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城北花开
金珠楼外喧闹一片,人们拥挤站成一片。
不仅如此,脸对面酒肆外的长廊、各处的屋顶、台阶之上、窗户前、都是人头。
“我说金珠楼的第七层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仙人带到天上去了。”对面酒肆的伙计,这个时候也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兴奋不已。
“那金珠楼里面那么多漂亮的姐儿,肯定也是被仙人带到天宫里当宫女去了。”街角的老光棍浮想翩翩,仿若他也升入了仙境,看到了那不属于人间的美景。
“胡说,天宫怎么会要这种女子,我觉得这金珠楼有问题,肯定和五神教有关系,那些女子,都是女妖精,仙人为了防止他们霍乱人间,所以下凡将这些妖精都给收了。”卖菜的妇人有些泼辣,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撑起腰来,周围男人都开始往后退。
“吱呀!”这个时候金珠楼的门突然开了。
门一开,众人齐齐看向了牵着驴子走出来的少年,先是一静,众人随后仔细看向少年的脸,然后惊呼。
“仙人!真的是仙人啊!”
没经确认,便已经认定了,实在是草率至极。
仿佛这年头,是不是仙人,光看脸就知道的。
“仙人出来了!大家赶快拜啊!”然后随着随着有人一声高呼,黑压压一片跪了下来。
“快拜仙人啊!快拜!”一妇女按着小儿的脑袋一同跪下,仿佛多拜拜,就能够沾染仙气,从此无病无灾。
之前白衣少年骑着驴走过街头,已经引起了不知道多少人暗中瞩目,驴子、白衣、少年模样,这个装扮在城内可是传得人尽皆知。
不过一会,整条街附近都知道,仙人来了。
再过一会,半个江庭都知道了,不知道多少人朝着这里赶过来。
仙人牵着驴朝着前面走去,下了台阶沿途跪着的人群不断散开。
金珠楼前的人群散开之后,大道之上又有数百人携家带口站在街头,望向了空尘子大仙。
然后其中不少人立刻认出了他,一个个嚎啕大哭着跪下,有不少人都是被搀扶着,看起来身上的伤都还没养好就要赶到这里来感谢仙人。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感谢仙人替我等除去五神教的妖孽和魔头,我胡老儿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我江州百姓盼仙人,如盼天降甘霖。”
这些都是之前被空尘子救出的那些人,以及饱受五神教残害之人的江州百姓人家,听到仙人出现之后,便携家带口的朝着这里赶来。
最后说话的书生走上前来,带着几个家仆跪在地上高捧着托盘,一盘都是金子,一盘都是银子,还有一盘上面托着美酒。
他也是之前被关在地宫之中的一家,因为得罪了五神教而差点一家丧命,出来后彻底平反,昔日死敌五神教也灰飞烟灭。
“我等一同凑了些许金银,供奉仙人香火。”
“人间凡酒,还请仙人品尝。”
这书生高举着手,深深低着头。
仙人牵着驴走过大道,白衣掠过其身旁,停都没停,只是抓起了盘上一壶酒,洒然而去。
“金银何足道!”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这酒我收了。”
书生匆忙抬起头,只看到仙人离去的背影,而手上供奉只金银,分文未取。
书生震撼莫名,默念着那仙人说的那几句话,将手上托盘抛在了地上,金子洒落了一地。
“王谦谨听仙人教诲,日后定然努力读书,做个不求金银富贵,一心为民的好官。”
满街百姓高呼:“恭送仙人!”
仙人牵驴提壶北去,长街万民长跪相送,数百人为仙人高义和一身仙风道骨泣湿长衫。
连门下的城门吏都带着兵卒都争相打开城门,跪在地上送仙人远去。
恰好此刻城外春风迎着门吹进来,春意暖风沐浴在长街所有人身上,驱散冬日的寒意。
贴在城墙之上一层又一层的告示随风摇摆,发出细碎的响声。
这一刻,真正冬去春来。
长亭古道,十字路口。
山坡的迎春花迎风招展,摇摆如浪。
花香迎着风刚好扑向骑着驴朝着山坡上走来的空尘大仙,带着春日阳光,让人惬意。
人前高冷的大仙,此刻脸上看上去挂着笑意。
仿佛刚刚万人齐谢,相送的一幕依旧留于心间。
世间总有黑暗,却依旧有更多心向光明之人。
驴子载着空尘子走到坡上,就发现亭子里正好坐着一个一副小厮打扮的娇俏女子正在歇息。
她背着个沉重的书箱,有些纤瘦的手抓着背绳,正呆呆的望着迎面走来的白衣少年。
两人一见,空尘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去哪?”
“我去东边!”唐瑶有些窘迫。
“吾往北而去,那此刻便是分别之时了。”空尘子点头致意,仿佛这便是离别。
唐瑶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对着空尘子说道:“以后我不再写那种书了,我想通了,这种书就算我写的再多,写的再好,我也只是红鸳。”
“只有写透天下百姓的疾苦,记录人间种种不平,我才能成为真正的红鸳女侠。”
空尘子面露微笑:“你有这种想法甚好,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你说的这本书。”
唐瑶脸上终于露出了腼腆的笑,一手抓着背绳,一手抓了抓头发。
“以后我还能看到你吗?”
“而且,写成了后,能不能寄给你看看?”
城北长亭外,仙人看了一眼唐瑶,提着酒壶大笑不答。
随后踏花饮酒而去。
“仗剑天下显意气风华!”
“四海为家笑浪迹天涯!”
“一壶酒多少聚散离别!”
“且饮且唱敬山河杯洒!”
那身影沿着城北盛开连天的花谷远去,一人一驴渐渐消失在那花丛之中。
唐瑶直看着那身影远去,也没能等到回答。
叹了口气,将身上木箱往上扶了扶,离开亭子,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突然有物从天而降,砸落在了她背上书箱里。
一块印着青龙龙纹的玉佩,还有一本角落印着银花宫标志的秘籍。
第四十七章:大师
云壁县,传说此地曾有云君踏云而下,至今仍旧遗留一面古壁绘有此景,此县也因此而名。
道人骑驴风尘仆仆而来,越往北来,约有一股荒凉之感,路上青草枯黄,尘沙阵阵,直到这云壁县附近才好一些。
城外能够看到不少葱郁,溪流河水虽然稀薄,但是也有着潺潺之意。
抵达云壁县第一眼看到的是城门外的一棵老树,根须盘结,树大枝粗,加上斑驳的城墙和颇有年头的云壁古篆二字,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树下正有着不少老少爷们在歇息,甚至还摆了一幅棋局,没有江州和南方大城的那种热闹之感,往来的客商、行人并不多,却有一股闲情逸致。
懒驴停在了树下,探着驴脑袋看着棋盘,若不是空尘大仙不允许它开口,此刻恐怕就要指点江山,说得对方掀桌而起了。
道人弯下腰,问起了树下一位老者:“请问老丈,此地距离灵州还有多远?”
老者指着西北方向:“过了前面就是灵州了,小道长这是要去灵州?”
道人点头:“要打灵州过。”
老者立刻认真了起来,劝诫道人:“小道长应该是刚下山吧,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
道人询问:“老丈为何如此说?”
老者叹了口气:“灵州那边去年收成不好,今年又遭了灾,现在乱得很,你看这过路的行商走贩都不往那边去了,往日里走镖的、商队的车马也少了。”
“你这个时候去灵州,路上出个三长两短的,不值当。”
老者说完了原因,又给道人指了一条明路:“今天在城内歇歇脚,还是回去吧!”
道人也没有解释和多说什么:“谢谢老丈了。”
便骑着驴朝着城内而去,不过对于老丈多说的灵州那边的情况,道人却颇为在意。
云壁县城内,临街围着不少男女老少,正在看热闹,还对着里面前指指点点。
不少人将手上的担子、挑着的干柴、推着的独轮车都放下了,看上去被眼前事给吸引住了。
刚刚朱门内走出的锦衣少年,走了没有几步,就被一位身高马大、健壮威武的灰衣僧给喊住了。
这僧人一头苍劲的短发,就和刺猬一样,看上去虽然高壮,面相却慈善,干净整洁,让人一见就生好感。
“这位施主留步。”
锦衣少年颇有家教,被拦住也没有气恼,而是拱手相问:“这位大师有何事?”
大师看了这锦衣少年的面相,然后仿佛终于确认了一般的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经常感觉头晕目眩,身体乏力?”
“没错!”锦衣少年惊奇。
“夜深人静之时,还会感觉耳旁有轰鸣之声,连绵不绝,仿若有人在耳畔嘶鸣?”大师接连说道。
锦衣少年更惊异了,连忙上前几步:“没错?大师为何知道?”
“之前我就觉得,耳朵里面有嗡鸣声,问别人,别人都说没有,我就担忧是不是我耳朵出了问题。”
“此刻听大师一说,我这莫不是恶鬼缠身了吧?”
锦衣少年越觉得是如此,越想越惶恐,越觉得那嗡鸣之声不正常,好像又在耳畔响起了。
就好像寻常人那般,无病只要多看看医书,听一听风言风语,也疑神疑鬼自己将自己吓的生出病来了。
大师连连摇头:“非也非也,贫僧又不是那些行骗江湖的术士,怎么能什么事事都往鬼神之事上说。”
“施主是成婚不久吧?”大师面露微笑。
“大师真神机妙算也。”锦衣少年连连点头,看上去就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
“年轻人,新婚燕尔难免如此,日后节制一些,这些情况也就没有了。”
大师虽然说得隐晦,但是当街之上,谁还没听出其中含义,顿时众人哄堂大笑,露出暧昧的神色,一些妇女小姑娘,脸色羞得通红。
锦衣少年闹得个面红耳赤,这个时候大师趁热打铁,露出了真正目的。
“莫急,贫僧这里有一瓶大力丹,吃了就好了,以后保证这种情况再也没有,而且还能强身健体,百病不生。”
锦衣少年虽然有些羞恼,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有用吗?”
“当然,贫僧这可是天龙寺的秘方,传承千年。”
一番窃窃私语,一手银子,一手大力丹落入袖中。
周围围观之众,也不断有人上前买了一瓶,短短片刻,大师便赚了不菲的一笔。
将银子收好,事却还没完,大师再次看向了这锦衣少年。
“不过这只是小事而已,真正的危险的,却是施主脖子上的这断头鬼咒。”大师脸上真正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刚刚将自己和江湖术士切分开的自己,收完银子又立刻融为一体。
“什么断头鬼咒?”
锦衣少年刚说完,就看到大师拿出了一面镜子伸到了自己面前。
锦衣少年立刻看到镜子之中的自己,脖子之上有着一圈血红色的痕迹,这痕迹,就好像是被人砍了头一样。
锦衣少年立刻吓的胡飞魄散,伸出手就要去摸。
大师立刻一声怒喝:“不要碰,千万不要碰。”
“这断头鬼咒一碰就更快爆发,若是不想死,速速收手。”
刚刚的一幕,已经让锦衣少年对这位大师笃信不已,此刻慌张不已,跪在了地上。
“大师救命啊!这断头鬼咒到底是何物?”
大师没有急着说,反而是让周围的百姓看着说,好通过此举,让自己的名头更快在城内传扬开来。
“大家请看此处,应该都能看见吧!”
众人一个个咂舌不断的看着锦衣少年脖子上的血痕,一个个没敢靠近,反而避之不及的躲开了数步,这一举动,更让少年慌乱不已。
“看见了,都看见了!”
“我刚刚就看到了,正奇怪呢?”
“这是传说之中的断头痕啊!”
“无缘无故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这林家的公子,恐怕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和尚长叹了一口气:“贫僧行走天下,在南朝见过这种东西,名为断头鬼咒。”
“乃是南朝凶名赫赫的巫蛊之术,中者即死,施主,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好像也听说过这东西。”周围立刻有人附和。
“据说中了的都死了。”还有人说的有模有样。
“我好像也听说过。”这个时候不跟一句,不显得自己见识浅薄没见过世面么。
短短片刻之内,这不知道从哪来的断头鬼咒好像天下皆知,甚至能够排名上十大凶咒。
周围人纷纷说道:“还是请大师回去看看吧,给你化解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锦衣少年吓的嚎啕大哭,上前抱着大师的大腿:“还请大师救我啊!要多少银子都行,我家中还有父母妻儿,我还不能死啊!”
大师悲悯的从袖中拿出佛珠,仰头望天:“我不入地狱,谁……”
眸子之中暗喜,看起来,这一次又要大发一笔啊!
还没说完,这大师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看向了人群外面。
这个时候一个道人骑驴街而来,人群就好像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道人也没有看这一场闹剧,直接从这位大师高僧和锦衣少年旁经过,扬长远去。
随后,悠悠之声从远处传来。
“回去后把脖子认真洗洗,挂绳掉色了。”
锦衣少年才反应过来,抓住了衣衫内胸前挂着的玉牌,抽出一看,果然是崭新的红绳。
这人再一擦,脖子上的所谓“断头鬼咒”,一擦便擦了下来,化为了红色的染料,将手和脖子染得通红。
“噗嗤!”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街上顿时响起了冲天的大笑声,将整条街都给掀翻了。
不论是卖菜的大婶、还是卖柴的汉子和赶集的猎户,以及整条街的男女老少,一个个笑的前翻后扬,乐不可支。
锦衣少年怒不可遏,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脖子上的玉牌抓下,指着面前刚刚和尚所在的位置。
“你这个……”
其站起身来,想要抓住那骗子,却发现,对方早已不在人群之中。
逃得无影无踪。
第四十八章:护法神现
街角的巷子里,被愤怒的锦衣公子以及其他几个被骗着买了大力丹的人四处搜寻的大师,将身上的灰色僧衣一翻,反面便成了道袍罩在身上。
带上头套,沾上一缕小胡子。
佛光普照的高僧瞬间化为了仙风道骨的老道。
“无量道尊!”连口号都从无量寿佛给换了。
五通大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甩了甩衣袖,大摇大摆的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把那骗子找出来,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没错,不能让骗子跑了。”
“我就不信云壁县这么大个地方,他能飞到天上去。”
大街之上带着几个家丁和满街路人,到处在找行骗和尚的锦衣公子,从其身旁擦肩而过都没能认出他来。
“当真是晦气,好不容易碰着个肥羊,都已经到手给让飞了。”挺着脊梁,扮作仙风道骨的五通大师刚走到街角,便脚步如飞,看起来也怕被逮着个正着。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本地人还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得罪得起的。
“那道人是从何处来的?如此不懂江湖规矩,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应该也是为了那云君谭而来,下次若是撞在我的手上,定要你好看。”
五通大师恨恨不平,最后走进了一处租的屋宅之内,坐在桌上擦拭起了刚刚骗得的银子,一个一个的在桌上摆的整整齐齐。
另一头空尘子骑驴绕着云壁县并不长的街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家挂着旗帜的酒家下。
“这应该便是云壁县最好的客栈了。”驴子脸上形象的撇了撇嘴,经历了江州一行,实在是看不太起这破落县城的客栈。
哪怕旗帜上写着云间酒家这样大气的名字,也改变不了这只是一个下县的普通客栈。
“哟!客官来了!”店内小二立刻冲了出来,仿佛生怕客人跑了一样,冲上来就要帮客人拴住驴子,热情的将道人往里面迎。
不过那驴子驴眼一瞪,店小二便脸色苍白,畏惧得连退了几步,差点没倒在地上。
直到道人拴住了那驴子,才敢上前说话,只是感觉腿还是有些发抖。
“道长这驴子……”
道人仿佛非常理解:“平日里比较不听话,多抽一顿就好了。”
店小二点了点头:“客官里边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道人在大堂里坐下:“打尖,也住店,再给贫道准备热水。”
“对了,明天一早还要一些干粮,贫道要带在路上。”
“都要最好的。”
从左袖摸到了右袖,从银票摸到金锭再到银锭,最后摸到碎银子,仔细筛选了一番。
好不容易,道人终于从其中找到了一个最小的银子,放在了店小二的手上。
道人面露苦涩,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啊!
而店小二喜不自胜,没想到这道士如此豪爽,接过银子就说道:“客官放心,我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坐了一会,还没等菜上来,客栈外突然又进来了两个人。
一人背着一个长柄包袱,精瘦干练,尤其是腰身,感觉脊椎就好像有一条龙盘伏在里面,极具力量感。
一人手指极长,充满老茧,腰上跨着一副鞭子,走路步伐有种飞沙走石的凌厉。
二者走到门口,便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的看着对方。
良久。
当他们吸引了不少目光,道人和满堂宾客都以为他们要开打的时候,这二人抱拳伸手。
“塞外银枪霸王关山。”
“飞沙鞭何北斗。”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然后二人相视大笑,踏门而入。
这个时候店小二端着菜上来了,道人问道:“这是作甚?”
店小二抬头一看,仿佛并不觉得这一幕有多罕见:“哦!他们俩啊,江湖人互报名号和门派,以免互相起冲突。”
道人惊奇:“没想到北地侠风如此之重,一座小小县城里面,也有这么多的侠客?”
店小二摇了摇头:“道长不知,我们这云壁县,最出名的便是云壁,只是这云壁寻常时候却看不见,需要等到特定的时候才会出现。”
“每年开春之季,那云君潭水位便会落下去,露出云壁,同时谭上会弥漫大雾,数日不散。”
“更能够在雾中看到璧山有仙人出来,更能听到仙音。”
“前几年,有位剑客自云君谭悟道,据说是从云壁之中感悟处了云霞仙意,创出了惊世剑法,自称云霞剑一跃成为了天机榜剑榜第二,于是这几年,便陆续有人前来,甚至为靠近云君谭云壁的位置而打得不可开交。”
“而且这年头,大侠也不如以往值钱了。”
“以前沾三分义气、五分名气,便能自称大侠。”
“现在嘛,是个人都自称大侠!”
店小二仿佛对于这些来云壁县的江湖客们有些排斥,仿佛其中发生过什么事情,言语之中颇有些不以为然。
“客官要吗?咱们云间酒家的大侠醉,醉了人人皆是大侠,一醉解千愁。”
“那就尝一尝!”
接过小酒坛之后,道人不经意间问:“店小二为何对江湖如此了解?”
店小二将扎于裤腰带上,翻得有些破旧发黄的老版天机榜给露了出来。
“一副江湖天机榜,可知天下侠客事!”
“这是路边书摊上老酒鬼说的。”
道人不由得笑了,看来这店小二也是个江湖迷,嘴上虽然说这对现在所谓大侠的不屑,却依旧做着大侠的梦。
——————
夜间,城外云君谭。
这是一处如同明镜一般的潭水,位于千仞悬壁之下,随着月光出来,笼罩在潭水之上,就看见这云君潭的潭水开始不断变浅下移。
最终露出了刻在水面之下的壁画。
那一年才出现一次的云壁,在今夜终于出现了。
于此同时,烟雾大作,环绕着整个云君谭扩散开来,笼罩得整个潭水云山雾罩,犹如仙境。
这个时候,城内云间酒家里。
吞下了一粒丹药,正用自己改良的灵祭之法,炼化丹药之力的道人眉心道痕突然亮起。
其睁开了眼睛,目光露出惊异和喜色:“此地竟然有新的护法神?”
第四十九章:云君
月朗星稀,风轻云淡。
树梢上的月牙儿弯弯,正好临在窗前,将月光投在正在大堂内扫地的少年身上。
云间酒家的店小二正收拾着最后的打烊,大门都已经栓上,外面街道之上一片寂静,屋影重重,连声虫鸣都没有。
忙里偷闲,店小二拿出了别在腰上的天机榜,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各个榜单,又再次看了一遍。
一脸兴奋,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可惜拿不到最近版的天机榜,据说上面最近又有不少门派的少侠名扬江湖。”
“还出了一个剑仙,名字单列为仙榜,还会飞剑之术。”
“不知道这剑仙的剑究竟有多厉害?”
一手书卷,一手抹布的少年,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瞳孔里不仅仅透着对江湖的憧憬,也有对云壁县外面天空的臆想。
拿起手上的麻布,将书册别在身后,手一挥,抹布就飞了出去。
“嚯嚯……哈……看我飞剑之术!”
“哈哈哈哈!”
抱胸挺腰得意了一会,最后还是不得不去捡回抹布。
毕竟,他不是那些话本里的主角,只是个看客。
落下窗,抬起头。
就看见,天上有人如流云随风而去,滑落云下和月前。
那人就好似天仙一般,踏风而起,随云而落。
眨眼间远去,消失在了风中。
“?”
店小二立刻推开了窗户,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极力的朝着外面张望,不过却再也捕捉不到刚刚那如梦似幻的飘然身影。
店小二再次想起了关于云壁的传说:“莫非是?神仙下凡了?”
空尘子掠过风中,就好像柳絮一样,风往哪边吹,他就跟随着而去。
几个恍惚,就掠过了云壁县的城墙,再踏着城外树梢一路而过,脚尖点过压弯青草,终于来到了一处如同镜面一样的深潭前。
壁立千仞,峭壁之下深潭之上已是云雾缭绕,弥散在道人的身旁。
“云君潭?”
道人立刻想起了白日里听过的关于云壁县的传闻,整个云壁县最有名的便是那据说能够显露出仙人之影的云壁,而其就藏在这云君潭之下。
此刻看来,这新的护法神便是应验在了此处了。
踏水而过,深潭水掀起层层淡淡涟漪,云雾也被辟开。
随着高羡不断靠近,其眉心的复杂纹路的道痕越来越亮,这一刻的高羡越发像神仙一般,好像不属于这世间,随时都有可能飞仙而去。
面前的潭壁也开始不断震荡,一层层细碎的石头开始落下,那云壁仿佛要从其中剥离出来。
最后随着高羡一挥手,无数道金光和符箓好像光河一般涌入石壁之内。
“轰隆!”
一声巨响,云壁化为了一块巴掌大的半透明白色玉佩落在了高羡的手中。
似玉,但是却不是玉。
高羡敲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以及微弱的意识。
这种死物刚刚敕封为护法神的时候,都是这般,灵性不足。
将其一抛,就看见玉佩瞬间化为了一片云霞,浮现在道人的头顶之上。
“能化为云霞。”
高羡也弄明白了这新护法的特点。
“既然世人称你为云君,日后你便叫云君护法吧!”
高羡替换掉了原本系在腰带上的玉佩,挂了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都是闹哄哄的,不知道。
“起雾了!起雾了!”外面街上有人大喊。
“云君潭起雾了。”
立刻看到临街各个客栈里的侠客们纷纷冲了下来,一个个喜不自胜,千里迢迢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把握住这一线机会吗?
“终于等到了。”银枪霸王关山远从塞外而来,此刻激动不已,从楼上下来连早饭都不准备吃了,直接出发。
“快快快,赶紧过去!”另外一屋的江湖弟子也急不可耐。
“急什么,这云壁一般出现,数日里都不会再消失的,而且早上雾气太大,反而什么都看不到,吃过饭再去。”不过一名长者颇有经验,立刻拦住了他们。
高羡起床吃早点,看那店小二忙碌个不停,看上去有些激动,好像急着忙完手头上的活。
高羡询问。
店小二满心欢喜的说道:“我今天和掌柜的说了,等会可以去那云君潭看看,说不定我也能参悟出什么绝世功法呢?”
“毕竟那可是块仙壁。”
店小二说着关于那云君潭的传说:“我可是听人说,那上面还有着神仙留下的仙术呢?就等着有缘人来呢。”
“而且……”
店小二悄悄摸摸的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昨天晚上看到神仙下凡了。”
“今天云君潭就起雾了,我一定要去看看。”
“说不定我就是那个有缘人呢?”
店小二满心憧憬,昨夜遇仙的情景,让他忽然觉得。
自己或许不只是一个看客。
他也能成为话本里的主角,名满天下的大侠。
————-
云君潭前,云山雾罩。
潭周已经是人山人海,远道而来江湖客、城里的百姓、城外的乡人全部聚集于此。
有一心想要感悟剑意武意的大侠们,也有憧憬着一朝学得盖世武功的少年们,更有着来看热闹的百姓。
各门各派和各路侠客,早已按照地位占据了最前面。
最前面潭前的几块石头上,塞外银枪霸王关山抱枪而立,久久等待。
飞沙鞭何北斗站桩凝气,就为了抓住那一线机会。
五通大师也盘坐观想,静候时机。
随着太阳彻底升起,照落下来,云雾渐渐弥散。
所有人一同而动,就要抓住仙人之影投射而出的一瞬间,感受那仙意突破瓶颈。
没有想到的是,云雾散去之后,露出云君潭后面的,却是一面大大的凹陷。
屹立在此处的仙壁,早已无影无踪。
所有人大眼瞪小眼,全部都惊呆了,
“云壁呢?”
“那么大,那么长的一块云壁?怎么就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群之中炸开了锅,不过这么大一块石壁,还是嵌入山壁和千丈深潭内,凡人绝对不可能将这东西拿得走的。
正是因为如此,才越发让所有人感觉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人群之中有人传扬起,昨夜有人看到有仙人下凡的场景,而且看到的人还有不少。
“你也看到了?”
“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
“原来昨天夜里真的有仙人下凡啊!”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看着,不禁猜测:“难道是天上的神仙又下凡,将云壁给搬回去了?”
第五十章:时候到了
“仙人下凡,将云壁收回去了!”云壁县街头之上又响起呼喊的声音,引起了左邻右舍齐齐出门来。
“昨天夜里,好多人都看到了,有神仙将仙壁收了回去,今天早上赶过去一看,果然石壁不见了。”街头巷尾簇拥着一团又一团的人,云君潭和仙壁可是整个云壁县人的
“那仙壁,还真是仙人带下来的?哎哟,往日我怎么没多去拜拜。”不少云壁县老人后悔不已。
“要不然那么大一块石壁,还在千丈深潭之下,怎么会说飞就飞了呢?”几个刚从云君潭赶回来的人也连连感叹。
“现在去也不迟啊!说不定还能蹭蹭仙气。”有人露出了心思,立刻回家携家带口,带足燃香香案,要去云君潭拜神仙。
甚至还带着水壶,准备连那沾了仙气的潭水也带回来。
云间酒家的大堂之内,道人懒懒散散的靠坐在窗前晒太阳,外面众人的谈话不断传入耳中。
高羡也没有想到,自己收了这块云壁,却造成了这么大的动静,甚至比之前还要轰动。
毕竟当地人看了不知道多少回这云壁了,每年都有,从小看到大,大多数人感觉也没有出奇的,而现在突然有仙人下凡,将仙壁给带回去了,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传扬的版本也变得越来越夸张,什么昨夜仙人乘云下九天,搬起了大山,抽空了云君潭,带着仙壁返回九天之上,
原本只有少数几个人看到的影子,一瞬间就变得昨夜仙光萦绕天际,仿佛人人都看到了,还传得有模有样的。
城里所有人都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云君潭变得人山人海,连县令都带人前往查看,一时之间,整个县城人都空了,据说卖檀香的店铺都给搬得一干二净。
雾气虽然散去了,但是燃起的香烟却缭绕于潭水之上,凝聚不散。
直到下午时分,人群才逐渐归来,安静的城里开始变得喧哗。
道人倚靠在窗前,睡了一个下午,眼看着阳光从窗户这头绕到了那头,云间酒家的老板娘才叫醒了他。
虽然年纪大了却依旧有着几分姿色的老板娘将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和食盒放到了道人面前的桌子上,里面除了一些糕点、饼子之类的干粮,还有一些店里容易保存的特色酱菜腌肉。
“哎哟,小道长,不好意思啊!”
“店里的厨子跑去拜神仙去了,所以现在才给您做好。”
“。。。。”
道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事。
这厨子估计是不会知道,自己因为赶着去潭边拜神仙,反而将真正的神仙撂在了一边。
不过大度的神仙也没有计较,拿起了包裹和食盒,拍了拍手,外面的驴子立刻一溜烟的跑了进来。
然后它就立在了大堂的柜台之上,目光在柜台之上的一坛坛酒上寻索。
这驴将军的鼻子可是灵得很,还挑,光凭闻味都能够知道哪一坛最好最贵。
看一坛摇一次头,最后勉勉强强的将目光盯在了七两银子一坛的大侠醉上,算是凑合的点了点头。
道人将食盒和点心包裹放在了其背上两侧的藤箱里,淡淡说道。
“还剩十一两七分银子。”
“噗!”立刻看到驴鼻子里喷出了两道白气。
驴大将军听得立刻将耳朵竖了起来,一双驴眼回头使劲瞪着道人,仿佛不敢置信就剩这么点。
然后生怕大仙克扣了它的银子的算了一遍,算完之后还是忍痛将目光从上面挪开,看向了低一个档次的。
“一坛大侠醉,还有下面那一坛便宜的。”道人伸手一点。
不要多想,大侠醉当然是空尘大仙的。
驴子当场听得鼻孔里又喷出两道白气。
“客官这是要出城赶路?这都下午了,要么再歇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出发?”老板娘当然看不出这一驴一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还想着多留留这颇为豪爽的客人。
“多谢老板娘了,不过不必了。”
骑着驴子上街来到城门口,就看到城门口乱成一团。
“外面!外面好多逃难的人过来了。”一个刚赶着车马出城的商队此刻匆匆从城外又赶着车跑了过来,一遍跑一边大喊着。
“逃难的?难道是灵州那边来的?”城门口的卒吏也立刻冲出去朝着远方看,灵州遭了灾的事情大家也是知道的,不过如果要逃难的话,也不该往这边逃啊,西北边便是京畿之地。
往外一看,远处果然出现了大批人影,城门吏脸色一白,立刻匆匆回来,让人准备好应对。
“速速去报与县令。”城门吏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好处理,更不是他能够处理好的,立刻让人去报给县衙。
一路之上,消息就传开了。
“怎么回事?怎么都逃到我们这边来了?”
“造孽啊,灵州旱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去年据说就有逃荒的人了。”
人们之中有人对灵州遭灾表示同情,也有人非常担忧这些灾民到来之后的情况。
这里距离灵州的路可不好走,一路也都不是什么繁华之所,如果人都逃到这边的话,估计灵州的灾情就非常严重了,后续可能会有更多的灾民到来。
云壁县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养不起这么多的灾民。
而道人和驴大将军的身影,已经不经意之间出现在了城头之上。
遥遥望去,往北的大道之上,零零散散,稀稀落落的人影正在坚定的朝着云壁县方向而来。
人虽然不密集,但是却络绎不绝,好像一直连到天尽头。
不知道多少人从灵州逃难的人从北边过来,一个个携家带口,男人推着车驾和舍不得丢弃的东西,女人抱着或者牵着孩子。
一个个灾民衣衫褴褛,甚至不少都是赤足。
他们望着云壁县的城郭欢呼雀跃,仿佛逃出了灵州,逃出了那千里大旱和满天飞蝗,就看到了希望一般。
这个时候,刚刚还满腹不满,歪牙咧嘴的驴子突然悠悠说道。
“老爷您取得那些不义之财,以备的不时之需,可能到了。”
“这么多需要救济的老百姓,老爷您不会抠门吧!”
第五十一章:云霞游
县令不敢让这些灾民进城,只能在城外搭设棚户、设置粥棚,收容和救济从灵州而来的逃难之人。
只是秋收的粮食早就送了上去,粮库空空无几,而远道而来灾民却络绎不绝。
杯水车薪。
县衙之中,穿着官服的云壁县令邓启急得坐立不安,一会踱来踱去,一会坐下喝茶,喝到一半又长叹一口气,将茶杯扔在了桌子上。
这个时候拍下去筹措粮食的幕僚师爷突然跑了进来,县令顿时站起,询问道。
“如何?”
师爷摇了摇头。
邓县令眼睛一瞪:“县中大户,粮商米铺呢?都不肯站出来?”
师爷双手一摊:“一个个都推脱,没有余粮!倒是有几家拿了些银子和米粮出来,不过数量太少,无济于事啊!”
“主要是林家和孙家,这两家都是大粮商,他们不愿意站出来,其他人哪里敢说话。”
邓县令虽然满腔怒火,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能够强逼得来的。
坐下又感觉口干舌燥,忍不住喝了一口早已凉了的茶:“灾情上报上去了吗?”
“已经报上去了,不过朝廷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派得下赈灾粮来,而且多半到时候,还是还得各州郡自行赈灾。”
师爷明显是个老官场,对于大周王朝的这套流程看得一清二楚。
不由得劝诫道:“说这种事情,本就不关我们云壁县的事情。”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啊!”
邓县令一拍桌子:“本县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灾民,饿死在城墙脚下吧?”
师爷年纪大一些,看过的事情也多,自然没有初为官的邓县令那般血气:“天灾旱祸,岂是人力所能挽回。”
邓县令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人。
“听闻林家公子为人乐善好施,孝顺仁义,或许从他这里打开缺口,让县里的大户都站出来赈灾,只要缓过这段时期,等到朝廷的赈灾文书下达便可。”
师爷点了点头:“这也倒是个办法,我现在就去邀请林公子来县衙。”
没有多久,一位锦衣公子进了县衙,正是之前在街上差点被五通大师给骗了的那位。
县衙之内相谈甚欢,最后甚至是邓县令亲自将林公子送出来的。
“一切都拜托林公子了。”
“邓县请放心,晚生回去就劝诫家父,这也是利国利民之事,岂有不从之理。”
不过回到家,这位林公子就被家中父亲喷得狗血淋头。
衣着华贵带着冠帽,大腹便便林有才站起来对着儿子就指着脸大骂,口水都喷到了脸上:“崽卖爷田不心疼,你知道现在粮食涨到什么情况了吗?”
“我们林家靠这一次天灾,至少得翻个几倍身价,然后又得收多少田地,现在就缺你给我考个功名回来,我们林家就真正发达了。”
“哪里有空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
林公子上前:“名声都臭了,儿子就算考取功名了,以后又有何脸面做官?”
林有才眼睛一瞪:“怎么就名声臭了?我没有赈灾吗?我没有出粮食吗?”
“我明明让家丁将我们家灶房里的粮食都给挑出去了,一粒不剩,一粒不剩啊,还想要怎么样?”
林公子直接点出:“我们家在仓库里不是还有很多粮食吗?”
林有才顿时就像是猫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想都别想,我林有才没粮,没粮。”
这胖财主高着嗓门大喊,仿佛生怕外面的人听不见。
林公子没好气的说道:“我看爹你不是没粮,是没良心。”
“你这个小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暴怒而起,大厅里乱作一团。
城里另一大户孙家家中,当家作主的是一位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
此刻这位孙家家主面前正坐着穿着道袍的五通大师。
五通大师通过几粒特殊的红丸,以及少许所谓神通灵验,便让这位孙家家主对其笃信不疑。
“只要你肯将这些粮食都运安乐庙,以后改信安乐神,我保证以后这云壁县,再也没有林家。”
“而且你的病只要拜了安乐神,自然便会痊愈,甚至自此之后财运亨通、子嗣绵长。”
“咳咳!”听到后面这位孙家家主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答应了!”
五通大师眼睛眯起,差点就站起唱了个佛号,纠结了半天,才一甩浮尘:“明日起时,你便能看到你想要的。”
————
夜里,林府。
林公子白日里和林老爷吵了一架,现在被禁足家中,晚上还想着如何说服父亲的法子,就在思索之中沉沉睡去。
不过没有多久,林公子突然觉得外面好像有光照下来,明明是夜晚,纸窗外却一片白色。
林公子心生疑惑,推开门一看,顿时傻了眼。
整个林府,已经变成了云山雾罩之地。
浓雾重重,不知几许深,林公子在其中前行摸索,却看不到其他任何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吗?”
“爹?”
“管家?”
无人回应。
此刻头顶之上,云雾散开,仙光落下。
只见一神人盘坐于云上。
“林知涯!”
抬头一看,那神人却在云头之中喊他的名字。
这一幕,直看得林知涯两眼发直。
“竟然是神仙。”
“凡人林知涯拜见神仙。”
林知涯先是一阵不知所措,随后顿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连连呼喊。
平日里看书总想过自己要遇到神仙之时会如何如何,直到见仙之时,才知道自己的胆子没有那么大,心中满是骇然惶恐。
神仙唤他上来,他竟然真的踏云而上,凌驾于云端。
从高空俯瞰下去,眼界之中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渺小,好像万里河山尽在脚下。
如此景象,驱散了林知涯心中恐惧,激起了其兴奋和喜悦,跟随着仙人在云头之上遨游,左顾右盼,往日里的家乡,没有一刻看得如此清晰。
“尔家中粮食吾可否借之一用?”此刻云飘到了一处仓库之上,仙人忽然停下问道。
“仙人尽管取用。”林知涯立刻说道。
天窗打开,云霞月光落下,那粮仓的米粮,就好像龙吸水一样落入了云中。
浩浩荡荡,川流不息。
这场景更是看得林知涯两眼放光,只觉今夜所见之一切,胜过往昔所有,将他的眼界扩宽扩大了不知几许。
一番游览,仙人又收了几处地方的米粮,才驾云回去,停在了林府之上。
仙人自袖中,取出了一粒绽放着霞彩光晕的仙丹,光是嗅上一口香味,就让林知涯感觉神清目明飘飘欲仙,已知不是凡物。
“这丹药名为活死丹,可生死人肉白骨,化于水中,亦可解百毒。”
“你带回去,自有用处。”
林公子接过这丹药,却不知仙人深意。
大雾散去,风一吹,林知涯身体一抖,这才发现自己穿着单衣站在院子之中。
而手中,握着一枚玉一般的仙丹灵丸。
林知涯这才知,刚刚那一幕幕原来不是梦境,而是真的。
第五十二章:仙丹妙药
第二天一早。
林知涯从床上爬起,依旧满面红光,想着昨夜伴仙云霞游的场景,就感觉光彩熠熠,只感觉今日的自己,已经不同于往日。
只是刚走出院子就觉得不对劲,整个林府家中一片寂静,往日里早早起来的家仆门房一个不见。
推开一扇扇门,就看到家中人人都卧倒在床上,昏睡不起,气息微弱游丝。
剩下的一些也人人呻吟哀嚎,勉强走路都得扶着墙壁。
再来到大院卧室一看,自家父母已经面色铁青,看上去只剩一口气了。
“爹!”
“娘!”
林知涯一声悲嚎,直接跪在了床榻前。
昨日里还中气十足,拿着扫帚要打他的父亲看上去命不久矣,随时都有可能一名呜呼。
没多久,县里的郎中带着弟子几乎都来了林府,整个府上的病人移到了大厅️屋子,看上去一片哀嚎。
云壁县就这么大,林家的惨事立刻闹的满街皆知,朱红色的大门前聚集了不知道多少人。
“怎么回事?”有人在外面上蹿下跳,想要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夜里据说整个林家的人都害病了,好像就林公子夫妇没事。”身旁人立刻解释开来。
“怎么会这样?昨天还看见人都好好的?”一个拿着算盘的账房先生所在的商铺和林家有些关系,此刻震惊不已。
“怎么样?遭报应了吧,我可是听说这林有才一毛不拔,县令让他赈灾,他就捐了几袋米,真的是扣门到家了。”街角的大婶对于林家这等富户早就看不过眼,此刻说起话来趾高气扬,颇有怨气得发的感觉。
“别说,还可能真的是报应,要不然为什么只有林公子夫妻两个没事?因为只有他发了善心啊!”人群之中对于这种论调还是很认同的。
“不过出了这等事,就是苦了好心的林公子,他可是个大好人啊!”一些受过林公子好处的乡里还是认得他的好。
多少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有人心生担忧,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吃着干果还将垃圾扔了门前一地,反正林家人现在也没人能出来管了。
几个郎中把脉看诊了一番,人人面露难色,商议了一番之后,面色更是人人皆露惊色的远离床榻。
“林公子,这不是病啊!更像是中了毒或者是发了瘟!”其中一位年长的郎中,小声的将林知涯拉到了一边。
“中毒?”
林知涯陡然之间,想到了昨夜,仙人从袖中取出仙丹的那一幕和所说的话。
“这丹药名为活死丹,可生死人肉白骨,化于水中,亦可解百毒。”
“你带回去,自有用处。”
他这才明白这其中含义,原来仙人早已算到他家生了灾祸,昨夜特意前来救他一家。
他更隐隐明白,若不是自己生出善心,恐怕仙人也不会赐下仙丹,此时恐怕自家人真的就没救了。
“我知晓了,你们等我一会。”
林知涯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慌张错乱的神情逐渐的定了下来,然后回头让自己同样有些六神无主的新婚之妻回他们的小院里,取出了仙丹。
安排人取来清水,将丹药化在水中。
召唤来几个经常帮忙的长工和郎中的学徒:“来,分给病人,每人都要饮下。”
立刻有郎中上前阻拦:“这药要对症,并不是什么药都可以随便吃的,若是吃错了,良药也能变毒药。”
“各位放心,此事我有分寸。”
林知涯脸色坚定,众多郎中也不好多说,只是相视摇头,并不看好。
只是他们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无能为力,此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奇的是,每个人饮下那丹药化成的水后,就渐渐恢复了意识,歪头在地上吐出一滩黑色污秽。
再过没过一会,便一个个醒转了过来。
郎中个个生奇:“这是什么灵丹妙药?竟然如此神效?”
“老朽行医救人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等灵药。”
众郎中上前把脉,一个接着一个看:“这还真是奇了,真的好了?”
几个郎中再去看看那所剩的丹水,沾了一指舔了一下,整个人眼睛都亮了,惊奇的看着林公子,对这公子之前拿出的丹药好奇至极。
不过此刻林知涯没有功夫理会他们,看着家中人一个个醒过来,喜不自胜。
将父母扶起坐下,吩咐娘子仔细照看。
此时刚刚醒过来的管家才虚弱的扶着墙壁过来,对着林知涯说道。
“公子,恐怕此事和我有关。”
“昨天傍晚府门口,有个人突然过来,我开门他就一拍我脑袋,然后我就人事不省了,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迷住了一样,带着他进来了。”
“之后便发生了这等事。”
管家看上去又后悔有自责,更感觉惊恐:“那人长得又高又壮、寸头、方脸,对了,他左边眉毛上还有一颗痣。”
林知涯一下子就知道了是谁,顿时站起身来,面露震惊狂怒之色。
“是那个骗子!”
“他骗我不成,竟然如此歹毒,要害我全家。”
林知涯一拳打在墙上,恨恨说道:“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
这个时候一位老郎中把完了林有才的脉,放下之后说道:“林老爷没事了,只是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不过能否问一下林公子,刚刚所用的是什么灵丹妙药,竟然有如此神效?”
林有才和林母也一同看向了林知涯,林有才刚刚醒来,此刻也惊讶后怕不已:“我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这等神药?”
林知涯也没有遮掩,直接将昨夜遇仙之事说出。
在场人人皆奇,就连刚刚醒转过来的人也有些震惊,原来他们刚刚喝下的是神仙赐下的仙药。
但是那仙丹妙用却做不得假。
“老爷!仓库那边的人刚刚过来说,我们仓里的粮食都没了,全都不见了。”林家在粮铺那边的伙计匆匆冲了进来。
才刚开口,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连昨夜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一大早一路惊慌匆忙赶回来报信。
进来话刚说完,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不的了的东西。
这下,在场所有人真的相信了。
林公子昨天晚上是真的遇到了仙人,还和仙人一起乘云而飞,最后取走了粮铺里的粮食,被仙人赐下仙丹。
“原来竟然是真的?日后莫要忘了仙人的恩德,要多去观里烧烧香!”林母最喜欢这等事,立刻觉得日后药多去道观拜拜神仙。
“世上真的有仙人?”林老爷之前觉得都是传闻,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上,才更觉不可思议。
“莫非是云君?前几日都说云君下凡,带走了仙壁。”有人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
“如此说来,林公子遇见的,就是这位仙人了。”众人纷纷应同。
其他人都在震惊之中,而此刻几位郎中却快速至极的将刚刚那水桶围住,几个中年和老头你哄我抢恨不得将最后一滴水也刮干净。
林公子跪在了父亲面前:“父亲还请原谅孩儿,昨夜将粮仓里的米粮都献了出去。”
经过此一事,林有才突然感觉和之前的想法有些不同了。
若不是自家儿子发了善心,也不会得仙人青睐赐下仙丹,恐怕自己一家真的就要在这一次死绝了,那般就算有再多的钱银和田地,又能如何。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那种当真舍命不舍财的铁公鸡。”
“些许粮食,没了就没了吧!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孙氏粮店后。
孙家家主大清早就得知自己家多年的死对头林家遭了大难,没了林家,他们就是云壁县最大的地头蛇,而且林有才死了,更没有人能够阻挡孙家吞了林家的家产。
狂喜之下对于五通大师的手段更是又敬又畏,所以一大早立刻带着五通大师朝着自己粮店仓房而去,兑现自己的诺言。
几个伙计和掌柜的跟随,孙家家主指着仓房大门说道:“粮食都放在这边,稍后我便安排车马,都送到您说的地方去。”
大门一开:“大师请看,这就是……”
孙家家主刚转过头来,没说完的话瞬间转折,变成了目瞪口呆和一句:“怎么回事?”
整个仓房空荡荡的,一粒米也无。
孙家家主看向了身后的伙计和掌柜,掌柜的和冲到前面,左顾右盼,然后看着愤怒和怀疑的孙家家主。
掌柜的立刻跪在了地上,又惊又恐:“老爷,我真的不知道啊!”
“明明昨天还在的。”
“明明昨天都还在这里的。”
五通大师手指擦了一下地板,闻了一下:“昨天晚上确实有许多粮食堆积在这里,不过半夜好像被人拿走了。”
看着这空荡荡的仓库,五通大师面色难看至极。
此次来下来云壁县第一站,就如此不顺利,先是林家失手,现在又是孙家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底是谁干的!”
五通大师握紧了拳头。
不仅仅是孙家粮店,此刻那些囤积居奇的大户粮商,大清早的开门验查,一个个都发现,自家的粮库一干二净,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剩下。
不知道多少人惊慌和不知所措,简直和见鬼了一样。
而城外,这几日里情况愈渐惨烈,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却夜夜都有冻死饿死的灾民聚集之地,迎来了变化。
第五十三章:袖中米
城北简陋搭起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大大小小茅棚里、墙角下、一家男女老少挤在一起,朝着城门口张望。
“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施粥啊!”老人拄着拐杖,天一亮就接二两三的站起来张望。
“昨天就抢到了半个芋头,我们一个人就咬了一口。”小女孩脸上都是脏污,却写满了饿字,不过这时候也没有人在意了。
“云壁县也只是个小县,明天我们再接着往南边去吧!”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看得比较透彻,他们这么多人,而且灾民越来越多,将云壁县吃空了也维持不了多久。
“如果灾情早些过去就好了,我们也能回去,不用背井离乡了。”更多的人叹息。
人群望眼欲穿,就等着粥棚开始施粥了。
云间酒家的店小二出城门朝此处而来,一同的还有着银枪霸王关山、何北斗好几位江湖客,他们人人抱着一个大屉,里面则是热腾腾的包子和饼。
却见一道人手中举着一杆长幡,在粥棚旁坐在一个绑得严严实实的袋子上,前面露出一个开口,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咦?道长你还没走啊!”店小二立刻认出了道人。
“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怎么会走。”道人笑曰,看向了店小二还有身后几位江湖客。
店小二立刻解释道:“老板娘让我将一些早上的剩馒头和饼子送过来,几位大侠也都买了一些吃食,过来帮忙。”
这么大清早哪来的剩馒头,明明都是新鲜刚做好的馒头。
而这几位江湖客,也比道人之前想的多上几分侠义气。
关山看着道人的长幡,好奇问道:“道长你这是……”
长幡一抖,露出了八个大字。
不是算生老病死,测吉凶祸福。
而是五斤大米,一碗白粥。
“道长你也来施粥?”店小二惊讶问道。
几人打量了一下道人和其下的袋子,如此多的灾民,五斤大米可不是这么小的一个袋子能够满足的。
“你难道还能凭空变出粥米来?而且这白粥,连锅都没有,如何施粥?”
“你这道士,说话莫要这么大气。”出自名门大派的何北斗平日里最看不起这些江湖术士。
道人笑而不答,伸手一挥,面前骤然掉下了一个架子,框铛一声将身旁几人吓了一跳。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铁锅叮叮当当的掉落,挂在了架子悬挂的铁索上,眨眼间就看见一个个灶台垒砌而出。
店小二和几位江湖客也看得稀奇,朝着天上看去,然后惊异的望着道人。
“这到底是怎么变出来的?”
“这奇了怪了?这是天上掉下来的?”
更惊奇的是在后面。
只见那道人拂袖而过,宽大袖子掠过的铁锅里,就出现了满满当当的米和水。
道人再一拍座下绑得严严实实的布袋,布袋里突然落地后发出一声怪叫,然后从口子里喷出火来。
“呼!”
细小的火丝从袋口不断拉长,最后化为熊熊烈火席卷在七八个大铁锅下,将水煮得沸腾。
道人看着火小了,淡然说道。
“若是不卖力些,今天老爷我就如你所愿,大方一回,将你施给穷苦百姓了。”
立刻看到那布袋子一抖,火再次大了三分,散发出粥香来。
“施粥了!施粥了!”
粥棚来人和动静,引得密密麻麻的逃难之人迅速围拢了过来。
“我来帮忙。”这位塞外银枪霸王拿起水瓢,就帮忙煮起了粥。
”我也来!”飞沙鞭何北斗也卷起了袖子。
“不要挤!放心,全部都有,全部都有!”其他众人帮忙维持秩序,将人排成一条长龙。
店小二发放着馒头,关山和何北斗舀起一碗碗粥。
这些千里迢迢,走来已是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般的灵州百姓,此刻人群拥挤中抱着家人孩子,啃着馒头露出牙齿,露出开怀的笑容。
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吃饱就是最大的幸福。
人群围得最多的则是道人的身旁,因为不论男女老少每个人都能够从道人这里领取五斤大米。
逃难之人翘首以盼的排着队,因为有米就有希望。
他们用旧衣裳、旧竹筐作容器,或者干脆掀起衣裳兜住。
不过让众多难民眼睛都看直的是,那道人伸手塞入道袍袖中,拿出一个木瓢来。
每个人来到其面前,道人将一瓢又一瓢的米舀了出来,连续过了百多人,舀出了小山一样的米来,袖中也不见空。
那宽大道袍的袖子好像无底洞一般,怎么舀也舀不完。
“嘶!”越看众人越心惊,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旁边几个之前见过道人的店小二和江湖客,此刻看着道人仿佛有些不敢置信,这就是之前自己见过的那个人。
“这是神仙啊!”不过越是如此,众人越不敢说话,来领米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头也不敢抬起看,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神仙。
只是领取完了之后,便转身在后面磕头。
赤着脚,可爱的脚趾头走路都翘起的小姑娘站在道人面前,咕噜噜的眼睛大胆地盯着道人,仿佛想要看看他有什么不同。
道人看着有趣,将手伸入袖中,好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又拿出了一个糖人。
小姑娘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露出了渴望的神色,原本就大的眼睛,立刻再大了一分。
道人递出,小姑娘迫不及待嗖的一下接过来后。
只是舔了一下,就有些舍不得的收了起来。
“你是神仙吗?”小姑娘问道。
“你说是不是?”道人反问。
“肯定是!我娘说了,只有活神仙才会这么好心将米施给我们。”小姑娘肯定的点头。
道人笑了,将米舀进小姑娘身前的口袋,小姑娘便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此刻别说城外浩浩荡荡的难民,和开年以来几乎没有听到过的喜笑颜开的声音。
就是城里面也闹闹沸沸扬扬,毕竟城外这么多难民,云壁县人不可能不关注。
所有人都知道城外有有个道人在施粥,而且每个难民都能够领到五斤米和一碗白粥。
紧接着着消息就传入了城内那些粮商、粮店老板、掌柜的耳朵里面。
第五十四章:云中仙
布满商铺的大街之上,各家粮商铺子的老板、掌柜、伙计全部聚集在了一起。
云壁县的街就这么长,消息一传进城来,所有人都知道了,最着急的便是和米粮息息相关的这些人。
尤其是大清早他们刚丢了仓库里的粮,正心急如焚,听到这消息哪里还坐得住。
东来粮店的老板站在街头之上激动的大喊:“那道人哪里来的米啊!昨夜我们的米不见了,今天他就刚好在外面施粥放粮,哪里有如此巧合之事。”
一旁的掌柜掩面而嚎:“那肯定都是我们的米,我们的米啊!”
众人一个个心如火烧,急的脚都不断的跺起:“我说我们的米都去哪里了,原来都被那妖道收走了啊!”
立刻有人提议道:“我们还不速速赶紧出城去拦住那道人,绝对不能让他把我们的米都施出去了。”
云壁县不少人可是知道那些江湖异人的厉害:“那道人一夜之间将我们的米都拿走的,定然是个异人,哪里是好惹的!而且城外这么多难民,我们哪里斗得过他啊!”
“就算再厉害,就算是神仙,那也得讲道理吧?那些都是我们的身家性命啊,我们一家老小都靠着这个呢。”说完这个,东来粮店的老板就急匆匆的朝着外面赶去。
“等等我,我们一起去。”
一群粮商豪绅、掌柜朝着城外赶去。
平日养尊处优的他们跑得气喘吁吁,但是为了挽回自家的粮食,此刻他们已经拼尽了全力。
只是他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群人来到城北外的时候。
领粥领粮难民大群和长龙已经变得稀稀落落,大半人已经已经散去。
只见家家户户,人人都捧着粮食眉开眼笑,有了这些米,他们便能过撑过最难的一段时间。
而与之相反的是这些粮商豪绅们的脸,一个个难看悲鸣得就和天塌了一样。
他们如同爆发出了极限一样,朝着里面挤去,一边嚎叫着。
“让开,都给我让开。”
“我的米!我的米啊!”
“这是我的米啊!”
“我们一家的家底全都压在了上面了。”
“道爷!道爷!不要施了,不要再施了!”冲在最前面的东来粮店的老板一手扯着锦衣下摆,一手高举着朝着粥棚高呼大喊。
此刻道人面前只剩下最后一个有些干瘦的男人,而原本收入云君体内的粮山,也彻底的空了。
最后一粒米落下,滴落在兜起的衣服里,白花花的粮食,在阳光下闪耀着比金子还耀眼的光芒。
“放下,给我放下!这是我的米啊!”
东来粮店的老板嚎啕大哭着挤进了里面,扑了过来,想要抱住男人的脚,男人却一跳躲开。
这老板立刻看向了道士,又悲又怒的想要抱住道人的腰。
“你还我的米!还我的米!”
却看见风骤起,云雾生,扩散出上百米。
东来粮店的老板再次扑了一个空,直接扑入雾里。
东来粮店的老板不知所措,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抬起头却看到云霞一重重堆积上天空。
而刚刚那道人,乘云覆风而起,朝着万里苍穹扶摇而上。
道人在云头之上盘坐着,云光万里笼罩在身上,就好像神佛的金光盘旋于脑后。
那光更是从云层落下,照耀在整个云壁县上。
“神……仙……”
“神仙啊。”
“完了……完了……全完了……”
粮店的老板、掌柜、伙计一个个直接吓的直接瘫倒在地上,他们没想到,自己追出来讨要粮食的,还真的是一位神仙。
而更多的难民们则跪倒在地上,高呼着各种口号,感谢着神仙解救他们。
城内的百姓也有不少望了出来,一个个大喊着:“云君下凡了,云君下凡了。”
而云间酒家的店小二和一同施粥的几位豪侠,看着云上的神明,感觉恍如梦中。
城内城外,众生百态。
芸芸众生,世人眼中的神仙皆有不同。
云上之仙俯瞰着一切,最后哈哈大笑远去。
云雾收拢,云光渐消,一切都消失在云头之上,跟随着风起云动而去。
这个时候云壁县的县令也到了,孙家家主身旁带着五通大师,他们以自家的关系网威逼着郑县令,说城外施粥之人是窃贼,更以大义和朝廷律法逼迫着让县令立刻带人捉拿。
不过一路郑县令带着差役走走停停,现在才来,大有放水的意思,到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而远远看着天上,五通大师和孙家家主却是脸色苍白。
五通大师也认出了这位神仙,正是那日他行骗林家公子之时,拆穿揭破他的那个骑驴道人。
一旁的孙家家主则没想到,自己要捉拿的盗贼,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此刻脸上冷汗连连,幸好县令一路推脱磨蹭,要是早来一步,不就刚好和这位神仙撞上了么?此刻想象后怕不已,连背都湿透了。
再回头看看身旁的五通大师,孙家家主突然觉得之前一直笃信,觉得是世外高人的存在好像变得不值一提。
和这位神仙比起来,身边这个五通大师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原来是云君下凡,救百姓于水火。”
邓县令眼中连连现出喜色,更是憧憬不已的看着云头之上。
“可惜姗姗来迟,没能和仙人真正见上一面,哪怕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啊!”
邓县令带着人来到粥棚,此刻一切都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仙人驾云而去的雾霞残留,只能兴叹。
“咚咚!”
突然之间,之前一直往外喷火被仙人当作坐席的袋子突然动了。
这响声吓了围在粥棚边的人一跳,但是也同时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紧接着就看见一道火光遁出,火光穿过空中拉长出一道痕迹,跟随着云头而去。
众人上前一看,只看见敞开的袋口,露出了一叠银票。
“银票?”
“这是仙人留下的?”
“为什么里面有着银票。”
邓县令拿起数了一下,估算了一下今日报上来众多粮商丢失的米粮,刚好和平价米钱对上,一两不多,一两不少。
众人面面相觑。
“原来是粮钱。”邓县令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仙人的意思。
回过头看着那些粮商老板和掌柜们。
“尔等囤积居奇,见死不救,虽然不违大周律法,但是不违道德人心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你们今日做了这恶事,结下的恶果,家破人亡本应也由你们受着。”
“还好仙人慈悲,虽然取了你们的粮赈济灾民,却没有白拿你们的。”
“稍后来县衙,按照各自丢失的米粮之数,本官会一一分发。”
邓县令意味深长的说道:“望尔等以后多行善事,若是再行不义,恐怕报应就真的到了。”
众多粮店老板掌柜原本以为一切都完蛋了,此刻突闻此事狂喜,纷纷说道。
“一定一定!”
”我等以后再也不敢做这种事情了。”
“此后我一定平价卖粮,再也不赚这黑心钱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一次我们是真的知道了。”东来粮店的老板此刻喘气喘的最厉害,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
这个时候,林家一家人也赶过来了。
林知涯带着一批家丁,跑在最前面,急匆匆出城来想要帮神仙的忙。
看着头上云光散去,叹气不已。
“可叹、可惜!”
“来晚了一步,没见到神仙!”
低下头,迎面却刚好看到了在孙家家主身旁的五通大师。
冤家路窄,天道好还。
第五十五章:少年人欲识天地厚
林知涯原本唏嘘感叹的神色,看到了五通大师一下子化为了满腔愤怒,一下子跳了起来。
“竟然是你这个骗子!”
“上!给我抓住他!”一挥手,身后一群家丁立刻扑了上去,
五通大师一看到林知涯就感觉不好,想要施展轻功逃离。
但是一提气,却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怎么回事?”
五通大师满脸惊骇,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一软,差点直接趴在了地上。
原来自己一身武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废了,血气扩散,身体一软,力气软得连拳头也举不起来了。
五通大师立刻想起那云上仙人离去的时候扫过自己的一眼。
目光之中带着笑意,就像神台上的神佛笑着世人愚昧一般。
原来自己的一切早已落入那仙人的眼中,之前所作所为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
仙心难测,天意却早已定下。
一位武功不弱手段极多的江湖好手,结果被那几个家丁按住一顿打得嗷嗷直叫。
“嘶。”
“啊!”
“别打了,别打了。”
“认输了,贫僧、贫道,五通认输了。”
最后这位身材高大,卖相极好的大师鼻青脸肿的被擒住按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一旁的孙家家主跟着邓县令出来,也没有带人手,此刻高呼大喊,但是却又不敢上前制止。
自己着脆弱的身子骨,若是挨上两下重拳,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
“打人了!打人了!”
“光天化日之下,好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孙家家主不敢上前,却死死的拉着邓县令的衣角,逼着邓县令派衙役上去。
“邓县令,这人竟然当着您面前行凶,如此猖狂。”
邓县令拂袖,将孙家家主的手挣脱:“我与林公子也算相识,他应该不会无故作出此等事,还是听林公子解释再做决断。”
看到贼人被捉拿,林知涯立刻上前:“邓县容禀,就是这人昨天傍晚,而且几日前满大街都有人看到此人行骗。“
“只是我没想到此等贼人竟然和孙家家主一起,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云壁县。”
邓县令刚刚被这孙家家主和五通大师逼得狼狈至极,此刻隐隐猜出了其中原因,看着孙家家主的脸有些不善起来。
“竟然有此事,速速将此二人一同拿下,带回衙门审问。”
邓县令一声令下,衙役上前立刻将这二人架起。
“邓县令,你这是假公济私。”孙家家主脸色大变,连连后退。
“我要检举,我要揭发你,我上面可是有人的。”其被按住架起后,声嘶力竭大喊,不断挣扎。
邓县令一脸铁面无私:“哼,上面有人?你刚刚不是满口朝廷法度,天理王法吗?这个时候怎么视朝廷法度于不顾?”
“再说,再大能大得过王法?大的过朝廷律法?大的过这天有报应?”
“你若是犯了法,在我这云壁县,谁也救不了你。”
“带回去。”邓县令霸气一挥手。
一路之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衙门开堂问审的时候,衙门前挤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
“今天当真是个好日子,不仅仅看到了云君下凡,连孙拆骨这恶人也遭了报应了。”
“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仙人怎么不把这些人都杀了。”
开堂之后,孙家家主和五通大师极力辩解,摆脱干系。
不过从五通大师身上和孙家搜出了证据,连孙家的一位仆人也招供了,这一下人证物证确凿。
邓县令一拍惊堂木:“你不仅仅想要囤积居奇,竟然还想着毒死林家满门,然后吞了林家的粮食,掌控住整个粮道。”
”不仅仅违反了大周刑律,更是丧心病狂至极。”
“故判!秋后问斩!”
“并罚没所有囤积居奇的粮食,也就是这些钱款全部充作公库,用来赈济灾民。”
最后五通大师和孙家家主,都落得个砍头问斩的下场。
瘫软在地的二人被拖了下去后。
几家粮商老板这才畏畏缩缩,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上大堂。
外面的百姓顿时响起了冲天的嘘声。
“邓县放心,这一次我们几家商议过了,决定用这笔钱再跑一趟粮船,从江州运来一批粮食。”林知涯接过银票之后立刻当堂说道。
“这一次平价而售,不赚一分,邓县和朝廷若是赈灾有需求,尽管开口。”
“积累功德,多做善事。”另一位粮店老板上前。
“没错,这一次神仙大慈大悲放过了我们,以后我们定然记住这个教训,多做好事。”东来粮店的老板连忙点头。
原本的嘘声中,这一次隐隐出现了不少叫好声,外面咒骂之声也小了许多。
————
古老斑驳的城墙,城门口盘结的老树抽出新芽。
“江湖路长。”
“山高水远。”
“他日再会。”
大侠们牵着骏马,在城门下摆着各种帅气潇洒的姿势,说着充满江湖气的别词,依依惜别。
云间酒家的店小二也出来送大侠们,一边暗暗记下。
满心感叹,这便是江湖大侠的风范啊。
“你不回城里吗?”关山背着分离开来的长枪,望了望天头落日,看向了店小二。
今日的店小二没有穿往常的那副跑堂打扮,而是一身新做的衣裳。
看上去多了几分少年意气,而且眼中也多了几缕憧憬。
“云壁县多家的粮商组建的商队,我准备跟着他们一起出去闯闯,商队有不少人在城外的一座宅子里面歇息,我等会也会跟着他们一起,算是提前熟悉熟悉。”
“不错,年轻人就应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云壁县虽然是一处安乐之地,不过满足不了我辈的梦想和豪气。”这位塞外银枪霸王说起话来,充满了豪迈感。
“日后若是有机会来云州,可以来神鞭门找我。”何北斗说完便骑上骏马。
不过上马之后,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调转马头看向了店小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苏小二。”店小二抓了抓头,咧着嘴嘿嘿说道。
“你还真的就叫小二?”众大侠惊奇,然后轰然大笑。
挥手作别。
马蹄阵阵,扬起尘沙远去。
夜里城外一处院中堆积满车辆和养着马的庄子里,苏小二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这几日里发生的种种事情,想起这几日结识的几位大侠,还有那云端之上的神仙,少年人思绪万千。
心中既有着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对迷茫将来的担忧。
推开窗,将身体探出外面,看着天空之中的月亮。
他突然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那一日他正是这样推开窗,看到仙人从天上飞过。
苏小二突然想去云君潭拜一拜这位神仙,求他保佑自己初次闯荡江湖和天下,能有几分名堂。
深夜,云君潭前。
少年人悄然一人来此,夜晚的云君潭静悄悄,还偷瞧得一山上小兽悄悄饮水,不过脚步声一起,就飞奔而逃。
少年人来到了坛水之前,随着之前云壁的方向而跪,闭目双手合十。
“仙人保佑我此去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如果能够再保佑我学得武功就更好了,别人若是三分义气五分名气为侠,我若能够学得武功,就做个八分义气的大侠。”
说完,便朝着云壁方向叩头。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此刻正好升在正空。
尤其是在这云君潭上,潭水清澈如镜,倒映着天空云霞万里。
从潭上看去,竟然可以看到有两个月亮的奇景。
天上一轮,潭中一轮。
“世人只有一轮明月,而今日,吾却有两轮。”骤然间,有声音隐隐从无尽高处传来,仿佛在天云之外。
听到声音,跪伏在地上的苏小二身体一震,跪在地上起身扭头沿着峭壁朝着天上看去。
朗朗月光从云层落下,刚好照射在峭壁最上面。
风云之中,隐隐有一仙人倚靠在上面。
“神仙?”
第五十六章:潭中仙壶
夜静如渊,天上层云刚好散开,将月光落在云君潭上。
“显灵了,显灵了!”
“真的灵验了。”
苏小二激动得一跃而起,沿着云君潭朝着上面左顾右盼,仰着脑袋不看前方,差点没掉到潭中去。
“神仙!神仙!”
“云君大仙,我在这,我在这!”
苏小二高呼大喊,生怕仙人太高,看不见自己。
仙人这个时候,好像也发现了千丈峭壁下,云君潭边人。
依靠在月下云光的人影,低头看了下来。
一双眼睛能够看到世事如浮云过的风轻云淡,嘴角翘起则是揽尽山河日月的潇洒。
随后,绣着云纹的道袍拂袖而落。
从袖中层层叠叠云霞缓缓涌出,朝着天底下绵延而来,凝结成一道从潭中通往崖顶的云梯。
刚好抵达苏小二的面前。
苏小二振奋又欢喜,整个人只觉恍如梦中,走路都有些摇摇摆摆,仿佛踩在棉花上。
这让他踏上云梯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从云上掉了下去。
苏小二张开着双手,踩着云头沐着那从高处落下了月光,一点点沿着峭壁而上,朝着崖顶而来。
白云悠悠,风拂长发。
每走一步,脚下的云梯便少一截。
扭头朝着远处看去,隐隐可见城郭,一切尽在眼帘脚下。
云壁县人都传说这悬崖有千丈高,从未有人登上来过。
苏小二心想,我可能是第一个登上这崖顶的“人”。
恍恍惚惚,云梯已到尽头,人便站在了崖顶。
悬崖顶上长满了悠悠青草,还有着一棵枯萎老树,月光云霞笼罩中,仙人正坐卧在树下。
枯树的另一旁,还有一只熟悉的驴子,驴子仿佛兴致不高,看了一眼苏小二,耳朵动了动,就扭过头去。
苏小二骤然想起了初见的那一幕。
人是仙人,驴自然也是神驴,难怪这神驴不让自己去牵它。
苏小二还未开口,坐卧在崖顶枯树下的仙人却动了。
其伸腰坐起,跟随着动作一起,身后的枯树却起了变化。
在苏小二惊异的目光之中,这老木枯树却逢春开花,片片绿芽抽出,眨眼间化为绿叶,顷刻间又化为了满树繁花。
花香传入鼻中,才知这一切是真。
仙人顺手摘下身畔的一株花枝,嗅了一下,露出笑容。
“如此花好月圆之夜,为何没有美酒。”
话音刚落,花枝掠过身前一块好似石桌的大石头。
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上,便出现了一壶仙酒,两盏酒樽。
仙人再看了一眼,仿佛还有不满:“有酒当有下酒之物。”
花枝再在石桌之上点了两下,就出现了两个玉盒,玉盒之中盛着一粒散发着光晕的仙丹。
苏小二眼睛都看愣住了,半晌动都不敢动,更不要说开口说话了。
这一刹那,仿佛感觉身体已然不是自己的,坐在高处摇摇晃晃,就要掉落下去一般。
“客人为何还不用。”还是仙人一句呼唤,将魂飞天外的苏小二意识召唤了回来。
苏小二匆匆拱手行礼,小心翼翼的拿起仙丹,一口吞下。
颇有些猪八戒吃人参果之感,连味道都没有尝到,就已经落入肚中。
一粒仙丹,就感觉强烈的饱腹感传来,感觉口干舌燥。
眼睛立刻看到了桌上酒樽,苏小二立刻抓起酒樽将樽中仙酒饮下。
丹药借酒力化开,散入全身,苏小二身上甚至都冒出了层层白气,整个人脸色通红,如同喝醉了一般,还打了个嗝。
仙人却是一笑,看向了悬崖之下。
“取走此间云壁,却是该留下些什么。”
仙人将掌中酒壶一抛,酒壶落入空中,壶中仙酒轰隆隆洒落。
但是酒水之气撒出之后,却化为了一柄仙剑。
剑气纵横,跟随着酒壶旋转。
一剑落下,光华映照九天日月。
只见那仙剑顺着酒壶下落的痕迹斩出一道深深嵌入峭壁,从上一直绵延到底部的剑痕。
苏小二的眼中倒映着那一道剑光,只感觉这一剑深深刻印进自己脑海之中。
眼中看到的仿佛不是剑,而是云上天河滚滚而下。
他甚至感觉,若是自己手中有剑,一剑将这天河滚滚而下的剑意斩出。
虽然没有那纵横天地的力量,却足以势压天下剑客。
“淅淅!”
“哗啦啦!”
剑光落后,酒壶重新化为了普通的酒壶,而峭壁之上,却突然涌出了泉水。
泉水沿着剑痕哗啦啦朝着下面滑落,汇聚成一条水流瀑布悬挂在这千丈峭壁上,
酒壶也跟着喷涌而出的泉水瀑布一同而下,落入潭中,不见了踪影。
等到苏小二从那一剑的意蕴之中醒来,转神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崖下云君潭前。
哗啦啦的瀑布声从高处降落,落入云君潭之中。
仙人已然不在,只见一道云霞向着北方而去,仿佛将月光都一起带向了远方。
自此之后,云壁县没了仙壁,却多了一道仙泉。
历代不知道多少剑客至此,观这仙人剑痕悟道。
更有传闻,当年仙人抛下的酒壶依旧留在潭底,每每夏日,引得不少人潜入潭底。
只为寻找当年仙人扔弃的酒壶。
————————
虽然只过去了一夜,苏小二却已然脱胎换骨,再也没有了担忧不安,只剩下对远方的期待。
但是却也没有忘记对仙人的承诺。
不做三分义气五分名气的侠客,少年要做一个八分义气的大侠。
商队马车整齐的排列,将要出发的时候,城里却有人跑了出来,在车队里到处寻找着少年的身影。
虽然少年躲躲闪闪,但是云间酒家的老板娘还是一眼看到了他,在人群之中将少年揪了出来。
“你这混小子,不好好的在云壁呆着,去什么外面?外面多危险啊!”
少年哎哎呀呀的惨叫,引起了不少熟人的大笑。
最后老板娘还是松手,将一个包裹放在了苏小二手上。
“若是在外面混的不好了,还是回来。”
“云间酒家永远是你的家。”
脸上充满了担忧和不舍,就好像送着自己家的孩子。
苏小二离开了家乡,乘坐着马车远去,坐在货物之上挥手,满脸都是泪水。
梦想在远方,不舍在当下。
第五十七章:云中界
九霄云外不知处。
一缕白云穿过蓝天云海,就好像鱼儿游过大海,若是有人抬头望去,定然会注意到这一片不受风控制,自由移动的云朵。
云儿之上,迎面的寒风吹得驴将军鼻涕流了一脸,两只驴耳逆风摇摆,蜷缩在云团里瑟瑟发抖。
人人都知道仙人可驾云一日万里,朝游北海暮苍梧,是云上之君,好不潇洒快活。
却不知,这高处不胜寒啊!
当人们,羡慕敬仰的仰望着仙人乘云而去之时。
他们眼中的神仙可能就在云头之上迎风流泪,满脸鼻涕。
当然高羡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因为,他带了被子。
唯一受冻的,只有那可怜的驴儿。
驴将军不经意挪了挪身子,往那暖和的被子旁边靠了靠,小心翼翼的说道。
“老爷,天上太冷了,风还这么大。”
“而且老爷您那潇洒帅气、无与伦比的仙人风度大家都已经见识到了,咱们还是下去走走吧?”
裹着被子的空尘子仙人递过来了一个杯子。
驴子十分懂得大仙的意思,火马上在杯子下面燃起,片刻上面就起了热气,散发出茶香。
仙人惬意的喝了一口热茶:“区区风度,老爷我岂会在意这些凡俗看法。”
“只是云君来去自如,不用跋山涉水,便可直达灵州腹心。”
驴将军立刻再次进言:“但是久居高处,却看不到凡尘种种。”
“只有深入民间,才能知百姓疾苦,才不枉老爷下这红尘走一遭啊!”
说完,驴大将军一昂头颅,颇为自傲的说道:“而且驴将军跑起来能追风逐月,不比这云君差。”
“无知驴儿,也敢口出狂言。”一句诡异的声音出现了,对驴将军的自我吹捧嗤之以鼻。
说话的不是空尘子大仙,而是从云中传来。
陡然间就看见原本普普通通座下之云,竟然拉长了一只嘴巴,然后又跟着睁开了眼睛。
只是当一团雾气,拉长着尾巴,上面露出两个云雾化成的眼睛和一只大嘴巴。
估计没有人将这东西当成什么好东西,虽然看上去有些喜气。
云君目光看向了天空照下来的云光,这无尽云海和天空都是它的自留地,脸上涌出了自恋而又高傲的笑容:“春来我不先开口,那个虫儿敢作声,论起速度,天下还没有谁能够与我比肩。”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在这万里云海之中,只有我一人能够,自由翱翔。”
说完再次对驴将军表示嘲讽:“小小驴儿,不知天高地厚,可笑可笑!”
驴将军还是第一次碰到嘴皮子能够将它给压制住的家伙,前几次都吃了亏,这一次直接恼羞成怒:“住嘴!看我驴大将军神火天威,不把你这妖云给烧成灰烬。”
云君大笑:“黔驴技穷,恼羞成怒,这两个成语就是来形容你这蠢驴的。”
“静!”
空尘大仙这个时候开口了,双方剑拔弩张的姿态才平息下来。
“驴将军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灵州境内,还是下去走走的好。”空尘子大仙看了看下面,已经翻过了崇山峻岭,抵达了平原地带。
云头缓缓落下,最后落在了一片空旷的山包上。
高羡和驴将军站在地上,层层云霞收拢起来,最后只剩下小小一团云雾。
只是临到要消失的时候,那云君突然看着高高在上的晴空,仿佛又刺激起了诗意还是什么东西,高呼大喊。
“啊!不要囚禁我!”
“我是那虚无缥缈而又自由的云。”
“而不是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的风。”
“放开我,我要去追寻那片属于我的天空。”
“啊!”一声拉长而悠扬的声音随风消逝。
终于满足自己诗情画意的云君化为了一块玉佩挂在了高羡的腰上,彻底没有了声息。
空尘子大仙满脸黑线,除了青龙童子,另外两个护法没一个正常的。
他决定以后人前绝对不轻易将这云君放出来,这家伙比起驴将军还不靠谱。
云君被高羡点化的当天,就被高羡用香火青气催发出了神通,其神通名为云中界,用云君的话来说,是藏风纳雨之云中仙界。
其实就是一个特殊的小空间,就在云君的肚子里面,和云中仙界如此高大上的名字,实在是搭不上太大的边,完全是自吹自擂。
高羡当时问它:“除了藏风纳雨,能不能放其他东西?”
云君说:“不能!高高在上的云中界怎能放俗物,唯有风雨,才可伴云而行。”
然后就被高羡放了一堆,还用来装满了粮食。
只是虽然可以藏各种死物,唯独活物不能进去,活物一旦放进去再拿出来,就是死物了。
总之这就是一个比较傲气而且有些怪癖的护法神,说话飘渺不定,想到一出是一出,经常口出怪言,而且经常无故吟诗。
并且所有放入云中界的东西,都得摆放的整整齐齐,清理得干干净净。
就比如刚刚收进去的被子,再拿出来的时候,可能就是个豆腐块了。
地面之上就比云头之上暖和多了,春暖花开,微风拂面。
驴儿抖了几下身子,蹄子不断的在地上敲打,跳来跳去,然后一溜烟跑到空尘子大仙面前。
这厚脸皮的驴子,刚刚还一副要死的模样,眨眼之间,又变成了那个躁动的驴将军:“老爷!上路了!”
“今天就让老爷感受一下,驴将军风驰电掣的速度还有稳当,绝对不输给那妖云。”
平缓起伏的大地之上,山包都是平缓的椭圆,一路疾驰而去,山河大地尽在眼前。
这便是灵州。
驴将军撒欢的奔跑在大地之上,只感觉天地之大,一切都是无拘无束。
逐渐的能够看到一些房屋的影子,以及荒芜干涸的农田,废弃在路边的农具,驴将军的步伐就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突然从远方传来了细碎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却辽阔无边,就好像风吹过麦浪的声音。
虽然小,却由千万万声音聚集而起。
“什么声音?”
驴将军抬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然后它便发现,远处天空之中,好像飘着无数的花草落叶一样,随着风拂过大地。
“花?老爷,好多的花!”
高羡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忧色,眸子看着那风带着无尽的声音而来。
“不。”
“那不是花。”
确实不是花叶,而是无穷无尽的蝗虫。
漫天飞蝗从天尽头呼啸而过,铺天盖地穿过灵州大地。
浩浩荡荡,不知其数。
如果光是这样看着,竟然有种令人震撼的美。
只是这股震撼和美,却带着一股绝望的味道。
第五十八章:当还千里甘霖
天上的蝗虫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越往前越多。
道人骑驴悠悠而过,直到亲眼看到,才明白灾祸的惨痛。
路上经过一些村庄,发现都是空荡荡的,往日里的田园之乡,如今渺无人烟,一片废墟。
有的早已人去村空,四处落满灰尘。
有的则是新去,就连舍弃之物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仿佛还希望归来之时,能够看到它们都在,一眼能知家家户户离去之时是经历了多少不舍和纠结。
田地里中一片荒芜,一切被啃食殆尽,蝗群过后,留下了一地空白。
翻过一片荒地,走上高处田埂。
道人望向下面的目光突然停了。
四处荒芜的田地上,唯独有这一片竟然还有着麦子。
年前十月播种,经过冬季,开春的麦子发芽,显出一片绿色,散发着希望的光芒。
不过如今大半已经枯死,整个田地之上有着点点湿意,看起来有人极力想要挽回,但是却无济于事。
此刻,天上那浩浩荡荡的飞蝗经过此处,不断落下朝着农田钻来。
顷刻间田地之上已经满是蝗虫。
“哦!呼!”
“去!”
而田间有一干瘦的身影,拿着一面锣敲个不停,不断高呼呐喊,想要将那些蝗虫吓走。
想要让飞蝗不要落下,而是直接飞过。
“铛!铛!铛!”
“去!去!去!”
那是一个老汉,虽然瘦但是黝黑的皮肤充满了力量感,脸上爬满了皱纹,是日日田间地头辛苦劳作带来的,更是如今大周天底下千万农家百姓的缩影。
而这日日辛苦劳作也仅仅能够勉强换来一口饱饭,碰上这灾年,便是天塌山崩。
“铛铛铛!”
“去去去去!”
老者奋力敲打着锣,光着脚丫子一遍又一遍的在田地里奔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呵斥。
并不高大的身影与那遮天蔽日的飞蝗相比,显得如此渺小。
就好似凡人在与煌煌天意相争,与命运相抗。
但是那蝗虫却依旧不断落下。
这浩荡天灾,岂是人力所能挽回。
老汉敲打得累了,却一无所获,最后茫然望着漫天飞蝗,和枯死了一半的田地和不断被啃食的麦子。
只能跪坐在地上掩面嚎啕大哭。
回过头,刚好看到了田埂之上迎面而来的少年道人。
道人惊讶的看着这快麦田,而老汉却更加震惊的看着道人。
老汉提着锣就冲了上来,擦了擦脸,朝着田埂上面的少年道人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再看了看其来的方向,一看就知道是从灵州外边来的。
立刻说道:“你这哪里来的后生,别人都往外面跑,你怎么还往回跑?”
道人骑驴走下田埂,看着田地问道:“老丈,要帮忙吗?”
老汉自己都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刚刚无用的举动,还是笑这世道。
干涩笑声之中的苦,只有老汉自己知道。
“不了不了,没有用的,就算没有这飞蝗,还有大旱,这麦苗活不了的。”
“老汉也知道没有用,只是……”
“恨不过啊。”
老汉将锣一敲,发出铛铛的响声,然后朝着天上大喊。
“吃吧!吃吧!”
“都吃个干净!”
“吃完就赶紧走吧,回天上去吧,以后莫要再下来了。”
像是喊给蝗虫听,又更像是说给天上的神明。
民间传闻蝗灾都是传闻天帝从天上放下来的,用来惩罚世间的,当吃够了一定的田地之后,人的罪孽消散,便会重新回到天上去。
要不然如此多的蝗虫是从哪里出现的?民间无法想象,只能归于神明。
道人牵着驴走下,老汉却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了水。
“后生,走了很久了吧,坐下来喝口水。”
道人和驴在田埂上坐下,陪着老汉一起看着田地,还有远方。
二者却都没有说话,可能是因为此情此景,实在是让人说不出话来。
喝了一口老汉递过来的水,老汉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硬饼子。
犹豫纠结了一下,将这个饼子使劲塞到了高羡的手中,
“后生你吃吧,吃完了赶紧逃荒去吧,你年纪不大,后面还长着呢?”
老汉劝解着道人,让他打消再往前去的念头:“这里位于灵州边界,往南边去,那边都有吃的,总能够活下去。”
“再往前面,到处都是大旱,那情况你这后生不知道。”
“反正是去不得,万万去不得。”
道人沉默了一会,拿着老汉给的饼子,还是咬了一口。
不好吃,但是却让人莫名觉得珍贵。
道人开口问道:“既然可以逃难去南方,老丈为何不肯离去?”
老汉坐在田埂上,摸着自己铜锣上的凹陷,摇头说道:“老汉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走了,也走不动了。”
“老汉在这种了一辈子的地,活到这岁数也够了,不想客死他乡,死也要死在这里。”
故土难离,传闻客死他乡之人回成为孤魂野鬼,人死求的便是一个魂归故土。
道人坐在老汉的身旁,默默将整个饼子啃完。
起身之时,目光看着漫天飞蝗的神色一笑。
“这飞蝗,也确实该回天上去了。”
弹指,火蛇自袖间呼啸而出,眨眼间就化为了一条数十丈长的火龙盘旋于天际。
火龙不断扩散,烧的天空赤红。
最后炸裂开来,更是扩散出一层层火圈,朝着那无边无尽的蝗虫横扫而去。
漫天飞蝗纷纷而落,如同下去了磅礴大雨。
田中蝗虫也一个个炸裂死去,灼烧得散发出火星。
老汉看得直降手中的铜锣都吓的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轰响。
扭头眼睛瞪着的看着身边的少年道人,嘴巴张的老大。
“你……你……是神仙啊!”
道人牵着驴走下田埂,站在那麦田之前,转身回头微笑看着老汉说道:“上苍也感受到了凡间百姓之苦,故派贫道来将私逃下界的蝗灾收回去。”
“太好了!太好了!”
“神仙保佑我们了!神仙……”
老汉听到这消息,欢天喜地纳头就想要跪拜,却被一股力量托起拦住。
“今日饮老丈一碗水,一块干饼。”
“来日还灵州蝗灾去,千里甘霖。”
直起腰来,再看过去。
那仙人已经化作云烟消失在枯萎的麦田前,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
还有一袋面粉在老汉的脚下。
第五十九章:神仙索
灵州城远远在望。
道人一路走来,只见饿殍遍地。
沿途走来路边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尸骸,河道干涸龟裂,田地里连草都长不出来。
虽见人烟,但活人似鬼。
灵州城外挤满了灾民,有气无力的蜷缩在城墙脚跟下,目光看着远方在等死。
几扇城门紧闭着不让人出入,看似是怕流民闯城,唯一开着的一扇城门,兵卒一个个凶神恶煞,手持利刃身披甲胄,有异动者直接视为敌寇,防民似川。
但是道人轻易便进入了城内。
城里面比外面好得多,虽然街上店铺大多都关了门,街道之上也没什么行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但是至少还留有生气。
毕竟是州府大城,居住在城内的不少都是富户豪商、达官显贵,看上去还没有断粮的危机。
牵着驴子沿着大道一路往前,远处路尽头显出一处高墙朱门之处,情况突然变了。
锣鼓喧天,敲敲打打,好一番热闹气息。
门口守卫森严,车马林立,一个个仆从或坐在马车上,或依靠在门口茶摊前,百无聊赖的等候着。
而内里,竟然还穿出了登台唱戏和推杯换盏的喧闹声,隐隐有酒肉香味飘出。
抬头一看,竟然是刺史官署。
官署之内,一众灵州官员正高坐在堂上,看着外面搭起的台子唱着大戏,诸位州郡父母官则在里面交头接耳,喜气洋洋。
其中也有几人面带忧色,坐立不安。
眼睛不断的看向堂中主位之上的两位上官,一位是灵州刺史钱文,一位则是监察史徐宣明。
随着戏唱到一半,安乐郡的郡守刘元丰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敢问两位上官?这朝廷赈灾的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运到安乐郡?”
“我郡遭灾最为严重,下官初上任,这月余来一事无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饿死,确实不能再等下去了。”
言语之中颇有怒气和怨气,匆匆赶来要粮,结果看到的确是这样一幕。
原本一片虚假的祥和喜庆氛围,顿时被打断了。
所有人望向了安乐郡郡守刘元丰,还有高高在上的灵州刺史钱文,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和凝重。
灵州刺史钱文终于开口了,笑着抬头,将凝重的气氛压了下去。
“刘郡守莫要心急,朝廷赈灾的粮确实是运来了一些,不过万事总得有个章程,这不是还没议出来么?”
“而且今日是本官五十寿诞大庆,就先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等会,等会本官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台上的戏目接着上演,只是大堂之内人心涌动,已经无人再能安下心来听戏了。
一片寂静之中,台上的戏终于唱完了。
灵州刺史钱文使了一个颜色,监察史徐宣明终于站了起来:“诸位,请随我进来。”
侧门打开,诸位灵州官员鱼贯而入,而后监察史徐宣明又马上将门合上。
偏房内摆放的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箱子,箱子打开,里面都是黄金白银。
闪耀人眼,动彻人心。
每一个箱子上,都写着各郡各县的名字。
“诸位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问题?”监察史徐宣明这意思便是,拿了这钱,赈灾粮的事情,就和他们无关了,接下来的灾情他们自己看着办。
众人面面相觑,暂时没有一人敢上前,或是不想做出头鸟,或是感觉这样太毫无遮掩。
徐宣明却好似非常懂人心一样,强拉着几位官员上前,揭开他们虚伪的面纱。
“来来来,诸位千万不要客气。”
“这都是大家应得的。”
安乐郡郡守刘元丰一把将箱子合上:“下官要的不是银子,而是粮食,朝廷的赈灾粮。”
灵州监察史徐宣明感觉没了面皮,冷哼一声:“要粮没有,这银子,你爱拿不拿。”
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刘元丰一眼:“我可跟你说实话,粮食根本就没有运过来,前几日到灵州的粮车,都是空的。”
“这钱也不是我们发给你的,自己想清楚一点,颠颠有几斤几两,天灾如此,这就是那些难民们的命,而你的命,却是自个的。”
“我倒是想看看,你敢不拿?”
灵州监察史被这安乐郡郡守刘元丰闹的烦了,甩袖而去。
屋内各个官员互相看着,最后还是有人伸手了,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
最后只留下少数几人愤愤而去。
其他人则又接着出来参加灵州刺史钱文的寿诞大庆,监察史徐宣明和刺史钱文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了笑意。
看着众人出来,钱刺史哈哈大笑,邀请灵州上下官员举杯共饮。
“今日本官五十寿诞,故而邀请了城内戏班、曲班和不少百姓前来参加,大家同聚一堂,共度时艰。”
“可见我灵州官员心系百姓,寿诞也不忘与民同乐啊。”
台下上纷纷举杯奉承。
监察史徐宣明拂须开怀,将刚刚安乐郡郡守闹的不愉快已经忘之脑后,在他看来,此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大家莫要拘束,开怀畅饮。”
这下,台上台下一片祥和。
寿诞大庆的喜庆氛围又重新回来了,上下一心,满堂和谐。
监察史徐宣明喝的满脸通红,酒意上头,醉醺醺的从上面走下。
“去去去,难看得要死,给我滚下去!”其立刻将台上一个玩杂耍把式的中年人驱赶了下去,站在台上耍酒疯。
朱红色的官服带来的威严,让中年人明明更强壮,却被踢倒在地不敢反抗。
“还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没?”其打了个酒嗝,看向了外面摆满的桌子,和两侧站着的人。
“贫道有!”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少年道人走了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今日来的人众多,不仅仅有一整个戏班,还有着一些卖艺杂耍把式的,都有到场。
道士虽然不请自来,不过也无人知晓,更没有人觉得奇怪。
“哦?你这道士有何能耐?”徐宣明醉意醺醺,有些前摇后晃,指着这道人问道。
道人一笑,指着九天云霄外说道:“贫道有一异术,名为神仙索。”
满场哗然,宾客和诸位官员们惊异不已。
众人也是有听说过这神仙索的传说,不过也仅仅只是传说,还从来没有人真正见到过会这种异术之人。
灵州监察史徐宣明顿时一惊,通红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难道是那传说之中,能够将人送到云上天宫,神仙天界的神仙索?”
“快快施展开来,给本官看看。”
酒气上头,那股视百姓为鱼肉的官威更大了:“若是真的,重重有赏。”
第六十章:上天(感谢红尘三千界的盟主)
道人走上大堂前的空地中央,上面是灵州官员,下面的宾客桌席,两侧空地上还站着不少人。
满场官员、宾客、戏子、江湖卖艺人都看向了这道人,彻底提起了兴趣。
这可不是一般能够看到的东西。
不过这道人好像上台了,才发现有些问题,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怎么回事啊?”有些女眷贴着耳朵小声对着道人指指点点。
“他在看什么?”堂上官员也疑惑。
“赶紧变啊!”有人直接朝着道士喊。
道人看了半天,冒出了一句:“咦?我这神仙索放到何处去了?”
在场之人提神摒气等了半天,结果等来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哄堂大笑。
“这道士不会将神仙索忘带了吧?”其中一个官宦之女看着少年的模样有些脸红,原本不敢直视,此刻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肯定是个骗子。”一个穿着戏服的男子指着说道。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小道士骗到刺史官署来了,也太没眼力劲了,等会别小命都丢了。”有人直摇头叹气。
灵州监察史徐宣明气的眼睛都一翻白:“你这道士,要是变不出来,我要你好看。”
道人对着那这位监察史安慰道:“莫急莫急,马上就好。”
之后摸了摸袖子,骤然间从袖子里拉出了一个粗壮的麻绳头。
“噢!原来在这?倒是让贫道一顿好找啊!”
“这能有多长的绳子?”不少人依旧摇头。
道人从袖子里掏了半天,粗壮的麻绳一截又一截的朝着外面放,
粗壮的绳子放出了足足千米以上,堆积成一大团。
绳子越往外放,议论纷纷的声音就越大,各种惊奇惊呼和指指点点都凑了上来,那袖子就好像看不到底一样,绳子怎么抽都有。
“好!好!好!”有人高声叫好。
“真厉害,这道士不是一般人啊!”这奇景,看得满堂宾客眼睛发亮,堂上的官员也站起身来。
“这到底是怎么变出来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戏法?他到底是藏在哪里的?”其他江湖卖艺之人,死盯着道士,从头到脚的看,都没找出,这么长的绳子是怎么藏下去的。
绳子终于见了底,粗壮的绳子堆垒砌得老高。
道人这个时候才接着说道:“有了神仙索,下面便是搭上天梯了。”
道人将绳子往上一抛,顿时就看见那捆绳子见风就往上飘。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真的往上飘啊!”
“这是真的神仙索。”
人们纷纷朝着那绳子看去,随着绳子飘的越高,头也仰得越高。
最后,那神仙索和天上的一朵祥云连在一起,穿云而过。
云雾重重,不知去处,无人知道上面是什么。
别说是下面宾客了,堂上之官翘首而看。
尤其是监察史徐宣明,围绕着神仙索直咂舌。
“当真可通天上?”徐宣明抓着这绳索拽了拽,发现非常牢固。
道人点头:“当真,而且此绳直入天宫仙界,凌霄殿上,可面见天帝。”
说完,道人笑着看着徐宣明,提出了一个利国利民的建议:“徐监察史如此为国为民的、大公无私的好官,何不上一趟天宫面见天帝,请求天帝让龙王降下甘霖,解了灵州的灾情?”
“我去?”徐宣明身体一晃,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只是听上去像是同意了。
道人竖起大拇指,高声大呼:“徐监察史果然高义。”
堂下也一片轰然:“什么?”
“上官也要上去?”堂上一些官员没有想到。
“这是要去天上?”外面众人议论纷纷。
道人对于徐宣明这种高风亮节的行为季度赞赏,连连点头:“既然如此,贫道就义不容辞,送你上天宫。”
这位灵州监察史醉醺醺的,稀里糊涂就发现。
自己抓着绳子,连腰都被缠上了。
绳子一抖,他就上天了。
“我……”徐宣明话都还没有说完,整个人拔地而起,顷刻间窜入高空。
一口大风灌进了嘴巴,将他后面的话压了下去。
耳朵直听到下面的道人高呼叮嘱:“记得和天帝说,灵州的旱灾和蝗灾到期了,是时候该收回去了。”
下面众人彻底轰动了,一个个走出来,看着天空不断远去的影子目瞪口呆。
“徐监察史这是?真的上天宫了?”灵州刺史钱文也坐不住了。
“你说这天帝能同意吗?我们灵州的旱情真的有解了?”堂下诸多宾客指着天空。
“我要是上了天,还管什么这个,我就不回来了。”这人羡慕得眼睛都有些通红,那可是神仙天宫,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没错,留在天上当神仙多好,还回来干什么?”
“道长!道长!也送我上去吧!”
“我能不能上天宫看看。”
众人围着道人,恨不得现在就顺着这跟神仙索爬到天上去。
道人老神自在:“莫急莫急,还是等徐监察史回来再说。”
“啊!”
话音刚落,突然间天空传来一声惊呼,和不断拉长的尖叫。
随后一个影子从天而降,摔落在灵州刺史官署之中。
直摔得个四分五裂,拼都拼不起来了。
唯一能够辨别的,便是那一身高高在上的朱红色官服。
刚刚还围绕在道人身旁的众人,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然后不少人吓的软瘫在地,其他四散而逃,顷刻间官署大堂前,只剩下了道士一人。
道人面对这这一地残骸,摇头惋惜:“可惜可惜,看来天帝不太喜欢徐监察史这个廉洁奉公,一心为民的好官哪!”
堂上,灵州刺史钱文看着徐宣明的尸骸,整个人都不好了。
颤颤巍巍的坐在高堂上,指着道人,牙齿都在打颤。
“你这妖道,妖道!”
“来人哪,给我将这害死了徐监察史的妖人拿下。”
“速速将他拿下。”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两侧众多差役官兵冲了上来,要将道人拿下格杀。
但是道人顿时浮起,抓着绳子往天上飘去。
那些差役官兵顿时傻眼了。
这个时候堂上的钱刺史顿时怒吼大骂:“给我沿着绳子爬上去,将他抓下来。”
一个个人抓着绳子跟着往上爬,想要将道人的脚将他抓下来,最后却随着道人一起朝着天上飘去。
而留在地面上的绳子,却越来越短,直至消失不见。
那些跟着道人一起上去的官兵差役,随着越升越高,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小。
天穹高处,风急且冷,越是高处,神仙索越是左右摇摆得厉害。
逐渐的就有人抓不住,从天上掉落了下来。
“啪!咚!”
“砰!砰!砰!”
十几个人一个接着一个掉落,砸落屋顶,摔落院中,恐怖的景象惊起接二连三的尖叫声,人人躲在墙角下、桌案下,再也不敢冒头。
官署大堂的顶部,开出了几个口子,大堂之内是惨不忍睹的血糊糊一片。
其中一个人从天空掉落直接砸到了主位之前,血浆脑子糊了主位之上的灵州主官朱红色官袍一身。
再看那灵州刺史钱文,脸色惨白,血丝密布的眼珠子瞪了出来。
坐在主位之上,却一动不动,没有了气息。
竟然已经被眼前这惨烈的景象活活吓死了。
这个时候,云头之上传来了的声音,沿着街道朝着四面八方传递而去,引起无数人抬头。
“贪心无度阎罗催。”
“心底无私天地宽。”
“不是不报!”
“只是那,时辰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