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憎恨
他仔细地听着林子中的响动,观察着四围的变化,他感觉得到一股强大的邪气正袭了过来,但是他无论怎样查听来者的声音,却是丝毫也听不见,当他注意到突然来袭的怪物时,那怪物却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丝毫没有警觉的婕蓝身后。
而那怪物却正是那头占据了都鞠城主灵魂的妖狼,那妖狼因为被玄空的法力所伤,需要大量的食物来补充他的力量,恢复他的妖力,它来到这丛林之中,无意间嗅到了婕蓝身上发出的强大灵力,便起了掠夺之心,想吞噬婕蓝的血肉,增强自己的妖力。
承风见婕蓝竟丝毫没有察觉道,一时怒气上来,喝道:“你这笨女人,小心身后!”
婕蓝突然听到承风的怒喝声,抬起头看着他,只见他正快步朝她的方向奔跑过来,婕蓝一时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然而当自己感应到身后有股强大的邪气时,她才明白承风的意思。她忙回头朝自己身后看去,却见一头狼犬已经迫在身后,那狼犬张开大口,便朝她后心咬了下来。
如此近的距离,婕蓝想要还击却是不能,她只得看着那妖狼扑向自己,等待被撕咬的命运。
突听得远处承风叫道:“趴下!”
婕蓝好在反应够快,连忙倒在地上,只见她一道赤红之光掠过她的头顶,直击向她身后的那头妖狼。而承风停留在空中,挥舞着炎麟剑,朝婕蓝的方向跃了过来。
那头妖狼见到一股强大的剑流击了过来,便向左蹿去躲避开,它长啸一声,再次朝趴倒在地上的婕蓝猛扑而来。
承风落在婕蓝身旁,将婕蓝拉起,拦到自己身后,挺剑直对那妖狼,怒道:“哪来的孽畜,在此撒野?”
那狼妖发出低吼之声,仿佛对承风的侮辱之言感到很冒火,它全神贯注到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不敢再贸然出手。
珞摩没想到在此处竟然会有妖魔肆虐,并见那妖物是一头狼犬,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狼犬的气息跟空靖和农须有些相似,他觉得事非偶然,便对身边的兵士道:“你赶快去城廷通报少主,就说在城外发现一头妖物,或许跟空靖有关。”
那兵士得令后便上了来时骑来的马,朝树林外狂奔而去。
珞摩对承风道:“你发现了没有,他身上的气息。”
承风紧皱着眉,道:“空靖身上的那股臭味我怎不记得,看来它跟空靖脱不了干系?”
“是要杀了它吗?”珞摩想这妖狼应该不是承风的对手,因此担心承风一时性急就将它杀了断了线索。
“倘若他要杀我,我又怎能容他。”承风嘴角露出冰冷的笑容,朝那妖狼扑了过去,他手中的炎麟剑光芒大盛,仿佛对这妖狼欲要跃跃欲试一般,承风挥舞出炎麟剑,剑气再次如洪流一般朝那妖狼的胸膛喷涌而去。
妖狼身形敏捷。竟然跃入空中,躲过了这一击。
承风每使用一次炎麟剑,身体中的力量就会被消耗一分,现下两次都未伤到这妖狼半分,而他自己倒反而力量开始不断损耗,他本想再次挥舞出炎麟剑时,却被身后的婕蓝按住,道:“你不要命了,对付它未必就一定要用上炎麟剑的力量,还是让我来吧!”
承风不知为何,被婕蓝这一说倒觉得她小觑了自己,他知道婕蓝不是故意在自己面前逞强,可是要一个女子来除灭妖魔,而自己却一旁站着这确实让他有些受不了,他哼了一声,道:“就算不用炎麟剑,就靠我这双手,难道也除灭不了它。”
承风收了炎麟剑,便朝那头妖狼扑了过去,他亮出右手,尖利的指甲划出五道白光,朝妖狼的头颈划了过来。那妖狼脖颈间立时出现五条血痕,脖颈间的皮肉也被扯落下来,露出了鲜血淋淋的骨肉。
妖狼受了伤,便有点惧怕承风的力量,它开始朝荒林外逃去,可是此时的承风又怎的原意放过他,他一个箭步跃过去,握紧拳头,大喝一声,便朝它头颅击来。
只听到‘砰’一声响,那妖狼被打得长啸一声,而这啸声中却仿佛夹杂着人的痛喊声,承风有些惊疑,便停了下来,未再攻击,而那妖狼脚步踉跄,等到身形稳定之后,又开始往荒林之外逃去。
承风望着逃走的那妖狼,无法肯定地道:“刚才那妖狼好似发出了人的声音?”
珞摩也隐约听到了,虽然人的声音很低,但却是混杂在妖狼刚才的那长啸声中,“这妖狼是怎么回事?难道它并非只是妖魔这么简单?”
婕蓝见妖狼已经快要逃出密林,而它逃出的方向便是通往赤燕城的方向,婕蓝忧虑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它这一出去,肯定会袭击百姓,我们还是快追吧!”
珞摩让剩下来的几名兵士守着自己父亲的棺木,自己也打算与他们一起追捕这妖狼,那几个兵士虽然不想深夜里留在这阴森之地,但珞摩所托自己又不得违抗,只得听令。
几人亦不迟疑,朝那妖狼追了过去,疏忽间,便跟着妖狼逃窜的方向出了荒林。
荒林之外是一处村庄,几人站在荒林外的半山腰上,俯首瞧下去,淡淡薄雾笼罩中,却不见了那妖狼的身影,众人有些失望时,却听到村庄中传来人的惨叫声。
随后整个村子都乱成一团,奔走逃命,嘴中犹自大喊:“有妖魔,有妖魔!”
看来这妖狼是逃到这村庄中去觅食了,婕蓝几人加快速度下了山,朝山脚下的村庄赶了过去。
等到得村庄中时,却见村庄中已是人去屋空,村庄中满地都是被妖狼啃噬过的尸骸,看到这些尸骸,婕蓝就想起了自己村落里的那些村民,那些惨死在白袍客手下的村民,不知道为什么,婕蓝感觉到一股寒意,她双手紧抱着身体,竟有些些微的颤抖,这样熟悉的画面,这样残酷的事实,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婕蓝那不愿提及的过往又印在了脑海之中。
承风回头看着面色有些惨白的婕蓝,心下里便明白了她的苦楚之处,他走到婕蓝身边,道:“如果你不愿再看到更多的死亡,就最好振作起来。”
婕蓝抬头看着承风,因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娇丽面庞现在看来却有些扭曲,她放开紧抱着的双手,握紧拳头,朝妖狼攻击的方向走了过去。
崎雪看着婕蓝有些漠然的背影,心中也是一股凉意,道:“蓝她没事吧?”
“走吧!”冷淡的语句没有多余的话语,他知道,此刻的婕蓝除了用战斗来消除心中的仇恨外,再多说也是无益。
几人穿过村庄,一家一户地寻找那妖狼的踪迹,终于在一处农家里发现了它,当他们发现它时,那妖狼竟还在啃噬一个小孩子的尸骸,它贪婪地将那小孩的内脏掏空,鲜血浸染着这间破旧的屋子,浸染了婕蓝有些崩溃的心。
婕蓝握紧手,颤抖道:“你这可耻的妖魔,竟然做出这种事,实在是不可原谅,你…你…拿命来吧!”
那妖狼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抬起头,此时的它因为吸食了众多人类的精魂与肉体,所以力量相较之前又盛了一些,那双像焰火的猩红之眼犹如那孩子的鲜血一般闪烁在这悲凉的凌晨,婕蓝看着它嘴间还叼着那小孩的手骨,满身都是人类生命之血,全身愤恨的毛孔都在舒张,她怒道:“好个恶心残忍的妖魔,人命在你的手中就如猎食一样毫无价值吗?那么就让你试试你的性命终结的滋味!”
婕蓝召唤出灵力,手间的蓝光大盛,蓝光形成光刃,婕蓝大喝一声,便朝那妖狼飞跃而去,光刃划过妖狼的胸腹之间,那妖狼却一个纵跃便避了开,随后趁婕蓝还未发出第二招时,那妖狼便露出尖利的牙齿,朝婕蓝的由手腕咬了过来。
黑猪和崎雪见状大呼,“小心!”
婕蓝却是倔强得紧,愤怒让她不愿退却,而是再次挥舞着光刃直接朝它张开的大口削了过去。
虽然光刃削中了妖狼的头颅,但那妖狼却也在同时咬走了婕蓝的臂膀,婕蓝痛吟一声,捂着流淌着蓝色血液的臂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黑猪和崎雪连忙奔跑上前,扶住婕蓝。
婕蓝痛得跪倒地上,因为强力忍耐,额头上冒出冷汗。黑猪看着婕蓝的臂膀被那妖狼的尖牙咬穿,顿时就怒道:“你太乱来了,怎么能跟那妖魔硬碰呢?”
婕蓝却不为自己这行为而感到后悔,只道:“如此践踏人命,不可饶恕,决不可饶恕。”婕蓝强撑着再次站了起来,想要继续跟那妖狼战斗下去。
黑猪见婕蓝如此,急道:“蓝,你想干什么,你还想继续跟那妖怪斗下去吗?你这样怎么行?”
婕蓝用左手将黑猪推开,道:“以前我没有能力保护我村落里的村民们,现在岂能不保护这村落的人们,就算我与他们并不相识,可是我也无法饶恕犯下如此罪孽的妖魔。”
崎雪看着这般坚毅的婕蓝,知道她还非常在意以前的事,不知为何,自己竟也有几分难过,她轻呼了声,“蓝,你还是那般痛苦,还是那般无法忘记以前的事吗?”
10 父子
“忘记?”婕蓝冷笑起来,“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忘记那白袍客犯下的罪孽。”她抛开黑猪和崎雪,再次朝那妖狼奔了过来。
她强迫自己召唤出灵力,因为太过鲁莽地召唤,以至于受伤的右臂的伤口不断扩大,而蓝色血液如喷涌之泉般流淌下来,滴落在这土泥之中。
那妖狼嗅到婕蓝的血的气味,仿佛又兴奋了起来,口中呢喃道:“血,血,好鲜美的血,我要吸干你的血。”它扑了过来,全身带着强劲的妖力,挥舞着前脚尖利的爪牙,朝婕蓝抓了过来。
婕蓝左右避闪,因为受伤的缘故行动变得有些迟缓,而那妖狼的速度虽然比刚才慢了些许,但是依然不可小觑,并且那妖狼不知道是太过兴奋还是怎样,脚上的力量强劲了几倍,它朝婕蓝不住扑下踩来,婕蓝被逼得有些慌乱起来,但是她发现这样逃窜躲避下来,只能消耗自己的体力,索性一剑下去,来得干脆些。
她再次挥舞出蓝光之刃,飞跃而起,朝妖狼的颈部削来。那妖狼大口一张,朝面前的婕蓝怒吼一声,顿时它口中啃噬的人类的鲜血和骨肉都喷了出来,洒在婕蓝身上,婕蓝被这鲜血覆盖,双眼都无法睁开,就在这一刻,那妖狼头狠命地朝婕蓝撞了过去,竟将婕蓝重重地砸在墙壁之上。
只听到身体骨节碎裂的‘咯吱’声,婕蓝全身仿佛要碎了一般,钻心的疼让她几乎晕厥过去。
承风本早想出手相助,但他知道婕蓝对这妖魔有着特殊的恨,因此自己本不想插手让她能够了结她心中的这个结,不过依现在看,自己不出手看来是不行了。
承风走过来,挡在她的身前,道:“还是让我来吧,别再逞强了。”
然而婕蓝却丝毫没有服输的意向,她又颤抖着再次站了起来,走到承风身前,道:“开什么玩笑,这种妖魔我岂会服输?”
“这女人!”承风没想到她执着到让自己都感到有些害怕,不由间叹了口气。
婕蓝此次从手间召唤出了那把无影剑,那把通体晶莹的剑在这凌晨的微光之下发出冰寒之光。
承风看到这无影剑,便知道了婕蓝的意图,心里想着,“这女人,是想用无影剑冻结这狼妖的灵魂吗?”
婕蓝开始召唤灵力,臂膀上的蓝色血液流淌下来,滴落到无影剑上,那剑顿时蓝光大盛,剑的力量开始渐渐唤了出来。
这是黑猪和崎雪第二次见到婕蓝使用无影剑夺魂的力量,他们都惊讶地待立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承风急道:“这妖魔非一般的妖魔,很有可能是被妖魔附体的人类,你这一剑下去很可能会连那人类的灵魂都会夺走。”
婕蓝此刻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恨然道:“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饶恕他!”
无影剑挥下,强大的蓝色之光朝那妖狼笼罩而去,那妖狼见到这光芒,仿佛感应到了此光的威力,因此转身朝屋外狂奔逃走,然后光的速度却又岂是她逃得过的,眼见就将这妖狼击中,却突听得屋外传来一声呼喊,“先不要杀他!”
婕蓝清楚这是孽徒的声音,她始终欠孽徒一个人情,此刻听到他的呼喊,顿时便回收剑气,但是剑光已出,自己想要收回却已不及,正当蓝色之光将及那妖狼的后心时,却见屋外一把碧色玄剑掷了进来,挡住了无影剑的剑气。
而无影剑的剑气收回了剑中,婕蓝也在此刻身体再难支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承风连忙半蹲下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被咬穿的臂膀,心头竟有一丝疼痛,他暗骂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这般拼命。”他运起灵力开始封住婕蓝的伤口,但是伤口处因为是被妖狼咬伤,所以有邪气之毒,得需要祛除邪气的药草或者具有纯净的净化力量的人才能为她祛毒了,而承风明白自己虽然具有这力量,可是力量并不纯净,贸然为之祛毒只怕让她伤得更重。
那妖狼见有人挡下了无影剑的剑光,侥幸捡回条命,它正准备从门口逃出去时,却见已经有两个人站在了门口,堵住了去路。
而来者正是赤燕城的少主轩明和王城的少君擎战。
擎战第一眼没有瞧向那妖狼,而是瞧向了昏晕的婕蓝,他紧张婕蓝的伤势,便对孽徒道:“这妖狼就交给你!”他走到墙边,将自己的碧玄剑收了回来,返剑入鞘,随后走到承风的身边,看着异常痛苦的婕蓝,问道:“她怎么样?要不要紧?”
“刚才你贸然用你的剑将她挥出去的力量反弹了回来,本来伤得还不重,不过现下就难说了。”承风虽然知道擎战这般做不是有意的,但还是忍不住要激他几句。
擎战一时着急,便突然朝门口处的那个清丽的女子大声喝道:“凝鹿,你是神鹿族的人,灵力精纯,你快过来为婕蓝疗伤。”
他这一喊让在场的人都惊愕异常,而更为震惊的是那呆立当地的凝鹿,她未想到面前这个华贵的男子竟然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她以为他并不知晓,可原来只不过是自己的愿望罢了。
擎战此刻仿佛也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而在此处说了些不该说的事,他本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凝鹿的身份,可此刻却让所有人知道了,他有些悔悟,可也没时间悔悟了,因为婕蓝在他心中却比谁都更重要。
凝鹿知道有些命运自己是抵抗不了的,既然抵抗不了,那么就只能接受,她缓步走了过去,走到擎战的身边,蹲了下来,轻声道:“你们让开,让我来瞧瞧她的伤势吧!”
擎战和承风都站起让到一旁。凝鹿揭开婕蓝的衣袖,露出了她被鲜血染蓝的肌肤,她开始运起灵力为婕蓝疗伤,顿时间纯净的白色光芒晕染在婕蓝身周,而她被妖气侵蚀的伤口也开始由起初的黑色变成原貌。
只等片刻,便听到婕蓝轻声咳嗽了起来,看来她是已无大碍了。婕蓝睁开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凝鹿,再看着一旁站立的擎战,她感到有些气愤,道:“你刚才是想要我的命吗?既然这般恨我何不一剑杀了我来得容易。”
婕蓝虽然知道擎战不是有意,只是想阻止自己杀那妖狼,但是她本来憎恨那妖狼,而擎战又不顾自己性命为了救那妖狼竟然将自己的剑气反弹而回,导致她受如此重的伤,这让婕蓝如何不气。
擎战笑了笑,道:“看到你又跟我大吵大闹的样子,可真是比你看到我就躲要好得多。”
婕蓝脸一红,竟然不敢再跟他怒喝了,她撇开头,朝那妖狼看去,冷冷道:“那妖狼杀害了这里这么多人,留它做什么?”
擎战没有回答,只是很凝重地看着那头妖狼,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却又不敢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测。
而那头妖狼被众人围着,无法逃离出去,显得很是慌乱,它看着守在门口的孽徒,便想只能从此处冲出去了,他咆哮了一声,便快速地朝孽徒扑了过来。
珞摩见少主有危险,忙高喊道:“少主,危险!”
那妖狼已经扑到了孽徒身前,而孽徒也挥舞出青凰剑,便向他双脚削过去。本以为会跟这妖魔大战一场,但令孽徒没想到的是,那妖狼仿佛中了邪般中途突然停了下来,没有攻击孽徒,而只是怔怔地瞧着他。
然而孽徒挥出去的剑却无法再收回来,只听到剑削过骨肉的沉闷声传来,青凰剑削入那妖狼前腿处几寸,那妖狼前腿吃痛,踉跄几步,倒在地上,然而它的眼角却流下了血红色的眼泪,那眼泪不知为何,让孽徒看到后有些震惊,却也有些心痛。
众人都是骇异,弄不明白这妖狼为何中途停下攻击孽徒,甘愿受他这一剑。
而此刻它瘫倒在地,却是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几次想要站起来,却又再次倒在地上,并且他不断后退,想远离孽徒,而它这般做看起来并非是因为害怕孽徒,好像是不愿见到他一般。因为他的猩红的眼中泪水朦胧,仿佛一个人在流泪一般。
孽徒看得有些呆了,握着剑的手都有些发软。
黑猪奇怪地问了起来,道:“这狼妖是怎么了?和刚才完全两个样子。”
“这狼妖真的是占据了人类的身体与灵魂,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珞摩说着,但他不了解的是这个妖魔占据的究竟是谁的灵魂。
擎战走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从巫师手中得到的装有心脏的那盒子,他打开盒子,却见那颗心脏此刻跳动得异常厉害,擎战挥起手,召唤出灵力,对着心脏催动灵力。
顿时间,那狼妖仿佛被人攫住了心脏一般疼得长啸起来,它滚在地上,不住翻身着,痛楚让它看起来更加地恐怖了些。
擎战收了灵力,盒上盖子,对着孽徒道:“看来他便是你日夜都在寻找的父亲,赤燕城的城主都鞠。”
听到擎战此言,当场的人都惊愕得面如死灰,没有谁相信这样一个事实,没有谁会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他们看着这个丑陋而残酷的妖魔,想到它方才肆意地啃噬着村落中人类的肉体,这怎样都无法将这样一个没有人性的妖魔跟那个高高在上的城主联系起来。
11 抉择
婕蓝摇着头,简直像听到天方奇谈一般,觉得如此地荒谬可笑,她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是轩明少主的父亲?你别开玩笑了。”
擎战看到几乎有些崩溃的婕蓝,虽然很想撒个谎安慰一下他,可是却无法做到这点,他还是坚定地道:“事实便是如此,容不得你不相信,当然,你们也可当他不是,就一剑将他杀了也可。”
孽徒看着这个已经沦为妖魔的父亲,看着这个丑陋的形态,竟崩溃到有些绝望,他喃喃道:“我没有这样的父亲,没有身为妖魔的父亲,更不会有这种丧失人性的父亲,少君说得好,我还不如一剑杀了他的好,免得让赤燕城的百姓知道,让他成为自己的子民唾弃的对象。”
话未毕,剑已出,青凰剑发出青色之光,朝妖狼的头顶击下,当众人都惊呼出来时,大喊:“少主,不可!”时,孽徒想到那个十年前对自己慈爱异样的父亲,这剑却是如何也挥不下去了。
孽徒忍着悲痛的眼泪,拿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看着眼前这个妖狼,真的是不知该如何办才好,“难道你们要我放过这个妖魔吗?他杀了这么多自己的子民,还差点要了婕蓝的性命,难道就这般放过他吗?”
婕蓝此刻愧疚极了,她自己本来就觉得欠孽徒一份恩情,现下自己又对他的父亲大大出手,更甚至差点就取了他父亲的性命,这般的自己她恨透了,可是看到现在如此痛苦的孽徒,婕蓝却也跟他一般疼痛,因为这个抉择却是谁都无法决定的。
那妖狼本来魔性入骨,都鞠的灵魂一直被压制着而无法出来,刚才突然听到珞摩叫那个断臂的少年叫少主,他顿时便知此人是自己的儿子,父子深情让他的灵魂在那一刻复苏,将妖狼的灵魂压制下去,所以未攻击孽徒,但是妖狼的邪恶灵魂此刻却再次将都鞠的灵魂压制下去,它见到孽徒手持着剑对着自己,为了保命,就突然朝他扑了上来,如此猝不及防的攻击让孽徒有些不知所措,也无法还击,随后只听到被妖狼压在下来的孽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却见那妖狼竟生生地将孽徒肩头上的皮肉撕扯了下来,露出了他的骨头。
珞摩见状,救主心切,便一个箭步跃上,挥出父亲的铜剑,朝妖狼刺来,他也不敢真刺中妖狼怕伤了城主,因此只是做虚晃之势将他逼退一步,随后将少主扶了起来,护在身后。
现下场中的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究竟是要怎样才能平息这场父子之战。
擎战看到那妖狼,叹了口气,道:“原来这便是空靖留下的一场好戏,果然是安排了一场好难解决的戏给我们。”
婕蓝急了,她听到擎战都这么说,心想这下岂不是真的便没救了,道:“你平日里不是有那么多的法子,难道现在就不能想出个法子救他父亲吗?或许,或许还有办法可能让他恢复到本来面目的。”
“你不是很恨这妖狼么?他犯下如此重的孽,就算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又怎样,按照圣令也当处斩?”这个时候擎战也是颇为犹疑,一时身为少君不可为私,二是却不能抛下此事不管。
婕蓝低下了头,对于此事,她自己也无说话的权利,更何况自己虽然同情孽徒而愿放拿妖狼,其实从自己内心来说,自己也真的很想杀了这妖狼,不然怎么对得起这村落里的村民,她正暗自思虑时,却听得孽徒颓然道:“少君,你便按照王城圣令杀了他吧!”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力量,听起来仿佛一个重病之人在言语一般,看来他也是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才说出的。
“你当真如此想得么?”擎战追问起来。
“我的父亲早已死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我太过懦弱杀不了他,那么就请少君为我杀了他吧,总之这十年来我每日期盼着能够见到他,今日里也算是见到了,虽然与我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可是我总算知道了我那父亲的面目,现在见与不见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孽徒说出这番话后脸色都惨白起来,看来要见到自己父亲被处死,他也是无比的难受吧。
珞摩一惊,道:“少主,你怎的这样?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父亲,怎的什么都不问就下这样的决定,你知道能够与自己父亲再次相见有多难,你知道倘若你杀了你父亲之后你是怎般的痛苦?就算你今天下了这样的决定,我珞摩也绝不会同意的。”
孽徒看着珞摩,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所以才来阻止,可是自己的这位城主父亲又岂跟珞摩父亲一般,珞摩父亲为了赤燕城牺牲了自己性命,而自己的这位父亲却是沦为妖魔而在肆意地残杀自己的子民,这又怎可相提并论。
当众人都犹疑不决时,却突然听得那妖狼发出了人类的声音,那声音悲痛苍老,但是却充满了悔意,它痛苦道:“杀了我吧,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已经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杀了我吧!别再让我的灵魂痛苦下去了。”
“那…那是城主的声音?”珞摩无法相信地惊呼了出来,“城主的心还活着,他还没有死。少主,你看,主上还没有完全被魔性浸染。”
孽徒惊愕在那里,听着那个久违了十年的自己父亲的声音,他再难抑制心中的悲痛,道:“你,你识得我吗?”
那妖狼沉默良久,将头侧到身后,仿佛羞于见到自己的儿子,他痛苦道:“你就当我这个父亲已经死了,就如你所说的那般。”
“你想起了我是谁了?那么你也想起了你十年前所犯下的罪孽了?我问你,当初你为何要杀掉母后,杀掉忠于你的人?难道从那个时候起,你就被妖魔控制了吗?控制到你连自己的亲人臣子都舍得下手。”
仿佛勾起了过往沉痛的岁月,它仰起头,望着旭日渐渐升起的天空,流下了一行血泪,“都是我的心灵太过脆弱,也是我太过无能,看着自己越来越年老体衰,就开始向往拥有强大的力量,这一切都是我的贪恋惹的祸,才让空靖找到理由来控制我,他说他有办法让我恢复以前的力量,所以竟将附身魔附身在我身上,我那个时候只当他是给我了什么仙药,没怎么上心,现在才知道是给我种下了附身魔,我的灵魂始终都太脆弱了,空靖谗言说你母后是妖魔之女,我便相信,其实只要我的心能够坚定强大一些,是不会被做出那样愚蠢的事的,我现在才知道,一个人真正的强大是内心的强大,而不是一个人外在的力量,孩子,我现在已经很难恢复到以前那个样子了,为了不想让你再为我这个无能的父亲痛苦下去,就请杀了我吧,让我的儿子来了结我,也算偿还你们母子的恩情了。”
“你说什么废话?让我杀了你偿还罪孽,你以为这样做你就偿还得了罪孽吗?”孽徒看到自己忏悔的父亲,泪水簌簌而下,握着剑的手无力地颤抖着。
“还有的是,我不想再伤害你了,我不知道我的心还能坚持多久,或许过一片刻妖魔的灵魂又会再次将我压制住,那个时候我就会为了活命而杀害你,我真的不想再伤害你一点了,这是我这个父亲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所以,在此处,你就解决掉我吧!这是我最后对你的请求。”
孽徒缓缓地走上前,仿佛接受自己父亲的请求般,他抬起那把青凰剑,便准备对那有着父亲灵魂的妖狼挥下,“如果那样的话,我便成全你这最后的愿望,这也是我作为儿子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虽然举剑的手再颤抖,但是他依然坚定地朝那妖狼挥下,当剑将及妖狼的头顶时,却见珞摩闪到了妖狼的身前,拦着孽徒,道:“就算这是城主对你的乞求,但是我却不允许,因为,你说过,我是你的兄弟,那么就算我高攀,面前这个人却也是我的父亲,我岂能让你杀害他!”
“珞摩,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请你让开!”
“我不会让的,因为我不愿见到你以后每日怨悔哀伤的神情,也不愿你做下以后会令你痛苦的决定。”珞摩意志坚决,无论如何也不让孽徒挥下这一剑。
剑锋抖得更加厉害了些,孽徒起初坚决的意志此时开始动摇了起来,“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救不了他的,救不了他的,难道你要让我每日见到自己的父亲这副模样存在在这世上吗?这是对他的折磨也是对我的折磨,我宁愿这一剑解决他的痛苦,也不愿让他灵魂永远得不到解脱。”
正当两人都相持不下时,却听到婕蓝道:“你父亲不是说过了吗?人只要拥有强大的灵魂就会战胜一切,他现在就拥有这灵魂,不是吗?轩明少主,或许我们会有什么法子能救他的。”婕蓝神色也暗淡了下来,“虽然我也恨它,也很想将他杀了,但是我的心却与珞摩是一般的,因为我也不想见到你以后痛苦地活着。”婕蓝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也是希望孽徒能够明白她的心意。
12 净化
“婕蓝!”孽徒轻声唤着她的名字,顿时间为婕蓝这般为自己考虑而有些感动,他放下了剑,道:“谢谢你们,可是,他真的能救吗?”
这个问题是大家最头疼的问题,顿时间谁都没有吭声,因为谁也无法想出好的法子来。
擎战看着婕蓝,觉得这个坚强的女子变了好多,他走过去,道:“既然你如此阻止轩明少主杀害这妖狼,那么你一定是有什么法子的,不过先说好,你们要是不能立时想出法子,只怕那城主的灵魂就已经被妖狼的灵魂压制下去,到时可一切都无法控制了。”
众人朝那妖狼看去,此时才发现它在痛苦地挣扎着,因为灵魂的交织而让他在努力地抗争着,可是好似他难以再支撑多久,最后依然被那妖狼的灵魂给压迫住。
瞬时间它的双眼再次如燃烧的火焰般燃烧了起来,大家都惊恐了起来,朝挡在它身前的珞摩喊道:“珞摩,小心身后,快闪开!”
珞摩回过头,却见那妖狼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后跳跃而起,便扑向他,朝他后心咬去。
珞摩本能地用手肘朝他撞去,但是这反而却自己将手肘送到了妖狼的口中,只听到‘咔嚓’一声,珞摩的手臂骨节被咬断。
孽徒见状,连忙奔上前,飞跃起来,用腿踢向那妖狼的头颅,那妖狼头部吃痛,便张开口放开了珞摩。
孽徒手臂受伤,无法使用剑,而孽徒也跟他一样,无法使用剑,两人都喘着粗气,面对着这个再次被魔性控制的父亲,不知该如何是好。
擎战再次拔出碧玄剑,道:“看来这场面,还得找个人来收拾残局,不然得闹到什么时候。”
婕蓝见擎战满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以为他要杀害那妖狼,喊道:“你要杀了它吗?不要啊!”
“对不起,我可不喜欢被人这样呼来喝去的,这妖狼看着实在太烦了。”他走到那妖狼身侧,召唤出灵力,顿时碧玄剑光芒大盛,那妖狼有些害怕地看着他,发出低吼之声,随后趁擎战还未出手之时,率先攻击了过来。
擎战飞跃起来,跳到妖狼的上方,随后挥舞出碧玄剑,他总共挥舞了四剑,每一剑剑光形成光刃朝那妖狼的四肢割裂而去,顿时间那妖狼四肢受伤,完全瘫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擎战落回地面,将碧玄剑收回剑鞘,看着身后瘫倒在地上的妖狼,道:“这样就安分许多了,不用再这么聒噪。”
婕蓝方才以为他是要杀害它,但没想到他只是让他四肢受伤不能动而已,想着对他的误解婕蓝感到很愧疚,看来自己自始至终都未真正相信过他,婕蓝愧然道:“对…对不起,我刚才还以为你…”
擎战笑了笑,道:“这一路你对我说了多少对不起,看来以后也有得听了。”
婕蓝脸一红,不敢对视他的眼,她转过身,道:“总之,很感谢你没有杀害城主!”
擎战看着这依然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妖狼,感到异常的头疼,道:“接下来怎么办呢?我看想恢复他的原貌可是万难。”
崎雪看着在地上挣扎嘶吼的妖狼,沉思起来,随后仿佛想到什么一般,便道:“啊,对了,我记得狼最怕光了,只要用强大的净化之光来净化他,说不定能将那妖狼脱离城主的身体。”
“这样行吗?城主的灵魂被妖狼控制着,倘若他承受不住净化之光的力量,只怕会随着妖狼一起魂飞烟灭。”黑猪对此建议有些忧虑,提出了他的看法。
“是啊,龙奕说得对,倘若城主的灵魂承受不住净化之光,恐怕…”她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怕伤了孽徒的心。
孽徒沉默良久,道:“试试吧,这样总比眼看着父亲他灭亡要好。”
凝鹿看着这般伤心的孽徒,轻声唤着:“轩明!”
孽徒回头看着凝鹿,看着她那双温柔而充满悲伤的眼,道:“凝鹿,你能为我父亲唤出净化之光吗?”
“我?”凝鹿知道自己的灵力很精纯,具有净化的力量,可是让她为轩明的父亲施展这般的灵力,要是自己把控不好,估计就会要了他父亲的性命,这让她怎么不担心呢,“我怕我会害了你父亲性命?我对我的力量还不能完全自如地运用,你知道的,我才恢复这个样子没多久?”
无论凝鹿施展灵力后的结果是什么,孽徒都会如此做,他走过去,伸出左手握着凝鹿的手,道:“不要紧的,你只要召唤你的灵力就可以了,不管怎样,我都只会感激你,而不会怪你,倘若我父亲真的烟消云散,那也是你用净化的力量送他去一个极乐世界,而非堕入到魔域之中,所以,你尽管去做吧,不用顾虑任何东西。”
凝鹿看着孽徒如此坚毅的眼眸,却怎样都无法再拒绝他的好意,只好点了点头,道:“我会尽力的!”
孽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仿佛他的整个希望都寄托在了凝鹿身上,而他们之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人根本无法插入进来。
擎战和婕蓝看着孽徒和凝鹿突然间这般亲昵,都顿觉有些奇怪,但是婕蓝想凝鹿姑娘本来就对孽徒有意,而孽徒现今对凝鹿也有了几分情意,这样看来,凝鹿便勿须为孽徒而伤心了,更不会因此而对她有所忌讳。想到这些,婕蓝都感到异常的开心,现在看来,孽徒和凝鹿两人却真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璧人。
孽徒放开凝鹿的手,走到仍在苦命挣扎的妖狼身侧,他抬起头温柔地抚摸着那妖狼的背部皮毛,道:“我恨过你,恨了你十年,可是我也想念了你十年,你可知道,即便我怎样的恨你,我还是希望你能像我小时一样叫我一声明儿,而我也很想叫你一声父亲,倘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那么请容许我再叫你一声,父亲!”
看到这对相互误会了十年,怨恨了十年,思念了十年的父子,在场的人又有谁不动容。婕蓝流下了泪水,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她最后死去的那一刻自己都无法这般跟她说一番话,这种遗憾是一辈子的遗憾,无法再挽回的。
孽徒的这番话仿佛触及到了妖狼的灵魂深处,让那个被压迫的都鞠的灵魂再次复苏过来,他俯下头,伸出舌头舔舐着孽徒受伤的肩膀,像一个温柔的父者在关心自己的爱子,他慈爱地道:“你不恨我我就已经非常感激了,明儿,我拥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引以为荣,此后赤燕城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像我这般让赤燕城再次沦丧下去,你要让赤燕城强大起来,知道吗?”
仿佛是临危受命般,孽徒从内心不想接受城主之位,可是此时是自己的父亲开口恳求,他怎的能拒绝,道:“好,我会的。”
妖狼闭上眼,显得很满足,“那好,你们就对我施出净化之光吧!”
“父亲,我相信你依然有着强大的心灵,所以才能撑到现在,那么,请你为我,再次强大起来吧!”孽徒低下头亲吻了下他的头顶,随后站了起来,对身后的凝鹿道:“交给你了!”
凝鹿点了点头,走到妖狼的身前,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嘴中念着咒语,顿时间她的双手间开始有灼目的白色光芒像流星一般闪现出来,而那流星一般的光芒萦绕在她的手间像萤火虫一般飞舞中,凝鹿咒语诵完之后,手间的光芒更盛,简直要将这整个天空都色彩都改变。
她高喝一声,“去!”那流星般的光芒就脱离了她的手间,朝妖狼飞去。
当光芒从上空投射下来倾照在妖狼的身上时,从那光芒中顿时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嘶吼声,妖狼的声音响彻在这空气之中,仿佛濒临死亡的魔物在为最后的性命而挣扎着,抗争着,咆哮着。
尖利刺耳的声音夹杂着城主灵魂的痛喊声,犹如利箭一般刺中了在场每个人的胸口,就连他们仿佛也被恶魔攫住了心脏,让他们也感觉到了疼痛与折磨。
凝鹿不断召唤着灵力,灵力的源源不断输出让她也感到从未有过的吃力,额间冷汗直冒,看来她也是快到了极限,可是却依然还强自撑着。
孽徒走到凝鹿身边,关切地看着她,深怕她会因过分使用灵力而虚脱衰竭,可是凝鹿为了孽徒,为了他的父亲就算痛苦也强自撑着,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的努力白费,不希望孽徒失望。
突然间只听到白光之中发出一声让人胆颤心惊的长啸声,那妖狼突然站了起来,在这白光之中伸长了脖子,仿佛想要逃离出侍主的身体,他坚持了一阵之后再难忍受净化之光的力量,离开了城主的躯体,从光中跳了出来。
而擎战手中握着的那个有着附身魔心脏的盒子此刻‘吭’的一声破裂开来,而那黑色心脏变成了血红色。
而那跳脱出来的妖狼也变成了个只有五寸来长的小妖狼,那小妖狼摊倒在地上,发出尖细的吼叫声,看来这个小东西便是最初空靖放进都鞠体内的那个附身魔,现在被净化之光打回原形,竟变成了这般的东西。
众人的目光都聚向了那团光中,凝鹿收了灵力,光芒便渐渐消散,当光芒散尽之后,露出了一个有些苍老而憔悴的老人的容颜。
13 恩怨两消
凝鹿也在收回灵力的那一刻昏倒在地,孽徒连忙接住凝鹿,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关切道:“凝鹿,凝鹿,你没事吧?”
凝鹿睁开眼,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耗尽灵力过多,休息片刻就好,你去看你的父亲吧!”
孽徒将凝鹿交给珞摩,道:“你替我照顾下她!”珞摩点了点头,接过凝鹿,脱下自己衣衫铺在地上,随后让凝鹿坐于上面,好让她能够打坐恢复元气。
孽徒奔到自己父亲身边,将他扶了起来。然而恢复了人形的都鞠却一直用衣袖遮挡着自己的脸,好像很怕让孽徒看到他的脸一般。孽徒有些担心,害怕他还未恢复原形,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难道还没复原吗?”
都鞠推开孽徒,道:“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尊容,我这副样子一定会让你很失望,轩明,很感谢你为了救我这个父亲倾尽心力,可是我却无法再面对你。”
孽徒很是生气,怒道:“你在说什么?难道说你还是很恨我,不愿见到我,还是说我没有遵照你的指令,私自回了赤燕城,你觉得我冒犯了你。”
都鞠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不愿让我儿瞧见我这副模样,我只希望在你心中留下的永远都是十年前的那个父亲。”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颜面无法见我?要是的话你早已无脸见我了,还怎么会到现在。”孽徒不知为何,竟是异常的生气。
婕蓝拉住孽徒,道:“你冷静一点,不要激动,先问个明白再说。”
孽徒气得胸腹间不住地起伏,他背过身去,竟生起气来。
婕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那个,轩明少主一直以来记挂着城主你,纵然以前有什么恩怨误会,但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至少现在不要芥蒂那些事,你们能冷静下来好好谈谈吗?”
都鞠放低衣袖,露出双眼,他看着面前这个蓝发蓝眼的女子,便明白她非人类女子,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异类女子吧?”
婕蓝没想到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的一句话,一句刺穿她心灵的话,婕蓝知道城主厌恶异类,所以才会使赤燕城很多半兽半妖受到歧视虐待。婕蓝心顿时冷了下来,她低下头,道:“是的!”
孽徒未想到自己父亲居然介意婕蓝身份,还如此公然地伤害于她,他怎的不气愤,怒道:“怎样?你一恢复你的原来面目便恢复了你以前的本性,厌恶起异类了吗?我告诉你,蓝是我敬重的人,这里的很多半妖都是我的朋友,我也敬重他们,倘若你也因此而想怪罪于我,那也随便,早在十年前你就因为异类的事弄得赤燕城满城风雨了,现在却又想怎样?”
擎战走了过来,拉过婕蓝道:“轩明少主所说的这番话也正合我意,这个叫婕蓝的女子在我心中可也是高贵得很,就算她是异类也如此。”
婕蓝抬头看着擎战,不自觉间又让她感到些微的开心,因为他第一次说出他不介意自己的身份,并说在他的心中自己最是高贵,那么他从来就没有轻视过自己,以前的种种误会也都烟消云散了。虽然被那城主伤了心,可是此刻,婕蓝却是比谁都开心,因为低下头,不想让擎战看到自己的样子,以免以后被他笑话。
然而婕蓝这一切的变化却是被一旁的承风完完全全地看在眼里,他长叹了口气,显得很遗憾般。
“我现在有何资格歧视他们是异类的资格,要歧视岂不是连我自己也歧视了么?我只是想说,明儿,以后只要你觉得对,那么你就可以去做,哪怕与异类结交,哪怕让他们在朝为官,我都不会阻止,但是不要发生十年前那样的惨祸就行了,你知道吗?就算是异类,也要求他们有颗善良的心,就如你的这些朋友一样。”都鞠此刻看来像一个尊者,每一句都显得如此的慈爱,让孽徒不禁为之感动。
孽徒刚才对自己父亲大骂一通,此刻听了父亲的话后,愧疚不已,心想自己还是无法做到冷静、稳重、理智,想成为一城之主还差得很远,他愧疚道:“父亲教诲得是,孩儿会听从教诲的。”孽徒顿了一顿,疑问道:“既然父亲连这样的事都能看开,那么为何就不愿让我瞧一瞧你的面容呢?难道你就这般不愿让我见你吗?”
都鞠眉头一皱,叹了口气,正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儿子的请求时,却听得屋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既然已经看穿生死,为何却还放不下你这副臭皮囊。”
众人都朝屋门口看去,却见从院外走近一个须发皆白的僧人,那僧人面容憔悴却威严,身披袈裟,手持禅杖,右手执着一串佛珠。他走了进来,停在了都鞠的面前。众人都不知道这僧人是什么来历,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更为何要突然干涉他们的事?
然而这和尚却正是被狼妖攻击后被重伤的玄空大师,他晕厥之后醒来不见狼妖的身影,便不顾自己的伤势,一路沿着狼妖留下的妖气追踪而来,因此来到此处,但是令他难以相信的是,此时的狼妖竟已经被祛除,而都鞠也恢复了原身,他感叹在这里的人的力量,也为都鞠能摆脱魔障而欣慰。
“阿弥陀佛,施主能够摆脱魔障,老衲真是欣慰之至,既然施主能让老衲我目睹你的尊容,又何惧让你的亲子瞧见呢?倘若放不下你的身份,你的尊严,你就会觉得人的面貌不过是只是虚物。”玄空话语浑厚而具有磁性,听来让人说不出的受用。
都鞠见玄空竟然没事,心里宽慰不少,他长叹口气,渐渐放下遮挡着自己面目的袖手。
当他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众人都是一阵惊愕,因为那已经是一副面目全非的脸,脸上坑坑洼洼地布满了被烧灼过后的疤痕,而鼻子与嘴也因此有些连再一起,看起来异常的恐怖丑陋。
孽徒无法相信这是自己父亲的面容,他惊道:“这是怎么回事?父亲怎会变成这样?”
都鞠叹了口气,道:“我之所以不愿让你见到我这般,也是不想让你生活在仇恨之中。”
“莫非…是空靖?”孽徒试探着问道,因为除了这个人,他无法想到其他人敢做这样的事。
都鞠点了点头,“晁牙校尉为了救我将我带出城廷,但是还是被他识破,追了出去,后来晁牙为了救我利用幻影术变成我的模样跟空靖回了城廷,但是空靖早已知道晁牙是在冒充我,所以放了一把火,打算将我烧死在荒庙中,幸好玄空大师救了我,只是我真是身负罪孽,竟然会玄空大师出手,还将你的弟子尽数…”想到自己犯下的罪孽,都鞠都无法再说了。
玄空却显得很淡然,道:“生亦是亡,亡亦是生,施主不用介怀,倘若因他们的往生能让施主心有所悟,常怀慈悲,那么也是他们的功德。”
都鞠作了一揖,道:“大师教训得是!”他转向擎战,道:“我犯下了如此多的罪孽,现今甘愿受罪,少君便将我带回王城受罚吧,我并无怨言。”
擎战肃然道:“按照圣令,你所犯下的罪当以三罚论,即是削你权位,除去肉体,破其灵魂,你当真甘愿承受这三罚吗?”
孽徒一听,心中便是一惊,道:“少君,难道就只能这般吗?”
都鞠朝孽徒怒喝道:“你现在是少主,将来便是城主,岂可因私情而向代表圣令的少君求情,你这般以后赤燕城如何托付于你?”
孽徒被说得很惭愧,但是想到自己父亲要受这样的刑罚,他确实心有不甘,但是自己却又不能说情,只得忍着这份痛苦。
“好!看来救你逃脱魔障确实没有浪费众人的一番苦心,你犯下如此多的罪死不足惜,可是本君却又无缘无故地答应了你的忠城豫尧,有朝一日你们赤燕城内祸平定,便饶你性命,我本可以食言的,但本君却又昏了头,对豫尧写下了君证书,看来我要杀你,必须得杀了豫尧夺回君证书才行。”擎战说起来显得有几分戏弄的意思,仿佛对都鞠的生死捏在他的手心,他翻手可为生,覆手可让其亡。
婕蓝知道擎战个性如此,明明有时候是好意,却一定要把自己表现得像个邪恶的人一般,她怒道:“你就不能好生说话,既然你答应了豫尧大人,岂可一夕间就反悔?”
擎战笑了笑,道:“本君是可饶了你性命,但是我只答应了豫尧城辅饶你性命,那么你的权位我会依照圣令剥夺,你有怨言否?”
“像我这般还有何资格做城主,既然有爱子为赤燕城劳心,那我便不会再理朝政,我甘愿接受少君的刑罚!”都鞠右手抚胸,向擎战行了一礼。
“那便好,自此你也不能再进城廷,勿得与城廷有丝毫朝政上的牵连。”擎战厉言道,一改方才戏谑的态度。
14 皈依
孽徒顿时有些神伤,但总算舒了口气,他朝自己父亲问道:“那父亲此后会去何处呢?”
都鞠看向玄空,道:“我要跟随玄空大师参禅修身,从此不理红尘之事,只是不知玄空大师是否肯愿收下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
“施主肯皈依佛门,也是佛门之福,何来相拒之理,有施主与老衲一起参禅悟道,云游天下,岂不是美事一件。”玄空想到此处,都呵呵大笑起来。
看着父亲现在这般看得开,孽徒也是颇为开心,他只道:“那么,以后我可常来找父亲么?”
都鞠摇了摇头,道:“你只要心中有我就可,我也会时常为你祈福的,还有为我向豫尧大人表达谢意,这十年来是我辜负了他一片赤胆之心,你以后需更加敬重于他,可知么?”
孽徒点了点头,想到父亲就要离去,他深感哀痛。
“那么,我便与玄空大师就此告辞!”都鞠最后看了孽徒一眼,便狠下心再不留恋,与玄空朝院外走去。
孽徒对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喊道:“请父亲告之于我你的法号,日后我也好为父亲祈福!”
“身在虚空中,生无了牵挂,无名既无姓,从此常事空,我便赐予你父亲叫了空法号!”玄空一说完,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这村庄之中,仿佛一切都成了一场梦,一惊醒一切便正成了空了。
“走的人既然潇洒,留的人又岂能不潇洒起来?”擎战看孽徒神情阴郁,便劝慰起来。
孽徒长叹了口气,道:“十年恩仇一日消,相聚不过半盏聊。此时一别,或许再难相见了。”孽徒此刻对他的父亲再无怨恨,倒多了几分思念之情。
“我们出来已久,既然此事已了,少主还是回城廷去吧,那里还有许多被冤枉的将士以及百姓需要少主为他们洗清冤罪,现在留于此地也无益了。”珞摩想到北炎地的那些受罪的将士,想到自己父亲麾下的那些将士还蒙受着冤屈,心中都有几分苍然。
孽徒点了点头,他看向院落中的这些尸骸,道:“这些人都是因我父亲而死的,我要亲自将他们埋葬,随后再回城廷,珞摩,你找到你父亲了吗?”
“找到了,我让兵士看守着,等忙过此处之后再去也不迟!”珞摩也想料理了这里的事后,再去迎回自己父亲的棺木。
孽徒知道让珞摩放下这边的事去处理自己父亲的丧事他也不会答应,所以也就不再说什么,只好让他留了下来。
“这下得劳烦大家与我一起安葬这些死去的村民?这本是我孽徒的错,却让大家受累了。”想到这些人是自己父亲杀害的,孽徒多少有些悔恨。
“你就算不说,我们也一定不会抛下不管的。”黑猪站出来第一个说道。
然而唯独婕蓝、擎战、承风却愣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样子。婕蓝是因为看到这些尸骸会想起自己村落的那些村民,所以她自己无法面对。承风是不愿出手做这种与他无干的无聊的事,而擎战,却还是有些自恃身份,不愿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孽徒见他们不动也没有勉强,自己开始动手搬动尸体。因为他手臂受伤,搬动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并且他们一时出来的急,并没有带兵士在身旁,所以这种活只能他们自己来做。
婕蓝看到他们一个个地受了伤却还这般坚持,心有所动,虽然不愿做这样的事,但是还是忍不住道:“我来帮你们吧!”
崎雪怕婕蓝会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小心地问道:“蓝,你可以吗?”
婕蓝淡然一笑,道:“过去了的就过去了,恨我不会忘记,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那白袍客,为他们报仇的,那么他们也就可以瞑目了。”
她这番话被一旁的擎战听去,擎战顿时脸色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才明白婕蓝始终是一个无法忘记仇恨的女子,也正因为这仇恨让她活得这般累,擎战都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是就算这样,他也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了?
因为很多事只要一开心,就无法再掌控它的结局。
擎战本来不屑去埋葬这些村民,但见婕蓝这般去做,他又岂能站在一旁被婕蓝所厌恶,不得已只得卷起袖管做起这等粗俗而不雅的活。
而承风也本无意做这等事,但是崎雪见他一人傻愣着站在那儿,便喝道:“你干嘛一个人愣在那里,跟大家一起来忙啊!”
承风斜了一眼崎雪,不想理会她。
崎雪却笑道:“当初蓝未让你为村民做这等事,可是你却乖乖地去做了,怎的?难道一定要让蓝亲口来叫你,你才愿意动手么?”
婕蓝见崎雪拿她开玩笑,俏脸薄怒,喝道:“雪,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教训你。”
“啊,不敢了,不敢了!”崎雪跑到另一边,躲到黑猪的身边,因为她知道婕蓝一向爱惜这个黑猪,有他在婕蓝肯定不会为难她。
承风也被崎雪说得有些脸红,他生着闷气,一声不吭地走到院外,一个人开始在那儿抗起尸骸,堆砌到村落的一块土地之上。
直到巳时才将这些村民埋葬完毕。而村落中幸存的人很少,孽徒为表歉意,将村庄中的土地封于这几人,并免他们十年赋税。
几人别了村落之后,珞摩便和婕蓝一众回到荒林中将父亲的遗体迎回。而孽徒则和少君回到城廷,开始让刑狱部的人将这十年来被冤枉的百姓、将士、半妖等都悉数查清楚,还他们一个清白。
顿时间赤燕城的百姓对这位回归的少主感恩戴德,孽徒的声誉早已是家喻户晓,百姓则称之为‘圣主’
豫尧那日里跳楼以后便生病多日,过了五日身体才见好转,孽徒每日里都亲自在榻前伺候,让豫尧倍感少主的恩德,心中便念想此后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辅佐少主成为赤燕城的明主,才不辜负先主临走时的托付。
然而最为忧心的却是擎战,自那日城门之上遇到骷髅之骑后,他派出潭棋的飞鹰跟踪,但是到现今都不见飞鹰归回,他心中便知飞鹰多半已出事,那么这骷髅之骑究竟是什么,又是谁的部下,便无从查起了。
潭棋知道少君的忧虑,便道:“等回到王城之后,我派神兽团的兵士前去查探这骷髅之骑的来历,想来这一定是某个城郡所养的部下,看来这血瀛国真是危机四伏。”
此时擎战就算想做什么也无从做起,也只得回到王城之后再说,但他有一件更为忧虑的事,道:“这骷髅之骑以后再查也可,但是本君最为担心的是他们为何要救走空靖?”
“或许他们跟空靖早就有牵扯,空靖能够在这十年里在赤燕城翻云覆雨,想必也不是靠他一人之力,要是背后没有强大的势力撑腰,恐怕他也不会这般嚣张。”潭棋想到空靖,便有几分怒火。
“本君担心的倒并非是这些,而怕就怕在空靖只是他背后那股势力的一颗棋子,一颗埋藏在赤燕城的棋子,这颗棋子一回到下棋人的手中,恐怕就会引起一场变动了。”擎战考虑事情总是很全面,因此神色间都有一股忧虑之色。
“少君的意思是,这赤燕城将来会发生什么?”潭棋追问起来。
擎战没再说下去,只道:“新主即将登位,但愿犹如这赤燕城百姓所言,他会成为一名圣主,这也不枉这几日来如此多的人为他奔波了。”擎战避开刚才的话题,询问道:“婕蓝那一众的人哪儿去了?这几日都未见到他们。”
潭棋叹了口气,心想少君到至今还是这般恋慕那女人,这可该如何是好,他只冷冷道:“属下也不知,他们不过是在这赤燕城中随便遇到的几个人而已,属下怎的去关心他们,倒是少君对他们是否上心过头了些。”
擎站知道他对婕蓝颇有微词,也对自己对婕蓝太过挂心而耿耿于怀,道:“本君希望我的下属不要过问我的事,她并非是一般的人,这些话你在我的面前说便可,倘若有一天你再说这些话,你就犯了罪了。”
潭棋以为擎站为自己谏言几句而处罚自己,他顿时怒气上来,道:“难道少君要为了那女人而处罚我么?少君要罚便罚,你却阻止不了我要谏言几句,倘若我都不劝谏少君,那么还有谁来劝谏少君呢?”
擎站叹了口气,道:“你现在不明白,或许有一天你明白的,只是希望你明白的那天不要做出过分的事来就好。”
“难道少君你敢否认你对那叫婕蓝的无心吗?我辅佐少君这几十年,难道还不知少君的心思?我实在不愿见到少君因为那样的女子而断送了自己的权位与性命。”潭棋说到激动处,神色都变了。
擎站却是一笑,道:“那你对凝鹿的心思我又岂是不知?”
潭棋顿时沉默下来,面色有些僵硬,显得很是尴尬,他吞吐道:“少君…少君拿我取笑什么?”
“取笑?你也是在我身边几十年,我又岂看不透你的心思,不过我倒是要劝你,不要对她有何念想。”擎站严厉地告诫着。
15 相思
“因为她将来会是少君的女人,属下岂敢冒犯,就算起初有些念想,那也是不明身份而已。”潭棋提到凝鹿,都有几分哀伤,毕竟他还是难以割舍下这般一个绮丽的女子,可是他要是再多想几分便是对少君的不忠。
“我的女人?”擎站冷笑起来,“但她的心估计已给了别人?”
“你说的是赤燕城的少主轩明吗?”潭棋听后有些微的醋意,“他要是做出冒犯少君的事只怕性命难保,他怎的敢亲近神鹿族的灵女?”
“不知者无罪,更何况我对她也并无兴趣。”擎站想到凝鹿就觉得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凝鹿姑娘未接受少君你的圣血却反而接受了轩明少主的血,她这般做便是触犯了圣令,按令当处死,少君不会真的…”想到凝鹿接下来的命运,潭棋也是颇为关心。
“按理是该受刑。”就连擎站都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女子,虽然自己对她无意,可是却也无心让她就此丧命,更何况她母亲十年前犯下大罪,她生在外,这本已是圣令不可饶恕的罪,再加上她私自接受非王城贵族之人的血,那么便浑浊了高贵的血统,自己就算想保她一命也是万难。
擎站长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再深谈下去,只道:“等册立轩明为城主之后,再议此事吧!”
潭棋便不再提,可是他对凝鹿的事依然很上心,可是自己不过是少君的随从,倘若少君都无法保她周全,那么自己又有何能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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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过十日,赤燕城诸事已顺,豫尧身体复原,重掌城辅之位。
而城不可一日无主,豫尧上表少君后,少君派飞骑将‘新主书’传于王城,随后择吉日让轩明少主登主位成为新主。
根据新主书所写,“承恩天命,御为旨意,日夜更替,新主登位,赤燕城少主轩明德善兼备,体恤百姓,心惜将士,为万民所拥戴。御灋组圣使少君擎站亲查之,可为万民之表,赐予城座,于燕城五百一十七年五月七日继位!”
赤燕城新主继位后,百姓一片欢腾,城中也是热闹非凡。
婕蓝和承风等人未住在城廷,因为他们总不习惯城廷的那种规矩而又奢侈的生活,因此索性他们告别轩明自己出来找了家客栈住下,本来婕蓝打算辞别后直接上王城的,但是她还是想等到轩明登上城主之后再走,也算尽点心意。
然而还有一点的便是,婕蓝始终期盼着还能再见到擎站一次,因为此别之后,或许与他再难相见,因此便存了这份心思,可是在客栈里住了几日,却也不见那少君前来寻找他们,当然,婕蓝也不可能去主动寻找他,只得在此巴巴地等着。
等登位庆典一过,婕蓝依然不见擎站的身影,心中便开始自嘲道,“那人进了城廷,便贪恋起城廷的奢华生活,他又怎的记得还有一个我,而我却在这里傻等着,却不是可笑得很。”
她觉得有这般想法的自己简直是愚钝透顶,她也不想再等下去,直接找崎雪道:“我们还是走吧,既然庆典已经结束,再待下去也无意义。”
崎雪看婕蓝这几天心绪不宁的,也不知道她有何事,这些天好吃好喝的让她馋上了,就想多留一两天,道:“就再待两天好不好,我们自从来到这赤燕城就没一刻好好歇息过,现在大家就算是休养生息。”
婕蓝俏脸薄怒,道:“你爱走不走,我便是要走了。”
崎雪没想到婕蓝会发火,就轻声问道:“蓝,你怎么了?”
婕蓝知道自己不该把气撒在崎雪的身上,她叹了口气,道:“雪,我们走吧,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你知道,我必须去王城,倘若去得晚了,我就无法救出我好友了。”
崎雪也知道婕蓝总是放不下这包袱,她只好应了声,道:“好,那我们明日再走,今日就快晚了,只怕出了城就找不到住处。”
婕蓝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就进了屋,叫小二端上来几个菜,她胡乱吃了几口,也就睡下了。
睡到夜半时分,婕蓝再难入睡,便起了来,她见崎雪睡得正甜,本想叫她起来陪自己聊聊天,可是想到明天要赶路,她也就不去打扰她,自己起身出了门朝栈外走去。
夜半时分,小栈中也无几多客人。她一个人站在楼上的走廊护栏边,在那儿发着呆。
正当出神时,却见栈口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走了进来,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那帽子边上镶着宝石,在这夜色里发着灼目而华贵的光芒。
看守店的小儿见到有人进来,便欲要招呼,但是那人手一抬示意他不要出声,那小二不知为何觉得对方神威不可侵犯,竟真的不出声。而此人径直朝二楼走了上来。
然而令婕蓝疑惑的是,这个人仿佛是在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她惊异地望着他,正想说什么时,却听得他说道:“一个人深夜不眠,莫非你是在等我么?”
他摘下帽子,露出了那张英俊而迷人的面孔。
婕蓝瞬时间连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却未想到在此时居然能再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她面颊绯红,犹如黄昏朝霞般,“你一个堂堂少君深更半夜来到这种僻陋的地方也不怕降低了你的身份?”
来者正是擎站,他微微一笑,道:“只要有你待过的地方我就会觉得尊贵无比。”
婕蓝更是面上一红,怒道:“你又再胡说些什么?”她见只他一人,有些疑惑,“怎的不见你的两名属下?”
“他们在岂不扰了兴致。”擎站笑起来时带着迷人的色彩,让擎站不由间感到都有些自愧不如。擎站看着外面皎月正明,不想一直留在此处,便道:“可否愿意跟我出去欣赏下这赤燕城的夜空?”
婕蓝本想说不愿意,可还是不知为何竟点了点头。
擎站见她应允也有几分高兴,他召唤出天马,将婕蓝拉上马背,随后朝客栈的顶空飞去。
客栈中的那小二突然见到如此华贵俊伟的白马,惊讶得张大了嘴,傻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客栈顶空,好久都未醒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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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站让天马带他们飞到了豫尧郊外的一处府邸中,那府邸中有一处‘纵目楼’,曾经豫尧第一次找自己谈话的时候便是被带到此处,不过此次过来,擎站却并未通告豫尧,只是想借用他的这一地方而已。
落回到楼阁之上,擎站收了天马,对婕蓝说道:“这里可以看到赤燕城的全貌,是不是这样看起来觉得更美一些!”
婕蓝站在纵目楼上,向下看去,但见这楼应该有数十丈之高,以至于从上面看下去时都觉得有些害怕。
“你往前方看,不要往下面。”擎站看起来心情仿佛很好,对她说话也显得异常的温柔。
婕蓝朝前方看去,但见赤燕城尽收眼底,因为新主登记的缘故,赤燕城到现在都是灯火通明,从远处看去就像一条红色之河,流淌在这夜空之中,看来美妙无比。婕蓝很久没有这般放松心情来看这些景色了,顿时间心情便好了起来,她问道:“这真是个好地方,你怎的知道此处?”
“这世上能有我擎站不知的么?”骄傲如此的他话中始终带着一份桀骜之气。
但这本是擎站的一句随意之后,婕蓝听后心情再次沉重了起来,低声道:“是啊!你什么都知道,因为你是王城的少君,而我就像个井底之蛙一样,什么都不懂,很多时候只会给你们找麻烦,因为我不过是个小村落里的普通村民罢了,而现今却又成了血魔!”
看来她始终为身份的缘故而心有芥蒂,擎站坚定道:“倘若我擎站是一个看重身份权位的人,那你也太小觑我了。”
“可是这是事实,不是你不介意就不会介意的。”婕蓝低下头,道:“算了,就算你在意与否,今日之后我们也就此别了,此后兴许也不会再有相见之日,所以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告别?你明天便要走了?”擎战有些着急。
婕蓝点了点头,“我必须赶往王城去,不能在此逗留。”
擎战沉默一阵,哀叹道:“我本可以说让你与我一路前往王城,可是我却不能。”
婕蓝仿佛理解到了擎战话中的意思,不知为何她有点酸楚,险些要掉下泪来,“对,我知道,我也没想过要与你一路,我为何要跟着你去王城,这不是很好笑吗?”
他知道婕蓝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也无法向婕蓝说明白为何不能跟她一路,也无法让他了解他的意图,但是看着这般伤心的婕蓝,突然间再难抑制住冲动,将她拉了过来,拥入了他的怀中。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婕蓝惊愕呆住,良久才反应过来,她想挣脱开,却被擎战抱得更紧了些,擎战双臂紧紧地将他拥入怀中,因为力气过大几乎让婕蓝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当婕蓝挣扎累了的时候,擎战才稍微松开了些。
16 拥吻
他将头埋在婕蓝宝蓝色的发丝中,仿佛拥抱着这世上唯一的珍物般不想就此将她放开。
夜风温柔地吹来,抚摸着他们有些炽热的面庞。夜空中闪烁着的光芒仿佛为他们的情怀悸动点缀上几分温柔的惬意,这两颗始终无法真正靠近的心,只在这一刻拉拢,融合,仿佛世间万物的变幻都已抵不上他们这一拥。
无论尊严也好,地位也好,使命也好,那些世俗的东西都让他们消失吧,至少在这个夜里抛却掉所有的纷扰,因为这一瞬间,只有他们彼此。
他好想放下自己的地位,放下自己的责任,而她好像放下自己的使命,放下自己的尊严,就这般和他在一起,此生不变。
很久,很久,直到风已停,星已暗,他们才放开彼此,温柔地看着对方的面容,仿佛看着一副绝美的画,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擎战轻轻地在婕蓝的唇间轻吻下去,温柔得如同守护着一只受伤的小鸟,他捧着她的脸,没有第一次那般的粗暴与征服,只是想呵护着这个自己疼惜的女人,用自己的这个吻,来告诉她自己的心声。
而她没有再像以前那边抗拒,她只是羞涩地低着头,当面颊上滚烫的温度和他唇间的温度融合在一起时,她几乎忘记了所有,只想这般与他温柔地在一起,无论年华怎么消逝,无论星辰如何交替,无论世界怎么变化,那一切在这一刻都不重要,她只想将这长久以来心里压迫着的所有情感都释放出来,哪怕明天会后悔,哪怕会被人呵斥,她都不在乎了。
他们都只想拥有这一刻,然后等待着最后的沉沦。
当唇间的温度渐渐消散时,他们的心却仿佛已被暖流熔化。擎战抚着婕蓝脸上的几缕被风拂乱的头发,擦干婕蓝眼角残留的泪水,道:“我这一吻只想让你永远记得我,或许我们就要分别许久,我看你身边那么多人围绕着,我可不放心,所以,我要用这一吻,让你再也无法瞧其他的男子。”
婕蓝勃怒,道:“谁会愿意去记得你?”但是她依然又软了下来,“看来我此生注定了痛苦,因为我做了件如此愚蠢的事,明明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可是却还是这般去做了。”
擎战捧着她的脸,再次温柔地亲吻了下她的面颊,道:“我们之间早已是命中注定,注定了要相遇,注定了要彼此牵扯一生,如果你觉得你做了一件愚蠢的事,那么岂不是太低估我了,也太不信任我了。”
婕蓝叹了一口气,道:“难道你的心里会不清楚吗?”
“只要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为我们而做出最大的努力,倘若我们当真是此生无缘,那么我会守护你一辈子,直到老去。”擎战看起来如此深情,如此诚恳,让本来不安的婕蓝也稳定了心神。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便见过,第一次在赤燕城外我看到你时便有这般的感觉,并且我总觉得你好神秘,仿佛有许许多多的事蛮着我,比如第一次我不小心闯进你的碧落阁,你却反而救我,在盛宴之上,你也几次救我,并且也知道我是蓝魔,还有在北炎地的时候,我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说,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婕蓝很想擎战给自己一个答案,让她能够了解他真正的想法。
但擎战沉吟了许久,他放开婕蓝,走到护栏旁,迎着夜风,心下里一片冰凉,他只道:“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但愿我告诉你的那天,你我还如现在这般。”擎战回过头认真地看着她,“在等到那一天的时候,你能否答应我,要一直信任我,无论遇到什么事,无论将来你知道什么,但请你相信我。”
婕蓝不知擎战为何如此郑重地说出这番话,但是她想擎战向来说话算数,至少对自己还从未欺骗过,因此她点了点头,道:“倘若你不做太过分的事,我自然会信你!”
擎战总算松了口气,他就怕婕蓝这性子总是有些冲动,凡事都不喜欢经过深思熟虑后再做出判断,所以想让她能够完全信任自己却是有多难,但是现在能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对他来说,就已经感到异常安慰了。
两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相依偎着,看着夜空中的星光,顿时间从来没尝试过的懵懂情感让他们彼此间靠近了些。
而婕蓝永远也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恋上这般的一个男人,她不知道这段情感究竟能持续到多久,但是只有有这一刻拥有过,她也便不再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只希望这个夜能长点,再长点。
可是夜始终会过去,黎明永远会再度来临,当天边开始放亮时,婕蓝的心沉了下去,因为她知道,她该与这个相依了一夜的男子道别,自此之后天涯相隔,人生浮萍,恐怕也难有机遇再相见。
虽然是那般的不舍,但是她还是要毅然地离去,因为当黎明到来时,她曾迷乱的心又再次坚定了起来,那些责任与使命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肩膀之上,她必须走,毫无留恋地走。
因为倘若留恋上一个人,她的一生就会为这个人所左右。这句话是小时母亲告诉她的,那个时候因为年龄小,她不太懂得,可是现在却懂了,她低声道:“我要走了,若是被承风和崎雪他们知道我消失一夜,他们定会着急的。”
擎战点了点头,他召唤出天马,道:“我送你回去吧!”
婕蓝想如此远的距离,也只能这样,她点了点头,上了天马,擎战将她环抱住,随后朝赤燕城南城的客栈中飞了过去。
只疏忽间,便见到了那家客栈,婕蓝不想在客栈前停落,深怕被客栈的人或者崎雪他们瞧见,因为让擎战在距离客栈几百米处停下。
好在此时天刚放亮,街道上并无什么行人,因此也无人瞧见他们。婕蓝呼了口气,下了天马,朝客栈的方向走去。当走到拐角处时,她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擎战一眼。
擎战依然站在那里,目送着她离开。婕蓝笑了笑,也不再留恋,就转身朝客栈走去。
等到婕蓝的身影消失后,擎战才乘天马朝城廷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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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蒙蒙的,还未完全亮开。可是婕蓝的心却早已迎来了黎明,然而当他走到客栈门口,从栈前的大柱后闪出一个人时,她的心又冷了下去。
此人身着蓝色锦缎长袍,面容冰冷,一双眼仇视般地盯着婕蓝,仿佛对于她有道不尽的恨。而此人正是擎战的属下潭棋。
他走下台阶,一步一步逼了过来,那气势仿佛一个仇恨者在挑衅一般,让婕蓝感到异常的惊惧,她后退几步,右手竟开始召唤灵力,一切仿佛剑拔弩张而不可收拾。
但是潭棋走到婕蓝面前后,并未动手,只是冷冷道:“我希望你从今日起离少君远一点,我也希望你能够明白你的身份,你待在少君身边只会玷污他的圣名,毁了他的一生。”
婕蓝知道潭棋一向敌视自己,她冷笑道:“很抱歉,我并没有缠着你家的少君,是他跑来找我,你倘若如此不放心他,大可去找你的少君提醒他不要再这么做。”
潭棋冷哼了一声,怒道:“别自以为是了,也别拿少君的声誉来满足你那卑劣的欲望,少君就算对你有何念想也不过是在这赤燕城寂寞难耐,想拿你消遣消遣而已。”他突然笑了起来,道:“可是某些傻女人最好不要当真,以为自己就此可以成为无上的少妃,你别做梦了。”
如此侮辱自己的人格,婕蓝怎能不动容,虽然她对擎战心有所恋,而不想跟他的下属起争执,可是当自己的尊严被人践踏在脚下随意蹂躏时,她又如何能平息心中的怒气,她喝道:“别拿我当做那种一无是处的女人,我不会贪恋什么虚荣,更不会在乎你那什么少妃之位,你若再在此处妄言,我便对你不客气。”
“好啊,既然你不在乎,那请你以后别再出现在少君眼前。”
婕蓝笑道:“可笑之极,天下之大,难道便是你所管,我想出现在何处难道也要受你限制,你也太狂妄了些。”
潭棋被婕蓝这几句话噎得有些说不出来,随后他冷静了片刻,突然发出诡异而让人发寒的笑容,“算了吧,你就算如此拼命也是徒劳,我不妨告诉你,少君早已有了妻子,他此次一回王城就会与她完亲,而你,少君离开此地之后,我想也绝不会再记得有这么一个你。”
仿佛被电雷击中,婕蓝脑中嗡的一声,便一片空白,双眼空洞而涣散的她呆在那里,良久才吞吐道:“你…你说什么?”
潭棋见她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便知道此言的效用,他显得更自信了些,续道:“看来我还得让你知道,少君的婚姻是由王城的女王指定,并且必须与拥有无上灵力的神鹿一族的人联姻,这样少君的后代才能够拥有最纯净最高强的灵力,可是你,你除了拥有微不足道的身份,和低劣的妖魔之血之外,你还拥有什么呢?你若跟少君在一起,你除了会浑浊少君的血统之外,你又还能带给少君什么呢?”
17 心碎
潭棋犀利而侮辱的言语已抵不过婕蓝此刻的心伤,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已经有了段姻缘,然而既然这样,为何还要那般对自己,昨夜里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原来不过是玩弄与谎言,而自己却傻到竟然宁愿去相信他,想着这些婕蓝都觉得自己已是无脸见人。
她面色惨白,目光涣散,唇微微颤动,道:“他…他果真便要娶亲?倘若他不愿意,又有谁奈何得了他?”
“你以为少君会拿性命来开玩笑而选择跟你在一起吗?有这种想法的你也太天真了些。”潭棋的言语越来越尖锐。
“那好,你便告知我他要娶谁?有朝一日我也好前去祝贺于他。”婕蓝的心此刻都快碎裂掉,可是却还要强自撑着。
潭棋此刻也现出了忧伤之情,但为了断了婕蓝的念想,却依然道:“让你知晓也无妨,此人你也见过的,便是凝鹿姑娘。”
听到这个消息仿佛比听到擎站背叛更为震惊,“什么?别开玩笑了,凝鹿怎会是与他在一起。”
因为知道凝鹿对孽徒的深厚感情,所以她无法想象凝鹿居然会嫁于擎站,那么不是拆散她与孽徒吗?想到此处,婕蓝都是气血倒流,恨不得立时奔到擎站面前,责问他为何要做这些事。
“凝鹿姑娘是神鹿族的人,又是神鹿族圣灵之女,圣灵之女只能嫁于王城的王上或者‘御灋组’的少君,现今王上…”不知为何他提到女王仿佛有所忌讳一般,没有再说下去,只续道:“总之,凝鹿必须嫁于少君,否则她便会被处于炼火之刑,并且凝鹿姑娘清丽绝俗,犹如仙子,又拥有纯净灵力,与少君在一起自当是天作之合。”
他言谈间提起凝鹿时都是温柔而敬慕,跟提起婕蓝来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仿佛凝鹿便是天上的仙女,而她只是个肮脏卑劣的妖魔。
但此时婕蓝并不在乎这些了,她担心的是凝鹿,还有孽徒,“那么凝鹿现在在哪里?”
“自然是会跟着少君回王城,难道你还奢望少君带你回王城吗?”潭棋言语中悲愤之情无法掩藏。
“难怪他说无法带我回王城,原来便是这原因,因为他要带自己的爱妻回城,自然不会再顾及到我这个有碍他身份地位的人。”婕蓝心里这般想着,对擎站的恨几乎让她有些崩溃,她径直朝城廷的方向走去,潭棋拦在婕蓝身前,喝道:“你想干什么?”
“找你那位少君,我要问问他,他是怎般的卑劣。”婕蓝欲要绕过潭棋,但是潭棋又突然挡在她身前,怒道:“我已说过,请你以后别在出现在少君面前。”
“让开!”婕蓝怒喝起来。
潭棋冰冷地看着婕蓝,突然间拔出他的那把‘听君剑’,指着婕蓝,道:“我不是少君,如果你一定要前去,我只好对你不客气了。”
瞬息间两人的气氛到了剑拔弩张的境地,婕蓝深冷地盯着潭棋,从齿间一字一句吐出,“我很不想跟你动手,但是,你别逼我。”
潭棋冷笑了一下,道:“我劝你还是规矩的好,这天底下我还从来没见过这般不惜颜面的女子,都知晓对方有了未婚妻,却还要紧追着不放,看来低贱的血统总有着低贱的人格。”
这次婕蓝完全被激怒了,她不再说什么,手间的蓝光大盛,便朝潭棋胸口击了过来,潭棋也召唤出灵力朝婕蓝手心刺了过来。
因为婕蓝之前在与妖狼对战中,伤了手臂,到现今还未完全复原,而潭棋并不知晓她右手有伤,所以竟直接击向了婕蓝的软处。
灵力被听君剑反弹而回,而听君剑的剑气则破空直入,朝婕蓝的掌心击去。
眼见便是手穿灵散的后果,正此事,却见一道红光闪过,从左侧方击了过来,那红色之光打在听君剑上,将剑锋打偏,于危急之中救下了婕蓝。
随后白色的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婕蓝的身前。婕蓝抬起头看着这个高大而熟悉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间许多委屈都涌了上来,仿佛寻找到了依靠般。
而来者却正是那个孤冷而邪傲的承风,他银白色的长发在这黎明之中飘飞着,犹如落下的飞絮般。他面色冷漠,仿佛一个杀者,显得无情而残酷,良久,冷言道:“你的那位少君没有什么了不起,带着你的剑滚吧,否则你会再也走不掉的。”
潭棋没想到会有人这般对他说话,要是常人他早已发难,但是白魔不同,他是圣者之尊,就算现在还处于半魔半圣的状态,他也毕竟敬重于他,因此也就忍了下来,道:“我该说的夜都说了,我希望婕蓝姑娘能够将我的话听进去,否则受难的不仅是擎站,更有你,若是你不想成为王城的罪人,那么你最后适可而止。”
他说完之后,便收了剑,乘上来时乘坐的一头猎豹坐骑,便飞入空中,朝城廷的方向飞去。
婕蓝见潭棋离开便要追上去,承风伸手拦住,道:“不要追了,追也没有意义的。”
“凝鹿要被他们…”婕蓝还未说完却被承风打断,“你们所说的我都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婕蓝面上一红,心想那么自己恋慕擎战的事他岂不是也听了去,她嗫嚅道:“你,你都知道了?那么你也知道我跟擎战出去了是不是?”
承风没有回答,只是神色间显得很严肃,他郑重地道:“你跟他怎样我不想过问,只是我要明白地提醒你,那叫潭棋对你所说的每个字都没有骗你。”
本来还存有一丝幻想,幻想那潭棋不过是一直以来厌恶憎恨自己所以才会胡乱编造些理由让她不要跟擎战有何牵扯,可是听到承风的话,婕蓝才明白,自己所有的幻想都就此破灭,她苦涩地笑了笑,道:“是吗?也是啊,他那般的人,自然需要有个高贵的人才能相配,而我是什么。”
她看了看自己这身破旧的衣服,心中更为酸楚,“现在的我看来就像个乞讨者,估计再也没有哪个女子会像我这般粗俗低劣了,那潭棋说得对,我是不应该奢望什么,我不过是太愚蠢了而已。”
承风对婕蓝的自贬轻视很是生气,道:“如果说拥有魔性之血便是身份低贱的话,那我这个本来已经死了的人岂不是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那个男人没必要让你为他自贬身份,还有,别再想着这个人了,这是我劝你的,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仿佛世间的一切就此终结了一般,仿佛生命都失去了重量般,空落而痛苦的心没有着落点,只能这样默默地任凭她疼着,痛着。
那些犹在耳边的誓言,难道就如此地经受不住黎明的来临,一夜之后,一切都变了。可是说出誓言的人呢?那他该怎么办?等待忘记,等待时间来抹掉一切,可是如果时间也那么的苍白无力呢?
婕蓝不知该怎么办?昨晚一夜的放纵造就了自己今日的痛苦,她又该怨谁呢?可是就算想要强自撑住,但眼角的泪水为何还是如泉水一般涌下,在这个冷傲的男子面前,再次为了另一个男子而痛哭流涕。
承风长叹了口气,道:“大街之上,你这般也不怕被人笑话。”
婕蓝此时才注意到现在已是清晨,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许多路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神色看着她。婕蓝怕被这些人看见笑话,想要忍住可是却怎么也忍不住,她转过身,将头靠近承风的臂膀,深埋下去,不让他人瞧见自己那不争气的泪水。
任凭她的泪水将自己的衣衫润湿,承风也未怨怪她什么,只是默默地让她将心中的悲痛释放出来,她的痛苦,让承风却仿佛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痛苦,那份本以为永远不会再想起的痛苦。
许久,婕蓝终于忍住了泪水,她擦干泪痕,对承风道:“对不起,两次都让你看见这样的我,还是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我真是糟糕透顶了。”
“若真是微不足道,也不会这般痛苦了。”承风仿佛忆起了往事,这般说着,但是却也想安慰下心神不定的婕蓝。
“我会按照你的意思,不去找他了。”婕蓝咬一咬牙做下了这决定。
“我是劝你不要对他有何念想,而非见或不见他,你们注定了是会再相见的,除非你做到对他无意,才相安无事,否则,正如那人所说,你会害了他,也会让你自己将来受尽痛苦。”承风很少这样耐心地去劝解开导一个人,但是对于婕蓝,他却不得不慎重,至少他不希望她什么都还不清楚的情况便将自己推向了深渊。
要让自己彻底地将他忘记而心如止水般,婕蓝一时间如何能做到,就算答应承风也不过是在欺骗自己而已,她酸楚一笑,道:“总有一天会的,而现在我对他恨多余一切,不过无论怎样,我会去找他的,因为凝鹿的事,我想你也知道凝鹿与孽徒之间的事,他就算再贪心,也不能抢走轩明所爱的人,这样做,他岂不是太过分了。”
“这只是圣令如此,他也不得不从,你倘若要让他放弃凝鹿,那么就是触犯圣令,那么他会被夺去少君之职,更严重的便是被处死。”承风希望婕蓝能够明白很多事不是她想插手就可以插手的。
虽然听后很震惊,但是她依然觉得不可饶恕,道:“什么破圣令,就那般磨灭人性吗?为何神鹿族的人就必须嫁于他,这不是太可笑了吗?更何况,你难道没听那潭棋说,凝鹿很有可能会被处刑,你知道她的个性,要让她放弃孽徒嫁于他人,她如何能接受,所以肯定会被处罚的,更甚者会被处死的。”婕蓝虽然跟凝鹿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她对轩明很是感激,既然已经知道他和凝鹿间的感情,那么自己就不能坐以旁观。
18 无可奈何
“你能改变什么呢?”承风简单的一句话让婕蓝无法回答出来,良久,他才续道:“你无非是想再去见他一面,不是吗?”
婕蓝沉默了,自己那点卑微的心思,在承风的眼中又如何藏得住,她苦涩一笑,“就算是你轻视我,我也必须去见他一面。”
承风看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倾泻下来,洒在她宝蓝色的长发上,仿佛一轮汪洋映照着天空,折射出让人心旷神怡的美,他应道:“好,不过你最好适可而止,不要傻到想去改变什么。”
婕蓝点了点头。两人正说着时,却听到身后传来黑猪和崎雪急切的呼唤声,婕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让他们见到这般憔悴的自己,便连忙将眼角的泪痕擦干,随后转过头,挤出几丝微笑面对着他们。
崎雪跑了近来,显得有些紧张,道:“我一大早起来便不见了你,客栈里四处找都未找到,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呢?”
婕蓝摇了摇头,“我能出什么事?我只是出来走一走。”
黑猪却注意到了婕蓝眼圈通红,仿佛哭过一般,便疑问道:“蓝,你怎么了?”
最终还是被黑猪感觉出了异样,婕蓝颇为尴尬,她忙解释道:“没什么,估计刚才被风刮了眼睛。”她忙岔开话题,道:“过会我估计会到城廷去一趟,你们愿意跟我去不?”
“诶?不是说今天便动身了么?怎的还要去城廷那地方。”崎雪疑惑起来,但她想过之后,便笑道:“哦,蓝你是想去向轩明城主告别是吧!”此时轩明已经是城主,所以以城主尊称。
婕蓝也不反驳,只点了点头。
“那我们当然陪你去,不然要是他不放你走怎么办?”崎雪淘气起来让婕蓝都感觉几分头疼。
婕蓝却只是尴尬一笑,因为她的心思,只怕崎雪和黑猪是无法了解的,到现今,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却是婕蓝永远无法料到的,因为身旁这个孤傲的人在许久以前两人间还是这般的仇视,可如今婕蓝仿佛已经离不开他了般。
多么奇妙的感情,这世间或许变化最快的便是人的感情吧!
.........................
几人回到客栈用过早餐,便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礼准备前往城廷,然而正准备出客栈时,却听得黑猪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婕蓝见他这般慌张着急的摸样,问道:“怎么了?干嘛跑这么急。”
黑猪喘过气后,道:“我,我刚去外面准备买点干粮,但听到城里的百姓说少君就要离开赤燕城,现在好像已经出了城了,百姓们都纷纷前去夹道相送呢?”
“什么?怎会走得这般急?”婕蓝都未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要带什么人回王城,所以要急着赶回去。”黑猪多少知道婕蓝的心思,但又怕伤害到婕蓝,便试探着问道:“蓝,你跟擎站少君间究竟怎么回事?他走了怎的不告诉你一声,我以为他对你有意,至少走时也会再见你一面的。”
婕蓝本想告诉黑猪他其实来找过自己的,但是现在想来,还是不说的好,以免黑猪为自己担心,她只是苦笑道:“我与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是偶然相遇,一起经历一些事而已,算不上什么的,又何来什么有意无情之说。”
黑猪惊异地看着婕蓝,觉得她怎的会说出这番绝情的话,莫非是发生了何事而他却不知晓?
“可是能偶然相遇便是缘分,能一起共经生死便是刻骨铭心,难道你真的不介意吗?”黑猪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孩子,可是却又显得像个谆谆教导的老头般,不禁让婕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黑猪好久没见到婕蓝这般笑过了,自从遇到她以来,她一直都显得那么忧伤,那么沉重,现在能看到她如此一笑,犹如看到海棠花开一般,心情顿时也好了起来。
婕蓝摸了摸黑猪的脑袋,笑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的一句玩笑话让黑猪顿时红了脸,羞涩得像个小女孩般,好在它皮肤黝黑,婕蓝也瞧出来,但是能听到婕蓝说这样一句话,它心中也是万分的开心。
婕蓝收拾好行李后,抗在肩上,神色顿时又严肃起来,道:“走吧,再晚恐怕就赶不上他们了。”
“你要去追他们么?”黑猪有些疑惑。
婕蓝点了点头,“我必须去救凝鹿,不能让他把凝鹿带走。”
“凝鹿?这关凝鹿姑娘什么事?”黑猪被弄得有些糊涂了。
婕蓝不想再多解释,她出了房间,朝楼下还在啃着一块的鸡腿崎雪走了过去,她边走边对身后的跟过来的黑猪道:“没时间多说了,到了就知道了。”她将崎雪啃着的鸡腿抢下,推着她往栈外走,道:“别耽搁时间了,雪,快让你的雪鹤带我们去追王城的军队。”
崎雪咕哝着眼看着她,大为不解,问道:“你不是要去城廷与轩明城主告别吗?怎的又变成去追王城的人了。”崎雪仿佛又反映过来般,坏笑道:“哦,我知道了,见城主是假,见少君才是真。”
这一句话刚说完,却见承风走了过来,崎雪知道承风对婕蓝的心意,怕他听见心有所忌,便忙闭口不言,她站起身,朝着承风道:“那么,他也去吗?”
婕蓝点了点头,崎雪也便不再说什么,道:“那好吧!”她走到栈门外,开始召唤出体内的雪鹤,雪鹤在灵力的召唤下,从她的肩头浮了出来,随后停落在她的身边,崎雪率先上了雪鹤,朝他们道:“上来吧,不过得委屈下,我的雪鹤可还从来没一次承载过这么多人。”
婕蓝泯然一笑,她将钱付与客栈老板后,便上了雪鹤。黑猪看着自己这肥胖的体型,只怕上了这雪鹤,也容不下它,它有些尴尬地看着婕蓝,也不知道是上还是不上。
承风从手间召唤出炎麟剑,随后嘴间念了几句咒语,炎麟剑便发出红光,飞入空中,承风也不对黑猪说上一句,便抓起它跃入空中,跳上炎麟剑。这猝不及防的举动吓得黑猪‘啊,啊’大叫,等上了炎麟剑时,黑猪因为体重缘故,摇晃不定,深怕掉落下去,吓得他面色大变,只得粗鲁地一把抱住承风,这样才让自己稳了下来。
承风眉头微皱,低下头看着身后的黑猪无礼举动,眼中迸射着冰冷的寒意。黑猪虽然知道他的脾气可是也不敢放开,只得尴尬地笑了笑缓和下彼此尴尬的气氛。承风也就没跟他计较,径直御剑朝城西方向飞去。
................................
未飞行多久,便出了赤燕城,又进入了陌生的地带。婕蓝俯下头朝身后渐远的赤燕城望去,一时间竟百感交集,在这里,发生了太多事,现在却有几分的不舍,可是过去的总会过去,就如沿途的风景。
从上空望下去,但见有许多的百姓往赤燕城的方向走回,看来是送军已毕,便回城中了,那么擎战他们想必也在不远处了。
几人加快了速度,朝大军队伍追赶而去,当追赶到一座山峰之下时,却见到道途之上有另一骑兵马也朝赤燕城的方向回转,婕蓝仔细一看,但见为首的那人正是轩明城主,而他身后的是麓由和珞摩二人。
婕蓝让崎雪按下云头,命雪鹤朝他们飞去,崎雪依言照行。他们四人落在军队的前面停了下来。孽徒几人见到有来者拦道,都忙勒马停行,当定神见是婕蓝一行人时,立时下了马迎了过去。
孽徒在此刻见到婕蓝,竟有几分欣喜,道:“你几人怎在此处?我以为你们早已离开赤燕城了。”
婕蓝没空跟孽徒话说多余,只道:“你们是否是送完王城军队回来?”婕蓝问得急,一时忘了礼数,等她想起此事孽徒已经是城主了时,她顿觉尴尬,忙道:“不,我是想请问轩明城主是否是…”
“你永远是我最好、最信任的人,所以不必敬呼于我。”孽徒打断了婕蓝的话。
婕蓝颇感受宠若惊,只道:“是,你已经就位为城主我却还未习惯,在我心中,你也是我最感激最信任的人。”
孽徒心中颇为安慰,本想留她在城中多住些时日,但想她们贸然前来定有急事,也便不闲语,问道:“你们是要找少君吗?”
婕蓝点了点头,“凝鹿姑娘是不是被他带去王城了?”
孽徒没想到婕蓝会知道这件事,愕然道:“是,今日一早凝鹿突然找我,说她要随少君回王城,我自然很是疑惑,她向我道明说她是神鹿族的人,需要随少君回王城去,我曾应允过她,倘若有一天她要走,我不会拦阻的,所以便让她离开了。”
“怎的让凝鹿走了?你可知道凝鹿这一回王城很有可能性命难保,要是凝鹿出了何事怎么办?”婕蓝一时急了竟对孽徒大声呵责起来,这种无礼态度让随军地兵士都讶异地看着这个蓝发女子,神色间对她颇有怒意。
在身后的珞摩咳嗽的几声,提醒婕蓝注意下用词语气,婕蓝听到他的示意,才明白,忙放低声音,歉然道:“我的意思是说,请轩明主上留下凝鹿,我相信主上你明白凝鹿的心思,她这一去生死难定。”
孽徒比婕蓝更是着急,道:“性命难保是何意?少君带凝鹿走时只说会帮我照顾凝鹿,并未提及其他事。”
19 兵刃相见
婕蓝不想在此处提出凝鹿实则是擎战将来的少妃,她怕伤害了孽徒,所以只得忍住不说,“总之烦请轩明主上再与我一同前去,我担心凝鹿她…”
孽徒丝毫不再犹豫,他对大军道:“本主现下有要紧事要独自离开,你们就跟麓由统领先回城中吧!”孽徒因为刚登上城主之位,言语间还是跟以前差别不大,没有端出那股高高在上的架子。
“恐怕不妥,还是让我们跟着主上你吧!”麓由担心轩明安危,所以不愿让他一人离开。
“无事,有珞摩校尉陪本主就好!”孽徒继位后,让珞摩沿袭他父亲的封号,被封为骑校尉,以此表达对晁牙校尉的敬重。
珞摩点了点头,下了马,让一名兵士牵出两头骑兽,道:“少君他们估计已经去得远了,想要尽快追上,看来还得乘他们去比较快!”
孽徒不由分手上了一头灰色狮子,而珞摩上了一头猎豹,便准备起身。
麓由对珞摩叮嘱道:“玉骑校尉,你要保护好主上,不得有失。”
“放心吧,有我在主上便会无事!”珞摩朝婕蓝一众道:“走吧,不过一路上你们需要把所知道的全部告明主上,不然无故冒犯少君,可不是小事!”
婕蓝点了点头,她和崎雪重新上了雪鹤,而承风带着黑猪也御剑飞入空中,继续朝西方追赶而去。
一路之上,婕蓝将前后的因果都告诉了孽徒,唯独未告诉她凝鹿要嫁的人便是擎战一事,此事是她自己不愿说出来还是是为孽徒着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现在唯一的念头便是早些见到擎战,很想喝问他一句,你为何欺骗我?
到得午中时,几人终于见到了王城军队,因为他们出城时有百姓和城主带队相送,所以未乘坐骑兽赶回王城,只等到了下一驿站,放下马匹车娇,再乘骑兽回王城。
婕蓝一拍雪鹤,那雪鹤背间吃痛,便快速地朝前飞出,越过了承风和孽徒他们。她命崎雪下降到大军前头,崎雪只得急速下降,随后落到军队前面,拦在大道上,挡住了去路。
大军不得不停了下来,许多兵士以为是敌人来袭,都立时拔剑戒备了起来。
而领队在前的裂勃举手示意让大军人马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拦在前面的的人。等到崎雪和婕蓝下了雪鹤时,裂勃仔细瞧她二人,才识了出来。
“你不是婕蓝小姐吗?你不在赤燕城待着,怎的来此处拦住大军去路?”裂勃态度很平和,因为他知道少君和这位叫婕蓝的女子的关系,所以言语间颇为有礼。
“让你们的少君出来!”婕蓝喝问起来。
跟在后面的潭棋听到前面叫嚣声,忙拍马赶了前来,当看到来者是婕蓝时,一颗心立时沉了下来,怒喝道:“大胆来人,还不速速离开,敢挡住王城军队,你是不想活了吗?”
婕蓝却丝毫没有惧色,只道:“我要见的是你们的少君,与你无干!”
潭棋正欲发火时,却见身后的轿帘撩了开,擎战从中走了出来。当擎战下了轿看向拦道的婕蓝时,他久久没有言语。
而在这一刻,婕蓝也这般无言地看着他,当两人的视线相碰在一起时,那一夜的缠绵与悸动仿佛都成了过往云烟,有的只是悔、只是恨,只是怨怪,只是悲伤。
良久,擎战才缓缓吐出一句,“你怎的来了?”
婕蓝苦涩一笑,道:“我怎的来了?你是不想瞧见我,是吧?”
被婕蓝如此冷言逼问,擎战仿佛被人刺了一剑般,怔怔地呆在那里,良久才道:“你找我是有何事么?”
“请将你的未婚妻凝鹿姑娘放了!”婕蓝直言以对,冷酷的言语带着强烈的恨意,她是在告诉他,他骗了她,深深地骗了他。
“我妻子?”擎战仿佛明白了婕蓝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回头看了自己属下潭棋一眼,眼中带着责备之意。
潭棋却丝毫不反对,道:“是属下告诉她的,属下觉得有必要让她知道少君的事。”
“所以你便来责问我了,是吗?”擎战面对这个眼中满是怨恨的女子,有些心伤,也有几分失望。
“以前或许是,可现在已经不值得了。”婕蓝说出这番话连自己都难相信,但是当她看到凝鹿从车轿中走下来的那一刻,她仿佛心都快碎了,不由自主间说出了这番绝情的话来,然而这番话却也让擎战如堕冰窟,心脏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正当他想对婕蓝说什么时,却见承风和轩明城主落下空下,打断了擎战想要说的话。
孽徒下了雄狮,走到少君面前,俯首行礼,随后道:“请问少君带凝鹿回去究竟是为何?我听说凝鹿因我之故而要受刑?”
擎战看着前来兴师问罪的轩明,很是气愤,道:“凝鹿是王城之人,自当由王城来决断,何时需要向你道明一切,轩明城主刚登主位,这些规矩想必还没有告诉于你吗?”
孽徒受到斥责,却也不惧,道:“我确有许多礼数未懂,倘若有何冒犯之处,还请少君见谅,但凝鹿是我很是珍惜的人,岂可见她此去受苦?”
“珍惜二字请轩明城主勿要再提,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就不仅仅是她受罪罚了,还有你,也得一同承担罪责。”擎战为孽徒对自己的发难感到很气急,再加上婕蓝刚才对自己说出的那番如此绝情的话,使得他有些乱了分寸。
婕蓝见擎战此刻还在显示他的少君权势,早已是怒不可遏,她走上前,厉声道:“你以为你少君就可随意主宰他人的生死吗?还是说你觉他人的情感都很卑微很可笑,所以就算是玩弄于你的股掌之间你也乐在其中,不无悔意吗?”婕蓝说到此处想到自己,眼睛都红了起来,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你…就是这般看我?”擎战难以相信这番话出自婕蓝的口,狠狠地批判让他有些生气,他脸色铁青,长袖一甩,道:“你们请回吧,凝鹿的事并无须你们担心,也不会放她离开。”
看到这般的他既没有丝毫的妥协与悔意,若是以前,他还会在自己面前顺着自己,维护自己,可现在,却摆出这样一副傲然而盛气凌人的面孔,是因为自己的未来妻子在一旁,他便使起威风来了么?
婕蓝一肚子的气憋在心里无法发泄,她突然召唤出灵力,道“既然你不肯放,那么我便用我的剑让你放了她。”
蓝色之光大盛,手间的光刃发出冰寒的冷月之光,婕蓝大喝一声,便朝擎战一剑刺了过去。
擎战没料到婕蓝竟然大怒之下竟然会对自己出手,他侧身一避让,便躲了开婕蓝的攻击。然而擎站的这一避让反而让婕蓝的气更盛了些,她反手回来便朝擎站再次削了过来。这一次,因为两者的距离只半步之遥,再加上擎站并无心跟婕蓝争斗,也未想到她竟然真对自己下狠手,一时间,只听到‘哧’一声响,手臂间被光刃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流淌下来,滴落在地面,也滴落在了擎站的内心深处。
而王城大军见一个女子竟然敢伤害少君,怎不动容,立时都拔出了剑,只要少君一声令下,便欲将这大胆的女子拿下。
然而不等这些兵士动手,潭棋见少君受伤,便一时情急未沉住气,拔出听君剑便朝婕蓝的后心刺了过来。
承风见这潭棋出手如何狠辣,几乎是想要婕蓝的命,他不由分说,也不管后果,拔出炎麟剑便朝听君剑击了过去。
而裂勃见到这场混乱,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清楚擎战和这婕蓝众人的关系并不寻常,又岂会兵刃相见,若是闲时,他倒还可以劝上几句,可是这种时候见到少君受到围攻,怎能袖手旁观,因此也挥出他的效君剑,朝婕蓝的臂膀削了过来。
因为是从身后攻击而来,而婕蓝此时情绪异常激愤,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攻击,她只是悲愤地看着擎战,挥出左手,便又朝他胸口击去。
正当左手挥出时,婕蓝只感右臂吃痛,她身子一个趔趄,向后仰倒而去,这一倒竟然便是将自己往裂勃的剑锋上撞去。
裂勃也是吃惊不小,他想撤剑,却已不及。擎战见状,忙将婕蓝拉住,以免她倒下,随后将她揽到自己身下,护在她的身前。
裂勃的剑锋则刺中了擎战的后背,好在裂勃撤剑撤得急速,不然这一剑下去,只怕便误伤了少君。
裂勃没想到会伤了少君,忙收剑跪下,道:“少君恕罪,属下鲁莽,竟伤了少君,属下甘愿受罚。”
擎战倒没管裂勃,只是看着被揽在怀中的婕蓝。婕蓝手肘一用力撞开擎战,挣脱了开。擎战有些勃怒,但是当他再抬眼瞧向婕蓝时,却见婕蓝已是泪眼朦胧,那种心碎的痛几乎已经让她近乎崩溃,面对自己所爱之人,到如今却是以剑相向,这是何等的悲苦、绝望。
擎战看着这般的婕蓝,真想就这般带她离开这喧闹的地方,找一个世外之处,永世不理这俗世之事,可是他却是这般的身不由己,他只缓缓道:“昨夜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婕蓝忍住了泪水,道:“我忘记了,那不过只是个痴傻的女子说的被人蒙骗了而已,现在她醒了,彻彻底底地醒了。”
20 诀别
“是么?”擎战长叹了口气,“看来你就算已是心里有我,也始终不会相信我。”他有些黯然神伤,但也未再跟婕蓝细说下去,而是回头看着还在打斗的潭棋和承风二人,喝道:“潭棋,退下!”
潭棋听到少君命令,只得撤身后退,收了剑不再打下去,但是他却是不服气,道:“少君,这些人扰乱军队行进,还敢伤你,就算此前与他们相识,也不得轻易饶恕。”
擎战脸一沉,“这里勿须你多言。”
虽然心有不服,在大军面前也不好跟少君当面争论什么,但是他知道他一定会维护那个婕蓝的女人,这样一来,少君的威严岂不是在军中便丧失了,他断然道:“少君倘若一再纵容这女子,只怕军中弟兄会对少君失望。”
擎战面上明显露出了不悦之色,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属下露出这般沉重怒杀之气。裂勃知道潭棋是激怒了少君,忙扯了扯他臂膀,小声道:“在众人面前,你怎可这样怒喝少君,还不快请罪?”
潭棋却甩开裂勃的手,竟将他的话当作耳边风。
此时的大军人马都处在惊愕、紧张、激愤的氛围之中,好似都处在浴火之中,众人的情绪都高涨到了极点,只要一箭击出,便是绷弦之势。
面对着这场因自己而起的混乱。在车轿前被兵士护着的凝鹿娇弱的声音打破了这窒息的沉闷,“请大家不要为了我这般!”凝鹿从军队中走了出来,当他走出第一眼迎上孽徒的目光时,仿佛时光便在此刻停住。
风中的她一身白衣,站在这大军之中,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圣者,看来让人歆慕而爱怜。
“凝鹿,你还好吗?”孽徒几乎有千言万语要问,可是话到嘴边,却只说得出这一句。
凝鹿眼角带着悲伤的淡淡笑意,“我很好。请你回去吧!”
“可是我听婕蓝说,你只要回王城就会被处刑,我怎会让你去受那般的痛苦?”孽徒想到凝鹿便会心疼,那样深情的女子,自己无法保护她,却让她因自己而受罪,这又怎能不在意呢?
“这是我自己甘愿的。”凝鹿坚毅地说着,她看向婕蓝,道:“婕蓝姑娘,谢谢你,请不要为了我跟少君冲突,是我自己请求少君带我回王城接受圣令惩处的,也是我请求少君立时带我走不要的,所以婕蓝姑娘的心意我领了。”
婕蓝没想到是凝鹿自己愿意回王城去的,她那么依恋孽徒,那般深爱着他,却愿意回到王城去成为另外一个男人的妻子吗?婕蓝捂住扔留着血的臂膀,一步一步地走向凝鹿,道:“那么,你愿放下轩明而甘愿嫁于她人吗?”
凝鹿苦涩一笑,“有些事身不由己,倘若这是我的命运,我也只能甘愿。”
仿佛被冰水当头浇下,婕蓝的心瞬息冷却下来,她愣愣地看着这个女子,这个自己曾以为执着而敢爱敢恨的女子,到现在居然因为命运二字而妥协,愿意放弃自己所爱之人,投入他人的怀抱,这还是那个自己认识的凝鹿吗?还是那个曾为情苦恼而神伤的凝鹿吗?
婕蓝再一仔细想,是啊,在她看来,清丽不可方物的她和那俊伟高贵的擎战果然是如此般配的一对,而自己和孽徒,一个妖魔,一个身有不便。怎么能与他们相比得上,婕蓝暗自苦笑了起来,道:“好,好,便恕我婕蓝多事,误解了凝鹿姑娘的心意,我不会再拦阻,有什么过失但请见谅。”
而孽徒也是一片心凉,他看着面前的凝鹿,看着风中犹如百合盛开般的她,道:“你真的要嫁于你所说的那些贵族之人。”孽徒到现在都不知凝鹿是要嫁于擎战的,所以才这般问。
“所以但请轩明城主忘了我吧!”悲绝的话在碎了孽徒的心的同时其实也碎了凝鹿的心,她心里无数次念着,“对不起,轩明,对不起,婕蓝,倘若我不主动离开赤燕城,倘若我不离开轩明,轩明便会受我之累,而被圣令责罚,所以我必须自动请罪随少君回王城,不然若是少君主动来请我回去,那么便是轩明你会被带回王城了,我只想你好好的,这便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黯自伤心的孽徒久久地看着凝鹿,许久,才道:“如果你真要去王城,我也无法拦阻你,可是我始终不放心你,你要是被处刑我一生都会难安。”
“我相信少君会护佑我的。”这句话既断了孽徒的忧虑,也断了婕蓝最后的幻想,让本已伤痕累累的婕蓝有些崩溃,有些虚脱。
孽徒也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只道:“好吧,你去吧,只是,我还是得告诉你,凝鹿,我对你的誓言永远不变!“
听到这句话凝鹿再难抑制住内心的伤痛,她知道孽徒所说的誓言是什么,他会为了她终身不娶妻,他真的愿意为自己去守这种不可能的誓言吗?就算是谎言,凝鹿也感动得有些动摇,她忙转过身,背对着孽徒,不让他瞧见自己心伤的模样。
婕蓝也仿佛虚脱了般,捂着鲜血不住流淌的手臂,面无血色地走向承风和黑猪他们,黑猪和崎雪连忙奔了过来,将她扶住,道:“蓝,你怎样了?伤得重不重?”
婕蓝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我们走吧,是我太多事了些,才赶来这里,既然这里不需要我,何必再留下!”
黑猪看到心伤得仿佛要化了般的婕蓝,自己心口间也痛了起来,它仿佛明白了婕蓝为何会这般,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擎战,那眼中满是责怪之意。
擎战迎上一只妖兽投递过来的怨怪目光,心中颇为在意,他看着婕蓝的侧影,看着她顾影自怜的模样,再也管不了什么圣令戒条,也顾不得是否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他走到婕蓝身边,一把拉住她手臂,道:“你跟我走一趟吧!”
婕蓝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便从体内召唤出了天马,随后也不顾婕蓝的反抗而将她拉上了天马,他朝裂勃道:“让大军在此处等我片刻,我去去便回!”他知道潭棋喜欢跟踪,便对潭棋厉声道:“你若再跟来,此次我便不会以少君的身份处罚你,而是以擎战的身份处置你!”
潭棋懂了少君的意思,他的意思便是,他不会以君臣的身份来压迫自己,但是不会再当他为自己的亲信,自己的朋友!
这对潭棋来说便是致命的弱点,因为他所作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少君,因此,这次,他也不敢再违令而再去跟踪于他。
婕蓝大声喝令着:“放开我!”但擎战都充耳不闻。天马跃入空际,飞离大军,朝远处的一处旷原之地落了下去。
狂野之中,轻风吹来,撩起两人的长发,温柔地抚摸着他们的面庞,可是却已抚不去他们心中的伤痕。
擎战放婕蓝下了天马,婕蓝一下马之后,便急退几步,避开擎战,道:“你带我出来是要做什么?”
擎战没有说话,只是撕下自己的一段长袍,走了过去。婕蓝则抗拒地又后退了两步,不希望他靠近自己,然而擎战却有些粗鲁地将她硬拉了过来,用锦缎将伤口裹住,随后温言道:“你这样老是让自己受伤,怎的让人放心?”
婕蓝冷笑道:“你可要记住,这一剑是你的好属下赏给我的。”
“你如此怒气冲冲地跑来,莫非便是怕我娶了凝鹿而负了你?所以你气得就差想把我杀了,是么?”擎战看着到现在依然狂怒的婕蓝,心中既伤心却也有几分欣喜。
“对,我是想杀了你,不过不是因为我自己,所以你少得意。”到此刻婕蓝只有这点微不足道的自尊还可以保留,倘若连这点自尊都失去了,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对你说过,无论将来遇到何事,都请你相信我,就算不相信,也请你冷静思考之后再来责难我,难道,就这点你也不能为我做到吗?还是说,从头至尾,你就根本未相信过我。”擎战没有想到,昨晚那般对婕蓝说过,可是才这一点时间,她便因凝鹿的事而对自己发难。
“相信?让我相信什么?这一切不就是事实吗?难道你会违背圣令不娶凝鹿吗?难道你敢违背圣令而去跟一个妖魔在一起吗?难道你敢舍掉你少君的身份吗?”婕蓝见擎战到现在都还在蒙骗自己不肯承认而心伤不已。
“你都知道了?”擎战幽幽道。
“对,我都知道了。”两人间突然间冷了下来,而婕蓝看着面前这个依然英俊而慑人心魄的男子,撇过眼,道:“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吧,少君!”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还是说你就这么喜欢认命?嘿,原来本君认识的那个不服输的叫婕蓝的女人就这么点本事,看来是我小觑了。”擎战再次笑了起来,他转过身看着欲要离开的婕蓝,续道:“如果你认命的话,又何必义无反顾地还要去救你的朋友,不如放弃算了。”
21 新的希望
提起幽云,提起自己最牵挂的朋友,婕蓝怒了起来,道:“你胡说什么,我岂会弃下我朋友不管?”
“那么你就没怀疑过你的朋友其实也欺骗了你?”擎战无情地反问起来。
“别侮辱我的朋友,幽云是我最亲的人,她岂会欺骗我,说不定她现在在那妖魔的手中受尽了折磨,而我却还没有办法去救她,我岂会就此放弃?”
“那么就请你像相信你朋友那般来相信我!这世上很多事情是可以改变的,这句话你应该不陌生吧!”擎战走近婕蓝,那股气势让婕蓝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世上很多事是可以改变的?这句话是自己母亲对自己说的,小时候自己也常对村落中的那些孩子们说,现在突然听到这句话,婕蓝心中涌起了一股温暖之意,渐渐将她被悲愤和怨仇占据的心灵退散开去。
她仿佛又回到了村落,想起了小时那段无忧无虑的生活,顿时间对擎战的恨也慢慢消失掉,只是换来的是无奈与心伤,“这句话说来容易,可是谁会体会到其中的艰难痛苦。”她顿了顿,“从此后,我会将昨晚的事都忘记掉,你也不必因为昨夜的事而去做违背圣令的事,这样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你回去吧,让你的大军见到你和一个伤她的女子突然离开,只怕会对你这个少君失望。”
看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的婕蓝,擎战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他只感觉到,婕蓝所说的忘记并非是妄言,仿佛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般,“你当真能忘掉以前所有的事,毫不留情的。”
“倘若还能再此见面,我希望我会很高兴见到你跟凝鹿在一起的。”婕蓝冰冷得让擎战有些可怕。
可是他想要挽回什么仿佛又无法做到,他从体内召唤出一只白色的小貂,那只小貂正是藏督的那只滑貂,当日在北炎地与他激战时,他放出这白貂对付自己,自己便收了它。而后藏督被处死,这滑貂擎战也就自己留下了。
他将这小貂递到婕蓝的面前,道:“这个你拿去作为你的座骑吧,算是我走时送于你的礼物。”
婕蓝没有接过来,道:“我不会留你的任何东西在身边的。”
“如果你说你真的忘记了我,那么就应该好好的收下,你不愿,莫非是在告诉我,你怕见到它便无法忘记我了?”擎战激着婕蓝。
婕蓝一生气,将那只小貂接了过来。那小貂虽看起来小,但魔性未除,却是异常的凶猛,再加上见到陌生的人,一害怕便主动攻击起婕蓝来,它张开那口咬着婕蓝的手心不放,还发出尖利的低吼声,婕蓝手心吃痛,知道这小貂的厉害,又不愿打她,便左手施动灵力,将它包裹在蓝光之中。
那小貂是个聪明之物,一感觉到对方的强大力量,便顿时服输变得温顺了起来,模样也没方才那样看起来凶狠,婕蓝倒颇有几分喜欢了,因此道:“我便留下了,多谢你的离别之物。”
“以后倘若忍不住想起我,或者遇到何要紧之事的时候,便放出它让它到王城寻我,我自便立时出现在你的面前的。”擎战此刻又恢复了以往那自傲的神情,不禁让婕蓝有几分愠怒。
“放心吧,少君大人,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只是有一件事请求你。”婕蓝冷冷地回道。
“说吧!”
“不要为今天的事责难轩明城主。”婕蓝深怕因为自己今天对他的无礼,他或者他的属下会怨怪到孽徒身上去。
擎战嘴角一扬,露出邪傲的笑容,仿佛对婕蓝的心思很有把握般,他回首见远处空际中承风众人赶了过来,便对婕蓝道:“看来我得将你交还给他们了。”他沉默片刻,道:“我会向你保证,不会责难轩明城主,也不会娶什么神鹿族之女,也会尽力让凝鹿不受到责罚,或许有一天,想让她和孽徒真正在一起,还得靠你呢?”
婕蓝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话中是何含义,但是能够听到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婕蓝心中却有几分安慰,即便是知道那可能是谎言她也觉无所谓。
擎战上了天马,对着风中的婕蓝,眼中充满了无限的依恋,“看来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记得我的。”
天马飞入空中,便朝大军的方向飞了过去,而婕蓝看着突然便离开的擎战,想到这一别恐怕就是真的最后一面了,她突然不由自主地紧追了两步,但是却又觉自己这般太不坚决了,又停了下来,只是紧紧地抱着那只小貂,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蓝色苍穹之中。
承风和崎雪从空中降落下来,一落地面,崎雪和黑猪就快步跑了过来,齐呼道:“蓝,你有没有事,那个人没对你怎样吧?”
婕蓝摇了摇头,道:“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那他带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崎雪好奇追问起来。
婕蓝自然不愿当着承风的面说出在这里他们之间的争吵,只道:“没什么的,无非是一些争吵而已。”
黑猪见婕蓝不肯提,想必是有难言之隐,它见婕蓝抱着一只白貂,便转过话题,问道:“诶?蓝,这是哪来的?”
崎雪也注意到了蓝手中多了一只小貂,见它通体雪白,样子可爱,便有几分喜欢,“好可爱的白貂。”她伸手便欲要去抱。
那白貂最怕陌生人,见崎雪伸手来抱,便又是一口下去咬中崎雪的手背。
婕蓝忙叫:“小心,不要碰它!”
可是还是晚了些,它尖利的牙齿没入崎雪肉里几寸,痛得她‘啊,啊’大叫起来。手臂间也流淌下白色的血液。
婕蓝对这个白貂也未驯化,只得喝道:“不许咬人,她是我朋友!”
那白貂仿佛颇有灵性。听到自己的主人的命令之后便慢慢松了口,可是还是一副怒容地盯着崎雪,仿佛只要她再靠近,依然会攻击一般。
崎雪无缘无故被这个小白貂咬了,疼得她气不打一处来,她喝骂道:“蓝,你哪儿弄来这么个小妖,我看它凶恶得很,还是扔了的好。”
婕蓝低下头,若说这是那个叫擎战的人送的,势必会让崎雪他们小瞧自己,认为自己太没骨气,居然会去接收他送的东西,她嘟哝着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神色间显得颇为哀伤。
黑猪明白了过来,小心问着,“是他送给你的是吧?”
婕蓝抬头迎上黑猪黑色双眼,竟不忍欺骗它,还是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与他间不会再有什么牵扯,放心吧!”
崎雪很是奇怪,刚才明明见婕蓝与那少君还兵刃相见,可现在婕蓝怎的又安静下来,她知道婕蓝一定是原谅他了,便有些生气,道:“那个男人这么欺侮你,你就不该原谅他,再多给他几剑才是真的。”
黑猪见崎雪这样胡言乱语深怕伤了婕蓝,朝她说道:“你不要乱说,蓝怎会做这样的事,蓝只是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了而已。”
“纠缠?你这只黑猪才再胡言乱语呢,你什么时候见过王城的少君跟血魔在一起过了,从有这血瀛国开始便没有那样的事。”崎雪不知道婕蓝与擎战之间的关系,懵懵懂懂的她始终以为婕蓝和承风之间是有牵扯的,所以不意间触到了婕蓝的内心深处。
但婕蓝没有太过悲伤,她侧过头看向一旁迎风眺望的承风,走了过去,道:“真如你所说,我又做了一件愚蠢至极的事。”
承风没有接下婕蓝的话,因为他觉得现在提起那个人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他只是看着被乌云遮盖的太阳,想来应该是要下雨了,他淡然道:“我们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前去王城才是自己最该想着的事,而其他就此过去吧!她点了点头,“是该上路了!”她回头看向被乌云覆盖着的赤燕城,心中有些怅然。
最终还是要离开此地,离开这个让自己伤心,让自己成熟,让自己留恋的地方。
可是就算怎么留恋,也有离开的一天,只是那里的那些人,她永生都不会忘记,如果有一天还能回到这里,她希望她还能再见上他们一面,只是希望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她的心境已不是如现在这般。
“雪,龙奕,我们走吧!”婕蓝将那小貂往空中一抛,便小貂开始变化,形成了一头体型庞大的巨貂,婕蓝跃上貂背,朝黑猪伸出了手。
黑猪看着婕蓝,看着云空下的这个如鸢尾花般的女子,心中说不出的舒服欣喜,它伸出前脚,拉上婕蓝的手,上了貂背。
而崎雪上了雪鹤,承风御剑而行,四人朝着西方飞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这云雾之中。
不知道,下一刻他们将会是怎样?他们也无法料想到将来究竟是怎样的命运,只是这般执着地朝那个心中的地方驰骋而去,无悔地去完成自己所要做的事。
云越渐低垂,雨也快要下了下来,这赤燕之地,在这场雨水浇淋中,或许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明天,只是这座被阴霾与痛苦包裹的城,不知道它的命运是否会迎来彩虹初现。
01 青衣女子
夜空的星辰点缀在这墨色的苍穹之上,夜空中不时飞舞过啼叫的夜莺,为这夜空里增添了点生气。
绿原之上,风轻轻拂过,带来一阵清香之气,让这在夜色之中困顿的人多了几分睡意,然而却让那个在夜中闪烁着银色之光的人无法静下心来,仿佛黑夜让他更显得落寞,更显得惶恐不安。
迈过这片绿原,便是清周城的边界,即便是还未踏入那个城池,便已感到了这座城池充满的生机。
与赤燕城的荒芜不同,这清周城青翠碧绿,花香遍野,在两城的边境之地便已感受到了清周城的繁荣与兴盛,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怎般的城地,才会让百姓如此富饶,如此安居乐业。
银*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像一个从天莅临的圣者,在逡巡着这片静寂的大地。
身后有一堆火堆,柴木已经被燃烧得差不多了,渐渐地被炭灰覆盖,淹没住了那跳动的炭火,就如包裹着的一颗炽热而滚烫的心,你一揭开它便能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坐在火堆旁的那个肥胖的黑猪和俏丽的崎雪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婕蓝以手支颐,淡淡地睡着,清凉的风吹来,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抬起头,看着身旁的崎雪和黑猪,两人睡得太死以至于将披在身上的衣物都掉下去了也不知,她起身重新为他们披上。
看着两个陪伴自己这么久的伙伴面上都显得有几分憔悴,心中感到不忍,但也无比感激,正因为有他们的陪伴自己才能走到今天,倘若没有,婕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或许早就死在什么凶恶的妖魔手下了吧!
她起身看向远处的承风,他依然每夜都不眠,为的便是守夜,以防夜间妖魔出入,突袭他们。
婕蓝走了过去,关切道:“你去休息下吧,这里由我来守着就好了!”
“你管好你自己吧!”承风环抱着炎麟剑淡漠地说着,看他如此严肃,还以炎麟剑戒备,显然不是寻常的守夜而已。
“怎的?今晚有什么异常吗?”婕蓝有些担心,因为这几日行路以来,每夜里虽见承风为他们守夜,可是都还未见他召唤出炎麟剑来护卫,现在这般想必是有极为凶险的事将发生,才会如此警惕。
承风不想让她来担心,只道:“你去睡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婕蓝知道他性子向来如此,勉强他也是无用,自己干脆在一旁的一块裸石上坐了下来,陪着他一起守夜。
承风眉头微皱,不耐烦道:“你…”他本想责备固执的婕蓝一通,可是却还是忍了下来。
婕蓝冲他微微一笑,那一笑犹如海棠争艳,妩媚而动人。承风看到这久违的笑容,自己都感到异常的惊讶,因为自从和这个再次给自己生命的女子在一起后,他还从未见过这女子如此展颜过,也不知道她这般不经意间的微笑是那么的美,美到有些慑人心魄,仿佛这夜色中星辰也因这一笑而失色了几分。
承风不敢再看下去,连忙侧过头,背对着婕蓝。
婕蓝见他居然用背对着自己,这简直就是太无礼了些,自己陪着他守夜不也是担心他吗?不领情也罢了,还这样,她索性也侧过头,不再去理会他。
轻柔的风拂过婕蓝愠怒的面庞,她嗅着这风里清香的味道,顿觉心情舒畅起来,可是慢慢地她感觉到了,风的味道在改变,仿佛被什么邪恶的东西污染了般,那股腥邪之气随着风传了过来。而这股气味,那么熟悉,好似很久前便已触碰过。
婕蓝突地站了起来,想对承风说这件诡异的事,然而当她回头时却已见承风已经握剑在手,只要那个邪恶之气一靠近,他便要拔剑以对。
原来他早知道会有邪灵侵袭而来,所以他才整夜未睡守在这里。婕蓝奔到他身边,道:“有邪物靠近了,难道是冲我们来的吗?”
承风没有回答,他只是静观着这股邪恶力量的变化,等待着对方侵袭的挑衅。
风的味道越来越浓,那邪物也渐渐近了。当夜空中的皎月迈过云层时,白色光亮洒了下来,将这寂夜照得亮了起来。
还未见到来者,却见夜色中有无数个火球般的东西在夜空中飞舞而来,不,那不是火球,而是邪物的眼,当他们临近时,才渐渐将他们看清。
婕蓝顿时惊讶不已,因为这突然出现的邪物正是曾遇到过两次的骷髅灵,一次是在前去雪灵山寻找白魔的时候,一次是在赤燕城大战中他们救走空靖的时候,而这次,他们是来抓捕他们两人吗?
但是看现在的情形却又仿佛不是,因为他们正猎捕着另一个对象。
只见在这些骷髅的前方,有一头青鸟急速地逃亡着,而那青鸟之上乘坐着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用青纱蒙住了脸,所以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她面上所显示出来的慌乱与恐惧却是显而易见。
“这些邪物好像是在追那个女子?不是来找我们的。”婕蓝紧张起来,因为她不知道这些骷髅魔为何要追捕那个女子。
“既然不是来找我们,那就不用管这档子事了。”承风按回炎麟剑,一副不想战斗的模样。
婕蓝惊怒起来,道:“这怎么行,我们不救那女子吗?”
“你觉得你是那些骷髅的对手吗?”承风想起初次与那些骷髅交手时,便知道对方的力量是有多强大,倘若真跟他们交战,恐怕绝不是敌手!
婕蓝自己心里也清楚,靠她这点力量,恐怕很难敌得过这十骑骷髅,可是从小便身为村落的猎魔师的她又岂会见到魔物而弃之不顾,更何况那女子很可能会被那些骷髅抓走!
“你这样太冷酷无情了些,你若放手不管,那我只好出手了,龙奕和雪的安危便交给你了。”婕蓝说完转身欲走。
突然间,一股劲风吹过,将这绿原刮得有些生疼,承风回转过头,却见那在清冷的月光下飞过的女子,她的面纱被风卷起,露出了她那绝美的绮丽的容颜。
一时间,承风只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攫住了般,身体竟不由自主颤栗了一下。
那女子,那女子,她怎会在此处?她还活着?过了这几百年,她还是活着的?承风的身体顿时间仿佛不由自己控制般,他快速地朝那女子奔了过去,他跃过婕蓝身旁,不管不顾地就这般追赶而去,仿佛前方有一股强大的魔力在吸引着他,诱惑着他。
婕蓝突然见承风突然改变心意去救那女子,心中颇为欣慰,可是她也很是疑惑,倘若真是去救那女子,他为何会这般焦急,他那从未有过的慌乱惊惧而担忧的神色婕蓝从来都未见过。
婕蓝回过神朝还熟睡的黑猪叫道:“龙奕,你守在崎雪身边,就在这里,不要走开,我去去就回!”
龙奕醒了过来,听到婕蓝的吩咐,还有几分茫然,当他看到远空中飞着异物时,顿时知道了婕蓝他们又遇到了麻烦,他想跟着过去,但是婕蓝却已经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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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身影掠过天空,惊慌地奔逃着,她乘坐的那只青鸟振翅疾飞,然而它的左翅处一片殷红,看来是受了伤,所以越飞越慢,而那青衣女子的身上也有多处伤口,即便到现在还在兀自留着鲜血,看来她这身后的骷髅魔已经经历过一场大战,随后力战不敌便夺路逃走。
可是最终还是无法逃出那骷髅魔的追踪,不得已,青衣女子只得按下云空,朝绿原上俯冲下去。
因为就算要再次战斗,让受伤的青鸟与他们对抗只会对自己不利。她下了云空,落回到地面上,从手间召唤出一把青色剑,等待着骷髅魔的迫近。
十骑骷髅魔落到地面,因为他们的邪气太盛,使得他们身周的绿草顿时枯萎下去,他们看着面前这个仍在垂死挣扎的女子,用那仿佛从地底里发出的诡异声音道:“跟我们走,否则会让你尝到更残酷的痛苦。”
青衣女子冷冷一笑,道:“邪魔妖物却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你们也太狂妄了。”她挥舞着青色剑朝骷髅魔奋力逼了过去。顿时间青色之光大盛,朝那领头的骷髅魔头顶削了过去,然后剑到中途,一只白骨的枯手竟径直抓住了剑锋,青衣女子愕然大惊,想要将剑抽回来却是不能。而对方的邪气开始通过剑传向青衣女子的体内,她痛苦得开始颤抖起来,可是想让她抛弃剑却是如何也做不到。
那骷髅诡异地笑了起来,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种剑对来自冥界的我们根本没有用,你还想继续挣扎下去吗?”
青衣女子喘着粗气,睁开眼看着面前这具恶心的骷髅,道:“就算是再痛苦,我也绝不会被你们这些丑陋的邪物带走,走开!”她一声震动天地的大喝将全身的力量都释放了出来,一道青色的光从她的体内迸射而出,将那骷髅的邪气切断,那骷髅吃惊不小,只得放开手,不然自己的手臂也会被那光给切断。
02 骷髅冥灵
她将青衣女子扔了出去,青衣女子重重地被摔在地上,手中的那把青色长剑因为邪气的侵蚀而暂时失去了力量,她强撑着站了起来,抬头看着这骷髅魔,仿佛已经走到陌路了。
然而方才她的抵抗仿佛把这骷髅魔彻底激怒了,他怒吼起来,道:“你这女子,竟然还敢反抗,那么就用我的冥灵之气葬送你吧!”
那骷髅魔张开骨手,顿时间它手间有黑色之气萦绕,那气形成犹如被风带动般形成漩涡,等到漩涡形成月盘大时,它厉喝一声,便将那团黑气朝青衣女子袭来。
顿时黑色形成风柱般朝青衣女子的胸膛袭来,这黑瘴之毒所到之处,草木皆枯。青衣女子看着那强大的邪气,一时间错愕异常,想要逃开,却被吸入体内的瘴气弄得全身麻木,身体竟丝毫动弹不了。
难道就要死在这种地方吗?无法动弹的她只能等待着被灭杀的命运,可是想到这点就觉得好可笑,明明自己背负着斩灭妖魔的天命,可是最终却死在这邪灵的毒瘴之下,这是对我的嘲笑,还是对我的惩罚,惩罚我违背了天命,没有斩杀他吗?
痛苦使她难以睁开眼,当她开始绝望时,突然间,眼前闪过一道赤色焰火,那焰火击向黑障之气,竟一瞬间将瘴气净化。
看着那赤色光芒,青衣女子难以相信,她喃喃道:“那是…炎麟剑?”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上空。却见那一头银发飘洒在夜空之中,闪着夺目的光华。她因为太过惊异而有些颤抖起来,唇间只是吐出那个消逝多少年的名字,“承…风吗?”
来者正是承风,他快步跃了过来,腾入空中,再次朝那骷髅魔挥舞出炎麟剑。骷髅魔感受着炎麟剑的净化之气,仿佛遇到了自己的克星般都吓得往后退了些许。
而正此时,婕蓝也追了过来,她见承风正与这些邪魔战斗,就跑到被击倒的那青衣女子身边,蹲下询问道:“你没事吧?”
青衣女子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仿佛再一次被错愕镇住,好久才镇定下来,道:“是你?”
婕蓝愕然不已,道:“你认识我么?”
那女子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勉强撑起身体,额间冒出冷汗。婕蓝伸手欲要扶她,她却将婕蓝的手推开,道:“我还没无用到连站立都要靠人!”
婕蓝看着这个有些怪异而冷漠的女子,顿时不敢再去碰,只是问道:“为何这些骷髅魔要抓你?莫非你也是血魔一族的吗?”
那女子听到血魔二字眼睛便发出异样的光,她侧过头看着婕蓝,道:“别将我跟那脆弱的族类牵连在一起。”
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婕蓝连忙将手缩了回来,哀伤而又悲愤地看着她,看来这个人仿佛对属于血魔的他们感到很是敌视,所以言语间才那么激烈。
婕蓝自然有几分生气,但是这种时候也不是为这些而争执的时候,她只道:“对,就算我们脆弱也好,那么就把这骷髅魔交给脆弱的我们,你就一边歇着好了。”
“你…你们!”仿佛很不甘,这女子紧咬着唇,她欲要自己去打倒这些魔物,可是身子刚一动,全身就仿佛要炸裂开了一般,竟无法动弹。
承风面对着这些魔物,已经挥舞了三次炎麟剑,但是都无法将他们解决,他落回地面,喘着粗气,显得已经有一些疲惫。
那邪魔笑道:“原来你还没有完全觉醒,所以你的净化力量才这么浑浊不堪,别再挥剑了,这样的力量对我们并没有什么用。”
那十位邪魔手间用黑气凝聚成一把剑,将承风围在垓心,他们乘坐在骷髅鸟上,俯视着这个白魔,蔑视与不屑占据着他们的魂灵,他们挥舞起瘴气之剑,朝承风齐挥而下。
婕蓝见到这情状,不由大呼出来,深怕承风会被伤在这些魔物的手下。
承风举起炎麟剑,顿时间赤焰盛起,赤焰之光与黑障之气碰撞在一起,两股力量交融并会,顿时间犹如电闪雷鸣般,力量在汇聚那一刻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倘若承风的净化力量纯净,那么焰火会直接穿过黑障直击这骷髅的心脏,将他们连着这瘴气一起净化,可是他的这净化之力还包含着一股强大的妖邪之气,这股妖邪之气反而和骷髅魔的邪气有几分相似,因此这股力量竟没有抵抗黑障之气,反而抵御着净化之光的力量。
焰火渐渐被瘴气覆盖,最后随后只听到地底里一声炸雷响,十股黑障的力量击向地面,竟将绿地炸出一个黑色巨坑出来,而承风遍体鳞伤,躺在巨坑之下,也不知是生还是死。
婕蓝怎会料到会这样,她哭着大喊出来,“承风,承风!”
她不再顾忌骷髅的力量朝承风被击倒的方向奔了过去,而身后的青衣女子也是面容失色,无法相信承风被这些骷髅魔击败,她想追过去看,但是胸口一阵疼痛,竟阻止她过去,她低语道:“原来他还是没有完全成为白魔,所以才会这般,是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再成为白魔?脆弱的心灵果然就算是在几百年后也无法改变!”
她看着婕蓝不顾所以地冲向骷髅魔,怕她也遭到这些冥灵的毒手,便大喊道:“笨蛋,你过去就会死,回来!”
可是她的呼唤却是这般的无用,婕蓝无法抛弃承风不顾,就如同自己每次面临生死时,他都会舍命来救一样。
那十骑骷髅魔见到奔跑过来的婕蓝,顿时便拦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婕蓝停了下来,抬头望着这些骷髅,心中憎恨不已,道:“你们究竟为何要抓我们,还有那个女子?”
为首的骷髅魔笑道:“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你只要跟随我们回去就行了!”
“少开玩笑了,我岂会束手就擒,今天这里的人你们谁也别想带走!”婕蓝怒喝着,面对这些强大的邪灵,婕蓝丝毫没有畏惧。
“真是冥顽不灵,我看你又有何能力奈何得了我们?”
婕蓝开始从手间召唤出无影剑。想要单凭自己的灵力来对付这些邪灵,恐怕绝难有胜的把握,那么只能靠这无影剑的力量来试一试。她将全身的灵力都灌注到无影剑上,犹如经脉相通般,剑与身体联合在了一起,顿时剑蓝光大盛,在这黑夜里犹如鸢尾绽放,发出美而不妖的光芒。
那骷髅魔看到这剑,显得有些惊惧,道:“无影剑?”
婕蓝大喝一声,便疾步奔向那为首的骷髅魔,那骷髅魔挥起黑障之剑削向婕蓝的腰腹之间,顿时一股强大的瘴气之毒扑面而来,婕蓝屏住呼吸,跃入空中,朝那骷髅魔的胸膛口由上至下的挥舞而去,顿时间无影剑的剑气形成蓝光切割向骷髅魔的身体,那骷髅魔顿时仿佛犹如身在炼火之中一般,痛苦地鸣叫着,刺耳的声音响彻在这苍穹之下。
当蓝色之光击中那骷髅魔的胸腔时,那骷髅魔体内的魂魄开始被释放出来,被吸收进无影剑中。其他九骑骷髅魔见到这等情状,都是既惊又怒,他们挥起黑障之剑,从左右两侧朝婕蓝袭击而来。
婕蓝分身乏术,眼睁睁地看着这两股力量汇聚在一起,正当惊骇而不知所措时,突然间,两侧里的闪现两股赤色焰火,将袭击而来黑障之气切断,婕蓝看到这赤色之火,便知道是承风,她幸喜若狂,心中无数次默念着,他没事,他真的没事。
那骷髅魔的魂气尽数被无影剑吸收走后,骷髅魔的力量衰竭下去,那如火球般燃烧的眼也暗黑下去,变成了一堆无用的骷髅架。
它从鸟背上跌落下去,摔到地面,再没动弹。而其他的骷髅魔见识到这无影剑的力量,都不敢再贸然攻击,只得掉头逃走。
婕蓝想去追,却被身后的承风叫道:“不用去了,你追不上他们的。”
婕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那个强自撑着的承风,奔跑过去,看着他全身多处伤口,都被黑障之毒侵蚀,而自己又没有净化的力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怎样,是不是很难受,怎么办?这瘴气之毒该怎么解?”
承风对比自己的伤势来说,更为担心身后的那个青衣女子,他朝她走了过去,冷冷地看着她,从唇间吐出了两个字,两个几百年来都萦绕在心间的名字,“青蒙,你居然还活着?”
那面容惨白却凄美动人的女子看着眼前这个银发红眼的男子,冷言道:“你都能还活着,我为何不能?”
承风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因为笑声牵动身上的伤口,疼痛侵入心髓,他捂着胸口,狂乱道:“你没有把我杀死,看到活着的我应该很气愤吧,你这个高傲冷血无情的女人,没想到你今天也沦落到这种地步,怎么,为何不拿出当年杀我的姿态杀了这些骷髅,看来你活着也没用了。”
婕蓝听着这番话,感到异常的错愕,无法相信承风与这个女子居然是认识的,她低声呼着,“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