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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王争夺战全文阅读

作者:男人是山919919     尸王争夺战txt下载     尸王争夺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道家女将

    “咱们齐鲁大地有八个非常有能耐的女高人,凑在一起,降妖伏魔,合称八女将,那才叫牛B呢。人家牡丹姐就是其中之一。”道姑阿姨自豪地说。

    周荣在旁边不耐烦:“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还天兵天将,我还齐天大圣呢。既然来了,就赶紧给我大姐处理。”

    老太太不知为什么看着牡丹姐特别喜欢,拉着她的手,呲哒儿子:“周荣,有礼貌一些。”

    牡丹姐没计较周荣的态度,径直来到鬼上身的女人面前。女人一直垂着头,黑色长发挡在脸前,看不清面容。

    牡丹姐蹲在她的面前看了看,说道:“她身上一共有三个鬼儿,一个小孩,一个中年男人,最麻烦的是最后一个。”

    老太太问:“那是什么?”

    “最后一个是麒麟精。”牡丹姐道。

    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周荣大嘴张着,众人面面相觑,心里话,好家伙,这要是吹牛也太能吹了,麒麟都出来了。

    周荣冷笑,不屑一顾:“这个世界有麒麟吗?胡说八道。”

    牡丹姐白了他一眼:“四大神兽都有,你孤陋寡闻罢了。”

    老太太信了,拉着牡丹姐的手:“那东西厉不厉害?”

    牡丹姐道:“麒麟精是有道行的,我只能先和它谈判,谈不妥再说。这样吧,给我找一个静室,只有我和她,其他人都不能进来。”

    老太太赶紧吩咐周荣去找。周荣鬼精鬼精的,找到一个房间让我们去。这个房间说是静室,其实有巨大的落地窗,我们虽然进不去,但能在外面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牡丹姐领着女人走进房间,把门锁上。我们一干人等站在窗玻璃外面看。里面隔音很好,听不到声音,不过看得还是非常清楚。

    牡丹姐没在乎我们的围观,她分开女人的头发,看了看,然后做了一个极为怪异的举动。

    她在给女人脱衣服。

    看到这一幕,周荣嘴角抽了抽,亲人们面面相觑,可老太太没法话,谁也不敢妄动。

    牡丹姐帮着鬼上身的女人把外衣脱掉,女人像痴呆一样,任凭她动作,没有丝毫的反抗。

    牡丹姐对着女人说了句什么话,因为隔音听不到,女人突然向前一扑,上半身像是折了一般,整个趴在自己的膝盖上,软绵绵的搭在上面。

    牡丹姐站起来,围着女人走,双手不断变幻着手势,在女人的头上或是后背上抓一把。

    随后,打开随身的包,取出一个特别大的卷轴。

    把卷轴在地上一铺,完全展开,大概有一面旗子大小,上面画满了符咒。牡丹姐在女人身上一抓,手掌心空空鼓鼓的,好像真的抓到了什么,她趁势往卷轴上一扔。

    说来也怪,卷轴上一块区域的符文突然闪了闪,像是通了电。

    牡丹姐围着女人转圈,随手抓随手扔,卷轴的符文亮起幻灭,此起彼伏。

    周荣轻声说:“妈,这个人还真有点道行。”

    老太太看得入神,拍拍道姑阿姨的肩膀:“我信大妹子,也就信她的朋友。”

    道姑阿姨笑眯眯地说:“老太太哎,你就放心吧,牡丹姐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解决。她的功力可比台湾那些三脚猫的道士强多了。”

    牡丹姐坐回女人的对面,拍拍手,女人缓缓抬起头,头发撩到一边,露出了面容。

    我们在外面看着,都倒吸口冷气,这个女人怎么说呢,好像换了个人。

    五官像貌还是她的,但是神态表情活脱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的眼睛四下瞄着,贼眉鼠眼的,忽然看向我们。

    所有在窗外站着的人,不由自主被她的眼神逼着倒退了一步。眼神非常邪恶而且病态,双眼能淬出毒针来,就像是一只成了精的大老鼠。

    牡丹姐在对她轻声说着什么,那女人左摇右摆,身体绵软的像面条,声音一声高一声低,我们听不出具体说的什么,两人好像在谈判。

    牡丹姐双手合十,然后分开,重重拍了两下,再合十,再拍两下。

    我看出一点门道,她的合掌是有规律的,两拜一拍,而且速度在越来越快。

    随着她的合掌,鬼上身女人喊出的声音也越来越高亢,身体抖得非常厉害。

    周荣着急:“妈,不能再搞了,我姐姐要被搞死了。”

    道姑阿姨在旁边道:“年轻人,别慌,这是在驱魔。”

    周荣跺脚:“哎呀,驱什么魔,感觉这么不靠谱呢,还是送医院吧。”

    牡丹姐的手掌一开一合,拍得越来越快。我们隐约能听到啪啪啪的掌声,拍着拍着,突然她停下来,手掌合在一起。

    女人抖动的身体也停下来,软绵绵趴在膝盖上。屋里没有声音,寂静的让人抓狂。

    牡丹姐轻声说了什么,女人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开始翻滚,声声尖嚎,玻璃震得嘎嘎响。周荣大急,过去要开门,老太太一把没拉住,急着叫:“周荣,不要莽撞。”

    周荣拽着门把手,使劲拉开,冲了进去。门一开,里面的声音立马传出来。女人叫得也太惨了,不歇气嚎着,听得在场每一个人心里都跟猫挠的一样。

    牡丹姐本来全神贯注,门开之后,她被突然惊到,转头看周荣,大叫一声:“危险!”

    话音刚落,屋里一片漆黑。现在可是大白天,屋子的一侧窗户里还透着阳光,这一瞬间,好像突然来了日全食,房间里黑得犹如浓墨,伸手不见五指。

    道姑阿姨反应很快,马上护住老太太,这一定是有事发生了。

    就在这黑暗的瞬间,说不清过了多长时间,冥冥中,我突然听到一个叫声。叫声无法确定来自什么方向,像是从深渊里传出来的,像是来自某种动物,不可能从人嘴里发出来。

    这个叫声让我想起前些日子有一天去济南千佛山游玩,在一个山洞前,听到里面类似凤鸣的风声。这声音,不是来自人,也不是来自普通动物,无法形容。如要硬说,只自于神兽。

62手到病除

    似龙吟似凤鸣,宛转跌宕,直逼人的心脏。那声音越来越响,竟也越来越远,还没等我品出味来,下个瞬间,屋里陡然又亮了。

    阳光重新透进窗户。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刚才像做梦一样,周荣还站在门口,汗出如浆,脸色苍白如纸,人都傻了。

    我看到牡丹姐用手擦着嘴角,鲜血淋漓,难道牡丹姐也吐血了?牡丹姐动作很快,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她过去扶起地上的女人,女人昏迷不醒,长长的黑发粘在额头上。

    “快!”牡丹姐招呼周荣:“把你姐姐抬到房间休息。”

    周荣这才反应过来,过来背起女人,他心悦诚服:“牡丹师傅,刚才是怎么回事?”

    牡丹姐淡淡笑:“我用大功力逼迫麒麟精离开你的姐姐,它遁走了,没事了。你姐姐这次鬼上身,消耗精气,可能会得一场病,让她静养。

    “切记,不能让她碰荤腥,只能吃素的。休息一个礼拜就没事了。”

    老太太走进来,握着牡丹姐的手,亲热地叫:“牡丹啊,我怎么看你这么喜欢呢,还这么有本事,要不然当我干闺女吧。”

    牡丹姐笑笑,不置可否,转向道姑阿姨:“我听说这家老爷子的阴魂被鬼王所挟?既然我来了,那送佛送西天,一起把老爷子也超度了。”

    老太太搂着牡丹姐,亲热极了:“牡丹啊,不着急,那老东西让他受受罪,我看你脸色这么差,要不要先休息。”

    牡丹姐刚要说什么,身体一软,整个人要倒。她反应很快,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勉强保持平衡。道姑阿姨担心地说:“你怎么了?”

    “那麒麟精已经错失三次修炼的机会,它被你们招来,找到了宿体,又被我撵走了。它非常不高兴,和我斗法拼真气,我们都有损耗,我受了一些内伤。”牡丹姐说。

    老太太着急:“牡丹啊,你就在我这踏踏实实疗养。你帮了我们家,就是我们的恩人,我肯定好好待你,你需要什么就说话。”

    牡丹姐摇摇头,忽然转头对我笑:“刘经理,别忘了你的承诺。”

    看着她娇弱的脸庞,我心里不是滋味,牡丹姐是被我请出山的,现在受了伤,而我只是承诺给她的只是一百万,还有一样不知道是什么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们扶着牡丹姐来到客厅,牡丹姐休息片刻,运了运气:“不行,我动不了内气,我再叫个人来,让他帮着老爷子超度。”老太太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牡丹姐打了电话。老太太让人准备了茶水果品,还让保姆去收拾房间,说今晚谁都不许走,大家一起吃顿饭。牡丹姐盘腿坐在太师椅上,运气凝神,谁也不敢打扰她。

    现在危局算是解了,大家其乐融融,互相唠着家常,周达也活泛过来,不像刚才那样丧家犬一样,和我说说笑笑。

    我讥讽他:“你做事可真他妈损的了,咱们服务部的牌子差点让你砸了。”

    周达低声道:“经理,这是咱哥俩私下说,我也是被迫的,你以为我愿意干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吗,没办法啊。”

    “怎么?”我心念一动:“你是被迫的?有谁逼你吗?”

    周达正要说什么,这时,工作人员从外面引进一个人来。这是个小伙子,背着大旅行包,长得憨憨厚厚黑不溜秋,一看就是车轴汉子。

    他一进来就瓮声瓮气:“呦,牡丹姐,你这一个电话,我就颠颠地来了。”

    牡丹姐睁开眼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和我同是道家驱鬼将,也是我的兄弟,叫二龙。我把他叫来给老爷子超度。”

    二龙打眼一看牡丹姐,眉头紧锁:“牡丹姐,脸色这么差,怎么了,动真气了?”

    牡丹姐说:“刚才和一只麒麟精拼了一把,挺麻烦的,都解决了。”

    二龙点头:“你别那么拼,让那个人知道又要心疼你了。”

    “没事,我休息休息就好。你帮着这家人料理料理吧。”牡丹姐闭目养神,不再过问。

    二龙把背包放到一边:“哪位是这家主事的?”

    “是我。”老太太道:“需要超度的是我过世的老头儿周大强。”

    二龙打量一下灵堂,道:“这里的气息不简单啊,难道有高人在此处打醮施幽过?”

    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二龙确实有两把刷子,打眼一看,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道姑阿姨就对我说道:“小刘,你把发生的事跟二龙兄弟说说,让他心里有个数。”

    我把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二龙听了听,凝思道:“台湾和大陆关于鬼王的叫法不同,台湾叫鬼王,我们叫阴邪。

    “其实真正的鬼王是谁,就是阎罗殿的十君。能挟持阴魂的,皆为魍魉,我试试看吧,不知道对手的功力如何。”

    二龙来到灵堂前,取出三支香,对着老爷子的遗像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在桌上的香炉里。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取出烧纸,没看出有什么出奇之处,就念念叨叨烧了起来。

    他的手法还算稀奇,燃起一张烧纸,把纸用手指弹到空中,火苗乱闪,黑屑纷飞。

    灵堂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都在聚精会神看着他。

    烧着烧着,烧到最后一张。二龙倒提烧纸,叠成三角形,凑到火苗上,却始终无法点燃。他略一沉思,探出右手,做剑指状,缓缓指向挂在墙上的遗像。

    突然一声脆响,蒙在镜框里的遗像,玻璃面突然爆裂,玻璃碴子纷纷落下。众人大吃一惊,二龙站起身,面色凝重。遗像在墙上晃了晃,无声无息落到地上,彻底摔个粉碎。

    二龙走过去,清理浮面的玻璃碴子,捡起里面的黑白照片。照片上老爷子带着微微笑意,嘴角上挑,看上去很高兴。

    二龙伸出手,轻轻抚摸照片,说来也怪,照片竟然无火自燃,“嗤”的一声,在老爷子的眼睛上出现一个烧焦的细洞,洞口边缘快速向外扩张,照片燃烧的面积越来越大。

63沟通受阻

    二龙吹了一下,竟然没能阻止燃烧的速度。他叹口气,把照片放在桌子上,时间不长,整张遗像烧成一堆黑色纸屑,随风飘散。

    周荣搀着老太太过来,老太太惊疑地问:“二龙师傅,发生了什么事?”

    二龙转过头看他们:“老先生生前是不是得罪过人?”

    “为什么这么问?”老太太看他。

    二龙道:“刚才一出手我就感觉到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阴邪,它成了我和老爷子魂魄之间沟通的阻隔。老爷子的魂魄为其所挟,被禁锢住了,现在不入轮回不进阴曹。”

    “那不成孤魂野鬼了?”老太太担心地说。

    “或许比那还麻烦,”二龙道:“我怕有邪术高人挟持魂魄,用以炼魂。”

    “炼魂?”老太太倒吸一口冷气。

    “养小鬼你们知道吧。”二龙说:“有点类似那种法术,非常邪门非常阴毒。而且所炼之魂一旦成魅,对于主家为大不祥,很可能你们一家人都有灭门横祸。”

    儿女亲戚们听得面面相觑,周荣冷笑:“真有这么邪?危言耸听吧。”

    二龙说:“是啊,是我夸大其词。好了,本分我已经尽到,告辞。”

    他收拾收拾东西要走,那几个儿子不干了,周荣拦住去路:“你把话说明白,胡说八道一通就想走?你说话要负责任。”

    二龙打着哈哈,作势给自己一个嘴巴:“我乱讲的,哥几个别当真,出来时候喝了点猫尿,这张嘴就胡说八道。走了,走了。”

    他提着背包,来到牡丹姐面前,说道:“牡丹姐,刚才发生的事你都听到了,不是我不帮,是人家不让我帮,你可别到我师父那里打小报告。”

    牡丹姐睁开眼笑:“你小子这些年也学的油嘴滑舌了,快走吧。”

    二龙看都不看我们,背着包,吹着口哨推门走远了。

    牡丹姐从椅子上起来,叫过道姑阿姨告辞,既然事情已了,她也不想再呆下去。

    老太太急了,过去拦住她:“牡丹姑娘,你可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刚才二龙师傅说的话,他们不信我老婆子信,你看该怎么办呢?”

    牡丹姐叹口气:“阿姨,如果只是超度,我稍微恢复恢复就能帮你们家做了,可刚才二龙兄弟说,魂魄被高人所挟,这就麻烦了。

    “为你们家做事,就意味着和那位神秘的高人为敌,一只麒麟精就如此妖孽,真要碰到了高人,结局很可能就是你死我活。

    “阿姨,你说说,咱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们还不信任我们,我们冒着生命危险,白给你家打工吗?得罪了高人后患无穷,犯不上,是不是?你们家好自为之吧。”

    老太太愕然,喃喃说不出话。周荣在旁边冷笑:“你们这些高人不是应该慈悲为怀吗,张口闭口就是钱,这个不能白做,那个不能白做,说到底还是要钱。”

    牡丹姐看他:“什么叫慈悲?哦,为你们家做事就是慈悲,不管你们家的事就是冷血?老先生的魂魄被人所挟,那么挟持的高人有没有难言之隐呢?

    “他为什么这么做,老先生生前做过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不连根拔起来,不看清因果,何来的慈悲?慈悲不是滥好人。”

    这番话说的在场这些人哑口无言。

    牡丹姐咳嗽了两声,招呼我们:“走吧。”

    道姑阿姨搂着她,我和周达在后面跟着,我们四个人雄赳赳从大门出来,上了车。

    牡丹姐需要静养,我先把她送到她舅舅家。下车送她的时候,她悄悄往我手心里塞了一样东西,我一看,是我的银行卡。牡丹姐冲我调皮地眨眨眼:“记住,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我颇为感动,点点头:“等你休养好了,说出来我就答应你。”

    我们三人回到车上,周达也想告辞,道姑阿姨靠在座椅上,一脸疲惫:“小周,不着急,先回服务部,我有话问你。”

    周达脸色很难看,看着我,我也没办法,预感到周达这次真的要倒霉了。

    我们回到服务部,道姑阿姨对我说,今天不营业,把卷闸门落下来。

    我从里面把大门拉上,屋里不进阳光。道姑阿姨打开灯,四面是骨灰盒和花圈,气氛压抑阴森。

    周达搓着手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口,道姑阿姨坐在高脚椅上,拿着指甲剪咔嚓咔嚓剪着指甲,屋里沉寂无声,只有灯泡在嘶嘶啦啦的响动。

    我坐在一边不敢说话,心跳剧烈。周达快被这个气氛折磨疯了,他实在挺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阿姨,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道姑阿姨没搭理他,就让他这么跪着,她还是慢条斯理地剪指甲。剪完后,用指甲剪的粗糙面打磨指甲,从始至终没说话。

    我轻轻咳嗽一声,对周达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把前因后果说明白不就得了。”

    周达垂着头,沮丧着说:“其实这事不赖我,我也是被人要挟的。经理,你还记得我的怪梦吧,那个神秘的穿白T恤衫戴前进帽的男人。”

    我陡然想起马如海事件,那时义老师为了帮我们驱邪,曾经摆过招魂阵,最后的时候出了岔子,镜子里出现一张白T恤衫戴前进帽男人的阴森脸,两人一对视,义老师受了重伤。

    这个戴前进帽男人还多次出现在周达的梦里,着实诡异得紧。

    周达讲了起来,整个过程中我和道姑阿姨没说一句话。我被惊呆了。

    就在前些日子,周达在梦里又一次遇到了那个男人,场景还在那家农村的庄户院里。

    周达说,他在梦里到这个院子,心里便惊了一下,他知道了自己是在梦里。

    也就是说,周达在梦中知梦。

    虽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周达偏偏醒不过来,而且身不由己,走进院子里。院子中间摆了一处火堆,下面木头堆得高高的,冒着大火,上面竖着一根杆子,杆子上绑着一个人。

    这个人在大火中惨叫不断,火势很大,遮掩了他大部分的身躯,只能看到一个长满白色胡须的头颅,在颤抖,在嚎叫。周围一大群人冷漠地看着。

64连续怪梦

    周达看到这个人,心里咯噔一下,他认识,这不就是周荣的父亲,过世的周大强吗?

    他感觉这里有点邪,便想出去,回头一看,院门没有了,四周是高高耸立的围墙,森严至极。他瞅别人不注意,偷偷摸到墙角。顺着墙一步一步挪,想找到门在哪。

    摸着摸着,离着院子中心越来越偏,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差,角落里长满了长长的杂草,这里阴森偏僻。周达发现这里的墙挺矮的,便想翻出去,蹑手蹑脚来到墙下。

    刚走到这里,他发现了很不寻常的情况,在墙角放着很多黑色的罐子,码成一排,不见尽头,不知凡几。他蹲在其中一个罐子前,轻手轻脚打开罐口的盖子,往里瞅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冰凉,心脏像是骤停一般。

    在罐子底,有一个手指头粗细长短的婴儿,蜷缩着身体。虽然像是微雕一般,却眉目清晰。他认出这个人是谁,正是前些日子已经被义老师超度走的马如海。

    周达知道自己是在梦里,看到眼前这种诡异的东西,他也不奇怪,做梦嘛,看到什么稀奇古怪都正常。

    他接着翻看其他罐子。每个罐子里都有一个成人手指长短粗细的婴儿,雪白如玉,面目如生,他当时竟然有种这样的错觉,黑罐子其实是女人字宫,这些婴儿都是在这里借胎孕育。

    他正看着,忽然背后有人拍肩膀。他吓得哆嗦,回头看,身后站着那个白T恤衫戴前进帽的男人,男人脸色发青,嘴角咧着笑,摆摆手,示意让周达跟他来。

    周达在梦里浑浑噩噩,跟着男人走,两人又回到院子中心,大火已经熄灭。那男人攀着木堆的台阶,来到上面,周达跟在后面也上去。刚才的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可能烧成灰了。

    那男人弯下腰,在地上捡了什么,周达一看,大吃一惊。在杆子下面,蜷缩着一个手指长短的婴儿。

    他忽然明白,刚才一把大火,把绑着的那个人烧成婴儿,原来那些黑罐子里的婴儿都是这么来的。

    前进帽男人小心捧着婴儿,从木堆上下来,往里屋走。周达抬头去看,前面是三间品字结构大瓦房,青砖红瓦,有点乡间土豪意思,只是关门关窗,没有光线,漆黑一团像是洞窟。

    前进帽男人打开房门,一股寒气喷出来,他招招手,示意周达进去。

    周达吓得腿肚子哆嗦,可又身不由己,双腿轻飘飘地往前走。来到门前,看到里面黑洞洞的,男人在桌子上点燃了一根红烛,烛火幽幽而燃,周达借火势一看,有些吃惊。

    桌上摆满了奇形怪状的佛像,还有各色供品,花圈花环之类,看上去不像大陆风格。据周达描述,有点像泰国缅甸那边的,因为他看到桌上还有四面佛。

    前进帽男人拿起桌上一个黑罐子,小心翼翼把婴儿放进去,然后封住罐口。他招招手,示意周达进来,周达控制不了自己,走了进去。

    前进帽男人拿起一面镜子,指着里面给周达看,镜面是一张人头像,周达心里咯噔一下,正是义老师。

    前进帽男人没张口,可周达感觉到他跟自己说了话,好像是读心术之类的。前进帽男人交待周达,让他想办法,鼓动义老师去主持一场葬礼,他想和义老师这样的高手切磋一下。

    周达听得懵懵懂懂的,这个梦就结束了。醒来以后,他回味了很长时间,不得其所,觉得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就在几天后,他得到朋友的消息,说是大集团的老爷子周大强过世,头七出现怪事,希望找人来解决。周达心里一颤,联想起梦,越琢磨越害怕,他开始鼓动义老师。

    义老师答应去看看,和丧户谈的也不错,可谁知道半路杀出程咬金,来了七个台湾道士把这个活儿给抢了。

    周达对提成倒是可有可无,但他太害怕梦里那个前进帽男人了,他直觉感觉到,如果不按前进帽男人说的办,自己会倒大霉。

    所以他自己想了一个下三滥的招儿,找到对象要了用过的卫生巾,用水化开,然后涂满了双手。

    他想的很简单,暗中破坏全真七子的超度仪式,义老师就能顺理成章的出头,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败露,而且往完全失控的方向发展。

    等他说完,道姑阿姨摆摆手:“你起来吧。”周达垂头丧气:“阿姨,我知道错了,也不用你开除我了,我主动辞职,明天我就回老家,再也不回来。”

    “走,你是肯定要走的。”道姑阿姨说:“不过,这里的事情未了前,你还走不了。”

    周达道:“怎么?那家人还没完没了?”

    道姑阿姨冷笑:“看着吧,他们肯定还会找上门的。”她看我:“小刘,我看你一直在思考,你想到了什么?”

    我搔搔头,认真地说:“阿姨,我听了刚才周达说的梦,听出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说说看。”

    “周达说,在梦里,他看到老爷子被绑在火上烧,然后化成婴儿。我记得二龙师傅曾经说过,说那老爷子可能被邪术高人炼魂了。我想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我说。

    周达瞪大眼睛:“对啊。难道被大火烧,是炼魂的方法?那我梦里看到的……”他迟疑一下,低声说:“是老爷子的魂儿?”

    道姑阿姨放下指甲剪,我从来没见过她有这副神情,极为凝重,心事重重。

    好半天她才说道:“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其后几天,风平浪静,周达还留在执尸队里,他老实多了,认真干活工作,沉默寡言。

    义老师始终没露面,我只好在单位操持着,出了几趟小活儿,心里总感觉像是压了块石头,有种阴沉沉的不祥之感。

    这天正要下班,单位门口来了一辆豪车,车门打开,我看到周荣搀扶着老太太走了出来。

    周荣指着我们服务部的招牌说:“妈,就是这儿。”

    我赶紧过去打招呼:“阿姨,周荣,你们好啊。”

    周荣显得很疲惫:“好什么好,都快愁死了,那个牡丹姐的在吗?”

65重赏之下

    我赶忙说,牡丹姐不是我们服务部的,只是朋友帮忙。我把他们让进服务部,道姑阿姨正在结算账单,看他们来了,丝毫不觉得意外,让我把他们请到上座,端茶倒水。

    道姑阿姨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问发生什么事了。

    老太太叹口气:“周荣,你说吧。”

    周荣说:这些天我们集团出了一系列的大事——

    先是他们公司有个建筑公司剪彩,当天,挂着公司旗子的旗杆突然被风吹折,拦腰而断。

    紧接着第二天,有五六个工人在建筑工地遭遇意外,从高处摔下来摔死了,这件事影响太大,工程全面停工,死者家属提出天文数字的赔偿金,整天去闹。

    从这件事开始,集团遇到了一系列烂事,董事局一个老股东,在开董事会的时候心脏病发作,过世了。

    人死的突然,没留下任何纸面遗嘱,手里最值钱的股份顿时成了焦点,家里儿女打官司,你争我夺。

    紧接着集团上市遭到竞争对手恶意打压,一串事如同雪崩,偌大的家业看着挺风光,其实在老爷子死后,已千疮百孔。

    他的这些儿女都是志大才疏之辈,没有一个是枭雄,眼瞅着危局到来,大厦将倾,想不出办法。

    那天二龙说,如果老爷子的阴魂不能妥善处理,那么整个家族就会生出横祸,遭遇危机。这句话,听得让人心里犯膈应,说是危言耸听,可也在心里长了草。

    老太太看集团出了这么多问题,心里着急,就想找二龙来处理,哪怕多花点钱呢。真要能处理好,保住家业,就算花个百八十万也不是不能商量。

    可二龙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没有联系方式,她想找牡丹姐,牡丹姐也找不到,最后只能来到我们服务部。

    话都说到这了,老太太也不矫情,拿出支票薄,蹭蹭蹭签了字,然后递给道姑阿姨。

    我在旁边看着,呼吸急促,老太太是真急了,出手就是一百万。

    老太太说:“大妹子,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家里出的什么状况也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们了。能不能请牡丹姐姑娘,还有那个叫二龙的小伙子再出山?真要办妥了,事后我再加一百万。”

    道姑阿姨咽了口水,拿过支票,用手弹弹,放在灯下看。

    “真的啊。”周荣看不起这种土鳖相。

    道姑阿姨一拍大腿:“得嘞,老太太你等好吧。”老太太和周荣又坐着寒暄两句,然后走了。等他们一走,我乐的蹦高:“阿姨,这次咱们发达了,一百万!”

    “别慌,别慌。”道姑阿姨拿着支票的手都在颤抖,看样她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用不用我现在去找牡丹姐?”我说。

    道姑阿姨突然苦笑一下:“你如果再去找她办这件事,等着挨骂吧。牡丹姐那丫头极有原则,翻脸之后六亲不认。”

    “不能。”我信心满满:“我答应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东西的。”

    道姑阿姨看我,叹口气:“小刘,你好幼稚,真是个孩子。听我的,牡丹姐那里不用去了,去了必挨骂。明知不可为而为,那是愚蠢。”

    “我们可以给她钱啊。”我说:“分一半,五十万总行吧。”

    道姑阿姨摇头笑:“你以为八女将是为了钱才干活的吗?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牡丹姐和二龙,还有其他人都别指望了,这事只能靠咱们自己。”

    “靠咱们能行吗?”我担心地说。

    “行不行也得干。”

    道姑阿姨说道:“开门做生意,不可能把钱和客户往外推,全天下也没这么个道理。这一百万拿下来,是咱们公司再发展的契机,我一直想开个分店哩。”

    谈到生意经,道姑阿姨眼睛发光,那作派和周达差不多。

    “牡丹姐和二龙都请不到怎么办?”我问。

    道姑阿姨说:“还有你义老师,我让那老东西出马。”

    我心里担忧:“义老师受了内伤,还能行吗?”

    道姑阿姨笑:“其实这事看怎么操作了,你还年轻,不懂里面的道道儿。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和你义老师商量商量。

    “对了,接下来咱们服务部的业务主要集中在这件事上,其他业务都停停,我还要给你王阿姨打个电话。”

    回家之后,我一直想着这件事,一百万啊,看着丰厚,可这里要承担多少责任。要是我,我可不敢接。算了,别多想了,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这一百万又不是给我的。

    第二天到班上的时候,看到义老师也在,他正在和道姑阿姨商量着什么,俩人颇有点关起门密室谋划天下的味道。看我来了,义老师招呼我:“小刘,一会儿跟我走。”

    “义老师,你身体怎么样了?”我问。

    义老师笑:“小刘这孩子有良心,知道担心我的身体。我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运作这件事没有问题。”

    “老师啊,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义老师道:“说吧,别拽词。”

    “整件事我都参与了,”我说:“咱们要面对的问题非常棘手,现在还不知道老爷子的阴魂被禁锢到什么地方,二龙那么大本事都说麻烦,我觉得咱们还是别贪图这几个钱了。”

    道姑阿姨道:“贪图几个钱?你可真能说,这是一百万。我问问你,小刘,你现在是不是还租房子?”我点点头。

    “兰灵没有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吧。”她又问。

    我垂头丧气,摇摇头。

    道姑阿姨说:“这单业务一旦做下来,你的提成能有多少,你算过没有?你真想穷一辈子吗?以后找了对象,两个人逛街,对象说我想买这件衣服,你兜里空空的,说买不起。

    “那个时候,你作为一个男人,还有脸面吗?哪个女孩还会跟你?现在的女孩一个比一个现实。

    “小刘,我再给你上一课,做事胆子别太小,这件事明着看确实麻烦,其实就看咱们怎么操作。从空帽子里凭空取兔子那是大神通,但同样的效果魔术师也能做出来。”

66充当勇夫

    我一激灵,大概听明白了,整件事细说起来算是灵异事件,所谓灵异其实就是虚无缥缈,咋说咋是,你说它有也行,说它没有也不错。

    台湾的全真七子那么大场面,很难说这里没有故意耍给外行人看热闹的成分。各行有各行的手段,达成效果就行,谈不上欺诈。我眼前像打开了一扇门,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看我在思考,道姑阿姨对义老师说:“老义,你今天就带着小刘过去,把老爷子的死因打听明白,咱们再做斟酌。”

    我和义老师出了门,到河边别墅区。这些天,来来回回到这里奔走,道路驾轻就熟。

    我们再进到别墅里,客厅的灵堂已经撤了,看不出殡丧的气氛,收拾得干干净净。我还是发现几个小细节,在梁柱的上方,悬着几面小八卦镜,可能是辟邪用的。

    周荣接待了我们,义老师让他把老爷子生前的事说说。周荣道:“上次咱们谈到这里,只是开了个话头,没有接下去,我老爸生前确实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我们看他。

    “就在他去世前两个月,被人勒索过。”周荣说。

    “怎么回事?”义老师问。

    这个老爷子生前歇不住,那么大岁数依然坚持到公司上班。那天早上,他照常到了办公室,拿起资料刚翻开,从里面翩然落下一页纸,上面用毛笔写了一些字。

    “本来老爷子没觉得怎么回事,之所以吸引他注意,是这毛笔字写得太漂亮了,他顺手拿起来看,这一看不禁皱了眉头。

    “这是一封勒索信,张口要索取一千万的资金,并给了户头。后面是诅咒的话,如果不给钱,将让老爷子死无葬身之地,不得善终,死后阴魂不得安宁。

    “这种勒索信没有任何可信度,可上面这个诅咒实在太恶毒,尤其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用这个来作为要挟,实在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老爷子当时就把秘书叫来,把勒索信给她看,问怎么回事。秘书吓哭了,说这份资料送来的时候,她草草翻了一遍,可以确定就在昨天晚上下班前,资料里并没有什么纸条。

    “老爷子狐疑起来,下班之后,公司是电子锁,办公室没有自己的指纹是根本打不开的。也就是说,这里是完全的密室空间,难道这张纸条是凭空出现的?

    “他把勒索信揉成团扔进废纸篓里。第二天,他再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紧锁的办公桌抽屉里,多了一张纸条。上面没有别的字,只有一个毛笔字写的‘十’。

    “老爷子那是商业帝国的缔造者,风云莫测的商海精英,经验和智商都是极高,一看到这个毛笔字的“十”,再联想到昨天的勒索信,他马上做出一个推论,这是勒索者在倒计时。

    “问题来了,他可以肯定,昨天办公室他下班的时候,是紧锁着的,不可能有人进来,而且办公桌的钥匙自己随身携带,这张纸条是怎么放进来的呢?

    “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个勒索者的强大出乎意料。他翻纸篓想找到昨天扔到的勒索信,可纸篓空空,叫过秘书一问,说是收拾卫生的时候倒掉了。

    “老爷子心想,可能这也是天意,就是让我不给钱,那就算了。从这天开始,每天早上一张纸上都会写出倒计时的数字。他找私家侦探,在办公室里安放摄像头,想抓到这个人。

    “可说来也怪,到了早上检查录像的时候,整晚都风平浪静。私家侦探仔细检查录像每一分钟,发现了问题,录像在凌晨2:30到2:35分的五分钟里,是没有的。

    “也就是说行进到2:30时,突然跳转到了2:35分,少了五分钟。这样的缺失,如果不是一分一秒的查找,很难被发现。

    “老爷子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雇佣私家侦探,藏匿在他的办公室里,要抓那个勒索者一个现形。第二天,员工发现私家侦探倒在办公室的地上。

    “赶紧报警。警察来的时候,人已经失去了呼吸,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法医检查,发现他死得很怪,私家侦探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脖子上的勒痕和手印吻合。

    “老爷子害怕了,把这件事和家里人说了,一千万确实肉疼,但面对这样无影无形的对手,还是破财免灾的好。可最大的问题是,银行账号已经丢失。

    “老爷子想了个主意,晚上在自己办公室里留了纸条,把情况说明白,希望这个人再留下账号,马上把钱打过去。

    “可银行账号没有出现,每天早上,还是雷打不动的倒计时,一天天缩短,像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倒计时到了最后一天,家里气氛森然,老爷子坐在客厅,门口是保镖,身边是管家和保姆,所有的儿女都到齐了,把老爷子团团围住。

    “那么多双眼睛紧紧盯着,就不信有人能凭空取走老爷子的性命。夜越来越深,眼瞅着逼近到凌晨十二点。凌晨十二点也叫零点,过了那一刻,就是新的一天。

    “众人的神经放松下来,本来这件事小辈人就不怎么相信,当是陪老爷子过家家玩了。还差十分钟十二点的时候,出事了。老爷子突然疯了。

    “老爷子说了一句非常吓人的鬼话,他说他看到一个戴前进帽的男人,坐在儿女当中。

    “他指着虚无的空处,面色苍白,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有人取来药,赶紧帮老爷子服下,老爷子指着空气,一直在念叨:前进帽,前进帽……

    “这时,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老爷子捂着胸口躺下。家里人打电话叫救护车,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抢救时机,老爷子莫名其妙中命丧黄泉,驾鹤西游了。”

    说到这里,周荣无比痛心,告诉我们,他本来不怎么相信这些事,可后续又发生了很多离离奇奇,古古怪怪的事件,又认识了我们还有全真七子这些人,他的世界观在颠覆。

    义老师道:“事情大概明了,这件事的主谋应该是害过马如如海的那个白T恤衫前进帽男人,这个人很邪门,会法术。

67勇往直前

    他希望老爷子的阴魂能妥善处理,事业的霉运能够终结,家族重新振兴起来。周荣是个场面人,曾经和义老师闹过不愉快,他放下身段,真诚握着义老师的手,说了一声“拜托”。

    义老师问,能不能看看那个勒索者留下来的字条?周荣让人去取,我们翻翻看看,上面依次用汉字写着数字的倒计时,字写得确实漂亮,工工整整,能看出书法的功底很深。

    义老师又问周荣,能不能给他一样老爷子生前用过的遗物,他好根据上面的气息寻找老爷子的魂魄。周荣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把老爷子生前随身携带的一只钢笔给我们。

    能得到的线索都得的差不多了,我们出了门,回到车上。义老师坐在副驾驶,看着这些纸条,凝眉思索。我轻声问:“老师啊,你怎么看这件事?”

    “他利用神通去勒索有钱人,如果不答应,便会挟持其阴魂,用来炼魂。这样的行事风格,法术门类,不像是大陆的,倒像东南亚那边的。”

    “你是说,这个人是泰国人?”我好奇的问

    “不是那里的人,也是那里人教出来的徒弟。”义老师坚定地说道。

    “至阴至邪,又不讲做事原则,像东南亚黑巫师风格。”义老师说:“这个人法术诡异,能够入人之梦,老爷子临死前看到戴前进帽的,受到惊吓,很可能就是被迷惑后果。”

    我满头冷汗,坐立不安,说道:“老师啊,这样的人太邪门了,咱们是对手吗?别为了一百万,把咱们爷俩都搭进去。”

    义老师沉思:“看看再说吧。”

    “咱们从哪查起呢?”我问。

    义老师道:“这个戴前进帽男人是李素宁所说的教会里的人物,咱们先从教会查起。”

    他让我开车去找李素宁,我在路上给她打了电话。李素宁现在单身女人带着孩子,只能外出工作,她找了一家外企做文员,我们开车到了她的公司。

    她请假出来,看到我们特别高兴,要请我们去喝咖啡。义老师告诉她不用忙活,来了就是打听一些事情。

    义老师问她教会的事情。李素宁想了想说:“我对教会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常年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包了会场,定期举行活动。

    “现在教会已经渗透到了农村和乡下,很多教友利用业余时间主动走到乡间地头,在村里传播教义,举办慈善活动,免费给老百姓诊病发放东西,在小学里教课。”

    我和义老师面面相觑,没想到教会工作做到这么细致,农村包围城市。

    我心念一动,问道:“你认识他们在农村的据点吗?”

    李素宁想了想:“马如海活着的时候,我曾经跟他下过一次乡,那是教会里的集体活动,大家穿着统一服装,还有旗帜,包了大客车到河浦新村,那里是教会最大的一个农村据点。”

    “那地方你还认识吗,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我恳求她。

    李素宁看我笑笑:“那地方很远,明天吧,我请一天假带你们去。”

    我们十分感谢她。分别之后,义老师问我,你怎么想去那里了?

    我说:“义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说农村乡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周达曾经在梦里几次三番到过一个庄户院,那地方就是在农村啊,我有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周达梦里的地方说不定真的存在。

    义老师点头:“小刘,你脑子很机灵,咱们可以去看看,明天一起叫上周达。”我给周达打电话,没告诉他实情,只说带着他去干一单业务。周达一个劲地夸我够哥们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我先到李素宁家去接她和孩子,马如海死了之后,李素宁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换了一套比较便宜的租房。

    这个女人知道自己所面临的生活问题,花钱也不大手大脚。我帮她把孩子先送到学校,我们调头去接义老师。

    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李素宁忽然说:“谢谢你。”

    我笑笑:“有什么谢的,要说谢,应该我谢你。”

    李素宁说:“我现在的世界里只有孩子了,让我放弃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夺走我的孩子。”她动了情,眼里有了泪花。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地开着车。

    李素宁忽然道:“小刘,你喜欢我的孩子吗?”

    这问题问得太突然,我侧目看看她,女人脸腮红润,我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她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我支支吾吾地说:“哦,孩子嘛,很可爱,喜欢。”她看着我,眼里发着热烈的光,这时车开到服务部门口,我屁滚尿流从车上下来,赶紧钻进去找义老师。

    等义老师出来上了车,李素宁神态已经恢复常态,心平气和像是没有事发生。我不禁心下恻然,女人还真是善于伪装的动物。我开着车到了周达家,接上他,我们直奔河浦新村。

    这一去可远了,离县城几十公里,走高速也得一个多小时。路上我们四人没有说话,周达无聊,打开车上的收音机听着交通台。

    车里的气氛昏昏欲睡,周达有点焦躁,问我:“经理,我们这是上哪做业务,怎么跑出去这么远?”

    “哦,乡下。”我说。周达眯缝眼看看我们:“你们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做业务怎么还带着小李?”他指指李素宁。

    这时候不能骗他了,我简单介绍说,咱们要去乡下调查马如海生前参加那个教会的据点。

    周达恼了:“你们是不是闲的,我刚清净两天,你们是不是想让我死去。”一说到教会,他马上想联想到出现在梦里前进帽男人。看来这个男人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周达歇斯底里。

    我不耐烦:“你能不能踏踏实实坐着,我们就是去看看,青天白日的,能出什么危险。再说了,你现在有心结,不把梦里的问题搞清楚,你还会做噩梦。”

    这句话算是说到周达的心里了,他气哼哼不说话。

68龙潭虎穴

    终于来到河浦新村,这里靠近运河支流,村里随处可见鱼塘,只是现在天寒地冻,水塘表面结了厚厚一层冰。

    村里大片大片的土地,长满了杂草,干枯的树杈上还挂着塑料袋,显得非常萧条。

    我们下了车,冒着寒风往村里走,很难见到人影。这个村一看就是典型的打工村,年少力壮的都到城市打工,留在村里的都是中老年和孩子。

    我们拦住一个妇女,向她打听教会的情况。

    妇女扎着头巾,用浓重的地方话口音说:“没了,人都走了,房子锁的。”

    她没多说什么,急匆匆走了,像是被蛇咬了一口,避之不及。

    李素宁说:“我认识那地方,我带你们去。”

    我们几个人顺着村路向西,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拐过两道院子,来到一大片土地前。李素宁指着远处:“就在那。”

    在这片土地的对面,有一片小树林,一栋大庄户院孤零零修在树林旁边,周围没有建筑物,非常空旷。我手搭凉棚看过去,好像没看到什么人,应该是空的。

    一看到这个院子,周达呼吸急促,紧紧拉住义老师的胳膊,哭丧着脸:“叔,我就不过去了。”

    “怎么了?”义老师问。周达叫唤几声,脸色非常难看,牙齿都在咯咯响:“那,那地方就是出现在我梦里的院子。”义老师又问周达:“能确定吗?”

    “像。”周达瑟瑟发抖,这种程度的害怕绝不是装出来的:“一看到这个院子,我就不舒服,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如果实在不想进,我也不勉强。”义老师说:“但你必须要随我们过去看一眼,进一步确定。”周达答应了,躲在我身后,磨磨蹭蹭跟着我们穿过一大片荒野。

    我们来到庄户院前,四面高墙,大铁门落着锁。透过铁门缝隙看进去,这是普通的农户院,靠墙修着驴棚猪窝,院子当中摆放着几条长桌,上面铺着厚厚的东西,可能是山货。

    从这些东西来看,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人住过,透着萧条和死气沉沉。周达看到院子,反应特别剧烈,近乎歇斯底里,蹲在墙角说什么也不进去,看都不想看一眼。

    可以确定,这个院子真就是出现在他梦里的那座。义老师对李素宁道:“小李啊,里面可能有危险,你和小周在外面呆着,哪里也不要去。小刘,”他叫我:“咱们翻进去看看。”

    李素宁对我低声说:“你小心点。”女人温柔的语气,让我浑身不舒服,我支支吾吾答应了一声。

    义老师倒退两步,一个加速跑,顺着铁门快速攀爬上去,身形特别利落,很快来到铁门上方,跨进去,一纵身跳进院里。我就不行了,踩着铁门上的缝隙,好赖艰难地也翻过去。

    我们在院子里,冲着外面的两人做了个手势,然后转身往里面走。周达扒着铁门,眼巴巴看着我们,脸上是焦急和害怕的神色。

    院子里寂静无声,本来好好的大白天,忽然飘起了蒙蒙细雨,天本来就冷,更添了几分寒气。义老师拉住我,低声说:“有古怪,小心为好。”

    他从挎包里取出一根红蜡,点燃后,来到驴棚前,放在避雨的地方。虽说避雨,却避不了风,一股股寒风吹的蜡烛火苗不停闪动,左摇右摆,忽起忽灭。

    义老师神色有些凝重,我问怎么回事,他说:“人点烛鬼吹灯,这个听说过没有?我这根蜡烛不一般,对阴灵之气特别敏感。

    “你看它的火苗,扑闪扑闪的,说明这间院子和后面的屋子阴气特别重。”

    我紧张起来,语无伦次:“没事吧?”

    “有没有事,走起来看。”义老师让我跟在他的身后。我们穿过院子,上了台阶,来到瓦房前。房门是铝合金的,紧紧锁着,拉不动。

    义老师拉了几下门把手,然后踱到窗前,拢着目光往里看。他拽了拽窗户的把手,同样锁得紧紧的。

    义老师回到门前,快速扭动门把手,门锁发出“咔咔”的声音。他对我说退后。我赶紧倒退两步,义老师屏息凝神,把所有力量集中在右脚上,加速跑了几步,对着大门就是一脚。

    “咔嚓”一声,门被踹开,里面黑不隆冬,黑暗中迎面吹出一股阴冷的寒气。义老师反应很快,急速喊道:“退后。”

    我慢了一步,被屋子里冒出的寒气正吹个结实,全身如坠冰窟,像是无数小刀钻进骨头缝里。我情不自禁打了哆嗦,牙齿咯咯响。

    义老师站在门口,伸出手往里探探,惊疑道:“就算地下古墓的阴气,也没有这扇门里的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打着手电往里照,说来也怪,手电在外面好好的,一射进门里,顿时熄灭。义老师赶紧退到门外,犹疑不定。

    我小心翼翼跨进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目不视物。只感觉阴冷深邃,似乎这不是房子,而是一个深深的山洞。

    我赶紧退出来,听到“嘀嘀”两声,掏出手机看。手机居然自动关机了。

    我把手机给义老师看:“叔啊,这道门里好像有电子干扰,电子仪器进去都不好用了。”

    义老师被我提醒,他也拿出手机,他的手机也自动关机了。

    义老师倒吸口冷气:“好家伙,不会吧。”

    “怎么呢?”我问。

    义老师道:“你知道法术的阵法,用科学的语言怎么解释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义老师问这个,摇摇头。

    义老师说:“磁场。法术阵法的核心理念就是通过布阵结界,形成磁场,开辟出和周围不同的空间。这间屋子里现在就有一个巨大的磁场,强大到居然能干扰电子仪器。”

    我听明白了:“是法阵吗?”义老师摇摇头:“不太清楚。如果仅仅是阴魂之气,就能造成这么强大的磁场,这里得死多少人?!”

    “咱们进吗?”我问。

    义老师上下看看我,狐疑道:“你受了阴寒之气,怎么像没事人一样?”

69龙潭虎穴(2)

    “我也不知道。”我愣愣地说:“刚才全身都冷,一会儿就好了。”

    义老师想了想,没说什么,让我跟着他一起进。他从挎包里又拿出一根红蜡,点燃之后交给我,让我跟在他身后照明,进门之后一定要步步相随。

    我们走进门里,我一只手举着蜡烛,另一只手掩住火苗。这里除了冷,是没有风的,而烛火却摆动得非常活跃,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这里虽是一间屋子,却有走在荒郊野外的错觉,空旷感十分强烈。我不敢乱走乱动,紧紧跟随义老师,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想看看表,发现电子表的显示已经花屏了,全是乱码。

    义老师停下,轻声说:“把蜡烛抬高,你看。”

    我来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抬起蜡烛,火苗闪动,我看到前面不远是一堵墙,墙边散乱摆放着桌椅。义老师让我看的正是这面墙,因为在墙上挂了一张巨大的图案。

    这个图案是一个造型诡异的前进帽,线条简单,却有与众不同的劲道。但是,这一顶帽子下面,却没有人头。

    我盯着这顶帽子看,越看越有感觉,越看越觉得似乎能和帽子下面的人沟通。

    “你干什么呢?”忽然一声厉喝传来。

    我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用手掩住火苗。黑暗中义老师仅露出一张脸,他皱眉说:“这张图别总是盯着看,有点邪。”他越这么说,我的眼神越是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往那眼睛上瞄。

    “这个很可能是他们教派的标记,是一种宗教符号。”义老师说。

    “崇拜帽子?”我喃喃问。

    义老师道:“这顶帽子前面沿如此狭长,,一看就不是咱们中国人戴的帽子。看来我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像东南亚的人戴的什么玩意。

    “前些年我和你道姑阿姨出国旅游,到过东南亚,在那里发现一块石碑,四面全都刻着同一顶帽子,那帽子下面没有人脸,和眼前所见差不多,邪门得厉害。”

    我听得入神,义老师说:“东南亚的巫师善于用降,屋里的东西你别乱碰,到时候中了降头会很麻烦。”我咽了下口水,后背发凉。

    义老师带着我继续往里走。我不清楚他靠什么辨认方向,走在这里,一片漆黑,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转过墙,走了没多远,他做个手势示意我停下来。

    “怎么了?”我颤抖着声音问。义老师翘起下巴,示意我看向前面。我举着蜡烛,凑过去看,面前不远摆了一座灰蒙蒙的神龛,破旧不堪。

    在神龛的最上格,码了一排类似装蜡烛的玻璃底座,足有上百个,每个底座上面,都嵌了一根造型怪异的乳白色蜡烛,密密麻麻的让人脖子发凉。

    “全是蜡烛。”我惊叫一声。

    “这不是蜡烛。”义老师说。

    我凑近了仔细看,顿时如坠冰窟,确实不是蜡烛,是一根根人的手指头。这么多手指,经过辨认,全部都是人的左手食指,我看得毛骨悚然,说不出什么滋味。

    义老师让我把蜡烛的火苗往前递,在这排手指的下面,挂着一个落着尘灰的牌子,写着“教友供指处”。

    我们面面相觑,我颤抖着说:“还有这么邪门的教派。”

    义老师也抽着冷气:“我只听说过佛教里有燃指供佛的说法,没想到这里也能看到。”

    “燃指是什么意思?”我问。

    “就是把手指头抹上燃油,然后从指尖点火,一点点往下烧。”义老师道。

    我听得麻酥酥的:“那会不会疼死?”

    “疼是一定的。”义老师道:“用这种残酷的方式,表达了一种供佛的决心,燃指也表示要舍弃对肉身的贪恋,消除罪孽什么的。”

    我听得沉默无语,不知说什么好。义老师道:“我不信佛,也不懂佛理,无权去评说这种行为好坏,但仅从眼前这一幕来看,这个教派不像是正经的,靠自残来供养神,歪门邪道。”

    我后背冷飕飕的,说道:“要不咱们报警吧?”

    义老师的脸在火苗的闪烁里忽隐忽现,他摇摇头:“不能报警。

    “这个教会后面一定隐藏着一股很大的社会能量,咱们小门小户,和他们玩不起。再一个,现在咱们属于私下行为,怎么做都有回旋的余地。

    “而一旦报警见了官,把事摆在明面上,咱们就算跨进高压线,和他们公开为敌了。何苦呢?损人不利己。”

    义老师的道理是没错,可我还是转不过弯,喃喃说:“可是,我们还有……社会责任……”

    “社会责任?”义老师冷笑:“私善不能取代公责。处理违法乱纪,为非作歹的坏人,不是我们的责任,你算是哪根葱?

    “惹了麻烦,没人给你擦屁股。咱们只要把自己管好,不添乱,就是完成社会责任最好的方式。”义老师字字珠玑,振聋发聩,我觉得自己确实太年轻,有些事情想当然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问。义老师陷入思考,看着神龛上一排排的手指头,说道:“咱们的目的是找到周大强的阴魂,为他超度,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这里阴气逼人,肯定封着不少阴魂,说不定老爷子的魂魄就在这里。找找看吧,找到了马上撤。”义老师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比较稀罕,居然是罗盘。

    火苗的微弱光线下,指针在快速乱转,摆动得特别厉害。

    我虽然不懂,但大概也能看出来,指针摆动这么快,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义老师一边看着罗盘一边往深处走,周围越来越冷,我手僵的几乎拿不动蜡烛,只能左右手换着拿。

70龙潭虎穴(3)

    我们来到一排书柜前停下,上面插着厚厚的书,义老师嘶嘶吸着冷气:“怪了。”

    “怎么了?”我问。

    “罗盘显示,这里阴气是最重的,可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我把蜡烛放在一边桌子上,来到书柜前,翻动上面的书。

    义老师本来想阻止我,想想没说话,任由我翻书。

    我把书取下来一摞,放在桌上翻着,这些书有意思了。

    最上面一本是古印度的《爱经》译本,里面还有插图,我看了两眼,面红耳赤。下面的书是中国古代仕女公子图的印刷版,落款居然是唐解元,也就是唐伯虎。

    翻开之后,我喉头窜动,这哪是什么仕女图。场景有花园,有内室,有书房,女人男人们皆是凤眼细眉,拥抱在一起,花样还不少。

    明朝时候的人,穿衣服都比较肥大,图上的男男女女穿着肥衣长袍,没有任何暴露,可是唐伯虎画的却极其传神,神态栩栩如生。

    我继续往下翻,下面几本书是泰国出版的,里面字不认识,可插图依然是男女的事。

    我把这些书都翻了一遍,全都是这些内容。

    义老师把书压上,皱眉道:“别看了,邪淫歪道!”幸亏是在黑暗中,我身体的反应义老师没看到,要不然就尴尬了。我咳嗽一声:“老师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这种书。”

    义老师来到书柜前,把书翻开,自言自语:“难道是双修?”

    “什么是双修?”我问。

    “就是通过男女房事达到修行的目的,”义老师说:“属于密宗修行。邪门,邪门。”

    他一连说了两个邪门。

    “咦,小刘,你过来看。”义老师招呼我。我端起桌上的蜡烛看过去,我们拿掉了一部分书,书架上露出缺口,后面是一堵木门。

    “果然有玄机。”义老师说:“帮我把书架挪开。”这书架真够沉的,我和义老师下了很大力气把它挪到一边。

    义老师上前握着木门的把手,刚要旋转,他突然退后一步,像被蛇蛰了一口。

    我用蜡烛照过去,他的手心隐隐遍布红点。我们面面相觑,义老师道:“把手上有玄机。”

    “有人在把手上动了手脚,可能是抹了什么药。”义老师拿着蜡烛,蹲在木门前,用烛火烧烤把手。

    把手上冒出细细的烟,还有许多针眼大小的水泡,咕嘟咕嘟像是烧开了一般。好一会儿,义老师把蜡烛挪开,从一本书上撕下页纸,包在把手外面,缓缓旋转。

    “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黑洞洞的,黑的犹如浓墨一般。我伸手进门里,不但黑,而且气温极低,寒气迫人。

    义老师道:“你别进去了,里面太阴。”他端起蜡烛,正要往里走,想起什么,回头说:“如果有什么动静,你就先走,我能脱身。”

    我抱着肩膀,牙齿咯咯响,虽然害怕,还是硬着头皮说:“老师,还是一起吧,互相有个照应。”义老师瞪我:“照应什么,你只能添乱。”

    他端着蜡烛,走了进去。黑暗犹如实质,迅速把他包裹在里面,烛火微弱,仅仅能看到他的依稀背影。义老师身影完全消失了。我焦急地等着,周围黑不隆冬,什么也看不着。

    我完全被困在这里,进不敢进,退不敢退。我哈着冷气,靠着书柜蹲在地上,想掏手机,才想起手机已经关机。四周寂静,这种环境里,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电子表也坏了,我无法估量时间,焦躁不安,不停念叨,义老师啊,你怎么还不出来。

    等了不知多久,神经几乎要崩溃,忽然门里传来一个声音,是孩子的哭声。我顿时一激灵,耳朵竖起来,看着木门里面的黑暗。

    如此阴森的环境下,突然有冒出这么个哭声,实在是毛骨悚然。我轻声喊:“义老师,义老师……”

    里面的哭声越来越强,又传来“咚咚咚”跑步声,声音发闷,步点很快。我脑补出这么一个画面,一个小孩赤着脚一边哭一边跑。

    “义老师啊,老师……”我轻轻喊叫着,实在等不及了,决定进去看看。不是我胆子大,毕竟往外逃也要穿过黑暗,都是黑,还不如往里走,或许能找到义老师,总比自己蹦单强。

    我踏进门里,什么都看不见,一边走一边挥动两只胳膊,像游水一样前进。走了没多远,黑暗的拐角处,隐隐有火光传来。我看到一个人站在光影中,身体僵直,似乎在看什么。

    从身影上来看,是义老师,他遇到什么了?怎么如此僵硬。

    “义老师。”我轻叫了一声。义老师一怔,回头看到是我,火光中他的脸色惊恐,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我又恐惧又是好奇,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来到义老师身旁,闻到一股极为难闻的气味,好像是煮什么东西。我往屋里看,里面暗暗的,唯一的光源就是义老师手里的蜡烛。

    蜡烛火苗极其微弱,奄奄欲熄,借着这点光,我勉强看到里面是什么。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四面是墙,没有窗户,特别的逼仄狭窄。

    里面没什么装饰,也没有家具,最怪的是,在房顶倒挂下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都是用细绳拴住,从高处垂下来,乍一看能有百八十个,黑糊糊一大团,光线太暗,具体看不清。

    义老师看我来了,有些不高兴,可来都来了,不再说什么。他指了指最里面,示意我去看。我眯缝着眼,使劲往里看,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在屋子的最里面,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全身发白,不知是皮肤白,还是穿着白衣服,身材矮小,可能还不到一米三,骨瘦如柴,应该是个小孩子。

71龙潭虎穴(4)

    这个怪人背对着我们,面向墙壁,我们和他之间隔着很多屋顶垂下的东西,像是隔了密密麻麻的竹帘。我贴着义老师的耳朵问:“怎么了?”

    义老师和我咬耳朵,他晃了晃罗盘,指着屋里的怪人,轻声说:“他站的地方最阴。”

    他又从兜里拿出老爷子生前用的钢笔,然后道:“我已经勘明,老爷子的魂魄就是被拘禁在那个地方。”

    “那我们怎么办?这个怪人很厉害吗?”我问。

    义老师道:“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他顿了顿道:“这个人压根就不是人。”

    我看向屋里的怪人,他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我倒吸口凉气:“不是人?!”

    “他身上的气息特别阴,”义老师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总而言之就不是人。”

    “那……那怎么办?”我磕磕巴巴地问。义老师叹口气:“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道姑阿姨收了人家的一百万,我就要帮她圆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刚才一直在犹豫,你来了也好。这样,你帮着端蜡烛,不要让火苗熄灭,我过去看看。”我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道:“你小心些。”

    义老师递给我蜡烛,把罗盘放进挎包,上下利索,朝手心吹了两口气,小心翼翼往里走。他蹑手蹑脚来到屋里,碰到了第一排天花板垂下的东西,他打量着,小心避开,不敢去碰。

    我用手掩住烛火,渐渐看清了屋顶倒挂的东西。这一看,差点没把我吓瘫了。屋顶上悬下来的,是一个个小孩的尸骨。

    每个都大约成人小臂长短,五官俱在,手脚蜷缩在一起,已经风化成黑乎乎的木乃伊。

    脚上栓了绳子,倒挂在屋顶,垂在半空,乍一看如同一块块烧焦的木头。

    我两条腿都软了,慢慢向后退,可能是阴气太盛,火苗子乱扑闪。这时,我看到义老师已经到了屋子最里面。他站在那怪人的身后。怪人像是感知不到他,面壁而立,一动不动。

    义老师从兜里翻出老爷子的钢笔,我隐约看到钢笔上挂着黄色的符咒,他在根据这东西上散发的气息,寻找老爷子的魂魄。

    说来也怪,开始的时候墙根下看不到有东西,而等到义老师一到那里,便隐隐现出一排黑色的罐子。

    义老师小心翼翼徘徊,不敢惊动那个怪人,慢慢走到墙角,左右看了看,俯身抱起一个罐子。我长舒口气,赶紧离开这里吧,神经都要崩断了。

    这时,屋子里的怪味突然强烈起来,还有咕嘟咕嘟的开水声。我端起蜡烛,朝着声音照过去,另一侧墙角,我们没有注意的地方,又露出一个人来。

    他面前是搭起来的简易锅台,里面烧着火,上面放着一个白色的精钢盆,盖着盖子,此时有水蒸气从缝隙冒出来,盖子边缘上下弹跳,怪味愈来愈盛。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就是神秘的前进帽男人,是他吗?

    义老师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一幕也吃惊非小,他抱着黑罐子,有些不知所措。

    烧炉子的这个人一直保持着看向炉子的姿势,特别僵硬,我揉揉眼再仔细看,鸡皮疙瘩起来了。这并不是人,是一具风化的干尸,不知死了多长时间。乍一看还以为是活人。

    我喊了一声:“老师,别怕,那是一具尸体,不是人。”义老师正迟疑时,面壁的那个人,突然转过身。这一转身,我们都看到了他的样子,我汗毛齐刷刷竖起来。

    这是个小孩子,光着身子,皮肤雪白,脸上五官只有眼睛和嘴,是黑森森的三个深洞,直直地看着义老师。

    义老师反应很快,蹲下身把黑罐子放到地上,朝着我的方向一滑,喝了声:“接住!快走!”地面很滑,黑罐子快速滑行,以极快的速度过来。

    我把蜡烛放到地上,紧紧盯着罐子。这东西可太金贵了,我们忙活半天,出生入死为的就是这个。罐子滑过来,我稳稳拿住。

    这时,我看到小孩子张着黑色的大嘴,尖嚎一声扑向义老师。饶是义老师这样的老江湖也紧张到了极点,他大吼一声,拼命想躲没有躲开,小孩紧紧抓住他的挎包。

    他往回一拉,包“撕啦”一声裂了,把精钢盆打翻,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屋里顿时怪味弥漫,熏得人睁不开眼。借着火苗的光线,我模模糊糊看到地上那一滩东西,说不清是什么,粘粘糊糊,肉肉堆堆,里面似乎还有器官在一下一下动着。

    我胃里翻涌,一股酸水往嗓子眼冒。义老师贴地滑行,哧溜一声来到我的身边。包里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他也没心思捡了,现在逃命要紧。

    我捧着黑罐子,他一抄手从地上捡起蜡烛,此时这根红蜡已经烧成一小截,眼瞅着就要烧完。这是我们手头唯一的照明工具。

    我们转身正要走,黑森森的前方有一人拦住去路,他慢慢走进火苗照亮的区域,正是刚才屋里的怪小孩。难怪义老师说他不是人,这么快就能移形换影,从屋里跑到我们的前面。

    小孩黑森森的眼洞盯着我们,吓得我元神出窍。我下意识退后,回头扫了一眼,差点没把尿吓出来。

    屋里不知何时密密麻麻站满了全身雪白的小孩,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上没有五官,在眼睛和嘴巴的位置是三个黑森森的洞,他们一起面向我们。

72龙潭虎穴(5)

    “这是东南亚黑巫术炼制的鬼仔。”义老师道:“至阴至邪。今天恐怕不能善了,小刘,一会我缠住鬼仔,你抱着黑罐子赶紧走,我想办法自己脱身。”

    屋里的鬼仔不说话,朝着我们走过来。

    义老师出手如电,用蜡烛火苗去烧面前的小孩,同时大喝一声:“跑!”

    那鬼仔好像特别怕蜡烛的火,往旁边一闪,我瞅准机会抱着罐子就跑,刚跑了两步没有跑动,衣角被人抓住,鬼仔站在我的后面,紧紧看着我。

    强烈的危机意识袭来,我知道自己完了。

    鬼仔抓到我的前胸,寒气森森,我全身每一个骨头缝都在渗着凉气。

    就在这时,它突然缩回手,表情好像特别害怕。我低头一看,前胸衣襟被撕开,脖子上挂的项链露出来。

    这个项链是当初义老师让我挑选的护身符,看上去很是粗糙,其他人之所以没有选,是因为在项坠表面写了一个“武”字,可能是觉得这个字毛楞吧。

    此时,这个“武”字红艳欲滴,颜色流光溢彩,在火苗的扑闪下湛湛生光。我一手抱着罐子,一手拿着项坠去吓唬那鬼仔,鬼仔还真像是害怕,倒退了几步。

    我简直激动得要哭,绝处逢生啊。回头想招呼义老师,心顿时又凉了。义老师被众多鬼仔拖了进去,他拼命挣扎,可是无法摆脱,就像被蝗虫群围攻的一头老牛。

    这时候我可不能一走了之,良心上也过不去。我一咬牙,抱着黑罐子,举着项坠重新杀了进去。

    别说这项坠是好用,“武”字所到之处,鬼仔像是被火烫了一般,躲到一边,我好不容易进到圈子里。

    义老师躺在地上,脸上没有血色,煞白得像纸,他呼吸困难,一个劲念叨着:“冷,冷,阴气入体了……”我扶起他,义老师艰难地说:“把蜡烛拿来。”

    我从地上捡起短短一截的残烛,义老师把自己的双手在火尖上烤,来回搓,多少恢复了一些血色,他颤抖着说:“走!”

    我一手抱着罐子,一手扶住他,义老师端着蜡烛,我们两个互相搀扶,在黑暗中一瘸一拐往前走。

    身后是“咚咚咚”的鬼仔脚步声,从这跑到那,又从那跑回这,看不到人,阴森森的寒气从深处不断涌出来。

    我们好不容易出了门,义老师坐在地上捂着心脏,不住叫唤,他指示我:“快!把门关上,书架挡上。”

    我把罐子放在一边,关上木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书架拖回门前。刚挡上,就听到门里“咚咚”的响,好像有人在撞门,很可能是鬼仔。

    此地不宜久留,我把义老师扶起来,我们一步一步往外走。没多远,火苗扑闪了两下,终于熄灭了,四周一团漆黑。

    我心咯噔一下,不过还好,大门就在前面,透过门外的光,已经可以看到院子了。

    还有几步路,就能逃脱生天。

    我们两个加紧脚步,这时,黑森森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个人说话声,声音缥缥缈缈,轻轻淡淡,一闪而逝,似乎就在耳边划过。

    这句话不是普通话,我听不懂,嚅嚅软软,有点像泰国话。我不懂泰语,好歹泰国片看过一些,泰语发音很有特点,听起来像是敲梆子。

    我一愣神的工夫,身后寒风袭来,胸口一阵灼疼,黑暗中写着“武”字的项链无风轻舞,红字鲜艳,颇为扎眼。

    寒风滑着耳边吹过,我脖子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有人在身后用汉语轻叹一声:“高手。”随即没了动静。我扶着义老师终于走出了屋子。

    刚一出屋,义老师就陷入昏迷状态,摔倒在地。他的样子特别吓人,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全都覆盖着一层细细密密的白色寒霜,整个人像是刚从停尸间的冰柜里推出来一般。

    我好不容易把昏迷的他扶到院门前,外面周达和李素宁等的焦急,看我们来了,赶紧招手。我指指义老师:“他不行了,赶紧弄出去!”

    我先把罐子递出去,交给李素宁保管。周达关键时候还算不错,顺着铁门爬进来,和我一起,连拉带拽,又是抱又是背,费了牛劲,终于把昏迷不醒的义老师弄出铁门外。

    李素宁抱着罐子,我和周达抬着义老师,我们几个人一路小跑回到村口的车上。

    李素宁看着义老师的惨状,抽泣地哭:“怎么办啊?”

    “他这是中了邪术,”我说:“上医院没用,通知道姑阿姨一声,马上回市里。”

    我开着车,周达给道姑阿姨打了电话,道姑阿姨让我们把车直接开到他们的住处。

    义老师道姑阿姨同居的房子我还是第一次去,他们这么有钱,却没有住高档小区,而是住在普通的居民区。

    我紧赶慢赶,车开得像飞起来,终于在一个小时内,回到市里。按照周达的指点,来到义老师的住处。义老师住在居民楼二楼,道姑阿姨没让我们上楼,让把义老师抬到车库。

    这个居民楼自带大车库,道姑阿姨买了下来,不过并不是存车用的,而是布置成了房间,里面通了水电宽带,墙角盖了楼梯,直通二楼的房间。

    我和周达把义老师抬进车库房间的床上,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孩虎头虎脑地看着我们。

    周达掏出烟,递给我一根,我们两个头碰头抽起来,周达冲小孩招手:“小虎,过来。”

    小孩走过来,看看义老师,着急地问:“我爸爸怎么了?”

    “你爸爸没事,别担心。”周达转过头对我说:“义老师道姑阿姨老来得子,就是小虎,是他们两口子的掌上明珠,心尖尖。这孩子也懂事,看他爸昏迷,知道着急。”

    道姑阿姨从楼上下来,来到床前,翻了翻义老师的眼皮,摸了摸脉搏,皱眉问:“怎么回事?”

    “义老师中邪了。”我说:“我们被鬼仔袭击。”

    道姑阿姨看到李素宁和黑罐子,眉角一挑:“你们找到那老爷子的魂魄了?”

    “是的。”我叹口气:“付出的代价很惨重。”

    道姑阿姨示意我先别说,她和周达李素宁寒暄了两句,打发走他们两个。

73劫后生变

    李素宁这小女人真不错,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一句怨言也没有,她很懂事,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冲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示意如果有事就给她打电话。

    我哪有时间跟她扯这个,勉强点点头,看着她走远。道姑阿姨又把儿子小虎打发回家去做作业,现在屋里只剩下我们和昏迷的义老师三个人。

    “怎么回事,把经过说清楚。”道姑阿姨从茶几里摸出一包烟。这娘们是个老烟民,烟耍得极溜,她点上烟,示意我说。

    我把经过细细说了一遍。但是,没有提项链的事。这也算是我私心吧。道姑阿姨这个人我还是不大喜欢的,一旦她知道我这个项坠是宝贝,厚着脸皮想要回去,我给还是不给?

    道姑阿姨闭着眼,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等我说完了,她疲惫地说:“你回去吧,明天休息一天,放你的假。”

    “义老师他……”

    “他的事,你帮不上忙。”道姑阿姨说:“我会想办法的。你走吧。”

    我悻悻地从车库出来,上了金杯车。心下一片迷茫。我盯着车窗很长时间,担忧起自己的前途,难道我要在这一行做一辈子吗?发生了今天的事,我真是有些厌了。

    我发动车子,没有去服务部,直接回出租屋。第二天我在家休息,也没人给我打电话,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半夜的时候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忽然想起什么,拿起脖子上的项链。项坠上的“武”字此时黯淡无光,灰扑扑看不出特别的地方。我翻来覆去地看着它。这东西真的这么神奇?那些恐怖的鬼仔都怕它?

    我忽然发现一个特别奇怪的现象,光线透过项坠,落在桌面上,影影绰绰好像出现了另一个字。我翻身起来,不停变化着光线照它的角度。桌面的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好不容易调到最佳的角度,桌面上的字终于看清楚了。这是一个“解”字。

    “解”字,这是什么意思呢?

    解开,解决的意思吗?我看着这个字入神,想了很多不着边际的想法,比如这枚项链可能是类似钥匙的东西,它可以解开一个谜团,一个困境,一个秘密什么的。

    想来想去,不得其所,我把它重新挂在脖子上。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东西,关键时候能够护身保命,义老师那么大能耐还不如这么个小小的项坠厉害。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刚一到单位就发现气氛有点古怪。

    道姑阿姨正在和几个陌生人说话,他们都是城乡结合部大混混的打扮,穿着黑貂,留着大肉瘤一般的光头,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桌子上扔着可以夹在胳肢窝下的小皮包。

    这几个人翘着二郎腿,抽着烟吞云吐雾,屋里烟雾弥漫。道姑阿姨看我来了,招手示意过去,拉着我对其中一个人说:

    “黑哥,小刘是县殡仪馆刘馆长派来担任经理的,小伙子机灵肯干,我没别的要求,你把他留下就行。”

    那个叫黑哥的,看看我,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过来:“会抽烟不?”

    口音里带着一股苞米茬子的东北味。

    我接过烟,老老实实说:“会。”黑哥拿起打火机,擦出火苗帮我点烟,我还是有点眼力见的,赶紧诚惶诚恐地说:“黑哥,我自己来就行。”

    黑哥点点头,对道姑阿姨说:“阿姨啊,你把情况和小刘说明白。”道姑阿姨对我说:“小刘,你老师的病情挺严重的,我要带他去外地瞧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服务部这边呢,正干得蒸蒸日上,我不可能把好不容易闯下的家业扔下,要不然业务停顿,回来再想捡就捡不起来了。

    “我暂时把服务部交给黑哥来打理,他以前在沈阳做过殡葬一条龙,熟门熟路,你好好跟着他干。”

    “阿姨……”我听到这里先是一愣,然后胸口发堵,眼睛潮湿。我对道姑阿姨的印象一直不算好,但相比较于大流氓一样的黑哥,我更想和她继续打交道。

    “小刘,我知道你重感情,你要学会尽快成熟起来。出来工作,给谁干不是干?只要不短你工钱就行了。”道姑阿姨安慰我。

    黑哥在旁边道:“阿姨,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克扣工资的。小刘,今天我就算接手了,你通知单位的员工,我要开个会。”

    怎么回事?听到这里,我冲着道姑阿姨一下子炸了锅:“我是这里的经理啊!来这么个黑社会算是怎么回事?”

    道姑阿姨听了。叹口气,摆摆手让我住口,随后进办公室把东西收拾收拾,拉我出来。然后悄悄地对我说:

    “小刘,刘馆长没有告诉你?这个服务部是我和老义自己成立的私人企业啊。现在,我们经营不下去,有权力转让给他人啊!”

    “怎么?你们是私人企业?刘馆长告诉我,服务部是县殡仪馆的下属单位啊!如果早知道是私人企业,我干什么到这里来?”

    我几乎是怒吼起来,这算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说,我真的被刘馆长摆了一道?

    “这些事,我就不知道了。你问一问义老师是怎么回事吧!不过,刚才你守着黑哥骂人家是黑社会,可太不理智了!你这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吗?”道姑阿姨冷静地提醒我。

    说完这些话,道姑阿姨又拉着我往外走了走,然后掏出一张银行卡给我,低声说:“密码是六个8。老爷子的魂魄找回来,剩下事就好说了,咱们出生入死对得起客户给的一百万。”

    “阿姨,”我说:“老师这种情况,我怎么好意思拿这笔钱,留着给老师瞧病吧。”

    我想,黑哥已经被我得罪了。我可不能也把义老师道姑阿姨的关系也弄生分了。

    “拿着!”道姑阿姨一瞪眼:“一码归一码,咱们这是在做业务,走的是公司的规章流程。你如果觉得这钱烫手,我给你服务部的一个账号,你再打回公款账号上。”

74黑道人物

    我讪讪把银行卡收起来,道姑阿姨说:“小刘,我不知道刘馆长怎么与你说的?但是跟着黑哥好好干挣点钱没有错。他跟老义以前是朋友,一起搭伙做过买卖,人还是靠得住的。”

    我还要说什么,道姑阿姨摆摆手,叫了一辆出租。寒风中,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再一次嘱咐我:“好好干啊!”

    送走了道姑阿姨,我心里空落落的,回到公司里,黑哥那些人还在吞云吐雾聊着天,聊的都是江湖恩怨情仇,我心下恻然,对未来已经不抱希望了。

    黑哥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哥们儿,就冲着你喊我黑社会,我看你是一条汉子。咱们两个好好的合作,我保证你挣大钱!”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觉得没有必要与他翻脸,就抱歉地拱了拱手。说道:“刚才说话多有得罪。还请谅解。”

    黑哥却大度地笑了笑,说道:“理解,理解,你们体制内的人丢了工作,是很痛苦的事。在东北那里,县团级的国企厂长都给我打过工,他们气不气?痛苦不痛苦?

    “可是,当他们跟着我淘到了人生第一桶金,脸上马上就喜笑颜开了!直呼过去白活了!”

    哦?我没有想到,这位黑哥,居然是国企县团级厂长失业下岗的救赎者。但愿他说的都是真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这种事,现在找义老师说不清楚。必须找刘馆长。看他怎么说?不然的话,义老师的说法与道姑阿姨一个样,我又能把义老师怎么样?

    我打电话给刘馆长,没有入接听,我就问余小晴:“刘馆长去哪里了?”余小晴告诉我:“刘馆长去民正局开会了。”我知道民正局开会要求与会者关机,就打电话给局办公室。

    刘馆长总算是接了我的电话。他听到我说的情况,好像也很吃惊,大声地喊叫道:“这个老义,怎么能把黑社会的人招来主持工作呢?

    “我已经告诉他,你是代表殡仪馆管理服务部的。一旦熟悉了情况就应该主持全面工作。前几天你不是已经进入角色了吗?现在他怎么临时变卦了?!”

    听到刘馆长这么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看来他们两个人有点扯皮。受到损害的就是我一个人了。于是,我马上问他那个问题:

    “刘馆长,这个服务部到底是殡仪馆的下属单位?还是义薄天余道姑阿姨的私人企业?我可是冲着殡仪馆的下属单位来的。

    “如果是私人企业,我一个国有事业单位职工来这里干什么?如果义老师他们实在不欢迎我,我现在回殡仪馆可以吗?”

    “刘夕阳,他们服务部过去确实是私人企业,但是,他们主动提出来余挂靠在我们殡仪馆,我就把他们视为殡仪馆下属单位了。不然的话,我派你去干什么?

    “如果他们再坚持说自己是私人企业,我马上解除他们的挂靠关系!”刘馆长说话很硬气,看来,他们在对于挂靠关系这种事个人有各自不同的理解。

    “刘馆长,不管你怎么说,那个黑社会一般的黑哥已经上任,给我分配工作了。你说,我是服从?还是不服从?”

    “刘夕阳,你就是那里的经理。他凭什么向你分配工作?我马上告诉老义,让他把那个黑什么玩意儿赶出去!不然的话,我们就解除和他们的挂靠关系!”

    我想,刘馆长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下一步,就是他和义老师沟通,如何把黑哥赶走的问题了。一听是这样的结果,我倒是为自己刚才的不冷静感到后悔了。

    可是,等到义老师打电话来,话又变了。他说:“开始,服务部确实是我与你道姑阿姨办的私人企业,但是,自从挂靠到县殡仪馆,我们就是县殡仪馆的下属单位了。

    “你上任担任经理是合理合法的。我们请来黑哥确实是个失误。不过,小刘,殡葬服务部毕竟与殡仪馆业务不一样,我觉得,你现在跟着黑哥干几天,还是有好处的。

    “你是复员军人,考虑问题太正统,也太善良。跟着他学一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说是不是?”说完,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似乎是对事情闹成这样感到抱歉。

    “我跟着他学习可以。可是,总得有个期限吧!难道说,我这个经理得没完没了地听他摆布下去?”

    “小刘,别着急。我既然有办法请他来,就有办法让他走。况且,现在的刘馆长盯着这件事呢。我怎么会让他总是凌驾于你这个经理之上?

    “你什么时候烦他了,我就下命令让他滚蛋。好不好?”

    “好吧!”我一听义老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强词夺理就过分了。再说,虽然我读了《道家丧典》,并且成功地实践过了。

    但是,对于道家法术,我毕竟是门外汉。看看黑哥的手段,也许会真的让自己长一长见识呢!

    第二天,我消了气,按照名单给服务部员工包括兼职的,一一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服务部换了老板,回来开会。人都来了,坐满一屋子,我看着执尸队哥们,心里踏实不少。

    黑哥夹着小包对大家说:“义薄天和他的道姑有事去了外地,恐怕一段时间内回不来。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由我来管理服务部。

    “希望大家听从指挥,好好干,我黑某人绝对讲义气。现在,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认认脸。”员工们挨个站起来,磕磕巴巴自我介绍。

    黑哥抽着烟说:“你们原来干什么还干什么,工资一分钱不少你们的。这样吧,也不多废话了,晚上一起撸串喝酒,谁也不能请假,这是团队聚餐。”

    服务部第一次活动,就是撸串喝啤酒,黑哥确实有性格。

    在座的这些同事,在社会已经浸淫多年,干的又是白事殡葬行业,什么没经历过。换老板就换老板,没有丝毫心理压力,照样说说笑笑。这一点我还真应该好好学学。

    聚完餐,第二天正式开工。还别说,这黑哥挺招财,他刚一到公司坐镇,业务就来了。不过,黑哥挺独,有业务不叫我,自己夹着包出去忙活,他吃肉愣是不分我汤。

75我不干了!

    我跟义老师干长了,义老师这人讲究,只要出活儿必带我,这里可能有他和刘馆长是朋友这一层关系,甭管怎么说,业务做下来,提成不少我的,既带着涨了见识,又给我钱挣。

    黑哥可好,根本不招呼我。我是不能指望他了,自己拉活儿吧。

    抽空我到工商银行跑了一趟,把道姑阿姨交给我的银行卡插在提款机,一看数目字,我就呼吸急促。好家伙,十万!行,道姑阿姨够讲究,她就是一分钱不给,我也没话说。

    我脑子晕晕的,十万块钱啊,我入行做了不到两个月。我取出银行卡,开始谋划自己的生活,要不然在城里先买套房?

    最近房地产波动比较厉害,咱小老百姓摸不准脉,十万块钱看着多,真要用来购置房产,扔进去连个水花也看不见。要不然就先买个二手房?

    最要紧的是,等有时间先买两套衣服,把头型摆弄摆弄,与兰灵正式谈一谈,如果她惧怕她那个堂姐兰英不敢接受我,我就得像其他的小伙儿那样装扮起来,考虑正式搞对象喽。

    我在单位翻看报纸,特别注重房地产交易这一版面,寻找合适的房子。黑哥看我整日悠闲也不催我,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特别冷,特别瞧不起。

    大概是觉得我这人不求上进。爱咋咋地吧,反正我兜里揣着十万块钱,够花一阵了。

    我正在服务部喝着茶水,黑哥从外面风风火火走进来,卷了一身的寒气,他可真是日理万机。他坐在我对面,把包扔在桌子上:“小刘啊,你怎么不出去干活?”

    我赶紧道:“没有业务啊,我也着急。”

    “那你就坐在家里,等着天上掉馅饼?”黑哥皱眉看我:“过两天,我请的会计就到位了,把账重新捋捋,咱们单位的制度也得改改。”

    “怎么改?”我问。

    “以后基础工资少了,提成多了。”黑哥说:“我的地盘不养懒人。只要你肯干,钱有的是,一年让你奔小康。可如果你懒,不干活,对不起,请另奔高枝。

    “我听说你是殡仪馆派来的经理,得带个好头是不是?”

    我一想,他这么说也没有毛病。就点点头。其实,我早就不拿自己当经理了。

    “好好干吧。”黑哥意味深长地看我:“虽然这里是自负盈亏的企业,但是有交五险一金待遇,不比殡仪馆员工差。对了,你现在不是没事吗,执尸队有个活儿,你去吧。”

    说实话,我是真不爱干执尸队,提成少不说,搬着尸体运来运去的,又腻歪又晦气。再说,我在这里不是普通员工,是经理。

    过去一老师让我抬尸体,事先还要与我商一下,问我想不想去?不想去就算了。现在,你黑哥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的?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我就觉得这个事,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如果长此下去,这里的人谁还瞧得起我?于是,我就说:“我不想去。”

    黑哥似乎是被我的态度惊呆了,说道:“怎么,你不服从老板的工作安排?”

    我就冷冷的说:“我是殡仪馆派来的经理,不是员工。”

    没想到黑哥立即火了,居然会说道:“这里是殡葬服务部,是义薄天转让给我经营的私人企业。你少给我提什么殡仪馆!”

    “怎么?你认为殡仪馆的任命无效?”我故意激他的火,一旦他说出殡仪馆任命无效的话,那么,这个服务部与殡仪馆的挂靠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刘夕阳,我知道你曾经是殡仪馆长的接班人,派到这里来接受锻炼,增长才干的,但是,这件事与我毫无关系。

    “我就知道义薄天把他的企业就给了我,我要按照民营企业的手段管理它,改造它,让他挣钱。别的事,与我无关。”

    说着,再一次强调了他分配给我的任务,督促我赶紧带领执尸队去运送尸体。还出口威胁:如果不服从命令,他就开除我。

    “既然是这样,我不干了!你另请高明吧!”我原来本想看义老师的面子,与他合作一段时间,现在一看他这样对待我,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呵呵,好大的脾气!真不愧是体制内的职工,天生优越感啊。不过,将来下岗,你小子有能耐别来找我收留你。”黑哥想起自己在东北羞辱国企干部的故事来,禁不住洋洋得意。

    “放心,就算是殡仪馆开除我,我也不会到你这里讨饭吃!”对方出口不逊,我也没有客气。我就不信,殡仪馆真的会破产,我真的会被失业下岗?

    走出大门,我马上打电话给刘馆长:“馆长,我不干了!你能不能让我回殡仪馆?”刘馆长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就问怎么回事?

    我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一说,刘馆长也很气愤,说道:“这小子太不像话。老义告诉他尊重你,有事与你商量,他怎么能支配你干这干那?”

    “他认为。服务部就是私人企业,他一个人说了算!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殡仪馆这个主管部门。”我不是激发刘馆长火气,而是实事求是说了黑哥的真实想法。

    “那,你先休息几天,我得与老义好好的交涉一下这个事。如果黑哥对我们这个态度,我们还有没有必要保持我们的挂靠关系?另外,我还得好好的考虑,怎么安排你的工作?”

    “谢谢刘馆长,我的工作没有干好,给你添麻烦了!”我原以为刘馆长让我来服务部是支出我来,让我在殡仪馆地盘上出局,没想到,刘馆长一下子答应了我的请求。

    看来,这个老头儿对我真的不错。兰灵分析的那几种情况根本就不存在。虽然黑哥对我无礼,但是,我这个经理毕竟是让人家给赶出来了。

    想到这里,心情十分郁闷。尽管逃过了搬运尸体那一关,可是我回到出租屋,心里没有平时下班后轻松愉快的感觉,一下子觉得很没有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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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王争夺战介绍:

复员军人刘夕阳是立过功的功臣,复原后却被分配到了殡仪馆做火化工人。本以为这个地方天天接近死者,应该是个古井无波的地方,没想到,为了争夺龙头老大地位,人们却不时陷入到残酷的明争暗斗之中,关键时刻,甚至于不惜致对方死命。而殡仪馆外部,又面临了同行业的残酷竞争。在这样的环境里,刘夕阳不得不慢慢适应,接着以自己的政治素质好业务能力取得领导权,靠多种经营取得经济效益。慢慢把这个殡仪馆建设的阳光、温暖,自己也成了远近闻名的慈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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