么芹泽说服了你,那么现在该轮到你说服我了。”

    刚刚在芹泽鸭面前装了一把,太一本是一脸臭屁,而今听到与志子此时的话,当即脸便垮了下来。与志子的话很有道理,角屋的纠纷是足利屋负责的,太一口口声声说足利屋的运作由与志子负责,而今却是代替她答应浪士组不再追究,甚至角屋还要配合对方所定的“规矩”暂时歇业,很有慷他人之慨的意思。

    看着太一站在原地搜肠刮肚找理由,与志子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

    其实在太一看来,足利屋在京都各地势力再大,也不过是商家,面对城管低个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到底是平白无故落了面子,一时间还真的很难找到什么恰当的理由。

    太一抬头迎向与志子的目光,突然上手褪下了自己的小袖,学着芹泽鸭的语气道:“与志姐,你要是不同意,我也当场剖腹给你看。”

    与志子笑着啐了太一一口,便不再理他,转身往宅邸深处走去,刚走了几步回头见太一仍赤膊大咧咧站在廊道里,引得路过的一众下女偷笑,当即埋怨道:“快穿上,天气还有些凉呢,别再惹了风寒。”

    太一见被自己混了过去,笑嘻嘻地重新穿好小袖,跟着与志子沿着廊道往宅内走。

    “这么看好那个什么浪士组?”与志子有些好奇,“不过是二三十人的队伍,还不如本家豢养的打手多,能成什么事,我觉得呀,可能平白损了本家的声望。”

    “知道他们和町奴们最大不同吗?”太一笑着解释道,“町奴们是拿钱办事的工具人……就是单纯的打手了,而浪士组的这些人,你别看势力不大,但他们是一个政治组织。通俗的来说,他们有自己的追求和信仰,希望得到官方层面的支持,不要小看这所谓的信仰,这能帮助他们凝聚更多志同道合的人,甚至在官方赢得支持,最终发展成为一股别人不能忽视的势力,而那些拿钱办事的人,永远达不到如此层次。”

    “好吧好吧,这么高深的问题,你们男人家说了算就好了。”与志子摆了摆手,“我们还能再反对不成?”

    “别这幅脸色呀,通商屋这边可以补偿足利屋的。”太一虽然知道与志子只是佯装不满,不过毕竟是侵蚀了足利屋的利益,主动表示可以做出适当补救,不过这补救措施就只能是给钱了。

    “怎么,这次从三井家那边坑了不少?”与志子来了兴趣。

    “公平买卖、等价交换,怎么能叫坑呢!”太一对此说法表示了抗议。

    “那请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关东的商家都是怎么公平买卖的。”与志子打趣道。

    “两千三百万两!”太一伸出两根手指。

    “怎么这么多!”与志子面露惊讶,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规模的银钱买卖,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太一很满意这个数字带来的效果,笑着进一步解释道:“现今钱引的发行量在三千五百万两左右,三井家以及大阪商团想要掺和进来,按照约定是占据六成股份……嗯是的,我相当于是让渡了经营权。”

    “六成股份所对应的银钱保证金就是两千一百万两,这部分相应也需要对方承担,剩下的两百万两才算是对方的入场费,也就是我真正意义上赚到的利润。”

    “这么算的话,虽然两百万两也是个天大的数字,但与总规模相比又显得好小,这么感觉的话是你亏了。”三井久子思考了一会儿道。

    “并不是这样的,虽然我是按照八成的比例留存的准备金,但也是一大块资金沉积。三井家新来的大掌柜不放心八成的准备金模式,要求在新成立的店面中必须以一比一留存准备金,即使这样,对方的款子进来以后,我也能从两替业务中释放出一千四百万两的闲钱出来,再加上两百万两的入场费,这么大一笔钱又能够虾夷地开支好一阵子的。”太一给她仔细算到。

    与志子沉默了许久,突然蹦出一句:“我敢打赌,上样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哈哈,那不一样,虽然幕府可能拿不出现金,但其手中的版籍才是最大的财富,无价的财富。”

    “所以实际上你在虾夷地做的那些,是在用现金换版籍是吗?”与志子若有所思。

    太一听来吓了一跳,自己刚刚也就是顺着一说,没想到对方联想到了这里,赶快刹住车转移换题:“知道当初又次……父亲大人支持我开通商屋,借给我多少钱吗?”

    “这个我不知道呢,当时我还没有权限管到账目,后来负责管账后,就闹脾气给父亲大人断供了,为此还惹得老人家生气呢。”与志子笑道。

    “也就两千两左右。”太一笑道,“而不到十年时间,仅仅两替生意上,这笔钱已经变成了当年的一两万倍。”

    与志子的嘴都张圆了,突然笑着感慨道:“看来父亲大人才是那个亏本最厉害的人啊。”

    “恰恰相反,”太一笑着回应,“考虑到我现在也变成了喜连川家的一份子,父亲大人才是做生意最厉害的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归于平静

    做好了喜连川与志子的思想工作,太一便安排宅邸的下人给角屋老板传话,令其配合芹泽鸭和浪士组把戏演足。这对于浪士组是起点是开端,是了不得的大事,但对于太一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太一决定亲眼看看这群家伙能够走多远。

    太一的这一句话,将确保浪士组步入正轨。更高位置的大人物们,则是同样希望用自己的话,引导这个国家重回“正轨”。

    四月下旬,在江户已经驻留了一个月的将军德川家茂上书官家,奏请东归江户,毕竟幕府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而朝廷少见地驳回了将军请求,虽然措辞比较委婉,但是态度很明确,希望德川家茂能够继续留在京都。

    为什么挽留德川家茂,因为该谈的事情还没有谈个结果出来。最终等不及的官家开口,开始公开向幕府询问攘夷的期限,幕府方面的人可能是被问烦了,拍着脑袋敷衍说下个月就能实现攘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朝廷立刻向诸藩颁下敕令,表示五月十日就是攘夷的期限,要求大家整备军务,以驱逐丑夷。

    幕府被朝廷这一手架在了火上,外夷那是你想攘就能攘的吗?

    但是朝廷的敕令已经下了,德川家茂一直在试图塑造一个恭顺的幕府形象,以实现公武合体的大业,自然不好当面驳了朝廷的旨意。

    于是幕府又发文通告各藩,表示朝廷已经定下了五月十日是攘夷的期限,希望大家不要太莽,要深刻领会其中的意思,做好海岸防御,一旦有外夷来袭,坚决还击驱逐。

    太一通过会津方面拿到了两条指令,乍一看十分相近的旨意,但当两者摆在一起,又能发现明显的不同。

    按照字面意思,朝廷说的是大家整兵备战,五月十日就要驱逐外夷了;幕府则是在朝廷的敕令基础上做了延申,毕竟如何整兵备战、什么条件下可以驱逐外夷、怎么驱逐外夷这些问题,是朝廷没有明确的,也就代表着可以做文章。

    所以幕府的命令在朝廷基础上实际上做了限定,如何备战?做好海防事务;什么条件下可以驱逐外夷?外夷进攻的情况下;怎么驱逐外夷?防守反击。

    简单来说,幕府的核心意思是,如果外夷打,你你要反击!

    其实这是句废话,首先如果被武装侵略,诸藩肯定是要反击的,沙俄染指对马岛时,诸藩就参与了对俄作战。其次,刨除已经老实的沙俄,其他诸国都没有武装袭击过岛国,往来也以商船居多,几乎不可能出现防守反击的情况。

    因而,幕府实际上十分巧妙地将朝廷的敕令,变成了一纸废话,还特别强调大家要“深刻领会”。

    诸藩都是经验丰富的职场老炮儿,自然领会到了幕府的用意,因而大多该吃吃该喝喝。

    当然也有头铁的,长州藩拿到朝廷的敕令后如获至宝,至于幕府配套下发的“实施办法”,被直接扫进了垃圾桶。

    五月十日刚过,在十一日的凌晨,长州藩所属的蒸汽炮舰,向停靠在近海的美国商船开炮,后者受到轻伤并很快驶离了岛国海域。“攘夷”初战告捷,长州上下精神大震,通报国内外,并提出自五月十日起,关门海峡不再允许外国商船进入。

    长州藩地处本州岛西端,其所辖下关港扼守着狭窄的关门海峡,是日本海、朝鲜海峡进入濑户内海的西北门户,也是列强东南亚殖民地至兵库、横滨的主要航线卡口,说不让走就不让走了,西方列强立刻就不干了。

    消息也传到了幕府方面,而在事发前的两天,幕府刚刚为萨摩藩诱发的生麦事件做好善后,幕府自掏腰包44万美元赔偿给了成为寡妇的受害者,以终结此事。这无疑是一笔巨款,但考虑到此事的国际影响,幕府只能花钱消灾。

    英国方面同时提出要严惩行凶者,幕府表态很好:请自行去和萨摩商讨……

    好不容易送走了英国人,长州袭击美国商船并封闭关门海峡的消息传来,幕府的外交人员立刻吐了几升血,隐晦的表示自家孩子不听话实在管不了,要不各国自便吧。

    六月初,美国、法国组成的联合舰队驶入长州近海开始炮击长州藩近海,长州藩多艘蒸汽船沉没,沿岸炮台被尽数摧毁。

    同样是在六月,英国代理公式尼尔乘坐英国东印度舰队的战舰,抵达了鹿儿岛近海,要求惩戒生麦事件的凶手,并对萨摩藩表现出的推诿深感不满,萨英战争爆发。

    客观的来说,萨摩比长州打得好得多,在双方相互炮击对射的情况下,自己损失三艘舰船,造成5名藩士死亡;与之相对得,击毁英军三艘舰船,毙敌11人。不过与被美、法狠狠锤了一通还嘴硬的长州不同,虽然打了个平手,但萨摩的“太上皇”岛津久光看到了两方的差距,主动提出了和谈的请求,并向幕府借款10万美元赔付了英国,这才算是为生麦村的纠纷画上了个句号。

    而萨摩如此快地服软,实际上跟官家自禁中秘传出的消息,有很大关系。

    “伪敕?”太一有些吃惊地看着松平容保,后者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昨日傍晚,官家通过中川宫联络,召我进禁中面谈,明确表示,之前朝廷所发确定攘夷之期的敕令,并不是经过官家同意的,是朝廷中部分人私自你定的伪敕。”松平容保说道。

    “有人矫诏啊……”太一觉得有些可笑,官家现今唯一的权力就是对外发声,而如此看来,这一权力都没能真正掌握在官家自己的手中,“那就只能是三条实美那些强硬论者了。”

    “从沟通的情况看,官家对于长州主动招惹西夷的行为深表忧虑,认为这可能将天下引入灾祸之中。不过现今长州与三条实美等人勾结,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松平容保全程神情严肃。现今将军德川家茂已经离京东归,将军后见职德川庆喜临时赴横滨与诸国使节对接,如此大事的决断,完全送到了松平容保这个京都守护职的手中。

    “官家有意罢免三条等人,但又担心长州方面生事,因此才找我商议此事。我昨日已经表示,一旦单独面对长州,又是在西国土地上,胜算实际上并不大,希望官家能召萨摩藩兵上洛协助。”

    “官家同意了吗?”实际上,太一见松平容保这么愁眉苦脸就知道没成功。

    “官家倒是同意了,令中川宫、右大臣二条齐敬等起草了新的敕令,打算召岛津久光上洛,不过今天上午敕令还未发出,便被三条等人拦截了,官家为此还大发了脾气,表露出要开革三条等人的意思。”

    正说着话,松平容保的女儿爱子迈着萝卜腿走了进来,晃晃悠悠扑到了太一身上。

    照顾爱子的侍女很快出现在门外,满脸惶恐地看着室内的松平容保,后者只是微微皱眉,见太一将爱子抱起来放到了怀中,逗得小丫头哈哈直笑,摆了摆手便让侍女退下了。

    太一捏了捏爱子肉嘟嘟的脸,看松平容保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将小丫头塞到了对方怀里,笑着道:“还给你,还给你!”

    爱子闹得似乎有些累了,一到松平容保怀中便开始打瞌睡,后者将羽织褪下盖在女儿身上,抬头见太一也满脸喜爱,笑骂道:“这么喜欢孩子,便赶快结婚生几个啊。”

    “只是想起了阿元小时候,当年我和光枝姐两人照顾她时,也就这么大一点,转眼间光枝姐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太一摇了摇头,又想到茵卡拉玛肚子一直没动静,难道是姿势不对?

    太一觉得,等这边形势稳定了,应该把她从虾夷地也接来京都来赶赶进度,不然等到阿元那丫头也有了孩子,自己那才是真的落后了。

    看着眼前熟睡的小丫头,太一心生感慨,觉得这些小家伙,值得拥有一个更加安宁的世界,抬头认真道:“既然官家都表明态度支持幕府这边,那便动手吧,那些公卿也好、所谓志士也好,把那些聒噪家伙赶出京都去。”

    松平容保有些诧异于太一突然而来的决心,思考片刻道:“前些日子,三条等人怂恿官家行幸大阪视察海防,现今又将地点改到了大和。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看,大和最近有激进浪士组织“天诛组”活动的痕迹,有可能双方有所勾结。虽然本家领兵近两千,但此地毕竟是西国,公卿、长州、浪士搅和在一起,一旦起了冲突,本家恐孤木难支。”

    “萨摩那边就这么死板,一定要等敕令吗,直接带人来不就行了?”太一有些不理解。

    “现今禁中的消息虚虚实实,官家到底是什么想法变来变去,岛津中将有所顾虑也难免。而且其不止一次表示希望朝廷内部完成肃清,而非由武家暴力介入。”松平容保回答道

    “有些沽名钓誉了。”太一打趣道。

    松平容保愣住,然后苦笑着摇头道:“岛津中将毕竟不是藩侯,行事上的顾虑自然比我等要多不少,尤其要讲究一个名分。”

    “总不好就这么等着,万一真的如义兄大人所料,官家行幸大和的安排,是长州和三条等人为了与那个什么‘天珠组’串联,到时候他们完全可以扣留官家,就像天朝西汉末年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幕府就更被动了。”太一觉得既然决定要动手,那就宜早不宜迟,“起码从目前的情况看,事态只会越来越糟。”

    “山城藩(淀藩)有拱卫京师的职责,就近调兵也方便,我已奏报幕阁举荐山城候稻叶民部大辅替换长冈侯为京都所司代,再加上倾向于我等的各藩,这样底气就要足了一些。”松平容保显然已经在做谋划了,只不过对是否发动有顾忌,还不能真正下定决心,不过作为局外人的太一都支持,无疑帮其下定了决心。

    时间很快进入八月,太一再次将季子夫人和喜连川与志子等人接到了金戒光明寺暂住,包括通商屋陆战队、民兵队、浪士队全部聚集到了寺内,俨然从会津藩手中接手防务的样子。

    文久三年八月十七日,大和方面传来噩耗,激进浪士团体“天诛组”作乱,攻陷了幕府位于大和的代官所五条城,畿内形势急转直下。

    面对大和国的叛乱,准备多日的松平容保终于下定了决心,配合官家发动“锄奸”行动。

    八月十八日一早,会津藩一千八百余人、山城藩四百余人、萨摩藩邸留守的一百余人全副武装扼守住了宫城各门,随后德岛、冈山、米泽等二十余藩响应松平容保的号召,出兵控制了皇城九门,禁止三条实美等激进派公卿进宫面圣。

    当天下午,中川宫、近卫忠熙等人进宫,随后禁中颁下敕令,罢免三条实美等殿上公卿的职位,要求其出家隐退。

    不过面对旨意,激进派公卿表现出了抗拒,直接躲入了长州藩邸。

    同时作为应对,长州及其支藩一千人左右聚集在了皇城正南的大门外,与首位对峙多日不见退却,不过摄于在京诸藩均站在了会津藩阵营,其并未有过激行动。

    八月底,禁中再次传来了官家的旨意,以长州藩私藏有罪公卿为名,对长州藩宣布了惩戒,禁止长州藩藩主毛利庆亲及藩侯世子上洛,剥夺长州藩拱卫皇城九门的职责,并要求在京长州藩藩士限期离京,藩邸仅能保留少量留守人员。

    鉴于朝廷旨意明确,以尊王为藩政核心的长州实在没有理由抗旨,虽然心有诸多不满,但为了避免站在诸藩大名的对立面上,长州藩藩兵暂时撤离了京都,三条实美等被朝廷判定有罪的公卿,则是跟随大部队撤往了长州境内。

    长州军一撤离,在大和起兵的“天诛组”等浪士,便被拱到了第一线,以山城藩为首的畿内诸藩发兵大和,仅仅几天便收复了大和的幕府代官所五条城,成建制的“天诛组”被肃清,畿内迅速重归平静。

第二百二十六章 虾夷发展

    “太一尼西帕!”

    太一刚刚从伊豆丸的跳板走下,便被茵卡拉玛扑了个满怀,脸被用力得贴在了一起。

    紧随太一走下船来的喜连川与志子,看着与太一腻在一起的姑娘,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就这么呆呆地盯着正在互动的两人。

    许久不见,太一也有些兴奋,抱着茵卡拉玛原地转了几圈才作罢。

    寿太郎带着几个侍女和护卫走了过来,从侍女手中接过棉大衣给太一披上,又安排侍女为与志子换上棉衣,笑着说道:“收到您的信说要回来,茵卡拉玛小姐从昨天开始就在码头这边等着了。”

    “因为我起码有三百次日升日落的时间没有见到太一尼西帕了!”茵卡拉玛整个人挂在太一脖子上,鼓着脸不满道。

    对此,太一多少有些愧疚,毕竟前往京都时还是文久二年秋天,此次再次回到虾夷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按照最初的计划,太一只是打算在京都小住两三个月,处理完又次郎老板的葬礼就返回江户或者虾夷地,但其间经历许多变故,加上松平容保一直挽留,归来地时间一拖再拖,直到上月长州势力被从京都肃清,太一才腾出空来回到这北国雪乡。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茵卡拉玛嘟囔道。

    “在虾夷地也就能待十天半个月吧。”太一刚说完便见茵卡拉玛的小脸垮了下来,便又笑着补充道:“这次回来也是来接你的,到时候带你去京都,光枝姐也在那边,还有爱子那小丫头,去了那里你也不会觉得无聊。”

    茵卡拉玛变脸很快,听到太一这么说,搂着太一的胳膊又加了几分力气,发出嘻嘻的低笑生。

    与志子在侍女的帮助下穿上那件难看的蓝鼠色棉大衣,眼神复杂地看着正与太一嬉闹的茵卡拉玛,这姑娘同此刻站在与志子身旁的侍女一样,都或多或少有着异于和民的相貌特征,甚至在码头的护卫中,也能看到类似相貌者,猜测应当是太一之前说过的阿伊努人。

    对于生活在西国的人来说,阿伊努人绝对是传说故事中凶恶的存在,但此刻看开拓民营地的和民竟然见怪不怪,甚至和虾夷人有说有笑,一时间让与志子有些很难接受。

    “与志姐,这是茵卡拉玛。”太一将茵卡拉玛从身上拽下来,拉到了与志子跟前介绍道。

    “与……志姐,你好!”茵卡拉玛用带着明显口音的岛国话打招呼。

    “你……你好!”被茵卡拉玛的大眼睛近距离瞪着,与志子居然略微有些局促,“直接叫我与志就好了。”

    与志子话音刚落,茵卡拉玛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扭头对太一道:“与志抱着好软,太一尼西帕你也试试看……”

    与志子:……

    “哈……我就不必了,你喜欢就好。”太一略微有些尴尬道,然后茵卡拉玛又抱了与志子一下。

    与志子被过分热情的茵卡拉玛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其实别说是含蓄的上方人,即使作为豪爽的关东人,光枝和阿元有时都招架不住这只阿伊努人妹子。

    趁着茵卡拉玛被与志子吸引了精力,太一抽空与寿太郎闲聊起来,待伊豆丸上的行李被尽数搬运到码头,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移动到了位于勇拂码头附近的火车站。

    看着足有三四人高的蒸汽火车头,与志子的世界观无疑受到了一次冲击,配色红黑相间、正冒着白烟,犹如神话故事中恶鬼头颅一样的火车头卧在铁轨上,这钢铁巨兽给予了巨大的视觉冲击,与志子腿不自然的软了一下,还好被太一及时搀扶住。

    太一也是劝了好久,才说服与志子跟着大家一起进入车厢,她一度认为钻到“鬼怪”肚子里一定会被消化掉的。货车运输已经是虾夷地开拓民生活的一部分,车站工作人员熟练地补给淡水、燃煤,检查各个零件,随时等待着行李搬运完毕发车。

    今天迎接太一的算是一趟专列,虽然仍然是普通的车厢,但乘车人员少,空间十分富裕,总体乘坐感受比较舒适。与志子平静了许久,便开始在茵卡拉玛的带领下,于车厢中左看看右看看,完全没有了京都那个处事不惊的大小姐风范。

    “刚才光顾着忙碌了,还未向您道贺呢!”寿太郎坐在太一正对面靠窗的位置,给太一倒了一杯热牛奶,满脸堆笑说道。

    “上次参与肃清行动的诸藩都得到了朝廷或者说官家的赏赐,我带人也参与了卫戍光明寺,但到底没有涉及到九门的守卫工作,理论上来说不该受赏,说到底那位官家也是看在会津中将的面子上。”太一摆了摆手。

    八月十八日事件后,京都的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激进派尊攘势力在明面上被肃清,公武合体派全面控制朝廷,并得到了官家的支持。朝廷还破例授予松平容保等人参与朝议的资格,这在以往是公家的特权,算是官家和朝廷进一步表现出了向幕府的靠拢,自安政年间出现在朝廷与幕府间的嫌隙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在众人看来,双方正携手走上无限光明的大道。

    作为支持官家主导肃清行动的回报,诸藩都得到了来自朝廷的赏赐,其中对太一的奖赏有些令人意外,但倒也不全是如太一所说因为会津侯面子大。

    松平容保面圣偶然聊到了通商屋,官家便来了兴趣,着重了解了太一等人在虾夷地抵御沙俄的功绩。并认为这才是“攘夷”的典范,长州那种故意招惹外夷的行为,是断不可取的。

    似乎是为了树立标杆,官家在进一步了解太一所在的足利屋喜连川家出身、与岩仓具视亲属关系等等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在禁中召见太一。

    这无疑有些不合规矩,作为“神裔”的官家,官位低的人都不能得见,更不用说无官无职之人。于是,为了能让作为“源朝臣氏光”的太一面见官家,朝廷授予太一从五位下带刀的官位。

    太一得到消息时都懵了,怎么不声不响就进体制了呢?

    虽然朝廷的官职没什么卵用。但多一层身份到底是多一层枷锁,太一询问松平容保能否不要这赏赐,被后者痛骂了一顿,并被好一阵装扮后送到了禁中,让太一很有一种被翻牌子的感觉。

    “官家容貌几何?”寿太郎有些好奇。

    “说了你可能不信,从进门到离开,一共没有待够一分钟,对方又在珠帘之后,实际上什么都没看到,我都怀疑到底是叫我去干什么。”太一强烈吐槽,毕竟召见程序快的离谱,似乎官家在赶场一般,仅仅用奇怪地腔调说了句“朕心甚慰”,然后太一就被在殿上服侍的近卫忠熙“赶”走了。大概作为走程序用的“工具人”,才是官家的最正常的状态。

    当然此次接见,除了一个空头“带刀”官位,也非全无收获,朝廷向太一颁下了一份感状,以表彰其在虾夷地抵御外夷的功绩,其中有一句是表示希望太一能够好好镇守虾夷地。

    虽然满篇都是客套话,但当太一将此“表扬信”展示给松平容保看的时候,这位久经考验的政坛老炮儿指出,那句镇守虾夷地是可以做做文章的,可以变相理解为朝廷对通商物或太一支配虾夷地合法性的认可。

    太一经他这么一点拨,突然意识到,这份文书是不是相当于朝廷对自己控制虾夷地的委任……理论上是可以找这么理解的,本身语言文字这种东西就全看人解读。基于以上考虑,太一将感状好好收了起来,以备未来有能够用到的一天。

    参观完火车厢的与志子来到太一身旁落座,寿太郎很有眼力地将身下的位置让给了茵卡拉玛,自己换到了另外的座位上。

    刚刚一落座,茵卡拉玛便用双手捂住了耳朵,还不待与志子询问她奇怪行为的原由,“呜——!”,长长的汽笛声拉响,吵得与志子也本能地捂住耳朵,便觉得车厢剧烈震动一下,然后窗外得景色开始向大家身后加速跑去。

    与志子再次露出了没见过世面得表情,指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色,有些感慨道:“太神奇了,我感觉自己现今如果不是在神国,那一定就是到了妖鬼所在的世界。”

    “不,这只是工业和科技的力量,是我们所有人终将要去往的新世界。”太一觉得自己这句话装得有些高深,不过与志子似乎领会到了太一所要表达的意思,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那是什么!”与志子突然又指着窗外惊叹道。

    “荷兰的黑白花奶牛,咱们现在喝的牛奶就是来自于它们的无私奉献,再过段时间天再冷一些,我还能给你做牛奶沙冰吃。”

    “你们居然在用马拉犁耕地!”与志子指着远处大片的农田吃惊道。

    “实际上在欧罗巴,挽马是承担耕牛的工作的,所以不要觉得奇怪。”

    ……

    与志子一路上问了不少,随后开始安静地坐在原地思考人生。

    “对了,忘了问你,怎么没见阿元和桑名侯。”太一打发完变身十万个为什么的与志子,转头对茵卡拉玛说道。

    “他们两个嫌弃天冷啊,整天缩在阵屋里,太一尼希帕回来都不去码头,所以说还是我对太一尼希帕最好了。”茵卡拉玛自夸的样子,太一大叹人心不古,连纯良的阿伊努人小丫头都会争宠了,虽然想到此处,还是用手摸了摸茵卡拉玛的头以示鼓励。

    随着去年虾夷地开拓民团移民数量爆炸式增长,太一将下一步发展的重点,转向了位于勇拂平原北侧,更为广阔的石狩平原,开始着手建设虾夷地开拓的中心城市,太一思前想后还是将新城定名为“札幌”。

    虽然勇拂营地海运交通便利,但其所在平原区还是有些小了,并不具备大规模建城的条件。现今勇拂码头连接石狩大平原的火车线路已经开通,交通情况大大改善,得益于该平原地区优良的农牧业条件,以及丰沛的淡水资源,再加上其地处虾夷地贯通南北、连接东西的中心位置,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城市建设选址。

    建设规划是太一赴京都前便定下来的,与充斥着工业喧嚣的勇拂营地、室兰营地、夕张煤矿矿区等聚居区不同,仍处在扩张中的札幌营地,虽然建筑规划沿用了四四方方的布局,但从里到外都体现着纯净的农业经济特色,纯净古朴得一如本州岛一般。

    而凭借着以札幌为中心的农田区的开发,虾夷地已经实现了粮食供应的自给自足,甚至有时候会有低价的各种肉类供应居民,这对于长期生活比较贫苦的东国农人来说,生活已经异常理想了。

    虽然广阔的平原保障了充足的粮食供应,但虾夷地降雪月份比较长,如何打发农闲时光是个大问题。太一本着不能让大家闲着的资本家做派,给农户们在冬季安排了相较于工人们更加高强度de军事训练日程,甚至会组织农人进山林打猎,倒是不存在闲人。火车抵达札幌营地中心车站时,还能看到成队的农户扛着猎枪进山,去祸害还没有冬眠野生动物去了。

    目前,札幌营地的居民数量已经突破了十万人,正式超过了最早建立的勇拂营地,成为聚居人口最多的开拓民营地,并且规模仍在以恐怖的速度扩张。

    各色商家开始在札幌聚集,形成了不少物品交易的市场,俨然已经是虾夷地的城市商圈,每个月吸引着各营地或者矿区休假的人前来休闲。

    反正这里的地皮不要钱,札幌营地的规划建设大开大合,全然没有本周城町的局促之感。寿太郎还指挥众人在营地内修建了庞大的阵屋作为太一居所,规格完全是按照藩侯居所建造的,寿太郎还一度规划了个三层天守阁的建造计划,被太一骂了一顿放弃了,毕竟大炮的时代已经来领,这种老式堡垒几乎没有存在的意义,如果有那闲钱,太一觉得不如多建几个民房吸引移民来得实在,坐拥这么大的土地,人口怎么样也不嫌多。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公私兼顾

    “虽然天气确实有些冷,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呆在这里的。”松平定敬额头上顶着毛巾,泡在温泉池子发出舒服的喊声。

    太一同样倚靠在池边,从木制托盘上取了一杯酒,然后托盘从水面上推到了松平定敬身边。

    抵达札幌营地后,太一等人休整了一天,然后会同松平定敬和阿元一行,浩浩荡荡赶往了营地西南的定山溪温泉游玩。此地原本有个间清修的寺庙,温泉被很懂生活的僧侣们进行了简单开发,待太一决定建设札幌聚居区后,发挥“钞能力”将寺庙直接迁往了营地,此地的老庙便被万恶的资本家改成了度假别墅。

    现今山区周围不少地方已经开始降雪,但得益于火山口形成的密集温泉泉脉,山谷内温度舒适,也算是虾夷地数一数二的疗养胜地了。

    “喜欢就多住一段时间呗,又不找你要房费。”太一抿了口酒笑着道。

    松平定敬将头上的毛巾取下搭在肩膀处,然后也取了一杯,浅饮一口后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举着杯子不满道:“以后你再上这种‘土特产’我可就不喝了。”

    “什么样子的人酿什么样子的酒,鲁西亚人的这酒虽然辛辣、度数高,但反映在人身体上十分直接,是否要醉了,饮酒者自己可以把控,不像清酒入口绵软,但后劲巨大,不知不觉就把人放倒了。我喜欢直来直去的酒,就像是我喜欢直来直去的人,比如说你,而不是那位义兄大人。”太一晃着酒杯感慨道。

    “你这个万恶的商人喝个酒还考虑出这么多的道理,你也不累。”松平定敬撇撇嘴,“而且我怀疑你在说我没脑子。”

    “自信一点,年轻人,不用怀疑!”太一见松平定敬翻白眼,补充道:“你义兄我是个普通的商人吗,不是,所以要考虑的事情自然就多。还有,以后要称呼我为喜连川带刀大人。”

    “我的义兄大人,你但凡把脑子多用到思考大事上,你的那位义兄大人也不会像如今在京都这么憋屈。”松平定敬将酒杯放回到托盘上,“前些日子兄长大人给我来信,征求我的意见,有意举荐我接替山内侯,出任京都所司代一职。听说这也是刑部卿的意思,如果幕府真的批准,我就不能在这里闲逛,要早点回江户准备了。”

    “怎么,幕府已经信不过非‘黄带子’‘红带子’的大名了吗?”太一打趣道,“山内侯当个工具人也是够惨呢,刚刚在清除长州过程中出了力,就被卸磨杀驴,就不怕引起这位不满?其他藩侯到时候怎么看幕府?”

    太一说这话并非完全是说笑,在非亲藩的大名中,世袭山城藩(淀藩)的稻叶家,实际上算是跟德川宗家比较亲近的。稻叶家起源于暮初时的稻叶正成,这位能评论的点不多,但媳妇比较厉害,是江户幕府三代将军德川家光的乳母、斋藤利三之女阿福。

    这位阿福不仅仅是乳母那么简单,当然不简单不是说跟三代将军有什么暧昧,而是说这位是个极其有手腕的人。丈夫不过是个小大名,而且阿福应聘幕府乳娘的时候,两人已经离婚了,可谓出身极低,内外皆无倚靠,但就是这么个人,影响力或者说她定的规矩一直影响到江户幕府末期。

    比如,她以极低的出身,在将军后宫中与如日中天的“最强御台所”浅井江抗衡,在她抚养的将军长子家光不被二代将军秀忠看好的情况下,说服已经隐退幕后的德川家康出面,干涉立家光为继承人。

    又比如,德川家光即位后,这位编制了后来延续数百年的大奥法度。

    再比如,作为三代目家光最信任的人,以一介乳母身份代表幕府面见官家,被朝廷破例册封为“春日局”,获得登殿资格,其两子一孙也先后出任了幕府老中。

    可以说山城藩的稻叶家,自幕初开始便与将军家有着紧密的关系,在非宗亲大名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亲近之人,如果幕府连山城藩也不能信任……信任毕竟是相互的,届时物伤其类,谁又能相信幕府呢。

    如此浅显的道理,幕府的一群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仍然如此决策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幕府自信现今仍然拥有言出法随、一锤定音的能力;二是诸藩对幕府的离心程度已经超出了幕府可接受范围。

    “这么高深的问题就不是我这个小小的桑名侯考虑的了。”松平定敬无所谓道,“听说作为补偿,这位将入阁为老中,因而还是我更苦命一些。”

    “也好吧,反正会津中将大人已经跳入火海了,再有你陪着,兄弟两人起码相互有个照应,”太一想到此处又追问道,“阿元到时候去吗?”

    “光子夫人都去了平安京,我要是不带她,还不砍死我。”松平定敬挠了挠头,“如果任命真的躲不过去,估计要一起去,不过应该也要等到明年开春了。”

    “也好,我估计年前就回平安京,到时候大家在一起也安心。”太一点了点头。

    “达令……达令……”

    阿元裹着浴巾自假山后探出头来,嘴里像是恶作剧似的拽着英文。

    本来就是男女混用的露天汤池,不过池子呈现“几”字形,太一接手后在中央地空地处堆砌了一座假山,将两边遮挡开了,算是分出了男女汤。

    见太一也随着松平定敬瞥过来,阿元有些羞涩地往假山后缩了缩,涨红着脸不满道:“太一哥哥不要乱看!”

    “老父亲”太一闻听此言不满道:“光枝姐以前搞不定你,你小时候洗澡、换尿布都是我干的,哪里没看过!”

    “你是笨蛋吗,不要这么大声喊!”阿元将手中地水瓢丢了过来,不过力气小,水瓢没飞多远便应声落水。

    觉得太一让自己在夫君大人面前出丑,阿元不满地瞪了一眼,裹着浴巾出水往屋敷方向走去。

    “你倒是披上浴衣,别着凉了!”太一絮絮叨叨喊道。

    阿元走后,见松平定敬频频看向屋敷方向,似乎也没有继续泡汤地打算,太一对这小两口的腻歪程度有些无语,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你也赶快回去吧。”

    松平定敬立刻笑嘻嘻地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渍,又穿上浴衣,向太一告罪一声快步回屋了。

    松平定敬刚走没多久,太一便瞥见汤池中潜过来一道黑影。

    作为西国人的喜连川与志子还没有适应虾夷地的天气,任凭早先阿元怎么邀请,都不出来泡温泉,而是死死和寝室中的棉被抱在一起不分开。另一侧的汤池中,刚刚只有茵卡拉玛陪着阿元,想来现在恶作剧的也只有她了。

    太一余光盯着水下的身影,但并未转头,仍假装在看星星。茵卡拉玛游得极快,片刻便来到了太一近前,然后猛地出水,似乎想要吓太一跳。

    太一这边早有准备,在茵卡拉玛出水的一刻已经拌好了鬼脸,后者一露头,反而是被太一吓了一跳,大叫一声,整个人后仰过去。

    “哈哈哈,太一尼希帕真坏,居然早就发现我了。”茵卡拉玛在水稳住身子,然后双臂环住太一的脖颈,有些撒娇道。

    “你这一口气憋得可够长的,我刚才都考虑要不要下水捞你了。”

    茵卡拉玛有些骄傲似的说:“以前在河里我就能潜好久的!哈哈!”

    太一仔细看去,阿伊努姑娘小麦色的皮肤被汤池中的温泉水烫得红扑扑的,脖颈处的水珠缓缓流到锁骨处,再往下太一估计点娘就不让看了。

    太一顿时有些心猿意马,做贼似的环视四周,见四下没人,想法顿时多了起来。

    茵卡拉玛感受到太一呼吸声有些粗重,小脸变得更加红了。

    “啊,真的好冷啊!”

    还不待两人做什么,与志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太一猛地一惊,本能将怀里的茵卡拉玛按到了水中。阿伊努姑娘也发现来了别人,多少有些羞涩,老老实实潜在水下不动弹。

    “与……与志姐,你怎么出来了!哈哈!”太一笑声有些尴尬。

    “那两位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到底是花街老板,说起这种事来脸不红心不跳。

    “年轻人嘛,”太一觉得心砰砰乱跳,只想着早点把这位打法回去,“要不让寿太郎在偏殿收拾一个房间。”

    “不用了,我在外面坐一会儿吧!”与志子摇了摇头,“啊……好烫!”

    “与……与志姐,你干什么!”太一见与志子将小腿伸到了汤池中,整个人就是一惊,大声问道。

    与志子被他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有些奇怪道:“反正都出来了,泡汤啊!”

    “呃……那个……女汤在那边!”太一指了指假山另一侧。

    “唉?你不会是在害羞吧。”与志子笑着朝太一靠了靠,一副要调戏的样子。

    “咳!在下从小也是修习水户学的,最认同礼教那一套!”太一满脸认真道,“男女之大防,与志姐还请自重!”

    与志子少见太一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正欲再出言再打趣两句,突然指着太一身旁的水面惊讶道:“池水在冒泡泡!”

    随着与志子话音刚落,大量的气泡浮上水面,接着茵卡拉玛的身影猛地钻出水面,开始剧烈咳嗽。

    “太一尼希帕,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茵卡拉玛一脸委屈道。

    与志子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将小腿从汤池中收回,丢下句“打扰了”便快步返回了屋敷,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太一和茵卡拉玛。

    ……

    “果然泡一泡温泉最解乏了!今天按照计划去你们新开辟的小樽港吗,或者是再住一天?”

    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的松平定敬伸着懒腰走进来吃饭,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在太一看来甚是扎眼。

    一行人按计划于饭后乘坐马车前往小樽,这一段的铁路线仍在修筑,不过好在距离札幌营地并不远。

    作为规划中的货运、渔业两用港口,小樽一切还在规划中,现今仅仅建了部分码头区,这次太一倒不是来此督促建设进度,而是小樽有好东西在等着他,这也是此次返回虾夷的主要工作之一,而非真的回来是为了度假。

    “天哪!这船得有多大?”松平定敬惊呼指着码头停靠的风帆巨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志子和阿元也是面露惊异。也只有茵卡拉玛能hold住这一场面,她此时正马车中专心给太一扒板栗。

    “按照图纸上来说,长度超过110米,大约在三百八十尺左右。”太一凡尔赛道。

    “嘶!”松平容保都惊了,最初还以为是小樽码头比例的问题,才显得眼前的船尤其大,没想到这真的是个巨兽。

    “我估计全岛国都没有第二艘这么大的船吧!”松平容保跟在太一身后往跳板方向走,嘴里不断嘟囔道。

    “自信一点,把疑问词去掉,整个岛内确实没有更大的船,或者说全球这种尺寸的战舰现在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太一走到船下,用手敲了敲船体的外壳,厚重的金属外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艘名为“武藏丸”的巨舰,是英国“勇士级”铁甲舰的第三艘,于半年前交付道通商屋手中,全铁质龙骨和外壳,开创了铁甲舰建造的先河,这也使得战舰正式进入百米大船的时代。

    作为英国探索铁甲舰建造的开山之作,“勇士级”自然有许多保守的地方,比如在配备大功率锅炉的同时,仍然保留了风帆动力;比如仍然采用了船舷布局的炮位,中心炮塔什么的虽然法国人已经发明出来,但大炮时代的序幕刚刚拉开,除了浅水炮舰外,极少有使用独立炮塔的军舰;比如考虑到铁质船身过重,排水量超过了9000吨,船身只设计了单层炮甲板,载炮量在五十门左右,单论这个指标的话,仅仅达到了英国护卫舰的标准……

    但不管怎么说,“勇士级”铁甲舰仍然是划时代的作品,它的铁甲厚3.6米,装甲厚1.1米,其间还有木料填充,在大型主炮出现前,现有的滑膛炮基本无法打穿其船体。

    “你买这么大的船,不会是想造反吧?”松平定敬在船上转了一圈,有些不确定似的问道。

    “哪的话,就是用来拉货的,实际上还有一艘,要半年后交付。”太一凡尔赛道。

    松平定敬:……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札幌之夜

    太一登船观摩了“武藏丸”的航行、炮击演练,通商屋船队水手们对蒸汽船的运行特点还在摸索适应,不过总体上达到了太一的预期。其实在太一看来,这么大的铁甲舰即使飘在海上不动,都足够远东各方势力提心吊胆了。

    勉励了一番船上的海员,太一又马不停蹄赶往落户在小樽港的船厂视察。目前,在江户“龙宫会”筑地造船厂技术积累基础上,小樽船厂已经开始涉足铁甲舰的仿制,不过仿制对象肯定不能是“武藏丸”这种巨舰,而是简单的小型木壳披甲战舰。

    全铁龙骨的工艺还在摸索,更不要说燃煤锅炉和往复式蒸汽机,这些东西暂时超过了虾夷地的技术条件,其所造的木壳铁甲舰将暂时采购英国的动力设备。

    太一不禁感叹,十九世纪最大的好处就是贸易自由主义横行,有钱真的可以购买一切。毕竟大资本家刚刚全面上台,如果哪个国家内阁敢规定贸易禁运名单,那就得接受资产阶级的铁拳,绝对让你下台没商量。

    当然瘸腿的问题也不会持续很久,太一也已经托人从欧洲购买了一套燃煤动力系统的专利和生产线,最晚明年底,船厂就可以试用自己生产的蒸汽机了。

    逛完船厂,太一又参观了刚刚落户不久的玻璃厂、罐头厂等军民两用工业,全套设备都是米帝援建,此时的生产工艺也是让太一看得津津有味。

    太一和松平定敬两位男同胞在小樽逛得不亦乐乎,三位女眷就无聊大了,特别是喜连川与志子,这些天似乎都兴趣不高,太一一度以为这位是着凉了。

    作为满是蛮荒开拓气息的虾夷地,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供女眷们玩乐的项目,太一和松平定敬一合计,决定带着大部队进山打猎。对于这个决定,茵卡拉玛自然是最高兴的,与志子和阿元听说打猎使用西洋连珠快枪,也来了兴趣,总算不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其实说是打猎,很快变成了与志子、阿元两人的试枪活动,一天下来毫无收获,要真的指望这个谋生肯定被饿死。茵卡拉玛在山林里玩high了,其间非要给与志子表演上树抓松鼠,被满头黑线的太一揪了下来。

    一行人半视察半度假,转了一圈后返回札幌营地休整,太一则是与大部队分开,独自赶往勇拂营地,在那里有一场重要的会见任务在等着他。

    美国公使普留因回国述职,绕道拜访虾夷地,作为友好合作伙伴的通商屋自然要全力接待好。

    两人会面后,太一带着美国公使前往室兰转了转当地的铁厂铁矿,以及米帝援建的枪炮厂、火药厂等等,表示这都是双方坚不可摧友谊的见证。

    普留因的表态也很积极,表示联邦政府重视与通商屋的合作,如果有需要可以尽管提。同时,这位也道明了此行的主要目的,却不是为了公事。

    去岁,美国大统领亚伯拉罕·林肯发布《解放黑奴宣言》,今年初联邦政府正式下令解放全国黑奴,直击南部邦联的命门。北方联邦在度过了数年被动挨打后,开始进入战略反攻阶段,在多场重要战役击溃邦联军队,形势出现根本性逆转。战争何时结束,唯一的问题就看北方的决心和南方的承受能力了。

    毕竟都是一家人,不可能打得太惨烈,等到南方实在撑不住了自己崩溃是最好的结局。不过北方的工业财团已经可以预见战争的胜利了,胜利后国家建设开发又将充满无限机遇。

    在众多同行盯着南方的肥肉时,有脑子活泛的家伙,把视线放到了新划入联邦的阿拉斯加,这片有史以来面积最大的私人领地。

    普留因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代表这群人,与太一谈合作的。太一表现的很大度,表示完全没有问题,他回头就联系加州方面的办事处,全权负责促成合作,并表示自己绝对是双手欢迎阿拉斯加的商业开发合作。

    太一还以朝廷“五品大官”的名义代表岛国,向一直以来关心和支持岛国改开的米国朋友表示了感谢,对南门战争中阵亡的米国士兵及平民表示了默哀,并表示自己希望为米国战后重建尽一份力量,比如你们打完仗后不要的二手装备,枪啊、炮啊、船啊等等这些“破烂”,通商屋将涉足垃圾回收业务,都可以接手过来。

    普留因对太一的表态深为感动,对太一“单独表示”的那一箱金币更是特别感动,当即表态自己归国后会专门面见大统领,考虑加大对虾夷地的援建,那些战后的破烂哪还用钱,谈钱多伤感情……

    两天后,太一在勇拂港码头与普留因依依惜别,然后拍拍屁股乘火车回札幌继续过自己的闲散日子。

    紧赶慢赶在晚饭前赶回了札幌营地,一年多的和尚日子,返回虾夷地后重新开荤,就有些收不住心性了。晚饭不久与松平定敬小叙一会,太一便偷偷拉着满脸红扑扑的茵卡拉玛去了她的房间。

    年轻人干柴烈火,这种事都不用酝酿情绪,太一正准备有实质性行动时,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与志子的声音:“茵卡拉玛,我做了些西国样式的果子,你要不要尝尝?”

    阿伊努姑娘到底不知“人心险恶”,一听是吃的东西,还不待太一拦着,立刻满眼冒光道:“好呀!好呀!”

    与志子端着一个木盘拉门进来,看见太一正襟而坐,正拿着本书在油灯前一本正经地阅读,笑盈盈道:“太一也在啊,可是没准备你那份,得稍晚点再给你了。”

    “无妨无妨,睡前吃太多容易胖。”太一盘腿坐着,目不转睛盯着书本,随口回答道。

    “这么专心,在读什么呢?”与志子将吃食递给满脸跃跃欲试的阿伊努姑娘,又转头看向太一。

    “读春秋!”

    “倒着也能读?”

    “这也是一众修行锻炼。”太一继续胡扯,见茵卡拉玛在一旁细嚼慢咽回味着与志子带来的果子,便悄悄使了个颜色,示意对方吃快点。

    茵卡拉玛有个好习惯,吃东西时一般都比较专心,太一眼睛瞪得有些发干了也无济于事,直到茵卡拉玛心满意足地将吃食一扫而光,与志子才又笑盈盈告辞。

    “嗝!有点撑到了!”茵卡拉玛揉着自己的肚子道。

    “你是笨蛋吗,又不用一次性都吃掉。”太一有些无语,“来来来,咱们继续。”

    茵卡拉玛笑嘻嘻地钻到了太一地怀里,此时敲门声又想起了。

    “茵卡拉玛,喝不喝蜂蜜水。”与志子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

    太一觉得她是故意的,知不知道这样一惊一乍的,对小哥身体不好啊!

    太一满头黑线看着茵卡拉玛“咚咚咚”往口中灌着蜂蜜水,心中有些恼火,一脸不爽道:“与志姐,你要是实在不舍得走,要不晚上也睡这儿得了。”

    “甚好甚好!昨日我给茵卡拉玛讲物语来着,正好说到精彩处。”与志子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太一言辞中的意思,立刻出门抱被褥去了。

    “不是……哎……再考虑考虑……”太一有些无语,随即又想自己和茵卡拉玛合理合法的男女朋友,对方要是真敢住进来,自己就敢给她现场直播。

    ……

    与志子和茵卡拉玛的被褥被放到了寝室中央,两人靠在一起说着故事,太一自己则是被赶到了墙根,慢慢数着羊满满睡去了。

    太一突然觉得有些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与志子枕在自己的枕头上看着自己,然后又闭上眼,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春梦,真是尺度越来越大了。

    安静的寝室内传来茵卡拉玛“呼哈呼哈”均匀的呼吸声,显然睡得很熟,太一又睁开眼睛,仍然看到身侧躺着与志子,这次头脑倒是清醒了,差点从被子中钻出来。

    “嘘……别吵到茵卡拉玛!”与志子还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样子。

    “从我被子里出去!”太一有些无语,佯怒道,“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哎呦?这不客气的话该我说才对!”与志子眼睛依然弯弯着,“说好的婿养子,怎么,看着本家女儿年纪大就不想要了?”

    “你胡说,又次郎老板明明只说是嗣子的……这不重要,你先从里面出去。”太一是真有些羞恼了,因为两人靠着,他有些起反应了。

    “我警告你啊,我真的不客气啦……”

    “……”

    “嘶……”

    太一此刻很想对诚实善良的阿伊努姑娘说:“茵卡拉玛诚不欺我!”

    ……

    “茵卡拉玛,今天去坐雪橇吧!”

    阿元一大早咋咋呼呼拉开屋门,见墙角的被褥中,太一和与志子两人搂着正在熟睡。往日里便没有什么睡相的茵卡拉玛,已经窜出了自己的被褥,穿着小袖睡衣以诡异的姿势压在太一两人身上。

    阿元深感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剧烈冲击……然后又缓缓关上了房门。

    太一随着关门声悠悠转醒,昨天忙到大半夜,又做了一夜的噩梦,精神有些萎靡。将茵卡拉玛压在自己胸口的大腿抬开,把她也塞到被褥中,看着仍在熟睡的两人,太一坐在门口满脸凝重,心道这不会往柴刀流剧情发展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登门请罪”

    文久三年十月,京都形势进一步平稳,虽然仍有时发生浪士袭击的事件,但也多是个案,且会很快被京都守护或是京都所司代手下的武士处理,京都人的生活似乎又找回了阔别已久的宁静。

    长州势力被从京都驱逐后,官家再次下旨,邀请幕府将军德川家茂携诸侯上洛,共议攘夷之事。

    此次的“传召”比上一次更为积极,幕府与官家之间没有了激进派公卿们的阻挠,各方都预计合作的前景将更加光明。

    为回应官家和朝廷的善意,将军德川家茂允诺明年开春将第二次上洛,而期望以“公武合体”为契机改革新政、正在与幕府深度合作的松平庆永(春岳)、山内丰信(容堂)、伊达宗城、岛津久光,作为将军上洛的先头部队,同时也代表福井、土佐、宇和岛、萨摩等强藩上洛面圣,向官家表明了自家的态度。

    这四位有个共同的特点,其本人实际上已经隐退,现任藩侯都是这四位的儿子,但凭借八月十八日朝廷肃清激进派,四人借机强化或夺回了对藩政的控制权,各藩内激进派势力遭到镇压,幕府似乎一下子又成了诸藩众望所归的存在。

    十月的最后一天,太一也凑热闹一般返回了京都。当然,四位侯爷上京是为了面圣,他这个“带刀”更多体现的是朝廷对攘夷的态度,国家大事轮不到他发言,他匆匆忙忙赶回来是为了结婚的。

    那夜一念之差,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被好看的大姐姐攻略……恩,其后又回味了几次,以至于阿伊努姑娘都不香了。当然,太一是不承认自己喜新厌旧的。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不得不考虑后续的问题,为今之计……只有勉强同意迎娶白富美,继承喜连川家的百万家产了。

    返回京都向众人宣布自己的打算后,所有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太一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真的就是个婿养子。光枝是所有人中最兴奋的,刚从太一那里得了消息,下午便带人前往喜连川家宅邸,与季子老夫人商量婚礼细节去了,比她自己结婚那会儿都积极。

    太一早先两次先后为光枝、阿元操持婚事,到了自己这里却是插不上手了,任由一众女眷们做主,便把精力转向了公务。

    离开京都两个多月,当地却是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喜连川带刀大人!”面向英俊的青年武士恭敬行礼。

    最初听宅邸的下人奏报,说有个叫土方义丰的武士拜访,太一还没反应过来是谁,打算让人回绝掉,待听说对方来自新选组,方才想到是土方岁三来了。

    壬生浪士组在八月十八日事变中,也获准配合会津藩担任了禁门守卫工作,之后算是通过了“试用期”,被松平容保暂时授予了轻格藩士待遇,并赐名“新选组”,算是半只脚进入地方公务员序列。

    土方岁三今日前来,太一实际上已经基本猜到了其意图。

    太一远赴虾夷地的这些日子里,“壬生狼”们发生了严重的内讧,他本看好并适当帮了一把的芹泽鸭,被包括土方岁三在内的江户试卫馆众人设计刺杀了。

    可能在土方等人看来,太一当初帮了芹泽鸭一把,有“投资人”的嫌疑,因而特地前来试探,更是要专门来解释。现今凭借足利屋、通商屋,太一在京都地面上,既是地头蛇,又是过江龙,更不要说还是藩主大人的小舅子,新选组这种“城管队伍”实在是不想得罪。

    “勿需多礼!”太一大咧咧受了土方岁三一礼,毕竟朝廷给的官位是实打实的,现今不享受享受,过期失效了怎么办。

    “此次前来,是为了向您禀报一下芹泽光干的问题。”土方岁三姿态放的很低,全程一副下位者的姿态。

    “这种事不应该是近藤局长亲自来吗?”太一故意道,他对芹泽鸭的帮助不过随手为之,权当支持自己姐夫大人工作,倒没有什么在浪士组中培植亲信的打算。不过现今试卫馆的众人有所误解,太一也不介意借此拿捏一下对方,正好有件事可以让这群混迹街面的家伙帮帮忙。

    “局长自觉口拙,才派我这个能说会道的家伙来。”土方岁三半真半假道。

    “哈,那你可得编个好点的理由,像是以前卖药时所用骗局的那种水准,可糊弄不了我。”太一笑着提起了早年的事情。

    土方岁三见太一提到了早年在江户时的事情,并没有因对方戳破当年糗事而窘迫,反而无来由的松了一口气,这种语气表明太一念旧情。

    试卫馆的众人虽说与太一不能算熟,但到底早年间就有接触,后来两方面地位开始悬殊,但怎么论,也比半路杀出来的芹泽鸭要来的亲近一些。

    当初大家犹豫是否动手肃清时,内部主要有两方面顾虑。一是会津侯松平容保的态度问题,浪士组能够拿到“编制”,是芹泽鸭居中联络的,跟试卫馆的大伙儿没有半毛钱关系,现今把他咔嚓了,会津方面不满怎么办。

    二是太一的态度问题,浪士组最初被委任惯例京都中部、北部一带的治安,在问题最复杂的岛原打开局面,主要得益于太一的支持,而这支持也是芹泽鸭争取来的,同理要是动芹泽鸭,太一会不会有想法。而相对于公平持正的会津侯,试卫馆的大家更害怕年纪轻轻就混的风生水起的太一,这种势力足够强,又无官面规矩约束的家伙,无疑才是最危险的。

    众人最初打算试探好松平容保和太一的态度后再动手,但因为太一离京而无法实现。

    “想好了吗?”太一笑着道,“是什么理由让你们把局长首座干掉了。”

    土方岁三沉思片刻出言道:“派系之争!”

    太一有些诧异,主要是没想到“鬼副长”的耿直,他还以为土方岁三会控诉芹泽鸭的恶行什么的呢。

    毕竟从这几个月的消息看,芹泽鸭确实把京都的众人的最惨了,向商家索要献金、与其他势力抢地盘斗殴、大闹花街游廓等等,更是因商家怠慢,做出了炮轰大和屋的“壮举”,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令京中各方是又惊又惧。

    似乎早就料想到了太一的困惑,土方岁三不紧不慢道:“市井间传闻芹泽光干跋扈,但于新选组立威扬名功不可没;又传闻其贪婪,但确确实实解决了浪士组的开支问题,连大家的羽织都是其敲诈来的钱所购置……因而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全京都的人都可以指摘芹泽光干,但唯独作为浪士组成员的我们不行。您是聪明人,所以在下据实告知就是为了派系之争。”

    “当然,这个‘派系’并非单纯来自于大家不同的出身,而是区别于两方的理念!”土方岁三进一步解释,“芹泽光干及其跟随他的前‘天狗党’水户脱藩浪士,都是意气随性之人,而我等试卫馆诸人,虽不敢妄称心系天下,但也立志于为幕府建功立业,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且,前进的道路上不可能没有不需要妥协的时候,但以芹泽的性子,不论对方是敌是友,都是个绝不妥协的家伙,容易横生枝节,于浪士组成长百害而无一利。”

    太一觉得土方岁三此次聪明之处在于坦诚,因为不论怎么说,此次内部肃清行动都是肮脏的,浪士组走到如今受益于芹泽鸭良多,确实所有人都可以说这个狂妄的水户人不好,但浪士组的大伙确实没有说这话的立场,而现在动手很有卸磨杀驴的意思,那便不如堂堂正正把理由说出来。

    土方岁三等人赶在九月份动手肃清芹泽鸭,实在是时机太好了。一般来说,新选组内讧,首先就很难得到松平容保的支持,因为这是一支不过二三十人的队伍,却分成了水户、试卫馆两大派系,再彼此屠戮的话,松平容保怎么看他们?因而大家早就想夺权,却迟迟没法动手。

    但随着发生芹泽鸭因敲诈勒索引发炮轰大和屋事件后,京都商家群情激愤,也引起了松平容保的关注,专门为此召见了近藤勇询问情况,要求新选组加强内部管控。但芹泽鸭的性子哪是这么好约束的,更加在街面上横行无忌。

    “实在没有办法”的近藤勇“忍痛”请示松平容保,表示实在约束不了,要不大家把芹泽鸭宰了吧。

    芹泽鸭在京都行凶,毕竟打的是新选组的旗号,变相就是打着会津的旗号,松平容保本就忍了许久,反复衡量近藤勇的建议后,最终同意了试卫馆众人的计划。

    好不容易拿到松平容保的允诺,近藤勇、土方岁三等人本想趁热打铁做太一的工作,但后者去了虾夷地,但此事时机已到,万一拖一下会津侯反悔怎么办?因而,试卫馆的众人最后也顾不得等了,迅速实施了肃清行动,趁着芹泽鸭一日夜间醉酒,多人动手将其斩杀。

    这件事就是简单的派系争斗结果,试卫馆的众人要话语权,自然要把身前的石头搬开,特别是这关石头正是混得天怒人怨的时候。

    土方岁三说完前因后果,室内回归平静,就等着太一最后的“裁决”了。

第二百三十章 意外相遇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呢,没想到就这么原谅了浪士组的那些家伙。”

    关西的十一月,仍然带着些秋天的余韵,起码对于这一世自小在江户长大,又经常性往来虾夷地的太一来说,现今得气候仅仅能称得上凉爽。

    长州势力退出京都后,松平容保抓住机会对盘踞在京都的尊攘浪士实施打击,街面上得治安明显好转,太一也便有机会陪着喜连川与志子压马路。

    “与志姐你可千万别乱说,我一直是个宽宏大量的好人!”太一不满得瞪了与志子一眼,不过对方头上罩了件萌黄色的披衣,根本看不见身侧的情况,太一故做夸张的表情却是浪费了。

    “而且土方那些人想的没错,从个人感情上来说,他们跟我确实更熟一些,之前之所以选择挺芹泽光干,不过是因为这些开窍慢的家伙没有最先找我而已。既然现在他们开窍了,那自然要给个机会。”太一将上身的小袖略微敞怀,现今没有天气预报,今天却是错误估计了京都得温度,厚实的小袖又套了件加厚的羽织,还未到正午便觉得有些闷热了。

    “哎,真是个无情的男人呀!”与志子学者太一的语气,夸张得感叹了一句,“姐姐真担心被利用完后,也被一脚踢开。”

    太一顿时不喜欢听了,快走两步来到与志子身前,右手自披衣的缝隙探入,捏住了与志子的下巴轻轻抬起,恶狠狠道:“明知如此还敢跟本大人顶嘴,果然要狠狠的惩罚你了。”

    与志子的大部分脸仍然藏在披衣的阴影中,仅仅露出个小巧的下巴,点了朱红色胭脂的嘴唇含着几分笑意。

    “那妾身拭目以待,”与志子突然微微侧脸,在太一手上不着痕迹地轻咬了一下,待太一猝不及防地收回手,又笑着道,“不过现在的话,妾身还是要赶快去巡查店面了,不然年老色衰,又没有一技傍身,真的会被嫌弃,可能到时候被惩罚的机会都没有呢。”

    太一严重怀疑与志子是因为昨日夜里,他先去找的茵卡拉玛而有了小脾气……是因为第二场战斗力下降的关系?虽然他承认茵卡拉玛昨夜确实是战力爆棚,影响了他第二场的发挥。

    “晚上回宅邸吃饭还是留在岛原?”与志子在街角与太一分开,带着一众护卫准备前往沿街的几家店铺,刚走了几步,又转身冲着太一问道。

    太一从来没有在外留宿的习惯,刚想回答说在岛原用过午饭,下午便回宅邸,但话到嘴边却是又鬼使神差道:“我与麟太郎先生许久未见了,估计要长谈,夜里如果太晚了,我就宿在岛原了。”

    “好吧,不过还是老规矩……”

    “知道!知道!自家的店、自家店里的姑娘,”太一有些无语,“话说我这么正派的人,第二条规矩完全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不是照顾麟太郎先生,我都没打算将宴席摆在岛原。”

    与志子满意地点头,然后带着随行的侍女和七八名护卫离开了。

    太一转向另一条路,心里吐槽,自己夜宿花街竟然是为了夜里能休息好一点,这种事说出去谁信啊。回身看到山口一脸上带着笑意,太一想了想道:“阿一,你十一二岁开始就跟着我了吧?”

    “是啊!”山口一本还因自家老板被老板娘拿捏而偷笑,对太一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有些不明所以。

    “真幸运啊,刚一接触社会就跟在我这么高层次的人身边,虽说眼界开阔了,但到底少接了些地气,要我说应该下基层锻炼锻炼了。”

    “哈?”山口一第一次听说“下基层”这个说法。

    “就是到第一线做些与普通人打交道的工作,”太一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土方义丰(岁三)说浪士组准备扩招,毕竟本来人就不多,清除了芹泽光干及其手下的水户浪士,浪士组的人就更少了。而且佐佐木泰昌(只三郎)之前斩杀清河八郎有功,被升格为“御目见”旗本,并受命组建由幕府直参构成的‘见回组’,负责洛阳治安,估计年底就要抵京,正牌武士大人来了,泥腿子们心里慌,想着壮大自己拼个一席之地。”

    “您不会让我去浪士组吧?”

    “bingo!”太一觉得山口一果然是自己的心腹,稍微一点就通。

    “那您还不如让我回虾夷地带民兵队,和作乱的部族打仗呢。”山口一有些崩溃,他实在是看不上草台班子的浪士组,虽然这个草台班子现在获赐了正式名字“新选组”。

    “阿一,你是注定要在未来独当一面的,与寿太郎、舍助、勘兵卫他们相比,你的出身更好没错,也接受过更加系统的教育,但为什么现在我就不敢放你单独出去主持一方面的事务,但他们却可以?因为他们都在最底层摸爬滚打过,而这是你所欠缺的。”太一一副“我看好你、要培养你”的语气,“社会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这是你必须补上的一课,去看看新选组那些泥腿子怎么做事的,然后反思提高自己。”

    山口一见太一说得头头是道,知道对方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思虑后的决定,虽然自己不大愿意去跟一帮出身存疑的伪浪士为伍,但自家老板下定了主意,他也只有遵照执行的份。

    “记住去了那里机灵一点,一方面是学习,另一方面也是替我监督他们,别还没成气候,自家人光顾着内斗了。”太一带着山口一和另外三名护卫,继续向岛原方向走,“浪士组里的人来自天南海北,对于这些人的行事要有敏感性,不要想跟在我身边时那么心大,要善于发现疑点,并自主判断处置。”

    “比如说,你现在看到桥下,三本木的几松小姐拎着餐盒,往桥洞方向赶,明显就是有违常理的,你就要有刨根问底的精神……”太一带着众人步上木桥,指着桥下河岸旁一闪而过的身影,教育着身后的山口一。

    太一说着说着,便在桥上停住了脚步,因为这一幕真的有些可疑,转头看向桥的另一侧,并没有几松穿过墙洞离开的身影……

    似乎想到了什么,太一带着身后几人又折回到主路,自河堤下到河岸上。

    远远望去,便见在桥洞下,现今京中人气正旺的几松小姐姐,正蹲坐在岸边,而一个乞丐打扮家伙一边笑着与前者叙话,一边从食盒众取出吃食。

    太一嘴角上挑,远远得便高声喊道:“桂先生别来无恙,可是让我们这些人好找呀!”

第二百三十一章 针锋相对

    社会动荡时,最是造化弄人。

    上一次见桂小五郎,还是太一初至京都不久,恰逢以长州为首的尊攘组织声势正隆,作为长州藩在京留守之一,桂小五郎与高杉晋作等长州中青派,可以说担任了整个京都尊攘势力的“总指挥”,并在激进尊攘群体中深受拥戴。

    时隔大半年再见面,长州在留京诸藩的合力围剿下退出京都,而这位也已经因为领导恐怖活动,成了朝廷和幕府的通缉犯。行事更为激进的高杉晋作,已经随着长州藩的大部队归藩,组建了民兵性质的奇兵队,并在半年前打响了长州攘夷的第一枪,并参与了长州与西洋四国的战争。太一曾一度以为充当尊攘智囊的桂小五郎,也同样已经归藩投入战事了,没想到竟是在京都COS乞丐,潜伏了下来。

    看着满脸严肃、缓缓起身的桂小五郎,以及一脸惊慌的几松小姐姐,太一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后者,每次察觉“逃跑的小五郎”的踪迹,怎么总是顺着几松这条线发现的,眼前这位很有要被坐实“告密者”的样子。

    看着几松双眼已经蓄满了委屈的泪水,桂小五郎倒是没有表现出丝毫怀疑,伸手拍了拍几松的肩膀,示意对方先行离开。可能他觉得太一一直没有揭发几松和他的关系,本就存着随时顺藤摸瓜的打算,此次被发现了,反而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走吧,几松小姐,剩下的就是我和桂先生的小秘密了。”太一的话无疑也让桂小五郎松了口气,毕竟他现在是通缉犯,几松一直以来帮忙主要出于两人的情谊,真的要因此把她牵扯进来,桂小五郎多少会觉得过意不去。

    几松红着眼看着桂小五郎一眼,又回头望了太一一眼,迈开小步跑离了桥洞。山口一迅速抽出腰间的打刀,在陆战队三名随行武士的配合下,排成一个圆弧的阵型缓缓向桂小五郎靠近。

    现在可不是大意的时候,幕末浪士横行,所谓剑道高手一吹一大把,但桂桂小五郎却是实打实剑豪水准的高手,其在江户留学修习神道无念流,没过多久便被江户三大道场之一的练兵馆聘任为塾头,指导学员剑术,在江户的剑道圈子里十分出名,太一曾听坂本龙马对其剑术也是大加赞扬。

    虽说现在己方占优,但不论是山口一、陆战队的武士,还是太一本人,都不敢丝毫大意。

    “桂先生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了,你我又没有什么冤仇,甚至前次还算有些善缘,阁下跟我回去,我可保证幕府方面仅处紧闭,而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处。”太一将转轮枪从怀中掏了出来,冲着桂小五郎的方向说道。

    其实要是换做别人,太一管他是志士还是藩士,完全可以当作没看见。但桂小五郎所在的长州势力,现今是自家“义兄大人”的头号劲敌,会津与长州现在被迫展开最直接的对抗,桂小五郎作为匪首之一,如果伏法对于头脑发热的长州来说,无疑将是一剂猛药。

    虽然有枪在手,但优先选择还是控制住桂小五郎最好,别看这位在京中承担着暗杀队伍头子的角色,实际上其在藩内尊攘派中还属于稳健派,如果全是高杉晋作那种家伙,长州现在估计已经领兵上洛和会津藩开战了。

    作为幕府体制下的既得利益群体之一,太一还是希望幕府续命越久越好,特别是现在自己和会津侯成了亲戚,没有道理不帮衬一下。太一长期以来都有种焦虑,就是会不会因为挡在历史前进的道路上而被碾碎,但从目前的情况看,尊攘浪潮得到了有效控制,幕府似乎在逐步找到新时期自身的定位,“续命”似乎也并不是难以完成的任务,这也刺激着太一的神经,让其决定处事再积极一些。

    “阁下安心做个商家不好吗?何必牵扯进幕府和朝廷的事情中!”桂小五郎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杖,从中抽出一柄直刃刀,全然不管太一的枪口,自顾自持刀摆好攻击姿势。

    “当初长州袭击本家宅邸时可不是这么想的啊,”太一耸了耸肩,“好吧,你当然可以说那不是你的本意,但事实是那夜之后,本家和长州的矛盾本身已经无法调和了。”

    当时,太一等人仗着桂小五郎善意的提醒,提前布置狠狠坑了长州众人及“志士们”一吧,也连带坑害了当时有恻隐之心的桂小五郎,此事要是传出去,对方也别在长州混了。

    太一没有就此大做文章,一方面是感念对方的恩情,另一方面也是想争取一下这位尊攘派大将,不过现在看来虽然理念与高杉晋作等人不同,但对于尊攘或者说倒幕的态度,桂小五郎依然是明确的。

    “是阁下乖乖跟我们走,还是被我们打一顿抓走?”太一晃着枪口问道。

    桂小五郎却是不待太一问完话,早一步发难,贴身到了山口一近前,整个人瞬间缩入后者怀中,在山口一愣神时,这位却是回身侧击,将一侧赶来的陆战队武士砍倒在地,紧接着又再次贴上山口一……

    太一被桂小五郎这种艺高人胆大的打法整蒙了,不止山口一被对方贴身限制住了动作,自己这边举着枪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几人混战在一起,以他那抽风式的准头,难免爆头的是敌方还是己方。

    “啊!”通商屋又一名武士中招,手腕被硬生生砍断,也没有了战斗力。

    不过转瞬之间,五VS一成了三VS一,照着这发展下去,太一都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反杀。

    最郁闷的无疑是山口一,桂小五郎这个大男人总是贴在自己怀中,什么攻击性动作都做不出来,听着同伴的惨叫声,着实是被桂小五郎这一手弄得郁闷。

    可能也萌生出了和太一同样的担忧,当桂小五郎再次栖到身前时,山口一咬牙发狠,索性弃了手中的长刀,迎向桂小五郎更近一步,双臂环住了桂小五郎的肩膀,冲着太一喊道:“枪!”

    太一明显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冲着身影重叠在一起的两人的下肢便是一枪。

第二百三十二章 桥下激斗

    枪响过后一人中弹……

    万幸……捂着腿倒下的那人是桂小五郎,山口一明显也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毕竟太一的枪法时准时不准,弹道什么的,全靠命运指引。

    现今转轮手枪为了便于压实火药,以解决密闭性问题,使用的仍是质地较软的铅弹,虽然射程受限,但这也意味着“空腔效应”比后世的一般子弹更大,中枪后基本就是重伤。

    桂小五郎倒地后本还想硬撑着站起来,但刚起身便又一个踉跄重新跌倒在地,看上去有够受的。

    “阁下最好别硬撑,铅弹有毒性,必须尽快取出并就医,不然轻则截肢重则丧命。”太一将桂小五郎脱手的直刀踢开,拿着枪走到其近前,半真半假威胁道。

    桂小五郎也不去看太一,费力地支起身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溢出来。

    “你们这些幕府的走狗!要对桂先生做什么!”

    太一正指挥着陆战队的武士捆住桂小五郎,远处却是传来暴喝声,四五个武士打扮的家伙扶着腰间的长刀,正往自己这里快步跑来。

    太一微微有些皱眉,虽说桂小五郎这种层次的人肯定有跟班,不大可能真的只身一人潜伏下来,但眼看自己等人要“捡漏”了,对方才冲出来,这无疑有些扫兴。

    特别是对方的人数似乎比自己这边还多,真的混战力来必然麻烦,太一便不待对方来到近前,当先就是一枪。今天可能是被加持了射手BUFF,枪响过后,当先一人竟然被爆头,在奔跑中重重摔到地上。

    其他几人见此状况不自主的放慢的脚步,被太一秀得一手枪法惊到了,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是否要靠近。

    太一吹了下枪口,有些得意于今天的表现,刚想呵斥对方两句,便觉得眼前一闪,一个身影竟是从桥上跃下,落到了自己身前。

    到底是经历过几次生死,太一本能举起手中的转轮前,枪口刚好顶在了跳桥者的脑门上,本想就此扣动扳机,却是在此时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是彦治郎……或者说也可能是阿凛……

    由于太一与对方靠得实在太近,就在太一愣神的功夫,对方已经自枪口下闪身躲开,然后转腰舞动了手中的长刀,朝着太一脸上招呼而来。

    “噹!”

    太一:(@o@)!

    场间一声脆响,太一便觉得天旋地转,捂着额头蹲到了地上,自鼻梁往上位置,一道明显的红印已经浮现在了前额。

    太一现在已经断定眼前的是阿凛了,剑术水平是一方面,且他感觉也只有这位会想到用刀背来磕自己的脸。

    太一再次举枪,见对方迅速用长刀荡开枪口,吓得赶紧收回手来,阿凛拿的可是自己的“小狐丸”,正儿八经的百年古董,磕碰出缺口的话,可是让人太心疼了。

    对于太一的反映,身前的阿凛明显一愣,然后坏笑便爬到了脸上,在太一收手的一瞬间,刀背再次重重敲在了太一额头上。

    “噹!”

    太一捂着脸急退几步,有些恼火道:“别嚣张啊,别以为看在往日情分上我就不敢开枪!”

    “噹!”

    太一有些气愤得站起身,越过阿凛的头顶看向桥洞方向,山口一此时正带着陆战队的武士与来援的“志士”混战在了一起,根本无暇来援助了,对方有个落单的“志士”正在费力地架起桂小五郎,眼看就要跑了。

    太一仗着阿凛也不会真砍了自己,冲着桂小五郎逃逸的方向连放几枪,不过BUFF明显是到期了,子弹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你说你一个熊本藩的人,跟着长州的家伙们瞎混什么?”太一将打空了的转轮抢狠狠摔在地上,从腰间抽出早先攻略小Boss清河八郎“掉落的”七星剑,满脸不善地看着阿凛。

    阿凛小姐姐却是只是笑并不答话,并任由着太一开始单方面发起攻击。

    自从通商屋正式进入火药时代后,太一的剑术可谓一落千丈,而今持刀进攻竟是感觉有些生疏,连续的出招均被阿凛轻松躲开。与略显笨拙挥剑的太一相比,曾经表现平庸的“小狐丸”,到了阿凛手中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刺、砍、格挡行云流水,令太一完全没有办法。

    “噹!”

    “等等!”额头再次遭遇重击,太一伸手止住了阿凛的动作,“现在桂小五郎也跑了,咱俩好好聊一聊行不行?”

    山口一带着人去追击了,可能他也觉得阿凛并不至于真的行凶,便将太一独自留在了原地。

    “该我埋怨你才对啊,你一个商人,跟着会津的家伙们瞎混什么,当心自己的小命!”阿凛将长刀轻轻放在太一肩膀上,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开玩笑,松平容保是光枝的丈夫,我不帮会津帮谁啊?怎么想也是你和彦治郎先生才是有问题,完全没有必要掺和长州的事情啊!”太一完全无视了脖颈旁的长刀,向前走了几步,逼近阿凛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幕府崇洋媚外,总归不得人心,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还执迷不悟。”阿凛脸上笑容渐渐淡了,声音中带着些许落寞。

    “大姐你是被长州的人洗脑了吧?”太一对阿凛持有这种认知有些不理解,见阿凛也不解释反而准备离开,出言劝说道,“听我的,别再掺和这里面的事,喊上彦治郎先生跟我去见半四郎师傅。”

    阿凛见太一想要阻拦自己离开,重新举起长刀,刀尖顶在后者胸口上,随后还恶作剧一般将刀刃在太一身上游走。不多时,又见她手腕抖了几下,太一马乘袴的腰带断裂,长袴瞬间掉了下来。

    太一满脸无奈地看着阿凛离开,待山口一带人回来禀报未能抓住桂小五郎,无疑更加郁闷,索性将报废了的马乘袴丢在一边,也不搭理山口一等人,赤着双腿走回了桥上。

    “咦?”

    带着郁闷的心情赶到岛原角屋赴宴,刚一进门,在室内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是与太一此时同样造型,只穿着小袖,正露着大长腿闲逛的坂本龙马。

第二百三十三章 老友小聚

    “我们的喜连川带刀大人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胜麟太郎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太一才放心地跟进室内,毕竟任何人看到坂本龙马出现在这里,第一反应是又要遇上志士行刺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太一迈步来到席间,指着坂本龙马对胜麟太郎道。

    “拜托,许久不见就用这么嫌弃地语气说我,真的很受伤啊!”坂本龙马向一同进入室内地山口一打了个招呼,然后晃着大腿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用随意地语气说道:“我脱藩了!”

    早年在江户,太一送别坂本龙马归藩,当时他参与了武市半平太(小楯)组织组建的、由土佐藩激进轻格武士组成的“土佐勤王党”,积极投身尊攘运动。勤王党的发展也确实很快,甚至一度压过土佐藩保守势力,在藩主山内丰范的支持下,取得了藩政大权,使得土佐成为与长州齐名的尊攘重镇。

    不过由于“土佐勤王党”是较早组建的尊攘组织,也是最早贯彻吉田松阴“草莽崛起”理念的团体之一,其成员成分过于复杂,相互之间的理念实际上也有很大差异,这便造成了在掌权后的处事上,内部分歧频频。加之武市半平太虽然醉心于攘夷,但其核心思想并不是倒幕,使其团队凝聚力并不像是长州藩那么紧密,“土佐勤王党”之后的道路便越走越窄。

    而且与长州这种只存在藩主毛利敬亲一位最高领袖的藩政局面不同,土佐藩内实际上是由两位“话事人”的,即支持激进派“尊王攘夷”的藩主山内丰范,以及支持保守派“公武合体”的前任藩主山内丰信(容堂)。

    在长州,只要说服藩主就可以在藩内达成一致意见,桂小五郎与久坂玄瑞等人也确实是这么做的,硬生生将本倾向于“公武合体”的毛利敬亲搬到了“尊攘”甚至是“倒幕”的方向上,全藩令行禁止,行动高度一致。

    但土佐这边天有二日,在勤王党得势后内部重大分歧又未能解决,使得土佐内部凝聚力极差,在朝廷八月十八日政变、三条实美等激进派公卿被驱逐后,老藩主山内丰信依托保守派发动政变,重新夺回了藩政大权,迅速逮捕武市半平太,勤王党瞬间分崩离析,土佐藩顷刻间转向拥护“公武合体”,至此激进尊攘派就余下了长州一根独苗。

    “我发现武市半平太的理念,也并非是我所追求的,所以实际上在勤王党掌权不久后我便脱藩了。”坂本龙马进一步解释道。

    “对,然后他脱藩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江户暗杀我!”胜麟太郎在一旁补充道,引来坂本龙马的大笑。

    “然后呢?”太一还第一次听说两人的这段经历,有些好奇地问。

    “然后我彻头彻尾的失败了!”坂本龙马斜躺在地上,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哎?剑术上吗?”

    “剑术上当然是我更强!”坂本龙马立刻澄清道。

    “你还要脸吗,当时明明是我赢了!”麟太郎听坂本龙马所言便有些不服。

    “好吧,剑术上不分伯仲,但在下输在了视野上!”坂本龙马一副拿麟太郎没有办法的样子,“胜大人解答了我一直以来的疑惑,就是如何看待西洋、拯救这个国家,果然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强国富民才是正途。于是我决定跟在胜大人身边,进一步学习西洋事务,寻找强国富民的办法。”

    太一心说瞧瞧人家龙马的觉悟,与之相比,桂小五郎坚持留在京都当个刺客头子,真的是逊毙了,特别是还惨到要装成乞丐来躲避搜捕。

    “你挑的这是什么地方,姑娘呢,姑娘呢,怎么来的这么慢!”太一与坂本龙马两位老友叙话,麟太郎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对岛原的服务效率提出了质疑。

    “你这个粗俗的关东人懂什么,洛阳这边就讲究这么个情调,就是要拖着你才能显出太夫的高贵。”太一给初来乍到的麟太郎科普一番,让其好生等着,自己继续将头转向坂本龙马,有些庆幸道:“你还好脱藩的早,现今‘勤王党’的那些人不是被抓,就是在被通缉,听说不少人没办法跑去跟长洲人混了。”

    “你这样说得我好像贪生怕死一般。”

    “笨蛋,当然是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太一心说“老乌龟”能够问鼎天下,还不是因为活得够久,这对后来人应该是有极大示范引导作用的,反正太一觉得自己一定要能苟住。

    “话说幕府有没有可能赦免半平太啊,”到底是老友,坂本龙马对武士半平太的境遇还是有些关心,“虽然他积极的靠拢三条实美那些公家,但总的来说还是没有真的做什么忤逆幕府的事情。”

    “这可不好说,”等姑娘等得心焦的麟太郎,此时也插话了,“他毕竟是勤王党的一面旗帜,现今逃到长州的一些激进分子,打着的也是他的旗号,这位实际上已经身不由己了。”

    “这样啊!”想到老友的前景暗淡,坂本龙马多少也有些不好受。

    “起码现今只是收押而已。”太一违心地劝了两句,坂本龙马仅仅是苦笑回应。

    “老朋友异乡相聚,说点高兴的事情!”太一见场间气氛有些冷,便吆喝一声举起了酒盏,“听说幕府要建神户海军操练所,既然你胜麟太郎大人来主持此事,那么看来距离军舰奉行之位,也已经不远了。”

    年中,在幕府政事总裁职、福井侯松平庆永的建议下,幕府开始仿照西洋改革军制,设置陆、海军总裁职,组建新式陆海军队。作为濑户内海联通京畿的重要港口,神户一地将成为新式海军培养训练的基地。

    此次,麟太郎身为幕府军舰奉行佐官、筑地军舰操练所负责人,接手神户海军操练所组建事务,相当于令其成为未来海军的总设计师,可以说其一只脚已经迈入幕府重臣行列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听说朝廷随后还可能授官位,阁老说可能会给到五位。”麟太郎扭扭捏捏补充了一点,一副鼻子要翘到天上去的样子,收获了太一和坂本龙马两人无数的白眼。

    不过以低阶直参的出身,一路上升成为幕府重臣和“殿上人”,这在平稳的江户中期几乎是不可能的,确实也足够麟太郎吹嘘一下的了。

    “我这边都是小调整,”麟太郎神神秘秘道,“给你个内部消息,你们家会津中将大人可能要有大好事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又见平衡

    “是指参与朝议的事情吗?”太一见胜麟太郎的神神秘秘的样子就有些奇怪。

    对于“姐夫大人”松平容保的动向,太一一直在关注,随着四贤侯陆续进境,在官家孝明帝的极力推动下,朝廷方面向武家释放了善意。改变原有的公家朝议模式,组建由武家、公家共同议政的“参与会议”,作为国是的最高议事机构。

    “参与会议”的模式充分贯彻了公武合体的理念,中川宫朝彦亲王、关白二条齐敬携一众“公武合体派”公卿代表朝廷,幕府政务总裁职松平庆永、将军后见职德川庆喜、京都守护职松平容保作为亲藩大名代表幕府,岛津久光、山内丰信、伊达宗城分别代表萨摩、土佐、宇和岛等雄藩,将共同组成了国家最高议事会议。

    该政事模式也是公务合体运动的成果,象征着朝廷、幕府、雄藩达成和解或者说合作,举国一致以专心应对国内国际变化。

    松平容保与松平庆永均属于即是亲藩大名又是雄藩大名的存在,跻身决定国是的“朝议参与”,其在幕府体制内的地位无疑进一步提升。要知道作为亲藩,先天是不能入阁成为老中的,因为按照先代将军定下的规矩,老中只能由普代大名出任。

    此次,包括德川庆喜、松平庆永等人相当于是绕过幕阁,依托朝廷体制下建立了一个更高层级的议事机构,考虑到松平庆永担任政务总裁职后,老中的决策权被削弱,成为了政务的执行人,那么“参与会议”实际上将会承担起国家“内阁”的作用。

    这对于本注定游离于核心决策层之外的松平容保、岛津久光等人来说,此次是参政的最好机会

    这一消息太一实际上最早是听松平容保亲自说的,不过他对于此任命看得很淡,甚至说是有些消极也不为过。毕竟这位在局势最为紧张的时候,担任京都守护职,一年多的时间里劳心劳力,现今京都局势有所缓和,会津也对得起幕府了,松平容保已经多次私下表露了“功成身退”的意思。

    “非也,参与会议的事情几乎已经全天下都知道了,叫什么内幕消息。”麟太郎声音又压低几分,“前段时间幕府组建新式陆军的事情你知道吧?”

    太一点了点头,改革军事陆军是率先开展的,幕府在保持现有直参和大番军体制不变的情况下,仿照西洋军队模式,从将军天领内的农人中征召士兵,组建了数千人的西式军队,并分设步兵、骑兵、炮兵“三军”,各设置三位奉行,其上由一位陆军奉行总领、陆军奉行并(次官)辅佐,以上职务由幕府旗本出任,算是专职军官。为了贯彻江户幕府“祖传”的平衡之道,在陆军奉行之上又设立了由藩侯出任的陆军总裁职,作为总览陆军事务的军事长官。

    还在缓慢筹建的海军当然也有相应架构,麟太郎担任的军舰奉行并,实际上就是海军奉行下属军舰奉行的次官,实际上也已经很接近旗本可以担任的最高职务了。

    如果给这支新式陆军做个对照的话,有些像是晚晴袁大头在天津小站编练新军。

    “现今,陆军总裁和海军总裁是由德岛侯一肩挑的,海军的事情还没有眉目,编练新式陆军倒是红红火火,但实际上也就表面上过得去而已。上次肃清长州在京势力和镇压天诛组叛乱,新军都参与了战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上样和刑部卿对此甚为恼火,已经责令德岛侯辞职了。”麟太郎继续说道。

    麟太郎所提的德岛侯叫峰须贺齐裕,猛地一看幕府竟然安排一名外样大名总理军事改革,与近些年只信任亲族的做派大相径庭,实际上这位“峰须贺”,是前代将军德川家齐的幼子,也就是现任将军家茂的叔叔,是个顶着外样名头的亲藩。

    不过血缘关系近归近,并非所有亲族出身的大名,都像会津藩那么实在,对于幕府的差事,出工不出力的居多,这位峰须贺齐裕显然也是类似情况。

    话题说到这里,太一已经有些明白麟太郎所指了:“幕阁有意安排会津中将大人出任陆军总裁职?”

    “是啊,我听到的消息是这样的。”麟太郎点点头。

    总领岛国新式陆军,这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而且松平容保可以从京都守护职这个泥沼职务上脱身,无疑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要是一开始就考虑松平容保的话还不错,太一觉得现在峰须贺齐裕搞砸的情况下,才急忙找松平容保来救火,很有按着一直羊薅羊毛的嫌疑,诺大的德川家就派不出第二个人了吗?

    “我看啊,会津中将大人不接这差事的好,京都守护职拱卫的是官家安慰,怎么看都要更重要一些。”一旁的坂本龙马听后嘟囔道。

    经坂本龙马这么一插嘴,太一却是想到了更多。由于八月十八日政变的事情,松平容保得到了官家的极大信任,不仅多次单独召见,还获赐了禁宫内御用之物。但此时又要看怎么理解,你可以说他很好的扮演了官家和幕府的桥梁作用,但也可以说他在“公武合体”中扮演的角色有些过于重要,已然有些功高震主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职务的调任就可以理解为“卸磨杀驴”了。

    “这样啊,局面难得刚刚好转……该死的平衡之道吗?”麟太郎可能也想到了太一所忧虑的事情,端着酒盏蹦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所以我说啊,幕府已经腐朽到不得不改变的时候了,国门都被打开了,还抱着几百年前那种自己人对付自己人的思维。”坂本龙马讽刺了一句。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麟太郎没有接,而是立刻转移话题,指着窗外道:“总算是来了,京都人的架子是大,我在黑书院等老中们都没用这么久啊。”

    太一看向窗外,角屋请的音羽太夫正在道中,关于幕政的谈话也便戛然而止,话题转向了风花雪月上。

第二百三十五章 春风和煦

    太一不知道胜麟太郎打卡岛原的体验感如何,因为宴席散了他便返回了黑谷宅邸,而后者留宿在了角屋过夜与花魁探讨人生。第二日一早,麟太郎便返回大阪继续他的海军学校建设事业,老友的相见显得有些匆忙,并未能再有更进一步的交流。

    麟太郎带来的小道消息倒是十分准确,年节刚过,幕府方面便传来指令,由担任幕府政务总裁职的松平庆永兼任京都守护职,总理京都治安卫戍等事宜,会津侯松平容保改任幕府陆军总裁职。

    该任命显得多少有些突兀,在诸藩看来,其很难说是升是降,毕竟年前松平容保刚刚补任朝议参与,与德川庆喜、松平庆永、岛津久光等人一起位列藩侯的最顶端,获得了对国家大事的话语权,甚至可以算是亲藩中的第三人了。

    陆军总裁职有些类似于国防部长,从身份上看,比一个京畿卫戍总司令要来得地位高。不过,新军训练的地点在关东,担任该职役,也便意味着要离京。目前,松平容保正是得官家倚重的时候,返回江户无疑会使这层关系断裂,更不要说其也将无法履行“朝议参与”的权力。

    不过消息传来,松平容保反而大大得松了一口气,一点没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觉悟。虽然一年多来,他与官家日益亲近,但卫戍京都的压力实在太大,加上其本就不怎么热衷于幕政,早先上洛更多是赶鸭子上架,而今能从关西抽身,对于这位会津侯来说,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至于会津藩内的重臣们,更加是举双手欢迎,一年来数千藩士轮流值守京都,这开支可不是幕府给的那十数万石俸禄就能解决的,相当于一直以来会津在补贴幕府,一两个月还好说,转眼一两年过去了,再忠诚的藩属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封建制的最大毛病,便是大家很习惯性打自己的小算盘,帮着幕府出力是道义上的,自家藩国过的好才为大家更重视,这也是为何幕府数十亲藩,到了关键时刻却无一人出头的重要原因。

    会津藩家老西乡赖母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便带人先行返程,去江户安排相关事宜了。松平容保则是还要等待与松平庆永交接工作,预计要春夏之交才能成行。

    一并传来的还有老朋友麟太郎的好消息,这位正式由副转正,担任幕府军舰奉行一职,并且专司海军组建及濑户内海海防工作,距离旗本所能担任的最高军职海军奉行,实际上也不过只有两步之遥了。

    与新职位相配套的,其知行上升到了两千石,要知道千石以上知行地为实授,这是高级旗本的身份象征,其可谓直参体系内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官家和朝廷为了嘉奖麟太郎为京畿沿岸海防所作贡献,正式赐下了官位,晋麟太郎为正六位下安房守,虽然与水出来的“喜连川带刀”还有些差距,但考虑到在江户时代,武家授官几乎是藩侯们的专属,直参得此殊荣者凤毛麟角,仅这一点也足够麟太郎自嗨一阵儿的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麟太郎自然要再来看看“洛阳”花,太一十分贴心的在岛原再次摆宴为麟太郎庆贺。

    这次宴席倒还有些其他的意思在里面,那就是临别宴。

    考虑到松平容保即将离京,太一已经与喜连川与志子达成一致,婚礼后便启程,全家迁往江户居住,其实如果不是考虑到老夫人的身体,太一都打算回虾夷地住了,在他看来那里才是全岛国现今最安全的地方。

    太一计划离京,坂本龙马也是如此。在脱藩后,坂本龙马一直跟在麟太郎身边当门客糊口,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些年在麟太郎身上学了不少航海知识,现在这位准备学以致用。恰逢萨摩藩准备探索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坂本龙马通过以前的友人,跟萨摩那边的人挂上了钩,准备合力组建家海运企业,并扬言要向太一的通商屋发起挑战。

    当然,挑战什么的说起来很帅,其第一步动作,却是向通商屋造船厂下了订单,购买西洋帆船和轮船。

    因而,坂本龙马也将于近日远赴鹿儿岛与萨摩敲定合作事宜,如此看来三人中也就留麟太郎在近畿讨生活了。

    春末夏至,借着气候舒爽,太一也迎来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正式坐实了婿养子的身份,迎娶又次郎老板之女与志子为正室。

    现今京都一派歌舞升平之气,长州彻底失去官家信任后,虽然仍在反复上书朝廷,希望毛利敬亲父子上洛向官家当面解释,但没有得到任何正面的答复,甚至传出对长州处分已纳入朝廷评议范围的消息,岛内唱衰长州之声甚嚣尘上,激进尊攘之势遭到迎头痛击,甚至连仍然滞留京中的浪士们,这段时间都消停了不少,可谓办婚礼的大好时候。

    喜连川家为京中商家翘楚,如此大事自然引得市井关注,太一和与志子的婚事,也标志着足利屋混乱的传承关系终于捋顺,太一不论是作为嗣子还是婿养子,都名正言顺的接过了足利屋喜连川家的传承,家中的一帮中层店老板们,也终于不用再为如何站队而头痛了。

    不论是通商屋还是足利屋,在京都人看来都是财大气粗的存在,此次的婚礼完全按照武家标准摆布,举办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这不单单指婚事的豪华程度,也指其影响力,京中豪商悉数到场祝贺,以三井家为首的大阪商团也专门组团赴京参加婚宴。

    现今,通商屋的两替店业务已经与三井家代表的大阪商团实现深度合作,崭新登场的“三通屋”全面接手钱引及两替业务,第一次将关东关西两大商圈彻底打通,一个实际意义上的超级商业银行已经诞生,当然其披着的,仍然是两替店的外衣。

    会津藩即将返回关东,出于各种各样的考虑,看在松平容保的面子上,在京的诸藩大佬们也纷纷派人送了新婚贺礼,甚至朝廷也赐下了一柄大刀给“喜连川带刀”,引得近畿商家们侧目。

    令太一十分意外的是,婚礼当天,公务繁忙的德川庆喜竟然带人亲自登门。不过在说过几句客套话并放下礼物后,便神神秘秘拉着主持仪式的松平容保进了内间。

    而在德川庆喜走后,松平容保的整张脸已经阴沉得可怕。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分崩离析

    “什么?职役要再调整回去?”太一满脸懵逼地看着松平容保。

    婚礼的仪式已经进行完毕,见松平容保全程心事重重,太一终于忍不住在宾客离场后出言询问,没想到得到了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回答。

    德川庆喜带来了幕府最新的指令,要求松平容保重新担任京都守护职,要知道职务调整刚过了两三个月,甚至原工作的交接也才刚刚完成。

    “幕府是在耍人玩吗?”不论是陆军总裁职还是京都守护职,都算是重要职役了,这翻来覆去的调换,难免让人觉得不太严肃。而且会津方面已经开始有序撤离了,现今又出这么个幺蛾子,犹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其实最初对于松平容保离京,官家都表达了不舍之情,甚至加赐正四位下参议的官位予以挽留。要知道德川庆喜也不过是正四位下刑部卿,而虽然位次一样,但在律令制下,参议比所谓八高官官地位更高,可以参与太政官议事。

    在律令制下,朝廷的最高议事机构是太政官,相当于天朝内阁,其中太政大臣(太阁)、左大臣(左相)、右大臣(右相)、内大臣(内相)为太政长官,大纳言、中纳言为太政次官,共同组成“内阁会议”。

    而参议则是作为非太政官的身份入阁议事,参与国策制定,包括刑部卿在内的八省卿是都没有此待遇的。由于能与太政官同权议政,在岛内对于参议一官,也仿唐制雅称为“宰相”。

    参议是实打实的官位,与“朝议参与”这种临时性的身份有很大不同,表明官家希望会津侯能够更进一步参与国家大事,体现出了格外的隆宠,就是传达一个意思,官家不想让他走。

    虽然在局势稳定之后被“赶出”京都,多少有些引人遐想,但松平容保的屁股坐得还是很正的。既然幕府表明态度让自己离京,那就断然没有接受官家“笼络”的道理,委婉拒绝了此次加官,态度坚决地表示将会如期离京。

    事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幕府一句话又不让走了……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松平容保叹了口气。

    “又有内幕?”太一很好奇。

    “最近我忙于交接政务,没怎么参与朝廷会议,还是事后听中川宫说起。”松平容保苦笑着摇了摇头,“刑部卿在政见上与四侯起了分歧,据说场面闹得挺僵的。”

    最初很多人认为长州被赶走了,理应到了大家团结一心搞建设、谋发展的时候,却是忽略了人心的复杂。在没了外部威胁后,组织内部开始出现了分歧,而这里面很大的责任要归咎于德川庆喜。

    与年初开始刻意边缘化会津藩一样,德川庆喜似乎急于重塑幕府权威,与积极推进“公武合体”的四贤侯产生了嫌隙。

    要知道“公武合体”模式,是基于幕府、朝廷、雄藩三方合作为前提的,而前期在肃清长州等激进派,实际上是朝廷和雄藩合力推动的。特别是在八月十八日政变中,幕府的番军几乎没有承担什么任务,最后只是由新军参与了对“天诛党”叛乱的镇压,战功也乏善可陈。

    幕府是保存了实力,但也导致朝廷与雄藩的联系更加密切,重点体现在了官家对会津侯松平庆永、萨摩侯岛津久光信任。这里面暂且撇开官家对“王城守护者”的倚重,在构建“公武合体”模式过程中,岛津久光起到了官家和朝廷智囊的作用,在包括攘夷等核心议题上,官家重点采纳了这位的意见,甚至斥责长州的敕令都是岛津久光代拟的。可以说,岛津久光和松平容保现今相当于官家的一文一武两大顾问,起码在官家眼中是如此的。

    作为自小被悉心培养的职业政客,德川庆喜站在幕府的角度,自然看不得朝廷与雄藩走的如此之近,迫切的想要重新树立权威,将雄藩从朝廷议事体系中排除出去。虽说有些操之过急,但总体思路方向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德川庆喜在实操中的格局小了。

    外放松平容保是第一步,对于这位亲缘很近的表兄弟,德川庆喜实际上还是倚重的,起码是以陆军总裁这样的高职将人请走。但到了削弱萨摩影响的时候,德川庆喜下了一步怪棋,直接导致刚刚建立起的稳定关系破裂。

    事情的起点是官家在参与会议上,开口询问“攘夷”计划。其实早先四侯与幕府方面已经商议过此事,并且达成了一致,认为即使通过再高明的谈判手段,短期内实现“破约”的可能性也不大,应当作为长期努力方向,当下最重要的是学习西洋技艺,推动国家变革。

    因而,在会上包括岛津久光、松平庆永等在内的众人,都委婉的向官家表明了态度。

    官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自己这里宣扬攘夷重新获得了一定权力,最后总不能一点事情都不做吧,那样的话如何向四民交代。但众人态度坚决,官家在反复沉吟后便表示,既然完全“破约”做不到,那么适当的有些小变化总行吧,比如说关闭几个港口什么的。

    四侯在前期已经统一过口径,进一步表明开港贸易的数量和地点,都是前期幕府代表反复与外夷讨价还价的结果,现今已经没有进一步挤压的空间了。

    官家听后自然是失落的,不过数百年来历任官家都没有接受过治国的教育,既然大家都异口同声表示不行,那也便只能从善如流,没有什么额外的念想了。

    此事本可以到此为止,未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早先在参与会议上与四侯步调一致的德川庆喜突然插嘴了,表示幕府愿意为官家排忧解难,提出要与西洋诸国谈判,推动关闭位于关东的神奈川港(横滨)。

    德川庆喜横插一脚,有分化朝廷和雄藩的考虑,但这一表态的站位着实有些低了,很有些在官家面前与诸藩争宠的嫌疑,不只岛津久光等四侯,中川宫朝彦亲王等重臣都惊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承诺根本无法完成。

    但得到德川庆喜的承诺,毫无所知的官家却是甚为欣慰,觉得果然还是幕府比诸藩靠谱,关键时候顶得上去,对德川庆喜更加信任起来。

    德川庆喜目的是达成了,但真是将岛津久光等人得罪惨了。众人心里不禁嘀咕,感情自己费劲替幕府在官家面前挡事儿,回头却被幕府摆了一道,显得好像自己等人在搪塞推诿官家一般,真是里外不是人。

    推动“公武合体”最为积极的岛津久光最先不干了,没过几天便上书辞去了“朝议参与”的职务,带着自家藩兵回鹿儿岛种田去了。

    而土佐藩作为“公武合体”的最先发起方,山内丰信通过此事,发觉幕府可能没有与雄藩分权的打算,失落之下也向朝廷辞官归藩。在其带动下,比较倾向与幕府的宇和岛藩伊达宗城也心领神会,紧跟着辞去了“朝议参与”一职。

    作为幕府政务总裁职,又刚刚接手京都守护职的松平庆永是撑到最后的,不过他认为德川庆喜的做法反映出了幕府保守势力的顽固,“公武合体”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心生失望之下,没过多久也辞官归藩了。

    一时间,京都竟出现了无人可用的境地。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别无选择

    “单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是不希望您再接受任命的,这次与前次不同,幕府方面明显是有错在先,咱们完全可以顶回去,料想上样也不致于因此责罚会津。”太一还是倾向于松平容保就此功成身退的,别再趟京都这滩浑水了。

    现今,越前侯松平庆永辞了身上全部的职役,彻底撂挑子不干了。接替政事总裁职的人选已经敲定,为领有十七万石的亲藩川越藩藩主松平直克。川越藩是与水户藩一样少数封地在关八州之内的大亲藩,长期以来也是深受幕府信任,这种信任仅从川越城比邻江户而设便可见一般。

    川越侯松平直克能力上可能比不上有贤侯之称的松平庆永,但好在随着将军德川家茂转眼就十八了,在政务上已经不那么依赖外人,这个政事总裁的成色也就无所谓了。而德川庆喜也借此机会,辞去了将军后见职,一副支持将军亲政的做派。

    其实德川庆喜在年前也曾提出辞去将军后见职的申请,毕竟将军已不是小孩子,再担任监护人有些说不过去。不过当时京中局势多变,幕府考虑到其与朝廷关系和睦,且能够更好平衡水户等亲藩中的激进势力,幕阁诸老中合力出面予以了挽留。借着此次幕府重大人事调整,德川庆喜也正式卸任。

    京都守护职人选仍然是个大问题,毕竟政事总裁职、将军后见职,在将军成年后更相当于一个顾问的身份,表明幕府愿意团结亲藩共同推进幕政改革,是谁担任都不影响大局。

    但京都守护职不同,这是个得罪人又费心费力的差事,既要能刚得住长州及一票激进势力,又必须能够得到官家和朝廷得信任,还得是幕府的“自己人”,实际上可选择余地并不大。

    “刑部卿此次只是先行传递幕府的意思,明日上样就此事还要单独召见……”松平容保语气中有些犹豫,“此事容我再斟酌斟酌。”

    “实在不行,您直接建言刑部卿大人接任京都守护职算了,反正这位现在也没有其他职司。”太一玩笑道,不过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一桥藩作为御三卿,虽然地位崇高,但封地都是虚授的,在幕府大番和新军不便大量调往关西的情况下,单凭一桥藩可凑不出拱卫京都的上千人藩兵来。

    松平容保听此仅仅是摇头苦笑,表示明日看情况再说。

    对于松平容保表现出犹豫的态度,太一倒是能够理解。松平容保毕竟不同于太一这种商家,在自己的店中可以说一不二,其身后是庞大的会津藩,如何决策将直接影响藩内众人对他这名藩主的看法。会津人二百年来都接受的是绝对忠诚于幕府的教育,行事稍有不妥,他这名外藩入嗣的藩主,威望就会受到影响。

    第二日,还未到中午,太一便又被松平容保喊道了光明寺,后者却是刚刚从二条城拜访将军回来,见面第一句话就表示自己打算接受任命。

    太一闻听此言,一副看冤大头的表情,试探道:“您何至于这么想不开?”

    “上样也有自己的难处,”松平容保满脸纠结,“只是初步想法,还未正式答复,上样允诺给三天考虑的时间。”

    “是幕府方面又有什么变故吗?”太一见松平容保准备二次顶雷,便知道肯定还有内情。

    “我也是从上样那里得知的消息,朝廷新设置了护卫禁宫的“禁里守卫总督”和统管京畿海防的“摄海防御指挥使”,卸任将军后见职的刑部卿,已经确认要担任此官职了。”松平容保回答道。

    太一不禁有些蹙眉。

    将军德川家茂是年初第二次上洛的,此次京中形势已经趋于平静,幕府重新掌控了京都,又少了聒噪的激进派公卿打扰,相较于第一次上洛经历,可谓舒心的很。官家和朝廷甚至为了笼络这位年轻的将军,还下旨晋其为正二位右大臣,京都再也听不到反对之声,似乎一时间又成了众望所归的天下之主。

    但在风平浪静之下暗流依然涌动,雄藩四侯先后离幕府而去,现今德川庆喜又撇开幕府的职役,接受朝廷任命,积极向官家和朝廷靠拢,这局面甚至比早先更差一些,幕府变得更加孤立无援了。

    德川庆喜的选择很容易理解,这位毕竟不是将军,甚至看看现今不到十八的德川家茂,德川庆喜可能觉得自己不可能再有机会上大位了,因而开始最大程度借用官家声望,通过“攘夷”的话题,来提高自己在幕政中的话语权。这实际上也是担心自己会遇到卸磨杀驴的局面,因而趁着联系朝廷的便利,在幕府面前留了一手。

    不过这一手不说幕府方面了,太一都觉得挺膈应的,让本就有些“众叛亲离”的幕府更加独木难支。

    “没想到义兄大人是性情中人,这种局面还想着要帮幕府一把啊。”太一了解到此局面,不禁猜测松平容保打算留京的原因。

    “倒也并非如此,”松平容保苦笑,“就在月初,因不满幕府迟迟没有对攘夷下定论,水户藩激进派‘天狗党’煽动起势了。不仅是轻格武士,还纠结了一些町人、农人,最初不过百余人,据说现在人数已然过千,正通过中山道一路西进上洛。上样给了我两个选择,继续担任陆军总裁,牵头平定水户天狗党叛乱,或是重任京都守护职,负责京都防务事宜。”

    太一有些无语,让他选的话,他也选留京继续干京都守护职,轻车熟路不说,起码不用再出面刺激激进势力。早先会津与以长州为首的西国激进势力已经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传闻说长州正在秘密悬赏松平容保的人头,这种局面下,哪还有心思再去招惹东国的激进势力。

    所谓两害相较取其轻,与东归负责镇压水户起义相比,留在京都德任务就不要太轻松了。

    松平容保最终用足了三日的思考时间,才在最后一刻上书将军,表示愿意继续担任京都守护职,为将军和官家在京安全负责。幕府方面要卖会津面子,自然不能点破个中原因,市井无不称赞会津中将高义。

    松平容保下了决心,太一则是需要再同喜连川与志子慎重考虑自家的去留事宜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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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永六年,黑船叩关江户湾,打碎了东洋岛国几百年的太平梦,浮世绘黯然失色,镇魂歌即将奏响。自此,腥风血雨吹散了江户时代最后的浮华,开国派、锁国派争执不休,公武合体派、尊皇攘夷派互斗不止,佐幕派、倒幕派彼此屠戮,你方唱罢我登场,不论是将军、大名、藩士、浪士、町人、农人,都被卷入其中,如堕阿鼻地狱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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