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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后,我娇养了京城霸主全文阅读

作者:专营狗血的枝枝     女扮男装后,我娇养了京城霸主txt下载     女扮男装后,我娇养了京城霸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0章 我来给故人送糖葫芦

    这诗,哪怕上至南梁五十年,下寻南梁一百年,都不见得能寻得到。

    可如今这嘉宁公主竟然是张口就来,真真不是神仙下凡?

    “怪不得舒儿妹妹说让我不用担心,这诗看来根本难不住妹妹啊。”

    刘语蓉略显尴尬,却只能说着奉承话。

    ……

    “公主殿下。”

    魏舒抬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刘语蓉。

    她那一口酒,喝的有些晕,本想在这处亭子歇一会儿,没想到还是被人找到了。

    “你就是刘相之女,刘语蓉?”

    魏舒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双眸似水,皮肤白皙到似乎能掐出水来,身段容貌算的上这些世家小姐里的佼佼者了。

    “回公主的话,臣女便是刘语蓉,听闻公主天资聪颖,胆识过人,特来拜见公主。”

    拜见我?

    魏舒在心底冷笑一声,这是把自己当假想情敌了?

    这女人那想攀上陈秉生的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

    “你也不差,只不过本公主向来唯我独尊,即便你比本公主大。”

    “是,臣女明白,公主贵人福命,语蓉自是不能比的。”

    刘语蓉的笑容慢慢凝固在了脸上,想不到,这个嘉宁长公主与父亲说的并无二致,着实难接近。

    “公主殿下,怎么诗会还没结束,便躲到这里来了?”

    萧盛誉这瘟神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魏舒头皮一麻。

    “躲?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主躲了?”

    刘语蓉见到南平王萧盛誉,微微躬身,“语蓉见过南平王。”

    “刘语蓉……”

    萧盛誉重复了一遍名字,打眼仔细瞧了瞧刘语蓉。

    “就是你,拒了本王的婚约?现在又来参加上京诗会,你这是何意?”

    “回南平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语蓉听爹爹和娘亲的。”刘语蓉显然有些惧怕萧盛誉。

    “刘相?这刘相好心思啊!我看他是别有用心吧?!”

    “回南平王,只是语蓉年纪尚小,舍不得而已。”

    “舍不得?我看你这样子,倒像是来勾引太子的吧?”

    萧盛誉的爪子就快摸上刘语蓉的脸,她本想躲,可是奈何后方已经没有余地了。

    “萧盛誉。”魏舒看不过,只得开口。

    她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亭子的连椅,颇为居高临下的看着萧盛誉。

    “哦?”看着她气极的模样,萧盛誉眼睛一眯,“公主这是何意?”

    “你是当本公主是空气么?曲水流觞的时候本公主就不想理你,难道王爷看不见?还是说……王爷本来就瞎?”

    萧盛誉越听越不对劲。

    这女人居然是在骂他,堂而皇之的骂人!

    “你——!”

    “怎么?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看看,你觉得配吗?还求娶魁首,也不称称看自己几斤几两又是要娶这个又是要娶那个的,你的肾还好吗?”

    魏舒连珠炮一样向萧盛誉开火,听的他脸一阵红一阵白!

    想不到这女人年纪不大,竟然如此毒舌!

    刘语蓉也是看的愣神了,一步也挪不动。

    这小公主,怪不得有个“活阎王”的称号……

    “你这个小贱人!你看老子今天收不收拾你!”

    萧盛誉气不打一处来,卷起袖子就要动手,刘语蓉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敢插手。

    “萧盛誉!住手!”

    “南平王!住手!”

    四道声音齐喊,萧盛誉转头一看!

    四皇子陈秉墨拿着板砖,十三皇子陈秉司拿着红缨枪,太子陈秉生提着刀,那个刚刚讨诗的“唐落尘”手里则只有一把扇子!

    这架势,不像是会诗,倒像是来打架的!

    “萧盛誉,本宫看你是真的想造反?”陈秉生的刀反射着凌厉的光芒。

    “南平王,你那个拳头落下试试!”陈秉墨举着不知从哪里寻到的板砖,默默地举了起来。

    “南平王,我正好前些时日同李元将军练习了新招式,切磋一下?”陈秉司的红缨枪渐渐调转的方向。

    “那个,南平王,草民没什么后台,只是不怕死而已!”

    “唐落尘”拱手一礼,那扇坠子看着也不是俗物。

    “我…我……本王就是…逗小孩,逗小孩!你看看本王哪能和一个小孩计较那么多?”

    萧盛誉讪讪地缩了手,此时动手,怕是再也回不去北境了,只能撒一把骨灰在北境王府了。

    刘语蓉更是被吓得跌坐在亭中石凳上,心神慌乱。

    自己这是被公主救了?

    这小公主竟然出手护了自己清白?

    “你没事吧?”陈秉生赶忙问了问,将魏舒转了一圈,没看见伤。

    陈秉司和陈秉墨也围在魏舒的身旁,“没事吧?魏舒妹妹受伤了没有,受伤了尽管说,怎么伤你的,我们怎么打回去!”

    “没有,我没事。”

    魏舒哭笑不得,指着刘语蓉,“只是刚刚那个萧盛誉欺负了这位相府小姐,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一个暴栗弹上魏舒的额头,陈秉生扯了扯嘴角,“又是路见不平,别人的事与你何干?”

    别人的事?

    刘语蓉怔住了,他当真看不见自己?

    “太子殿下。”刘语蓉仍然不死心,娇弱的唤了一声。

    陈秉生满心都在魏舒的身上,只应了一声,“嗯。”

    “太子殿下,语蓉也受了些许惊吓,公主她没事吧?”

    这句话的重点在于,陈秉生能否听见那句自己也受了惊吓。

    魏舒悄悄掐了一下陈秉生,“和你说话呢。”

    “没事,你先走吧,这里有我们。”陈秉生依然是没抬头。

    刘语蓉看着,她的心茫然间碎了两半。

    “那,太子殿下,公主,四皇子十三皇子,语蓉告退!”

    魏舒扒开这边三个大脑袋,冲着唐落尘叫了一声,“沈之煜!”

    沈之煜灿烂一笑,“殿下,别来无恙。”

    “唐落尘,这名听起来还不错,但是远没有沈之煜好听。”

    魏舒从连椅上下来,站在沈之煜面前,扬起手臂,想拍拍他的脑袋。

    沈之煜默契的低下头,任凭魏舒揉了两下,揉乱了梳的一丝不乱的头发。

    藏匿的神医见首不见尾的宗离,看到此情此景,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傻徒弟!”

    “他是谁?”

    三个人异口同声,那幽怨的眼神,让魏舒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魏舒咧嘴一笑,“他叫沈之煜,是个江湖郎中,之前与我一同在上京城救助灾民。”

    江湖郎中?

    沈之煜在心里苦笑一声。

    这个公主,还知道帮自己掩饰身份。

    陈秉司怀疑道,“江湖郎中?能来着上京诗会?”

    “沈之煜为化名,唐落尘是本名,草民家族世代行医贩药,还有些家底。”

    既然做戏,那就不能半途而废。

    “你来这做什么?缺夫人?要成亲?”陈秉墨问道。

    沈之煜将扇子别在腰间,“回贵人,草民来给一个人送糖葫芦。”

    陈秉生眼里,狐疑之色翻涌,只是他半个字也没问。

    他只看着魏舒那高兴的模样,就知道这个沈之煜不一般。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公主的飞花令合集,最新版本!一两银子一本了啊!”

    商贩的叫卖声一声比一声大,面前的《嘉宁公主飞花令》也很快卖光了。

    “少主,这公主的飞花令当真如此厉害,整个上京城都卖疯了?”随从不姐,站在那客栈的楼上问身旁的沈之煜。

    沈之煜笑笑,转身回到座位之上,将扇子放在一边拿起那本《嘉宁公主飞花令》。

    “殿下的飞花令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辞藻清丽,不加修饰,却令人肺腑清明,如临奇境。”

    “属下不解,不过少主喜欢,我们把公主劫了回庄里养着,又如何?”

    沈之煜眸色一厉,“胡闹!殿下乃千金之躯,也是你们这种人碰的了的?”

    “是,属下知错,少主息怒。”

    ——慈安宫——

    “这真是魏舒作的诗?”太后拿着一本《嘉宁公主飞花令》,不觉赞叹。

    “是的太后娘娘,您是不知道,整个上京城现在都在读公主的诗,说是天仙下凡,才能写出这样的好诗!”冬菊沏了一盏热茶,说道。

    “祖奶奶,祖奶奶,魏舒来给祖奶奶请安。”

    魏舒一路小跑,秋玲在后面心惊胆战的跟着。

    “公主,您可要慢一点,公主!你才刚好没多久!”秋玲急的满头大汗。

    太后忙张开双臂,“哎呦,我孙儿来了,慢点走。”

    祖孙俩腻歪了好一会,魏舒拿起那本诗集,“咦?祖奶奶也在读舒儿的诗?”

    “我孙儿诗写的如此之好,祖奶奶定是要读上一读。”

    “祖奶奶,舒儿还有好多诗,祖奶奶要不要听上一听?”魏舒脑瓜子转的溜溜的快。

    “哦?”太后也是来了兴趣,“那祖奶奶定是要听上一听。”

    “祖奶奶给个令词吧。”魏舒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认真的看着太后。

    太后想了想,“江,江山的江。”

    魏舒低头沉思了一下,脱口而出一句:“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冬菊眼里一抹讶异之色,“奴婢可否给公主出个令词?”

    “当然,冬菊姑姑请说。”

    冬菊指着外头飞过的鸟儿,“那奴婢就指个鸟吧!”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太后一听,高兴的叹道,“我孙儿天资卓越,真是错生了女儿身,若是男儿,不是帝王就是文坛大家!”

    “祖奶奶,舒儿不要做帝王,也不要做文坛大家,只需做一件贴心的小棉袄,一直一直陪着祖奶奶就好。”

    这番话要太后差点泪目,“我孙儿贴心,我孙儿贴心啊!”

    过了一会儿,太后问魏舒,“这些诗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是不是夜夜苦读?当心累坏了身子。”

    “祖奶奶,舒儿在睡梦中曾遇过不少奇人,是他们告诉魏舒这些诗句的。说起来,这些诗句并非我所作,我不过是代为传诵而已。”

    “你看看,公主肯定是累坏了,在这里说胡话呢!”冬菊被逗笑了。

    太后捧着魏舒的小脸,“想不到我孙儿年纪小,却如此精心研读,这行径,都赶得上那庄周梦蝶了。”

    “祖奶奶,您不知道,前日诗会,南平王和太子哥哥差点动起手来,”魏舒嘟囔道,“这样真是太难受了,我这是夺魁也不行,不夺魁也不行。”

    太后脸色微变,“这南平王,近些年愈发放肆,朝廷迟早是要收拾了他!太子为了破了南平王这鬼心思也是废了心了,冬菊,等会从库房挑一个上好的人参给太子送去。”

    “是,奴婢知道了。”冬菊躬了躬身子,下去了。

    “不过,舒儿倒是在诗会上,看到了许多漂亮的姑娘小姐,那眼神可都落在太子哥哥身上挪不走呢!”

    太后搂着魏舒,晃悠着说道,“我皇家未来的太子妃哪能是那些人,自然要像我孙儿这样聪慧乖巧又可爱漂亮的女儿,才配得上我陈家太子!“

    “是,祖奶奶说的是,太子哥哥一定可以遇到的。”

    太后没有再说话,有些话,她心里明白,现在说万万是不合适的。

    ——淑云殿,偏殿——

    屋内昏暗,传出两个人的说话声。

    “盛誉,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女声娇媚,“非要去求娶那诗会魁首,你明知道魁首必定是那个小丫头!”

    “怎么会呢!你这种妖冶绝世的女人,我怎么会嫌弃你?”

    床上的萧盛誉赤膊,半搭着一条锦被,怀中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那身形音色俨然就是金贵嫔。

    “那你为何?”金贵嫔为手指在萧盛誉的胸膛上慢慢画着。

    “我自有我的打算,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得换条路子走了。”萧盛誉握住金贵嫔的手。

    金贵嫔支起上半身,春色尽显,“你又要走?你一年也回不来几次,若不是因为你不在,我们的孩子……”

    “好了,只要我成功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萧盛誉松开金贵嫔,坐在床边,“我下午就要离开上京城了,在宫中,你自己保重!”

    金贵嫔从身后抱住萧盛誉,一脸不舍“盛誉,不如我们走吧,回到金王朝,做公主驸马不好吗?”

    萧盛誉穿衣裳的手窒了一下,“美妍,我有我的计划,至于金王朝,我劝你打消这个心思,就算我成功了,你也远不能回去!”

    “那后位呢?会是我的吗?”金贵嫔眼中有泪,抬头凝视着萧盛誉的背影。

第301章 你要我给你穿?

    那身影缓缓的套上外面的袍子,“时日还早,以后再说不迟。”

    “盛誉!”

    “好了,我该走了,被人发现,你我都得死。”

    榻上留下了两个人欢好的凌乱印记,但床褥已经微凉,金贵嫔呆呆的坐在一旁。

    “娘娘,梳洗吧!”落英进来,端着一套干净的衣裙。

    “他走了?”

    落英愣了一下,“已经从后门离开了。”

    “落英,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落英一愣,仔细想了想才回道:

    “回娘娘,打娘娘六岁起,落英就跟在娘娘身边。”

    金贵嫔有些失神,“你想念我们的家乡吗?”

    “想,但是眼下,娘娘,我们得好好的活着。”

    “你说的对,我们得好好的活着,男人,都不可信。”金贵嫔咬着牙,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被角。

    ——

    “徒弟啊,陈秉生为何到现在没动静?”

    宗离将草药平铺在阳光下,问魏舒。

    “师父,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师父知道,”宗离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你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嘛,太子,我看不错。”

    宗离笑了笑,将手上草药的残渣抖了抖。

    “一个计策而已,师父你想多了。”魏舒淡漠的说了一句。

    “你觉得我说的是谁?”

    宗离凑近了魏舒,“咱师徒俩有必要藏着掖着?”

    “师父,”魏舒扫了一眼着宗离,“你要是无聊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去给五百洗个澡。”

    宗离咂咂嘴,“算了算了。”

    “师父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的,这种活,还是留给你那几个哥哥吧,他们可都排着队给你干活呢!”

    “我那门口的石狮子可是被擦得苍蝇拄拐棍都上不去。”

    魏舒莞尔,宗离只好骂骂咧咧的走了。

    ——

    皇帝喝着太医院特地调制的药茶,一边翻着魏舒的诗集。

    “这当真是魏舒那丫头写的诗?”

    薛公公给皇帝又添了一盏热药茶,这才回复:

    “那可不是?这整个上京城都快传遍了,南梁嘉宁长公主,才华横溢,当比文曲星下凡!”

    皇帝爽朗一笑。

    “好,这丫头,果然是朕看中的,我南梁子女正当如此!”

    “皇上,我要见皇上!”

    突然,门口一阵嘈杂,听声音就知道是南平王萧盛誉。

    “南平王,皇上说了不见,南平王,您别为难小的,小的也是混个饭吃!”小太监拦着南平王,急的焦头烂额。

    皇帝示意薛公公去门口看看。

    “南平王,皇上说了,可以给您一盏茶的功夫。”

    薛公公开了门,冲着南平王弯了弯腰。

    南平王冲着那小太监哼了一声,甩袖进了御书房。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平王如此着急,见朕有何要事?”皇帝明知故问。

    “皇上,先前您可是答应了臣,赐婚诗会魁首予臣。可后来又多了个太子殿下,如今,公主中了魁首,太子那边也毫无音信,不知皇上是何意?臣,不明白!”

    皇帝放下手里的诗集,“盛誉啊,你与太子年纪相仿。你需要正王妃,他自然也需要太子妃,既然你们都有此意,为何不能争上一争?”

    “皇……”

    皇帝打断萧盛誉的话,“朕的公主不是物品,由不得你要亦或是不要,万事也要看她愿意,如今魏舒年幼,尚无婚配之需,朕不能强求。”

    “皇上,您可是是九五之尊,为何连一个公主的主也做不得?况且她并非皇家血脉,皇上您有何不舍?”

    萧盛誉一言,皇帝的脸色有些变了,先前的和颜悦色也霎时冷峻起来。

    “萧盛誉,是朕的话说的不够明白?”

    “朕的公主,由她喜欢。只要她喜欢,就算是天上的神仙,朕也从天宫替她请回来!”

    萧盛誉闻言,彻底僵住了。

    这公主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南梁的君主宠爱至此?

    “皇上,是臣僭越了,请皇上恕罪!”

    “罢了,这茶也凉了,你回你的北境去吧,无召不得入京。”

    这一句“无召”说的绵软,却犹如一把利剑直直插入了萧盛誉的心脏。

    “萧盛誉……谢主隆恩。”

    待萧盛誉离开之后,薛公公又重新备了热茶,不料皇帝却摇了摇头。

    “不喝了,今日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算是彻底破了,朕与盛誉之间的情分也算是散了一半。”

    “皇上,这南平王这些年逾矩的地方多了,皇上也是大度,没和南平王计较。奴才觉得,这南平王心里是明白的。”

    皇帝没说话,只是望着桌子上的诗集出神。

    ——相府——

    “出去,都出去!”

    刘语蓉不停地从屋里往屋外砸东西,几个家仆在外面跟着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

    “小姐,小姐别砸了,小姐。”

    刘语蓉的贴身丫鬟四月焦急地叫道。

    “滚,都滚!滚!”

    刘语蓉带着哭腔,瘫坐在地上。

    覃思莲急匆匆地赶来,看这一片狼藉,心里就明白个大概。

    “女儿啊,有什么话和娘说,娘进来了啊!”她边温温柔柔的说道,边使眼色让四月把外面料理干净。

    覃思莲进了房,地上散着胭脂水粉,参加诗会的衣裳也被剪了个稀烂,就连屋里的瓷器摆件也是被砸的七七八八。

    刘语蓉头发散乱,双眼通红的坐在屋里拐角的地方。

    “女儿啊,娘在这,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和娘说。”覃思莲替刘语蓉擦着眼泪。

    “娘亲,他不喜欢我,他连看我都不看一眼。”

    “谁?太子?”

    覃思莲忽而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毕竟相府的目标就在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位。

    “他满眼都是那个公主,那个骄横跋扈、毫无尊卑礼节的公主,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娘……”

    刘语蓉声嘶力竭,覃思莲按着刘语蓉的肩膀,拍着后背。

    “好了,娘知道了,语蓉是上京城最优秀的女子,那求亲的人都踏破相府的门槛了,怕什么?”

    刘语蓉凄凉地望着窗外。

    “可是即便她张扬跋扈,他的眼睛里只有她,连几位皇子都围着她,她算什么啊?!”

    “语蓉,那是他们的妹妹,哥哥疼妹妹不是正常的吗?就像涵儿,不是也很疼爱你的吗?”

    “不一样,”刘语蓉喃喃自语,“那不一样,那不是哥哥看着妹妹的眼神,那是……”

    是喜欢?

    其实刘语蓉也不敢肯定,但她敢确定的是,那个眼神,绝对不纯净。

    “娘,我累了,您去休息吧,我想睡一会。”

    刘语蓉从地上爬起来,窝在床上。

    覃思莲无话可说,只好贴心的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关好门,覃思莲唤来四月。

    “好生照看小姐,切记不许再提上京诗会的一切事情,等过些时日,再从长计议。”

    “是,夫人,四月知道了。”

    躺在床上的刘语蓉身体越发冷的厉害。

    她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为了他自己苦读诗书,到头来竟被凭空冒出来的人用一首诗、一杯酒羞辱了,自己成了诗会的笑话。

    刘语蓉抱紧自己,她恨极了南平王,恨极了出手相救的魏舒,却唯独恨不起来陈秉生。

    “陈秉生,总有一天,你会看见我,我也会站在你的身边!”

    ——魏府——

    “娘亲,我们还能出去吗?”

    魏云缩在乔姨娘的怀里瑟瑟发抖。

    她已经不知道,这是被软禁在魏府的多少时日了。

    乔姨娘的面色也有些憔悴,却还是哄着她:“不怕,娘在这,我们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的。”

    “娘亲,我们去求姐姐帮帮我们好不好?求她救救我们!”

    魏云紧紧的抓着乔姨娘的衣袖,乞求的眼神看的她心痛万分。

    “求她?她会救我们吗?”

    乔韵此时才明白,老祖宗将钥匙交给自己的意思以及魏封的那一巴掌到底何意。

    魏府每日重兵把守,家仆奴役也已经遣散干净了。

    昔日偌大的魏府,如今只剩一家三口,空空荡荡。

    在这期间,被软禁的魏封只学会了一件事——就是喝醉了之后,扯着魏云毒打。

    骂她不争气,骂她是个没用的东西。

    乔姨娘几次想拉扯开魏封,却也只有被猛踹在墙角的份儿。

    “老爷,别打了,老爷,我求求你了,别打了!”

    乔姨娘的小腹被踹的生疼,她向门口的官兵求救,可那些人却如而不见,无情又冷血。

    魏封的声音如今就像招魂的铁链,紧紧地遏制住了魏云的喉咙。

    伏在地上的她忽而想起了,幼年时,被打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的魏舒。

    “爹爹,别打了,云儿错了,云儿真的知道错了。”

    魏云一边躲,一边喊叫求饶,可她的示弱并未求得魏封的半分垂怜,反而让他踢的更起劲了。

    “你个不争气的臭丫头,跟你那没用的娘一样,是个下等货色,我当初怎么就眼瞎了,那么疼爱你们,你们给我带来了什么?!”

    魏封的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了魏云的身上,那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直到酒意彻底麻痹了他的神经,那拳头才渐渐软下来。

    魏云虚弱地爬到乔韵的身边,瑟缩在那仅存的温暖的怀抱里。

    “疼不疼?”

    乔韵小心翼翼地摸着魏云手和脸。

    “不疼,娘亲,你疼吗?云儿给你揉揉。”

    “娘不疼,不疼!”

    外面把守的官兵也是看不下去了。

    “这魏大人,喝醉了就毒打媳妇和孩子,你说本就是他一个人犯下的事情,和媳妇孩子又有什么干系?!”

    “我看也是,那孩子生的俊俏,再这么打下去,怕是要被打死了!”

    “怎么,你要救?”

    那颇有同情心的官兵干笑一声,“你敢救?这可是刘相手里的差事,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那你说什么,这事啊,我们是绝对不能插手,只要插手,那就是掉脑袋。”

    两个官兵互相摇摇头,继续守在门口。

    ——东宫——

    “殿下,听说魏封被关在府衙里,天天就是喝酒,喝醉了就打夫人和孩子。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丁二研着墨,说道。

    陈秉生聚精会神的勾勒宣旨上的那一副人像。

    “那魏夫人本就是青楼出身,没什么见闻学识,想必魏舒小时候也没少被苛待,这一回……算是报应了。”

    “但是这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那些事儿与夫人孩子无关啊!”

    陈秉生看了丁二一眼,“你若是看过魏舒身上那些伤,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丁二则一下捕捉到了重点,“殿下……您看过?”

    “……”

    陈秉生心一乱,笔锋一抖,将那人像画疵了。

    “最近没罚你刷恭桶,皮又痒痒了么?”

    说罢,陈秉生将那张宣旨一揉,砸在了丁二的脸上,“滚。”

    “好嘞,殿下。”

    丁二麻溜滚了,面上却是掩不住的笑。

    陈秉生等丁二走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一趟长乐宫。

    一进长乐宫,他就看到魏舒照例抱着话本子,缩在铺了棉褥子的藤椅上,赤着脚。

    陈秉生眉头一皱,“秋玲,怎么不让公主穿鞋袜?”

    秋玲指了指大殿里满地铺的皮毛地毯,“公主说那些地毯,赤着脚走才舒服。”

    “穿鞋。”陈秉生将鞋子往魏舒的面前一放。

    “天要凉了,你如果再生病,皇额娘可能就要搬来长乐宫住了。”

    魏舒瘪瘪嘴,“我不冷。”

    “你是要我给你穿?”陈秉生说着就要去拿起地上的鞋。

    魏舒心一慌,“殿下,放着别动,我自己来!”

    穿好鞋子,魏舒跺跺脚。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干什么?”

    “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

    魏舒有预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魏封被软禁了。”

    “我知道。”

    “他被软禁之后,在魏府,每日就是喝酒,然后打乔韵和魏云。”

    “哦,”魏舒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抬头望着陈秉生,“你是想让我去救那母女俩?”

    “你……”

    陈秉生对着她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魏舒脚一蹬,将刚穿好的鞋子甩出老远,头也不回的走进大殿,盘腿坐在地上。

    “不救,你看这她们可怜,殊不知我被魏封扒皮抽筋的时候,她们笑的是有多开心。”

    “魏舒……”

第302章 没有一个属于她

    “别说了,除非我死,不然不可能救她们。”

    陈秉生无奈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鞋子,把它们在大殿门口摆放整齐。

    “我是想说,好好穿鞋,天凉了,容易着凉。”

    “……”

    魏舒一时没搞清状况。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虽然悄悄红了耳尖,但是魏舒不想承认自己被他这句话给撩到了。

    她强迫自己不去理他,低着头,盯着话本子,眼睛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一个字。

    “我回东宫了。”

    陈秉生看她扭捏的模样一阵好笑,离开的时候只是嘱咐秋玲盯着公主不要再赤脚。

    等他一走,魏舒立马将手里的话本子一扔,仰面躺在地毯上,直直的望着房顶的彩绘。

    “公主,咱们救吗?”秋玲懦懦地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应该救吗?”魏舒反问。

    “佛主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公主之前也受到了种种不公平的对待,这……奴婢也不知道了。”

    “秋玲,我不想救。”魏舒翻了个身。

    刚才害羞的余热已经褪尽,她这会儿觉着有些冷。

    秋玲看着地上瘦小的魏舒,有些心疼,“公主,话虽这么说,但善恶到头终有报,那种毒蛇一样的人,我们不能救。”

    “嗯,”魏舒只觉着身上的伤莫名的开始疼,心脏也涨疼的快要炸开。

    这幅躯壳,有一半还在流着魏封的血液,魏舒一时觉得无力。

    好像不管到了哪,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活过真实的自我。

    一切都是虚假梦幻的。

    前世自要女扮男装,强迫着同男人一般顶天立地,担起大能,甚至于无法光明正大将自己的欢喜公之于众。

    她怎么死的来着?

    第一世是自焚,第二世……似乎也是自杀来着?

    那这一世呢?

    她总觉得这是她的悲哀。

    这一世的身体不属于她,身份不属于她,除了灵魂是自己的,每一样,几乎都是她偷来的。

    没有一个属于她。

    想了许久,魏舒揉了揉心头,感觉越发苦楚。

    这一夜,怕是又要难熬了。

    “公主,公主?”秋玲半天不见魏舒动静,连忙唤了两声,魏舒却没吱声。

    “公主?!”

    秋玲感觉不妙,忙走过去,跪在魏舒身边时,才发现这个小人儿已经发抖抖的厉害,怎么也叫不醒。

    秋玲慌了,立马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公主又发病了,快来人!”

    这一夜,长乐宫灯火通明,人人煎熬。

    这一夜,魏府无灯无明,人人煎熬。

    魏舒昏迷不醒,整个长乐宫压抑至极。

    太医院直接在院子里架起了炉子,由周太医亲自看着熬参汤,宗离更是在魏舒的床边寸步不离。

    陈秉生白日里刚回东宫,便看见太医院的太医急匆匆的往长乐宫赶。

    “几位太医如此匆忙,可是哪个宫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回太子殿下,是长乐宫,长乐宫的侍女来通报说公主突发惊厥,情况危急。”周太医解释道:“太子殿下,我等告辞。”

    惊厥?

    自己从长乐宫回来都不到半个时辰,难道是因为……

    陈秉生调头就往长乐宫走去,丁二在后面不明所以地追。

    “公主如何?”

    到了宫门口,陈秉生随便拦了一个屋里出来的宫女。

    那宫女看着他神色惊惶,眼神躲闪,摇摇头,“公主闭着眼睛,抱着自己的胳膊怎么也掰不开,就这么蜷缩着身子发抖,不停的出汗,已经汗湿了两身衣裳了。”

    陈秉生瞳孔微缩。

    难道……是因为自己今日那番言语?

    他紧皱眉头,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内疚的感觉。

    或许自己当时就不该问出那一句话。

    皇帝和苏宁妤也先后收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随后太后那边也有了动静。

    “我孙儿,我孙儿,怎样了?”太后焦急地问苏宁妤。

    “皇额娘,太医正在看着呢,您别着急,魏舒是个好命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气急了,质问皇帝。

    这也是一年以来,她同皇帝说的第二次话。

    只见身后的陈秉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祖奶奶,皇额娘,父皇,都是儿臣的错。”

    “为何?”

    陈秉生低着头,“是因为儿臣的一番话刺激到了魏舒,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你说什么了?”太后忙问。

    “儿臣……儿臣,儿臣同她说了魏封的事情。”

    “你说这些做什么?魏舒与魏封已然没有关系,你明知魏舒之前因为你因为魏封受了不少罪,你为何要说?!”

    苏宁妤听太后字字句句皆是指责的语气,本想上前劝上一劝,但碍于皇帝也在,她不便出面。

    再说,魏舒出事,她也心疼,陈秉生又不是自己亲生的,这责怪之心她也多多少少生出了几分。

    “请父皇责罚。”

    陈秉生不作其他争辩,他明白,苛责处置必然是逃不掉了。

    “逆子,简直就是逆子!老天好不容易才将魏舒救活,还她半条命,你这一句,岂不是又将她半条命拿走了?!”

    皇帝一拳砸在陈秉生的肩膀之上,似是气急,他力道不减,几乎是用了八九成力。

    苏宁妤见状,立马和冬菊上去拉着。

    “皇上,息怒,皇上,太子有错,但万不至于下那么重的手。”

    陈秉生心里何尝不难受?

    他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毕竟魏舒,现在于他已经不仅仅是妹妹,当朝公主等等身份这样简单。

    不管怎样,他打骨子里,还是不希望她有事。

    “小子!”一道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是宗离。

    只见宗离神情淡漠,阴鸷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陈秉生,一步一步走向祁镇,“小子,我说过,她若有事,我定饶不了你。”

    “晚辈知错,请前辈责罚!”陈秉生行了大礼。

    “一个错字,说的轻巧,你可知,魏舒这孩子日日要怎么睡觉?”

    宗离站定在陈秉生的面前。

    皇帝看着宗离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也略有些担忧他会下重手。

    毕竟还是他的儿子,他也不希望出现见血之类的场面。

    但若是其他,他一万分愿意,宗离尽可放手去做,要打要骂,他也绝不阻拦。

    “晚辈知道。”

    “她几乎每夜都要坐着才能睡,因为她身上的伤,时不时就会疼。”

    “她只能每日入睡的时候靠在床边,抱着枕头被子凑活着睡上一会,也只有在这长乐宫,她才能勉强在那衣服堆里睡上一个安稳觉。”

    “你这一下,夺走了她最后的精神支柱。”

    众人闻言,皆是错愕的目光。

    苏宁妤惊了,太后惊了,皇帝也惊了。

    他们都不曾想到,魏舒竟然比他们所知道的,还要令人心疼。

    “魏舒没有病,她根源在心。这一次,谁也救不了她,如果她自己不想要活着,就算神仙再来一次,也无力回天。”

    宗离穿过众人和陈秉生,失神落魄的往长乐宫外走。

    “我救不了我徒弟,小子,你的心真的好狠。”

    【殊不知我被魏封扒皮抽筋的时候,他们笑的是有多开心……】

    ……扒皮抽筋……他们…多开心……

    魏舒昔日的这句话,像是咒语一样,一遍一遍的重复在陈秉生的耳边。

    皇帝没再说话,只是对着陈秉生摆了摆手。

    “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陈秉生心一震,“父皇,儿臣能看看她吗?”

    苏宁妤扶着太后,实在忍不住地回了一句,“你还看什么,看着她死吗?”

    “……”

    陈秉生一阵无言。

    回东宫的路上,他忽然这条路变的很长。

    一路上,他遇见了慌里慌张后来的陈秉墨和陈秉司。

    “大哥,你知道魏舒怎么样了吗?”

    “大哥?”

    “大哥?”

    陈秉墨喊了三遍,陈秉生才勉强回过神,“她,她,我不知道,是我害了她。”

    “害了她?”陈秉墨一头雾水,陈秉司则拖着他往长乐宫跑去。

    陈秉生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殿下,您也别太伤心了,公主一定可以醒过来的。再说了,您也就一句话的事,怎么能杀人?”丁二跟在后面,嘀咕道。

    “你不懂,杀人不能诛心,我这是……剜了她的心。”

    这是他第一次放下了太子的架子,以“我”自称。

    “……”

    ——

    长乐宫内,人人自危。

    秋玲跪在魏舒的床前,不停地擦着她头上流下的汗。

    这一幕,何曾熟悉?

    “公主,你醒过来吧,说好不再吓唬奴婢的呢……”

    “公主,奴婢还准备的奶茶呢,你快醒过来趁热喝吧!”

    “公主,您如果要是醒不过来了,奴婢就跟着您一起去了!”

    秋玲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又模糊,苏宁妤则听不下去了,轻打了一下秋玲的手。

    “说什么晦气话?!”

    “是,皇后娘娘,奴婢该掌嘴!奴婢掌嘴!”

    “这参汤已经灌下去了,怎么一点都不见好?你们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太后望着床上不省人事的魏舒,将一身怒气都发在了候着的太医身上。

    “回太后的话,这参汤已经不能再灌了,万一虚不受补,是要出大事的!”

    “如今这还不算是大事吗?庸医!庸医!”

    苏宁妤拭干眼泪,劝慰道:“皇额娘,魏舒的师父是名震天下的妙医圣手,他说只能等魏舒自己醒过来,我们也只能等了。”

    太后难受的不知该如何,心烦间便听见床上人儿弱弱一句,“渴……”

    “渴?”

    秋玲立刻打起了精神,“公主,公主醒了,公主醒了!水!快倒水!”

    一小杯水下去,魏舒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过了半响,才发现自己躺在秋玲怀里。

    “我,我这是怎么了?”

    话一出口,她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止不住的沙哑,似乎还有些痒意,但更多的还是嘴皮觉得要裂开般干燥。

    “公主,您吓死奴婢了!”

    “我孙儿,你可算是醒了!”

    “舒儿,能看见皇爷爷吗?”

    “舒儿,姨母在这!”

    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声音,魏舒一时难以适应。

    她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像化作什么飞禽,在哪里盘旋过好长一段时间,如今已经累的虚脱了,身上似乎也是又痒又疼。

    “师父呢?我明明听见了师父的声音。”

    “国师回药王堂了。”

    “那陈……太子殿下呢?”

    一提起陈秉生,魏舒不自觉地变得小心翼翼。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早已经走了,刚刚您昏迷的时候,太子殿下以为他说错了话,还跪着请罪跪了好一会!”

    “秋玲!”苏宁妤示意秋玲别再说了。

    “老天保佑,魏舒丫头可算是熬了过去!”皇帝仿佛经历了一场战役一般松了一口气。

    皇帝坐在床边,摸摸她的小脸,“丫头,朕定会好好惩罚太子,你想怎么罚他都行。不过别恨他,他本性不坏。”

    这一话让魏舒有些懵。

    “皇爷爷,太子殿下很好,他只是让我记得穿鞋,别在殿中赤脚。”

    “丫头,祖奶奶也在这,有什么话,万不用藏着掖着,祖奶奶一定给你做主!“

    魏舒心里明白,定是因为魏封之事,让这副躯壳起了应激反应,才会造成如此局面。

    但现下,为何大家都觉得是陈秉生的错?

    错不在他,只是……

    “舒儿并无大碍,魏家之事,是我求着太子殿下说的。这次许是因为最近没好好吃饭,才会突发情况,以后舒儿一定谨记教训,再也不会让此类事了。”

    这样的回答,皇帝也无法再追究陈秉生的责任,就连太后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长乐宫的太监宫女舒了一口气。

    太医院也舒了一口气,就连后院的五百都舒了一口气。

    另一边,磨磨蹭蹭已经回到东宫的陈秉生,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打探消息回来的丁二,只能在门口疯狂的敲门。

    “殿下,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门吱呀一声,从未有过的急切之情出现在陈秉生脸上,把丁二都给吓了一跳。

    “她醒了?真的醒了?”

    “真的醒了,并且公主还说了,昏迷一事与您无关您也不会再受罚了。”

    “与我无关?”

第303章 明年送你一场大雪

    “公主说,魏家一事,是她求着您说的,并不是您主动告诉她的。”

    为什么?

    明明自己不经意又重伤了这个小孩?

    居然那么轻易就原谅自己了?

    晚些时候,长乐宫重新燃起了烛火,魏舒无聊的紧便命人点燃了院中的走马灯,那是陈秉生亲手所制,绘的是上京城的十八街景。

    “公主,快看,孔明灯!”

    秋玲惊叫,魏舒闻声抬头,漆黑的夜幕上,雾时多了几十盏明明暗暗的孔明灯,一盏盏孔明灯上,模模糊糊写的都一句话,“云中鹤,海中珠。”

    这是陈秉生赔罪用的吧……还真的哄小孩子开心的把戏。

    “公主,你听,有音乐声。”

    魏舒闭起眼睛,真的听到微弱的音乐声,是从那些孔明灯里发出来的。

    曾以为,这是电视剧里杜撰的情节,想不到,今日所见,还真是新鲜至极。

    这是她前世也不曾听过的。

    ——东宫——

    丁二折孔明灯折的脸都垮了,抱怨道,“殿下,这已经是第四十八盏了,我们还要放多少?”

    陈秉生在写完那“舒”字的最后一笔,“放到她开心为止,这是我欠她的。”

    “殿下,这是内务府今年的新年礼的清单,您过目。”

    丁二将一份红皮的清单呈给了陈秉生。

    陈秉生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那准备给魏舒的新年礼,简简单单的几串珊瑚珠串,连纸张都没有占用几行。

    “这些礼谁定的?”陈秉生阴沉着脸问。

    “殿下,都是内务府送来的清单,说是皇上吩咐的,今年的单子要给殿下过目。”

    “那这公主的份例又是怎么回事?别宫的皇子又是毛皮大氅又是黄金珠串的,怎么到了公主这里,只有这些破烂玩意?“

    “这个,奴才去问了,内务府回应说公主不在皇家名册里,没法定份例。这几个珠串还是挤一挤省下来的,其他东西更不用说了。”

    丁二看着陈秉生的表情越来越不对,便知道这清单是过不了太子殿下的眼了,内务府的麻烦要上门了。

    陈秉生将册子摔在桌子上,“去,把内务府的总管给我请来,本宫倒要看看,内务府是不是有通天的本事,连公主的份例都敢克扣。”

    不出半个时辰,内务府总管李玉年便出现在东宫大殿。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李玉年,本宫且问你,何为皇家公主?”

    “回太子殿下,自是有公主金策,皇上亲封,赐宫殿和封号,为皇家公主。”

    陈秉生冷哼一声,“那本宫再问你,公主的份例几何?”

    “回殿下,封地,府邸,封号,奴婢,良田,山庄园林,金银珠宝,车马器服,珍稀古玩,绫罗绸缎,美酒珍馐,琴剑书画,皮带皮靴,御医工匠等等,只要皇上允了,这些均可以作为公主份例。”

    “你倒是清楚,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秉生将那册子扔在跪着的李玉年面前。

    “一个公主的份例竟然连一个小小的答应都比不上,该如何说?”

    李玉年惊骇,拾起那册子,这份册子怎么能到了太子殿下手里?

    自己明明做了两份册子的啊!

    “太子殿下,拿错了,是奴才拿错了,不是这份儿,这份是没写完的。”李玉年连忙解释,仔细一想,原是上午太忙,给丁二册子的时候随手将怀里这本给了出去。

    “拿错了?内务府念念备礼都是老一套,也弄不出个花样来,为何要准备两份礼单?”

    “太……太子殿下,奴才是真的拿错了,哦…不,写错了,真的写错了!”

    陈秉生不禁怒火中烧,“李玉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克扣宫中主子们的份例,你是嫌命长了还是活够了!”

    李玉年吓得趴倒在地,“太…太子…殿下,真的是拿错了!”

    “拿错了?那真的那份儿又在哪里?”

    李玉年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另一本册子,呈了上去。

    陈秉生径直翻看最后一页,“南海珊瑚手串两串,玉石屏风一扇。”

    这南海珊瑚手串统共也是进贡了两串,都被父皇赏了皇额娘,另外这玉石屏风乃是西北之地所制,只此一扇。

    上个月刚送去了慈安宫,那这册子上的物件儿又是从哪里来的?

    “李玉年,你怕不是脑袋不想要了?!”陈秉生恍然,一脚将李玉年踹倒在地上。

    “太子…太子殿下饶命啊,这…这真的是真的册子。”李玉年求饶道。

    “真的?这当然是真的,这是你做给本宫看的!”陈秉生将册子踩在脚底下,“南海的珊瑚手串和玉石屏风,一个在福寿宫,一个在慈安宫,你告诉本宫,你拿什么送去长乐宫?空气?”

    李玉年是彻底没了话说,他没想到太子竟对这些物件的来龙去脉如此清晰。

    “说!你到底还贪了多少长乐宫的份例!”

    陈秉生对着李玉年又是狠狠地一脚,“你个下做东西,平时的油水还不够你贪的?还要从公主身上贪这些,你这个吃了豹子胆的死太监!”

    “太子…太子殿下饶命,奴才不敢了,奴才真的不敢了,真的!“李玉年哭的声泪俱下,求陈秉生饶了他一命。

    “丁二!”

    “殿下,奴才在!”

    “去内务府,给我把长乐宫的份例的记录册拿来,另外,去长乐宫给我请公主!现在!”

    “是!”

    当丁二赶到长乐宫的时候,秋玲正在给魏舒缝着一个破掉的巨型靠枕,魏舒正在旁边瞧着,从针脚不难看出,这个靠枕已经缝补过许多次了。

    “公主殿下,太子爷请您去一趟东宫。”魏舒瞧了瞧满头大汗的丁二,“有事?”

    “您去了,就知道了。”

    当魏舒踏进东宫主殿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那个时常来送些不值钱玩意的李玉年,此时已经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陈秉生则是满脸的乌云密布。

    “李总管,这是怎么了?”

    李玉年仿佛见到救星一般,“公主殿下,殿下,救救奴才吧,奴才错了,奴才真的不敢了,奴才真的错了!”

    魏舒一脸疑惑的看着陈秉生,“这是?”

    陈秉生将内务府长乐宫的份例条目递给魏舒。

    不看则已,一看惊人。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西域皮毛地毯十八条,明明自己宫只有六条,自己还为怎么铺愁了好一阵子。

    这里还写着什么玉如意摆件、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青玉枕,这些看上就是极好的东西,自己可是一件也没见着,就连月例银子写的都是四百两,可是明明到手的只有一百六十两左右。

    这李玉年是明摆着贪走了长乐宫的绝大部分的赏赐和银钱,却做的不动声色!

    “李总管,你要给本公主作何解释?”东西虽多,着实心疼,但是好在魏舒并不缺钱,宫外的书坊没少赚钱。

    “公主,奴才知错了,真的,公主饶奴才一命吧!”李玉年不停的磕着头,眼看着额头就有些红肿。

    “饶你不难,你把东西和银钱还回来,一切一笔勾销。”魏舒合上册子,慢慢悠悠地说道。

    李玉年一愣,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还不回来了….”

    “为何?”

    “都运出宫,卖了,银钱都输了。”李玉年这已经是杀头的大罪,即便不砍头,那鞭刑杖刑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那本公主也救不了你了。”魏舒大病初愈,也不想管着太多,免得又突发昏厥,不省人事。

    内务府总管李玉年贪污长乐宫份例和赏赐一事之后,李玉年如愿以偿去了慎刑司,新任的内务府总管由魏舒亲自举荐了林墨。

    除夕早晨,魏舒起了个大早,坐在大殿的门槛上晒太阳,看着一群太监和宫女往院子里一趟一趟的搬赏赐的东西。

    “公主殿下。”林墨身着簇新的官服,取下了平日里佩戴的剑,看起来温润和气,少了一份肃杀之意。

    “林总管怎么有空来我这?”魏舒糯糯一笑,却依旧坐在门槛上没起身。

    因为……她腿麻了。

    林墨挠挠头,拱手一礼,“林墨特来谢公主殿下举荐,另外,林墨备了一份薄礼来赠给公主。”

    “举荐一事,与本公主并无多大干系,而是太子殿下看中了你而已。”

    “林墨明白,若无公主,林墨不会有今日。”

    其实,魏舒并无心思听林墨在这说客套话,而是心系昨日秋玲在院中看见的一只信鸽,那信鸽腿脚上绑着一个细小的竹筒。

    本以为是某种谍报之类的东西,打开一卡,竟然是沈之煜的口信。

    【除夕戌时,之煜送殿下一筐糖葫芦和一场烟火。】

    “徒弟,徒弟,今天吃什么?有奶茶吗?”宗离雀跃着奔进了长乐宫,自从有一次被魏舒安利了奶茶这种东西,连酒喝的都少多了。

    “呦?林墨也在?”

    林墨恭敬行礼,“拜见国师大人!”

    “林总管高升,恭喜恭喜!”

    “师父,我长乐宫的奶茶都要被你喝光了,您老能不能体谅一下,在上京城找一头奶牛不容易!”魏舒愤怒的看了宗离,小脸气得红彤彤的。

    宗离向来知道自己徒弟嘴硬心软,“徒弟,你如果不给师傅喝奶茶,那师父就要去找老皇帝喝酒,回头又喝的揍了那谁的猫,你又得给师父说情去!”

    魏舒耷拉着脑袋,“奶茶膳房有,给我留点,求求了。”

    魏舒双手合十乞求的动作,让林墨的心窒了一下。

    “乖徒弟!”

    “那个,公主殿下,这是林墨亲手做的,”林墨从怀里掏出一个琉璃珠串,吊着粉色的穗子,“手艺一般,还请公主不要嫌弃。”

    “好看,真好看!“女孩的天性就是无论多大,都喜欢粉粉地、亮晶晶的东西,这珠串无疑做进了魏舒的心里。

    林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既然公主不嫌弃,那林墨就告退了,内务府还有事,改日再来看望公主!”

    魏舒的注意力全在那珠串上,只敷衍了抬了抬手。

    “拜见公主殿下。”

    这声音化成灰,魏舒都知道是谁。

    丁二站在长乐宫门口,“奴才来替太子殿下给公主送新年礼来了。”

    “哦?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好东西了?”魏舒将那珠串别再衣襟上,当成压襟,倒也合适。

    丁二招招手,后面的人捧着一套银色的马具走了过来,“公主殿下,这是根据公主的爱马五百的身形量身定做的一套马鞍,通身用银甲和苗疆的五毒丝线编制,轻巧好看。”

    魏舒站起身,上前摸了摸,确实触感细腻,色泽鲜亮。

    “公主……”丁二还想说些什么。

    魏舒捂住耳朵,“本公主不想听了,今天听你们念叨送的这些物件儿的名字,头都炸了。”

    丁二也是个利索的人,把东西一放便撤了。

    直到午时,长乐宫才彻底安静下来。

    因为魏舒刚刚病愈不久,皇帝特下旨免了她的问礼,也不用去各宫请安问好。

    好不容易捱到了戌时,魏舒麻溜的爬上了长乐宫的房顶,裹着厚实的披风盘腿坐在下风口。

    一道提着竹筐的黑影轻盈的落在了不远处,魏舒嘴角一弯,“你倒是准时。”

    “赴殿下的约,之煜必然准时。”

    “你在上京呆了多久?”魏舒盯着那一筐色泽鲜艳的糖葫芦直流口水。

    “从上京诗会,就没有离开,一直住在第一楼天字号上房。”

    “你不用那么细节,我又不去。”

    沈之煜抖了抖衣裳,坐在魏舒的一臂远的地方,“殿下最近可好?”

    魏舒啃下一个糖衣,“你看我还活着我就挺好的。”

    沈之煜眸色变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往常,“这些都是我做的。”

    “你做的?”魏舒有些讶异,“你还会这些?”

    “没什么会不会的,就是差点烧了第一楼的厨房,揍了两个第一楼的厨师而已。”说这话的沈之煜表情波澜不惊。

    魏舒眺望远方,“今年的南梁没有雪,我记得我去年刚醒过来的那一天,庭院里还有没化完的积雪。”

    “之煜不才,今年只能送殿下一场烟火,明年之煜努力,送殿下一场大雪。”

第304章 终究还是放不下你

    魏舒被他给逗得咯咯直笑,直到天边炸起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火。

    “真的有烟火!”魏舒开心的鼓起手掌,扶着沈之煜的肩膀站起来,“我以为你骗我的。”

    沈之煜稳稳地当好魏舒的拐杖,小声的说一句,“之煜永远不会骗殿下。”

    ——

    正月里每一天都是满满的新年味道。

    沈之煜每日偷摸着进皇宫,今天一筐苹果,明日一筐梨子,不是当季的水果,只要魏舒提了一嘴,沈之煜总能变戏法一般变出来。

    初八早上,一年一次的祭祀大典一结束,陈秉生凑到魏舒身旁,悄摸着问:“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魏舒点点头,那冗杂的头冠坠的她脖子生疼,“还有十几日吧。”

    “你想要什么?要不我再送你一匹马?”

    魏舒拖着沉重的脑袋,“我有五百就够了,再说了,师傅洗马也很累的。”

    这洗马的活,是魏舒拿奶茶换的,宗离也是乐此不疲,每次总将五百用药草泡水洗的香喷喷的。

    “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魏舒认真的想了想,“大概是想要一件新的书坊,毕竟书坊的生意越来越好,想扩展一下,开个分铺子。”

    陈秉生赶忙捂住魏舒的嘴,“你可快闭嘴吧,皇家子嗣涉足商道是要治罪的。”

    魏舒将陈秉生的手一把扒拉开,“我这可不算是商道,我这是传道受业解惑。”

    苏宁妤不经意回过头,便看见了打打闹闹的陈秉生和魏舒,便对搀扶着的太后笑道:“皇额娘,你看看后面那两个孩子,到像亲兄妹一般亲密。”

    太后也好奇望了一眼,“皇后,我孙儿虽是女子之身,可是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万不能狭隘了。”

    苏宁妤意会,“皇额娘教训的是,臣妾明白。”

    ——上京城第一楼——

    “少主,此事需要您亲自监督,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否则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啊!”

    说这话的人是崇煜山庄的总管,叫乌金。

    要论以往,乌金从不轻易出山庄,只是这次沈之煜离开山庄许久不归,便来亲自请回少主。

    沈之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上京城的方向。

    “少主!”乌金有些着急。

    “没多少日子了,我想在这陪她过生辰。”

    沈之煜淡然说道,那神情却温柔的如陌上的柳絮。

    “少主,别说崇煜山庄等不起,就连那边也等不起啊,儿女情长之事,现在不是时候。”

    乌金眉头紧皱,按着刀柄的手骨节泛白。

    沈之煜转头看着乌金,纠正道,“她还是个孩子,还未及笄。”

    “那就更不着急了,以后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大不了我们抢了公主,养在庄子里。”

    乌金说了与那日玄衣男子一样的话,可沈之煜意外的没有辩驳。

    “好,今日启程。”沈之煜还是松了口气。

    “来人。”

    门吱呀一声,玄衣男子推门进来,“少主,属下在。”

    “今日给殿下送那一盒子核桃仁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另外告诉殿下,我有急事,暂时离开。”沈之煜指了指桌子上那一个精致的圆盒子,系着粉色的丝绸带子。

    “是,属下明白。”

    乌金有个感觉,少主养这个公主和养女儿似的,明明两人年纪相差并不多,少主却熟稔地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御书房——

    “朕隐约记得,魏舒的生辰要到了吧。”皇帝正批阅着奏折,忽而想起来这回事。

    一旁的薛公公盘算了一下,“回皇上,公主是太元二十七年正月廿四生。”

    “你倒是清楚,”皇帝笑了一声,眼中却划过一丝遗憾,“与她娘亲只差一天。”

    “老奴前几日特地去询问了上官老夫人,那公主生辰,皇上准备如何办?老奴也好着手安排。”

    皇帝思量一番,“那丫头不是举荐了那个林墨吗?这事情就交给他吧,你也要好好盯着,别出纰漏,魏舒的生辰,要大办!”

    “是,老奴明白。”

    “另外,朕有意在魏舒生辰这一天,大赦天下。”

    这一句着实是惊到了薛公公,上一次大赦天下还是在皇帝继位之时,这一个公主的生辰竟能有如此待遇。

    为防是一时冲动,薛公公还是问了一句,“皇上,此举莫不是将公主抬得太高,老奴怕的是几位肱骨大臣多有怨言……”

    皇帝放下手里的折子,“魏舒对于南梁的功德,对得起这大赦,这上苍两次三番救了魏舒的性命,朕也该不负上苍恩德。”

    薛公公赞同地点点头,“皇上心怀天下,更疼爱公主,此举定能得南梁万千子民赞颂。”

    初八一过,慈安宫便也少了许多来请安的人,倒也冷清了些。

    上次太后说要看看这匹救了魏舒性命的通灵宝马,魏舒便早早的便将那副祁镇送的新马具套在了五百身上,五百还有些不乐意地甩了好多下。

    “五百,祖奶奶说要看看你,你可要好好表现,祖奶奶宫里的草可好吃了!”魏舒垫着脚尖,贴在五百的耳边说道。

    “你要去哪?”

    陈秉生进长乐宫很少通传,对于魏舒的去向更是熟门熟路。

    “去慈安宫,祖奶奶说要看看五百。”

    “巧了,我也正要去给皇祖母请安。”

    陈秉生摸了摸五百身上的新马鞍,“皇宫里可不能骑马。”

    “我可舍不得骑它!”

    于是,皇宫里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幕,陈秉生右手牵着马,左手牵着一个扎着揪揪的小女孩。

    正巧金贵嫔闷了出来散散心,离老远便瞅见了两人一马。

    “呦,这场景在宫里倒也难得。”金贵嫔的语气古里古怪,让人听着颇有不爽。

    “见过金贵嫔。”陈秉生从不失了礼节,只是魏舒照旧冷脸不说话。

    金贵嫔看着魏舒是越发讨厌,话似乎是从唇缝中漏出来的,“太子殿下是越发英姿勃发了,只是这位小公主,看着失了些朝气。”

    魏舒拽了拽陈秉生的手,“我们走吧。”

    说完,魏舒从金贵嫔身边撞了过去,将金贵嫔撞得一个趔趄,幸亏落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金贵嫔打开落英的手,顺势跌坐在地上,大喊一声,“哎呦!这谁家的狗那么不长眼啊!”

    魏舒:“……”

    她只顿了一瞬,然后便拖着陈秉生直直的往前走,只当做没听见也没看见。

    她如今只是瞅着金贵嫔,就觉着恶心。

    一身厚的盖不住骚味的脂粉,那不停扫视的妖媚眼神,还有那阴阳怪气的音调,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孤魂野鬼。

    对了,还有那脖子上遮不住的草莓印!

    恨不得让全宫里的人都看到,她又被翻了牌子!

    “你怎么那么讨厌她?”

    陈秉生被魏舒拖着往前走,二人身后的金贵嫔坐在地上嚎的大声,就是不起来。

    “不喜欢人还需要理由?那我以前还因为你跳了护城河呢。”魏舒这一句,戳到了陈秉生的心上。

    陈秉生牵着五百硬生生停了下来,“魏舒。”

    “好了好了……”

    魏舒知道陈秉生要说什么,“现在不会讨厌你,以后更不会讨厌你,快走吧,祖奶奶要等着急了。”

    陈秉生:“……”

    ——慈安宫——

    “这就是那匹救了我孙儿的马?”

    冬菊扶着太后围着五百转了一圈,五百的皮毛在阳光下的照射上反射着迷人的光泽。

    “不错,不错,是匹宝马,跟那西域进贡来的汗血宝马一样气度不凡。”

    太后赞不绝口,五百好似听懂一般昂着头,连尾巴也不甩了,面前那鲜嫩多汁的草更是看也不看一眼。

    “可有名字?”太后问魏舒。

    “有啊,它叫五百。”

    “五百?”太后对这个粗制滥造的名字疑惑了一下,随即释怀,“是花了五百两银子?”

    魏舒瞪了陈秉生一眼,狠狠的说道,“那可不是,祖奶奶,舒儿是从一个奸商手里买了这匹马,少一枚铜钱都不卖呢!”

    陈秉生假意翻着地上的草,五百有些生气,冲着他哼了一声。

    “你瞧瞧,冬菊,它还有脾气呢!”太后被五百这举动逗得直笑。

    ……

    从慈安宫回来,五百饿的将剩余的草料吃了个干净。

    魏舒一边添着草,一边念叨,“让你刚刚不吃,后悔了吧?别人也就看在你主子我的份上夸你两句,看把你骄傲的!我站在旁边都听见你肚子叫的叽里咕噜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魏舒竖起了耳朵,那握着草料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这不是沈之煜的脚步声。

    “谁?”魏舒并未回头,皇宫戒备森严,只要自己一声喊,暗卫便是四面八方的涌来。

    “公主,属下是崇煜山庄影卫帆。”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回头后,魏舒才发现,这不是砸第一楼那日,沈之煜带的随从中的一个吗?

    当时还看他瘦瘦弱弱的以为他禁不住打,谁知道是出乎意料的厉害。

    “沈之煜呢?”

    男人将那怀中木食子递给魏舒,“这个是少主吩咐属下给公主的,少主有事,先回了山庄。不过少主说了,公主生辰,他一定会回来。”

    打开盒子,魏舒看到了满满的生核桃仁。

    “这都是沈之煜亲自砸的?”

    男人有些犹豫的指了指自己的短佩剑,只见那短剑的剑柄有一处明显的损伤。

    “核桃是少主亲自砸的,可是用的是属下的佩剑。”

    魏舒忍俊不禁,“一把短剑而已,回头让宫里的工匠做一把给你。”

    男人顿时面露喜色,“真的?”

    山庄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典型的爱剑如命,这回被沈之煜用来砸核桃,心都在滴血。

    “本公主什么时候骗过人?”

    没错,魏舒不骗人,只骗马!

    五百表示抗议,甩了一把草料出来,落在了魏舒的头上。

    “属下谢过公主!”

    一语毕,他立马消失不见。

    影卫之所以是影卫,就是来无影去无踪。

    魏舒有些羡慕,她不过是清理身上草料的功夫,这人竟然就不见了踪影。

    想当初,她也是有如此这般厉害的属下……

    ——相府——

    刘语蓉从那次诗会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鲜少出门连平日里用膳都如行尸走肉一般吃两口就饱了,身子消瘦的厉害。

    刘相散了朝便匆匆赶到相府,到了刘语蓉的厢房。

    “女儿啊,女儿,爹爹有好消息告诉你,女儿?”

    刘语蓉病恹恹地开了门,“爹爹。”

    “语蓉,爹爹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时至今日,有些事爹爹也只能尽量帮你争取。”

    刘语蓉的眼睛瞬间有了色彩。

    “爹爹这是何意?”

    “长公主生辰,皇上有意在宫中设宴,皇后娘娘提了要三品以上官员家里千金入宫参加生辰宴,并且指名了你献舞!”

    刘相轻轻地拍了拍刘语蓉的手,“女儿啊,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要珍惜?”

    “他也会在?”

    “那是必然!”

    刘语蓉闻言,立马像是又活过来一般,神采奕奕,“爹爹,那语蓉要跳哪支舞?《飞仙》还是《霓裳》?”

    刘相看着女儿言语之间又有了生气,不枉自己在皇后娘娘面前拉下老脸求了半天的恩典。

    “女儿,还不快去找你娘亲商量商量?你娘亲此时应该在后院盯着清理荷塘呢!”

    “是,爹爹!”刘语蓉脚步飞快,身姿轻盈,一改往日乌云压顶的样子。

    刘相捏了一把汗,叹了口气。

    “娘亲,娘亲!”

    覃思莲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回头,便看见了飞奔过来的女儿。

    “怎么了?”覃思莲吓的以为刘语蓉犯了癔症,“要不要叫大夫?!”

    “叫什么大夫啊!娘亲,爹爹说了,公主生辰宴,皇后娘娘指名要让女儿献舞。”刘语蓉手舞足蹈的说着。

    “真的?”

    这一个消息让覃思莲意外又惊喜。

    “娘亲,我又可以见到他了,我又可以跳舞给他看了。”

    看着刘语蓉这充满了希冀的模样,覃思莲心里苍凉之意升腾而起,若日后女儿嫁不了太子,岂不会病的更严重?

    覃思莲强打起精神,“语蓉啊,你可想好要跳哪只舞?”

第305章 闲慢?拉快进度条!

    刘语蓉站在荷塘边,下颌线瘦削的尤其明显,“女儿要跳《飞仙》,娘亲以为如何?”

    “《飞仙》?”

    放眼整个南梁最优秀的舞姬,也未必能说自己敢跳《飞仙》。

    因为那是南梁第一舞姬般若自创的舞,传闻可做掌上舞,可踏莲而飞,难度之高,让人仰望,稍有不慎对身体的损伤就不可逆转。

    “娘亲,娘亲,”刘语蓉晃着覃思莲的胳膊,“娘亲以为如何?”

    覃思莲握着刘语蓉的手,语重心长,“语蓉,那美妙至极的舞那么多,为何一定要跳《飞仙》呢?万一……”

    刘语蓉明白覃思莲的意思,忙安慰道:

    “娘亲,语蓉知道,这一次机会来之不易,哥哥身在军中,帮不上语蓉的忙,这舞是语蓉的决胜之舞。”

    刘语蓉不信,如此清秀出众的自己难道还敌不过那个魏舒。

    “娘亲,语蓉要让他看见台上的我,才是这个天下最配得上他的人。”

    “好。”

    几日后,魏舒生辰宴。

    皇宫一派喜气洋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王公大臣携妻子前来相贺,阵仗颇大,好不热闹。

    “下面该到……”一曲弹毕,众人叫好,皇后苏宁妤想了想今日曲目流程,一时忘了后面的安排。

    刘相立马起身提醒:“回娘娘的话,该是臣的小女儿为大家舞上一舞了。”

    “这样啊……”苏宁妤笑笑:“好,那便上吧。”

    刘相拍拍手,刘语蓉便从殿外而入,身穿飘逸外衫,乍一看确是极美的。

    她堪堪一行礼后,便舞了起来。

    今日的主角魏舒扯了扯嘴角。

    她随手摘了一颗葡萄填入口中。

    倘若这女人不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盯着陈秉生所在的方向,她还真信了这人是为自己生辰助兴的。

    那边的陈秉生也察觉到刘语蓉灼热的目光,微微偏头,视若无物,却有意无意地往魏舒那边扫一眼。

    其他众人看着几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自然都已经明了了。

    苏宁妤看皇帝不发话,便只能自己先开口,毕竟像如今这般好气氛的日子不多,她得为魏舒的将来打算。

    她正欲开口,却不想薛公公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陛,陛下!”

    “何事?”皇帝放下酒杯,眉头微皱,对薛公公不稳重的举动颇有一丝不满。

    如今这般场面,他身为老人,理应从容面对才是,怎能如此急躁。

    “回陛下,北峪关战事吃紧,秣凉人已经要入关了!”

    “什么?!”皇帝瞳孔猛然紧缩,身形一抖。

    “怎会如此?不是守得好好的?”

    “走,去御书房。”

    深知此地不是谈论大事的好地方,皇帝立马离席。

    在座的其他大臣们有忙遣散了自己的家眷,与皇帝一同入了御书房。

    魏舒等人也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一同收了心,去探听事情究竟。

    主角们纷纷离席,本来歌舞升平的地方没过一会儿,只剩了还未离开的大臣亲眷以及正中央站着的刘语蓉。

    她一时愣神,半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不想再次回神时,周围人已几尽走光,连她的父亲也匆匆离开,只剩母亲一脸担忧的立在一旁。

    “女儿啊,这突逢变故,我们也先回府吧。”

    “可,可是……”刘语蓉不禁急红了眼。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错过今日,她怕自己再没有办法向陈秉生展现自己的魅力了。

    可如今……

    最终,她们母女二人只能败兴而归。

    刘语蓉整个人也郁郁寡欢了起来。

    她知道,今日过后,她与太子妃的位子乃至是日后皇妃的身份,都再无机会了。

    ……

    此次边关战事吃紧,南梁本是大国,根本不用把区区小地放在眼里。

    可惜它过于自大,才让这秣凉钻了空子,趁南梁大赦天下之时伺机攻战。

    众臣与皇帝日日不眠不休地在御书房商议着御敌之策,最后,皇帝决议御驾亲征,留太子监国。

    宗离请战,愿追随皇帝一同前往平定叛乱。

    本来人心惶惶的局面,此时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皇帝的御驾亲征对他们而言就是定心丸,稳住人心后,皇帝便换上盔甲,带着精兵三十万,经后宫众人送行后御马不停蹄的赶往边陲。

    陈秉生时时关注边陲动向,一边在国内稳定臣民心思。

    本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却不想还是未能顾及到一人——魏舒不见了。

    那日,多人为找魏舒连绵不休,皇后太后与魏老夫人更是担心的白了发鬓个,日日愁苦担忧。

    后来才知,魏舒竟是同宗离一同前往了战场。

    得到消息的陈秉生无法抽身去把人找回,只能再三叮嘱他人好好照顾魏舒,自己尽心尽力护好南梁京城。

    只等几月之后,父皇能带人凯旋而归。

    却不想,这一等,竟然是等了几年之久。

    南梁之前小看了秣凉,不想这弹丸小国的潜力无限,迂回之战打的精明,三十万精兵折损了一半,他们还未曾攻下。

    期间,陈秉生本想寻个理由叫回魏舒。

    可魏舒给他回信,只说当初出师时同众将士立过誓言,不保边陲之安定,绝不提前回朝。

    陈秉生无法,只能任由她去了。

    又过了几年,边陲传来不少消息。

    可喜忧参半。

    秣凉的反攻失败,只待最后收服,王师便可凯旋而归,却不想,连年征战,已经累垮了老皇帝的身体。

    他终究是没能撑到大胜而归的那一天,在遗憾中闭上了双眼。

    此事一出,举国悲哀,不日,皇帝尸身被带回了上京都,陈秉生披麻戴孝,悲鸣之声渐起。

    苏宁妤本就在日日等待中熬没了精力,如今夫君已逝,不愿独活,便在一个春风和煦的早晨,随老皇帝而去了。

    皇帝帝后一同下葬,天色暗沉,天下同悲。

    魏老夫人也因病而去,魏封之前的诸多坏事在这几年被陈秉生一一查出。

    他本欲留他一命,谁知这人竟像是发了疯般,自老夫人死后,日日饮酒痛苦,无事便照常打骂妻女。

    后乔姨娘同魏云实在受不住,便在一次他醉酒时悄悄下手,手刃了他。

    面对如此悲惨的局面,陈秉生最终还是软了心思,对魏舒修书一封,想要询问她的处理意见。

    彼时的魏舒还在为战事每日苦恼,看到这些早已没了往日捉弄的心思,便同意了陈秉生的想法。

    最终,这母女二人削发为尼,被送入了尼姑庵,永生不得再出。

    望她们日日与佛相伴,为天下祈福,为自我赎罪。

    待先帝三七已过,陈秉生登基,改国号为奉,意为供奉为这几年战事丧命的英勇将士们。

    他治国有方,除边陲战事一时未能完全平定外,奉朝其他地方一片祥和,百姓安康,是为一代明君,史称太康。

    “不行啊主神,你觉得他们这样磨,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九一与主神一同看着这个世界的发展,不禁发出感叹。

    虽然他知道,主神已经刻意调快了这个世界的许多琐事发生的时间,但是还是不够。

    陈秉生与魏舒已经几年未见了,两人分居两地,各司其职,平时鲜少有书信往来。

    再这样下去,他们何时才能再次走在一起?

    “还不够快么?”主神看着自己的鱼竿,一阵无语。

    当初他就说过,让这一对苦命鸳鸯直接双双成年,提前相遇相知相爱相守就得了。

    可偏偏这九一非要绕个大圈子,想看什么水到渠成的感情,这样他的任务才算圆满。

    如今好了,两人年少相遇,没激起一点水花,如今只剩温情,哥哥妹妹叫得甚好,他们怕是又要失败。

    “不行,主神,想想办法。”九一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他不禁从中听出来了一丝祈求的味道。

    “你求我?”

    “对,我在求你。”九一低下了头。

    “好。”主神大悦,这还不简单?

    他笑眯眯的放下鱼竿,抬手就是一顿操作。

    九一看他这猛如虎的一顿操作,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被这人给骗了,但是如今顾不上这些,他必须早日看到陈秉生与魏舒两人圆满的结局,否则这个心结在他心里呆的久了,他怕出其他事端。

    “怎么样了?”九一问。

    主神满意的捋捋自己的胡子。

    “放心吧,他们的记忆我已经还回去了。”

    “都还回去了?”九一的语气突然染上了莫名的心虚。

    “对,对啊。”主神不明所以。

    他这个儿子,难道又瞒着他偷偷干了什么?

    “那……”

    “说吧,你又干了什么?”主神一脸看透他的表情。

    九一摸摸鼻子,一五一十地相告。

    “坏了!”听完一切的主神大骇。

    “怎么了?”九一也有些担忧。

    “你提前把部分记忆给了魏舒,如今和我给的记忆不免相冲,她怕是会记忆错乱。”

    “怎么个错乱法?”

    “轻则精神分裂,出现臆想,记忆乱序,重则……”

    “重则如何?”

    “怕是会变成两个极端,痴傻小儿,或狠厉疯批。不过……也不要紧,”主神话锋一转,“这样,才有意思。”

    九一眉头紧皱,他显然没有get到自己坑人老爹的点。

    “是这样,若是他们一人正常,带着满腔爱意去待另一人,那另一人的记忆迟早恢复正常,届时,他们的感情只会更加牢不可破,何须我们操心?”

    这倒也行得通……

    九一沉默了。

    只是如此,他们怕是又要遭不少罪……

    “好了,我已经把不堪的那段进度条拉快了,我们继续接着看吧。”

    感受到九一的欲言又止,主神连忙转移了话题,不愿听他多讲。

    他这个儿子,还是缺点经验,不够稳住。

    “好吧。”九一应下,开始认真看接下来的事情——

    奉朝太康五年,边陲,隆冬。

    此时的魏舒已经不是几年前年少娇蛮的公主了,自先皇死后,她的地位最高,便被宗离推上了高位。

    打了几战后,激起了她骨子里的那股劲儿,从此便率兵镇守北峪关,辗转几处边关要塞。

    最近,终于将秣凉被打的兵溃败退,彼时的她率一支轻骑,从容带着数十人杀出敌营。

    魏舒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今日似乎有些凉。

    她一向不喜冷,记得年少时坠入三九寒冬的护城河后,从骨子里就开始畏惧阴湿。

    若不是为了陈秉生,她才不守边。

    她想着,回去以后,陈秉生定会满意的。

    除去了秣凉这个祸乱,如今陈秉生便拥着海晏河清,后在史书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一个名垂千古的帝王。

    直到一枚飞镝穿透她的胸口时,她仍这么想着。

    低头一看,穿过胸膛的箭不是敌人的冷箭,而是她奉朝朝廷的兵器,削铁如泥,更何况是肉身。

    魏舒贴身的布甲立马碎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谁要杀她?

    出兵前和憎恨互吐唾沫的魏封?

    不对,他已经死了。

    还是和她有过节的金贵嫔?

    也不对,那人好似前些年也被陈秉生送到尼姑庵出家了。

    可是……还能有谁?

    这些年她总觉得时间好似被调快了。

    身边的人变得太快,诸多物是人非,让她一时有些脑容量跟不上趟。

    她缓缓回头望去,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士兵收起了弩箭。

    “长公主,天下已定,大奉不需要你了。圣上嘉奖,准你长眠,你可以安心的去了。”那人如是说。

    什么?

    怎么可能?

    魏舒难以置信,但自己还是倒下了。

    说来荒唐,陈秉生居然要杀她。

    之前他们可是一直以兄妹相称……

    不!

    魏舒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抽丝,脑中一片混乱,几乎头痛欲裂。

    “啊——!”

    她似乎记起了什么,好像又忘记了什么。

    此时的她脸色惨白,喊的这一声似乎用尽了力气,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她仰面倒在雪地里,混着冰渣的沙砾好似刺进了背里。

    被派来的人看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叹了口气,利索的合上了魏舒的眼。

    可惜了这前朝第一公主,集万千风光可镇山河,还是逃不了一死。

    ps:都是假象,魏舒记忆被主神搅混了,仔细往下看,剧情没有莫名其妙。

    ------题外话------

    预告:明天填坑——陈秉生与魏舒前世的第一次,将继续老规矩,以回忆的方式呈现。大家敬请期待~

第306章 她要回来了

    饮冰十年,一腔热血都是喂了狗。

    但凭一箭,就足以让魏舒在万军丛中杀伐翻腾的血液倏的熄灭,马蹄断了,雪淹进了口鼻里。

    砸入尸堆,和死后僵硬的尸体一起。

    五脏六腑被尖刀捣成烂泥一般。

    好痛……

    魏舒冷静了下来。

    陈秉生为什么要杀她?

    怎么可以杀她……

    她记得自己……不是暗恋了陈秉生多年么?

    那人不该这么对她的。

    一封加急信传回京城,只道是长公主刚愎自用,孤身敌营造暗算,不幸阵亡。

    前朝少见的巾帼英雄,南梁第一公主永远留在了秣凉的土地上。

    陈秉生得知消息时,他是怎么样的?

    魏舒好像看到,他抚手连说了三个好……

    更让她觉得意难平的是:

    陈秉生还有后宫,他还和别人成了亲。

    魏舒好像记得,这些痴缠,颠鸾倒凤,都曾经短暂的属于过她。

    那时,他们两人的躯体纠缠在一起。

    隔着内衫,魏舒都能感受的到,旁边陈秉生的身体越来越烫,吐纳尽是热气,似是无端的梦呓。

    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自己似乎被人教过这些,所以知晓发生了什么。

    他是想……在一起。

    半梦半醒之间,陈秉生拽着她的手,眼中似有阴翳,话也说的含糊,“挽卿,我难受。”

    魏舒急了,“要请太医吗?”

    “不要唤人……你在就好。”

    一时之间,气氛暧昧又旖旎,陈秉生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逐渐灼热。

    那时的她,很害怕,却掺杂着几丝欣喜。

    她还记得陈秉生毛茸茸的脑袋到处乱拱。

    “我……唔。”

    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便被万千旖旎声响吞没。

    从此,那一颗情种就埋在了她心里,生根发芽,肆意生长。

    她记得那人一遍一遍叫自己“挽卿”,这似乎是自己的字……

    陈秉生的喘息至今都尤在耳畔,撩她心弦,让她跪伏于床榻。

    可现在呢……

    他居然要杀她?

    自己该怎么办?

    魏舒不知道。

    从漆黑中睁开眼,不是青面獠牙的索命鬼差,也没有孟婆和忘川河。

    满目雪白一片,乱葬岗尸堆的腐气充斥了鼻腔。

    魏舒有些愣怔,只觉得浑身冰冷,头痛欲裂。

    抬手隐隐发痛的心口,缓缓坐起身来,当身体的感知恢复之后,才猛然发现自己仍在秣凉与大奉边界。

    胡乱扯开护甲,她看到自己洁白的里衣完好一片,哪有丝毫被箭穿过的痕迹?!

    魏舒不可置信的按了按本该有个血洞的左心口,冰冷的指尖摸上去,心脏剧烈地跳动,昭示着她还活着。

    不出半刻,便有人寻了过来,远远的喊着,“长公主——!”

    魏舒回望,是营里的人。

    为首的是……

    魏舒定眼一看,是副将沈之煜。

    沈副官喘了口气,将她从尸堆里拉起来,“听闻公主在秣凉中计遇难,是我来迟。”

    一切都是这么的鲜活。

    魏舒愣怔片刻,深深地扫过一干人,并没有在其中看到暗算她的小人,垂眸,“之煜,今年何年?”

    “太康五年。”

    “此处可是襄城?”

    “正是,秣凉已逃,襄城归大奉所属了。”沈之煜一头雾水地答着。

    他不明白,魏舒为何尽问这些古怪问题,还是中了秣凉毒雾后从中察觉到了什么破解之法?

    但敏锐如他,这么多年了,他对魏舒好歹有几分了解。

    这人对他……与以往不同。

    魏舒低低地笑了起来。

    断续又破碎,倏尔转为略带尖利高亢的笑,似是猖狂,竟然还笑出了朦胧的眼泪,拇指用力的揩去,重重的咳了两声!

    沈之煜想破脑袋也猜不到魏舒经历了什么,便索性不想了,担忧道:“公主可要回营?”

    魏舒止住了笑。

    “回,”魏舒道:“自然要回营,班师回京。”

    有人接应,魏舒纵身上马,扎起的红缨马尾肆意扬起,她狠狠抽了一鞭!

    看来是天不亡她!

    现在战打完了,她也该回去看看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

    满满的爱意充斥在她的胸膛,她恨不得马上冲进陈秉生的寝殿,看一看多年未见的爱人。

    他,应该是她一个人的。

    不能再被抛弃了。

    魏舒自知自己对当今圣上的心思,之前尚且能按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今她看到软香温玉在怀,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陈秉生,我回来了。

    你会在等我吗?

    八百里加急的战前信送到了御书房的桌上,捷报频传,公主与国师率军连下几城,堪称战神转世,救边陲百姓于水火。

    陈秉生看着弯了弯眼。

    挽卿……

    他的挽卿,很快就可以收兵回京了。

    以后,她还会是他的皇后。

    他对魏舒的记忆还留在多年前,那时的他尚且是太子。

    阵前目送父皇出征。

    他与数十万将士共饮出师酒,在所有人低头喝酒时,却发现了鬼鬼祟祟的魏舒。

    本想把人留下,却怎么也执拗不过,最后只好将人拉到暗处,扯着她的铁甲将人拽至身前,垂首吻过她的脸庞。

    那时魏舒还小,却也明了他的用意,眉目带着笑意和羞赧,“等我回来。”

    那一刻,太子妃的位置,便许给她了。

    现在,他为皇帝,魏舒自然该是皇后。

    他前段时间断断续续记起了两人前几世发生的一切,之前的种种谜团都已经烟消云散。

    现在重要的,便是那个人。

    他要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着爱着,不管几辈子,都不再分离。

    看战报的日子,已是八天前,算算脚程,也许她明天就能抵京了。

    就在陈秉生心情愉悦之时,送信的小驿使面露苦色的开口:“听闻长公主在追敌时受了伤……”

    信件被撕裂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

    驿使见着皇上脸色一变,连忙补充道:“似是没有什么大碍,行动无不便之样,还能骑马,就快回来了。”

    陈秉生又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瞪了驿使一眼。

    “那伤在何处?”

    “伤,伤到……”驿使挠头,“伤到脑子了。”

    “怎么说?”

    “众人说长公主有些不对劲,平日里与将士们一同吃喝,偶尔还会开开玩笑,那日受伤昏迷过后…性情大变……”

    驿使暗揣圣上的脸色,毕竟那人可是长公主。

    “长公主近来总是将自己关在角落,不喜将士们近身,途经邺城时还失踪了一晚上。”

    “清晨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还拖了一匹活狼回来,那狼的爪牙竟然活生生的被长公主给活着拔掉了!”

    陈秉生听到这话时不免心头一跳。

    先不说她意欲何为,单是浑身是血……

    那是狼的血还是她的血?

    他知道这些年来,魏舒的身手变得很好,但是他也知道,她从骨子里是带有病气的。

    当初她去了秣凉时,陈秉生就担心魏舒伤着冻着,现在听到捉狼,烦躁的揉揉眉心。

    太让人操心了。

    ”还有,”驿使心一横,“听说圣上送去的那杯接风酒,直接被长公主洒在了地上。”

    “什么?!”

    这下可不是小事了。

    站在一旁伺候着的太监闻言也知听不得了,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洒了皇帝的酒,不就是不把圣上放眼里吗?

    长公主如今本就身拥大权,是一个风口浪尖易引人忌惮的位置,行事更应谨慎才对,怎会做出这种蔑视皇权的举动来。

    更何况,酒酒在地上,是给死人喝的。

    这是何等的大不敬!

    陈秉生抿着唇一言不发,就在驿使以为圣上会勃然大怒时,上头的人微微叹了口气,“知道了,下去吧。”

    就……出去了?

    皇上没生气?

    驿使和小太监都大气不敢出一口地溜了出去,小太监站在殿前感慨,一尾拂尘扫在他身上,他的顶头总管太监来了,骂他:“怎的出来了,皇上房里不留人伺候?”

    小太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长公主和圣上都有些反常,小太监压着嗓子感慨,“圣上对长公主是真的好。”

    “那自然是不用说的。”

    总管太监名李清,生的很有福气,脸上堆着笑的时候很讨喜,但板着脸又能震慑下头这些太监。

    他斥责道:“行了,胡思乱想什么!东阁的屋子收拾好了?竟然在这乱嚼主子的口舌!”

    小太监溜走了。

    李清李公公望了望书房,叹了口气。

    皇上对长公主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不仅仅因为长公主如今是百姓家的战神,还因为她是皇上许诺要明媒正娶的皇后。

    陈秉生一度将要立后的事昭告天下,天下皆知这皇后定是风华绝色,是个英姿飒爽的人儿,却不知未来皇后就是长公主罢了。

    这事他只能憋着不能说,说了要掉脑袋的。

    帝后琴瑟和鸣,是自小就定下的情谊。

    可是天下人哪懂这些?

    他们只当两人是兄妹情谊。

    要不是前段时间皇上醉酒吐露真言,他也是不知的。

    如今既然已经知晓陛下的想法,他能做的,只有顺着陛下的心意。

    那小太监走后还不到一个时辰,皇城的禁军侍卫又跑了进来,满脸惶恐,“长公主,长公主回来了!“

    李清笑着:“回来好呀,咱家这就禀报皇上,准备接风洗尘!”

    “不是!”

    李公公一脸不解。

    “长公主不肯交兵符,带兵封了皇宫!”

    李清:“!!!”

    怎,怎么可能?!

    大奉的兵权分在几处,镇守西北、南蛮,东夷,各镇边将军手握五万兵马。

    最大头自然在皇帝手上,二十余万将士是大奉的脊梁。

    早在前几年新皇登位时,陈秉生就把十万兵马的虎符塞到了长公主魏舒的手中。

    这事后来被朝中大臣知晓后都大为吃惊。

    毕竟自古都是皇帝削弱兵权,就怕武将拥兵自重,像魏舒位高又权重的身份,自然更容易生出不轨之心。

    因此陈秉生这个举动也无非是大胆至极,他这不就是把腿肉送到狼口中去咬么?!

    当然,也有人夸赞圣上敢于让权,不猜忌皇亲。

    又有人怒斥皇帝昏庸,任由大权旁落,用什么来治理打压长公主势力,要知道,因为这些年的战功,魏舒如今也深得民心。

    可惜,魏舒从来不是狼,狼是陈秉生,他才是那条大尾巴狼。

    陈秉生心心念念地就想着怎么把自家媳妇儿叼回窝里,那十万兵权又算什么呢?

    他在这件事上专权独断。

    后来又因为这些年兵马富足,百姓安康,也没生什么乱子,众人就逐渐倾向于前者的说法了。

    因此,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时,李清是不可置信的,声音颤抖,“长公主?”

    “是。”

    “要……造反?”李清不信邪地想去外头看看,就被整齐的铁蹄声给吓了回来。

    如果是从前的长公主,他自然是不信的,但方才驿使才传了话,长公主如今性情大变,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

    即使是陈秉生的皇后,李清此刻也慌乱了。

    毕竟魏舒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封了皇宫,这就是真正切切的铁证!

    如果没事,长公主为什么不卸了铁甲来找圣上……

    李清深吸一口气,“不是还有五万兵马吗?”

    “不到一刻便被迫缴械了。”

    李清:“……”

    “那些王爷呢?怎没得一个得了风声。”

    “皇城现在被封锁的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看来长公主是要动真格了!

    李清有点哆嗦的扑通坐在了地上。

    这可是将近二十万的兵马啊!

    长公主这是在逼宫!

    可她不喜欢圣上了吗,还是想亲自坐上这个皇位了?

    那样的话,定然不会放过他这种为当朝皇帝卖命的奴才!

    李清不清醒地坐在地面,身后的门就被打开了,陈秉生稳稳的踏了出来,垂眸扫过两张慌乱的脸,“魏舒围了皇宫?”

    外头的人大声嚷嚷,他自然听到了。

    他自恢复记忆后,一心想对魏舒好,却忘记了之前她好歹也是个帝王。

    那时,自己才是前朝落败的皇子,而她是万人之上的主子。

    这一世,自己翻身当了皇帝,她有不满也是正常。

    可是魏舒不是,难道她的记忆……也恢复了么?

    ------题外话------

    这里开始,魏舒的记忆错乱,将前世今生的片段搅在了一起,所以以为自己暗恋陈秉生,并且也想起了和他颠鸾倒凤的那些年~

第307章 回来了

    李清这才如梦初醒,一骨碌爬了起来,扒上陈秉生的袖子。

    “皇上快走,长公主叛变了!禁军尚有人活着,可以护您离开,就走那条暗道,奴才在这拦住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秉生垂眸,“你守在这,你不怕魏舒把你也杀了?”

    李清猛的更咽一下,“奴才,奴才怕……”

    他不仅因为长公主叛变了害怕,更是因为长公主这个人本身就让人害怕好啊!

    哪有皇后枕着匕首睡觉的,他当初帮长公主整理被褥时差点没被削了手。

    是个常人都会对这种能文能武的媳妇儿有畏惧的吧……

    皇上和长公主在一起是一码事,李清怂魏舒又是另一码事了。

    “李清,你的忠心,朕看到了。”差不多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抚慰他,“朕不怕她,朕要守在这。”

    此时禁卫见不妙也跟着劝了起来,“皇上!长公主真的不是那个长公主了,属下能看出来,一个老实本分的公主是不会露出那样神色的!如今事出紧急,就算是什么误会,也请皇上先保重自身为上!”

    两人整整齐齐的跪在他面前。

    大奉就要亡了,不能再对长公主抱有任何善意之念啊!

    陈秉生皱着眉叹了口气,一手一个把俩人拉起来,“宫里办事的,有老小的带他们出宫。”

    “皇上!!”

    禁卫就快拦不住魏舒的人马了,到时候他们怕是一个也跑不了!

    哪任被逼宫的皇帝不是被折磨到惨死的下场?真想不到以往雷厉风行的帝王如今却糊涂了!

    “如果不是误会,朕走了,这皇宫岂不是就落进外臣手中了?”

    陈秉生难得还能开得起玩笑,李清都要泪眼婆娑了,实在于心不忍。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马的嘶鸣声划破了殿前的僵执。

    是魏舒的马!

    几年不见,如今一重逢,竟是这般局面。

    李清瞪大的眼睛,如临大敌的死死盯着魏舒,他将陈秉生护在身后,就看见魏舒下马一步步向圣上走来,血眸翻滚,容色晦暗。

    他看见女人脚上的长靴——漆黑的鹿皮的战靴,似乎还沾着秣凉敌人的点点血迹。

    那双猩红的眸子更是格外令人害怕,在她的眸子里,李清看到了从来不属于她的情绪。

    那仿佛是要将皇上剥皮拆骨的炽热恨意……以及委屈?

    魏舒满眼只有一人,她开口颇有些凉薄,“原来皇上即便是死,也舍不得这个皇位啊。”

    不肯逃,只是怕皇位落进自己的手中,这个人……就这么贪恋权力么。

    从头到尾,一如既往。

    还未等她走到陈秉生的身前,禁卫就出手将他拦下了,带着必死决心一刀横扫过来,魏舒只得拔剑相迎。

    “皇上快跑!!!”

    禁卫喉咙翻滚着血腥,他死不足惜,不能让皇上落入贼子之手!

    “跑?”陈秉生冷静开口,看着他们。

    只见魏舒手上招式越来越迅猛,久经沙场的她早已磨练出坚毅的性子,那与众不同的气质扑面而来,她的杀意岂是区区一个皇宫禁卫能抵挡的,惨白的刀光印着她疯狂的神色。

    李清在旁边帮不上忙,只能看着禁卫败落,只见魏舒一脚将禁卫如尸体般踢到台阶前不得动弹。

    “长公主,你不能这样,你可是,你可是……”

    你可是皇上放在心尖喜欢的人啊!

    但话没出口,一记手刀劈在他颈侧,胖乎乎的身体砸倒在地。

    陈秉生眼皮狂跳,看着忠心护他的两人惨状,早知就他亲自将这俩人打昏送走了,也免得遭这趟罪。

    但这点小心思在魏舒面前不输挑衅。

    魏舒冷笑,将陈秉生推倒在地,万金之躯磕在坚硬的石板地上。

    这人倒是也不反抗。

    陈秉生其实主动卸了力道,任由娇小的魏舒钳住他的下巴。

    他看到,魏舒纤细的手指指尖都泛白了看来用了不少力气。

    垂头看那指甲盖上弯弯的白月牙,似乎很好看。

    “陈秉生,你是想往哪跑?”

    那张将多年未见的面庞便占据了陈秉生所有的视线。

    魏舒好像……瘦了,张开了,也美了。

    和记忆中的她逐渐重合了。

    陈秉生这么想着。

    北疆冬天本来就没有几根草,不像京城能把人养的滋润,更何谈魏舒定是快马加鞭拖着大军赶回来的。

    按日子算,就算再怎么快也得到明日。

    而现在呢?

    魏舒不仅回来了,还布了兵马,一点一点蚕食了京城。

    即使自己对她没有防备,也并非一两日就能做到的。

    陈秉生盯着魏舒眼底布满的血丝,额前的碎发已经胡乱的贴在脸上了,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

    所以……她伤到哪了?

    手上力道是真的不小,使出了吃奶的里来掐他。

    “嘶——”陈秉生皱眉,“魏挽卿……我不跑。”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脖颈被抵上了锋利冰凉的剑,魏舒左手掐住陈秉生的下巴迫人仰头,右手横剑抵在滑动的喉结上!

    “唤我字?你凭什么?”

    身子靠的极近,陈秉生能感受到魏舒的手在抖,还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向来带着笑意的眸子此刻被爱欲和憎意侵染,从前的魏舒很正经,很少主动对他动手动脚。

    他记得,那时的她总会被他取笑,此刻就像只凶猛的小野猫,扑在他身上要乱挠。

    狠狠的泄气!

    陈秉生顺从的没再喊她的名。

    随便怎么样吧,只要她开心。

    “那……魏舒?”

    话还没说完,又被魏舒改掐住了两鄂,好端端的一句话又没有说完整,“不许说话!!”

    陈秉生:“……”

    小奶猫好像凶起来了。

    魏舒知道陈秉生会说什么。

    陈秉生肯定会斥责唾骂她大逆不道,会恨她狼子野心,会恶心厌恶她,会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

    她不想让陈秉生亲口说出要杀他的理由,毕竟俩人如今的身份实在尴尬。

    可她更不想看到陈秉生以死反抗她的样子。

    大厦将倾,会听到什么恶毒的话……魏舒是知道的。

    忽然一语成谶。

    以前的时候……陈秉生是怎么维护她的?

    她好像记不清了。

    但一定维护过,现在看来也是荒唐。

    她手上力道不减,故作凶狠,低声威胁道:“除了求饶,我什么也不想听。”

    陈秉生一愣,从善如流,脸都不红,“求你,放下剑。”

    魏舒通红的眸子里出现了一瞬的停滞,“为何?”

    “剑柄太凉了,我怕你握的手疼。”

    魏舒有些暴动的情绪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双眼一眯,“皇上莫不是搞错了什么,以为我在和你说笑?”

    连她都没有注意到,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没忘记陈秉生的身份。

    “没说笑,这把玄铁剑太凉了,不适合你。”

    “既然皇上没有话要说,就不用再开口了。”魏舒作势要封陈秉生的哑穴。

    “等等!”

    陈秉生的额角突突,他的挽卿闹起来……确实不太好安抚,只得低声下气的说,“禁军令在抽屉里,拿上,他们会听你的,便于掌控皇宫。”

    万一禁军负隅顽抗,拼个你死我活,吃亏的还是她。

    魏舒:“……”

    “还有,朝中老臣,能哄则哄,他们吃软不吃硬。”

    魏舒摸不透心思深沉的皇帝在玩什么把戏,只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并不多,想得到陈秉生,她就不能掉以轻心。

    三下五除二的封了陈秉生的哑穴,紧接着她又狠下心卸了他一条胳膊。

    陈秉生虽贵为天子,但当年习武方面从未落下,与魏舒交手,魏舒未必能讨的了几分好处,此刻的陈秉生却硬生生的受着了。

    哪个丈夫没挨过媳妇的毒打?

    陈秉生就还没有,他乐得其中。

    现在感受到了,担忧魏舒出了什么岔子同时,看到了不同于往日的魏舒,藏在正经循规蹈矩皮下,张扬跋扈又有些可爱的一面。

    魏舒一声不吭的将人留在地上,兀自进了房里,出来的时候手中果然拿了块令牌,对着身后唤了声,“乜九。”

    一道黑影出现在身后。

    “把他关起来。”

    这个人自然指的是陈秉生,陈秉生他不仁不义,就算是天子也理该受罚今晚就开始算账。

    上辈子死到临头心心念念的要做的事情,魏舒还没忘。

    她想……睡了他。

    既然陈秉生敢睡别的女人,就让这个皇帝这辈子休想从她的床上下来。

    乜九只听魏舒的吩咐,在这场毫无理由的兵变中,他功不可没,抱拳,“扔进天牢里?”

    “扔……”

    魏舒被噎住了,不动声色的瞪了乜九一眼,“扔房里关着。”

    矜贵娇气的狗皇帝像是能呆的了阴冷潮湿的大牢样子么?

    魏舒看着陈秉生走了。

    许是听他的话,去彻底把皇宫掌握住了,亦或是处理正事了,陈秉生不是很担心,魏舒有这个头脑,不会让朝廷乱起来。

    魏舒确实去了一趟宫外。

    京城以外的百姓还不知道天子已经身陷囹圆,反抗的只有朝中一干大臣,指着鼻子骂她丧尽天良。

    “猪狗不如!辜负皇恩!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苍天无眼,大奉就要倾覆在你这等贼子手中了!!”

    魏舒听着心烦,冷声喝道,“我有说过要灭了大奉么?”

    “那你为何要造反?!”

    “……”不过是气不过罢了。

    “如今还在这里惺惺作假,你把皇上囚了起来,不就是要借机染指朝事么,吾等不会让你得逞的!今日老夫就以身殉国,以慰先祖在天之灵!”

    说着蹒跚的身躯就要往盘龙柱上撞去。

    “想死?”

    魏舒扫过众大臣——被挨个从府里抓到他面前的,目光阴冷,语气狠毒,“你们这群走狗还不配死。”

    “尔等但凡敢寻思,我就杀了陈秉生,谁想成为弑君的罪人,大可以试试。”

    一口一个陈秉生。

    满嘴弑君。

    气的众臣发抖,但一时之间却真无人轻举妄动了。

    京城的百姓只是看着将士来来往往,原本守卫皇城的被换了一批,巡城的官爷也变了,皇宫里面出了乱子。

    但是京城还是有条不紊的很太平。没有见血,也没有杀戮的声音。

    百姓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毕竟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照样一日三餐,耕地织布,无甚区别。

    魏舒干的很漂亮。

    不动声色的吞噬了整个皇城,如若皇帝再不拼死挣扎,定会被这么不声不息的杀了,日后史书由魏舒撰写。

    手段恐怖如斯,令人脊柱发寒。

    乜九赶来的时候和她汇报,“主子料事如神,按着你的吩咐,一切顺利。”

    “不过是照仿了当年的手段罢了。”

    魏舒取来一坛酒,支着腿坐在城门上,“陈秉生怎么样了?”

    “他自己解了哑穴,把手接好了。”

    魏舒仰头,酒顺着脖颈流进了衣衫。

    那辛辣的味道只能刺激的她更加的焦躁,“哦,然后呢?”

    乜九努力回想着。

    良久,魏舒把酒坛丢了,“罢了,我亲自去看看。”

    魏舒先在宫中逛了一圈,没有看到和陈秉生卿卿我我的女人,索性不转了,直接进了陈秉生的寝殿。

    那个人坐在桌前,上面还留着几本先前未来得及批的奏折。

    酒壮人胆,魏舒自认敢面对陈秉生了。

    “过来,给我更衣。”

    这个皇帝负了她,她要狠狠的折磨他,夺了他的权,要他这个人永生永世都栓在自己的身侧。

    陈秉生挑眉,看到魏舒便知外头都处理好了,驯服了大臣,斩了他作为帝王的爪牙,足矣随意处置他了。

    “好。”

    听着他的皇后都开口了,上前给魏舒接下了披风。

    魏舒狐疑的盯着陈秉生的一举一动,甚至抬手检查了陈秉生的袖中,空空荡荡,没有暗器。

    等回过神的时候,外衫已经脱了,露出了白色的中衣,魏舒心中一颤,握住陈秉生的手,假装镇定:“够了,端盆水来。”

    外衫一股酒气,陈秉生自然闻到了,只稍一眼就知道魏舒醉的不轻,不咸不淡的扫过她粉红的脖颈,“我帮你擦?”

    “嗯……”

    “喝了多少?”

    “一点而已。”

    带着闷闷的声调,醉酒后的鼻音,魏舒有些晕乎乎的。

    她杵在原地看着拧布巾的陈秉生——好个温柔君王,恍惚间回到了前世自己还没登基那会。

第308章 乖,别动

    “抬头。”陈秉生点了点魏舒的下巴,魏舒抬起头来,沾着温水的布巾擦拭着脖颈一圈,顺着衣领往下,准备解开暗纹金边的腰封。

    魏舒连忙按住陈秉生的手,红着眼狠狠盯着陈秉生。

    陈秉生叹了口气。

    这人白天嚣张跋扈的,到了晚上怎么娇娇滴滴的软成这样。

    “乖,别动。”

    拽住的手松开了,陈秉生慢慢解开了她的中衣,雪白一片的锁骨泛着红,还有一些伤口,刚长出细嫩的肉,覆盖在陈年伤疤上。

    “为什么要造反?”

    陈秉生认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在众人以为陈秉生被关在寝殿里的时候,他其实潜出去看了。

    看着魏舒和群臣吵架又不敢杀,看着魏舒很凶地安抚百姓,看着魏舒坐在城墙上喝闷酒。

    明明一点也不开心。

    可是明明之前还好好的,难道边疆几年真的变了她的心性不成?

    虽然讶异欣赏魏舒强攻进宫里张扬的姿态,但陈秉生未免有些心疼。

    到底是遭了什么撺掇了,竟然回来直接和他反目了……

    他好不容易想起了一切,可魏舒呢?

    兵临城下,铁蹄直接踏入皇宫,陈秉生没有一丝慌乱,只因这个人是魏舒。

    是他爱了几辈子的人,他钦定的皇后。

    这个人向来最懂分寸,克制守礼到了极致,与其担心他的江山,不如担心魏舒到底遭受了什么暗算。

    “此去抵御秣凉,不是说好照顾好自己么。”

    提到秣凉,魏舒才微微回过神来。“圣上还在装。”

    “什么?”

    “此去秣凉,不就是你为了除我吗?”魏舒深吸一口气,推开陈秉生的手,冷冷的斜视,“派人来杀我没杀成,阴沟里翻了船。”

    陈秉生眼皮狂跳,但觉得有戏,能问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为何要杀你?”

    “因为我没用了,还会威胁你。”魏舒直白的回答,“所以你罔顾了我对你的情谊,娶了别人女人。”

    陈秉生皱眉,他有些跟不上魏舒的话了。

    “等下!”

    魏舒兀自垂头自嘲一笑,“我暗恋你多年,皇上不知道吧?”

    陈秉生呆在原地。

    他还真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们少时相遇,然后两人互明心意,最后还定了终身啊。

    这一切的一切从来都是挑明说的,何谈暗恋?

    更何况,娶什么别的女人?!

    到底是谁在造谣到他头上了!

    “挽卿,朕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

    陈秉生抛开别的不谈,这件事要放在第一位解决,不能拖。

    他这一生,从未近过女色。

    从前他还曾因利益相投娶过一位,但从未沾染过半分。

    而这辈子,登上皇位后,他一心想的只有一场帝后成婚大典,而那个与他跪天地,喝交杯酒的人只能是魏舒!

    不料一声轻蔑的笑直接打断了他——

    “皇后?”

    “那些女人这么受宠,就有人当上了皇后?”魏舒丢掉陈秉生手上的布巾,把人拖到了床边,“该死的皇后在哪,趁我回来前偷偷把她送走了对不对?”

    “我……”

    没啊,你不是在我的屋子里?还拽着我的衣襟往床上按……

    陈秉生被她被摇的有些出神。

    “那些女人有什么好的?她们能做的我也能做!”魏舒自嘲的笑闪过眼底,“明明是你招惹我在先的!”

    陈秉生:“……”

    难道真的撞坏了脑子?

    魏舒现在这样子,就像要走火入魔了,好端端一个正经的人此刻红着眼睛要哭了出来,陈秉生恍然觉得,是他自己有罪。

    魏舒是不是醉的太厉害了,所以记不清事了?

    “挽卿,你先喝杯解酒茶吧。”

    “我不,我今晚来就是来折磨你的。你欠我的,要你百倍奉还。”魏舒咬牙切齿,“你休想再碰其他的女人!”

    “还,还还。”陈秉生有些无奈,“现在我被你关起来了,碰不了别的女人,你放心。”

    “笑什么?!”

    魏舒故意掐住陈秉生的脸,眼神冰冷,“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你现在只是阶下囚,认清你的身份。”

    “好。”

    “我会要你百倍偿还。”

    “行。”

    陈秉生求之不得,满口就是答应。

    看来真的撞坏了。

    不过他的女人还是他的,哄着便是了。

    他答应的太过爽快,就像是忍一时的委曲求全。

    魏舒的恶语相向就如一拳重重的砸在棉花上,没有声响。

    她没有在看到陈秉生的脸上有一丝一毫的屈辱,可见此人心机深沉。

    魏舒突然不说话了。

    陈秉生和她对坐,过了一会去外屋的匣子里取了梳子,解开魏舒的头发,给人梳发,就像举案齐眉的夫妻。

    他循循善诱,哄着:“朕要杀你的事,你还知道了些什么?”

    魏舒看了一看陈秉生,这人在明目张胆的套自己的话,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告诉他也无妨。

    “你要谋划出我刚愎自用,孤身敌营造暗算,不幸阵亡的假象。用计不成,连忙送了一杯毒酒过来,说要给我接风。”魏舒说,“陈秉生,我怎会看不出你的计谋,但是我偏不想顺你心意,我不知天高地厚,以下犯上,如今已经无路可退了。”

    陈秉生轻声辩解,“那杯酒没有毒。”

    “还在狡辩?!”

    魏舒怒的站起来,扯到了头发,把陈秉生心疼的要死,“我的探子亲眼看到,酒送来之前,你把酒拿走做了手脚!”

    陈秉生回想了一下,竟然有些无可辩驳。

    他确实做了些手脚。

    虽然他贵为一朝天子,可是如今想起一切,两人早就算是老夫老妻了,所以他……很不要脸的舔了杯口一圈才把酒送过去的。

    这样,魏舒在喝的时候,就会……和他间接的亲亲。

    然后被这人洒了。

    啧。

    “是不是无话可说了?”魏舒低头看他。

    “是。”

    魏舒起身转了一圈,拿起桌上一杯茶倒满,“你惯会玩这些阴把戏,就如这杯茶。”

    “这杯茶如何?”

    “你定下了药!”

    陈秉生轻嘶了一声,“我下药,好把你迷昏,然后逃出去?”

    “不错!”

    陈秉生:“……”

    他垂眸,正想着怎么让他的挽卿放下心,就看见魏舒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惨笑一声,眼眸中带着凄凉,“我喜欢你,给你一次逃的机会。”

    陈秉生轻微的叹了口气。

    正准备哄人回来梳头之时,一声巨响,魏舒果真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醉倒了。

    他记得以往魏舒酒量极好,少时两人曾对饮,到最后这人都还能站着。

    此时仅凭一壶酒就倒了,硬是把陈秉生吓的不轻,兀自抿了半口,确定魏舒刚刚喝的只是茶水,轻叹,弯腰将人抱上了榻。

    想来是累的狠了。

    魏舒的腰肢比不得前朝宫中舞女水袖盈腰,却也一只手能握的过来,陈秉生轻手轻脚的放在床榻上,留恋片刻才挪开手。

    魏舒眼底带着浓浓的乌青,想必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合眼。

    他起身熄了两盏灯。

    外头夜色青黑,他抬脚正欲看看宫内现在何等情境,一开门便有道黑影拦在了外头,正是乜九。

    乜九是魏舒如今的心腹,自是认识陈秉生的。

    要论最早,还是陈秉生当年指派了个小暗卫到魏舒那边护他周全,起名乜九,逼他下血誓,此生只有魏舒一主,万事听从吩咐,绝不叛变。

    陈秉生微微皱眉,“挽卿发生了什么?”

    “无可奉告。”

    乜九就是魏舒手中的一把刀。

    刀,只认主人,主人的夫君,即便那人是皇上,也与他无关。

    更何况,他的主子魏舒已经反了。

    无论缘由,乜九自当与她同心,不告诉这个狗皇帝任何事情。

    陈秉生倒也不恼,转而问,“李清何在?”

    李清向来服侍在他身边,他下午潜出去时,禁军已经被稳定下来了,却没见到李清,有些担心这一根筋的傻太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天牢。”

    “朕去看看。”

    乜九腰间的刀倏然出鞘,雪白的刀光在黑夜里分外肃杀。

    “主子有令,不许圣上踏出寝殿半步。”很明显是铁了心要将陈秉生软禁了。

    以陈秉生的身手,从乜九手里夺刀强上并无不可能,但也确实没必要,能在天牢里便无大碍,等明日魏舒醒来便让她放这家伙出来。

    陈秉生挑眉,漆黑的眸子凝视乜九,无端试探,“你的主子被我放倒了。”

    魏舒吩咐过不让乜九进去。

    陈秉生捕捉到了乜九紧绷的身躯,以及暗暗往殿内瞟的眼神,呼吸渐重,像是野兽在低声咆哮威胁。

    乜九沉声:“明早她若出不来,杀了你陪葬。“

    主子反了,狗也跟着以下犯上。

    陈秉生轻笑,“行。”

    他允许他培养的暗卫背叛他,只服从魏舒。

    殿内昏暗,陈秉生夜视不错,目光攥住沈晏,朝明黄龙床走去这是他久别数日的爱人。

    陈秉生低头吻在那白皙落着青丝的额头在她的身侧平躺下。

    后半夜陈秉生感到胸口发闷,耳边的动静渐响,睁眼看去却是漆黑,不见半点光亮。

    一块黑巾将他的眉目遮的严实,欲伸手摘掉,手腕处却连着金链,被扣在了床头,行动受限,只能发出铁链碰撞的清脆响声。

    陈秉生:“!!!”

    头顶传来魏舒幽幽的声音,“你醒了?”

    “挽卿?”

    陈秉生紧绷的身子悄无声息的松懈了些,他能感知到殿里只有魏舒。

    夜里有奴才伺候盯梢,他平日也算警觉。

    许是今日变故太大,加之身侧是思念已久的人,他竟然睡的挺沉。

    “卧榻之侧是夺你天下之人,皇上也能安睡,我真是佩服。”

    莫名被媳妇儿冷嘲热讽了一番,陈秉生有些接不上话。

    沈魏舒又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逃。”

    陈秉生自如,勾了勾唇角,“你当如何?”

    如何?

    魏舒凝视着龙床上的天子,旁人不敢直视圣颜,此刻却尽数纳入自己的眼底,这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面前人俊颜平静,一朝天子独有的镇定与临危不乱,雅宇轩昂,眉字间有几分疏远冰冷之意,又有股也别的韵味。

    她真的爱惨了这个男人。

    魏舒俯身,还能嗅到陈秉生身上龙涎冷香熏味。

    陈秉生的薄唇紧抿,明明目不能视,双手也被束缚,却丝毫不见慌乱。

    那深入骨髓的威严让他即使身陷囹圄而不改,好似囚笼猛虎,只是被蝼蚁稍稍限制罢了。

    桀骜又危险。

    她越看,越爱。

    魏舒低下头,“圣上尚能如此镇定,是不知道我将要做什么么?”

    她恨不得杀了这人泄愤,作为他杀自己未遂的代价。

    可惜,她又舍不得。

    锃!

    是匕首出鞘的声音。

    陈秉生枕边一直用来防刺客的匕首也被摸走了,这个小心思只有魏舒才知道。

    “你要杀了我吗?”陈秉生轻启唇角。

    冰冷的刀身贴在他的脸上,如粘腻阴冷的毒蛇游走在致命的喉结,划开他的脖颈,鲜血就会涌出,让他真的死在这一刻。

    “怕了?”魏舒冷笑,“你要杀我时,没想到过这日一么?”

    “没想杀你。”

    “狡辩!”

    “……”

    这一刻,陈秉生突然没来由地有些委屈。

    “放心,我可做不来弑君之事。你知道的,我肖想你绝非一年半载之事了。只是这么多年了,你却从来不肯疼我。”魏舒的声音也染上委屈。

    刀锋一转,她利落划开了陈秉生的内衫。

    布料撕裂的声音伴着锁链格外的令人浮想翩翩。

    陈秉生似是懂了什么。

    他记得以往魏舒都很害羞,从来不多贪半分欢愉,此刻却恍若换了一个人。

    他想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很想看看,他的挽卿现在是什么样子。

    一定……别有一番风情。

    陈秉生终于开口,“你要我成为你的……”

    魏舒从始至终都忽略了,陈秉生在她的面前,从未说过一个“朕”字。

    在魏舒面前,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皇位,天下又如何。

    天下不及他的魏挽卿。

    魏舒做的对,他是个昏君。

    幸好前世自己只是摄政王,幸好今生皇位不用久坐。

    幸好,爱的人还在身边。

第309章 他陪她闹,哪怕用命

    魏舒闻言狠狠拽紧了金链,把他压在身下。

    “不错。”

    “你没得选。”

    魏舒等着陈秉生反抗她,她就是要故意戏弄他。

    陈秉生能感受到四肢带有内力的压制。

    他扯动了的链子,但那点细链子对于结实的手腕确实不够看。

    他心下有了底,便想看看魏舒会做到哪一步,他不过是想陪她。

    她想玩便陪着她,她想闹也由着她,只要是她,怎样都行。

    陈秉生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能感受到魏舒的温度,感受到她的手指打着哆嗦,明明害怕极了,还是闷声不吭的在完成她“羞辱”自己的宏伟大业。

    陈秉生没有点头。

    但依旧乖乖的躺着,双手被锁在床头,纵容魏舒褪去他的内衫——

    魏舒哪知,她的逼迫在陈秉生眼里压根谈不上羞辱,反而心疼的要死,还觉得她傻乎乎的。

    可是后续发展有点过头,陈秉生无法,只能伺机给了魏舒一记手刀劈。

    那记手刀劈的是真狠,也许也是太困倦酒意上头,这次魏舒没能再深更半夜睁开眼。

    一觉睡到了天明。

    陈秉生醒的早,拉开寝殿门,冲外吩咐道,“乜九,传御医!”

    乜九立刻出现,眼神戒备。

    “长公主没死。”乜九转身就要走。

    陈秉生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喝道:

    “给朕传御医!”

    乜九脚步一顿,拳头捏紧,派人去请御医。

    陈秉生挑眉,抱手依在门边。

    看病是假,看他媳妇儿的脑子才是真。

    魏舒还未转醒。

    殿内的龙涎香已经燃烧殆尽,宫内太监宫女禁止入殿,无人续香,案几也落下薄薄的灰。

    皇帝的寝殿从未有过如此景象。

    “她昨夜喝醉了,胡言乱语了许多事。”

    “说朕要杀她,还娶了别的女人。”陈秉生叹息。

    李太医不敢多看殿内其他地方,把着魏舒的脉,细心凝神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虱子了,缓了很久,叹道:“臣有疑虑,长公主殿下可是去的西平?”

    “是。”陈秉生沉声道。

    “那便能解释通了,公主这也许并非醉酒才说出这些话。”

    “怎么说?”

    情况棘手,李太医频繁的用衣襟擦汗,补充道:

    “臣方才看脉象,殿下是受了西平瘴气毒雾所致,得了癔症,幻想了些不存在的事。”

    “你的意思是,她神志无碍,只是多加了一层不属于他的记忆?”

    正是。

    简而言之,她脑子没事,但记忆错乱了。

    难怪驿使说魏舒受伤了,伤到了脑子,性情大变。

    陈秉生先前有些不理解,现在彻底信了。

    什么冷心冷情的帝王。

    什么公主大胜而归却被赐毒酒一杯。

    什么暗恋多年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拥后宫三千,醉卧美人膝。

    陈秉生一时半会有点接受不了。

    明明之前他们还呢喃软语,回来以后他就直接成了负心汉?!

    他当真是冤枉,却无人能替他鸣冤。

    陈秉生思及此,皱眉道:“该如何解?”

    “这……”李太医擦着额角的汗,战战兢兢,“委婉”回道:“皇上,这无解。”

    见陈秉生只是“嗯”了声,李太医当场跪伏,“也,也许是中原无解,若是微臣亲自去西平研究,或许有破解之法。”

    “只是……”

    李太医犹豫踌躇的看着门外,丝毫忌惮着些什么,陈秉生沉声道:“有话就说,旁人听不见。”

    李太医咬牙又跪了下去,眼中含泪,深深拜了下来。

    “只是殿下神志受魇是小事,但反叛是真啊!臣就算寻得解药方子恐怕……皇上也挨不到那日了。”

    陈秉生:……

    “你在咒朕?”

    陈秉生瞪了他一眼。

    李太医虽唤魏舒为长公主,但也是为数不多知道钦定皇后便是魏舒的人。

    因此,起初长公主反叛,他只觉得是谣言,毕竟百姓太平安乐,盛世安康。

    然而进宫发现长公主竟然已经对圣上刀剑相向了!

    原先伺候着的太监宫女已经全被关押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手持刀剑的侍卫,围了主殿一圈。

    宫中可是禁兵刃的,而这些三大五粗的将军营的人已然舞到了皇帝头上!

    被召见来的路上,李太医万万没想到外头兵不见血,一片太平模样,皇宫内的皇上竟然已经落得如此境地。

    他腿都是打颤的,面圣后,探过长公主命脉,听过皇上的那番话,便觉得毛骨悚然。

    “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长公主了,人是会变的。在她的记忆里已经决心要叛变,她会弑君的!”

    李太医不敢想了,压低声音,以免惊醒魏舒,“事关重大,还请皇上保全自身!”

    谁知道一个叛将能做出什么疯事来,哪怕她曾是南梁唯一的公主。

    就算是寻常百姓,夫妻吵架反目成仇也不过是家常便饭,更何谈帝王家勾心斗角手段极其狠厉。

    魏舒竟然敢逼宫将圣上囚禁在寝宫内,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如今的皇上多危险呐。

    “无碍。”陈秉生无奈,看了眼睡的香甜的魏舒,笃定的道:“她不会杀我。”

    “皇上如何笃定长公主不会…”李太医茫然的说,眼骨碌一转,正巧看到皇上衣袖下的手腕露了出来,一圈红痕有明显捆缚过的痕迹。

    以他久远的经验,立马明白了过来。

    此时看到皇上上手上受辱的痕迹,他的唇色更是白了几个度。

    长公主果然欺君罔上!

    陈秉生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问:

    “既然知道症结了,那便是误会一场。朕与她说清便是,等她醒了,你来作证。”

    李太医勉强拉回神志,喃喃道:“皇上,恐怕这无用。”

    陈秉生眯眼,“为何?”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西平瘴气乱人心智已然无法分辨现实,会驱使人做出许多荒唐之事!三言两语非但不能将人唤醒,反而易走火入魔…”

    陈秉生:“……”

    哪个该死的安排这样的剧情?!

    所谓的主系统那边难道都不留意此事么?

    此时正在聚精会神看他们的主神和九一:“……”

    好家伙,这人还会预判啊!

    他们同时沉默了。

    此事确实是他们干出来的,但他们还不是为了他们俩好?

    李太医片刻也忍不了一代明君遭受摄折辱,立马规劝:“长公主有异心,倘若皇上舍不得,也可现在换衣服偷偷随臣潜出去,日后再做定夺。”

    陈秉生不禁觉得好笑,他不过是陪媳妇儿玩而已,这些人一个个竟然都怕成这样,他问:“舍得又如何?”

    李太医咽一口唾沫,取出医箱里的刀,“舍得,趁长公主未醒,除……除之后患。”

    还未说完,李太医的脖子就被掐住,狠狠提了起来。

    陈秉生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好大的胆子!”

    “且不说她是受魇,就算她犯下再大的过错,她也是朕的人,该如何处置,还容不得你置喙!”

    李太医被抓起来,不敢挣扎,只能艰难出声:“……圣上三思。”

    气氛一度到最紧张的时刻。

    仿佛千钧重的石头压在一根头发丝上让人喘不过气,龙床上的人儿眉头蹙起,轻轻呻吟了一声。

    魏舒被他们的动静打搅了睡眠。

    陈秉生冷冰冰的一双眸子盯着李太医,低声训道:“闭嘴。”

    这人已经吵到他媳妇儿睡觉了。

    李太医被放回了地上,捂着喉咙不敢咳嗽。

    “朕知道你是忠臣良将,但不该说的话就憋在肚子里,最好到死也不许吐出来。”

    头顶之人将他药箱里的物件收整好,替他合上。

    他听见皇上说:“朕自有办法不会由她胡闹,你只管用药,懂?”

    陈秉生为魏舒压好了被角,食指轻轻拂过面前人的眉眼。

    温顺懂礼是她,张扬跋扈也是她,终究都是这个人,不论何种样子,都分外吸引他,这个人值得他陈秉生用整个天下来哄。

    不过是受魇的而已。

    好歹这一世的魏舒勤勤恳恳为大奉出生入死了那么多年,任性一回又能如何?

    站在殿外,只有一位暗卫大人抱剑站在树下,眼神冷冷的扫过他,没有吭声。

    李太医蹒跚地走出了前庭,此时的他心疼的都要哭出来了。

    他懂,皇上为大奉朝付出的太多了。

    哪有什么太平盛世,不过是皇上为了黎明百姓忍辱负重罢了。

    当今皇上真是顶顶贤明的君王。

    不行,他必须要去太史令那好好说一嘴,让他把陈秉生写的更加英明神武才行。

    ……

    直到日上三竿,魏舒才皱眉扶额转醒。

    数日来的倦意和酒劲散在了昨晚,此刻显然是头疼。

    先前太医来诊,是拉上了床帐,实则床帐里一片狼藉。

    她周边是明黄的碎布,匕首被放在了床尾,连同着还有金属铁链。

    昭示着昨晚发生了什么“激烈”的事情。

    魏舒刚醒,迷迷糊糊扫过龙床上的惨状,枕头就垫在了身后,她靠上去,坐了会儿,旁边递来了一杯茶水。

    “你醒了?”

    魏舒蓦然转头,陈秉生正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魏舒身子一僵,手下意识往匕首上摸,却抓了个空,后知后觉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想起来了?”陈秉生问她。

    “皇上好身手。”魏舒抚上自己的后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秉生眨眼,“乜九说,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外面都是你的人。”

    魏舒嘲讽,“我还道你对狼子野心反贼一再手下留情,原来也逃不过贪生怕死。”

    陈秉生没有反驳,将茶水递到魏舒的唇边。

    “润润嗓子吧。”

    那人苍白的唇凑到白釉的瓷碗上,一时竟然分不出哪个色更淡。

    魏舒勾下脖子凑在杯边,和林间小鹿一样,在水边倒映出清澈的眼眸,看起来爱恨分明。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再提昨晚。

    虽然李太医再三叮嘱,受魇之人只能顺毛摸,但陈秉生还是想试着把事实和魏舒说清楚一切,免得他们真的生了嫌隙。

    “挽卿,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其实……我自幼是你的伴读,翰林院的夫子给我们授课,我们从小就在一起。”

    陈秉生眉眼有些无奈,他试图从前世开始讲这个很长的故事,让魏舒慢慢接受。

    可是他越讲,魏舒的眉头却皱的越紧。

    很明显,眼前人非彼时人,根本不相信这一切,或者说是难以接受。

    陈秉生原本带有希翼的目光也逐渐转成了失望。

    “这次征战秣凉,你与先帝历时多年,而你我二人一直有书信往来。军中是有我的人,但都是照顾你的,无人敢对你有杀心。你只是中了秣凉的瘴气,才倒在了沙场上。”

    “总而言之,你其实是失忆了。”

    或者说是记忆混乱。

    一直看戏的九一默默补上一句。

    现在的他真觉得自己和自己老爹都很狗了。

    陈秉生在那一字一句的陈述事实,他知道魏舒一向聪慧又机敏,只需他稍三两句话,说不定就能懂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殷切的想看到魏舒松口气,与他说清楚,然后扑到他怀里给他狠狠的亲两口。

    可是作为一个狗系统,主神老爹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得偿所愿。

    按照主神的说法就是:那还有什么看头?

    因此,他注定只能看到魏舒无尽的沉默,以及倏然冷笑。

    “不,都记得。”魏舒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胸口,“但是记得又如何呢?你还是像上辈子一样杀了我。这一世仍然是毒酒,皇上这种照顾,我实在是担待不起。”

    “什么上辈子?”

    陈秉生懵了。

    上辈子?

    哪个上辈子?

    他记得最近的上辈子是两人一同赴死去了主系统那。

    上上辈子是魏舒自焚,自己孤老终生。

    这毒酒一说是哪里冒出来的?

    同样的,九一也有这样的疑问,他缓缓将头偏向自家老爹,希望得到解释。

    主神咳嗽两声,讪讪的说:“可能魏舒自动带入成了自己刚穿越要砒霜喝毒酒那次。”

    九一:“……”

    还能这样玩?!

    主神老爹又干笑了几声,“这可不能怪我,记忆是乱了,但对号入座是魏舒自己的事哈,这可不能怪我。”

    九一:“……”

    好老头,撇的很清。

    ------题外话------

    大概事就是这么个事,主系统那边爱看热闹,所以才有了这一出误会,要怪就怪九一他老爹。

    魏舒就是仗着陈秉生宠她,所以胡作非为。

第310章 互换身份

    这时,魏舒又开了口。

    “不过无所谓了。”她眉眼间皆是嘲讽,“这天下还有什么在我的掌控之中呢?”

    没有,她什么都掌握不了,包括眼前人。

    陈秉生咋舌,看来魏舒这病的确实不轻。

    他只好蹲下来平视魏舒,“挽卿,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不管是哪辈子,你都是我的人,再心狠之人也不会对枕边人刀剑相向的。”

    当朝皇帝耐心地哄着失忆的小媳妇儿,可那小媳妇儿却不为所动。

    “你的人……?”

    魏舒嘴里斟酌着这两个词,倏然打翻了茶水,清冷的眸子里闪过委屈和自嘲,以下犯上地掐住陈秉生的下巴,一字一句透着危险,“陈秉生,现在封我为后不觉得晚么?”

    陈秉生半蹲在床边,没跟上脑回路。

    魏舒低语,唇角勾着淡淡的嘲讽,“我爱你敬你,委身于你,你却要我死。我造反逼宫,为了保命,你却轻易拿出皇后之位引诱,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就这么怕死?”

    一旦她被封为皇后,之前所有亲热的事情都名正言顺了。

    可陈秉生这哪是给了她皇后位置,是给出了他自己,足以见得这人有多不择手段。

    “什么都能当做筹码,皇上可真是不拘小节,你当真就以为我这么稀罕你?”

    陈秉生被说懵了,下意识反问:“你不稀罕了么?”

    男人嗓音清凉,却莫名带给魏舒一种灼热感,正中她下怀。

    “……恬不知耻!”

    魏舒像是气急了,急促地咳了两下,白釉陶瓷的碗应声而碎,被挥落在地成了几瓣。

    陈秉生眼皮一跳,“慢点,小心扎到……”

    砰!

    门被关上了。

    连着晨曦的阳光也被关住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陈秉生耳边还回荡着魏舒那满是恨铁不成钢意味的话,像是他忍辱负重不要清白和尊严了一样,当下对这人是又爱又恨又气。

    “不是……”

    陈秉生欲哭无泪,实在是这出来的太快,他没跟上戏。

    但李太医说的没错,他对于唤醒魏舒真的是无能为力。

    如今在魏舒的思维里,已经补充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世界观。

    那个世界里“陈秉生”犯下的错事已成定局。

    陈秉生眼神一暗,唇一抿,拍拍手,一个黑衣人就从房梁上落了下来。

    此人身轻如燕,甚至没有惊动乜九。

    他眉骨上长长的一道疤横亘整张脸,恐怖如斯,脊背挺直如刚铸,跪下,“皇上,飞鹰待命,随时可以攻破禁卫军。”

    飞鹰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支暗卫,专属于他的暗卫。

    每逢出动,必是有人命在身,身如鬼魅行踪不定。

    他们游离在皇权体系之外,无人知晓,不受任何部门管辖,独属皇室。

    如果魏舒没有失忆,她或许会依稀记得还有这支可怕神秘的暗卫队。

    甚至乜九最早也是从这里出来的。

    可惜她连自己都记不清,还能记得这些?

    “暂且不用,你们与禁卫交锋必然是两败俱伤。“陈秉生揉揉眉心,“朕这两日不便出去,你与我说说前朝如何了。”

    这人且叫做“十一”。

    十一抱拳,“长公主攻进皇城后最先革职查办了右丞相,兵部尚书也被打了三十大板,旁的文官以死相逼,反倒被拦了下来,打断腿关进来各自府邸。”

    “嗯。”

    听起来倒是挺恶劣的。

    但偏偏右丞相是朝廷最大的毒瘤,陈秉生登基那会儿就想办他了,一直没寻着机会,倒是被魏舒蛮掰倒了。

    兵部尚书总是私自苛扣军饷,奈何抓不到证据,打多少板也不为过。

    至于文官……

    那群老头子总是哔哔歪歪,关在家里倒也挺好。

    “你继续盯着就行,注意这段日子里皇城的安防还有边境的动向,有异动及时汇报。”

    “是。”

    “还有,白凰修好了吗?”

    白凰是柄剑,是传说中的上古名剑,一直收纳在皇庙。

    他从这几年的书信往来中发现一事:魏舒多了一个爱好——好剑。

    不就是哄媳妇儿么?

    陈秉生觉得,再不顺着毛撸一撸,魏舒怕是要被他给气死的。

    傍晚时,魏舒又折返了回来。

    将一个白玉小瓶子抛给他,陈秉生拔开木塞,一颗黑色的丸就滚在他的手心。

    “皇上赌赢了,本宫就是喜欢你这张脸和这副身子。”

    陈秉生愣了愣,魏舒还是第一次……如此直白。

    “当然,我也想通了,人各有志。”

    “既然皇上想要活命,也愿意做我的附庸。那么退位诏书就不必写了,你这么爱这个皇位就坐着吧,吃了这个,今后的一切由我把控。”

    “这是什么?”

    “化功散。”魏舒神色淡淡,眸子最深处闪过一丝扭曲的疯狂,“吃了它,不出三个时辰,你就会和一个普通人无异,手无缚鸡之力。”

    陈秉生哑言,“挽卿……”

    “要么就去死。”

    陈秉生沉默地闻了闻黑丸,有些无奈,“挽卿,你这是在试探我吗?”

    “我不留危险之人在我的身边,要么吃,要么死。”

    奈何魏舒的神色相当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陈秉生试探的把黑丸放进嘴里,英俊的眉毛立刻就蹙了起来。

    还真不是普通糖丸。

    他想吐出来,魏舒的手却稳稳的拖住了他的下巴。

    陈秉生反射条件的捂上了她冰凉的手掌,这体寒打母胎里带出来一样,才出门一会儿她就冻成这样。

    也所幸是魏舒的手掌让他分了心。

    陈秉生还没来得及剃干净的微小的细胡茬在魏舒干燥又瘦的手心里轻蹭了下,就喉结一滑,咽了下去。

    反应过来后,陈秉生无奈一笑,“你哄哄我不就好了,哪怕是毒药,朕也甘之如饴。”

    “别皱眉,会不好看的。”

    魏舒看着陈秉生这副拿他无可奈何又随意慵懒的样子,手心猛的发烫了起来。

    “油嘴滑舌。”

    魏舒猛的收回手,指尖仿佛才有了知觉,轻颤两下。

    这陈秉生如今怎的这般没心没肺,还冲她笑?

    “哪有。”陈秉生目光灼灼,细瘦的指节在劲袖下无处可藏,冷白的皮肤只有骨节处泛红,尽被纳入眼底。

    他感受了片刻,哑言:“唔……挽卿,我现在应该是武功尽废了吗?”

    “着急什么?等着便是。“

    于是陈秉生就等着,魏舒冷眼看着。

    果然不出一刻钟,他就有反应了。

    剧烈的疼痛从腹中传来,仿佛是猛烈的山崩地裂,又似翻江倒海,一阵比一阵更甚。

    现在虽是大冷天,但陈秉生额头冷汗岑岑,他实在忍不住,抱腹蜷在冷冰的榻上,硕大的身躯在座榻上窝着显得可怜又寒颤。

    体内因为真气乱窜,额头密密汗珠,却被屋内地龙烘烤的更加燥热,一定很难受。

    魏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陈秉生见状,无奈的勾起嘴角,“你别怕。”

    魏舒反唇相讥,“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说完,她狠心的扭过头,待陈秉生没有丝毫力气瘫在那时,她才上前捏了捏陈秉生的手腕,果然一点劲道都没了。

    “很好。”魏舒将他的手抛回去,那只手无力的垂在榻上。

    “右丞相已除,位置空了出来,本宫代劳顶上。今后的日子,还请皇上多担待。“

    说的冠冕堂皇。

    无非是另类的摄政。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竟是互换了身份。

    如今魏舒记忆错乱,但好像对前几世还是有些印象的。

    莫不是她打心底里在怨恨自己摄政的那几年?

    罢了罢了,如今自己无兵无权,一身武功被废,也没什么能抵抗的,由着她去。

    魏舒快步走了出去,门再次被关上。

    陈秉生满头大汗,愣是躺了半个时辰才缓过神来,大口喘着气对着空气唤着,“十一……”

    如影子一般的人又凭空出现在了殿里。

    “这到底是什么?”陈秉生拳头捏紧,喝了碗热水,“如果不是朕身体好,现在应该腹泻不止了。”

    陈秉生原本以为她手中的只是个普通的糖丸。

    硬要说有什么特殊的,那便是烧焦了,黑不拉几的,咬的还嘎嘣脆。

    吃了才发现,这东西,能要命。

    巴不得让人在茅房蹲个三天三夜的要命。

    “补药。龙胆和黄岑磨碎成丸,裹以糖衣。殿下亲自熬了四个时辰,这两味良药泄肝胆实火,清肝经湿热,此丸于龙体无害,于功力无损,圣上放心。”

    陈秉生眼神有些空洞,属实……味太冲了。

    十一斟酌开口,“殿下许是怕你苦着,特意佐了蜜饯。”

    “哪里拿的?”

    “仓库。”

    “难怪。”陈秉生喃喃道,“所以她就拿了那个放了三年快发霉的蜜饯熬?这人是有多恨我……”

    “许是因为……有润肠通便之效。”十一明显没忍住,肩膀一耸一耸的。

    一颗小小的过期药糖丸,足矣让腹中翻江倒海。

    大白话,发霉了,吃的闹肚子。

    “早让李清扔掉,他在办什么事?!”陈秉生翻脸就怪胖清。

    幸好是他,万一魏舒想不开也喝了怎么办,茅房排排蹲?

    十一不接他的话。

    陈秉生捻起茶杯,手腕一动,那小物件就向窗棱上飞去,嵌在木桩里!

    魏舒虽然认定喂他吃下的是化功散,但陈秉生的内力确实实实在在地还留在体内。

    “她到底清不清醒。”陈秉生挥挥手,轻叹了一下,“从带兵封了皇宫起,她没惊扰到任何一个百姓,处置的大臣都是贪官污吏。”

    嘴上说要羞辱自己,结果倒是她主动承欢。

    现在又逼他服下“化功散”,其实只是草药和糖熬焦了的黑丸。

    说她清醒吧,又糊涂的很。

    十一开口:“说到底,殿下虽然记忆错乱,潜意识里还是不肯伤害朝廷百姓,还有您。”

    陈秉生手支在案几上,广袖垂着,他歪着头轻笑了一下,“不愧是朕的人。”

    十一不卑不亢,“属下认为,皇上笑的有些痴。”

    陈秉生扯了扯嘴角,“你可真懂聊天。”

    “不敢当。”

    总而言之,阴差阳错之下,魏舒自认废了他。

    那么他要顺毛撸的话,就要装武功尽失,这样准没毛病。

    十一退下了之后,陈秉生撑着脑袋把寝殿内放置有关西平瘴气毒雾的书籍卷册都翻了个遍,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倒是在殿前大门处看到了一个影子。

    陈秉生愣住了。

    一个单薄的背影蹲坐在门前,貂袄大氅披在肩上,披风的雪白的毛毛几乎要把魏舒的半张脸给埋了,双手抱着膝,莫名让人看了心里一紧。

    这人在这坐了多久了?

    难不成是逼他去吃下那颗药丸之后一直坐在门外?

    陈秉生推开门,外头寒风灌进广袍里,猎猎冷风刮在他的脸上。

    “挽卿。”

    魏舒回头。

    “屋内暖和,随朕进去罢。”

    魏舒现在一听他说话就来气,“皇上才内力尽失,正值四肢乏力时刻,难不成还想着服侍?”

    陈秉生:“……”

    他微微叹了口气,向魏舒伸手,“公主殿下,屋外风寒重,随朕进屋吧。如果你担心我身体是否有碍,不如亲自进来盯着。”

    魏舒觉着他说的有道理,从善如流的进了殿。

    陈秉生和她对坐,轻咳,“我们谈谈。”

    “谈什么?”

    陈秉生想通了,不过是来点戏,循循善诱,“朕已经两日没上朝了,你若再关朕下去,恐怕压不住外头的风声。”

    “我知道。”

    “你放朕出去,将李清他们也放了。朕随你去上朝,改一改律法,准许你于前朝参政,并且让你代劳丞相一职,用作交换如何?”

    说到一半的时候,陈秉生突然看开了。

    其实这样,未尝不可。

    若是真许了魏舒后位,岂不是将她困在了后宫?

    这样怕是俗了,毕竟魏舒也是有过三千佳丽的人,她定是会不愿意的。

    现在倒好了,名正言顺的给她升官加俸禄,她应当是情愿的。

    魏舒想了想,然后直勾勾的看向他,“皇上所说之事,本宫允了。”

    陈秉生挑眉,这回倒是这么好说话了。

    “那皇上许我的事,也请你做到。”

第311章

    陈秉生乐的丝毫不掩饰双眸里流光溢彩的情绪的涌动,落在魏舒眼里,都成了他与她周旋的势在必得。

    陈秉生撩起袖子,“朕这就拟诏书。”

    魏舒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为所动,直到陈秉生要落笔的时候,才按住他的手,“我说的不是这个。”

    长公主的名头,丞相的职权,以及手握当朝近乎所有的兵权,这都不是。

    “那些是我自己夺来的,本就属于我。”魏舒折断陈秉生手上的狼毫笔,“本宫说的交换,是你。”

    “既然皇上听话地服下了化功散,甘愿被我圈禁,那便该以身伺我。”魏舒笑着,“作为交换,我让你活命,当个傀儡皇帝。”

    “还有,我喜欢你这副身子,所以,往后的日子里懂事主动点。”

    陈秉生:“???”

    他的挽卿,怎么好像变野了?

    “取悦我。”

    魏舒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期待在陈秉生的脸上看到一丝被践踏羞辱的愤懑,然而陈秉生的神情出现了瞬间的空白,好整以暇地反问:“怎么取悦?”

    半刻钟后,魏舒坐在龙床上,抱着陈秉生亲手给她泡好的热茶捂手,热气熏的她双颊终于有了些血色。

    陈秉生唇角扯起好看的弧度,“好生暖着。”

    魏舒的双足放在了他的怀里,陈秉生的衣袍敞开,把媳妇儿的雪足在腹部最柔软和温热的地方烘着,任由冰冷的脚丫踩上来。

    魏舒低眉顺眼,唇角偷偷勾着,“知道了。”

    陈秉生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就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没想到这人所谓要他的身子,不过就是用来取暖。

    也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君王单膝跪地用身子给逆贼暖脚这种事,怕是说书人也不敢编。

    陈秉生垂眸,他纯洁的挽卿压根不知道这种动作有多么暧昧,也不知道脚踝这种敏感的地方给他碰更像是无声的引诱。

    从前的魏舒太害羞,都是不肯让他碰的。

    现在就被他一掌握住,放在手心里把玩……啊不,伺候。

    陈秉生努力端正思想,双眸却晦涩难辨。

    魏舒脚踝瓷白,骨骼极其好看的美人足,细腻润滑,特别是抵在他小腹上踩啊踩时,就像小兽踩奶。

    他下腹有一股冲动席卷而来。

    更何况魏舒的脚底足弓适宜,是富贵命。

    百姓兴这种类型的女娃娃,说长大之后一定是好生养的。

    让他也特别想亲自来试试,是不是这样。

    陈秉生猩红的舌头撩过尖牙。

    屈辱和愤怒他尚且能装一装,陪着演自然手到擒来,但是一个人的y望和喜欢却是藏不住的。

    他也演不了。

    很快,这些细微的变化被魏舒捕捉到了,毕竟莫名奇妙的滚烫的触感已经刺激到了她。

    魏舒冷笑出声,“本宫竟然不知皇上有这癖好,这也能有反应。”

    陈秉生握着魏舒的脚踝微微用力,和她打哑迷:“朕正值气血旺盛的年纪,有反应很正常。”

    她愿意称他“皇上”,他便担着这称号。

    “殿下征战数月,前线焦灼,朕无暇顾及房事,在情理之中。”陈秉生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调侃,吊儿郎当的话语像地痞流氓,“不过……”

    “闭嘴,我可没兴趣!”

    魏舒立刻打断,定定的看着他,看似冷静,实则手指已经紧攥起了床榻上的软被,揪成了小小的一块。

    她猛的收回腿,呵斥道:“休想刻意激怒我。”

    得了,被媳妇儿训了。

    陈秉生悠悠地叹了口气,但是心中却觉得好笑。

    他真的觉得,话语明显嚣张轻佻不少的魏舒很诱人,好想把这张顶撞夫君的嘴狠狠的堵住……

    接着,魏舒说道:“从今往后,本宫就住在宫中。”

    陈秉生自然求之不得,“你本就住在这里。”

    “那明日早朝,本宫的起居就由着皇上伺候。”

    陈秉生乖乖点头,“好。”

    魏舒多看了陈秉生几秒,扭头出去唤人安置了主殿西殿的屋子,准备直接入住皇上的寝宫。

    陈秉生本想让魏舒直接睡自己房间,本来他们就已经老夫老妻了。

    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毕竟在做戏,太过殷切反倒惹得魏舒生疑。

    李清终于被放出来了,虽然身上有些脏但胜在精神不错。

    他哭唧唧的扑到陈秉生身上,检查自家皇上手脚还在不在。

    这下算是完全遮挡住了陈秉生观察魏舒的目光,陈秉生只好作罢。

    乜九抱拳出现在魏舒的身边,道:“皇宫内已经搜查所有范围,没有任何营救踪迹,无人能救陈秉生。”

    “皇帝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魏舒眼眸一冷。

    乜(nie)久立马俯身请罪,“是属下言错。”

    “如今皇上还在佯装听话,与我周旋。”魏舒皱眉,“不要放松警惕,我要的,是这个人的一辈子。”

    “是。还有,主子,国师想见你。”

    魏舒这才想起自己的师父宗离,这些年他燕颔虎须,骁勇善战,在战场上也是英勇无敌,奈何如今年岁已高,只得告老。

    她暂时有些无颜对他,还是过些时日再处理为妙。

    魏舒微微捏紧拳头,“你去告诉师父,就说我在处理正事,过些日子就去见他。”

    “是。”乜九领命离去。

    秣凉边境。

    西平北峪关。

    凉王帐房中几个戴着牛毛毡帽的士兵走了出来,端着盆将热水泼掉,隐约有些血水。

    “真是娇气啊,换个药又出血了。”

    “别说,王妃能忍痛划这么大道口子,不比营里那些怂包勇敢?”

    “也是,那些怂包看到那个魏舒就跑,还打个p的胜仗?窝在这种鸟地方,老子的马匹都没草嚼了!”

    “算了,少说两句吧,至少目的达到了,大奉啊也没几天的气候了。”

    两人絮絮叨叨,余光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立刻噤声。

    贺予执十四岁接手了秣凉的政事,整顿军队,拥兵为王,自称秣凉王。

    他野心勃勃,眼馋着中原一大片肥美的地盘,十余年过去了,节节败退和隐忍之下练出来一身的老成。

    他解下大肇,铁甲布衣包裹着魁梧英武的身躯和健壮硕实的肌肉,往他俩身上一扔,“老子的王妃呢!“

    “回王上,在帐里。”其中一个应道,“王妃刚刚换药伤口撕裂了,出了些血。”

    贺予执浓眉一皱,烦躁的搓了搓手心,“知道了。”

    大手撩开毡帐房厚重的门帘,里头正中对着一张长木桌,胡桃木凳,两边也列了些,用作商议军计。

    最中间卧着个美人,盖着厚厚的牛毛毯,圆润白皙的左肩裸露,上面还印着血迹。

    掀开帐帘,外头灌进来的冷风让她簌簌咳嗽了两声,漂亮勾人的桃花眼垂着,妖娆美艳,眉睫上仿佛是落了雪,压的很低,脆弱的像是一碰就会碎散。

    是个病美人。

    贺予执喉间一紧,想要这个人,想把他吃干抹净,片刻也碍不住了。

    他快步急切的走过去搂过女子纤细的腰肢,抱起,放在腿上,俯身便要亲上去!

    美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眼疾手快的抓起旁边桌上的笔抵在贺予执的脖子上,“放开,不许碰我!!”

    “王妃。”贺予执粗声粗气,带着短短的胡茬凑上去,蹭那人雪白的肩颈,喉咙里发出低吼,“你吩咐的本王都做到了,乖点让我亲……”

    “你放开,”宋若兮手臂横挡在身前,“贺予执!”

    果然,那个高大的身躯一愣,巨大的黑影笼罩在那相对娇弱的身形上,缓缓撤开了些。

    贺予执喘着粗气,异族的血统让他的瞳孔显得碧绿,毛发颜色有些淡。

    无端让人想到西北的野狼,银灰的皮毛和双眸发着绿光,韧性和危险性极高。

    而他是被盯上的猎物,这一认知让美人唇色更白了些。

    “他们真的中计了?”宋若兮问。

    “本王能骗你不成?那奉朝长公主中了本王布下的毒雾,回去之后必然六亲不认。”

    贺予执舔了舔嘴唇,“这两天试探了周边几座城池的兵防,暂时还没有露出端倪。但是只要皇城一乱,本王的铁骑必踏入中原!”

    宋若兮抿着唇。

    “我知道你讨厌大奉的皇帝,到时候我把他的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好不好。”贺予执凑到宋若兮身边,闻着她颈边的香味,眸色又暗了几分。

    宋若兮连忙躲开他,“你离我远点。”

    “若兮……你要求的本王已经做了,你是不是想反悔。你在耍老子?”

    笼罩在她身前的男人明显暴躁了些,不耐烦的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宋若兮不想招惹这个鲁葬的野兽,毕竟第一次惹怒他的时候,这人直接撕裂了她的衣服……

    “我的伤口还没好。”

    贺予执一愣,这才想起来宋若兮受伤了,“该死。”

    “你伤的严不严重?”贺予执皱起眉头。

    “无碍,”宋若兮避开了这个话题,“还有,你不要叫我王妃,我们并没有成亲。”

    “你早晚都是要嫁我的。”

    ”在我们那边,未成亲就喊夫君娘子,会被视为浪荡轻浮。”

    贺予执拇指重重揩上宋若兮的脸颊,这里原来有道疤的,把这女人捡回来之后他用了不少上等膏药才消去。

    这女人当初说是大奉皇帝苛政,边陲小镇民不聊生,他们一家男人都被拉出去充军了,而她自己则在乱剑刀光中被人划伤的脸。

    因此她恨死了大奉,也恨那个高高在上不顾百姓生死的皇帝,流浪到秣凉时,遇上巡街的他,才被他给带了回去。

    “行,那就按你们大奉的传统来。”

    “若兮,等杀了大奉皇族之后,我们就成亲,本王按着你们那的规矩迎娶你,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宋若兮目光复杂,点点头。

    她推开贺予执,挣扎着要下来。“本王抱你。”

    “不用。”

    牛毛毯被细腕掀开,宋若兮用手调整着身子,把自己往旁边的桃木椅上挪,椅子下面的构造与寻常不同,安了两个小轮子,方便推拉。

    这女子生的样貌风华绝代,身上无一处不好看,唯有那双腿带着怪异感,软若无骨,一点力也使不上似的,被牵扯着落在地上。

    原是脚筋被残忍地挑断了。

    贺予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小女子如今已是废人一个,跑不了。”宋若兮吸了口气,“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反悔,你不用时时刻刻的看着我。”

    “若兮,你误会本王了……”

    正好外头一个士兵跑过来,在帐外大喊有要事相报,贺予执这才起身,将厚厚的毯子将宋若兮盖的严严实实,飞速的拿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本王脾气不好,也有些不懂礼数,但本王真的喜欢你,若兮。”

    宋若兮没什么反应,贺予执只好先行出去了。

    帐内很快又只剩宋若兮了,她的眼神略过帐外渐行渐远的贺予执,看向大奉皇城,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翌日,陈秉生睁开眼,身边空空荡荡让他有些不习惯。

    魏舒出征多年,他好不容易恢复记忆,可是很久没和他的挽卿亲近过了,偏偏这人回来之后弄坏了脑子,非要自己搬去了偏殿住。

    每天晚上不能抱着媳妇儿睡觉的郁闷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

    李清闻声进来,唤来太监宫女服侍着熟悉穿衣。

    仔细换好明黄的朝服,腕上束紧,腰间配上金玉腰封,外罩一件广袖长衫,头戴冤旒冠。

    这些都不是原来的伺候着的。

    准确来说都是魏舒的人,李清在一旁挤眉弄眼,陈秉生却没注意到。

    没办法,等宫女太监退下,他才凑过去,“皇上,殿下在等您。”

    “朕这就去。”

    陈秉生行至两步,突然回过头点了点李清的脑袋,“当着挽卿的面就称呼她为长公主,知道么?”

    李清这两天也大致的摸清楚了情况,连连小鸡啄米地点头。

    “奴才知道。”

    这几日长公主也亲自下过天牢来审他,李清以为免不了一番酷刑,逼问他圣上的玉玺在哪,皇宫密道或者城防图之类的,不过他是个衷心的奴才,这能说吗?

    当然不能!

    ------题外话------

    最近看《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看得上头,忍不住把那点囚禁的意味暗戳戳带入了~( ̄▽ ̄~)~

    大家别介意,图个乐子就行。

    乜(nie)九这个名字是随机筛选的,大家随便看看就行,反正他不重要哈,然后……这章又忘记起标题了嘤嘤嘤(?_?)

第312章 我在讨好你

    结果魏舒站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个送命题,“陈秉生的后宫里藏了多少人,敬事房记载侍寝日子的册子在何处,那些女人都去哪了?”

    李清当场扑通就跪下去了。

    陈秉生挑眉,有些好奇,“你怎么回答的?”

    “奴才说没有其他妃子,可是长公主她不信,还说,说我和您一样……油嘴滑舌。”

    陈秉生沉默半响才出声:“朕能料到。”

    估摸着是在埋怨李清帮他撒了谎。

    如果要让魏舒在既定的认知下卸下心房,就要把她所顾虑的事情一点点的摆出来,再由他亲自扼杀掉这些危机。

    陈秉生冲李清吩咐道,“罢了。你去招些干净的女子来,随便赐些位分,让十一帮你,把痕迹都处理好些。”

    李清很机灵,“皇上,您是想让她们假扮……”

    “对。”偏殿不过几步路的距离,陈秉生最后点一句,“办好点,给朕留点后路,知道么?”

    “奴才办事,您放心。”

    陈秉生感慨自己身为一代皇帝,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摸了摸鼻子以视尴尬,却不想正好看见了魏舒。

    魏舒也正好抬眸望着他,原本准备系腰封的动作一顿,挥退了所有人。

    陈秉生眼睛一亮。

    魏舒今日束着秀发,一身温润的气质相当好看,想起前世魏舒女扮男装时他们每天去上早课,魏舒都会在宫门口等他,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现在,是他们一起去上朝了。

    陈秉生很自然的上前接过了魏舒的腰封,从沈晏腰后绕过,交叉,拉紧。就像是俯身抱住了她一样,原本纤细劲瘦的腰肢更是轻而易举的被环在了手臂里。

    “朕来伺候你。”陈秉生在她的旁边低声说着。

    魏舒心中虽有丝丝甜蜜,但到底嘴硬,挑着刺:“今天醒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你,圣上来迟了。”

    三九寒天起大早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要比魏舒醒更早,魏舒自认她是在刻意挑刺。

    陈秉生倒是没听出她的话里头有刺,还以为是她今天心情好些了,想见他。

    他轻笑了下,“不知道还以为你起床急着找朕有事呢,朕明日……早些来。”

    到时候他卯时一刻就起,挨几天,就向媳妇儿诉苦,然后便哄着挽卿搬来主殿和他一起睡。

    陈秉生心中打着小算盘,见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便领着魏舒和他一起走。

    魏舒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深沉。

    陈秉生,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朝臣卯时就站在大殿候着了,排了两列,面面相觑。

    总管太监宣称皇上偶然风寒,卧床养病两日,就连太医院的李太医也进宫替皇上问了诊,导致上上下下不少官员都递了折子,问皇上安康。

    当然,无一例外,都没有得到回复。

    所有上批的折子也被魏舒一人拦下,堪称是只手遮天,至今都没有人知道宫内到底如何,全凭魏舒一张嘴。

    魏舒说皇上好好的,今日会上早朝。

    群臣冷笑:我们不信。

    朝堂上下心系陈秉生的人占绝大多数,毕竟大奉上到吏治政策下到百姓衣裳粮食,陈秉生在此间的功劳已经远超先皇。

    前头品位较高的几个官员位置空了出来,都是在这场兵变中被罢黜或直接杀掉的,旁的还有文官鼻青脸肿仪容不雅,所以请假没来上朝。

    还能站在这里的,自然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老狐狸。

    “皇上驾到——!”

    众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忙跪拜着。

    陈秉生坐在皇位上,神情冷厉严肃,看着下面明显被洗过一遍的大臣,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薄唇轻启:“平身。”

    众人起身,然而陈秉生没再说话,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还有谁没来么?

    不一会,脚步声从殿后响起,众人纷纷回头。

    竟然是长公主魏舒!

    只见她不急不慢地出现在殿内,旁若无人一路从尾走到头,站在台阶下最近的位置。

    那里一般是皇子丞相,或者炙手可热的权臣才能爬到的地位,她一介女流,怎能得到手?!

    魏舒来迟,身上还配了匕首,不跪不拜,只是施施然行礼,“皇上。”

    陈秉生神情明显一顿,“魏爱卿来了。“

    像是早已料到,或者被迫接受一般,皇上没有对魏舒这一冒犯的举动做出任何指责。

    众臣大骇。

    魏舒竟然已经从后宫公主摇身一变爬到了前朝臣子的位置。

    如今竟……反倒成了爱卿???

    况且她带着匕首上早朝,罔顾自己的职位和规矩站在了最前头。

    朝廷上下都在观察皇上的脸色,忠臣看向魏舒的眼神更加陌生,巴不得现在就冲上去逮住她邀功。

    然后质问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究竟对皇上做了些什么,竟然迷的他分不清纲常伦理?!

    而佞臣唯恐天下不乱,心里“哦豁”一声,有好戏看了。

    “长公主殿下出兵秣凉功劳甚大,如今加封摄政,日后特允带兵器入朝。”

    陈秉生稍作解释,说了些加官进爵的事,便仿若一切没发生,问各地可有要事上报。

    座下一片哗然,虽然陈秉生还坐于庙堂之上,但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未释兵权,也半句不提逼宫之事,他们越发看不懂自己侍奉的君王了。

    “圣上可还龙体安康?”

    有人出列询问。

    “有劳诸位费心了,朕已无事了。”

    这可不像无事!

    在一些以前谏言过魏舒功高盖主的老臣看来,皇上就是完全玩脱了,养鹰多年让鹰啄了眼。

    他们早就知道,兵权在外有多么可怕,可皇上就是不听!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按部就班的启禀要事。

    好在日常事宜包括各郡上报处理的事务魏舒都没有插手,陈秉生和往常无异的安排各地过冬米粮价格,处理了关外流民的隐患,倒和往常无异。

    “还有其他事吗?”

    殿内安静了好一会,终于有个年轻个小的人走了上前,是这两日魏舒提拔上来的,“陛下,臣有一事。”

    陈秉生看了他两眼,“说。”

    “崇煜山庄有三子,幺子沈之煜今年文武双全,正好兵部尚书前些日子告病,堆积了很多事务待处理,不如让他暂代一职。”

    陈秉生微微蹙眉。

    这沈之煜,不就是魏舒此前的副将么?况且,他似乎还对魏舒……

    他的女人,别的男人怎能亲近半分?

    当即有人反驳,“官员有考核制度,沈之煜尚年轻,没有经验,理应从简单的事务做起。”

    “沈之煜可是前朝镇远候后人,现在是特殊情况越级,臣认为不过是稍作历练并无不妥,如今也只是提出来,由皇上定夺便好。”

    反对的大臣眉头一竖,“你个刚来的在说什么p话,祖宗之法也是你说破例就破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不过是在巴结长公主,置大奉的规矩何在?!”

    “谁谁说我巴结长公主了,我只是在就事论事——!”

    刚上任的大臣看自己被被揭穿了,粗红着脖子争辩。

    两人喋喋不休,掺杂了其他朝臣,说的话越来越上不了台面。

    终于,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够了。”

    不是从上方传来,而是魏舒开口了。

    所有人安静了下来,连带着陈秉生准备开口的动作都微微一顿。

    魏舒勾唇,“臣认为这位大人说的不错。兵部事情繁重,不宜久拖,臣的副将由臣教导,定能胜任,臣允了,皇上怎么看?”

    这气势,这作风,陈秉生仿佛看到了前世的皇帝魏舒。

    “皇上!长公主这是在以公谋……”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魏舒一记横扫给止住了。

    魏舒勾唇,“大人慎言。”

    陈秉生看向魏舒,越发觉得此时的她英气逼人,极其耀眼。

    站在台阶下的长公主很是威风,一句话便想拿捏他,手搭在腰间镶有宝石,乃是前朝皇帝所赠的匕首上,明目张胆地挑衅,告诫他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那双的眸子中似乎还闪过一丝嘲讽,在如剑般上扬的双眉下,泛着清冷的幽光。

    她只是若无其事地拍着衣袖的灰。

    魏舒喉结微动,隐忍克制住了,声音暗哑,“既然长公主答应了,朕也允了。长公主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皇上不可!”

    这个位置给谁坐其实无关紧要,但是这一同意,态度就摆的很明确了。

    这个朝堂上,皇帝当话语无足轻重,长公主要一手遮天了。

    有些人皱眉叹气。

    魏舒却只低头玩着腰间匕首的穗子。

    看她没动静,陈秉生只好先一步打断打断:“好了,还有没有别的事要上奏?”

    这回倒是很安静,没有人再敢站出来叽叽喳喳了。

    不过单是早朝的这一举动,想必就足矣让他们回去思索很久。

    “退朝——!”

    所有人跪拜退朝,魏舒勾唇,就这么站着直视陈秉生,旁若无人。

    李清多瞟了魏舒两眼,正好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深渊一样令人恐惧敬畏,看的他头皮发麻,怵这位权倾朝野的长公主。

    他还听到圣上的喘息有些重,像是被气狠了。

    李清搀着陈秉生出了大殿。

    群臣拥出外朝,讨好魏舒的大臣出来就在寻她,因为都准备攀谈两句,便提前站好队。

    奈何人有些多,长公主一瞬就消失在了大臣里,寻不到踪迹了。

    魏舒抱臂靠在殿后走廊朱红的圆柱上,堵在了陈秉生要回后宫的必经之路上。

    她知道,那些太监宫女会直接送陈秉生回主殿里的。

    看到了她在,陈秉生也毫不躲避的走来。

    他问:“你在等朕?”

    “臣只是想多欣赏一下皇上的神色。”

    她终于不再用“本宫”二字,而是换了一个称呼。

    只是,这声“臣”,再配上她那挑衅的神色,实在是……只能显得更加以下犯上。

    魏舒挥退了陈秉生身后的人,让李清也走开,只剩他们俩站在空旷的走廊里。

    “朕的神色有什么好看的?”陈秉生哑然失笑。

    “看着朝廷里的愚忠,想为皇上争点话语权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陈秉生不置可否,抿着唇看着她,眼神晦涩难懂。

    其实争不争沈之煜谋这一职半位无所谓的,就算抢到了,沈之煜的父亲也不会同意。

    毕竟,那可是宗离的儿子啊!

    那个他失散多年,从来不曾找过的孩子。

    谁也没想到,竟然就是沈之煜。

    其实魏舒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她只不是……想顶撞陈秉生而已。

    看那个人愤怒吃瘪,她就莫名觉得爽快。

    “皇上莫不是恼了……”

    话还没说完,身前的人突然动了。

    修长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颚,而后抚上他后颈的手用力的揉捏,魏舒鼻尖瞬间充斥着陈秉生身上的味道,不等她反应,一截柔软的唇瓣便覆了上来。

    ……

    一吻过后,陈秉生抚上魏舒的发,低声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说罢,他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朕还是那句话,一切意思都由你定夺。“

    然后他看着魏舒,忍不住又贴了上去。

    他们纠缠着,有渍渍水声在空旷的走廊响起,周围空无一人,魏舒被陈秉生的气息包裹,被困在陈秉生和廊柱之间,眼底的嘲讽和挑衅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半晌,陈秉生这才轻轻咬了咬她,“长公主的气……可消了?”

    魏舒靠在廊柱上,仰头,看着陈秉生,低声道:“继续。”

    陈秉生喉结滚动,俯身重重的咬上了那唇瓣,温柔又霸道地索吻。

    直至魏舒的唇瓣被蹂躏的微微泛红,才克制的挪开了些。

    “伺候的还行么?”陈秉生眉梢上挑,“长公主明鉴,朕在讨好你。”

    在朝堂上看到魏舒张扬跋扈顶撞他的时候,陈秉生的眼里便没了任何的朝臣。

    魏舒在想着怎么羞辱他,可在朝堂上立威时,陈秉生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把这个人压在身下亲,把满是恣意的凤眸亲到水光潋滟。

    魏舒擦拭嘴角,朱红的廊柱称着她修长又白皙的脖颈和侧脸难得的乖巧安静,就像没失忆之前一样,垂眸轻声道:“皇上识趣,臣也不会为难你。”

    陈秉生看着她,一双眼里似乎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如果你不想沈之煜上任,改日找个由头驳了便是。”

    ------题外话------

    诸位明鉴,在等待《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的日子里太焦急怎么办?那当然是——自己产点甜粮暖暖胃~( ̄▽ ̄~)~

第313章 好一个从未亏待

    “无妨。”陈秉生摆手,今日早朝,有关天灾民生军饷重要的事情,魏舒自觉不懂,没有沾染半分,在一官半职上闹闹小性子就当是乐趣了。

    没想到失忆后的魏舒居然这么好哄。

    光天化日之下亲亲了,不仅没训他“成何体统”,还哼哼唧唧的说还要,怎么办……

    陈秉生忍住想揉乱魏舒脑袋的手。

    这人,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

    “但这些本就是你欠我的,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魏舒别开视线。

    “我知道。”陈秉生神情认真,“是我错了,今后慢慢来补偿你。”

    魏舒看了他好几眼,笑意不达眼底,轻声道:“好啊。”

    陈秉生喉结微动,突然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哑言道:“挽卿……”

    “你信我。”

    魏舒点点头:“我信。”

    陈秉生看着她无所谓的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罢了。”

    魏舒也不说话了,兀自往书房走,“皇上先回吧,晚些时候,等奏折臣看过了会送到皇上房中。”

    “那你去哪?”

    魏舒不再说话,加快脚步离开了。

    陈秉生想跟,然而李清和其他宫女太监先找了上来,乜九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皇上请。”

    陈秉生:“……”

    这人还当真没眼力见。

    李清也有点犯怵的看着乜九。

    他对这种动刀动枪的人都有些畏惧,默不作声的把皇上往身后扯了扯,乜九白了他一眼,向旁边撤了一步。

    陈秉生念着魏舒方才的神色,问李清:“今日可有人进宫?”

    李清愣了愣。

    ——

    御花园,叠石凿池,筑亭辟馆。

    几枝红梅花开如胭脂一般探入正中央的亭里,清晨的露水凝在枝头倒映出负手而立的男子。

    他已年过半百,岁月打磨的稳重像光滑的磐石。

    一阵脚步声响起。

    “师父。”魏舒立于台阶下。

    宗离回头,他原本以为自己能耐住气,但是见到魏舒还是怒火攻心,“逆徒!你今天又在早朝上干了些什么好事?!”

    一下朝,风言风语就传到了老国师耳中。

    本就忧心忡忡的宗离听见魏舒忤逆皇上,玩弄权力,气到差点背过去。

    这丫头以前也不这样啊?

    怎么这些年沙场磨的,倒是更加不如从前了。

    他宗离再看不惯先皇也是忠心耿耿,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徒弟竟然会如此欺君罔上。

    “师父不用有顾虑,这些都是我一人的决定,全都怪在徒弟头上就好了。”

    宗离呵斥,“这是怪在你头上的事么?那陈秉生从未亏待过我们,你休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就快放了皇上,跟我去认罚!”

    呵呵,从未亏待?

    好一个从未亏待。

    魏舒眼神冰冷,“他不值得我效忠,这罚,我不认。”

    “你!”

    宗离气到手抖,指着沈晏,突然感觉这个徒弟很陌生,陌生到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他深吸两口气,走到魏舒面前,“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到战场,它改变了你。”

    魏舒一笑:“后悔了?”

    问完后她自己嗤笑一声,“是陈秉生他亲自养了一匹野心勃勃的狼,我能臣服听命他,自然也能掌权得势撕碎他,就看他配不配。”

    宗离怒目,魏舒腰间的匕首出鞘,剑光闪过压低的枝头,惊落了一地红梅。

    “那我就替先皇除了你这个余孽!”

    魏舒一歪脑袋,轻松的避开了宗离的一剑。

    这人的确是老了,速度和力量对她造成不了丝毫的伤害。

    她从宗离的眼看见了他眼中浓浓的失望和愤怒。

    这个人,似乎很多年都是这样一副严肃的表情了。

    她再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到当年轻松爽朗的模样。

    她在这里没有父亲,她曾经当做亲人的人一个个都已经撒手人寰,唯独当年宠她惯着她的师父还在。

    她本来是无比珍惜的。

    但是这事关于陈秉生,她冷静不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推动着她,强迫她去变得冷血狠厉,变得不再像她。

    可是她又傻傻分不清,究竟哪个模样的才是她。

    梦里百转千回,她有很多面孔,正常的荒唐的,统统都杂糅在一起。

    她分辨不出。

    她只知道,如今,陈秉生要她死,师父也要她死。

    所有人都要她死。

    凭什么……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不会再向任何人妥协。

    魏舒眸中掠过一丝偏执的执拗和疯狂,倒映着笨拙的剑影,还有扑身而来夺剑的陈秉生。

    陈秉生?!

    魏舒扭头,心中一慌。

    陈秉生卸去了全部的内力去接宗离的剑,终究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即便是宗离惊慌收手,也在陈秉生的手臂上划出了重重的一道口子!

    霎时间,鲜红的血液飞溅在魏舒惊恐的脸上。

    那抹惊慌直接压下了眸子里翻腾的执拗,以至于澄澈的眸子像受惊的小鹿似的,只慌乱的看着陈秉生的那道伤口,映着血红。

    陈秉生倒吸了口凉气。

    嘶……

    还挺疼。

    沾血的剑被扔在地上,叮当作响。

    陈秉生将剑踢回魏舒的脚边,压着股气斥责,“国师大人这是在做什么?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杀长公主?”

    宗离茫然的站在原地,双手颤抖,不可思议的看着双手。

    他刚刚伤了皇上。

    那个他老友临终前托付给自己的儿子。

    “皇……皇上?!”

    陈秉生横了宗离一眼,捏住魏舒的下巴抬起来检查,魏舒想躲,却被一句话镇住,“别动,朕现在没力气制住你。”

    怀中的人儿果然僵着不动了,垂眸盯在了陈秉生翻出血肉的手臂上。

    陈秉生仔细看了她,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幸好,她好好的,浑身上下都好好的。

    陈秉生心中欣慰,甚至将魏舒脖颈侧掉落的一根青丝吹开,动作和吹落稀世珍宝上的一粒灰尘别无二致,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他的都没有你重要。

    “你为什么会怕我有事?”魏舒直直地盯着他。

    “我怕你不肯躲国师的剑。”陈秉生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以前挨打都不敢躲的,一根筋就挨罚,朕算是怕了你了。”

    陈秉生突然勾起了往事的回忆。

    可惜往事随风,他抓不住。

    他能看到,应该抓住的,除了当下,无他。

    陈秉生好像想到了什么,略有些尴尬地放开了死死护着魏舒的手。

    魏舒揶揄的看着他,“皇上想到了什么?”

    “朕忘了,你现在会躲了。”

    陈秉生悠悠叹了口小气,他好像操心过头了,就像雌鸟担心幼鸟不会飞一样,结果转眼之间幼鸟已经褪去了幼毛,换上了华丽惊艳众人的亮羽。

    好像也挺不错的。

    魏舒猜不透陈秉生的心思,但听到那句话就嗤笑一声,淡淡道:“是啊,是你教会了我。”

    “皇上食言了,臣也是。”

    本来气氛好好的,偏偏那句话想根刺扎在魏舒的心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陈秉生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然而一群人蜂蛹而至,“国师大人行刺皇上,快来人呐!”

    陈秉生嫌弃的看了眼,这帮人来的再晚点,尸体都能凉了。

    侍卫隔开了宗离。

    宗离好像还没缓过神来,看起来有点颓丧。

    魏舒的亲信围了过来,看了眼陈秉生手臂的伤口,抱拳问道:“主子,可需要唤太医?”

    魏舒这才抹去了脸上溅到了血渍,眸色复杂,“给皇上包扎。”

    陈秉生的手臂伤的有些深。

    一是魏舒她师父气在头上下手有些狠,二也是陈秉生为了装武功尽失,没用内力去抵挡。

    包扎上药自然也是废了不少力气。

    陈秉生搬了个凳子看着这出闹剧,下头问魏舒,“国师……你打算怎么处理?”

    “师父年岁大了,受不住罚,也念在多年征战有功,在府上禁足就好。”

    魏舒挥挥手,“带下去吧。”

    “等等!”

    陈秉生喊住了他们。

    魏舒有些意外地皱眉,“皇上还要做什么?”

    陈秉生随意系好布带,上前拨开了侍卫,“朕有几句话与国师说。”

    侍卫瞅了瞅魏舒的脸色,看长公主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便让陈秉生过去了。

    两人走到假山旁,避开了所有人。

    “老臣……有罪!”

    陈秉生拍了拍宗离的肩膀,这位国师既是开国元勋又算他半个老丈人,终究不好向他撒气,他缓声道:“朕无事,关于魏舒,有件事情要和你说清楚。”

    “皇上请讲。”

    “前朝南梁鼎盛时期,打的秣凉俯首称臣,每年都会按时进贡马匹丝绸,周边小国也一向安定,这些国师想必清楚。”

    宗离立马点头。

    “然先皇在世时初起,秣凉忽有异动,分明不是起兵最佳时机却频频来犯我大奉边陲,长公主当时是主动请缨去平北的,却不想回来时也遭了些暗算。”

    “皇上指的是?”宗离眸子一暗。

    究竟是何人,竟然敢对他的徒弟下手?!

    “瘴气。”

    “臣知晓,秣凉的王身边年初多出来了个美人,惯会使毒雾瘴气和蛊,倒不像是秣凉本国人,也因此难对付了许多。”宗离想到这忽然皱眉,却又抓不住什么线索。

    “正是。”

    “魏舒这些日子……”陈秉生正说着,脑袋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瞥,忽然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转了个话弯,“她这些日子大败秣凉实属不易,功不可没,国师切莫误会她。”

    “当然,朕也不希望再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话题被扯离了瘴气,宗离明显愣了愣,只能顺着陈秉生,“可他们都说魏舒那丫头回京后野心膨胀,做了许多出格的事儿。”

    “谣言罢了。”陈秉生轻笑,“现在朕说的话国师也不信了?朕好端端的站在这,难不成是假的?”

    宗离认真思忖着。

    陈秉生神色坦然,他所言没有半句虚的。

    魏舒有做出格的事吗?

    没有。

    魏舒手握大奉十之八九的兵权,是他准的,不算出格。

    魏舒上他的龙床,也是他拐的,不能算出格。

    魏舒想为自己的副将谋个一官半职,更是合情合理。

    陈秉生不觉得魏舒有做任何一件错事。

    “国师当年对魏舒严苛,朕能理解,但是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就定她该死,这恐怕就过犹不及了。”

    宗离深吸一口气,他何尝不想化干戈为玉帛?

    可惜,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人心都是会变的。

    他已经看不懂现在这些年轻人了。

    他觉得,他怕是快到了该去找老朋友的时候了。

    “如果皇上无事自然是最好的,老臣心急闹出了乌龙,但是魏舒现在长大不听话了,圣上切莫要惯着她。”

    毕竟老友的江山,他不能让任何人糟蹋了,哪怕是他亲手培养的徒弟。

    “放心,朕从不惯着她。”陈秉生这话答得理直气壮。

    宗离狐疑的又看了两眼,也觉不出有哪里不对,“臣还有疑虑。”

    “国师请讲。”

    “皇上为何对魏舒这么好?”

    陈秉生沉默了一会儿,道:“说来话长,是朕对不住魏舒,朕以后会告诉你的。“

    “为皇上出生入死本就是我们的使命,没什么对不住的。”

    陈秉生摸了摸鼻子,也不说了,宗离便先行告退。

    他独自在原地站了会儿,他在等人。

    然而魏舒就是躲在暗处不肯出来,他只好装不知道的往回走,经过假山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力道拽了过去!

    陈秉生假装不敌被按在了假山石壁上。

    果然,那个委屈巴巴的小媳妇儿就凑了上来,贴着他的耳朵,“皇上方才和师父说了什么?”

    魏舒故意靠近陈秉生,“我想知道。”

    陈秉生心中忍不住好笑,面上镇定的反问:“你不是听到了吗?”

    魏舒突然愣住了。

    “你知道我在听?”

    陈秉生老实地点头。

    魏舒眼神里的揶揄逐渐消散,变得漠然。

    她缓缓偏头,看着青石板转有些心凉。

    方才陈秉生为她挡刀,却被她冷嘲热讽了,原以为和师父私谈的时候,他会趁机向外界寻求帮助脱困。

    却不想他对如今诸事未曾多提一句。

    可现在,这个人,告诉她,他早就知道自己在这。

    那刚才那番话……

第314章 我是真的爱你

    她刚才,差点就信了。

    因为她听到陈秉生在护着她,向她师父撒谎,很乖的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就像是做梦一样,就仿佛他们是心意相通的结发夫妻。

    她以为他没想逃。

    然而……梦碎的也快。

    魏舒深吸一口气,看着陈秉生:“所以这些都是皇上故意说给我听的么?”

    “……当然。”

    魏舒扯了扯嘴角,“那你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让我心软不是更好么。”

    陈秉生坦然,“因为朕说的就是真话,让你知道也无妨。”

    “什么?”

    “朕早就厌烦了国师给你灌输的那些苛刻的君臣之道,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你出手,他不想疼的人,朕可以来疼。”

    魏舒哑然,“皇上……不想杀了臣吗?”

    陈秉生轻笑,“朕说了,朕只想补偿你。”

    他干脆软趴趴的靠在魏舒的肩头上,轻声卖惨:“朕手臂有些疼。武功尽废之后,就越发受不住痛了。前几日朕问过太医,化功散有副作用,暮年寒冬会四肢酸痛,行动不便,只在有地龙的殿内才能苟活余生,想当年朕还想着老来能射射箭骑骑马,看来也不可能了。”

    “挽卿,趁朕现在还能活着取悦你,等到再过一些年,朕老了,你直接杀了我好不好?就当赔我对不起你的罪了……”

    陈秉生靠着的身子很僵,魏舒突然安静了,甚至微微打了个晃,语气生硬,“皇上说笑了。”

    陈秉生几乎是眼前一亮。

    多年来对魏舒情绪的敏锐嗅觉告诉他,这是哄好媳妇儿的绝佳时机。

    陈秉生一瞬间戏就上来了。

    他故意把有剑伤的手臂吃力的抬起来,虚弱到没力气却硬要逞强,颤颤巍巍的搂上魏舒的腰,有些心猿意马。

    悄悄的稳了稳情绪,陈秉生的喟叹里饱含遗憾和自嘲:“现在想来,我好像有点点爱你。”

    怀中的身躯猛的一震。

    魏舒飘渺克制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陈秉生,你再说一遍。”

    “你的陛下说,他爱你。”

    “……”

    魏舒突然一惊,恍惚间,她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你的陛下说你很好,她很喜欢你。’

    这是谁的声音?

    不管她的出神,那边的陈秉生还说着:“朕数日幽禁在殿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了很多。权力江山不过是过眼云烟,即便握在手中也索然无味,倒不如挽卿给朕的那番悸动。”

    当年陈秉生初尝人事之欢后便放不下魏舒,可惜后来经历太多太坎坷,他便搁置隐忍了很多,现在说起来,倒是更有了几分真切。

    “万人之上的滋味也不过如此,朕年少便和父皇斗,夺权那些日子夜不能寐,坐在皇位上也终日惶惶,皇座上很冷,也很孤寂。明明一点都不好,朕却总是担惊受怕哪天就坐不稳了,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威胁,却没想到会一不小心伤到了你。”

    “是朕错了,朕对不住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陈秉生的手紧了紧魏舒的腰,俯身靠近她的耳畔,轻声道:“挽卿……”

    我是真的爱你。

    无关身份地位,无论何时何地,我是真的爱你。

    魏舒心头一紧,她摸了摸心口,即便重活一世没有伤口,那利剑穿心的滋味仿佛还在,但似乎又有什么情绪要迸发出来。

    她轻声发问:“皇上所言皆是发自内心?”

    一字一句皆是小心翼翼,生怕把什么打碎。

    “或者……还是形势所迫,只是无奈之下哄我的话罢了。”

    陈秉生叹气,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原来在你眼中,朕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他松开手,捂着受伤的手臂,面色痛苦地靠着假山滑了下去,扯了扯嘴角,“你不信便不信吧,朕死有余辜,不值得原谅。”

    手松开那一刻,有些空落落的。

    魏舒偏头,眼眶莫名就红了,欣喜委屈后悔遗憾,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夹杂在心头,熬成了一碗苦汁灌入喉咙。

    偏偏给她尝出了点甜味。

    魏舒死死的咬着嘴唇,“你当真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悦我?”

    “不是一点点,你摸摸看,”陈秉生说着,指引魏舒的手抚上他的心口,“这里在跳动,它是满的。”

    陈秉生原本是想着演一出冷心冷情的帝王回头是岸的戏码,安慰安慰媳妇儿,挽回一些自己莫须有的负心汉形象,可有些话怎么也藏不住。

    正慨叹着,突然,头顶啪嗒一滴泪水就滴在了陈秉生的手心里。

    温热的,湿湿的。

    陈秉生抬头,魏舒那副嚣张肆意的劲儿早就消散的一干二净,此时的她眼睛通红像小兔子,垂着粉嫩的耳朵迷茫又丧气。

    陈秉生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挽卿……”

    他就知道,这人最是嘴硬心软。

    其实在魏舒的认知里,继续恨着他才是最轻松的。

    魏舒只需要知道,那个“陈秉生”对不起他。

    他该由着魏舒闹,由着她泄愤,总有一天会自然而然的疏通。

    少则几年,多也不过一辈子罢了。

    一旦知道自己也真真正正的爱着她之后,又爱又恨的滋味只会让魏舒更难受。

    陈秉生自认是个倒霉催的皇帝。

    不哄吧,媳妇儿会生气,哄吧,媳妇儿又会哭。

    那么一个英姿飒爽的人哭鼻子,陈秉生有些舍不得。

    他定要尽快查出在瘴气的根源,不能白白让他的挽卿受这么多的苦。

    陈秉生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良久,陈秉生终于听到魏舒的声音。

    “我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覆水难收。我只能保证以后不会再为难陛下,但让我释权,我只能说——臣做不到。”

    “没关系,都给你。”

    陈秉生只觉得,要是魏舒不是克制守礼的人,而是勾人的祸水,他已经当了无数遍的昏君了。

    天下给她,人也给她,她想要的,他都给她。

    自始至终,他想要的,不过一个魏挽卿。

    魏舒沉默了很久,弯下腰垂眸亲吻他的伤口,“皇上,我自心悦你。”

    向陈秉生诉说情意,无异于将最柔软脆弱的腹部袒露在他面前。

    魏舒自起兵逼宫后,从不敢向陈秉生承认自己还喜欢他,怕那点不值钱的喜欢被陈秉生嫌恶的丢在地上践踏,只能以复仇的借口和世俗的欢愉来掩饰爱意。

    仿佛坦言自己喜欢陈秉生,就注定了会向这个人妥协,受这个人的牵制。

    就会再次落到死在朔北尸堆里的下场。

    但是即便如此,魏舒还是回应他了,因为皇上也曾有一点点的喜欢过她。

    这么些天了,陈秉生的一举一动她都了然于心。

    每每陈秉生冲她无奈一笑时,其实她都会动摇。

    她会想,万一,这一世真的会不一样呢……

    魏舒的双眸褪去了偏执,闪过一丝乖巧的迷茫。

    陈秉生偏头,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的魏舒的脑袋。

    这终究还是心软耳根软的家伙啊!

    “你可以坦然喜欢我,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害你。”

    魏舒深深的看着陈秉生的眼睛,又有些逃避的闪开,没有点头却也默许般地缓缓扶起了他。

    她与陈秉生一并走在宫道上。

    路过的宫女太监行礼,目视着嚣张跋扈的长公主有些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圣上,像是见了鬼一样。

    转过三道朱红庄重的宫门,陈秉生看到了偷偷猫在门口对他挤眉弄眼的李清。

    他脚步放缓,转头和魏舒道:“挽卿,朕去换一身衣裳,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魏舒颔首,吩咐后头跟着的宫人备好步辇送皇上回寝殿。

    扶陈秉生上轿后,她站在侍卫的位置,护了圣上一路。

    故而陈秉生刚入殿内,李清把门阖上,眼睛瞪的铜铃大,“那是长公主???”

    “是。”

    “长公主她……这是痊愈了?”李清被惊得忘了君臣之礼,不顾形象地扒到了陈秉生眼前,眼巴巴等着他回复。

    “而且,刚才长公主她好……”

    “好什么?”陈秉生挑了挑眉,现在他的模样一看就是内心愉悦。

    李清摸摸鼻子,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着:“好温柔。像是皇上给长公主灌了迷魂汤一样,她刚刚照看了您一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

    他亲眼所见有个奴才脚底打软没抬稳轿子,还被长公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然后低声斥责了那人几句。

    陈秉生眨眨眼睛,沉默了一秒,道:“朕演了出戏。”

    一出完美演绎残害忠良的昏庸君王每日每夜面壁思过,终于浪子回头发现阅尽千帆钟爱一人的戏码。

    “倘若朕没当上皇帝,戏班子倒是适合朕。”

    李清眨眼,“那……长公主被哄好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日子岂不是要好起来了?!

    “算是稳住了她吧。”陈秉生轻轻摸了摸伤口,痒痒的,勾了勾唇角,还骗到了一个吻和袒露心扉,“不谈了,说正事。”

    李清立马正色,“奴才找来了那些女子假扮宫妃,已经在后宫候着了,皇上现在便可以带长公主去。”

    话音未落,殿外的窗子突然啪嗒一下落了下去。

    两人警觉回头。

    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李清过去再把窗子撑起来,“莫名其妙,明明没风啊。”

    陈秉生脸色有些凝重。

    他走到窗边,并没有见什么人影。

    倒是草丛边有只黑猫,一脸无辜的回头冲他喵喵叫,陈秉生微微皱眉,唤了声十一。

    十一落地,问他吩咐。

    陈秉生凝视了眼附近,堪堪松了口气,“无事。”

    日近晌午,陈秉生带着魏舒去了后宫。

    先皇把后宫修葺的很好,朱门深院,立了不少宫殿,离圣上起居最近的是皇后住的地方。

    而另一个位置好的如今叫做华仪宫,被用做太后的寝宫。

    “皇上带我来这做什么?”魏舒一眼看出这里的名堂。

    “既然决定补偿你,朕有事情要想你坦白。”

    陈秉生领着魏舒到华仪宫的正殿,“朕登基五年,现在二十有三,这个年纪放在寻常人家也早已结婚娶妻生了儿女,朕是个俗人,自然也不例外。”

    魏舒心里早有隐隐的预感。

    后宫无非就是放皇帝的女人的地方,带她来这也必定绕不开宫妃。

    果然,正殿里没看见太后,却见着了一群莺莺燕燕的美人。

    各个轻盈俏丽,飘逸又绰约。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这些……看来是陈秉生那三宫六院的美人。

    后宫佳丽三千,果然名不虚传。

    魏舒脸色有点难看,明知故问:“皇上纳妃了?”

    “年初选了些秀女进宫,你在边疆,不知道也正常。”

    “哦。”魏舒垂眸,“可是我先前没见到过。”

    “前几日宫内动荡,她们都是无辜的,怕被刀光剑影伤到,朕利用暗道送她们出宫避了避。”

    难怪她寻了后宫一圈都没见着一个人,原来是陈秉生提前把她们藏起来了。

    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对这人的爱意复苏了一点的时候,陈秉生又要把这些血淋淋的现实掏给她看……

    “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陈秉生正色,“况且你与朕已经互表心意,后宫事务也应该带着你来处理。”

    就仿佛是要封她为后,替陈秉生执掌六宫似的。

    魏舒心凉了个彻底。

    果然,她就不该对陈秉生抱有任何幻念。

    “皇上在训狗么,打一棒再给颗糖?”

    魏舒用身子挡住那些女人的视线,用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问,“皇上明明说了喜欢我,我也刚刚答应不再为难你,给你留些余地。可你现在却带我来见你的佳丽三千,是想让我和这些女人同处,然后亲眼看着你去临幸她们么?”

    陈秉生:“……”

    看来他之前未免把事情想的过于美好了,他没想到魏舒会是这样的理解和反应。

    “挽卿,你误会我了。”陈秉生无奈,只好顺着编,“朕一向很少召见她们的。”

    魏舒冷笑,“那便是召见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捏住陈秉生的腕骨,食指指尖搭在他的手背上,指着方向,“皇上不若现在说说,这些人里面,你都临幸过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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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后,我娇养了京城霸主介绍:
【重生归来偏执钓系摄政王vs女扮男装傲娇穿越小皇帝】
身为女扮男装的假皇帝,魏舒每天——
你以为会是享受后宫佳丽三千?不存在。
你以为能够锦衣玉食放飞自我?不可能。
每天提心吊胆怕被穿帮、坐在龙椅上怕被篡位才是她的常态。
可是一码归一码,这位黑灯瞎火闯进她寝殿的摄政王又是要哪般?
“听说皇上想要纳妃?”
“朕是皇帝……”魏舒不争气的往后退。
“还想立后?”
“没……唔!”一个“有”字被堵在嘴间。
还不等她来一句“大胆”,低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皇上不如……纳了臣可好?”
!!!
苦心经营的骗局一朝被拆穿,魏舒以为自己小命不保,等着那个断头台,却不想等来了他的一句——
“我早知她是女子。”
……
论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坐拥了一个天下是什么感觉?
前世今生活了两辈子的魏舒表示:没啥感觉,就是好像……废点腰。女扮男装后,我娇养了京城霸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扮男装后,我娇养了京城霸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扮男装后,我娇养了京城霸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