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王冼来访
王冼自那日回了府中,想着那些个字画儿,心中简直如同猫爪子挠一般。只是坐卧不安,长吁短叹。每日里不下几遍的动问,可有竹园来人。
其妻魏国公主眼见丈夫模样,不由好奇。话这个丈夫虽是风流放荡,但对自己还是一片真情的,故而,虽是知晓丈夫在外多有胡来,魏国公主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不去计较。
她平日里只是见丈夫多是薄醉狂吟,品诗论词,过得甚是洒脱。似这般焦灼模样尚是次看见。猜测了数日,不得头绪,终是忍不住问起缘由。
王冼这才长叹一声,将那日雅轩阁中的事细细了。最后苦恼的抱怨道“那日早知老天要这大水,便是抢也要抢了回来的,总好过这般牵肠挂肚。这会儿因着那边安置流民,如何能去这些字画之事?直是恼煞人也。”言罢,叹息不已。
魏国公主听的好笑,摇头劝道“驸马倒也好笑,既是有心结交,何不自行去访那竹园之主也就是了。又何必非要等人家来请?本宫听的那肖员外广置田地,收留难民,想来其间多少事情要做。既是如此,驸马何不上门拜访,只看看有何事可以相帮,一来圆了驸马结识之心,二来,若能真的帮上些忙,不惟那竹园主人高兴,便是官家闻听,也是欢喜,岂不倍胜在此干等?”
王冼猛省,拍掌大笑道“公主好算计,某却忘了。好,本都尉这便亲自登门,想来那竹园主人定会到履相迎的。”想着那些绝世字画,心中不由火热,再也坐不住了。向公主辞别,这才直接往竹园而来。
魏国公主望着丈夫匆匆的背影不由摇头苦笑。正要回去歇息,下人来报。端王来访。魏国公主一鄂,随即让人唤他进来。自家这个侄儿与丈夫倒是一对儿,都是些不知检的性子,走马斗鸡,纨绔风流那是样样皆精。若不是二人都是文采绝世,大有慧根之人,怕是连那普通的世家子弟也是不如的。
心中想着,却见院门外红袍闪处。十七岁的端王赵佶,已是满面含笑的走了进来。眼见魏国公主在座,连忙上前施礼,唱诺道“侄儿给姑母见礼了。姑母几日不见,愈的年轻许多了。”着嘻嘻而笑。
魏国公主嗔道“又来胡语!十一郎,你可是又来寻你姑丈胡闹?怎就是不肯多学为政之道,胜过整日这般乱串。若是给你皇兄知晓,定又是一顿训斥。”
赵佶嘻嘻笑道“姑母好没道理。干嘛总来我。好像姑丈比我更是不堪吧。至于皇兄那里,前几日地好大水,他那政事都不够忙的,如何还来管我。侄儿正好自在,嘿嘿,对了,姑丈可在?侄可是终于寻到了那《蜀葵图》的后半阙。看他急也不急。”言下大是得意。
他的那《蜀葵图》,乃是徐处士的名品,分为上下两副。当日王冼千方百计,只收藏了上半幅,在赵佶面前不知叹息了多少回。遗憾没能见到那下半幅,深以为憾。
赵佶向来与他交好。百般设计。终是寻得那下半幅。这才兴冲冲来寻王冼献宝。魏国公主笑道“你今日来地却是不巧。怕是那蜀葵图对他吸引力也是少了。”
赵佶大奇。问道“什么事竟这般大魔力?”魏国公主。这才笑着将方才王冼所言。又了一遍。
赵佶听地不由心向往之。半响不由恨恨跺足道“姑丈好不仗义。这等好事。竟不曾与我起。既是要去见。总要和我一起才是道理。怎地就自己去了?唉”着。连连叹气不已。
话他一个皇室子弟。冒冒然地冲到百姓之家。实是大**份之事。他便再是纨绔。这道理还是懂地。若是有王冼居中引荐。才不会显得突兀。偏偏自己晚来一步。竟失之交臂。不由地大是懊恼。
不他在那懊悔。却王冼叫了车驾。一路直往南郊而来。等到近了竹园购置地地界。望着那一排排整齐地新房舍。不由地大是赞赏。
这会儿虽是秋季。但那竹园之地。却犹如春光之时。处处树木掩映。花石相间。一汪汪一畦畦水潭。相套迁延。潭中水草茂盛。野花摇曳。在秋日地光芒下。仿若神人遗落地珠宝。璀璨晶莹着。一派园林水乡景象。弥散着一份独有地静谧气息。
王冼心中大喜,不用见人,单只看这外部布局之巧妙,就知道那竹园主人心中何等沟壑了。若能与这等高人雅士相交,当真是人生一大妙事也。
一路湖光水色,欢喜赞叹。及至到了竹园,但见粉墙黛瓦,绿树葱郁。松柏舒展之际,将竹园掩映的幽静别致,不似尘世所居。牌匾上那竹园二字,王冼一眼就看出乃是出自那些字画之主的手法。不由的更是欢喜,待那车驾方停,便亟不可待的跳了下来,亲自上前叫门。
应门的下人通报后,一个俊俏的后生接了,将他让入偏房,这才向后通禀主人。王冼负手而立,纵目望去。但见园内,花石茂盛,松柏之间,尚有多种树木混在,但却不显丝毫杂乱,反而有种跳脱活泼之气。静中显动,动静结合,给人一种惬意地感觉。及至见了那东一簇西一簇的翠竹,竟是无处不在,或依石而立、或临水成丛,画栋回廊两侧,更是郁郁葱葱的一蓬一蓬的,将整个园子渲染的一片绿意盎然。心中始知这竹园之名,果是名不虚传。
正自看的心旷神怡之际,却见方才那个后生已是快步行来,恭声唱诺道“我家主人有言,驸马爷非是俗人,请驸马爷往翠湖亭一叙。我家主人已烹茶而待,请驸马爷高抬贵步,随地入内。”
王冼听闻燕青回话,登时大喜。这竹园主人竟自己非是俗客,让他大生知己之感。忙连连头,伸手道“如此甚好,便请哥儿前面引路就是。”
燕青头,转身当先而行,前面指引。一路过了二门,眼前一道九曲回廊,弯转延绵,植被更甚。行不多远,眼前枝叶遮挡之下,似是已至尽头,然而顺路而行,蓦地一拐之际,又突然现,另一片景致迎面而来。只几步路间,便让人忽的生出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一个简单的设计,竟给人一种幽奇深远,寻幽探秘的意境。王冼心中大赞。
二人曲曲折折而行,眼见到了尽头,向右去仍是一段回廊相接,直往前去,却忽的变作了碎石径。两边的怪石花树蓦地多了起来,高大的古松在头上层层叠叠的,如同搭起了盖子,将那秋日的烈焰尽数挡在外面。
枝繁叶茂间,间或洒下细碎地光斑,跳跳跃跃地,将人身上脸上映的一片斑驳。微风吹佛下,满口鼻间,俱是松脂竹香之气,让人俗念全消,凭生一份空灵。
走地几步,前面忽的一扩,但见一个翠绿地水潭,一湖幽碧。四周绿意葱茏,一座竹亭宛然。此时,竹亭口处,一个弱冠年纪的少年,一身蓝衫,长身玉立。远远见了二人行来,踏前几步,拱手朗笑道“今日贵客莅临,肖遥不胜之喜。这里给驸马爷见礼了。”着,已是微微一揖,极是矜持。
王冼看的一呆,半响才对旁边的燕青问道“这……这便是……便是你家主人?”燕青肚内暗笑,面上却是恭敬的回道“回驸马爷话,正是!”
王冼心中一震,定定神,深深吸口气。这才换上一副笑脸,抱拳回礼道“王冼来的鲁莽,主人不怪已是大幸。那驸马爷的称呼,倒也不必了吧。若不嫌弃,便直呼字晋卿就是。”
肖遥呵呵一笑,也不矫情,颔笑道“如此,晋卿兄还请移步,你我烹茶一叙,容肖遥聊尽地主之谊吧。”着,微微侧身,伸手邀客王冼头,压着心中惊奇,再回一礼,这才迈步入亭。燕青待二人坐定,方才转身出去,亭中自有墨砚给二人摆上茶具,烹茶筛水。
香茗缭绕,白气枭枭。肖遥举茶邀客,笑道“晋卿兄皇亲之尊,想来平日多有好茶侍奉。肖某这茶倒是有些粗糙了。不过茶之一道,不惟茶、水及烹煮的火候,更是犹重心境。择幽雅静谧之地,本清静无为之心,一二知交,临风轻语,是为茶心。有此茶心,则能品汤里魂,观杯中事,谓之道也。晋卿兄不昧权势,风流于花丛之中,徜徉于书画境内,当能品此中味道。”
王冼眼见这少年年岁轻轻,恬然淡泊,自有一份宁静致远之气。此时,湖面微风吹拂,手中玉盏内,茶汤幽澈,芳香缭绕。耳中再听他这一番论茶,不由的心中一静,顿生宠辱皆忘之感。于这少年年岁之事,已是瞬间抛开。
他自入园以来,心思浮躁,直到此时,方才重拾心境。当下微微一笑,先将碗盏置于鼻端,轻轻一嗅,这才举盏浅饮。
第八十一章:画像
翠湖亭中,肖遥与王冼二人,恬然而坐,凭风品茶。二人都是有大智慧的人,此时虽是相对淡然,少有话,但那份彼此间的交流,却随着那淡淡的茶香,不知不觉的渐渐深了。
火炉上,墨砚轻轻将红泥壶取下。又再为二人续了一次,这才将余水尽数弃了,躬身而退。
肖遥举盏轻啜,这才放下,微笑道“晋卿兄今日来此之意,我已知晓。稍后,肖遥当为晋卿兄描摹一副画像,以赠仁兄。还望莫要嫌我笔力拙漏才是。”
王冼闻听此言,这才记起自己来此的目的。那平静的心境顿时告破,不由摇头苦笑。这肖遥步步沉稳,竟能于无形中,左右人的心境。他此时突地出此话,便是直击自己的心防,于这修心一道上,自己已是落了下乘了。
只是他本是洒脱之人,茶道的心境即破,也不再遮掩,轻轻放下手中玉盏,呵呵笑道“园主果是高人,一语见地,王冼拜服。我自于雅轩阁得见园主大作,日夜渴慕,今能得园主为我画像,实是王冼平生之幸事。拙漏一词,园主可是过谦的甚了。”
肖遥目光闪动,心中暗暗佩服。他此次一番做作,就是为了观察这王冼的人品,若是一直跳脱浮躁,则不能为淡泊之友;若是最后被自己破了心境,面现羞恼或是佯言欺瞒,则不可深交。此时见他能坦然直抒胸臆,可见乃是一磊落君子,正是自己可深交接纳之人,心中也是大喜。
当下,哈哈一笑,道“晋卿兄客气了,如此,晋卿兄且稍后。”罢,回头击掌,掌声落下。不多时,墨砚已是过来。
肖遥吩咐道“你去我房中,将那个画夹取来。”墨砚躬身应是,转身去了。心中却是暗暗赞佩。自家少爷当真是装龙像龙,扮虎似虎。此时。谁人又能知道他无赖起来那般模样?这位驸马爷那个无赖性子,遇到了少爷,偏偏施展不开,端庄自重,好不有礼。令他大跌眼镜。
不一会儿,墨砚已是捧着一个大大的长形夹子走来,正是肖遥根据后世写生时的画夹所制。里面的画笔。却是让墨砚选硬质墨条,细细研磨后,用削好的木棒两边绑缚好,权当铅笔来用了。
就在王冼好奇的目光中,肖遥打开画夹。将画纸摊开。抬头对王冼笑道“晋卿兄坐好不要动。弟此番所用技法,非同此时任何一派,创作之时,也需的晋卿兄配合,不可稍动,不然,定然出现瑕疵,反而不美。晋卿兄可准备好了吗?若是好了。弟这便要开始了。”
王冼一惊,心中竟是突地有几分紧张,连忙低头整理一下自己身上衣衫,又再扶了扶头上幞头,这才一正面色,也不敢开口话,只是向着肖遥微微颔。
墨砚只道少爷骗人。在一旁不由暗暗偷笑:这个傻鸟。少爷啥就信啥。又哪有作画让人一动不准动地。还用这墨条来画。话这墨条还是自己研磨过得。虽当日不知是做什么用地。但要是用来画画。却是打死他也不信地。
此时。西洋派画技。并无传入中原。那素描更是无从起。至于工笔图倒是有地。但却非用这般粗地墨条作画。故而。于墨砚肚内。自是笑地直抽了。
肖遥瞥眼间看见他眼中地笑意。自是知道他地心思。不由微微斜了他一眼。墨砚登时一激灵。心中好笑之意立刻飞地无影无踪了。躬身静立。不再多想。
肖遥这才抬目细细观察对面地王冼。将王冼自身以及周边地所有形、色、线条、明暗。质感。量感、存在感、空间、动态一一尽数了然于胸。这才垂头抬手起笔。
王冼坐在对面。一动不敢稍动。被肖遥看地大是窘迫。只得强自忍着。直到看到肖遥低头动笔了。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儿。只是那口气儿才出。就听肖遥沉声道“王兄莫动!”
王冼吓了一跳。连忙屏息静气。收摄心神。端正而坐。墨砚初时暗笑。只是等到瞟了一眼肖遥地画纸。登时便是目瞪口呆。
但见那画上,虽是寥寥几笔,几根线条,便已是将对面那位驸马爷的轮廓绘出,其眉眼虽还未显现,但那股子神韵已是跃然纸上。直到此刻,墨砚方才知晓,自家少爷居然还有这么一手绝技。
亭中三人都是静默无声,唯闻画笔在纸上沙沙的走动之音。肖遥画上一会儿,就会抬头再细细观察一番,将各个明暗关系,细节比例作出进一步调整。
王冼心头好奇之念越来越盛,对于肖遥手中地作画的器物,也是急欲一观究竟,偏生不能动作,不多时,鼻尖上已是沁出细细的汗珠。
直到半柱香的功夫过去,方才听的肖遥长吁口气,端详了下画面,又和王冼比照了下,这才满意地头,对王冼笑道“好了,晋卿兄,你可以动了。弟幸不辱命,大功告成了。”
王冼早看见肖遥身后墨砚那惊讶的面孔,此时听的肖遥话,登时如逢大赦,霍的就要站起身来。哪知他静坐良久,这么突然而动,身体登时协调不过来。身子晃晃,险些没栽倒栏杆外面去。
面色大变下,连忙扶住栏杆,微微吸口气,略微活动下,这才走至肖遥身旁。注目往画中一看,便是登时如遭雷噬。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画面,半响后,方才不住口的叫道“神乎其技!神乎其技!神乎其技矣!”
肖遥微微一笑,抬手在空白处,落上题跋。这才将那画纸取下,递于王冼道“晋卿兄倜傥风流,弟笔力尚弱,也只能到这地步了。不尊之处,尚望海涵啊。”
王冼双手颤抖着接过,展开一再的观看。良久之后,眼望着肖遥的提拔,心中忽地一动,想及一事。霍然抬头,望向肖遥,兴奋的道“你姓肖,可是排行在二,唤作肖二郎的?”
肖遥微鄂,随即头道“是啊,怎么?可有什么不对吗?”王冼忽的哈哈大笑,道“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没什么不对的,而是太对了!太对了!”
肖遥心中疑惑,却又听王冼问道“肖二郎,可是那个江陵明月楼头,与苏子瞻对壁题诗,无花无酒锄作田的肖二郎否?”
肖遥一愣,不料这消息竟是传播这么快。眼见王冼狂喜的面容,不由微笑头道“正是肖二。当日得蒙二位学士不弃,共饮于明月楼头,一时疏狂,倒让晋卿兄见笑了。”
王冼大笑,喜道“我早料必与你为友,却不知竟有这般缘分。我与苏子瞻相交有年,早已是至交。今日能与二郎相交,诚快事也。不行不行,你我今日,当要谋上一醉,方才是理。”着,已是欢欣不已。
肖遥见他真性情流露,心下也是喜欢。想想左右也是无事,当即头应了,道“既是如此,弟便使人备下酒菜,你我往厅中去坐,畅饮就是。”
王冼一把拉住,摇头道“哎此地幽静优雅,自是我等名士该居之所,如何要去那厅中?没得气闷,就在此处!就在此处!”
肖遥微微一笑,头道“也好,既是晋卿兄喜欢,便在此处也好。”当下转身吩咐墨砚,令将几个菜,取些酒水送来。墨砚转身去了。
二人从新落座,王冼这才问起道“二郎,我观你方才为我画像之物,似不是毫毛之笔,不知却是何物。便看这画中,似是俱为线条勾勒,不想竟能有此奇效!二郎可堪称一代大家了。我虽不才,但也算遍观了历代名人之作,二郎这般画技,实是开先河,便与画圣比肩,亦不为过啊。”着,赞叹不已。
肖遥大汗。连忙谦逊,又将墨笔和素描技法,简单了。那王冼本就是一代大家,素描之法,又是万般画技的基础之学,此时得了肖遥一番解释,虽是简单几句,却顿时等于为他开了一扇通向另一个境界的大门。一时间,他竟是呆呆而坐,脑中反复想着肖遥所,直到酒菜备齐了,尚自不觉。
肖遥看地好笑,轻轻唤道“晋卿兄!晋卿兄!”眼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无奈伸手轻轻一推他。
王冼吃他一推,这才醒来,不由微赫道“二郎莫笑,我自喜爱此道,竟如魔痴。也实是你所言大有道理,让我一时情不自禁,总想弄个明白。唉,见笑见笑。”
肖遥听他话中意思,乃是求教之意,遂笑道“晋卿兄本是大家,若是对此道有兴趣,肖某自不会藏私,只待晋卿兄方便之时,你我共同探讨一番就是。”
王冼大喜,连连应声道“方便方便!方便地很!现在便有时间,甚是方便。”肖遥一鄂,不由大笑道“现下弟却是不方便,还要与兄共谋一醉,哪里能分身再去论画。”言罢,哈哈大笑。
王冼这才猛省,惭惭的道“对对,今日暂且不论,咱们且吃上几杯,来日方长,咱们明日再,明日再。”罢,将自己那张画像,心地卷起,揣于怀中,这才与肖遥二人,举杯相饮。
第八十二章:纨绔之道
二人坐于翠湖亭中,相对而饮,纵论诗词,畅谈书画之道。一番交谈之下,王冼方知肖遥不惟诗词书画之道精深,便是于那音律一道,也是大有见地。
这个年代,词曲之道,注重工整韵律。一些现代歌曲,其实并不能入得真正的大家耳中。上次肖遥在成都碧漪楼内唱的两歌,亦不过是取个新鲜出奇而已。而漪月之所以当时亦是神往,也是肖遥摸透了她当时的心绪,以歌词直击其心所致。
但音乐一道,其乐理展,便如同那素描技法一样,都是所有派系的基础。但这时却并无形成真正的体系。而后世教学之道,乃是注重先打基础,由简入深的学习。那些个简单易懂的基础只是,本就是多少大贤先辈,日积月累沉淀下来后,经后人整理成的,故而,此时拿出来一,反而成了极为珍贵的东西。
王冼听的大为叹服,深觉此行不虚。对肖遥广博的知识,不由的甚为敬佩,由是更加刻意结交。
二人畅所欲言,从学问之道,渐渐又谈到了种种娱乐之术。想后世那丰富的娱乐生活,比之现在,那可真是天壤之别了。就算是那孩子玩的游戏,拿到这个时候,也是新奇无比的,更遑论什么篮球、足球等竞技类的项目了。
肖遥信口而,却把个王冼听的双眉轩动,目射奇光。对于每种游戏都要细细问个仔细。待及足球时。王冼笑道“二郎所地那足球,不就是蹴鞠嘛。只是规则上略有不同而已。”
肖遥暗笑。他特意将话题往这方面带,就是想引出王冼身后那人,此时听他接口。就顺着道“也不尽然,我所的足球却和蹴鞠大不相同。蹴鞠除了白打(花样踢球)外,虽也有对抗,然仍是偏重个人技巧,不过一游戏罢了。”
王冼本身就是喜爱此道,闻听肖遥言中不屑之意。不由轩了轩眉头,问道“哦?那么二郎所足球又如何?”
肖遥举杯饮了盏。这才笑道“足球与蹴鞠最大不同处。乃是培养整个团队地配合协调能力。虽然也需要有个人能力在内,但两队相对竞技。若一方只有一人玩的好,又要遵守种种规矩。而对手虽个人技术不如,但整体配合好。晋卿兄试想下,究竟谁能最后胜出?而这种整体配合协调之术,若能使之熟练运用到军事上,那么整个军队便会万人如一,如臂使指。如此对比之下,那足球不但能强身健体,增加趣味,还能延伸到军事上使用,那蹴鞠又如何能比呢?是以,任何事物均有其意义在内,就算是纨绔游乐一事,也是大有学问的。以我辈士人身份,就算要行那纨绔之事,也当有品有道才是!”
王冼低头想想,不禁头。自己举杯饮了,叹声道“可惜今日不曾与十一郎一起来,不然,他定会引你为第一知己。”
肖遥眼中闪过一道莫名地光芒,随声问道“哦?这十一郎却又是哪位高人?”王冼笑道“十一郎却是我那侄儿,唤作赵佶,乃英宗之孙,神宗先帝之十一子。与当今官家份属兄弟。与我乃是莫逆之交,生平亦是对诗词书画之道极是精通,偏偏对那蹴鞠之术更是喜爱。他若得知有你这位大高手在此,怕是怎么也要与你一会的。”着,微笑不已。
肖遥心中暗喜。面上却淡淡地道“晋卿兄笑了。端王乃皇室之人。肖遥不过一布衣罢了。生平并无交集。不敢高攀。便是与晋卿兄如此论交。已是大大篡越了。若不是早知晋卿兄傲视王侯之性情。肖遥断不会如此放肆地。”着。已是举杯邀饮。不让王冼再。
这种事儿。不能多谈。到为止。火候却是最好。肖遥深知其中关窍。故而稍谈辄止。不再进行下去。料得王冼性情。加上与赵佶地交情。定会私下与赵佶起。等到赵佶忍不住亲自跑来时。才是自己施展手段。将这位日后地第一人笼络住地时刻。
王冼眼见肖遥淡淡地样子。心下叹息。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后定要与赵佶。这般奇人若不能结识一番。日后赵佶定会怪死自己地。他自寻思。却哪里知晓。对面那人早将他算计地死死地。就等他这只大鱼入网了。
二人不再多谈。只拣些无关紧要地闲话来。倒也颇得其乐。看看已是华灯初上地时分。王冼已是微醺。这才起身告辞。
肖遥佯作挽留。王冼再三要走。肖遥遂头应了。亲送王冼出来。走到门口处。却见吴用正兴匆匆地冲了进来。
抬眼看到王冼。不由地一愣。连忙躬身见礼。王冼大笑。扶起道“吴先生。你这中人做地却是不好。还得我自己跑来才行。今日已是晚了。下次却要你罚酒赔罪才是。”言罢。哈哈大笑。
吴用连忙赔笑不已,头应下。肖遥在旁见了,心中一动,突地直接问道“加亮,那玻璃所需之物,可都准备齐了?”
吴用一愣,抬眼见肖遥眼中目光闪动,他心窍何等灵巧,登时便已明白。也不避讳王冼,躬身道“回园主话,所有物件都已齐备,园主可即日动手传授那玻璃制作之法了。”
肖遥“哦”了一声,这才头,不再看他,只伸手向王冼虚引。王冼听的分明,心中一动。话今日所见俱皆是新鲜新奇之物,听肖遥言语,竟不知他肚子中到底有多少新鲜玩意儿,不知那玻璃又是个什么新鲜的物事,倒要问问。
当下借着酒意,斜睨着肖遥笑道“二郎好没道理,那个什么玻璃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既然不避讳我,如何不与我知道?岂不吊人胃口?”
肖遥呵呵一笑道“晋卿兄误会了。那只不过是些个玩意罢了。弟略懂些炼制之道,眼见市上颇为流行琉璃,便想尝试着自己烧制研究一下。家中有些个闲散人,若能制成此物,便给了他们拿去谋个生路,换些闲钱用度,总好过闲逛。此时不过刚准备好材料而已,尚未开始炼制,又跟晋卿兄些什么。”
王冼听的双目放光,看着肖遥淡然的面庞,心中暗道:乖乖,炼制琉璃!这位肖二郎当真是奇才也!那琉璃若是能自己炼出,可是立时就能富可敌国了。他竟要研究出来,给家人拿去谋生。强!太强了!王晋卿同学感到自己真的被雷到了。
眼见肖遥的淡然,不由笑道“若是如此,等兄弟炼制出来,可能让为兄一开眼界吗?”他见肖遥不以为意,这称呼却也是越来越透着亲近了。
吴用在旁听的暗骂,这厮可不是无赖气又了,这等好事谁不是敝帚自珍,如何能示之外人。他听便听了,却还要索要,真真个无耻至极了。
肖遥却是笑道“当不得什么,晋卿兄要是喜欢,制成之日,弟必定使人送至府上就是。也不过是些玩物而已。”
王冼大喜,拱手谢过,这才唤过马车,告辞登车而去。吴用伴着肖遥站在门口相送,直到看不见那车驾影子了,二人才转身返回。
吴用皱眉问道“二哥,你可是准备从这条线下手?”
肖遥笑道“怎么?加亮觉得不妥?”
吴用摇头道“生素闻这位王驸马大名,虽是名动公卿,但其纨绔之气,也是同样响彻在外,一直为两代官家不喜。生之意,二哥可借其在公卿中的交情,多多结交那些个朝堂上的权贵。与他之间,只维持个关系也就是了。”
肖遥停下脚步,看看他,忽的呵呵一笑,摇头道“加亮啊加亮,你虽是智谋深绝,终有些事是你难以料到的。你不必担忧,对此人,我自有道理。日后我们要展开手脚做事,过上那无拘无束的日子,便要全着落在此人身上呢。呵呵。”着,神秘的笑着,转身往里行去。
吴用一呆,皱眉想了半天也是摸不着头脑。他又哪里能知道,肖遥的目光却是盯在那王冼身后的端王赵佶身上。便是知道,也是打死也猜不出,那赵佶能登基做了皇帝的。要知道哲宗虽然无后,但他的弟弟中,除了赵佶外,上面尚有一个吴荣穆王赵铋,虽传有眼疾,但如果哲宗驾崩,其未必没有进位的可能。
便是除了这赵铋外,尚有十二子永宁郡王、睦王赵俣,十三子楚荣宪王赵似,十四子越王赵。这些个皇子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其中尤其那十二子永宁郡王赵俣,更是兼具武勇,素来强横。此时又没有任何端倪,吴用便是再聪明,也是不能未卜先知的。
眼见肖遥神神秘秘的,不肯明言,只得闷了一葫芦疑惑,抬步跟上。到得厅中,将所需之物细细交付了,二人这才各归房中休息。
肖遥回到房中,暗自寻思,知晓搭上了王冼这条线,对于自己实在是个极好的机会。那个玻璃却要早制出才好。只是这等工艺决不能泄露出去,这相应操作的人手嘛,倒是颇费思量。盘算半响,却不由一拍额头,猛地想起一人。
第八十三章:白忙一场
第二日,肖遥早早起来,将燕青唤来,让他去将佟老实叫来。(提供最新章节阅读>那佟老实就是当日他们一起救下来的那个老,后来救治得宜,虽仍是落下了残疾,但却终于是保住了一条命。等到恢复后,知道了情况,死活非要自卖身入了肖府,以报大恩。
与他当日同行的那些人,早都有这种心思。只是一直不敢奢望提出,此时眼见佟老实被肖府接纳了,也都是纷纷要求入籍。吴用见他们执着,禀了肖遥后也就应了。后来才知道,他们竟都是一村出来的,全有一身的好手艺,铁匠、木匠、雕刻、烧窑几乎人手一样,那佟老实更是其中翘楚。
肖遥昨夜想了半天,终是想起这个茬儿来,这才定下人选。这十余人都对自己死心塌地,身负肖家大恩。人也都敦厚诚实,正好还兼有百艺,用来作为肖家以后最上层的工匠,掌握核心之秘,最是适合。
等到众人来了,肖遥先使人单选一处烧窑预热,将搜集来的石灰石、沙子、纯碱等物一一分堆列出。
先使人将石灰石细细研磨成粉,再将沙子用从大到的细萝一一筛过,只留最细的沙粒备用。等到俱皆准备好了,这才让人将所有粉末混合,然后用磁石不断在期间碾辗,将其中的铁离子等物吸附出来。
直到大半天过去,这才算初步搞定。众人被他指挥着忙活了大半天。却是不知这位东家究竟要干什么。只是他们既是入了肖家,又都是工匠出身。知道很多手艺,都是不得外泄地,故而。虽有疑惑,却并不多问。只管照着肖遥吩咐,埋头做事。让肖遥很是满意。
午时用过饭后,肖遥这才把众人围拢过来,扫目看着众人,面色凝重的道“各位叔伯兄弟。肖某今日所做地,乃是我竹园的头等大事。关系着竹园日后。能否领着大家一起富贵。今日所做之物。一旦成功,势必引起轰动。故而肖某只选了你们这些最最亲近之人参与。肖某希望大家能守口如瓶。不论今日之事是否能成,都不得泄露片言只语出去。如是大家有做不到的。现在就可以退出。但若一旦答应,则与肖家休戚一体。要有泄露之事。休怪肖某施出家法整治。你们可都明白了吗?”
众人闻听肖遥引他们为最亲近之人,都不由地心中感动,对于肖遥要求的保密一,自是纷纷保证,绝不外泄一个字出去。
肖遥微微颔,淡淡的道“既是如此,自今日起,各位的居处,全部迁入竹园里住。自有吴先生为大家安排,所有日常用物,全有竹园供给。若无实非必要,不得外出。至于对大家的回报,便是所有人的工钱全部翻三倍。家中儿女都有竹园给予奉养钱,日后若想混个出路地,也自有竹园为其疏通协调。总不叫大家吃亏就是。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东家此举固然是给大家一个定心丸吃,但也有些纳质的意思。只是心中略一盘算,自己又不想出卖东家,只要安心工作,自然全是好处,又何必有那许多心思。对望一眼,都是头道“愿听东家吩咐。”
肖遥头,这才让人按部就班地开始操作。先使人将一个大大地坩埚架到烧窑内夹好,把已经研磨好的石灰石、沙子、和纯碱放入后,这才又吩咐吴用和燕青二人将长石和硼酸拿出,兑入其中。
那长石本是制作烧瓷所用地配料。到处都可以买到。那硼酸却是药用之物。肖遥早使燕青买回。这两样东西之所以此时才拿出。就是为以防万一。若是方才被逍遥那样一。有人退出。以后就算知道当时做地是玻璃。也定以为就是用了前面三样东西。后面地这两样重要添加剂那是决计猜不到地。
等到这几样东西全部放入后。肖遥便让人鼓起大火。开始加温。这边让佟老实等人看着。另一边李逵早带着人将一块打磨地镜子面般地大青石摆好。旁边还有一个青石雕成地池子。里面俱皆用蜂蜡细细涂抹。以做隔离。
窑中火光炽烈。在风匣地鼓动下。火光已是渐渐转为耀目地白光。坩埚内阵阵地白气飘动。沙子等物由开始地不断跳动。渐渐变得软化。直至最后全部变为液态。
肖遥站在搭起地架子上。以一片用墨水涂过地水晶遮挡着。紧紧注视着坩埚内地变化。直到见坩埚内已是全部转变为稀稠地液体。并且再无气泡产生时。这才下令停火。
匆匆走近。指挥众人用铁钳夹住坩埚。将其从窑内端出。抬到那青石上。将坩埚内地液体均匀地倾倒在大石上。剩下地。便直接倒入旁边那个池中。
等到倒完。肖遥自吴用手中接过一根铜管。伸入池中一沾。挑起一团。就嘴吹了起来。便在众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一个奇形怪状地玻璃杯子已是瞬间而出。
肖遥看看自己的处女作,大是尴尬,趁着尚在可塑期,又连忙慢慢调整一番,总算最后有了模样。那杯子就如同一个大肚敞口的坛子,倒是显得憨态可掬。肖遥满意的看看,这才用剪刀顺着边儿剪开,将那杯子放到地上。
李逵在旁看得大是神奇,一张大嘴张的老大,环眼内跳动的,满是跃跃欲试的火焰。肖遥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向他招手道“铁牛,你来,为兄教你如何吹这个玻璃。”
李逵大喜,咧着大嘴就跑了过来,肖遥将铁管递给他,帮着他挑起一团,然后将如何用力,如何送气,怎么调整一一了。
李逵似是于这行大有天赋,肖遥完,他已是吹出了一个平底薄壁杯子,此时尚未到冷却期,只是一片朦朦然,却让李逵大是兴奋,心中大有成就感。只觉平生除了打架外,就数今日之事有趣了,一个人在那玩的不亦乐乎。
肖遥微笑看着他,不去管它,让燕青将所买来的模具拿出,将玻璃液倒入,用铜管细细顺着模具吹平,又用平底模具压出大大的盘子无数。
众人呆呆的立在一边,眼见这如同仙术般的手段,早已是心旌摇动,不能自己了。心中翻来覆去的就是一个念头:园主定是神仙下凡!这种手段哪里是人间能见到的。心中惊骇之余,别本就没有二心,就算方才觉得被园主纳质时,有不快的,此时也已是全然抛了个无影无踪了。
眼见着李逵在那儿玩的畅快,不由的都是眼热。就算吴用和燕青二人,也是有些意动。肖遥眼见众人模样,呵呵一笑,让吴用将准备的铜管尽数拿出,分给众人,将吹塑之法尽数教了。
这帮人本就是巧匠,得了肖遥传授的吹塑之法,又各自将诸般技艺加了进去,各展神通之下,后面所成的器具,便慢慢的极尽精美。佟老实的儿子,佟山更是突奇想,寻来金丝,边吹便将金丝嵌入,待到成行后,竟是用金丝在杯壁内作出各式花色,荧光剔亮之间,金花宛然,别有一番瑰丽。
众人得了他的启,便将各种雕刻技法尝试着再上描摹,果然暗花隐隐,大增奇趣。吴用与燕青二人眼见自己吹出的歪歪扭扭的样子,再看看人家的出品,互望一眼,都是惭惭收手,不再献丑。唯有李逵却是不管不顾,犹自吹得不亦乐乎。看着他满面的陶醉之色,身旁一地的垃圾制品,让燕青次生出要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等到众人终是将那池子玻璃液吹完,玻璃液的可塑期也是将将到了。众人恋恋不舍的罢手,紧紧盯着那些开始正在冷却的器皿。许久之后,等这些玻璃终是冷却下来,一件件登时变得流光溢彩,晶莹剔透。
众人置身其中,满目五光十色,如同身处仙境瑶池,浑不知天上人间了。肖遥满意的拿起一个暗花盏,细细把玩,但觉光滑平整,除了边角处尚需进一步打磨圆滑外,整个杯子便是放在后世,亦是不可多得的上品。要知此时的手工,可比后世的机械成形,更具灵气。这样两世的长处,通过肖遥这个穿越的结合,出来的可不是精品是什么。
众人围在肖遥身边,都是满面迷醉的看着一地的璀璨,正自陶醉之际,忽然旁边李逵哎哟一声,众人转头看去,却见他正握着一只压膜而成的盘子,手掌处,已被玻璃盘子边缘锋利的刃口,割开一个口子。鲜血顿时流了一手,将那盘子染成一片红色。
肖遥醒悟,连忙提醒众人心,先将所有器物边角细细打磨之后方能去动。众人应了,连忙各自寻着自己方才做的物件,细细打磨起来。那面上的神情,都是心翼翼的,竟似看着心爱的孩子一般。
肖遥和吴用燕青相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心头一片喜悦。正在这时候,猛地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那响声便如同传染一般,不时响起。众人愕然之际,却见一地的晶莹,纷纷爆裂
第八十四章:失败果真是成功他娘
在一片声的爆裂声中,肖遥和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方才一件件艺术品,便那么纷纷爆裂开来,旋即化为一地碎片。
几个工匠手掌已被爆裂的玻璃片划破,却是犹自呆呆的看着,满面的痛惜不信之色。不多时,更有人已是号啕大哭起来。对于这些手艺人而言,一件倾注了心血的作品,不啻于自己的亲生孩子。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突然消亡,又怎能不伤心欲绝。
肖遥也是呆住,完全想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吴用满头大汗,嘴唇颤动着,不知该什么好了。
燕青满面惋惜之色,不住声的叹气。李逵却是梦抓自己的胡子,胸膛急遽起伏,简直要暴走抓狂了,若不是肖遥就守在面前,不准就会大脾气,寻人厮打出气去了。
几人正自呆愣之际,忽的又是一声大响,众人心中一跳,只见方才已经冷却好,被搬下来放在一边的那张玻璃板,此时已是四分五裂,散了一地。竟是也无缘无故的完蛋了。
众人此时已是彻底没了主意,纷纷注目看着肖遥。肖遥眉头紧蹙,一手抚额,来回低头踱步,暗思缘故。
将所有工序细细过了一遍,只觉并无遗漏。当时高中时学着制作时,就是这个步骤啊。没有错啊,怎么会这样呢?
他这里正自苦思冥想,李逵却是焦躁地来回走动。最终呼呼喘气之际,正自走到那烧窑前面。烦躁之下,伸手去扶,哪知那烧窑尚未完全冷却。他这一碰,顿时烫的他大叫一声“好热!烫煞人了!”
肖遥闻声一怔,走动地身子陡然停住,脑子中似是忽的划过一道闪电。隐隐把握住了什么,只是那意念太快,一闪不见。再去想时,却怎么也记不起了。
怔怔望着李逵在那跳脚大骂。不由的出口问道“铁牛。你方才什么?再一遍。”李逵骂声戛然而止,只道二哥嫌他粗鲁。惭惭地抬手搔搔头皮。憨声道“没,嘿嘿。没……没啥。”
肖遥只觉得那个念头至关重要,隐隐就是与眼前之事有关。眼见李逵不,不由急道“快!到底刚才的什么!”
李逵脸一垮。哭丧着脸道“二哥。铁牛就是骂了几句。以后再不敢了。你莫要生气。”肖遥摇头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你开始地那个。”
李逵一呆。愣愣地道“开始?开始没啥啊。就是好热。太烫了。”肖遥闻听顿时脑中轰然一声。呆立片刻。忽地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欢愉之意。
吴用燕青相顾骇然。只道肖遥收了刺激。齐齐向前一步叫道“二哥!园主!”肖遥闻声停笑。转头望着他俩。笑道“加亮。乙。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了。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方才李逵一句好热。太烫了。顿时让逍遥想起了一个词。热胀冷缩!等到他想到那个冷字。已是恍然大悟。自己竟是忘了玻璃制作时地最后一道至关重要地手续——退火!
玻璃在成形过成中经受了激烈地温度变化和形状变化。这种变化在玻璃中留下了热应力。这种热应力会降低玻璃制品地强度和热稳定性。
如果直接冷却。很可能在冷却过程中或以后地存放、运输和使用过程中自行破裂(俗称玻璃地冷爆)。为了消除冷爆现象。玻璃制品在成形后必须进行退火。
所谓退火,也就是就是在某一温度范围内保温,或缓慢降温一段时间,以消除或减少玻璃中热应力到允许值。这样才能最终完成整个烧制地过程。
肖遥想明白此,这才哈哈大笑。当下也顾不得再解释,让众人将所有的碎片尽数重新放入坩埚内,燃起烧窑,重新炼制起来。
当第二锅玻璃液再度做好时,仍是让人开始吹制,只是吹制好地器物全部放于青石上,让人在青石四周燃起柴火,不停的间接煅烧,通过这种缓慢加热,再慢慢降低温度地办法,为玻璃退火。
等到大石边的柴火渐渐的依次撤下,缓慢降温后,已是日已西斜了。秋季的傍晚风儿已是有些凉意,随着那青石的慢慢退热,却是正合适。
等到灯火初明之时,终是完成了退火工序。众人紧张的望着大石上的几十件精美的器物,火光映射下,那些玻璃制品更显得光晕流转,剔透莹然。
现场一时间除了火把上松油燃烧的哔哔碌碌之声,竟是鸦雀无声。众人几乎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气息大了,又将那些宝贝震碎了。
直到过了有一个时辰,肖遥脸上已是显出笑容。缓步上前,抬手拿起一个镂花细颈瓶,三指捏着,左右端详。片刻后方才放下,转身望着众人微微一笑,大声道“我们,成功了!”
随着肖遥一声话音才落,众人顿时长长出了一口大气儿,随即就是相拥欢呼起来。火把明灭之际,也不分彼此上下之分了。等到李逵兴奋过后,低头一看与他相拥的人时,顿时怪叫一声,猛地推开,就是向后倒退几步。
原来,欢喜之余,与他相拥的正是燕青乙。他低头之时,那燕青却来搞怪,对着他忽的做了个鬼脸。李逵吃他作弄多次,如何不惊。众人一鄂,随即齐齐大笑。
等到笑完,肖遥便让大家收拾下,等明日再来细细研磨,并且烧制平板玻璃。众人却是都不肯走,一定要完成自己各自的作品,只若是这般回去,怕是一宿也不用睡了。肖遥眼见众人兴致极高,也只得应了。
当下,分出一拨人继续烧制,剩下几个手艺好的,便将那些个成形的玻璃器皿,一一细细打磨,上蜡抛光。忙碌之中,不绝月影高悬,直到妹与漪月不见肖遥回去用饭,遣扣儿和墨砚来看时,众人才现已是时近亥时了。
随着一阵阵的咕噜噜的声音次第响起,大家这才觉竟是饿的紧了。肖遥眼见已是到了这个时候,索性让墨砚和扣儿回去通报一声,让妹和漪月不必等他,又让人将饭菜开到后院来,就来个工作餐也就是了。
哪知叫了几遍不闻回音,转头看去,却见两正自满面痴呆的看着一地的玻璃器,呆然不语。墨砚更是嘴角拉下一道长长的晶亮唾涎,面上那副傻相,让肖遥恨不得过去直接给他两脚。
燕青嘻嘻一笑,这才上前扯扯墨砚,偷偷指指肖遥。墨砚回神,抬眼看去,却正迎上自家少爷悲愤的目光,不由的脖子一缩,扯住扣儿,撒腿就跑。远远的传来喊声“少爷,的这就给大伙儿把饭菜送来啊。”众人莞尔。
三日后,东华门外,忽的开了一家店面。内部乒乒乓乓整理休整之际,外面却被整个遮住。那手法但凡是了解之人,一看就知道,定是又出自肖二郎之手。
那店铺横匾上三个大字,古朴卓雅,写着:流光斋。想来乃是一家珠宝玉器铺子。只是眼见进出指挥的那个掌柜的,却让围观的百姓和周围的店家,跌碎一地的眼镜。那个掌柜的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不但担着掌柜的身份,同时竟然还是这家店铺的东家。
这位少年英雄却不是别人,正是肖遥身边的第一家丁——墨砚同学。众人见他虽是年幼,但指挥从容,进退有度。虽是年轻,倒也颇有气度,不由暗暗称奇。至于有那想要欺他年幼的,等到看了他身边总是跟着的那三个满面冷厉的汉子,也都悄悄的打消了念头。开玩笑,看那三人的架势,定是忘命的主儿,那手下还不知沾了多少血呢。再了,能在这东华门外开铺子的,又有几个善茬?还是和气生财的好啊。
众人的猜测果然没错。不过半天就现,京都种经略相公的家人,竟是频繁出现,于那墨砚东家,显得甚是亲热。勾肩搭背的,一看就知道,若是有人不开眼去寻这流光斋麻烦的,却要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接得住种经略的怒火再。
直到十日后,流光斋终是在万众期待中拉开了帷幕。当那铺子普一展露真言的一刻,京师的人就已经彻底震惊了。
“琉璃!天!他们竟然用琉璃做窗户!”
“我的天爷!这么大一块琉璃得多少钱啊?”
“你个土包子!你只看到大,你没见那琉璃多么平整吗?还有,还有,你看,这琉璃的透亮度!天!这绝对是无价之宝啊!”
随着众人的赞叹声,等到他们再看到店中的陈列摆设时,已是全然麻木了。四壁的木架之上,摆放的尽是琉璃制品,荧光幻影间,晶莹剔透,竟是能将人影照出。外间明亮的日光,透过那巨大的玻璃窗,将店中映的纤毫毕现。所有的器皿都散着迷离的光晕。等到一个伙计挂出一个牌子,写明前三天半价销售时,东京城终于疯狂了。无数的富贵之家蜂拥而至,金银如同流水般,自东京城四面八方齐齐涌入流光斋。
与此同时,京中各大王公大臣府上,突然都有穿着流光斋统一服饰的伙计,送上一个锦盒,锦盒内摆着的却是一套精美的琉璃茶具
第八十五章:献礼
驸马都尉王晋卿府上,肖遥正自坐在客位上,端着一杯香茗,轻轻啜着。宝蓝色的圆领长衫笔贴的,将那健美的身形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蓝色幞头将一头早已留的浓密的黑裹住,愈衬得俊脸如玉。此时面上平静无波,嘴角含着淡淡的懒散笑容,目光看着旁边已成石化状态的王冼,眼眸中却隐藏着一份揶揄。
王冼觉得自己没白活!值了!能见到这种美轮美奂到了极致的玩意儿,哪怕就是立时死了都值。
面前案子上,一个大大的锦盒摊开,里面共分十二格。紫绒缎子铺垫之下,每格里面,都静静的躺着一只,雕琢精美的玻璃杯子。十二格十二只杯子,却是分为十二生肖。灵猴献果、金鼠负钱、玉兔捣药、猛虎跳涧……
一只只茶盏姿态各异,雕琢精细,触手光滑。手掌握住之际,那掌心纹路清晰可辨,纤毫毕现。不惟如此,便是那些生肖的模样,也刻画的与众不同,一改素日所见的写实,而是以一种夸张的手法,稍微丑化了一下。但就是这种急遽的反差,却让那一个个日常所见的动物,个个显得憨态可掬,一团喜意。
王冼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方才长叹一声,对着肖遥起身躬身一礼,道“二郎,这份大礼太过重了!王冼实是受之有愧啊!”
肖遥连忙扶住。微微摇头笑道“晋卿兄何出此言,你我相交,贵在知心。区区玩物,不过填一乐趣罢了,何来有愧之。”罢,却探手自怀中又取出一个扁扁地盒子,递了给王冼。
王冼迟疑的接过。方要打开,却见肖遥伸手压住。微微一笑道“这里面是弟送与魏国大长公主的一个玩意儿。只是,晋卿兄看时定要拿稳了,莫要跌了,否则一旦碎了,可是很难再造的。弟费数日之功,也不过得了几块罢了。”罢,才缓缓收回手去。
王冼一愣,心中好奇更甚。眼见肖遥不似开玩笑。只得头。微微闭上眼睛,稍过才睁开眼,看了肖遥一眼,缓缓打开盒子。
随着那盒子打开,王冼突地惊呼一声,双手一颤,那盒子已是拿捏不住,直直便往地上跌去。旁边蓝影一闪,肖遥已是探臂堪堪拿住,从又将那盒子放在桌上。望着王冼微笑摇头。
王冼满面骇然。呆呆的看着肖遥,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道郎……是……何物?”
肖遥呵呵一笑。戏谑道“晋卿兄欺我。不过一面镜子而已。如何装作不识?”王冼面色潮红。愈结巴地厉害镜……镜子?”
肖遥呵呵笑道“正是!此为我用密法所制。比之常用地铜镜明亮百倍。于大长公主这般天之绝色。最是相得益彰。故而进献。怎么?晋卿兄可是不喜欢?若是如此。肖遥收回就是。”着。伸手去拿桌上盒子。
这时王冼却是突地反应过来。一把按住。急道“谁不喜欢!即送了我。怎可收回!”口中着。已是抱在怀中。再也不肯撒手。
肖遥呵呵一笑。头道“哦?既是喜欢。也不枉弟一番心意了。晋卿兄可慢慢欣赏就是。只是进呈公主之时。还要分清楚才是。免得惊了公主玉驾。”
王冼面上一红。这才头坐下。闭上眼睛深吸口气。这才又将那镜子慢慢地放到桌上。心地探头看去。
眼光才一触及。不由地身子又是微微一颤。急忙定定神。这才细细看去。只见那镜子不过圆盘大。紫檀木雕边镶包。却是一个凤形。凤头雕琢精细。栩栩如生。两翅顺肩垂下。绕镜而成。自上而下渐成条状。正可一手握住。及至最末处。却又忽地展开。正是凤凰之尾。
那双翅与凤尾与圆镜相接处,却都是暗藏机关,以一种巧的榫鞘连接。只要向后互折,自可立于桌上,呈现45度斜面。整个工艺极尽巧思,尽显精雅。
王冼望着明亮的镜面中的自己,只见从未如此真实的看过自己地面容,便连鼻翼旁,因上火而生的一个红,都清晰可见。
半响,王冼方才将镜子收起,放于盒中。闭上眼睛沉思一会儿,这才看着肖遥道“二郎,你做的这般异宝,可曾想到那个所在吗?”着,向着皇城方向一指。
肖遥微微一笑,拱手道“正要麻烦晋卿兄此事。弟汇集工匠,共雕琢金丝娄嵌七彩琉璃珠灯二十四盏,还有此般明镜十面,飞龙盘螭琉璃盏两套,欲要进奉官家。只是弟身为布衣,也不愿沾惹朝堂,故而请晋卿兄代为呈上。一来以显弟不敢忘君之意,二来自也免了晋卿兄篡越之嫌。呵呵,不知晋卿兄可愿帮忙?”
王冼闻言大喜,忧色尽消。哈哈大笑道“好你个肖二郎,果然玲珑心肠,所有事情都尽数被你算到,却来戏弄于我,偏让我紧张半天,该罚!”着大笑不已。
肖遥亦是微笑,自顾端茶自饮。王冼回头唤来家人,令其到后面请公主玉驾移往前厅。家人去了,王冼笑着道“你既是要将此物送与公主,怎么也要公主亲自头才是,我却是做不得主。你我相交如此,也是应当见见的。”
肖遥微微一鄂,随即明了。大宋一朝,驸马都尉并不像想象中那般自在。与其攀上了皇亲国戚,倒不如被皇家养在了禁中。便是比那民间的倒插门女婿都是不如,就连那夫妻间事,都要经人安排。有专门的司职允准,才可同房。像王冼这般洒脱的,实是个异数。也亏得魏国大长公主贤达,否则王冼定然早早郁闷死了。
二人等着公主玉驾,自捡着闲话着。不多时,听的门外唱道“公主驾到!”二人都是连忙起身相迎。
门口处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乘云风肩舆停住。自两侧牵开绯罗门帘,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子,端坐在软屏夹幔中,朱漆藤椅红罗褥之上。略微颔,两个宫装侍女上前扶持,款款起身迈步下舆。
那女子年约二十六七岁,肤色白皙。精致到了极致地眉眼间,径现一份贵气。弯腰低间,头上的九株饰花所垂珠翠,与两镶金博鬓及身上所系白玉双佩碰撞有声、玎作响。下舆时她心翼翼地,略略拉起珠珞缝金带的朱锦罗裙,露出一凤纹绣鞋,以足地拾级而下。
莲步轻移,立定门外之时,凤眸未撇,高贵地气度便一览无余地突然充盈了整个大厅。
肖遥暗暗赞叹,都养移体,居移气。这等贵族之气,可绝非一般人家,后世培养便可以做到的。眼前这位大长公主不过是一立一盼之际,那股子皇家威仪已是不自觉地尽显。
眼见大长公主移步入厅,王冼已是哈哈一笑,上前迎道“公主快来,今日我给你介绍一个当世才俊认识。”着已是亲扶着公主对肖遥行来。
肖遥心中暗暗皱眉,他最烦动不动就要跪,只是此时对着真正的皇家之人,在这个时代,却是必须要随着这个时代地礼数来走的。
当下只得跪倒见礼道“民肖遥,叩见魏国大长公主殿下。”随着话音,身子已是低了下去。
只是方才跪到一半,便见一只白生生地玉手伸到身前虚虚一抬,随即一个温润女声道“驸马不需多,本宫也猜得到定是竹园主人当面了。肖员外既非俗人,于这人后处,也不必为难自己,拘这些俗礼,还请起身就是。”
肖遥一愣,竟为想到这位大长公主目光如此锐利。他却不知,方才他在打量人家之时,人家却也在暗暗观察他。
大长公主闻听下人来报,驸马有请,又道有一少年客人在座,微一转念,便已猜到几分。待到下了肩舆,抬目打量间,见一个蓝衫少年,风神如玉,长身而立。已是料知定是那竹园之主了。
眼见肖遥见了自己,并无丝毫动容,眉宇间一股不卑不亢之气,淡然不惊,心中不由暗暗头。及至后来见他微不可查的微微一动眉头,心下自是了然,这才出这么一番话来。
肖遥也不矫情,立身而起,微微躬身以示尊敬,便自仍在旁坐了。公主这才问起因由,王冼大是得意,细细了,又将那套茶盏和那凤镜递过,请公主过目。
大长公主毕竟是女人家,眼见那镜子纤毫毕现,比起自己平日所用铜镜,不知清晰多少倍,不由的心中大喜。转头向肖遥头致谢,大袖轻抚镜面,爱不释手。
王冼这才将肖遥要向皇帝进献礼品一事了,大长公主暗自头。这少年人端重凝厚,虑事细密,自家这位驸马能与之为友,实是幸事。
方要头答应,赞上几句。却听得外间忽的远远传来一个晴朗的声音叫道“晋卿,晋卿,快!快!快随我去,那东市新开了一家流光,到俱是异常罕见之物,你我且去耍耍。”
随着一阵橐橐的步履之声,一个红袍少年,已是大步而入。
第八十六章:端王赵佶
那少年年约十六七岁,头戴黑色四角幞头,一身西川大红锦官袍,腰系白玉带,足下蹬着一双天青色半腰高靴。行走之间,带动玉带上垂至膝前的珏佩叮当作响。
面如白玉,唇红齿白。上面一双细眉下,双目甚为灵动有神。长长圆圆的一张脸,竟是生的一团喜气。
此时一步跨入厅中,突见有外人在场,不由的一愣。那边王冼已是大笑,对着肖遥道“二郎,这位便是我与你起的十一郎了。”
罢,又转头对着赵佶笑道“你傻站在那干嘛?上次不是羡慕我那副肖像图吗?此刻真神就在眼前,能不能劳得二郎动笔,就看你自己的了。”
赵佶“啊”的一声,面现惊喜之色,急走两步,问道“这就是那竹园主人?”肖遥忍着心中的激荡,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以后的道君皇帝,站起身来拱手唱诺道“草民肖遥见过端王殿下。”
赵佶连忙摆手,急道“不用不用,你先莫急。”回身这才对魏国大长公主见礼。公主笑道“本宫还以为你这猴儿只顾着玩儿,连姑母也是视而不见的呢。罢了,你们自在这聊吧。本宫也有些乏了,且回去歇息去了。\//\”着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两边侍女上前扶住,三人急忙起身相送。走到门口,大长公主立定,回身看看肖遥。微微笑道“肖员外给官家地进献,本宫自会帮你到,你不必担心。”完,头,这才唤了肩舆过来。在宫女的扶持下,登上坐定。直往后面而去。
厅中肖遥三人等她走了。这才重新落座。赵佶尚未来得及问话,眼神已是被桌上那套十二生肖玻璃茶碗吸引过去。
霍然起身走近,细细打量之下,不由的满面迷醉。王冼和肖遥相对一笑,也不管他。半响。赵佶回身对王冼道“晋卿从哪里淘换来的这等好宝贝?怕是与今日东市哄传的。流光里地物件同出一辙吧?”
王冼哈哈大笑道“你眼光倒毒。那流光正是肖兄弟家中的家客所开。这些物件本就是肖兄弟制成。交与那些家人自去谋些活计地。你放着正主儿不问,却来拉我往那流光跑。岂不是舍本逐末了?”
赵佶眼睛一亮,又转身回到案前坐定。对着肖遥抱拳道“早闻竹园主人惊才绝艳,为苏大学士因为知己。不想竟还有如此巧工,当真是能无所不能了。\赵佶佩服!只不知这等物件想来不多吧,肖员外可还有吗?若是有,只管开价,本王绝无二话。”
肖遥微微一笑,摇头道“不过些玩意儿,不值当什么。殿下喜欢,肖遥自派人给殿下送去就是。”
赵佶大喜,拱手谢过。这才又道“上次晋卿前往,却将我落下,凭白得了那么一幅好画,让我直是想了好多天,今日肖员外即在当面,可能为本王也描摹一幅?莫要让他整日里向我炫耀。”
肖遥呵呵笑道“这可难了。作此画不但要静心澄虑,两厢配合,还要专门的器具才行,肖遥身上却是未曾带的,如何作的出来?不若改日,王爷有了空闲,或肖遥登门拜访,或请王爷移驾蜗居,再为王爷绘之,如何?”
赵佶闻听,立时站起,急道“我空闲的很,若是肖员外没有他事地话,不若咱们一同前往,一来可得肖像,二来正好去看看那琉璃盏岂不正好?”
肖遥一鄂,王冼却在一旁笑道“十一郎,哪有你这般恶客。初次见面,便要缠着人家索讨物件地,二郎既是应了你,难不成还能赖了你地不成?今日既是到了我这儿,且将别事放下,你我三人自去后院酌几杯才是。我那后院虽不如二郎翠湖亭雅致,但也不是俗地,大可勉强招待得二位。走走,咱们且先移过去再。”
赵佶面上一红,这才觉得自己是急了些,惭惭头,赫道“也好也好,素闻肖员外诗词亦是一绝,咱们就唱和一番,也不虚了今日一会。”
肖遥有心结交,自是不会推辞。当下应了,三人自往后院去坐。进的驸马府后花园,只见院中错落有致,难得地是,中间亭旁边正有一蓬菊花开的旺盛,平添无限秋意。
赵佶此时正是少年人跳脱性子,见状大喜道“妙极妙极,今时金菊竟芳,倒似特意相迎一般,待会儿你我三人都不可藏私,定要作出几好词来唱。”
肖遥谦逊道“王爷与驸马爷都是当世大才,肖遥浅薄,珠玉之前,焉敢献瓦片,只跟着混混罢了。”
王冼笑指肖遥,直他太过狡猾。赵佶因着得了肖遥慨然给自己作画,又答应送自己玻璃杯,不好意思下,也有心拉拢。\//\此时不由佯作不高兴地道“你我三人相交,就不要称什么王爷驸马爷了吧。你既是唤他晋卿,便自叫我十一郎就是,我也自唤你一声二郎,岂不爽快。难不成你们都这样叫,到了我这儿偏偏变了,瞧我不起怎么?”
肖遥和王冼一鄂,随即笑道“也好,就是如此。”赵佶这才回嗔转喜,三人笑语中,进了亭坐定,自有下人将酒菜布上。
王冼端起酒杯,先道“今日既是到了我这府上,我填为主人便先领三杯,只是这等好时光,不能干喝。三杯之后,你我当各出一词,以为唱和,若是不过关的,便要罚酒三杯,如何?”
赵佶拍手叫好,肖遥苦笑,这诗词之道,他哪能和这些个前辈比肩,只是眼见二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怕是逃不过去,只得应下。心中却搜肠刮肚,暗暗回忆后世诗词,不得只能再做一回文坛大盗了。
王冼二人见他应了,俱皆大喜。三杯过后,王冼先来,微一沉思,这才举杯吟道:
金井先秋,梧叶飘黄。
几回惊觉梦初长。/\
雨微烟淡。疏雨池塘。
渐蓼花明,菱花冷,藕花凉。
幽人已惯,枕单衾冷,任商飙、催换年光。
问谁相伴,终日清狂。
有竹间风,尊中酒,水边床。
这《竹香子》吟来,借秋意萧瑟,自己心志。不愿置身闲杂政事,只要有竹间风、樽中酒、水边床相伴就可。倒也尽显一派风流。
赵佶附掌大笑道“晋卿便整日里想着那旖旎事儿,这般轻狂,莫怨先皇与今上官家恼你。只怕任谁来,也要你两句。”
王冼撇嘴道“十一也莫嘴,你又比我强到哪去?休要多言,只管作来,若是不能,我这罚酒可是为你备下了。”
赵佶得意一笑,道“一词罢了,何来难的,你且听好。”罢,自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刷的打开,轻摇两下,这才长声吟道:
芙蓉院宇,露下秋容瘦。
龟鹤仙人献长寿。
问蓬山别後,几度春归,归去晚,开得蟠桃厮勾。
人间游戏好,鲸背风高,那更相将凤雏九。
事苹蘩,工翰墨,才德兼全,人总道、古今稀有。
尽从他、乌兔促年华,看绿鬓朱颜,镇长依旧。
他所作乃是一《洞仙子》,肖遥听的暗暗摇头,这位道君皇帝愿不得后世总称他无道,这才多大年纪,这词中之意,便对神仙飘渺之事透出一份热衷来。那后世元代脱脱也曾掷笔叹道: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
他心中所思,面上却不能露出,眼见王冼也是摇头低笑,想来大是不以为然。但这词抛开那股向往,倒也是一绝妙好词。二人也只得算他过了。
赵佶得意洋洋,转头对着肖遥道“二郎,此番可是轮到你了。能得苏大学士那般推崇,你可要拿出真本领来,休要应付咱们,不然定罚你多饮三杯才是。”旁边王冼亦是大笑附和。
肖遥苦笑摇头,伸手取过酒杯,啜了一口,沉思间,已是想起一,遂微微一笑,开口吟道:寒香凝菊,细雨敲秋,
老翁也做少年游。
阶前漫步,何事勾留,
蜂来蝶往,与我何求。
忽思晨醒,锦被轻揉,
昨宵好梦怎生休。
诗囊寻句,花径驰眸,
抒情纵笔,醉墨题愁。
这是他自后世不知什么地方看到的一词,当时爱其词中一股洒然之意,便就此记下了,不想今日竟是用到了此处。
王冼和赵佶听他吟完,都是细细品味,不由相对附掌,王冼笑道“二郎总是这么副风轻云淡的性子,倒也与我等相符。算你过关就是,哈哈。”
赵佶亦笑,头深以为然。三人相对而饮,待要再作时,肖遥却是心中没底,哪敢再答应,眼珠儿一转,却把话题往那蹴鞠上带去。
赵佶听的他起蹴鞠,两眼不由放光,急声问道“二郎竟也懂的蹴鞠吗?”王冼想起那日在竹园二人的谈话,不由笑道“十一郎,倒要让你知晓,二郎不惟是懂得蹴鞠,而且尚有新意,保你闻所未闻。”
赵佶大喜,他对蹴鞠一道极是喜爱。此时高俅并未如上所那样,与赵佶相识。赵佶平日只与齐云社的人往来,才能畅快。今日忽听得肖遥竟是此中大家,如何不惊喜若狂,已是一把扯住,连声催问。
第八十七章:论竞技
却赵佶闻听肖遥懂得蹴鞠,急不可耐,连连追问。**千载提供阅读肖遥心中暗喜,那些个诗词之道自己不行,但要起这各类球技的玩法,这些古人可是拍马也追不上自己了。
眼见赵佶兴奋,不由微微一笑,这才道“我对蹴鞠一道其实不上多么精通,只是感觉此时的蹴鞠,尚不完善,少了诸多乐趣,实在是一大憾事。”
赵佶听他开篇就是指摘蹴鞠的不足,不由一呆,驳斥道“怎不完善了?如今蹴鞠之技不但有打鞠、白打和场户,便是女子都有了专门的技法。难不成二郎还能玩出别的花样不成?”
肖遥笑道“那白打自不必了,无非各人技巧罢了。只需练得极熟,自可自娱。但是这蹴鞠在我这儿,却将他分成两块。一是专门用脚踢的,不可用手,我称为足球,一是专门用手玩的,脚却不能用,我称为篮球。两种玩法俱皆需要若干物事配合,更讲究的是整体配合协调,远比此时的只比踢高踢准更有乐趣。”
赵佶听的竟有两种,不由更喜,忙问道“竟有这等事,那你细细,那足球如何玩法,篮球又如何玩法?”
肖遥左右看看,道“单只这样不明白,晋卿兄敢借纸笔一用,我将其画下来,与你分。\///”
赵佶急急头。催促道“对对,还是画出来地明白,晋卿快快取纸笔来。”王冼苦笑摇头,他虽也喜好此道,却远不如赵佶这么痴迷。见他兴奋的满面红光,只得头,唤来下人,让其去准备笔墨纸砚等物。
不一会儿,纸笔送到。肖遥这才将纸摊开。提笔将后世足球场地细细画出。赵佶看的奇怪,不明所以。
肖遥将图画好,这才给他细细讲了起来,将诸般规则、双方所需人数,比赛方法一一讲出。赵佶听的大是感兴趣,不停的问这问那。及至到教练一职,赵佶问道“这教练自是平日训练球员有用,到了那比赛之时,却又去干什么?”
肖遥笑道“其实我设计这种玩法,不但是博取一乐。\///更多的便如同指挥一支部队一样。咱们且将这球队看做军队,与军阵之上,双方对战,当然要有将军指挥了。这教练一职。便好比那指挥的将军一样,可随时按照需要,做出正确的判断。加以指挥。
便比如这阵型来。球队虽只有十一人,除了守门员外。另外十人便可根据不同的侧重,更改为诸如中路渗透、边路助攻地四二二二阵型;攻守均衡的四三一二阵型;强力后腰、前卫助攻型的四四二铁桶阵型;着重攻击的四三三阵型;还有诸如五三二、五四一、三四三等等共九种阵法。只要教练调配得当,当能使一场赛事妙象纷呈。精彩至极。
如果十一郎你来指挥一场赛事,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其中乐趣可自己想想就能知晓。而这所有一切,都必须在一个既定的规则内执行,才能获得其中的乐趣。如果能引来众多观众,各位自己喜爱的一边呐喊助威,其中盛况自是不言而喻了。是故,我所设计这种玩法,可以以其整体性、多变性、对抗性、易行性更能让人痴迷。比之那简单的蹴鞠一道来,岂不是更加有趣?”
一番话来,把个赵佶听的是如痴如醉。哪里想到这其中竟能变幻出这么多花样来。目光迷离间,恍若看到自己指挥若定、挥斥方遒的风采,不由地脸颊上一片潮红。
肖遥暗暗偷笑,又继续道“蹴鞠一道本是一项运动,军中亦是多有组织,但若是只为对抗而对抗,各自为政,又如何能与这等注重协调配合的技法,更能适合军旅采用。要知两军对阵,看的便是整体的力量,否则便是有一二猛将,于那千军万马之中,又能强地多少?是以,此中玩法不但是一种娱乐,也算是一种军技。十一郎以为然否?”
赵佶满面敬佩,连连头,向后略退一步,躬身施礼道“二郎学究天人,便只一项嬉戏处也能分这等道理,真高士也。”
肖遥摆摆手,又道“其实这般玩法,还能增加我国朝税收,加强凝聚我国民之力的效用。假如各地都能兴起这种运动,各出组建一队,由朝廷定时组织大赛,甄选场地进行。而每次赛事,想来定会有无数人前来观口众多,一个场地,如何能安置那许多人,故而可按观也可稍出几个大钱自后而观。各地多支球队交差比赛,非是一二日可结束的,到时,必有各出商贩云集,这样一来,每场赛事下来,不惟朝廷能聚拢大批钱财,更是带动当地地经济展。这等于国、于军、于民、于各位喜好蹴鞠之人来,都能得其益处,十一郎再来想想,那现时地蹴鞠,可能比的?”
这番话一,不但赵佶动容,就是一旁一直静听地王冼也是深深头。他二人虽是纨绔,但毕竟皆是皇家之人,更是才高之士,于那利国之处,自是一就明的。
赵佶喟然叹道“俗语道:问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我也。愿不得连苏大学士亦是对二郎推崇备至。我观今时人物,能与二郎比肩,寥寥无几。”到这儿,不由地心中一动,暗暗有了心思。\
肖遥了一大通,有些口干,随即举杯邀饮。王冼赵佶俱皆饮了。赵佶定定神又道“二郎方才只了这足球,却不知那篮球又如何?”
肖遥微微一笑道“篮球相对足球来,人数要少,每方各出五人对抗。”着,提笔在纸上,又将篮球场地画出,又将篮筐篮板等物画出。这才对二人道“篮球一道与足球一样,也是讲究整体配合协调。共同组织,以投入对方篮筐球数,距离远近为得分标准。篮球一道讲究脚不移步,球不离手。空中长投远递,短传直送为取胜之道。其最适合身材高大之人为之。”
口中着,又将篮球诸般规则,一一写出,逐条讲解。等到完,已是近两个时辰过去了。赵佶和王冼二人听的入迷,只觉肖遥诸般构思,极尽巧妙,别出机杼。每每于人料想不到之处,做出花样。二人手不停盏,待到肖遥完,二人也是微醺了。
赵佶这一日所得,只觉似是突地看到了一片广大地世界,心中大是激动。默默消化完肖遥所的两种玩法,不经意再瞥眼看向那纸上时,不由的霍然瞪大双眼,满面的不信之色。
肖遥肚内暗笑,嘿嘿,这会儿才现呢,要不能让你大吃一惊,又怎么能真正的吸引住你。原来他方才在纸上写的种种规则,所用的字体却尽是眼前这位日后的宋徽宗,最是引以为傲的瘦金体!只在细微处略做变化,使其乍看去,似是而非。
赵佶只觉今日之事实在是离奇至极。先是看到那些美轮美奂的玻璃器,再来就是听到两种稀奇古怪,却又乐趣无穷的球类玩法。但对于他自己方才摸索出的,自以为是独创的一种新字体,竟是这么突兀的出现在面前,其心中只震撼却非笔墨所能形容了。
眼望着纸上那瘦直挺拔的字体,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撇如匕,捺如切刀。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竖钩细长,转折可见其藏锋。虽非自己摸索出的可比,但绝对是跟自己一脉相承下来的。
他呆愣愣的看着那字,肖遥自当看不到。王冼却疑惑道“十一郎,怎么?”赵佶听王冼问话,这才醒来,转头望着肖遥木木的问道“二郎,你这般字体却是师承何人?又叫做什么字体?”
王冼听他一问,这才也注意到了那字体,一看之下,不由啧啧称奇,大是赞叹。
肖遥假作一鄂,方才接道“这种字体乃是我闲来无事时,参考以前各大家书法,取其挺瘦秀润之处,融会贯通而成。我命名为鹤体,不过只是权作解闷,尚未练得到家。方才一时的兴起,倒是献丑了。”
赵佶长长吁了口气,摇头叹道“我忒视天下人了,不想二郎竟也想到了此处。不满二位,这种字体,我亦是前些时日,方才摸索出的,随在细微处稍有不同,然与二郎所书已是相去不远。我将之称为瘦金体。”
言罢,停住不语,心中暗暗思量。半响,忽的面现奇异之色,转头望着肖遥,缓缓的道“二郎诗画精绝,又工笔墨。更难得的是,竟然对各行均有绝见解,尤其这字,实是让赵佶大兴知己之感。我有一提议,不知二郎可能应我?”
肖遥一鄂,随即笑道“十一郎且来听听,但凡肖遥能做到的,定不叫十一郎失望就是,权当合了这知己二字。”
赵佶深吸口气,道“好!”随即盯着肖遥,缓缓出了一句话来。
第八十八章:义结金兰
赵佶面色潮红,缓缓的道“二郎高才,我深服之。**千载提供该阅读今日相见,难得如此投缘,我欲与二郎结为金兰至交,兄弟相称,不知二郎可能应我?”
他此言一出,饶是肖遥百般设计,挖空心思的欲要攀上这棵高枝,也是不由的目瞪口呆。金兰至交!兄弟相称!乖乖,这位可是日后的一国之君啊!跟自己结拜?那自己成了什么?皇帝的大哥?到时候怎么称呼?
他一时间脑子中各种念头,纷至杳来,竟是不出话来。他却不知赵佶作为皇室子弟,其心思自是比一般人转的更多。
眼下虽哲宗尚算康健,然其无后这个事实,却是摆在那儿的。一旦哪天哲宗去了,必将会同当日他自己登位时的情况一样,自他的兄弟中选出其一。
赵佶上面除了那位染有目疾的九哥外,其余兄长尽数殁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自己的机遇那是极大的。像肖遥这等绝才,要是不趁着这会儿招揽到身边,不定哪天被别人抢去,赵佶定会后悔死的。就算自己没那一天,也要防备别人对自己不利。听肖遥言谈之间,任事极是灵活通变,于今时其他人大有不同。想来对自己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更兼二人极是投缘。故而,这位十一郎这才大胆出手。扔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来。
此时眼见肖遥不语,心中不由暗暗着急。以目去看旁边王冼,向着肖遥那儿努了努嘴。王冼也是惊诧,万想不到他以皇室之尊,竟愿意与肖遥一个布衣结成兄弟。只是这会儿由不得他质疑。眼见赵佶直打眼色,只得轻咳一声。
肖遥耳中听的王冼咳嗽,方才猛省。抬头玩味的看着赵佶,微微一笑道“殿下,你贵为皇胄,肖遥只是一介布衣。若只是平常这般相交。也就罢了。可是一旦行了殿下所提之事,我怕给殿下带来大不便啊。何况”到这儿。肖遥嘴角忽的勾起。
大有深意的看着赵佶,缓缓的一字一字的道“若是日后殿下再有什么展,让逍遥何以自处呢?还望殿下三思。”
赵佶心思何等灵巧,听到这最后两句,不由的心中狂震。这个肖遥果然非一般人,其心思之快。看事之准,绝对是无双国士!倘若今日失之交臂,自己定会后悔终生的!他所问之意。不外乎日后一旦自己有那一天,二人之间地关系相处问题罢了。自己既是认定此人,便给他个定心丸也就是了。
想及此,赵佶忽的平静下来。正色道“二郎多虑了。兄弟相交乃是一生一世地!不论何时何地,不论什么情况之下。只要二郎不负我,赵佶对天誓,绝不有负二郎半分!若违此誓,祖宗不容!天地厌之!如此,二郎可能放心了?”
旁边王冼听的心中大骇,怎么也想不到赵佶竟是了这么个决绝的誓言。他生性淡泊。决计想不到眼前这二人的诡异心理。只觉得赵佶真是走火入魔了。就为了和肖遥结拜,竟是什么都不顾了。委实让他想不通。
眼见肖遥仍自沉吟。不由急忙打圆场道“二郎。既是十一郎如此诚心相待。你怎可辜负其一片心意。今日便由我为证。也算是一大盛事。”他急急劝着。却是唯恐赵佶再出什么出格地话来。
肖遥此时已是有些知晓了赵佶地心思。不由地暗叹。这些皇家子弟。果然都是心生玲珑窍。未雨绸缪。计算之精实在是让人有些胆寒。他本来觉得自己身为后世之人。颇多优越之感。此时却突然感到。若论起阴谋诡计。人心鬼蜮。后世人却是拍马也难及这些个古人地。
眼见得赵佶满面期望地看着自己。王冼又在一旁帮腔。终是了头。他暗思既是对双方都有利。赵佶又肯出这种誓言。想及后世记载赵佶。也并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这才大胆应了。
赵佶眼见肖遥头。不由地一阵狂喜。一把拉住肖遥。就于亭中。面南而跪。两人互叙年龄。却是肖遥年长了四岁。自是做了大哥。
二人拜了八拜。赵佶这才伸手扶起肖遥。坐于凳上。自己转到身前。整理了下衣袍。这才庄肃地拜倒。口呼“大哥。”
肖遥定定心神。伸手将他扶起。唤声“二弟。”算是结拜礼成。自这一刻起。肖遥知道。自己无形中。既是得了一飞冲天地不世机遇。却也将和这位道君皇帝地命运连在了一起。
一边感叹命运之无常,一边暗暗烦恼日后的日子,怕是有的烦了。虽那张椅子,历史记载就是眼前这位主儿的,但历史究竟会不会改变,他心中实在是没什么把握。若是记载不错的话,那么今年年底,现在的皇帝哲宗,就会撒手而去。
而自己这个二弟,便会摇身一变,而成为这一国之主。且不这其中蕴含着多少凶险,但只后面应付那周边的外族,自己就再也难以置身事外了。本来想利用高层地关系,报了岳父之仇后,就伯然淡出,这会儿,却也不知究竟能否如愿了。一切,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力而为了。
旁边王冼见二人成礼,不由心下暗吁口气,也替二人欢喜。哈哈大笑道“你们兄弟二人今日在我这儿结拜,总要给好处我吧?否则我这做主人地,又是提供酒食,又是提供场地的,还要为你们做见证,岂不亏死?”
肖遥听地王冼笑,只得按下心中烦乱的念头。与赵佶相对一笑,这才转头问道“晋卿兄何时如此市侩?今日我已送了你一套玻璃盏,你却还要来压榨我,焉有是理。”
赵佶心愿得偿,心中欢畅,亦是符合大笑道“正是正是,你这王晋卿,当真好不知耻,我兄弟二人自来结拜,又关你甚么事了?”
王冼故作愁容,叹息道“唉,我算是遇人不淑了。现在你们倒是兄弟齐心,我非对手,且自认倒霉吧。”
肖遥赵佶听他得有趣,齐齐大笑。三人重整杯盘,一通欢饮,直到掌灯时分,这才尽皆大醉,分手惜别。
府门外,赵佶拉住肖遥,诚恳地道“大哥,做兄弟的还是那句话,不论日后怎样,你始终是赵佶地大哥!不论富贵,不分地位!望大哥勿要猜疑!”
肖遥见他这话时,眼圈微红,显是酒醉之下,心情激荡的真心之语。不由暗叹,罢罢罢,只要这位道君皇帝真个视自己为兄,那么自己便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他一帮吧。
当下,亦是拉住他手,叹道“二弟,你的心意,为兄明白。只是为兄本是个不愿受牵绊之人,只要日后能让我自由自在,不受羁绊,为兄定会为你尽一份力的,这个,你只管放心就是。”
赵佶大喜,兄弟二人又了几句,约定过几日,赵佶过府相访,拜见二位嫂嫂,这才依依惜别,分手而去。
肖遥目送着他的车架远去,轻轻一叹,这才径往自己府中去了。待得回到竹园,即刻令燕青将吴用寻来。来至书房,让燕青守在门外,与吴用二人坐于房中,细细将今日之事了。
最后又道“加亮,我只恐此事终会带来些莫测的后果。自古以来,皇室中事,便多诡异残酷。若果天命真有那么一天,你觉得咱们该当如何?”
吴用听了肖遥完,心中已是震骇莫名。哪料到这位东家不过出去了一天,就整出这么一个大局面来。
心中暗暗盘算良久,这才抬头道“二哥,俗语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还有话,伴君如伴虎。所以,不管今日之事多么相恰,生以为,咱们还当按照先前计划来走。非但如此,咱们还当早寻退路,先期布置才是。若是一切都好,自是万事大吉,若是一朝有变,我等也可有个转圜退却的去处。二哥以为呢?”
肖遥头,略微沉吟一会儿,才道“现在我们万事开头,还不足以支撑。况且方才所的事情,就算要来也不是这一两日的事儿。我知道南方大海之中,多有无人岛屿,气候宜人,产出极丰,最宜居住。你可选可靠之人,早早去打探清楚,将图细细画了送回来给我。另外甄选一批忠心之人,往琼州密建船坊,以备日后所需。至于银钱之物,我等可再设一支商队,一来可运通有无,二来还可搜集消息。这两件事,你要尽快去办。”
吴用头,想了想,又迟疑的道“二哥,还有一事,我们也要准备。”肖遥抬头看他。
吴用低声道“我们若真有一日往海外去,却不可没有护持,就算商队行走,也要有力量保护。如今咱们广有人口、钱粮。不如……
肖遥心中一动,皱眉思索半响,这才低低对吴用嘱咐一番。吴用初时听的糊涂,只是最后越听眼睛月亮,待到肖遥完,吴用不由附掌大喜道“二哥真妙策也。若能如此,我等再无后患了。”
第九十章:国富论
观星楼上的平台上,肖遥满面悻悻的看着对面,满脸陶醉的王冼和赵佶二人。心中那份郁闷直欲让他吐血。
这两人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跑来,可不是特意的来触肖大少的霉头吗。眼见二人,惬意的躺在舒适的躺椅中,喝着己的香茶,肖遥就想将二人一人一脚踢了出去。
当日他们在王冼府中分手后,不几日果然二人联袂来访。肖遥除了送给赵佶一套茶盏外,还特意为他用玻璃刻了一方图章,赵佶果然大喜。待到拜见完妹和漪月二位嫂嫂,赵佶和王冼都是相对无语。
人家这生活,啊,这人比人没法比啊。及至后来,等这观星楼建成后,二人看着眼前呃一切,几乎怀疑己不是身处人间了。此,便有事没事的常往这跑,来了后,便如进了己家中,或往娱乐室尽情一番玩耍,或往平台上一惬,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打一天的时光。
肖遥此时大是后悔,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两个损友,暗叹己遇人不淑。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些时间,正要与二位娇妻温存一下,却被这两个混账又给搅了,怎能不让他郁闷的要吐血。
赵佶懒洋洋的睇了他一眼,慢声道“大哥,不用这么怨愤的看着我们吧。你与二位嫂嫂整日腻在一处,何必跟咱们计较这时间啊?你是吧,晋卿。”着转脸向王冼问道。
王冼满面的惬意,连连头。眼睛眯着,抬手丢了一颗腌黄豆嘴中,嘎嘣嘎嘣的嚼着,却是连话都懒得了。
肖遥无奈长叹,知道这两个无赖既是来了,就绝不会不吃完晚饭才走的。话也是他己贱,有天来了兴致,将后世几个惯吃的菜交了给家中的厨子,让他做来招待这二人。哪知吃完之后。二人从此对肖府的饭菜算是吃上瘾了。每次只要来了,便是定要吃完饭才走的。
肖遥曾多次要求去他们府上一聚,结果二人异口同声的道“既有这般好地方,傻子才会往那差了好多的地方聚呢。”噎地肖遥除了翻翻白眼外。实在是没甚脾气了。
这会儿见二人这惫赖模样,肖遥长出口气,索性往后一靠,也不理他们。去闭目假寐去了。
赵佶和王冼对望一眼,这才哈哈一笑,赵佶道“大哥,可不是真的生气了?呵呵,好好。弟了,今个儿前来,兄弟和晋卿可是负着使命来的。”
肖遥懒懒地看他一眼。撇嘴道“你两个无赖。又想干什么?我跟你。任你破大天。那几尾金鱼也休想给我拿走。我还要靠它们再做一番演变呢。这事儿你就是打着官家地圣旨来。我也是这么一句话。”
原来。这王冼和赵佶第一次看到肖遥养在缸中地那几尾杂交出来地异种金鱼。就曾千方百计地谋算过。甚至连大长公主都搬出来了。结果都被肖遥识破。直接无视了。这会儿听赵佶又了什么负了使命地话。便直接给他封杀了。
赵佶却是面色一正。道“大哥。这会儿可真是正事儿。弟琢磨着。虽是皇姊让问地。背后怕是站着官家呢。”
肖遥剑眉一轩。微微抬身。看着他道“怎么?官家也知道我养金鱼了?圣旨呢?来圣旨我看。”
赵佶苦笑摇头。和王冼对望一下。这才道“这会儿却不是为那金鱼地事儿。皇姊让我们来问问。你这竹园地佃户们。为什么会过地比外面地康之家都富裕?若只是你一人享受。也就罢了。可看看你们地佃户。乖乖。这才多久。就能过地这么好。皇姊问你。是不是你有什么诀窍里面?”
肖遥微微一愣。暗暗寻思。不由一凛。这事儿面上虽是大长公主问话。可背后定是那位哲宗皇帝。起这位这宗皇帝。倒也算是一个励精图治地有为帝君。一心想兹念兹地。就是如何富国强军。收复燕云。开创一片盛世。
奈何他实在是志大才疏,且又不善分辨忠奸,结果导致朝堂上,奸臣当道,一片乌烟瘴气。中央政令混乱,令出多家,党派互争。大宋所有的力量,就生生地消耗在了内斗上了。
只是这位帝王身在九重之上,又如何会知晓,己远在南郊这么个偏僻地方的事情?而且,竟然问地还是己园中农户的富裕!
这只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己被有心人惦记上了。这园子四周定然有人在观察了很久,不然只是一天两天地,不会知晓己佃户的生活好坏地。
他心中既是起了警惕,面色便凝重起来。赵佶看的一愣,疑惑的问道“大哥,怎么?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
肖遥微微摇头,却转向王冼问道“晋卿,可是公主曾派人来我这查访过?”王冼给他问的一呆,随即摇头,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这么问?公主查你作甚?”
赵佶却是反应快,出声道“大哥可是问皇姊怎么突然问起的吗?”肖遥头。赵佶道“你可记得,上次你让皇姊给官家,进献的那些个宝物?就是从那时候起,官家似是记住你了。昨日皇姊入宫,回来后,就将弟唤去,让我来问问。弟一琢磨,这事怕是定是官家想问,又不便直接宣你一个布衣觐见,这才让皇姊找弟来问的。”
肖遥微微冷笑,摇头道“看样子朝中不知哪位相公,对为兄实是照顾的很呢。”赵佶和王冼都是一愣。赵佶诧异道“又关他们何事?”
肖遥这次将己的分析出,二人猛省。赵佶大怒,霍然起身怒道“还反了他们了!连本王的兄长都敢窥探。弟这就找皇城司问问,看是何人如此大胆。再给大哥调一队王府禁卫来,但有那可疑人物,尽数打杀了就是。看看哪个还敢来刮燥!”
肖遥看着他,不由微微一叹。这赵佶无论多么聪慧,终究还是个孩子。遇事只管一面,不能往深处去想。他和赵佶相交这么久,现赵佶虽是贪玩。却并不坏。至于后来登基,大花石纲,骄奢淫逸,穷奢极欲的。想来定是被他面前的佞臣特意引导所致。
赵佶本就是半路突然登基,毫无从政经验。读书又只是迷恋诗词歌赋的华美,于那治国治政之道,并没像其他帝王那般。从就接受过系统的培养。如此一来,就算是个好人也能给带沟里去。更何况赵佶又是天性贪玩的个性呢。
此刻眼见他暴跳如雷的,满面通红,知道他定是深觉己身为王爷,己的朋友却被下面地臣属监视。尊上下不来所致。但其中关心己的拳拳之意,倒也是一目了然。心下颇有些感动。
当下向他微微摆摆手,让他坐下。温声道“二弟,你既是对一些事隐约有了准备。为何不在平日多读些治政的书呢?”
赵佶闻言突地一愣,低下头若有所思。肖遥又道“今日之事。你只看到表面,就急躁暴怒。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你只是个王爷也还罢了。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而已。但若是你为帝君的话,可知天子一怒。伏尸千里一吗?你当戒躁,遇事先听先看,多方调查,细细分析,再谋而后动,方是道理。你当谨记!”
赵佶悚然一惊,起身恭声道“是,大哥,弟记下了。”王冼在旁听地二人的对话,面色不由的变了变,欲言又止,终是轻叹一声,不再话。
肖遥身子后仰,微微沉思一会儿,这才道“我这竹园佃户之所以生活的好,不外乎两个字——管理。”
赵佶精神一振,端正而坐,仔细听着。肖遥赞赏地看他一眼,这才又接着道“孔子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已被多少大儒视为金科玉律,然究有多少人能真正的活学活用呢?上古三皇之时,天下民智未开,除了有限几人得了天地存演之道,体四时变化之微妙,而后能己总结推演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办法来,大多数人,实在是并不能理解的。这个时候,就是孔夫子的可由之而不可知之。
然而随着时代地变迁,剩余物品的不断丰富,人们的智力已随着物质生活的好转而有所开化,更多地人学会了思考。而这个时候,若是再去死搬硬套孔夫子的话,可就大谬了!这个时候,孔夫子地话当重新断句,变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个意思就是当百姓愿意听从的时候,可顺势而动。若百姓不可使地时候,当教育他们,使他们明白事理,知后可由之了。若是一意而行,不管不问,那么最终是按着扭头喝水,强扭的瓜不甜,进而矛盾激化,演至大乱。
竹园之人,我从不强迫大家去做什么,我只是告诉大家,当你这样做了,你会得到什么,当你那样做了,你又会失去什么。故而,竹园之内,少有纷争。
除这之外,就是分工地问题,十个人同时完成一道工序,和分成两组,各负责一段,齐头并进,然后完成后,按劳分配,让大家各有所得。如此一来,他人需要十天完成的事儿,在我这儿,则只需一天。同样地时间下,而所得就会相应的十倍之。我取其半数,剩余之数,仍比外面多出数倍。
人的潜力无穷,被动的让人赶着去做,和主动的己要求去做,所得的结果,将会是天地之别。是以,在竹园之内,人人争先,而少有懒汉。众人奋力,则产出就多,产出多了,其民就会富裕,民富我这做园主的然也就富了。二弟,你,明白了吗?”
第九十一章:奇怪的青袍客
观星楼平台上,肖遥缓缓讲述,深入浅出。他不求眼前这位未来的皇帝能一朝顿悟,一下子将前十年落下的功课都补回来。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今天自己能帮他一分,就是一分。他能学的一,日后自然是会少犯错一。
肖遥淳淳而诱,借着哲宗问富的引子,就势给徽宗赵佶先上了一堂课。赵佶听的津津有味,生平次觉得,原来在诗词之道外,尚有这许多趣事。
王冼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前两人,心中却是如同滔天海浪一般。自方才二人开始的一问一答,他就隐隐的觉察到,自己这个内侄,怕是有些个野心。只是平日里除了纨绔嬉玩外,并未显露。
而在见到了肖遥后,便犹如铁块遇到了磁石,莫名的就走到了一起;又如藏于囊中的尖锥,虽尚未扎到人,但那微露的锋尖,已是渐渐闪出了寒芒。
他心中突地有些迷惑,有些疲惫。看着眼前的二人,一个讲的严肃,一个听的认真。这种情景,似是自己在尚公主前,也曾有过。如今想来,竟是如同隔世一般。想及当日自己风华正茂,棱角峥嵘之时,眼神不由的一阵的恍惚。
肖遥讲完,见赵佶满面的初闻大道之色,欢喜中带着一丝迷茫,心中暗叹。自己只是简单的讲讲,看来这位未来的皇帝,就已经了悟了不少。这等聪**质的良才,最后竟是生生的给断送在了,那陈陋的旧规中,那满眼的奸佞群里。既是赵佶本人的悲哀,又何尝不是这整个时空的悲哀呢。
他心中想着,却是不再了。他知道,今天讲的,这个年轻地未来皇帝。还是需要消化一下的。微微沉思片刻,这才唤来墨砚,解下随身的一串钥匙,道“你去我书房里,在我案桌后的柜上,第二排第一本书,给我取来。”
墨砚接了过去,转身去了。肖遥看着赵佶。微微笑道“二弟,你天资聪颖。若肯用功,实是大有可为。为兄帮不了你太多,待会儿,给你这本书。你回去细细研读。若有不明之处,可尽来问我。若是可以的话,前司马相公所著的资治通签,你也当仔细拜读一番。那绝对是一部宝典,对你当大有助益。”
赵佶似懂非懂的头应了,脑子中翻来覆去的滚动着。方才肖遥讲地那些,隐隐觉得大哥教给自己的东西。实是对自己大为有用地东西。那两本大哥的书,唔。一本当是大哥所写,另一本。啊,是司马光那老头的资治通签。嗯。当要细细看看才是。他自在这里寻思,脚步声响起,墨砚已是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走来。将书和钥匙交给肖遥,转身下去。
肖遥收好钥匙,伸手摩挲着面前这本书,脑子中却颇是有些斗争。这是他根据后世所记,默写出地那本著名的《国富论》,只是其中不惟大量的现代用语,尚有不知多少的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西,到底有没有违律忤逆的地方,实在是拿捏不准。
只是宋朝处于资本主义萌芽阶段,这本国富论若真地能生些作用,倒也不枉了自己穿越来一场。若是……罢罢罢,自己不愿去推动,那就交给老天决定吧。
想及此处。将书递给赵佶。轻轻地道“此书你且收好。休叫他人看到。我亦是自离咱们大宋极西几万里地域外。得了这个抄本。里面或许会有跟我大宋相违地地方。你当斟酌着去看就是。等你看完。或许会有一些不同地见解。届时。你我兄弟再来讨论。”
赵佶听闻这书竟如此珍贵。不由一惊。心地接过。看了看封皮上地三个大字《国富论》。不由地心中一震。大哥对自己地期望。可见一斑了。感激地看了肖遥一眼。这才珍而重之地揣入怀中。
肖遥此事做了。心中忽地起了烦躁之意。究是不知自己到底做地对还是错。不由挥手道“今日你们先回吧。为兄心绪甚是不宁。想要静一下。”
赵佶一愣。随即头起身。轻轻拉拉一边犹自神游物外地王冼。摆手拦住他地问。扯着他轻步而去。于他此时。心中忽地对肖遥兴起一股如同父师一般地感觉。竟是半也不愿违拗肖遥地意思。
肖遥站在露台上。看着二人自下面大门出去。一路向园外而去。王冼似是一劲儿地抱怨。赵佶却只是摇头。二人扯扯拽拽地一路去了。
身后一双柔荑伸出。轻轻围住他地腰身。随即又是一双嫩偶般地玉臂伸过。轻揽着他地胳膊。
肖遥回望,但见揽着自己胳膊的正是漪月,满眼的深情之中,带着一股无悔的神色。后面抱住自己腰身的,不问而知,定是那柔情似水的妹了。二姝如同两朵仙源奇葩,一个温情如水,一个刚强冷艳,对着自己却都是这般的深情,此生实是值了。
肖遥心中块垒微消,微笑着,轻轻伸手拍拍二女手,不再话,直把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方。妹和漪月亦是沉默,她们能感觉到夫君心中的压抑,此刻,只是又紧了紧围绕的双臂,用那份力量,表达自己对夫君的支持。
此后几天,赵佶和王冼都是未再出现。肖遥烦闷之余,眼见虽是初冬,但气候尚不寒冷,园外处处绿水,透着一股空旷。便自己出了园子,每日在附近散步消散。心中翻来覆去的算计日子。这元符三年的年末了,城里那位哲宗皇帝,还好吗?历史,到底是否会如常运转呢?
若是历史真的如同记载一样,那么后面的脉络尚算可循。如是历史并没像记载那样,那自己可就真的两眼一抹黑了,前途莫测,让他忽的兴起一种失控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此时已是十二月了,连日里,他嘱咐吴用派出无数暗探,留意消息,但却始终没有丝毫迹象表明,垂拱殿里的那位有什么不好的迹象显现,让他凭生烦恼。
这日,他又如往常般,独自走在园外的潭水边,望着远山起伏,苍莽深邃。不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似是有两个人正在走来。转身看去,不由微微一愣。这两人都是一身青色夹袍,披着大氅。前面一人,身形瘦高,年约二十四五岁。脸色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生病,略微有些苍白中,带着一丝青气。
一棉质乌纱下面,双眉斜挑,两眼有神。方正的鼻子,丰隆饱满,一张棱角分明的嘴上,生着淡淡的胡须。只是那嘴唇稍嫌削薄,紧紧抿着,给人凭生一种执拗强硬之气。
身后那人,却是一个弓腰弯背的老者,面白无须。满面的皱褶中,似是含着无穷的凄苦,望之令人心酸。一路目不斜视,只是紧紧盯着前面那年轻人的身侧左右。老眼内满是紧张疼惜之色,似是生恐那人突然倒地,好去搀扶一般。
肖遥看着那老者,心中忽的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只觉那老者看似软弱无力,但若是有一丝异常,那孱弱的身体,便能生出无尽的力量一般。那股强烈的感觉,偏偏又极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备显一份诡异。
肖遥心中暗凛,默然静立。前面那人眼见肖遥,上下打量一番,忽的嘴角微微勾起,迎着肖遥大步行来。走动之际,龙行虎步,竟显一份威然之气。
来至近前,也不话,只是又再打量一番。眼见肖遥只是静静的平视着,毫无半分惊慌不安的颜色,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赞赏。平日里多少大人物,若在自己这等审视下,早已是浑身抖索,大汗淋漓了。这个少年,很不错。
微微一笑,也不行礼,张口便道“寒冬天气,你一人独行,可是有难解之事愁闷吗?”声音微哑,但却有一股直撼人心的气势。
肖遥亦是微微一笑,淡淡的道“你虽非一人,但面色孤独沉郁,可也是有烦闷之事困扰吗?”
他此言一出,那人一鄂,后面老者却是忽的满面怒容,霍的抬头看向肖遥。那双原本昏花的老眼内,竟是迸射出一片精光。那眼神毫无生气,肖遥顿时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心头一震之际,已是浑身绷紧,暗暗提防。
那人眼见肖遥模样,不由的微微蹙眉,转头看了那老者一眼。嗓子中已是轻轻哼了一声。随着那声轻哼,那老者狂暴的气息,忽的瞬间敛去。微微弓腰之际,又复变为一个极为普通的老人。
肖遥双眼微微一眯,暗暗惊凛。他自出道以来,先是经历了古道上众山匪的一场血战,后又跟川中各名家多有切磋。此时不身经百战,却也绝不是什么初哥了。眼前这个老者,方才那一瞬间的显露,已是让肖遥大是震骇。这人绝对是一个级高手,一旦动手,自己四象步能不能奏功,却未可知。
正自暗惊之际,却听那个青袍人的声音又再响起
第九十二章:纵论
“既是都有些烦闷,不如一起走走,聊作散吧->”那青袍人完,也不理肖遥,径自顺着潭边缓缓踱步而行。似是他话,别人就必须要遵从一样,根本不给别人质疑的余地。
肖遥心中猜疑,略一沉吟,随即坦然跨步跟上,与那青袍人并肩而行。那青袍人眼光望着附近一片的静谧,远处整齐的瓦舍之中,笑声隐隐,却是一些孩童正在嬉戏。
清冷的初冬午后,万木萧条之际,各家农户房上,都是飘着一缕缕烟气,合着耳边隐隐传来的孩童笑声,竟是显出一份安逸温馨之感。
轻轻呼出一口白气,青袍人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些。侧头看着这个敢与自己并肩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淡淡的道“这里的人,看起来似是生活的很舒适啊。”
肖遥心中一动,面上亦是淡然,也不搭言,只是微微颔。青袍人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怒意,随即释然。头道“怎么才能让所有人,都能过上这种生活呢?”
肖遥只觉得心跳突然加,暗自定定神,这才道“简单!给他们想要的,轻徭役、明刑典、不使胥吏插手,自可无为而治。”
青袍人“哦?”了一声,站定脚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又道“现在胥吏很多吗是如此吗?我怎么听闻如今政事堂各位相公,勤勉能干,又致力恢复熙宁旧法。想来天下大治不远了吧。”
肖遥心中再无怀疑,面上不禁隐现一片潮红。深吸一口气,这才道“政事堂的各位相公哪个人都是智深如海的人物,要是单一而行,秉尊官家地思想而行,自是大有可为。奈何,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再有才的人物。若是踏入了权利纷争的圈子,又能剩的几许精力治政?百样人百种心思,力不往一处使,内耗之下。又谈什么大治?”
青袍人闻言霍的转身,直直看向肖遥,一股无形的威势顿时弥漫。肖遥心中既有了准备,自是淡定至极,只是看看他。又接着道“国家如同一条大船,航行在茫茫的大海之中。官家便如同船长,指引着正确地方向,只要所有人都按照船长的意图,齐心合力,那么终有一天,这艘大船会乘风破浪。到达彼岸。但要是船上的众人,各怀心思。互相敌视频下黑手,你立功我便踩你。我有才他便压制,终日里勾心斗角。对上只报喜不报忧,对下打压欺诈。对同伴互相诋毁。如此一来,总是船长再有多么正确的意图,那艘大船也不过是在原地打转而已,时间久了,船上地粮食啊、饮水啊、燃料啊等等都慢慢的消耗殆尽,等到那一天来到,唉。
肖遥到这儿,喟然一叹,停住不了。青袍人气息急促,不由的连连咳嗽.后面老大惊,急急过来搀扶,却被青袍人一振衣袖挡开。
半响方才调匀呼吸,望着肖遥,缓缓的道“照你如此,那船岂不是沉定了?”这话出,目光已是森然至极。
肖遥微微一笑。摇头道“也不尽然。”青袍人一愣。急道“可有什么妙策?”肖遥呵呵一笑。不再搭言。却伸手一肃。邀他继续前行。
青袍人一愣随即头。却听肖遥道“我闻你气息不稳。这冬日里最忌久立不动。略微慢步行走。有利气血运行。常晒晒太阳。对身体大有好处。”
青袍人听地一呆。不料肖遥竟是突然出这么一番话来。心中突然有些感慨。这少年对自己便如同友朋关怀一般。淡然却细心。记不清自己是否曾经拥有过这种关怀了。但现在。很显然。这种感觉极好!
青袍人心情忽地变得轻松起来。面上终是露出一丝淡淡地笑容。头道“多谢你了。”此言一出。跟在后面地那个老顿时一惊。抬头看看主子面上地笑容。不由地眼圈有些潮湿。对着肖遥地背影投去一撇感激地目光。
肖遥淡然一笑。微微摇头道“当不得什么。其实人在太累地时候。只要适当放松一下。换种心情。尝试着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或许会看地更透彻。故而。智总是先学会放下二字。”
青袍人若有所思。喃喃低声念叨“放下?放下!”随即面色一变。沉声道“你知道些什么?又要我放下什么?”
肖遥见他模样,心中不由一叹,暗暗摇头,面上却微露愕然,道“怎么?我需要知道什么吗?所谓放下,只是一种心情,无非是学会给自己地心境减负而已。哪里不对吗?”
青袍人狐疑的看着他,半响方才长长一叹,面色稍,苦笑摇头道“放下,谈何容易!我见你谈吐不俗,不知对富国强兵四字有何见解?”
肖遥看了他一眼,微微沉吟,方道“我只是一介布衣,何敢妄言这等大事?”青袍人呵呵一笑,道“这里并无外人,你姑且之,我也姑妄听之。何论什么布衣还是天子。尽管讲来。”
肖遥转头看看他,忽地一笑道“我看你倒像是位大人物。怎的却跑来这穷乡僻壤,问我这山野闲人。”
青袍人亦笑,拍拍他肩头道“什么人物不人物地,没耍滑头,快快来。”远处一个推车的贩将将抬头望来,眼见这一幕,仔细看看二人,待到看清青袍人地面容后,突然面色大变,慌忙低下头,急急推着车走了。
这里话的二人却是并未现异常,只有跟在身后的那个老,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那个贩地背影,眼中划过一道寒光。一闪不见。
肖遥微微笑笑,这才道“富国与强兵其实是两个方面。管子曾有言: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国富兵强,兵强战胜,战胜地广;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这个法虽不能错,其实却是随着时移世易。如今已是偏颇很多了。”
青袍人闻听,双目放光,大感兴趣。急急问道“以你之见,哪里偏颇了呢?”逍遥笑道“民富则国富。此言实为真理。但国富就能兵强吗?秦皇汉武之时,诸国纷争,外族虎伺。然各国所用之器械,军队之素质战力皆差相仿佛。故而,单以争战论。不外乎国家财力的博弈罢了。然而今时今日,我大宋据有中国之地,纵横万里,疆域广阔。不惟有高山峻岭,亦有湖泊深泽。南方之兵不适北方严寒,北方之卒难忍南方湿热。与周边辽、西夏、吐蕃、大理等国相比,我宋兵利在防守。而外族长于奔突。如此,欲要强兵。则必须明攻守之利弊在何处,方能形成有效的措施。”
青袍人大喜。催道“试言之。”
肖遥头,接道“俗语有云:只有一日击贼。难有百日防贼。由此可知,守之不易。若要守的牢固坚实。则需降靡费、明号令、重赏罚、鼓士气、创器械,以先进对落后,用名将度时势,伺机而动。守亦不能死守,而应抵隙而击。外族地不如我大宋广阔,产出不如我大宋丰茂,人口不如我大宋庞大。是以,我大宋之守,当应以消耗对方有生力量为原则,不求一城一地之得失。蓄势一击,雷霆万钧。击罢即走,步步为营。以蚕食之术,不出十载,外族地狭,供给不丰,人口伤损,我则不战可胜。待到那时,可遣一师,奋进龙庭,斩其而摄其国,天下传檄可定。”
青袍人听的满面潮红,连连头,问道“你所的明号令、重赏罚、鼓士气尚可理解。但那降靡费、创器械、以先进对落后具体的什么?这些跟富国又有何联系?”
肖遥微笑道“降靡费其实就是要解决三冗问题。可用屯田制、预备役来解决冗兵问题。只留精壮操演巡防,多余厢军全部转为农兵,集中管理,给田地,以军事化管理,自给自足,朝廷不再拨费供养。产出除了自足外,尚可补充国用。所有厢军皆以预备役身份,随时准备补充前方边军伤损。设定年龄界限,满五十五岁,自动脱去军籍,遣散回原籍,由地方给予安置派工。如此,冗兵可解。”
青袍人默然,沉吟道“如此来做,与祖宗定制相违,岂不引起哗变?”肖遥摇头道“太祖当日初定华夏,四边雌伏,唯内部不稳。故吸取前朝边镇作乱的教训,使军系弱枝强干,另置厢军、乡兵、蕃兵,守内而虚外,实为英明之策。然今日之事,经历代官家经营,内部已定,而外族寇边日甚,此实是已到了求变之时。实边戎,重国防方是要。若一味直死搬硬套太祖定制,不能真正理解太祖之制,终使外族得逞,社稷倾颓,料太祖太宗在天之灵亦要震怒。”
青袍人额头见汗,满面挣扎之色。肖遥心中叹息,知他一时难以理解,便转开话题又道“冗兵解决了,便可考虑冗官一途。我大宋为避免出现下有勾结,多方设衙,交互监督,此策故是高明,但也形成了责权不明,相互推诿地弊端。使得朝廷政令不得畅通,官家之意不待出京,就已名存实亡。其实这个也好解决。”
青袍人大奇,问道“计将安出?”
肖遥道“只需走两步棋即可。第一,出台考核制度。制定明确政治贡献度分数,每半年或一年考核一次,分为政绩评核,施政答辩,民意测评三方综合而进。需自上而下施为。先靖中枢,由官家亲自审核中枢官员。中枢靖而后分州郡,乃至县乡村等。自可最大限度控制作弊。第二,置民意箱,风闻奏事,扩充御使台。不惟官府参与,亦请乡间德高望重的或耄耋宿老参与,使民众参与。如此,一来可聚民心,二来可减少官官相护,吏治自明。对于不达设定政绩,能上、庸下、平让。使责权分明,落实到人。自可削减大批不作为和无事官员。如此,冗官可解。冗兵、冗官即解,冗费自然得脱。则降靡费可得实行。”
青袍人目光闪烁,若有所思。肖遥也不管他,自顾接着道“至于到创器械、以先进对落后,其实就是一:重视科技力的展。世人向来对新生事物持抵触之心,谓之奇淫技巧。殊不知若无奇淫技巧,如何得来今日之盛世?若无工匠明,农以何物耕作?商以何物计算?士以何物书写?无论帝王百姓,若离了这些明,生活势必乱成一团,返回刀耕火种时代。一个文明的展,其科技力便是检验地最真实标准。只要鼓励明,倡导科技,工匠乃至全民皆动,设计先进武器,以对外敌,若此,何愁守不能如铜墙铁壁?”
青袍人缓缓头,肖遥接着道“上面既是了这么多,但却都必须基于一。那就是国富!故而,国富实为强兵之本!欲要国富,先自内而治,清三冗、严律法、轻徭役、选能吏,然后使士农工商并举。农产粟米以饱食国人、商出赋税以充资本、工创新器以资军民、士献智慧以治国家。若如此,万民岂能不感君王之德,殚精竭虑为国家及自己的富裕而奋斗?若万民皆存致富之心,国家之富便可反掌而得。国家富,方得大量金钱,充实国防,研新式武器,始终保持大国实力。果如此,则大治可期,收幽云,囊四海,底定乾坤!”
肖遥一气完,直听得青袍人不由血脉贲张,大是畅快。忍不住眉眼俱动,哈哈大笑。身后老眼见主子竟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不由的抬袖轻拭泪水,心中对肖遥大是感激。
青袍人笑声良久方消,盯着肖遥道“你如此才学,为何不入朝堂,为君效力,却只隐于此处偷懒?”言下,已是满含期待。
第九十三章:大师米芾
肖遥听闻青袍人问话,心中早有腹案。微微摇头,望着远方,轻声道“朝堂多鬼蜮,魑魅魍魉横行,君子不得志,人常戚戚。一旦身入,又怎能保有这方寸灵台的清明?时间本多糊涂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身在圈外,尚可看的更加清楚,岂不更好?”着,大有深意的一笑。
青袍人愕然,随即面色阴沉,道“难道你对当今官家就那么没有信心?在你眼中,整个朝堂就真的那么一片黑暗?”
肖遥苦笑道“当今官家励精图治,心怀高远,我又怎会不知。只是若要将方才我的那些做到,却需要巨大的耐心和时间。若要整顿朝堂,各方势力纠结缠绕,牵一而全身。我本无根基,冒然而入,事不可为。时机不到,纵然身在朝堂,也只能随波而动,不过空耗光阴,让世间多一个蠡虫而已。反不如在野,还能尽力为百姓多谋些生计,也算为君分忧了。”
青袍人默然,良久长叹一声,嘴中喃喃道“时间!时间!唉!”他忽的失了话的兴致,肖遥亦是不语。
二人并肩而立,遥望天边,各自想着心事。天空飘飘悠悠的,忽的又起了轻雪,纷纷扬扬之际,将四野染上一片银妆。
远处往竹园方向,忽的驶来一驾马车,车上厢帘挑开,一个老者探头向外张望。那老者生的甚是清奇。额头饱满,两眉短而高,如同望山。双目细而长。隆鼻方唇,一部长髯垂胸,满面的疏狂孤傲之气。
此时眼见肖遥等三人,站在田垄上,不由一怔,低声吩咐了一句,那马车戛然而停。随即掀帘而下,一身文士袍裹身。却并不穿大氅。
此时,望定肖遥三人而来,尚未走近,就边走边喊道“兀那哥儿。那竹园可在前面?这里又是什么所在?”此人脾气似是甚急,一手撩袍,脚下不停。待到完,已是走至三人身前。
及待走近,抬头猛然看到那青袍人。不由一呆,随即面色一变,张口就要叫出。那青袍人却目中厉光一闪,抢先道“原来是米大人,怎么有暇来此。我今日闲逛至此,想要讨些清静呢。”
那米大人一愣,随即省悟。唯唯应了,不再话。只躬身立在一旁。神色间虽是淡然,却也带着一份恭敬。
青袍人满意地头。这才转身对着肖遥微笑道“今日一会,雅兴不浅。我也该回去了。你之心意我也明了,自由得你去。唉。可惜可惜。”罢,回身而走,那老仆赶紧跟上。
肖遥头。漫声应道“仁兄好走。”那人脚步一顿。忽地回头看他。嘴角勾起道“我知你就是肖二郎。不错。你很好。你既与端王结了兄弟。叫我声仁兄。却也当地。你那本《国富论》很有些意思。哈哈哈”大笑声中。不再多言。带着那老仆。已是直直走去。不多时。身影已是没入漫天地轻雪之中。
肖遥听他提《国富论》终是面色一变。这几日。他正为此事焦虑。不想终是给这人看了去。只不过。看样子效果并不坏。想来也是自己方才一番话所致。不然。此人竟突然在此现身。焉能无故。
心思起伏。望着那人消失地方向。久久不能平复。今日遇合之奇。实是匪夷所思。而自己这么放胆直言。果是投对了路子。看来为自己赢得了不少地分数。那《国富论》一事自也不需担忧了。
正自感到解脱之际。身边那米大人却突然问道“你就是肖二郎?那称作竹园主人。被苏子瞻引为知己地?”
肖遥一愣。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来。此时听他问话。想起他方才问自己竹园地位置。便头道“正是肖遥。不知大人高姓大名?可是来寻肖遥地?”
那人此时已是腰杆挺直。傲然道“老夫米芾。正是来寻你地。”
肖遥听他报名一呆,原来竟是这位大家。要知北宋最有名的四大家苏黄米蔡,指的就是苏轼、黄庭坚、米芾、蔡京了。是指这四人在书法上,当是这个时代地巅峰代表。这米芾正是其中的那个“米”了。
当下抱拳拱手道“原来是员外郎驾到,肖遥有礼了。却不知员外郎来寻肖遥何事?不若请入园内一叙如何?”
米芾头道“自当如此。老夫来寻你,却是听雅轩阁杨士方你字画双绝,特来见识一番的。那画嘛,倒也罢了,这字怎么也要让老夫亲眼看看才是。”
肖遥苦笑,他早知道这米芾爱字成痴,尤其喜砚。若是见了奇石好砚,必要千方百计跑去看看。他听闻自己写字好,跑来亲看,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当下头应了,引着米芾自回园中。等到米芾进了竹园,进到观星楼中,饶是他出身世家,也对钱财不萦纡心,此时见了观星楼的格局布置,还是骇然莫名。只看那些个落地大窗,还有平上吊下地巨大玻璃灯,就可知这竹园之富了。而这等离奇的建筑模式,就更让人叹为观止了。
肖遥在前引路,请他在大厅坐了。坐在那软软的如同卧榻一样的,被肖遥称为沙的东西上,米芾老大人险险没惊呼出声,张倒后面去。
话这东西坐上去,颤啊颤的,舒服倒是舒服,只是感觉太也怪异了些。坐了几下,却死活非要坐到对面案桌的椅子上。肖遥无奈,只得随他,米芾**落到实处,心里总算安稳。
只是经了这一事,刚来时地那股子傲气,却是被七折八损的折腾没了。此时看着眼前都是些陌生地东西,不由的心中竟有些惶惶,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地意思。让肖遥暗笑不已。
吩咐下人上茶,当米芾注目下,看着自己眼前那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具,不由地又是一阵眼晕。这什么人家啊?跟方才外面那主儿好像相谈颇欢,更得了允许兄弟相称。这家中所用所摆,又满是异国情调。便是那价值千金的琉璃,这厮家里竟是好像完全没什么金贵一,到处都是。唉,此番没打探清楚就跑来,倒是失策了。米老大人心中不由地有些哀叹。
肖遥舒服的坐在沙上,含笑看着米芾,微微笑道“大人今日来此,不知要怎样考校肖遥?子素闻大人笔力精绝,能得大人指一二,心下实是兴奋。还望大人出题莫要太难才好。”
米芾听他总算起自己的强项,不由的精神一振,捋须道“肖员外也不需谦逊,空**来风,岂能无因。既是论字,还请请出文房四宝,你我泼墨来定吧。”米大人这话时,心中底气方始完足。
肖遥一笑,站起身来头道“也好,如此请大人高升一步,咱们去书房一叙就是。”米芾面上一僵,感情还要看啊。罢罢罢,就当游览了。一边想着,一边也随着起身,跟着肖遥顺着那弯绕的楼梯直上二楼。
等到进了书房,米芾已经是彻底无语了。站在那儿,竟是不知自己该往哪儿坐了。这里面的摆设、用具大多都是他从未见过之物。更是分不出个主客之位来,一时间不由的破事尴尬。
肖遥肚内暗笑,看你还傲不?与这等傲气凌人的人物打交道,不先打打他的锐气,怎么可能平等相待,真正相互尊重。此时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引着他来至板桌一侧坐了。自己回身取出一叠宣纸,摊平铺在桌上,将墨砚好,拱手对米芾道“还请大人赐下手泽,子也好邯郸学步。”
这厮却是打的好算盘。米芾乃是当代名家,其字千金难求,既是来了,若不留下一二,岂不是入宝山而空回。
米芾此时又哪里还会算计这些,眼见了文房四宝,早将一切抛开。闻言头,起身走到桌前,取过大,饱蘸浓墨,便就宣纸上一挥而就。
肖遥注目看去,写的却是一诗:
柴几延毛子,
明窗馆墨卿,
功名皆一戏,
未觉负平生。
米芾写完,自己左右看看,颇觉满意。随即将自己题跋署上。这才望向肖遥,满面得色的道“我这幅字,虽只二三字写得好,但也算上品,你可来评评。”
肖遥附掌道“好字好字!果然不愧当世大家。体势俊迈,当属第一!尤其这意境情趣上,可算独得之秘了。大人高明!”
米芾听的面上一窒,对肖遥看去的眼神已是不由的变了。这子对自己的字评论的简直是一阵见血,到位至极了。有此眼力的,想必其成就不应在自己之下了。
心中不由的有些期待,遂催促道“员外好眼力,不若也来写几个字,一同赏玩一番。”此时话,已是大为客气,不复先前的那一番傲然。
肖遥头,道“如此,还请大人指。”罢,重新换过一张纸来。微微沉思,方提笔写道:天姿辕轹未须夸,集古终能自立家。
第九十四章:定京侯
这两句话却是赞美米芾的,但却也出了他书法的由来,乃是学自前朝诸家之法,融汇而成的。就捧了米芾,又显示了自己的眼力。他知道米芾对草书不屑,便也不用毛体,而是选了蔡襄的楷书。
这十四个字写来浑厚端庄,淳淡婉美,如一缕春风拂面,充满妍丽温雅气息。米芾看的呆愣,半响方才拱手施礼,喟然叹道“肖员外大才!米芾惭愧!”他对于书法极是尊崇,眼见好字当前,绝无无赖诋毁之意。磊磊拓拓,让肖遥大生好感。
连忙上前扶住,谦逊道“大人过奖了。肖遥不过后生子,习字不过十载,如何敢受前辈之礼。这幅字,便算晚生敬献大人之礼,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米芾大喜,肖遥遂将自己名字署上,注明敬献等字样,这才取出自己印章印上。米芾等肖遥取出印章,登时便是双目放光。死死盯着肖遥手中的那枚水晶印章,眼睛眨也不眨。
肖遥盖完印抬头一看,顿时苦笑。想及此老的嗜好,不由微微摇头。对米芾道“大人可是喜欢这个?”着将自己手中印章一扬。
米芾双眼紧随而动,连连头。肖遥这枚印章乃是后世压膜,一次成型的,谈不上什么做工。只是里面嵌入的那只蚱蜢,实在是神来之笔。让这个时代的人怎不瞠目结舌。落到了这个对文房酷爱的米芾眼中,其吸引力更是致命的。
肖遥微微一笑,将印章递给他,让他自己把玩观赏。米芾狂喜,心的伸手接过。望着里面那只栩栩如生的蚱蜢,满面地迷醉之色。
肖遥暗暗琢磨,如要将活物嵌入自是不可能。但要先提前雕好,再纳入其中,当是能做的。
当下,转头对米芾笑道“大人,此章乃是肖遥唯一纪念之物,又是肖遥的名讳在上。不好赠与大人。不过大人若是喜欢,肖遥倒是可以为大人专门制作一枚,可好?”
米芾闻言一愣,随即满面红潮,连声问道“此言当真?你会做?可能做得一摸一样?”
肖遥微笑。头道“可做!”米芾大喜,又在看看手中地印章,方才恋恋不舍的将它放到桌上,对肖遥道“所需几何,二郎只管开口。老夫定会想法筹措就是。”他只道这等物事定是价值连城,心中虽是极为喜爱,却是有些踹踹。这话出,那是抱着倾其所有来换的主意了。
肖遥笑道“哪有那般夸张。晚生自做好赠予大人。又要什么银钱。大人可莫要与我客气。无端显得生分了。”
米芾大喜。哈哈大笑。一把拉住肖遥。眉花眼笑地道“对对对!不谈钱不谈钱!俗!俗不可耐!生份!太生分了!”此老接话之快。让肖遥不由地瞠乎以对。
这米芾地话。怎么听怎么跟后世无赖地调调儿一样。难不成这话就是自此老这里流传地不成?肖遥一阵地头晕。
二人既是谈得投机。米芾又得了偌大地好处。不由地兴致大高。一时间便在此大书特书。倒让肖遥大乐。一枚廉价地玻璃制品。得了这位大家这么多真迹。这番换来地可是值了。
二人谈谈。纵情而做。直到天将欲晚。方才作罢。肖遥邀他留宴。米芾欣然应下。算是正式交了这个友。等着肖遥引他上了天台。这位老先生却是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东看看西望望。大赞不已。自此之后。竹园肖府地观星楼上。便时不时地能看到一个老头。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品着香茗。眯着眼睛。让肖遥大叹失策。
等到宴罢。米芾已是大醉。自有老家人将他扶上车。接回府去。肖遥等他走后。自己独坐于台上。暗暗回想今日之事。身边香风飘过。却是妹和漪月见他今日似是解了心结。心下欢喜。过来陪他。
肖遥见二女体贴,心下感动,也不相瞒,就将今日之事与女细细了。二女听的目瞪口呆。半响,漪月方颤声问道“肖郎,那人……莫非……莫非……”妹已是紧张的看着他。
肖遥轻轻吐出口气,微微头,道“若无差错,必然是他!”二女心中虽是猜到,听他确定,仍是不由的一阵心跳。两人四只粉白手,紧紧抓住肖遥胳膊,满是担忧之色。
肖遥抬手轻轻拍拍二人,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今日故意放言卖弄,便是知道这位的心思。临去之际,他能那般,就等于是认可了为夫。嘿嘿,此番意外所得,于我等大有裨益。只要咱们外面布置妥当,进可左右逢源,退可海阔天空,为岳父大人报仇的日子,哼哼,也就不远了。”
二女听地他提起老太公,不由的俱是神情一黯。肖遥察觉,暗骂自己失言,眼见二女不欢,眼珠儿一转,笑道“咱们自来了这京师,还从没出去一转,不若明日准备一下,后天为夫陪你们出去游玩一番可好?”
二女听地精神一振,妹喜道“肖郎可是当真?”问话之时,双眼已满是喜孜孜的兴奋。
肖遥见她粉颊轻红,星眸如水,心下不由地一荡,伸手在她粉腮上轻轻一捏,调笑道“我家曦儿笑的这么开心,那就自然是真地了。”妹大羞,低头伏到他胸前,听着他坚强得心跳,心下如同化成了蜜一般。
肖遥见漪月在旁看得羡慕,不由伸手,将这佳人已是揽入怀中,漪月嘤咛一声,顺势倒下,这一晚,三人便相偎一起,在那温暖如春的天台上数了一晚上星星。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等到肖遥再次醒来,却是被人拍醒的。睁开眼睛,却现二女早已不在,身上盖着一张薄被。眼脸中映入的却是赵佶那张笑地跟花儿似得面孔。
肖遥一见这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话当日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莫要将那书泄露出去,自己还跟着烦心了好几天。哪知道这子好嘛。非但没听,更是直接漏到最上面了,当真可恶!
此时见他满面堆笑,不由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赵佶满面赔笑,过来心的道“大哥莫恼。大哥莫恼。唉,弟实是没有办法啊,这几天被软禁在宫里,那也去不了,也没法来通知你啊。不过大哥果然强大。怎么将我皇兄搞定的?弟佩服!佩服之至啊!”这子强大、搞定这些词儿,却是自肖遥这学到的,立刻拿来现学现卖,大拍马屁。
肖遥翻了翻白眼,哼道“我要是不强大,还不被你玩死啊?了不准将那书泄露出去,你倒是听话啊!”
赵佶一听这个,登时叫起泼天冤来。将事情细细了一遍,肖遥这才明白。原来那日赵佶和王冼回去后。将肖遥的话细细转述了给大长公主。赵佶心中有事儿,完之后。就神色不属的走了。
大长公主何等心细,见他并不像往日那般留下闲扯。不由地奇怪,便暗暗留上了心。等到见赵佶回去后几日不见出门。更是诧异。自己这个侄儿什么脾性,她如何不知。这会儿竟在家中几日不出,难不成是病了?想到焦急处,也不去叫了,吩咐车舆,亲往端王府而来。
以她身份,在那端王府中自是不需通报的。问明了下人,是端王这几日一直在书房中看书,公主更是慌了。难不成自家侄儿被什么东西魇了?他走鸡斗狗,留恋青楼倒是正常,可这在书房看书,却是打死也不能信的。
当下,慌忙赶往书房,到了门口也不传唤,已是推门就进。进屋一看,却见赵佶果然手捧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眼见大长公主闯入,不由的一愣,随即惊呼一声,就待将手中书藏起。只是此时对着公主濯濯地目光,又怎么来得及。心中叫苦不迭之际,果见公主走近,索要他看的那本书。
赵佶心中不敢违拗,哭丧着脸,只得将那书交出。公主低头翻看,越看越惊,这书中所载,隐隐全是儿尖的治国之道,其中见解之精辟,用词之新颖,让她大是心惊,只是那行文却显太过直白,犹如乡间俗语一般。少了很多出彩之处,但对赵佶这种没有为政基础的来,看起来倒是相得益彰。更好理解。
公主心中惊骇,面上却不露声色,直三言两语,便将此书的出处逼问了出来。当下也不多,将那书往袖中一揣,勒令赵佶这几日不得出门,自顾拿了书就走。
赵佶大惊,大哥再三叮嘱不得外泄,此刻被姑姑拿走,自己如何向大哥交代,待要追出去讨回,门口却被公主留人给拦住了,竟是将他给关在屋里了。
赵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空自大脾气,却是无用,只得窝着。直到昨晚,大长公主方带着那书回来,对他温言有加,大是赞赏了一番。让赵佶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姑姑这是搞得哪一出。
大长公主却只是微笑,并不多言,最后临走之际,只官家今天会召见他,让他安心等着。
赵佶心中忐忑,知晓那书定是被皇兄看过了。这召见,却是不知是福是祸了。今天一早,果然宫里传话,传端王赵佶入宫见驾。
赵佶硬着头皮接了旨,随着内侍而入,哲宗却是在崇政殿见的他。这崇政殿乃是哲宗宿寝的地方,在这里见他,让赵佶多少有些放心了。
及至见了哲宗,行过君臣之礼,哲宗笑着让他坐了,却是与他闲言些以前兄弟间的趣闻。让赵佶大是奇怪。只是至最后,到诸般玩耍之事上,赵佶来了兴致,将肖遥讲过地足球了出来。哲宗听的大是感兴趣,一再询问,等到问明之后,方才轻叹一声,头,只了一句“他很好,十一郎可放心与他交往就是。”便没了下文了。
赵佶一头雾水地出了崇政殿,直到在宣德门外遇上传旨太监,问起去处,才知道是官家封了肖遥一个爵位——定京侯,级属开国侯。
心下欢喜之际,又得了官家御准,当下便直接先往竹园来寻肖遥,怎么着这先报讯之功,也可稍抵露书之罪吧。
肖遥听的哲宗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手,不由地愣住。转眼看赵佶正自眉花眼笑的看着自己,不由气道“有那么开心吗?”
赵佶一窒,惭惭地收了笑。肖遥问道“这所谓的定京侯到底是个什么官职?需要做什么?”
赵佶一呆,似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直到肖遥一瞪眼,方才解释道“咱大宋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级十二等。分别为亲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大哥所封之定京侯是为第九级开国侯。这些爵位都是分封皇室或功臣的,并无实权实职,故而也不用做什么。”
肖遥闻听方悟,想及那人那天离去时的言语,这才明白。只要是不让他进入朝堂供事,这等虚号倒也有些作用,至少他人在对付他前,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心情转好之际,也不再计较赵佶的失误,兄弟二人拣些闲话着。正间,却听下面一阵奔跑声,墨砚已是跟头把式的跑了上来,叫道“少爷!少爷!有圣旨!”
肖遥瞪了他一眼,方才起身,自去准备香案接旨。等到那太监将旨意念完,肖遥才完全明白。感情,那哲宗封赏他的原因却是因他收置流民的义举。称其仁义无双,为君分忧,特此封赏。
这定京侯爵位,特赐世袭浩制,食两千户。食户之地即为竹园收置的流民。至于那世袭浩制,就是,当肖遥的孩子一旦降世,若是男孩,以后就可直接接替他当上这个侯爷了。
肖遥谢恩领旨,收了圣旨浩制,问起那传旨太监姓名,取银钱来谢。那太监满面敦厚木讷。闻听肖遥问起,连忙躬身回答。肖遥一听之下,却是大吃一惊。
第九十五章:出游
“梁师成”那太监木讷的面上堆着谦卑的微笑,向着肖遥回道“奴婢叫梁师成,谢定京侯爷赏。侯爷日后若有所需,只管吩咐下来,奴婢自给侯爷办妥就是。”
眼望着梁师成那张忠厚老实的面孔,肖遥定定神,心中不由疑惑。这人当真是日后的奸臣之一?那个敢擅自伪造徽宗旨意的贼子?
心里疑惑之际,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梁公公可有表字?”梁师成一愣,躬身回道“侯爷怎的知道,奴婢草字守道。”
肖遥心头一震,果然是他。回头看了一眼正自立在一旁的赵佶,却见他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的,满面雀跃。
心中一松,暗道:这梁师成即便真是奸贼,此刻既没得势,倒也不用紧张。史上记载此人,贪婪爱财,附庸风雅,但最善察言观色,处事老道。自己何不先笼络着,也好在大内留个眼线。他爱钱,好风雅,这些自己都可给他,天下又有谁人能比的上?只要赵佶能自己成长起来,这个人留着,反而有用。
想到这里,面上露出笑容,轻轻拍拍梁师成肩头,笑道“我听公公言语不俗,想来定是出身名门,本侯最喜与才子文士相交,日后你我当多多走动才是。\//\”
梁师成开始见肖遥皱眉沉思,不由心中忐忑。他隶属睿思殿文字外库,整日掌管的就是那对外传旨之事,只是知道一些内情。
哲宗皇帝对这位定京侯爷,不知为何,大是青睐;那端王爷竟也和这位侯爷是结拜兄弟。据西北种经略相公亦与他交成莫逆,当日那被传回来的杜公与,就是栽在这位爷手中的。这位爷虽不在朝,但其潜在的势力,却已是隐隐透出了一份峥嵘。
相对于肖遥来,梁师成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蚂蚁,在仰望着一座大山一般。那是决然不同的两个等级。肖遥听了他的字后。皱眉不语,让梁师成心中直是抖索。无形中,心里对肖遥竟是烙印上了一个惧怕的影子,这却是肖遥始料未及的。
只是等到肖遥终是开口话了,而出的竟是那么一番话,简直让梁师成彷佛突然自地狱升上了天堂,差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暗暗拧了下自己的大腿,这才确定是真地。\
受宠若惊之余。话都有些颤抖,恭敬的回答道“奴婢怎敢在侯爷面前放肆,不敢当侯爷称友,只要侯爷有事,只需片言只语,若是师成能做,定当给侯爷办的妥妥帖贴就是。”
他心思灵敏。心中虽是惶惶,但一转念间,就明白了其中关窍。言语中已是含着投诚的意思,却又留下余地,只自己能办的。
肖遥暗自喟叹,这厮果然是外表忠厚,内藏奸诈之辈。话滴水不漏。自己若要驾驭此人。当心为上。
心中计较,面上打了个哈哈。这才亲自将他松了出去。梁师成自是感动,连连回礼。才在肖遥的注视下,登车而回。
等到他走远之后。肖遥返身而回。赵佶迎着,埋怨道“大哥。他一个阉人而已,用得着对他那么客气吗?”
肖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就是这种人物才不值得去得罪。我这不过客气两句,又不少块肉,他自高兴。况且以咱们身份,去压他一个内侍,又有什么意思?一旦得罪人,哪天不定在背后给你一下,死了那才叫一个冤呢。/\”
赵佶吃他一通教训,顿时张口结舌,只得惭惭头。肖遥看看他,摇头道“你平日处事,当谦怀谨慎为上,否则行差一步,或许就是灭之灾。”
赵佶心中感动,默默头。肖遥想想又道“明日我要带你二位嫂嫂出去几天,这里你暂时不用来了。在家好好看看书吧。”
赵佶一愣,问道“大哥要去哪里?我派人来给你卫护。”
肖遥摇摇头,笑道“不用,你嫂嫂们来了这许久,我尚没有好好陪陪她们,难得最近空闲,正好出去走走。若等得再过一阵子,临近年关,诸多烦琐事又聚了过来,怕是又在难得空闲了。”
赵佶闻言,想了想,没再什么,只问了下明日何时启程,便告辞去了。肖遥自回去招来吴用,细细嘱咐了一通。一路只带燕青而行,墨砚却是要时常去照顾店面,走不开身,让他大是懊恼。只扯着扣儿,细细嘱咐了。
第二日一早,肖遥让人套了两辆马车,一辆让扣儿伺候着妹和漪月乘坐,一辆拉些出游所需的杂物。/\他与燕青二人俱皆乘马,准备启程。
不等动身,就见远处十余骑翻腾奔来。肖遥微微皱眉,勒马等候。等到那十余人到了,当先却是一个壮汉,眼见肖遥端坐马上,连忙翻身而下,跪地见礼道“末将端王府禁卫副都统吴彤,见过定京侯爷。奉我家王爷之令,特来听候侯爷差遣。”
肖遥一愣,不由苦笑摇头。自己若是带上这么一大帮人,那还用游吗?便只是妹和漪月也不愿出来了。这个二弟虽是好意,却是思虑不周。
当下,抱拳温言谢道“有劳吴将军了。还请回复你家王爷,本侯此次出行,不能多带人手,他地好意,我心领就是。”
吴彤一呆,又回道“侯爷,若是侯爷不便,我等自可便服跟在后面就可。我家王爷交待,无论如何,都要我等保护好侯爷,如若不然,定斩了末将头去。还望侯爷开恩。况且这一路打,侯爷也需人去做的。侯爷就应了我等相随吧。”
肖遥心中暗骂赵佶多事,眼见这吴彤认死理,无奈只得准了,却让他们俱皆隐在暗处就行,不要搞得兴师动众的。
吴彤大喜,轰然应诺。随即将十人分作两队,一队向前先行探路,准备一切。自带一队远远缀着,两队人相距肖遥马车俱皆半里左右,但是有事,瞬息可至。肖遥眼见他调度有方,不由暗暗头。
吴彤分配已定,这才对肖遥一抱拳,翻身上马,两队人泼啦啦分开跑去,瞬即不见踪影。
肖遥摇摇头,这才招呼燕青一起,跟着两辆马车,缓缓出了东京城地界。河南一地都是平原之地,境内并无山川。那许多的河流湖泊的又都看的够了。妹和漪月俱是出自多山的川中,此时虽不得回去,但能看看山川也是好地。肖遥便选了往北而去,已过大河,进入河北之地。山川自会多的,到时候选一处所在,登高而扎,住两天,也可稍慰二女的心思了。
当下车声粼粼,一路向北。这一日,前面远远望见一个城,肖遥一问,燕青道是汤阴。肖遥头,问了二女的意思,便就准备在这汤阴呆上一天,稍事休整,再往前走。
汤阴,古称荡阴,乃是汉高祖二年,公元前二零伍年所建,唐时才改名汤阴。实为一座千年古城了。
其地位于河南北部,南近开封,北邻安阳,东依濮阳,西连鹤壁。全城亦是以平原地形为主,气候温和,四季分明。著名的中国文化名典《周易》,就是源此地。
城内多有古迹,扁鹊庙、文王易碑、禹碑、东汉四神神画像石、刘树枝造像碑、双石桥、古贤桥、奎光阁、文笔塔、故城禅教寺。
几人进城见了,都是喜欢,索性便多住几日,游览一番。客栈自有吴彤等人早已打好,包了一个独门院。吴彤等人,分别占住院外两侧屋子,暗中保护。
待到洗漱完毕,二女挂上面巾,伴在肖遥左右,燕青和扣儿跟在身后,五人一并出了客栈,挨个景看去。
这会儿,天气尚不算很凉,又邻着东京颇近,或许是受东京影响,也是承平已久,城里倒是热闹,人物繁阜,梳着双丫垂辔的童子,三五成群,呼啸嬉闹跑过。
街上行人不绝,店铺酒肆林立。间有雕车停于街旁,妇人仕女窈窕的身影,影影绰绰地在各色铺子中隐现。或调水粉胭脂,或扯两匹锦缎绸布,金翠闪闪,罗绮飘香,莺声巧笑于柳巷花弄之中,管乐丝弦闻于茶坊酒肆之内。
两边常有艺人,捏些面人儿,担着糖稀挑子,引得一帮帮孩童围着。妹和漪月从未见过,也自站在众孩童身后看地大是有趣儿。
肖遥见二女满面的惊奇,心中不由好笑,遂拿出几个大钱,直接将那面人儿挑子上地都买了下来,给二女一人分了一个,便是扣儿也给了一个,剩下便都散给了旁边围着的孩童。
众孩童大喜欢呼,接了面人儿一哄儿地散了,各自显摆去了。妹和漪月二女玉白的手举着面人儿,两双美眸都是弯成了月牙儿。肖遥看着二女欢喜,心中温馨,拉着二女直往最热闹地禅教寺而去。
那禅教寺(该寺建于元代,此处yy,请不必计较。)供奉的是儒、释、道三尊,寺不大,但却是香火极旺。整个城及周边地百姓都往这处云集,据传甚为灵验。
几人随着人流,慢慢走上台阶,迎面便是正殿。正要迈步而入,却见自里面转出一人,看到肖遥身边的二女,不由的一呆,就此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