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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之圣魂全文阅读

作者:萧越     血之圣魂txt下载     血之圣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 求救

    当士兵们都趴在地上,抱着头,闭着眼,等待着自己被妖魔啃噬时,突然头顶一道青色光芒闪过,顿时妖魔的悲鸣声从上空传来,紧接着妖魔的鲜血如雨水一般洒落下来,染红了众兵士的躯体,而那些尸体残骸全都掉落下来,砸在众兵士的身上。

    它们都朝青色剑气挥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英武神威的男子提着一把通体绿色的长剑朝他们走了过来,那人面色沉着,仿佛一个上天派下来的英勇战者,众士兵看到他仿佛又燃起了获生的希望,他们都艰难地站了起来,迎接着这个走向他们的神威男子。

    擎战一双眼冰冷地看向那些仍在不停飞舞的妖魔。麓由和孽徒跟在他身后,都挺着剑朝众兵士走了过去。

    因为刚才擎战那一剑,那些妖魔暂时不敢贸然攻击下来,都在天空中不住盘旋。阳光被这些妖魔遮住,阴沉的天空下满是肃然之气。

    擎战三人走到众兵士面前,道:“你们不用害怕,不要因为这些妖魔而放弃战斗的权利,都起来。”

    那些士兵忍住疼痛与恐惧,忍住毒素在体内的侵蚀,都朝着这个威严的少君坚毅地站了起来。他们神色苍凉而富有悲戚之色,但是面上不再有方才的惶恐与逃避。

    “你们能为本君撑到最后一刻吗?你们能告诉本君你们不惧这些妖魔死战到底吗?你们能告诉本君,你们要为你们的赤燕城拿起你们的铁戟吗?”几句问话铿锵有力,让在场的士兵突然间气势沸腾起来,他们高举铁戟,高声道:“为少君效命,为少主效命,为赤燕城效命!”

    看到重新燃起的士气,孽徒感到无比的激动,他没想到王城的少君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号召力,竟能将濒临绝望的士兵们重新拉回了反抗的阵线。

    “麓由统领,从军中挑选出十五名身强力壮者将神兽分配于他们,然后将大军分成五队人马分别由神兽引领攻击妖魔,随后派出一名士兵让他乘神兽出去朝你属下虬泽下士求救,让他带北炎地的那些兵士前来救援,你派让两队人马掩护他离开此地。”擎战发布司令起来依然神气凌然,让人不得不遵从于他。

    孽徒由心佩服这个王城的少君,但听他提到向北炎地兵士求援,这种做法是否会将一些不明身份的敌人引进军中,到时只怕危机更重,“少君,我觉得向北炎地士兵求救这做法未免太冒险,他们毕竟是空靖一手训练出来的兵士,又如何能为我所用,到时若出现兵戈倒向,岂不更加危险。”

    “你是赤燕城的少主,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他们是赤燕城的士兵,也是赤燕城的子民,作为他们领袖的你岂能不相信自己的子民?只有足够的信任才能让他们真正效忠于你。空靖不过是个叛逆贼子,他们曾在他的威逼下成为他的士兵,但心却没有,倘若连他们想依附的少主你都无法真正相信他们,他们又该再去相信谁?”擎战的一番话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教诲。

    孽徒听后顿感很惭愧,但是他自有他的想法,也并非是个固执之人,他只分析道:“此次军中奸细还未除,就因此奸细导致军中如此,少君难道忘了那个叫霄可的人吗?最初我们如此信任于他,可到最后呢?他却背叛我们,还狠下毒手,我们众人都差点丧身到他手中。”

    “不要因为一个人就去质疑所有人,既然是奸细,那么他的步调肯定会与我们大军不合,总有一天会自动浮出来的,轩明少主不应该担心北炎地兵众中有会有维护空靖的人存在而就放弃他们,现在是危急时刻,必须抛弃那些怯弱者的想法,而要以大局为重。”

    擎战的每一字一句都顿在孽徒心中,孽徒深深思考过他的话后,顿觉也十分有理,他点了点头,去除了心中的疑虑,“少君所思甚是,我这便命麓由统领派人前去寻求救援。”

    即便是行军几十年的麓由,听了少君擎战的言论之后也不禁为他的心胸和智谋佩服,他领了命,便派其中一名士兵交待了求救一事,那士兵得令后就上了神兽,只等待少主和少君令下,便要闯出妖魔之阵。

    那些盘旋在上空的妖魔仿佛也在盘算着从哪里攻击更好一般,随后瞄准了东侧只有一队人马,便又开始朝此角蜂拥而去。

    前去求救的那士兵见妖魔突然间都朝自己这里涌来,要说不害怕又怎么可能,眼见那些妖魔就要追上他,只要一追上,他很可能在一瞬息间就被这些妖魔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就在此时,两只神兽兵团从两翼分别杀了过来,领头的士兵乘坐在神兽上,挥舞着魂器,刺向妖魔的咽喉。

    虽然两只神兽兵团未能将妖魔逼退,但是却成功地让通报者逃脱开,向东快速奔去。

    擎战看着士气大增,虽然自己这一方依然处于弱势,恐怕强撑不了多久,不过照此下去,应该可以等到援兵的救助,到时候众士兵也不用全军覆没了。

    擎战看向囚车边被锁住的骨剑和无峦,那个无峦吓得躲在囚车下,而骨剑则挥舞着手中的铁链击打扑向他的妖魔,看起来显得狼狈不堪。

    突然有些不忍,倘若让他们如此被锁住,恐怕早晚会被妖魔吞噬。擎战朝他们走了过去,骨剑见到擎战,哼了一声,骂道:“你来干什么?哦,是想看老头我怎么被妖魔吃的吧?我告诉你,老头我可不会这么轻易被这些妖魔吃掉。”

    擎战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哦,到这种时候还这么倔强,看来我小瞧你了,既然不需要,那我不奉陪了,你就陪这些妖魔好好玩吧,就是不知道这些妖魔吃你这个老头的骨肉不知道有没有胃口,我真担心这些妖魔吃得不开心,发起狂来倒给我们惹来更大的麻烦。”他一说完便做要返身离开的样子。

    骨剑一急,道:“喂,你这臭小子,这么狠心,老头我算瞎了眼。”他发觉自己骂得越厉害擎战走得越急,顿时软了下来,“喂,你给我站住,告诉你,你要是没老头我帮忙,你这些中毒了的要死不活的军队只怕真成妖魔的口腹之食了。”

16 背后的危机

    擎战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朝骨剑笑道:“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放了你你不会逃走反而会帮我们对付妖魔了。”

    骨剑有些生气,怒道:“至少现在不逃。放不放随便你了。”

    擎战顿觉骨剑有些好笑,他挥舞出碧玄剑,对准锁住骨剑的玄铁一剑挥去,只听‘吭’的一声,玄铁链断为两段。重获自由的骨剑顿时便开心起来,他将链子一仍,便从体内召唤出自己的那头瘦弱的黄驴,作势便要逃跑。

    便刚准备催驴飞入空中,却见一道青光闪现,从他的头顶削了过去,顿时竟将他那为数不多的白发削掉了一半,骨剑顿时被气得怔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若是再敢趁机逃走,我就索性把你身上的毛都剃光了。”擎战威胁道。

    骨剑顿时便泄了气,他又返了回来。不敢再逃走。

    "我看你还是去帮忙对付这些妖魔来得要紧,别忘了你所说的。"擎战对这个怪异的老头显得有些头疼,而骨剑遇到擎战也觉得仿佛遇到了克星般,老是受控于他。

    骨剑看着满空的妖魔,闻着腥风之气,眉头一皱,“这么多妖魔,哎,我看,你们迟早会被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的。”

    “废话再多说的话,我恐怕先要让你变成白骨了."

    骨剑叹了口气,他从手间召唤出他那一把焠骨剑,随后乘上黄驴,朝空中飞去。他开始运起灵力,那把焠骨剑顿时被红色焰火萦绕,骨剑朝空中妖魔挥舞而去,顿时焠火像剑气般朝妖魔削了过去,那些妖魔被焰火烧中,顿时都痛苦地吼叫起来,顿时间妖魔开始乱成一团,仿佛成了火堆一般烧成一气,这些妖魔暂时不敢靠近他一步。

    骨剑的焠火非一般的火,被焠火击中的妖魔都被烧得成了堆白骨,掉落地面。身后的妖魔开始盘旋寻找机会,战局竟暂时控制了下来,使得军队损失不至于那么严重,但骨剑力量毕竟微弱,只能制服部分妖魔,大批的妖魔他依然是无能为力。

    而擎战看向那个躲在囚车底下的无峦,眉头一皱,怒道:“出来!”

    无峦想到刚才擎战如此待自己,哪还敢出来,只是在里面瑟瑟发抖,一双黑色眸子直直地盯着他,仿佛是在求他饶过自己不要取他性命一般。

    擎战看到这个对自己恐惧到极点的无峦,心中竟有一丝歉疚感,他言语温和下来,道:“出来吧,我不会再对你出手的。倘若你再不出来,相信你很快会成为妖魔猎食的。”

    无峦半信半疑地看着擎战,他的手间还残留着因擎战突袭而流淌的鲜血,“你…你真不会杀我吗?”

    “倘若你再不出来,我就难保不会杀了你,免得你成了妖魔口食为敌军添了力了。”

    无峦不知道擎战所说是真是假,但想倘若不遵照他所命,只怕自己真死在他的剑下。无峦爬出车底,胆怯地站了起来,但却一直不敢正眼瞧擎战一眼。

    “把双手伸出来!”擎战冷冷地命令道。

    无峦听话地伸出了双手,因为太过害怕,以至于一双手抖得如搁浅在沙滩的鱼一般,时刻担心着自己的命就在下一刻消失。

    擎战亮出碧玄剑,对准无峦的手削了下去。无峦以为他是要斩断自己双手,本能性地将手往后缩。只听得‘吭’的一声响,无峦手间的镣铐被削断。无峦睁开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擎战,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擎战从地上捡起一把剑,扔到无峦手中,道:“别傻站在这儿,现在没有谁会来保护你,不想被妖魔吞噬,就自己凭这把剑保护你自己吧!”

    他一说完,便转身离开,不再管无峦,他从体内召唤出天马,随后乘坐上天马,加入了战团之中。

    无峦拿着剑,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呆立许久,直到数十只妖魔朝他汹涌而来时,无峦才反应过来。

    当一头像红色蜈蚣一样的庞大妖魔张开口朝他吐出红色毒气时,无峦忙用剑挡住,但还是被毒气喷得晕倒在地,那蜈蚣见他昏晕后便张开大口朝他咬了过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麓由一剑挥了过来,将那头蜈蚣从头顶一直到尾部劈成了两半。

    麓由将昏倒的无峦拉了起来,摇了摇,道:“喂,你还行吗?”

    本以为无峦中了蜈蚣的剧毒之气会昏死过去,但他却过一会清醒了过来,麓由见后松了口气,他将他拉了起来,道:“从现在起,你跟在我身后,不然我无法保证你安全。”

    无峦茫然地点了点头,他紧紧地握着剑,站在麓由的身后,每当妖魔靠近时,麓由都会奋力将妖魔斩杀掉。

    那些妖魔仿佛也颇为聪明,见攻麓由不下,其中一头毛茸茸的像巨蛇一般长的妖魔便绕到了无峦身后,他吐出舌头,那双碧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无峦。趁麓由未发现自己时,顺势朝无峦的后心咬去。

    无峦仿佛感觉到背后一股凉意顿起,他回转过头,看向离自己只有几寸距离的妖魔,顿时脸色大变,想要让麓由来救是来不及了。他举剑便朝那妖魔头颈削去,本以为以他人类的力量,并起不了丝毫作用,但没想到那妖魔的头颈竟利落地被削掉,那妖魔顿时萎顿在地,动弹几下之后便死去。

    麓由回头看着那妖魔,再看着无峦,顿时难以相信,良久才道:“你…你…”

    无峦一双眼怔怔地瞧着麓由,不知为何,此时他的眼睛看起来依然有几分惊恐,但那惊恐中已没有了怯弱,而是害怕暴露的担心。

    无峦突然冷冷一笑,咧开的嘴间竟有几颗獠牙长出,他眼睛也变成火红色,道:“你不该知道的,知道了你就太悲惨了。”

    漫天飞舞的妖魔遮住了金色阳光,阴冷的空气中飘散着惺邪之气。妖魔的嘶叫声,战士的喊杀声,剑器相撞的铿然声,穿破肌肤的沉闷声混杂在一起,让这片荒原变得犹如炼狱一般。而四处蔓延的是对生的渴望,对自由的渴望,对胜利的渴望。

    然而一切仿佛被埋没在了殷红鲜血之下,只留下最后残存的气息,与最后的一抹光线消失在眼际。

01 万魔谷

    万魔谷位于赤燕城的西侧一处峡谷,此峡谷有数百丈之深,峡谷的最下面是一条溪流,但因此处有无数妖魔盘踞,因此峡谷底都是瘴气。而半边莲则生长在谷底靠水边。

    想要轻易取回药草只怕是不可能的,因为首先闯过盘旋在峡谷上空的那些妖魔界限只怕都是万难,更何况还要在谷底的瘴气中摘取药草,要是没有足够强大的灵力只怕是不能活着出来的。

    婕蓝几人一个时辰内便到了此处,他们在峡谷外盘旋着一直不敢贸然进去,一是不知道药草具体的位置,二是只要一有异动,很快就会招惹这些妖魔的攻击。

    “糟糕,这么长的峡谷,那药草到底是生长在哪里呢?”崎雪急躁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总是有法子的!”黑猪看着这深不见底的峡谷,一时也愁苦起来,当他看到承风时,顿时脑中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道:“承风的炎麟剑具有净化的力量,只要他出手,谷地的瘴气应该就会被净化,取药也就方便多了。”

    这话仿佛提醒了大家,但是婕蓝和崎雪很快担心起承风的伤势,不知道他能不能再次使用炎麟剑,所以虽然都赞同,却无一人出言鼓舞这法子。

    倒是承风自己开口道:“我倒可以试试,不过我并非白魔,你所谓的净化之力也不知能否完全将此处瘴气净化,还有,要净化必须穿过这些妖魔,需要你们的掩护。”

    承风所说的并非白魔也懂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承风现在体内的血还未完全觉醒,所以也不能算得上是白魔,所以他的净化之力也并不纯净。

    “没事的,就由我们几个分四个方位来掩护你,这样你就可以专心净化瘴气了,只是还差一个人去采草药,不知该让谁去呢?”婕蓝想到这点就很为难。她本想让潭棋去采药草的,但想到他是擎战的手下,再加上他对自己一向不是很友善,所以自己也就没有开口请求了。

    此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道:“就由我去吧!”

    说话的人正是凝鹿,她刚一说出口,就听潭棋拦阻道:“那么重的瘴气,你若下去出了事怎么行,少君吩咐我要保护好你,岂能让你出事。”

    婕蓝一听到潭棋说的那句少君叫他是为了保护凝鹿,顿时心里像打了结一般,哽得难受,她神色阴郁下去,看起来如此的忧伤。

    黑猪注意到了婕蓝的变化,问道:“蓝,你怎么了?”

    婕蓝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因为这点事而难过,她有点心慌,道:“没…没事!”她看向凝鹿,道:“到那下面去,定然很危险,所以不用勉强的。”

    凝鹿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如黑珍珠般的双眸,“没事的,我想亲自将药草采回来,交给孽徒,救他的那些士兵,我只想为他做一些事。”

    “可是瘴气必然很重,就算承风用炎麟剑将瘴气净化,也不知能否完全净化,所以…”

    她依然果断地摇了摇头,“我自己是有净化之力的,所以一般的瘴气伤害不到我,你们不用担心,还是取药草要紧。”

    “到时我陪凝鹿姑娘下去采摘药草,你们在上面掩护我们就行。”潭棋抢先说道。

    众人觉得也只能这样,但崎雪却总是看不顺眼潭棋,不免抢白他一句,道:“这位潭棋少将对凝鹿姑娘倒是蛮热心的,要是我们这几人有人受伤危险的时候,不知道他肯不肯出手相救呢?”

    崎雪这一说让凝鹿顿时尴尬难当,她低下头不敢看潭棋,唇间吐出一句,“我自己下去,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婕蓝用胳膊撞了一下崎雪,怒道:“别瞎说。”崎雪看到婕蓝勃怒的样子,也就不敢再说下去了。婕蓝朝凝鹿笑道:“你不用管崎雪,她就是这样,说话不经过大脑,你不要介意,潭棋少将灵力高强,有他保护你我们才放心。”

    凝鹿抬眼看着婕蓝,顿时间那份尴尬与羞怯倒消失了,她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而潭棋虽然为崎雪的挑衅颇为不满,但是从心里来说,倘若是婕蓝他们几人出事,自己或许并不上心去救,尤其是婕蓝,至于为何会特意对凝鹿,自己也说不上来。

    几人说着话的时候,那些盘旋在峡谷的妖魔仿佛嗅到了人类的气味,已经开始往他们的方向簇拥过来了。

    婕蓝召唤出了骨剑锻造的那把无影剑,而崎雪也召唤出了风刃,黑猪则在手心张开了一道火球一般的光团,准备着战斗。

    婕蓝命那斑虎飞到承风的上边,这样就可以将他周围的妖魔斩杀,而崎雪则背向承风,负责从后攻击而来的妖魔。

    妖魔渐渐迫近,并越聚越多,这些妖魔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尝到人类血肉的味道了一般,见到他们几人,全身都在沸腾,他们的眼睛此刻都发出让人胆寒的亮光,而他们个个都嘶叫起来,仿佛在为久违的美味发出盛宴前的狂欢。

    一只长着三只眼睛的怪鸟朝婕蓝扑了过来,它张开两只脚爪,便抓向她的头顶,婕蓝一剑朝那怪物挥过,那怪物两只脚爪轻易地就被整齐地削断,随后掉落下去。

    而一头有几十丈长的黑蛇朝黑猪张口便咬了过来,黑猪将光球一掷,竟准确地掷进了那黑蛇的大口中,顿时只听到‘轰隆隆’如雷炸响的声音,那蛇从体内发出了几道红色光芒,随后蛇身从体内内侧开始炸裂开来,被炸成了片状,残骸不住往下空飘落。

    这些妖魔看到同伴都遭遇毒手,仿佛更加怒了起来,他们开始成群地攻击起来。竟将婕蓝身周围个水泄不通。

    婕蓝挥舞着长剑,不断削向这些妖魔的头颈、腹部,但杀的却没有聚的多,眼见有些手忙脚乱,一头双眼发着火光,突然他张开大口,便朝婕蓝喷出青色毒气,婕蓝忙以袖掩鼻,但是仍然吸进去不少。婕蓝顿觉头晕目眩,双手麻木,看来此毒非同小可,那妖魔见婕蓝已然中毒,便张开血盆大口就往婕蓝头顶咬了过来。

    黑猪见状,便大叫起来,它欲要伸手将那绿色怪物击退,可是没注意到背后一只红色的长嘴鸟朝它飞了过来,迅速将它那有一尺多长的嘴啄入黑猪肩胛之中,黑猪右手吃痛,竟无法召唤出灵力,眼睁睁地见那头绿怪咬向婕蓝头颅。

    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婕蓝身周包围的那些妖魔像被凌厉的闪电击中一般,只听到‘嗤’一声响,那些妖魔都被从中截断,尸骸掉下空中。

    婕蓝抬起有些迷蒙的眼,看着来救自己的人,但见承风从崎雪的鹤背上跃了起来,他伸出一双仍带有尖指的手,将那些妖魔撕裂开来,随后跳上虎背,将婕蓝护在自己身下,他右手一出,竟直接捅进了那妖魔的大口中,因为用力过大,拳头从那妖魔的口中穿脑而出,一瞬间那妖魔动得几下便死去。而承风一脚将它踢下空中,解决掉了这怪物。

    承风看向怀中的婕蓝,冷冷道:“就你这样,还如何掩护我,这样下去,还得让大家来保护你。”

    婕蓝运起灵力将体内的毒气逼了出去,很快,身体恢复了过来,她有些抱歉,又见承风将自己揽住,顿时有些羞涩,她将他推开,道:“放心吧!这次我会小心的,不会再麻烦你了。”

    承风依然担心她,道:“你忘了你手上这把剑的力量,应该说这把剑是专门为你所造的,你只要正常发挥它的力量,它可以像炎麟剑一样,只要你一挥之下就可以取走数百只妖魔的魂魄。”

    婕蓝有些惊讶,她此刻才想起来,当初制服这把剑的时候,它就曾将珞摩的魂魄夺走过,倘若真如承风所说的话,那么解决这些妖魔岂非就有望了。

    她点了点头,道:“好,我试试!”婕蓝仔细回想当天自己控制住这把无影剑的经过。而黑猪和承风则替她击退围攻而来的妖魔。

    婕蓝突然想起当天自己是用自己的血然后才控制这把无影剑的,那么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她顺势划破自己手臂,鲜血开始流淌下来,滴落在那把无影剑上。无影剑开始回应般地发出幽蓝之光。婕蓝看着这光芒,仿佛也感觉到了无影剑脉搏的跳动,她朝承风和黑猪道:“你们让开!”

    承风和龙奕见到无影剑发出幽蓝之光,都明白了婕蓝已经召唤醒了剑,承风将拉住黑猪的前脚,便朝外空飞出,黑猪突然被承风凌空提着,吓得‘啊啊’大叫起来。

    妖魔开始簇拥近婕蓝的身侧,婕蓝举起无影剑,朝妖魔挥舞过去,一道蓝色光芒如星辰一般划过这些妖魔的身体,到最后渐渐消失不见。众人都期待着这剑后的威力,然而仿佛这一剑挥出没有丝毫力量,那些妖魔反而更加狂妄起来,力量也仿佛增强了一般,朝婕蓝更加猛烈地扑了过来。

02 感应剑的呼唤

    婕蓝想要反抗却是不及,因为妖魔已经在咫尺之距,婕蓝吓得脸色铁青,忙埋住头,等待噩运的降临。然而只听到耳边传来‘嘭嘭’几声,仿佛拳头打在那些妖魔的头上。婕蓝睁开眼,却见承风又舍命抢了回来,将靠近她身边的妖魔打飞,将几头蛇状妖魔凭蛮力撕扯成两段。

    婕蓝没想到承风竟然会为了自己如此的不顾自己性命,顿时想到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擎战,居然忍不住有些想哭出来。承风见婕蓝这副模样,顿时就生起气来,怒道:“现在是你该愣着的时候吗?”

    婕蓝清醒了过来,道:“我,我刚才试过了,好像没用!”

    承风边击打着身周不断攻击的妖魔,一边道:“你既有召唤魂魄的力量,也有封印魂魄的力量,你自己没掌握好自己的这股力量,刚才那一剑,你是让逝去的灵魂重新召唤了回来,倒让这些妖魔更加厉害了!”

    他的话中带着谴责之意,婕蓝顿感有些惭愧,不由道:“我并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无影剑,你责备我也没用。”

    “用心去感应!这剑握在你手中,它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的思想和它的会连在一起,就这样,难道你没懂吗?”承风其实也知道,想要一时间便自如地使用自己的剑是强人所难的事,但是这种时候只怕也只有这法子了。因为他自己的炎麟剑只有净化的力量,对于砍杀妖魔来说跟普通刀剑没有任何区别,所以这种时候自己也帮不上忙。

    婕蓝听到承风的指引,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但她也不愿开口去问,因为剑是自己的,只有自己感应到剑的呼应才能让剑信服自己。

    她闭上眼,忘记真周的杀戮与喧嚣,只是感受着剑与自己的连接。渐渐地她感觉到,剑中有一股冰凉之意在剑身上上下游走,而这股如水一般的气息朝自己手间涌动,但仿佛是因为自己的意念缘故,自己并未接受这股气息,婕蓝仿佛明白了些,她将自己气息倒转,随后那股气息仿佛找到了入口一般朝自己手臂间回流过来,顿时气息游遍全身,说不出的受用。

    而无影剑也在此时蓝色之光大盛,承风料想婕蓝应该领会了无影剑的用法,他忙闪身到她身后,因为若是自己被无影剑剑光碰到,只怕自己也会被夺走魂魄。

    蓝色剑锋再次挥出,幽蓝之光再次掠过这群妖魔身体时,光仿佛水一般渗透进了他们体内,随后那些妖魔顿时像被冰冻住了一般,竟僵在空中,随后萎顿下来,他们体内的魂气开始源源不断地被无影剑吸收走,等吸收完后,那些妖魔如死了一般开始从空中掉落下去,顿时满天的妖魔尸骸不住坠落,像急雨簌簌而下。

    妖魔的魂气全聚拢到无影剑上,因为一时间吸收了太多的魂气,无影剑有些躁动不安。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而峡谷的其他妖魔见到这种情况,竟害怕起来,所以一时间谁都不敢贸然前来。

    “蓝,你好厉害,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可以如此自如地使用你的力量了。”一旁与妖魔厮杀许久的崎雪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一瞬间消灭掉数十只妖魔,照理说应该很高兴,但是婕蓝只感到心里堵得慌,手中的剑也是无比的沉重。她只觉得呼吸都好困难,神色也显得苍白无力。

    黑猪注意到了婕蓝的反应,关切道:“蓝,你怎么了?”

    婕蓝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很沉重很沉重,她不想让大家担心,只道:“没什么,趁妖魔没有再次攻击过来,取药要紧。”

    崎雪黑猪也没有再询问。倒是承风仿佛明白了婕蓝的心思,他也没说什么,自己站在虎背上,朝婕蓝道:“让这头虎向峡谷低处飞去,这样我更有把握净化瘴气!”

    婕蓝点了点头,她朝斑虎喝令一声,那斑虎仿佛很通灵性,竟载着婕蓝朝谷底方向快速坠落下去。

    而潭棋和凝鹿则也快速地跟了上去。

    越下到谷底,瘴气越重,婕蓝呼吸就感到越艰难,她忙用袖子掩住口鼻,但是那些瘴气却还是被吸进腹中。

    婕蓝开始觉得胸口沉闷得难受,想要阻止承风再往下潜,但是她知道越往下,瘴气被净化的可能就越大,所以自己不能出言阻止。

    但承风好似知道了婕蓝的难受般,他突然划破自己手臂,将血抹到他手心,随后转过身来,将血涂抹到了婕蓝的口鼻之中。

    一股血腥气涌了上来,婕蓝为承风这种做法有些惊奇。承风冷冷道:“我的血虽然不那么好闻,不过我既然有净化的力量,血也具有这力量,难受也忍耐下吧,至少你不会被瘴气吞没了。”

    虽然他说话的方式依然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婕蓝听着却无比的感动,他靠着他坚实的后背,仿佛觉得无论遇到何种凶险的事都不会害怕,不会胆怯。她轻言道:“谢谢,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救我。”

    “再多点血又算得什么,有何可谢!”承风依然冰冷地回答着,却不知道他这一小小的举动却让一直以来孤苦的婕蓝觉得有了一份依靠与安慰,同时也慢慢融化着婕蓝的心。

    当斑虎深入到峡谷底大约五丈来高时,承风喝令斑虎停了下来,此时瘴气十分浓烈,几乎将他们视野所及之地都覆盖住。

    承风拔出炎麟剑,开始将全身的气息运到炎麟剑上,顿时炎麟剑开始发散出赤红的光芒,那光芒将峡谷染成了金红色。当全身的灵力开始集中地运行到炎麟剑上时,承风对着充满瘴气的峡谷,长啸一声,朝弥漫的瘴气挥舞而去。

    红色光芒像一团奔涌的洪流朝峡谷飞流而去。红光所到之处,瘴气被切割开来,随后卷入到了光芒之中,像被燃烧尽一般,黑色瘴气开始慢慢消散。

    暗谷之底的瘴气渐渐被焰火之光净化消散,露出了谷底那潭有些发黑的死水。而在峡谷水岸旁的一块巨石下,有白色的微弱光芒在闪动。

    婕蓝看到那光芒,不由高兴起来,道:“那个就是我们要找的药草吗?”

    “兴许是!”跟在身后的潭棋冷冷说道,他身前的凝鹿则低声道:“我去把它摘回来!”

    “你可要小心,并且要尽快上来,这些瘴气没有完全切断净化,很快会再聚拢在一起,若在聚拢前还未出来,恐怕就会葬身在这毒瘴之中了。”承风对凝鹿提醒道。

    凝鹿点了点头,她双手合十,嘴中念着咒语,顿时手间有一道白色光芒闪现出来,那道光芒将她和潭棋都笼罩其中,随后她张开眼,道:“我们去吧!”

    潭棋嗯了一声,便急斥飞鹰朝谷底急速滑落下去,他们飞向那块巨石,很快身影被隐没在了巨石背后。

    众人都不知道情况怎样。只能提心吊胆地守在空中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婕蓝几人担心得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因为此刻瘴气已经在开始聚拢,渐渐地重新蔓延至那块巨石间,要是再晚几许,他们两人就会被毒瘴包裹起来,到时想要冲出瘴气只怕是万难。

    所有人的双眸都定在那个方向一动不动,良久,终于见到巨石下白衣闪现,那个清丽绝俗的女子从巨石背后绕了出来,她手中举着那株还发着光芒的药草,对着婕蓝露出开心的容颜。

    她笑起来如一轮明月,皎洁如水,冰清透心,只让人的心都不由为之一颤。婕蓝也对这个最初有些胆怯的女子露出会心的笑容,当看着凝鹿即将飞出那块巨石下时,婕蓝脸色不由突然冷却下来,而峡谷中则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而那块巨石不知何故竟从中折断,硬生生地就这样坠落下来,将还未飞出巨石下的潭棋和凝鹿压了下去。

    因为太过于突然,婕蓝几人都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吞吐道:“凝鹿他们,不会的,绝不会的。”

    婕蓝欲催斑虎下到谷底,但此时瘴气已经重新聚拢在一起,贸然下去只会陷身瘴气之中而无法生还,但是婕蓝却无法眼睁睁瞧着凝鹿就这样出事,如果她出事自己怎么向孽徒交待呢。

    “请你帮下我,我要下去救他们!”婕蓝向承风恳求着。

    “去也无益,他们只怕是!”承风没有往下说。

    “怎么可能?潭棋是擎战那人的亲随,既然是他的下随,怎么可能说死就死,要是死了他怎么配得上成为那个人的下属?”婕蓝情急之下说出这番话也是出于着急,但在崎雪黑猪和承风听来,却是别有意味。

    因为这种时候她念念不忘的居然会是那个根本不在身边的人,可见她其实是多么的敬畏仰慕他,所以情急时刻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承风叹了口气,他站在斑虎上,开始再次召唤力量唤醒炎麟剑,当炎麟剑感应到体内力量的涌动时,炎麟剑回应地发出光芒,只是此次不同的时,炎麟剑仿佛在吸收承风身上所有的精魂力量一般,只见到他的经络血脉都开始干涸下去,青筋也暴露出来,看来他在第一次催动炎麟剑时就已经虚耗了过多的力量,而这次催动炎麟剑实在是在勉为其难地强迫自己。

03 得救

    婕蓝看到承风的肌肤像失去水分一般开始皲裂干涸,顿时就怔住了,不由问道:“你,你怎么…”

    承风没有回答,而是专心地召唤着力量,等到炎麟剑红光大盛时,他大喝一声,朝重新凝聚在一起的瘴气挥舞而出。

    光芒再次将瘴气切断,但因为力量的渐弱,瘴气只被切断开很窄的空间,承风趁瘴气还未重新凝聚的这点时间忙喝令斑虎朝那块断裂的巨石冲了过去,而婕蓝则被承风抛掷到了崎雪的鹤背上去。

    婕蓝看到承风不顾自己生命危险前去相救凝鹿他们,顿时傻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峡谷最低时,婕蓝才反应过来,喃喃道:“他…他去救他们吗?”

    谁都无法相信,最初被婕蓝解开封印的那个暴虐的承风现在却能为了与他毫无干系的人舍身去救,这种转变一时让婕蓝有些不知所措。

    崎雪看着婕蓝,幽幽道:“蓝,他是为了你啊,是你让他去救,他才去的,换作他人,恐怕无论怎样求他他也是不肯的。”

    “我…我吗?”婕蓝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怎么可能,他那么的讨厌我。”

    崎雪双眸低垂下来,道:“他因为你而改变你不开心吗?”

    “不,不是,只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或许是他体内白魔之血复苏了一半的缘故吧,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凶残淡漠了,看他这样,我怎不开心呢?”婕蓝的声音轻轻的,她一摸自己鼻子周围,还未凝固的血的味道再次传了过来,婕蓝闻着这味道,不知怎的,觉得无比的舒服。

    承风下了谷底之后,过了许久,都不见他上来的身影。婕蓝不免担心起来,自语着:“他会不会有事?”

    崎雪也很担心,不敢贸然回答婕蓝的话,他瞧着谷底,见瘴气已经重新弥漫开,也正朝他们的方向扑来。崎雪实在忍耐不住,道:“我下去瞧瞧,兴许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婕蓝一把抓住她,拦道:“下面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你这样贸然下去怎么行,就算要下去也是我,你要是被瘴气侵蚀了怎么办?”婕蓝望向谷底,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她心一狠,准备朝谷底跳下去时,却见在黑色瘴气中有白色的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往上蹿了来。

    崎雪定睛一瞧,不由雀跃起来,拉着婕蓝,喊道:“是承风,是承风,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承风坐在斑虎上,而他抱着受伤的凝鹿,身后跟着的是同样受了伤的潭棋,那潭棋或许是因吸了瘴气的缘故,脸色发黑,看起来倒中毒很深。

    而凝鹿额头上流着血,手臂上多处也有严重的破损,看来是那巨石断裂后砸中了她导致她昏迷的,而即便她昏迷过去,右手中却仍是紧紧地握着那株半边莲,看来她为了完成答应孽徒的事,简直豁出了自己性命。

    婕蓝回到斑虎上,承风将凝鹿交到婕蓝手中,婕蓝接过凝鹿,将她揽在怀中,看着这个娇弱的女子,婕蓝不免有些心疼。她撕开自己的裙摆,缠住仍在汩汩流着血的臂膀,随后运起灵力为她治疗伤势。

    潭棋纵然自己身受重伤,却还是心忧凝鹿的安危,“她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婕蓝看了眼这个很讨厌自己的潭棋,安慰道:“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的伤吧,我看你不止中毒那么严重,你应该也被那巨石砸中,如果不介意让龙奕为你瞧瞧,至于凝鹿姑娘,我想她现在昏睡一阵反而更好。”

    潭棋看了眼黑猪,眼中竟有些嫌弃的神色,他强忍着背部传来的剧痛,道:“不必了,我这点伤自己会治疗的,只要凝鹿姑娘没事就好。”其实他在巨石落下时及时地挡住,将凝鹿护在自己身下,而自己却被巨石砸断几根助骨,就连左手骨节也断裂开来,所以在谷底无法上来,若是承风未下去相救,只怕他和凝鹿都葬身在这万魔谷中了。

    婕蓝知道潭棋一向硬气,既然不原意让龙奕帮忙,她也不强求,只道:“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将药草带回军营,要是晚了怕那些将士们就无法救了。”

    众人也都点了点头,开始喝令骑兽调转方向,朝来时去向飞了回去。

    .................

    几人匆忙地朝东侧营地方向飞去,现在离日中还差一个时辰,婕蓝记得擎战说过,过了午时倘若还未拿药回来,恐怕那些兵士就就会毒发身亡。想到这点,几人更加快乐速度,深怕延误了时间。

    但赶了半个时辰的路,身后的崎雪不由‘咦’了一声,指着左方远处,道:“你们瞧那里,不是那个讨人厌的珞摩吗?他怎么在这里?”

    突然听到珞摩这个名字,婕蓝心中犹如响雷惊起,她忙朝崎雪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远处有一头黑雕正朝同一个方向飞去,而那黑雕正是裂勃的坐骑,在裂勃的身后坐着的那个硬冷的男子不是珞摩却又是谁?

    婕蓝轻呼出声,看到珞摩没事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她朝承风道:“快追过去!”

    承风让斑虎加快速度,朝他们的方向驶去。潭棋此时见到自己的裂勃也是说不出的高兴,他驱使飞鹰,不顾自己的伤势抢先一步追上裂勃。

    而珞摩和裂勃两人也发现了身后的婕蓝他们,他们两人停了下来,等着潭棋几人过来。

    裂勃见到潭棋这幅病容,追问起来,“你怎么在这儿?这又是怎么了?”

    潭棋不想提自己的伤情,只道:“没事,我们是去采摘药草,这正赶回军营呢?只怕少君他们已经等急了。”他看向脸色苍白,腹间仍隐隐见着血迹的珞摩,“少君不是让你等这位珞摩兄伤势好些之后再来追我们吗?怎么这么急要赶过来?”

    珞摩轻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地道:“是我自己要求裂勃少将带我去军营的,此事不能耽搁,所以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伤都好了吗?”婕蓝一时间高兴得差点哭了出来,她一直以为珞摩将活不成了,现在看到他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婕蓝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是我没想到会伤在他的手中。”珞摩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就算是,你也怎能这样?有再急的事也不能拿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若再出事,大家该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珞摩没想到跟自己认识才几天的婕蓝居然如此地关切自己,这让一个十年来过着地狱一般生活的人感到无比的震惊与不知所措,一时间竟有些本能地抵抗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他吞吐道:“一时半会又死不了,有何可担心的?”

    “好,就算你不在意我们的担忧,你总该在意轩明少主吧,他要是知道你这样折磨你自己他该多难过。”婕蓝依然忍不住要责骂他几句。

    珞摩被婕蓝说得不知该如何还口,但是他只确定自己必须回去,为了全军,更为了婕蓝言中的少主,“正是为了少主,我才必须赶过去,不然,少主一定会有危险。”

    “你…说什么?孽徒他…有有什么危险?”一直昏迷的凝鹿此刻听到有关孽徒的事,意识竟一下清醒了过来。

    “对不起,本应该听命少君安排,但是珞摩说他一定要赶往军营,否则少君和少主都很有可能有危险,所以我不得不冒然带他前去。”裂勃为违背少君的命令感到有些愧疚,但是他依然目光坚定。

    “究竟怎么回事?那晚你跟无峦间发生了什么,难道真如他所说,你…你不屑他胆怯懦弱而对他出手吗?”婕蓝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希望珞摩能告诉他这一切不过都是误会,他既没有无故伤害无峦,无峦也没有陷害于他。

    “什么?”珞摩听到这话脸色突然变了,仿佛听到天外奇谈一般,既是愤怒又是惊疑,他哼了一声,道:“那个叫无峦的根本不是什么凡人,你们都被他骗了。”

    众人都是一阵惊愕,几乎不相信珞摩所说的,婕蓝追问道:“你在说些什么?无峦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店小二,就算我们怎么相信你,也无法相信你说的这件事。”

    珞摩长呼了口气,道:“我知让你们相信我所说的会很困难,但这是事实,若不然,凭他也伤得了我吗?他只是个妖魔?或者说他已经将灵魂出卖给了妖魔,现在的无峦,已经不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人了,而是个让你发寒的对象。”

    “这怎么可能?”婕蓝和崎雪都疑惑起来。

    “这也没什么不可能,出卖灵魂给妖魔,获得强大的力量,许多人都会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愿望而舍弃人性。更何况,军中所有兵士中毒,又中的是妖毒,除了会妖术的人外,谁又有这能耐,如此说来,那个叫无峦的可真是棘手的人。”承风说起话来云淡风轻,但却让听者胆颤心惊。

    婕蓝完全无法相信,倘若珞摩和承风猜测的是真,那么自己一直维护这样的他岂不是很愚蠢可笑,更何况自己还屡次为他对擎战无礼,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好无知。

    “昨晚究竟怎么回事?”婕蓝急于知道事由的经过。

    珞摩看了下太阳,顿觉已经快到午时了,他怕自己晚一步,少主他们便会有危险,因此道:“只要你们相信我说的,我们边赶路边说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开始催驶坐骑朝东方急速飞去。

    阳光铺散在这几人的身上,像落下的金色颜料,将他们包裹、将他们萦绕,将他们胆颤的心灵蕴热,最后变得滚烫。

04 异变

    冰冷地睡在黑夜之中,身上的疼痛还未有消失,浓浓的睡意现在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外客给打断,珞摩躺在简陋的用稻草铺砌而成的被窝里,闭着眼,却始终未沉沉地睡过去。

    突然间,他听到身后有人起身的声音,珞摩知道是那个叫无峦的人起了来,他猜想他应该是要去外解急之类,因此没有理会,佯装仍熟睡着。不然这个胆怯的人说不定会说自己害怕夜起让自己赔他。

    可是,这脚步声却并非是朝向帐篷外,而是朝他睡的地方走了过来,珞摩暗叫倒霉,心想果然被自己猜中,他是要叫自己陪他,但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岂会做这种事,索性佯装着打起鼾来,以好让这人知难而退。

    然而珞摩只觉得眼前有一道亮光闪过,他有些惊讶,睁开了眼,瞧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无峦,这一瞧却让他顿时怔住。

    因为此时的无峦嘴角挂着让人看着有些发寒的笑容,而他的手中举着一把匕首,那匕首正对准自己的心窝,珞摩以为无峦是发了梦魇,道:“你做什么?”

    无峦见到珞摩突然醒了过来,顿时恢复了自己那副怯弱的模样,他忙将匕首放于身后,嗫嚅道:“我…我听到外面有响动,好像是妖魔的声音,莫非又有妖魔攻击我们营地,我…我再不想瞧见妖魔了。”

    珞摩仔细一听外面,确实传来异兽的低吼声,但这吼声是神兽兵团的那些骑兽所发出的,并非是什么妖魔,珞摩不由有些厌烦,道:“这里不是北炎地,更不会有妖魔追着你,外面不过是少君神兽的声音,何来妖魔?再胡说小心被少君的人拿去以亵渎罪论处。”

    “我…我真没听错,你不信到外面瞧瞧。”

    珞摩有些不耐烦,但想倘若真是妖魔来袭,岂不是军中会有大难,去瞧瞧倒也好,反正也无法入睡。他瞪了眼无峦,起身便朝篷外走去,但没走几步,珞摩顿感背后一股凉意袭来,他心知不妙,回过头来朝无峦看去。

    但是却是晚了,无峦举起匕首像发了癫似的朝珞摩后背猛刺过来,珞摩想回手挡开无峦的攻击,然而珞摩只感到无峦左手一股大力反推了过来,当他的手竟一拍之下将腕骨弄断,恐惧与惊疑还未甫定时,珞摩只感腹间一阵麻木般的疼痛传了上来,鲜血喷薄而出,溅在无峦的脸上,身上,手上,仿佛血液的味道让他更兴奋了些,他面上现出一阵恣意的狂欢笑容。

    珞摩黯然地看着他,颤声问道:“你…你为什么?”

    狂乱的声音响起在珞摩耳边,“我想杀你很久了,从在北炎地过木桥被裂骨鸟攻击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要杀你了,你不是想让我死吗?你不是叫他们几个人别来救我吗?嘿嘿,现在,没人来救的是你,你就乖乖地死在我手上吧!”

    此时的无峦双眼发出红色光芒,仿佛两团火焰在眼里燃烧一般,而他的面孔此刻竟发现了奇异的变化,变得有如野狼一般,两颗尖牙露了出来,连双耳都变成了毛茸茸的尖耳。

    “你…你出卖了自己灵魂给妖魔?”珞摩简直无法相信,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难受。

    一阵放肆的低笑声传了过来,那笑声听着竟让人觉得有几分恶心,“妖魔?什么妖魔?你们才是真正的妖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杀了多少人,踩过多少人骨,我是神,是神赐予我无穷的力量,让我来惩罚你们这些虚伪有罪的人,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神吗?就你也配!”珞摩将留在体内的匕首硬生生地扯了出来,任凭鲜血流淌一地,任凭疼痛让他几乎昏厥,他只拿起匕首,便一步跨前,朝仍沉浸在自己妄想中的无峦刺了过去,只听到‘吭’的一声脆响,匕峰碰触到他的几乎仿佛刺在一块坚冰上一般,竟无法刺进他的体内,无峦看着刺在自己腹间的匕首,又看着珞摩,猩红的双眼仿佛怨魂在燃烧一般,他抬起头,怒视着面前这个人,“你居然还想杀我,你居然还敢杀我?你这个卑贱的东西,实在太可恨了。”

    他伸出变得有着尖利爪牙,抓着珞摩的手,使劲一扭,竟将他的右手骨节生生扭断。珞摩手间无力,匕首掉下地来,无峦将匕首捡了起来,对着跪倒在地上的珞摩道:“跪下吧,跪下吧,向我跪下吧,我会恩泽你,会让你好好享受到地狱的味道。”

    珞摩因疼痛双眼充满血丝,就连牙齿都颤抖起来,他抬头望着无峦,不屈服的劲让他再次奋力扑向无峦,然而却只听到刀锋刺进血肉的沉闷声再次传来,珞摩顿时如被冻僵住了般,无法再动弹,他缓缓地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中,看着面前这个丑陋而可悲的灵魂,顿时用尽最后的力气道:“你…就算杀了我,你很快…也会被少主处死,嘿嘿,你不过也只是晚一步来陪我走上地狱之路而以。”

    无峦听到这句话,又诡异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拔出匕首,随后竟发狂了一般,不断用匕首割裂自己的皮肤,很快他全身便布满了数十处伤口,这些伤口深而重,有些几乎见骨。

    珞摩无法相信他居然这么做,他还未明白无峦的意思时,却听到无峦突然悲戚地狂叫起来,那叫声听来凄凉惶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怯弱无能的人类无峦。

    珞摩算明白了他这样做的意思,但是就算明白了也晚了,他好想保持自己意识清醒,可是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仿佛幽冥的使者前来索走自己的魂魄般,他想等待少主前来,想等待那个叫婕蓝的女子前来,他想告诉他们小心这个叫无峦的人,可是仿佛越想保持最后的意志,却越难,渐渐地,他再难撑住,重重地昏死了过去。

    而帐篷外传来的是无峦更为歇斯底里的悲喊声以及哭泣声,传来的是擎战和轩明的询问声,接着传来的是婕蓝的疑问声。

    这一切声音仿佛夜空中的灵歌,回响在这妩媚而悲伤的夜空中,让人听之不舍却心伤。

    ......................

    离营地越近,婕蓝便越显得迫切,他挂念着擎战的安危,很想知道现在他是不是平安,很想跟他说声对不起,但是为何骑兽的速度却变得如此的慢,为何还是未瞧见他们的营地呢?

    而在战场上,擎战一方的军队还在与妖魔苦战,已经有些精疲力尽的将士们都苦苦支撑着,到现在几千士兵也只剩下一百不到,而十几头的神兽到现在也就只有三头还可战斗,其他的都已被妖魔咬得遍体鳞伤。

    就连擎战自己,也有些支撑不住。他纵然身负极高灵力,但一时间对付如此多的妖魔,却也是应付不过。看着自己的军队现在破败成这样,擎战悲愤之情溢于言表,但是他依然坚信就算只剩下这一百人的军队,也不会败在这些妖魔的手中。

    但是他的身后却传来了凄厉的痛叫声,擎战回过头朝声音来处看去,却见麓由统领倒在血泊之中,双眼圆瞪,怒目看着身后的妖魔,而他的后背,竟被妖魔的利爪抓空了一个大洞,血喷涌而出,他面色苍白,全身抽搐起来。看起来显得极其的痛楚。

    而在麓由身旁几步外,站着的是吓傻眼了的无峦,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流着血的麓由,竟跪倒在地,泪流起来。

    擎战和孽徒见麓由受了重伤,都抢步奔了过来。孽徒将麓由扶了起来,擎战伸出右手召唤灵力为他封闭上刺破的伤口,在擎战浑厚的灵力治疗下,麓由缓过气来,他想举起手说什么,可手间无力,却是举不起来,只是口中喃喃道:“少君,请小心…请小心…”

    话还未说完,麓由就昏晕了过去。孽徒见到自己从小的恩师竟然重伤成这般,哪能不伤心,但他极力忍耐着眼泪,只道:“就让我背负着他跟这些妖魔战斗吧,这些妖魔若想要侵占他的身体,那么就将我先打败了再说。”孽徒无法将受伤的麓由抛在这里不管,但若让其他兵士来照料却也不可能,因为,所存兵士只有几十人,倘若这种时候还让士兵们来保护受伤的麓由岂不让仅存的兵力弄得全军覆没。

    擎战不了解孽徒和麓由之间这种亦师亦友的情感,但是却也佩服孽徒重情重义,虽然这种做法有些愚蠢,但他并没有反对,只道:“你自己小心一点,这场战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你是赤燕城的少主,倘若你出了事,你应该明白,赤燕城就会不复存在。”

    孽徒从来未想过这么多,也从未想过自己肩上的责任如此重大,但是当他把麓由背负到背上后,他顿时感觉自己此刻背负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江山,整个赤燕城。

    或许孽徒到此刻才明白,何为少主?何为担当与责任?

    他点了点头,道:“我会的,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为了麓由,为了这些拼到现在的士兵,我也会好好地跟这些妖魔干一场。”

05 卑微的灵魂

    擎战淡淡地笑了起来,那平时邪傲的笑容在此刻瞧来却是如此的可亲舒缓。他目光转向那个跪倒在地的无峦,走到他身前,俯首望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显得如此卑微的男子,道:“方才是麓由统领保护着你?”

    无峦含泪点了点头,“都怪我没用,要是我会点剑术,或许还能帮上他的忙,可是…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可还那么拼命地保护我,我…”他喉头一痛,就难以再说下去。

    “这并不怪你,要怪只怪那些泯灭人性的妖魔,你说呢?”擎战言语显得平缓,却又如此的尖锐。

    无峦一听,猛的一抬头,望着擎战,深黑色的瞳孔中满是惊疑与困惑,良久,才反应过来,认同地点了点头,狠狠道:“是啊,最可恨的是那些妖魔了,要么是为了自己快意,要么是为了自己私欲,要么便以为自己很有本事,总随意掠夺别人的性命,这种妖魔最可恨了。”无峦言语有些激动,他仿佛意识到自己这样在少君面前说话有些太过,忙又低下了头,恢复懦弱的模样,道:“我…我都是胡说的,自然不敢跟少君所说的相提并论。”

    擎战淡淡一笑,语气竟有些温和,“起来吧,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多说,现下没人照顾得了你,你自己跟在我身后,至于你会不会被妖魔攻击到我便顾不上了,只看你自己是否跟得上我了。”

    擎战说完后,就快步返身回到阵营中,而无峦则连忙跟了上去,紧紧追在他的身后,深怕落后一步。

    空中仍然有数百只妖魔在那盘旋伺机攻击剩下来的这些人,那些妖魔见到擎战时,仿佛对擎战更有兴趣些般,竟都朝他涌了过来。

    擎战挥舞起碧玄剑一次又一次地斩向这些妖魔,若是以往,凭他以自己的灵力,一剑挥舞之下便可斩杀数百只妖魔,但是因为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战斗,擎战的灵力已经被消耗得所剩无几,更何况在北炎地时,又多次受了重伤,伤势未复原的他能撑到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当他剑锋一次又一次地刺进妖魔的咽喉,刺穿他们的脑袋时,擎战的力量就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他苍白的面孔如今看来显得如此的凄冷苍凉,如此久以来,谁都未瞧过如此狼狈憔悴的他,现在的他失去了以前的华丽光环,有的只是血与肉混合的苦战。

    另三头妖魔见从正面无法攻击到他,就绕到了他身后和左右两侧三个方位攻击过来,擎战苦于与面前的那些妖魔奋战,无法分身顾及身后。待在擎战身后的无峦见到妖魔攻击过来朝擎战道:“就由我来解决他们吧,少君,你小心!”

    无峦挺起清战给与自己的那把剑,便朝前奔跑几步,朝那三头蜘蛛怪刺了过去。擎战没料到他会为了救自己这个懦弱的男子竟敢和妖魔对战,在他愣住的片刻,却见背后的剑光变了方位,那剑并不是朝三头蜘蛛刺杀而去,而是朝他的后心猛力刺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只有一尺之距,而剑锋的距离离自己的后心只有半寸,擎战想要躲过剑锋却也难躲过,他只感到后心里一阵疼痛蔓延到自己大脑,最后蔓延至全身。

    而在剑刺穿自己后心的同时,只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好听的女子的声音,那声音熟悉而亲切,擎战抬头朝空中望去,便见到了那一抹深蓝,像苍穹一般映照进了自己的眼眸,她的面庞依然如此美丽,依然如此高贵而桀傲,只听到她一声又一声地喊着:“擎战,擎战!”

    擎战望着采摘药草回来的婕蓝,温柔地对着空中的她一笑,轻声道:“你终肯开口叫我的名字了,第一次听到你这样叫我。”

    他的眼中满是温柔与喜悦,他怔怔地看着天空,对着烈日下的蓝色身影,心中只感到如此的惬意舒软。

    而背后的无峦见被自己刺中的少君竟然没有发出痛喊声,没有濒临死亡与绝望的苦命挣扎,没有怒斥与悲愤,反而显得如此的愉悦轻松,好似这一剑对他没有造成丝毫的损害。

    无峦有些气急,他拔出长剑,擎战清楚地能听到剑锋与自己皮肉摩擦发出的沉闷声响。

    殷红鲜血喷薄而出,滴落在这黄色土地上,他回头看着无峦,眼中没有悲痛,没有憎恨,此刻的他反而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傲然一笑,眼中满是不屑,他手突然探出,犹如闪电般迅速按住了无峦的手,随后用力一拍,无峦手上的力道竟被一股浑厚的力量给压了下去,他手自然而然地张开,剑脱离手,落在地上。

    他惊恐而疑惑地看着擎战,无法相信这个男人在中了自己一剑后居然还能如此从容镇定。还能如此轻易地制服自己。

    擎战嘴角轻扬,露出了那带着淡淡邪气的笑容,道:“想要这么轻易地就杀了我,只怕你想得太天真了点。”

    无峦看到擎战这神色,心中吃惊不小,他知道自己倘若不逃开,恐怕自己就要死在这少君的手下,他突然大喝一声,猛然间,无峦的形态开始变化,他双眼猩红突出,嘴脸凸出,尖牙外露,双耳高起,手变成了利爪,身上也起了兽类的皮毛。

    他用利爪朝擎战腕间一勾,便深深地划出了一道血痕,擎战手上吃痛,将他放了开。无峦趁此便忙后跃几步,与擎战保持着距离。

    而正此时,婕蓝和承风等人一起乘坐骑兽落回地面。

    婕蓝和潭棋一下骑兽都急忙朝擎战身侧奔去,而黑猪崎雪承风几人则加入了与妖魔的战斗之中。

    婕蓝快步走到擎战身边,她看着受重伤的擎战竟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只觉得隐隐的痛,险些就要哭了出来,“你…你怎样?有没受伤?”

    潭棋突然把婕蓝重重地推了开,朝他怒道:“少君伤得这么厉害,你难道眼睛瞎了,没有瞧见吗?这不都是拜你所赐。”潭棋本来就厌恶婕蓝,再加上少君受伤多少与她脱不了干系,所以才如此大声地责骂婕蓝。

    婕蓝顿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感到无比的歉疚,心想即使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是无用,她背过身后,不知为何,好久好久都未流过的泪水此刻竟流淌下来,默默地流淌下来,但她却极力忍耐,极力不让擎战和潭棋瞧见,因为她不愿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懦弱与委屈。

    婕蓝看着远处已经变成半妖魔形态的无峦,心中千百万个念头闪过也无法相信曾经那个懦弱但还算真诚善良的无峦现在竟变成了这般,她朝他走了过去,而无峦看到婕蓝向自己走过来时,竟有些害怕地不住往后退。

    婕蓝停了下来,问道:“为什么你要变成这样?为什么要将灵魂出卖给妖魔,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无峦吗?你这样做,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吗?”

    “你滚开!”无峦大声地咆哮着,“是你们让我变成这样的,现在却还在我面前说大话,善良?嘿嘿,善良有什么用?善良的人只会被利用,被践踏,当人有什么好?无能得一无是处,只会被人遗忘,被人唾骂,被人蔑视,在圣灵山的时候,你们这些自以为自己了不起的妖怪不就是靠你们的妖力逃出去了吗?可是我呢?我却只能活活地被压在大石下面,动也不能动,只有等死,是你们不来救我,是你们遗弃了我,是你们告诉我无用的人就该是这样的下场,所以我不要再做什么卑微的人类,我不要再让你们瞧不起,我要让你们都跪在我脚下,这样我才好开心,嘿!”无峦发出怪异而狂妄的笑声,那笑声直让婕蓝感到无比的沉重。

    她从未想过,只是因为那时自己未去救他,使得濒临绝望的他选择了出卖灵魂让妖魔侵占自己身体,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错,可是就算是自己的错,他也不应该以这种方式来存活于世,更何况是牺牲掉如此多人的性命,只是为了证明他不是一个无能懦弱的人吗?

    “就因为这样你就要杀掉这么多人吗?杀害珞摩、麓由,甚至对少君出手,你就只是想证明现在的你多有能耐吗?”

    “他们都是最为可恨的人?那个叫珞摩的,蔑视我,侮辱我,在我被裂骨鸟攻击的时候是他出言阻止你们救我,这么可恨的人我怎么能留他?还有那个什么王城的少君,我被压在圣灵山下的时候,是他不让你们来救我,我听到了的,我都听到了的,哈,你看你们多丑陋,多邪恶,你们也跟我一样,不,比我更加丑陋,更加让人恶心,现在我是在还给你们,呵呵,你们尝到这种痛苦了吧!”面目显得狰狞的无峦此刻看上去像个失控的魔鬼,在此处散步着他的怨气,他的咒言。

    婕蓝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这样一个堕落的灵魂,她很想拉他一把,可是却不知该怎么办?毕竟这个人杀害了如此多的人,还害得珞摩差点丧命。

    擎战捂着伤口走上前来,朗声逼问道:“那么麓由统领呢?那么我呢?你下一个想要杀害的对象应该便是轩明少主了吧,这样一来,大军就会完全被破灭瓦解,你的任务也就达成了,不是吗?”

06 战策

    仿佛一把锋利的剑刺进了他的心窝,无峦顿时狂乱放肆的笑容瞬间收敛住,他看着这个叫擎战的少君,冷冷道:“什么任务?那只是我想杀了你们,我只是想享受你们的头颅落在我面前的感觉而已。”

    “你以为就凭你这么个卑微的灵魂,也有资格让妖魔来侵占你的躯体吗?你也太自不量力了,除非你有足够强大的邪恶灵魂,才能吸引妖魔的侵占,而你,不过是有着自卑的灵魂而已,妖魔又岂会选中你?除非是有人故意将妖魔放入你体内,满足你可笑的愿望,让你为他效命,目的就是除去我们几人,只可惜,你还是失败了。”擎站犀利的言语没有为无峦留下丝毫颜面,无情地将他伪装的面具撕扯下来,*裸地露出他本来的面目。

    无峦张大着嘴,丑陋恐怖的面貌在此刻看上去更加扭曲了些,良久,他才怒道:“胡说,我…我明明被选中,他说了我是有强大力量的人,他说了我会成为众人都敬畏的神,你,你在嫉妒我,我知道的,你是害怕了…”

    无峦还未说完,一个箭步朝无峦奔了过去,他手间一股强大的灵力之光形成一把光刃朝无峦削了过去。

    无峦想要避开,但发觉对方的速度太过迅捷,以至于自己竟无法避开,因此只得硬碰硬地直接对抗,他挥起利爪,朝擎站咽喉刺了过来,擎站上身一偏,轻巧间避了开去,随后左手一起,抓住他手,使得其右手不得动弹。无峦紧张之下,只得挥出左手继续攻击擎站腰腹之间,这次他发了狠,竟直接攻击擎站剑伤处,他爪间拥有妖毒,毒液像漂浮的烟尘一般朝伤口蔓延而去,而当他的利爪即将插进擎站腹部时,擎站忍住疼痛,他身子向左一侧,就避开了攻击,随后右手一用力,只听得‘咯吱’一声,无峦的右手腕便被捏断。

    无峦痛得哇哇大叫,趁他还未恢复过来时,擎站手肘朝他左肩胛一撞,竟同时将他左臂弄得骨节断裂。

    双臂都被折断的无峦无法再使用妖力,他跌倒在地上,渐渐开始恢复自己本来的面貌,瘫软在地上的他顿时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木然地待在那里,嘴里一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居然还是这样,不可能!”

    婕蓝看着这般的无峦,心中怎不疼痛,她不明白一个好好的人,到如今变成这样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力量对于他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以至于甘愿做为妖魔的俘虏吗?而自己,却那么希望自己身上未流淌魔性之血?或者她始终不懂一个弱者的悲哀之处,不明白一个人的渴望与奢求。

    婕蓝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就算自己想为无峦说句求情的话,恐怕都不行,因为自己之前几次固执地信任无峦以至于给大家带来不可原谅的危害,现在自己都有深深的罪责,更何况是无峦呢?

    被废除妖力的无峦瘫坐在地上,望着满头大汗的擎战,颤抖起来,他吞吐道:“你…你打算将我怎样?是要…要杀了我么?”

    擎战喘着粗气,好似刚才的拼命博斗使得自己更加辛苦了些,他走上前一步,道:“杀了你?不,我会放你走的。”

    无峦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睁大了眼,愣愣地瞧着擎战,“你说什么?你要放我走?”

    “难道你不想走吗?”擎战反问起来,“不过现在不是处理你的时候,等解决掉这些妖魔再说。”

    擎战对身旁的潭棋道:“先将他捆绑起来,然后交给兵士看押。”

    潭棋领命,便过去用铁链将无峦锁住,再次被扣押住的无峦仿佛成了个木人,双眼空洞呆滞,嘴中一直喃喃自语,显得有些痴傻。

    婕蓝本想走过去对擎战说一句抱歉,抱歉自己误会他,顶撞他,甚至无礼地掌打他,但是婕蓝刚走到擎战身边,开口叫出他的名字时,擎战却侧过头,无声地走过婕蓝身侧,他冷淡的回应顿时让婕蓝芒刺在身,空洞的心灵仿佛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以至于自己如此地难过伤心。

    婕蓝低垂下头,眼泪再次忍不住欲要流出来,现在才知道,这个总是被自己忽略的男人,在自己的心中原来留存着如此重的位置,原来这个总是被自己厌恶的男人自己却是如此的在乎,以前自己习惯了他对自己的保护,对自己的付出,可是现在,当他漠然以对时,自己的心竟会狠狠地生疼。

    风温柔地吹拂过来,撩起她的长发,撩起她有些破烂的蓝袍,撩起了她悲伤的心,她默默地擦干眼角的泪痕,不想让任何人瞧见自己曾为他这般,她深呼了口气,努力告诫自己,这个人跟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做了些太过份的事对他抱歉而已,不是对他有什么依恋,不是对他有何不舍。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掉这些妖魔,而不是为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心事而伤害的时候,她拔出无影剑,走向那些嘶吼着的妖魔之中。

    这些妖魔也不知是从何地放出,以至于杀死一批却又来一批,仿佛永远都杀不尽一般。

    而军中的兵士几乎尽数倒下,只留下承风几人还在苦苦支撑。

    战斗一番之后,却听到荒原的西方尽头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的方向逼来。

    众人的目光都朝这声音的来处望去,他们都紧张起来,因为这次不知道来的又是什么东西?倘若再是什么妖魔之类,只怕他们真得葬身在这荒原之上,成为妖魔的猎食了。

    当这声音渐渐靠近时,众人看到了那黑压压一片荡起烟尘正全速赶了过来,当众人看清他们的面貌时,不由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因为来者正是前去寻求救援的北炎地的兵士,这群兵士气势逼人,神采奕奕,在麓由统领派下的下士统领下赶了过来,走在他们前面的正是那个派去通报的士兵。

    那士兵跪在擎战和孽徒的面前,道:“属下来得有些晚了,请少君少主责罚。”

    “你辛苦将他们带来,何罪之有?快起来吧!”擎战扶起那兵士,那兵士见少君如此亲切待见自己,不由有些受宠若惊。

    孽徒将自己背负着的麓由放了下来,交到那兵士手中,道:“你照看好麓由统领,不要让他再受到妖魔一点伤害,懂吗?”

    那兵士见自己的统领受伤,心中很是急切,道:“麓由统领待我们这些兵士如自家兄弟般,属下就是豁出自己性命不要,也会保护麓由统领周全的。”

    孽徒点了点头,他抬头望向这从北炎地赶来的数百名精锐的士兵,大声道:“今日要你们为我而战,我想听你们说,你们愿意吗?”

    军中想起震彻山谷般的声音,“愿为少主效命,愿为少君效命!”

    孽徒看到自己的这些子民,看着这些赤燕城的兵士,心头一阵感动,他突然有些愧疚,因为最初时自己极力反对让他们加入战斗,就因为自己自私的不信任,到现在,他才明白擎战的选择是对的,而自己却无法相信属于自己的子民。

    孽徒眼中有些湿润,他举起那把青凰剑,高声道:“那么我们誓战到底,不退不屈!”

    “誓战到底,不退不屈!”士气在一瞬间被点燃,这些士兵想到少主竟然愿意让他们参战,个个都精神抖擞,恨不得立刻在少主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战斗能力。

    孽徒对行军作战毕竟没有什么经验,他朝擎战道:“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些妖魔?少君可有何良策?”

    “派出十名士兵照顾这些还活着的中毒了的士兵,让拥有骑兽的士兵在空中等战,剩下的士兵用弓弩对战妖魔。”擎战一说,两名下士便按照他所说开始排兵布阵。

    很快,几百名士兵便排了起来,前三排兵士都准备好弓弩对准妖魔,孽徒一声令下‘放箭’,顿时几百只箭羽朝空中的妖魔激射而去,这些箭都是骨剑那老头制造的兵器,想当然地对付这些妖魔绰绰有余,等到三排队伍前三发箭放完之后,就有上百头妖魔中箭倒地死去。

    而空中的骑兽军则趁妖魔大乱的时候,他们拔出自己的魂器,朝这些妖魔杀了过去。

    魂器就是用妖魔的魂魄锻造而成的兵器,这些兵器附着得有妖魔的妖力,因此斩杀这些妖魔来说,比起一般兵器却厉害得多。

    顿时间,空中厮杀声不绝传来,那些妖魔在严密的布阵下死伤不少,但同时骑兽军也有不少士兵受伤,渐渐骑兽军也只剩下二十来骑在对战。

    擎战忙令道:“叫他们暂且退下,由我们来给这些妖魔致命的一击吧!”

    孽徒发布号令,骑兽军连忙撤退,返回地面。

    而擎战、承风、裂勃、潭棋、婕蓝、崎雪、黑猪等人则坐上骑兽,排成一个队列。

    底下里的三排兵士再次拔箭在弦,孽徒一声令吓后对准妖魔放出第二拨箭羽,那些妖魔在如雨点般的箭羽攻击下,有些慌乱而恐惧,他们被密不透风的箭羽逼得全聚在了一起。无法分散开各自逃去。

    等到箭放完后,在空中的擎战对众人道:“大家齐聚力量,给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来个痛快的教训!”

07 婕蓝的心

    每个人都在凝聚灵力,当灵力全部聚在一处时,擎战大喝一声,众人都朝那群妖魔释放出他们的灵力。顿时一股如炸雷般的力量朝这群被逼在一起的妖魔汇聚而去。

    只听到‘轰隆隆’一声剧烈的炸响,那些妖魔随着几股力量的汇聚而被撕裂成碎片。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包裹着妖魔惨烈的悲叫声,最后那些血液合着残骸如冰雹般从空中掉落下来,铺盖着这片荒原,染红了这片大地。

    很快,数百只妖魔只剩下几十只还存留着性命,这些妖魔怎敢再继续留恋,都慌乱地逃走,最后消失在金色的阳光之下,消失在这片曾充满杀戮的荒原之上。

    除去了妖魔,众人都舒了口气。他们下了骑兽,回到地面。擎战一下骑兽,顿时便再难撑住,他以剑支撑住沉重的身体,面色苍白得有些失常。

    原来他本来就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却强撑到现在,已经是到了极限,他突然半伏了下来,握着剑的手都在发青发抖,而腹部的伤口流出的血也渐渐变成了黑色,看来那无峦的妖毒起了作用,已经侵染到了擎战的体内。

    裂勃和潭棋都急忙将他扶住,朝大军喝令道:“快传军医救少君!”

    军中的那位军医也中毒受伤,现在昏死在那儿,根本无法治病,婕蓝看到擎战如此痛苦,心中不忍,就算自己再想避开他也无法坐视不理。

    她从怀中取出那株半边莲,摘下了一片叶子,置于手心,叫身周的人让开,随后蹲在擎战身前,她不敢直视他的眼,只道:“我试着用这药材祛除你体内的毒素,但不知是有用还是没用,所以你先忍耐一下。”

    潭棋看到婕蓝,心中就燃烧起对她的怒火,他横剑在身,道:“少君不用你理,我们自会为少君祛毒疗伤,谁知道你这女人会对少君怎样?”

    婕蓝没想到潭棋就这般恨自己,她愣在那里,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握着药草的手都因激动而颤抖起来,她也不敢奢求擎战会来维护自己,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黑猪跑了过来,朝潭棋斥骂道:“你怎的对婕蓝如此无礼,蓝好心救你们的少君,你居然不领情,怎有这样的道理?”

    潭棋看到如此丑陋的黑猪,压根儿便瞧他不起,他沉下脸,冷冷道:“倘若不是你们这位了不得的婕蓝小姐,只怕我们军中不会损伤这么重,少君也不会跟着受伤,你要怪就怪她的无知吧!”

    婕蓝泪眼朦胧,握着药草的手已经麻木无力,她只道:“这些事却是是因我惹起的,但是请等事后再来问罪我吧,要不然你很想看到你家主人死去吗?”

    裂勃不知为何潭棋如此痛恨婕蓝,他拉了拉潭棋衣袖,道:“你少说几句,救少君要紧。”

    潭棋撇过头,强忍住怒火,不再说什么。

    婕蓝见他没再说什么,就深呼了口气,她开始召唤灵力,念动咒决,那叶片开始如灵光一般变成了药粉,婕蓝一吹,那片灵光朝擎战的腹部伤口处飞去,随后注入擎战的体内,没过多久,血的颜色渐渐变红,而擎战的面色也开始恢复起来。

    看来这药草果然是极有灵药,再加上婕蓝的灵力,效用便加上了几倍。

    婕蓝从小时便在村落里充当医女的角色,那时村民们经常有被妖魔咬伤或者中了妖魔之毒的,都是她为他们采药疗伤,因此,才会对治伤如此的熟稔。

    她见伤口的毒素清除得差不多了之后,就叫黑猪拿来绷带,婕蓝细心地为擎战包扎好伤口,见一切弄好,准备起身抽身离开时,却见擎战一手伸出,紧紧地将她的手抓住。

    突然被抓住的婕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想抽出手来,可是擎战手间的力量却是如此的大,自己竟无法挣脱开,她抬起头望着这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心跳不知为何跳得异常地快。

    擎战还在微弱地喘着气,他睁开眼,看着这个还带着泪痕的女子,轻言道:“这次你相信我了吗?这次你还会觉得我是无理取闹吗?”

    婕蓝听到他在提无峦的事,顿时惭愧得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撇过头,“那件事我向你道歉,是我太鲁莽,自己什么都不懂却还来责怪你,你要怎样处罚我都无所谓。”

    擎战怔怔地看着婕蓝出神,随后凑到婕蓝耳边,轻声道:“如果我处罚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呢?”

    婕蓝面上一红,惊讶得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她回头看着这个男人,看着他面上带着的那仿佛戏弄般的微笑,不知怎的婕蓝突然有些生气,因为这个男人刚才还对自己冷漠得就如同敌人一般,而这时却居然说出这样戏谑的话,他不是拿自己寻开心又是什么,婕蓝不知哪来的怒火,她双眼一滞,冷了下来。

    只听到‘啪’的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在这军营中,而擎战的脸上则又多了一个红掌印。

    婕蓝一把将擎战推开,站了起来,怒道:“不要以为我欠你你就可以随意戏弄我,我自己犯下的错呢我自己会认,不用你来假好心。”

    婕蓝这一巴掌只让当场的人都傻了眼,黑猪直直地看着婕蓝,吓得有些愣住,他担心婕蓝这一冲动的举动会让那个少君追究起来,但是他完全相信婕蓝打他自然是他该打,肯定是那个人说了什么惹她不开心的事才如此。

    潭棋气得拔剑而出,对着婕蓝,道:“你这女人,居然敢再对少君无礼,你当真是不想活了。”

    黑猪连忙挡在婕蓝面前,怒道:“你想做什么?蓝救好你们少君,你们应该感激才是。”

    擎战站了起来,按下潭棋举起长剑的手,淡淡一笑,道:“是我自己惹她的,自然该捱此一掌,倘若因为我是少君就追究岂不显得我自恃身份了。”

    潭棋知道擎战从内心里在帮着这女人,所以自己无论怎样都是无用的,他叹了口气,收了剑,不再说什么。

    擎战走到黑猪身边,黑猪作势拦着的样子,婕蓝知道黑猪是怕擎战对自己不利,她拍了拍黑猪肩膀,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黑猪才肯让开。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老是悲伤的样子而已,现在瞧你又是那副生气腾腾的模样,我也就放心许多了。”擎战声音说得极小声,因为他不想让身边的潭棋和裂勃听到。

    婕蓝听到擎战这番话,顿时愣在那里,心中仿佛有一股暖流流过,将自己一直以来绷紧的心给溶化开,她很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却不知该怎么说。

    “你带回来的药草真的很有效,还是赶快将剩下的药草拿去为众兵士解毒。”擎战提醒道。

    婕蓝一时间心乱如麻,正好想要避开他,她忙走了开,朝那些受伤的中毒的兵士走了过去。

    她将药草交给士兵熬成汤药,随后散给所有中毒的士兵喝,那些中毒的兵士们喝过汤药后果然很有起色,体中的毒素渐渐散去,看来多半没什么生命危险了。

    几名军医身体好了一点之后,就开始为其他受伤的兵士处理伤口,因为受伤的人很多,所以许多未受伤的士兵都过来帮忙。

    顿时军中开始安定平静下来,没有方才那种面临死亡与残酷杀戮的氛围。

    麓由统领的伤也在药草和军医的医治下稳定下来,现在的他沉沉睡去,只怕得休息个半日才能醒来。

    军中开始搭建起帐篷,供众兵士养伤休息,而擎战几人则进营帐开始议事。

    擎战本也应该养伤休息,但是军中遭遇此次突变,倘若自己不在,恐怕军心难稳,并且很多事需要自己来做主处理,因此也就忍着伤痛与大家一同议事了。

    士兵将无峦押解上来,当这个被妖魔侵体的人推倒在众人的面前时,他一副惶恐的模样,仿佛已知道,自己将命不久矣,迟早会被处死。

    营帐里是孽徒、珞摩、婕蓝、承风他们几人,还有几位军中的首领,包括整队北炎地兵士的虬泽下士。

    擎战神色严峻,走到无峦面前,道:“说吧,趁给你这个机会,说出是谁将妖魔侵入你体内,然后让你混进军营中,犯下这些事。”

    “你…你别逼我,我不会说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没有什么人指使。”无峦面色惨白,断掉的双手垂掉下来,看起来异常的诡异。

    崎雪没想到自己从藏灵阁救出来的人到现在居然来害大家,心里早按奈不住了,她大声怒斥道:“好你个无峦,那个时候我可怜你,怕你被你那老板处死,所以好心救你出来,你不感激也罢,到现在你居然来害我们,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她的这番话仿佛翻起了无峦不想回忆起来的往事,他抬起猩红的眼,看着崎雪,又露出了那可怖怪异的笑容,“感激?要不是因为你们,我也会变成这样?要不是因为你们,我会过了这么多天不是人过的日子,你知道被压在巨石下面等死的滋味吗?你们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呢?现在来责问我,你有什么资格。”

08 悔悟

    崎雪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怔怔地瞧着他,良久才呢喃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该害我们,谁会知道你还活着呢?大家因为你也感到很难过。”

    婕蓝知道现在自己没有资格为无峦求情,但或多或少这些事也是因自己而起,她也不愿见到无峦如此堕落下去,她走过去,温柔地按着他的肩头,道:“如果你真要怪怪我就好了,因为当时是我放弃救你的,可是就算怪我,你也不应该让自己变成这幅模样,你这样做怎对不得生你养你的父母,践踏你自己的身体与灵魂不就是践踏他们赐予你的生命吗?”

    仿佛被人揪住了心脏,无峦心口说不出的疼,他抬起朦胧的眼,低声道:“他们早就死了,早被那可恶的城主处死了。”

    婕蓝一阵愕然,不想说中了无峦的伤心事,她看着这个本应单纯善良的人,心中起了一丝怜悯,婕蓝回头看着孽徒,因为城主是他的父亲,突然听到关于他父亲的斥骂,想必他心中会很难过。

    孽徒走了过来,道:“被处死?何以会被城主下令处死?”

    “还用问吗?不过就是交不上赋税,就将我爹我娘抓进牢里,活活饿死,而我被卖给雍记药铺做伙计,充了赋税,嘿嘿,什么城主,什么法令,比起所谓的妖魔更为可恨。”

    “是因为赋税吗?”少主眉头微皱,想到自己那个父亲,他很想为他辨明几句,可是却无话可说,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清楚自己父亲的罪行,因此无峦的痛诉也并非恶意诬蔑。

    “你不过是个小民,怎的明白朝中之事,城主虽下过此令,但是这些赋税所得其实都被空靖包揽而去,城主只知道百姓富足,粮食金钱充裕,所以才有此令,但是这一切都是空靖谎报所造成的。”虬泽下士坦然说道,言语冷静而平和。

    “不,不可能,空靖将军为民请命,他是我们崇敬的神,你居然如此诬蔑他,你也不怕下地狱吗?”一直崇敬空靖的无峦听到这番话有些失去理智。

    “神?他要是神就不会让妖魔附着在你体内,让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孽徒眼中有着憎恨之光。

    “他是要给我力量,让我强大,只有他才了解我的心愿。”就连他的眼神都是充满了对空靖的膜拜。

    “你终是承认了这一切都是空靖指使你的了。”擎战冷冷道,“只可惜你为这样一个人付出实在太愚蠢了,去帮助一个曾经杀害你父母的人,我想你父母在天要是知道了,只怕也是死不瞑目。”

    “你,你胡说,不许你诬蔑空靖将军,空靖将军怎会杀害我父母,你们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诋毁到他,我是绝对不信的。”

    擎战轻蔑地笑了笑,为这个愚昧无知的人感到很悲哀,他走过去,抬起他的下颔,道:“诬蔑?谁会去诬蔑他,你看下这帐篷外的数百名士兵,他们都是被你所崇拜的空靖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被发配到北炎地充当役民,若不是他们够有能耐,估计现在早已死了。”

    “胡说,我…我绝对不信!”无峦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所崇拜的空靖会是这样的人。

    “你不信就听他们的吧!”擎战让虬泽叫进来几个兵士。

    那几个兵士一听到空靖,就咬牙切齿起来,连眼中都仿佛要喷出火来,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兵士道:“你这个愚昧无知的人,也只有你们这些人才会当他是你们的救护神,在我们眼中,他是个没有人性的恶魔,我们真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为我们的那些同伴报仇,你知道这十年来被他杀掉的人有多少吗?赤燕城中的子民有谁家的人没被他杀过,如此血腥残酷的人我们有什么资格供认膜拜。”

    “我…我…”无峦面对这些愤怒的兵士,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仿佛听到极为令他痛苦的事,以至于语言都无法正常说出。

    “城中凡是交不上赋税的百姓,空靖都会命他属下将这些人收监,有用的就派到北炎地,没用的就直接杀掉或者遗弃,你爹娘应该就是因为这个而死的,但是空靖为了收买民心,对外宣称是城主下的命令,而自己却佯装成一个爱护百姓的良臣,让大家误以为他是个好将军,实际上不过是利用你们而已。”虬泽下士想到这十年来赤燕城被空靖弄成这样,都感到气愤填膺,难以自抑。

    “我爹娘…是他害死的?怎么会?我…我…”无峦全身颤抖起来,眼泪扑漱而下,他瘫软在地上,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显得如此的无力。

    婕蓝蹲在他身边,道:“你现在知道空靖的真面目还不晚,但要是再一直错下去,你怎对得起你的父母和那些死去的人们,无峦,听我说,不要再奢求什么力量,以前的你才是最好的,现在的你只要让大家更加地瞧你不起,放弃妖魔的力量吧!”

    无峦抬起头来,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做?你们会杀了我吗?”

    婕蓝无法做出保证,她抬头看向擎战,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恳求的目光却完全地将她的意思传达给了擎战。

    擎战一手托着下颔,冷冷道:“倘若就这般饶恕了你,我又怎向这些屈死的兵士们交待。”

    无峦知道求生无望,颓然地低下了头,面色如土,绝望与痛苦占据了他整个心灵,然而一个带来希望的声音响彻在他耳畔,他抬起头,看着擎战,红色瞳孔中满是期许。

    “倘若你去办一件事,只要成功后,就算你以功代过,不必受刑法。”擎战神色凝重,看来他已经是深思熟虑了。

    “你要我办什么事?”无峦诧异问道。

    “你回到空靖的身边去,告诉他我军惨败,几乎全军覆没,让他可以高枕无忧了。”擎战一字一句地说出,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潭棋率先反对起来,“少君不可这样,倘若他趁此逃走,对空靖说出一些对我们不利的军情之类岂不是让我们更危险。”潭棋看着婕蓝,神色沉了下来,“少君这次不要为了迎合某人的请求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

    擎战眉头一皱,他知道潭棋言中说的是指婕蓝,但是自己又怎会是那种不为大局着想的人,他面现怒色,道:“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岂不了解我?不要再说这种话。”他看向无峦道:“放你走,你确实很有可能会逃走,甚至反而出卖我们,不过我却也有办法让约束你。”

    他摇了摇头,道:“你确实可以逃走,但是你若当真如此做,我只能拜访你父母的坟头去告之他们,他们养了一个很好的儿子,以至于去帮助杀害他父母的人,我相信他们的灵魂一定会难以瞑目而成为恶灵将他拖下地狱的。”

    无峦心头一惊,有些待住,良久才从喉头中说道:“我…我不逃,他既然杀害了我父母,我岂会再帮他,我会把这些话带给他的。”

    “本君也相信你是个极聪明的人,到他面前怎样演一场戏就看你自己的了,要是暴露了空靖可能会毫不留情地将你杀了,你难道不怕?”擎战试探地问着。

    无峦摇了摇头,“反正我死也好活也好,这世上都不会有人关心我,但能够为父母报仇我就算死了又有什么。”想到自己孤苦无依,想到自己这数十年来没有一个人曾关心过自己,有的不过是老板对自己的恶骂和毒打。

    婕蓝看着这个悲哀的灵魂,仿佛想到了自己,这种痛苦她能够理解,可是自己却还能够靠着自己拥有的力量去改变命运,可是他却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无法反抗,也不能反抗,婕蓝现在明白了他愿意将肉体出卖给妖魔侵占的心情了,因为他太渴望力量,太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只可惜这种做法却是让人如此的不屑。

    她轻轻地按着无峦的肩膀,道:“不会的,这世上总会有人关心你,爱护你,只是你不愿去发现而已,你只要好好活着,就一定会遇到很多关心你的人的。”婕蓝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说出这番话来劝慰他,或许也是不愿他就此沦丧下去吧,毕竟自己欠了这个人许多。

    无峦抬起眼瞧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她灼灼的目光仿佛将自己熔化了般,充满怨恨的心开始平静下来。他低垂下头,低声道:“我一直这样对你,难道你不恨我吗?我本来打算下一个就要杀了你。”

    虽然说得小声,但是站得近的黑猪和崎雪都还是听了去,黑猪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吓得背冒冷汗,吞吐道:“你…你居然想对蓝…”

    婕蓝连忙捂住了黑猪嘴,眨了下眼睛示意它不要嚷嚷出来,让孽徒他们听到,若是被听去了,说不定还给无峦多加一条罪责,她长呼了口气,对无峦道:“那些都是你以前的想法了,只要不是现在就好了,毕竟你还是未对我做什么,不是吗?”她看着擎战,眼中有些许羞涩与感激,“倘若你真的按照少君所说完成了任务,他也会遵守承诺不会追究你的罪责。”

    婕蓝将擎战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好似在提醒他不可毁信。

09 夺位

    擎战为婕蓝这点小心思感到很好笑,不由间也笑出声来,他朝虬泽下士道:“派一头骑兽于他,让他向空靖通报去吧,再耽搁下去恐怕那空靖就会起疑,并不相信他所说的了。”

    虬泽想到要放这个造成大军重创的人离开,心中埋着愤恨却也不好发作,他想少君非寻常人,既然如此做便自有他的打算,自己也不便多说什么,因此命两个兵士将无峦带了出去,随后派了一头鹰作为坐骑让无峦离开。

    无峦上了坐骑后,回望了眼军营,他看着此处数百名兵士的目光都冷冷地瞧着他,那目光中带着怨恨,带着仇火,却也带着期许。

    无峦不自觉将头低了下来,他现在无法说什么,因为即便说什么,这些人也不会相信自己,因此只有自己做了之后估计他们才会相信,无峦叹了口气,他心中明白,此一去,不管结果怎样,恐怕自己都难活命了。

    .....................

    城廷,申时。

    此时本已不是上朝听政的时刻,但晁牙在空靖的威令下只得让太监宣告所有朝臣来上朝,众臣都是疑惑不已,因为城主已经几天未有上朝,突然要求众臣上朝却也不知为何事,因此私下里都是猜忌四起。

    晁牙着好朝服之后,太监便引着他出门,出了‘月华阁’便见空靖已经侯在门外,他神色一脸肃然,一见到晁牙这副模样,便冷笑了一下,随即道:“我要的让贤令呢?”

    晁牙没有看空靖一眼,只对身后的太监道:“拿于这个窃位者,看写得是否合他的意?”

    空靖一听到晁牙竟如此无礼的称呼自己,哪能不气,他拔剑而出,但剑抽出一半却又按了回去,因为纵然面前这个人是个假城主,但毕竟现在是以城主的身份站在这里,并且人多眼杂,被人瞧见自己对城主动怒恐怕也不妥,因此又生生地忍了回去。

    空靖从那太监手中拿过让贤令,展开一看,不觉喜于颜色,他将让贤令合上,重新递回给那名太监,对晁牙道:“想你倒也聪明,待我登上城座,或许我会让你回家耕田养老,安稳地过完此生。”

    晁牙从内心里发出冷哼声,脸上竟也是说不出的怪异笑容,“那可真得好好谢谢你这位新城主了。”他大踏步地朝正殿走去。

    身后的太监和空靖也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正殿的后堂时,晁牙看着那太监拿着让贤令,心中便在盘算,他见后堂门口处有一门槛,心思一动,走过时不小心踢到门槛,一个踉跄便要栽倒在地。那太监见状忙过来扶他,晁牙见机会一来,便借势拉着那太监,那太监被大力一扯,竟也身子不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那让贤令则落在一旁。

    晁牙将让贤令捡了起来,交给那太监,叮嘱道:“你怎的不好好为本主领路,倘若将本主摔着你是有几颗脑袋担待?”

    那太监觉得委屈,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是,是,是’地应着,他接过让贤令,在后小心地跟着,深怕再出什么状况。

    晁牙回头看了空靖一眼,但见他的眼中放出光来,仿佛已经恨不得立刻将剑拔出杀了自己。

    晁牙也不理,他出了后堂,便上了正殿之中,他一坐上城位,空靖则站于左首,而那太监则站于右首,唱喏道:“上朝!”

    底下的众城都跪下,“我主万安!”

    晁牙手一抬,示意他们平身,众臣站起之后,晁牙道:“今日将众臣招致于此,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众臣宣布。”

    其中一个尚书部的官员问道:“不知主上要宣告何事?”

    晁牙看向那太监,手一抬示意他宣读让贤令,那太监深呼了口气,展开那让贤令,但是刚已展开,却突然间脸色发白,全身发抖,仿佛遇到了极可怕的事,让他有些六神无主。

    空靖以为这太监临到头开始害怕起来,所以大声喝令道:“主上让你宣读你便照行,还不宣读!”

    那太监吓得不敢不听令,他深呼了口气,开始念读起来:

    “赤燕之城,主令昭下,御前将军空靖在朝十五载,深受圣恩,然其心可诛,天地难容,于十年前设计诬言城后,致城廷惨祸,又以妖魔控制圣主,以此挟主而令朝臣,蒙蔽城民,如此大恶,当削除其御前将军一职,抄家处斩,以慰天下!”

    空靖听完这让贤令,顿时脸色大变,而底下的众臣也是惊疑惶恐,一时间窃窃私语,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空靖按剑而起,走向晁牙,道:“主上想必是大病未愈,头脑不清,才写下如此荒唐的东西,这太监服侍主上左右,照顾不周,导致主上现下病成这般,真是罪该万死。”

    空靖不由分手,便拔剑出鞘,气势腾腾地朝那太监走去,那太监见空靖面上凶狠,顿时被吓得呆立在那里,他忙跪下,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然而只听到‘嗤’一声响,剑过头颈,顿时鲜血如注喷出,那太监的头颅掉落下来,滚下殿堂,滚落到众臣的面前,让那些大臣都看得心惊胆颤。

    晁牙没想到空靖居然如此大胆,他一拍扶手,大骂道:“好个狂妄犯上的空靖,你居然在正殿之上,在本主的眼下杀人,你是想谋逆造反了吗?”

    空靖冷冷一笑,道:“如今这赤燕城,早已是民怨四起,本想劝主上能够自动退位让贤,但好似你依然贪恋此位,既然如此可也容不得你了。”空靖的剑指着晁牙,朝下面众臣道:“此赤燕城,万民皆怨,主失天命,本将不愿赤燕城就此沦丧,因此顺从民愿,从今日起本将自荐为赤燕之主,接受众臣膜拜。”

    底下大臣都愕然待立,此时发生得太突然,他们脑中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晁牙怒道:“本主还站于此地,你有何资格敢自称城主,你如此公然造反,也不怕遭天谴吗?”

    空靖看着晁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后长剑一起,便刺中了晁牙肩胛,晁牙想要反抗,却反而被空靖一脚踹到了殿下。

    众臣见空靖居然公然对主上如此无礼,怎不气愤,几位老臣站了出来,道:“空靖将军,纵然主上有何过错,那是由王城少君来判夺的,而你居然敢这般对待主上,你是要造反吗?”

    空靖傲然抬头,气势更加跋扈了些,“主上,你们再好好看看他是不是主上?”

    滚落下殿阶的晁牙艰难地爬了起来,他一抬起头,顿时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众人一看到晁牙面貌,更是一惊,怒道:“你是谁,怎的敢冒充主上。”

    空靖走下玉阶,道:“这个人其实是个冒牌货,他通过妖法控制了主上,随后自己混进城廷,冒充主上,蒙蔽众臣,本将也是今日才知晓,逼他在众臣面前现出本来面目,只是可惜,主上已经被这妖人给害了,现下只有杀了他才能为主上报仇。”

    众臣更是一惊,他们难以想象主上已经被谋害,他们个个怒目盯着空靖,道:“好个妖人,居然敢冒充主上,还敢谋害主上,如此罪人,拖下去斩了。”

    “等等!”另一位刑狱部的尚书道:“这也只是空靖将军的一面之词,我们都需仔细听听才好分辨,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得由王城的少君来定夺才可,不然这可是犯了密而不报的大罪。”

    晁牙站了起来,笑道:“各位老臣难道不识我了么?虽然阔别十年,但本将却还记得众位好友。”

    那位上了年纪尚书仔细一瞧晁牙,不由一惊,道:“你…你不是玉骑校尉吗?你…你怎在此处?”

    晁牙瞧着空靖,满目憎恨,“主上根本就还没有死,虽然他放火想让主上葬身火海,但是主上得上天护佑,现在还活着,可是这无耻的空靖却仍然想将主上置于死地,众臣难道还不明白吗?倘若是我想要冒充主上,这个贼人为何容忍到我今日?他其实是想胁迫我写出让贤令,想让我将城主之位传于他,我虽已不在朝中,但是岂能任这贼人作乱,因此我换成赐罪令。”

    众臣一听到晁牙所说的经过原委,都如被雷霆击中一般,虽然这些官吏中对晁牙所说都相信个百八十,但是就算如此他们也无法改变什么?因为他们明白空靖现在的权利是有多大,整个赤燕城的军权都在他的手中,而御林军统领麓由又不在朝廷,再加上豫尧大人被扣押,那么此处更是无一人可以与之抗衡,所以即使知道空靖是明目张胆地要篡位,却也不敢反对,众多臣子都低垂下头,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只是静静地等待事态的发展。

    然而那位尚书却是气急,他年过五十,满头白发,早已是枯朽之年,他从先主时期就已经在城为官,到此时听说主上流落在外,而这个窃位者却在此嚣张跋扈,不把百官放在眼里,怎不气愤,他指着空靖道:“空靖将军,主上待你一向仁厚,你不感恩,却敢这般毒害主上,你就不怕被处死吗?你以为你掌握军权这城廷就可以让你只手遮天,你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中了。”

10 依言

    空靖冷冷地瞧着那尚书,道:“看来隆厉大人对本将很是不服,居然要听信这个妖人的话。”

    “卑职也是奉公行事,不敢草率定夺,至于空靖将军所提的要自荐为城主,只怕不可能,这需得上报王城,并需要详细调查主上谋害一事方可,否则卑职如何向王城交待,如何向蒙冤的主上交待,如何向赤燕城子民交待。”

    “是吗?”空靖神色冷了下来,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些,“本将本来还想等我登位之后,看在你几朝忠心的份上升任你为城辅,可是你这般不变通,不明是非,不懂退让,让本将如何用你?”

    这句话中包含着拉拢的意思,只要隆厉尚书点头认可,他就可以成为一城之辅,这可是百官都想得到的地位,有如此机会,他如何不肯。

    然而隆厉却怒道:“你是在有权位来诱惑我吗?老臣若是那种贪图权位之人就不会今天还在这位置上,空靖将军希望明白你的身份,你现在只不过是个将军,还没有任何资格可以随意册封官位。”

    空靖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良久,嘴角才扬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他突然长剑一起,便朝隆厉腹部刺来。

    只见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嗤啦’一声传来,剑入腹部几许,隆厉脸色惨白,双手握着剑锋,口中连说两个“你,你”字,便颓然倒地。

    满殿被鲜血覆盖,像染红的烙铁,而此刻站在此处的人都置身在火炭之上,时刻等待着被焦灼的命运。

    晁牙看到空靖如此凶狠,好不着恼,怒道:“好,好,好个空靖,现在就敢对朝中众员出手,你如此残暴,你觉得你可以令众臣诚服吗?你不过是个可耻的窃位者而已,少主一定会回来夺回一切的。”

    空靖没有理会晁牙,只对殿外吼道:“来人!”

    数十名士兵挺刀跑了进来,将所有官员都围了起来。整个正殿显得危机重重,官员们都六神无主,心惊胆颤,不知道该怎么办?有部分胆子小的官员早已吓得晕倒在地了。

    “将这个冒充城主的妖人拿下,在场若还有谁敢维护这个妖人与本将作对的也抓起来。”空靖一令下,两名士兵上前便将晁牙拖了下去,但晁牙依然嘴中骂个不停,让这正殿中充满在怨咒之中,当晁牙的咒骂声渐渐远去时,整个城殿里如死一般的沉寂。

    “在场的还有谁反对?倘若还有人反对的就直接站出来!”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低垂着头,而在那冰冷的地面,却还滚落着那太监的头颅,还侵润着隆厉的热血,面对这一切,他们还怎敢说一个不字,不断地,开始有官员跪下朝空靖跪拜,而剩下的官员也跟随着跪了下来,整个正殿里高呼着:“恭祝空靖主上荣登新位!”

    空靖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官员,心中说不出的狂喜与满足,他俯视着这些人,仿佛等待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以至于自己竟都有些难以相信。但是他那自满的眼中却有一丝悲凉划过,那份寂寞仿佛从狂热的心底里爬了上来,占据他的心灵。

    城殿外也是这般的寂静,仿佛整个赤燕城都昏睡了过去,仿佛自己处于在一个死城之中,看不到欢笑,看不到祝福,只有冷冷的脸,冷冷的心,冷冷的风。

    .......................

    月华阁中,空靖坐在都鞠曾坐过的书桌前,拿起那几卷奏折,无心地翻看着,他感到着这座椅的份量,感受着成为城主的那份威严,可是不知为何,即便坐在这上面,空靖的心也有些空落落的,他总觉得有些无力,有些不安,这份不安来自于城外的那个所谓的少主,那个王城的少君,倘若只要他们在,自己即便坐上这个位置也难以坐稳。

    正自思量处,突听阁外的侍卫禀报道:“主上,农须侍卫有事通报。”空靖还不习惯这主上的称呼,以至于让他本能性以为是在向都鞠禀报,他心中颤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敬呼的是自己。

    他淡然道:“让他进来吧!”

    门吱地一声被推了开,外面刺眼的光线投射进来,让这阴暗的屋子瞬时亮堂了起来。空靖看着农须,看着他那冷冰冰的面孔,道:“不知道将军当上城主的感觉如何?”

    空靖看着农须那双空洞的仿佛没有灵气的眼,淡淡道:“你想要我有何感觉呢?”空靖扶在那都鞠曾坐过的座椅,心中突然生起一股烦闷之气,“他的位置,你以为我有多稀罕么?我只不过是想抢过来而已,只不过是想看看他知道城主之位被我抢夺走后他那吃惊憎恨的表情,只可惜我现在看不到。”

    “我只希望主上能够杀了他,解除后患,否则必然会成为隐忧。”农须冰刻般的脸孔没有丝毫表情,“还有那个城辅大人,总留着他性命必然会给主上你带来隐患的。”

    空靖紧皱着眉头,道:“这些事你务须插手过问,你只需做好我安排你的事就可。”他顿了一顿,“你前来找我有何事?”

    “那个叫无峦的回来了。”

    “哦?是吗?我还以为他一定会死在那些人的手中,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活着回来。”空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想到他既然能活着回来,想必事情处理成功了,“那带他进来吧!”

    “是!”农须应了声,随后朝阁外道:“让他进来。”

    门再次被推开,无峦低垂着头,小步地走了过来,随后跪倒在空靖身前,道:“小人无峦见过空靖将军!”

    空靖一听到这称呼,面上就显出不悦来。农须朝这个出言无礼的人骂道:“什么将军,现在你面前的将军已经贵为一城之主,你这般称呼是不服吗?”

    无峦刚赶回城廷,此时发生的政变他根本就不清楚,并且他头脑简单,又怎会想到前一两日还是将军的空靖现在居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城主。

    “城主?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将军怎么能成为城主,那都鞠城主呢?”无峦天真地问出了他心中一连串的疑问,但他没想到这一连串的疑问已经惹怒了那刚登位的空靖。

    如此坦然的质疑如何不让空靖着怒,他冷哼一声,道:“看来你很怀念以前的那位城主,怎么?你觉得我不适合做城主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是篡夺了城位?”

    无峦感觉出了那股无形的强大压迫感,也感觉到了对方逐渐膨胀的怒意,无峦将头埋得更低,道:“不,在我心中只有您才最适合做一城之主,小人很早以前就已经等待这一天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等到了,小人一时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了,所以失态了,但请主上见谅。”

    看着这个曾对自己说将自己当作神一般仰慕的卑微者,不由感到满足,他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道:“好了,起来吧,交给你办的事如何了?还满意我赐予你的力量吧?”

    无峦颤抖着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多谢主上赐予我的神力,有了这力量,我才能报了仇,不然我到现在恐怕已经入了地狱了。”

    空靖冷冷笑了下,问道:“那批大军如何?我将所有山岭中的妖魔都驱赶而出,告诉他们在西方处有极好的美食可以猎捕,没想到这些妖魔却也听话得很,果真是去了。”

    “一切都按照主上行事,我将妖毒放入军中饭食,那些士兵吃后不出两时辰就全体倒下,随后我借助主上赐予我的力量刺伤了那个叫麓由的统领还有那个少君,这两人已受伤,大军就开始混乱,没几下便被妖魔击败,现在就只剩下几个残兵逃走,虽然小人无用,没能按照主上吩咐将少君和那个冒充少主的人杀死,但是他们恐怕也活不久了。”无峦照实诉说,言语中颇有几分遗憾之意。

    “是吗?你这般对他们,他们难道都没有杀了你?却放你回来?”空靖眼中带着置疑与逼迫。

    无峦迎上这锐利的眼神,心中就有些发抖,他吞吐道:“我…我逃得快…所以…”无峦一瞧空靖的眼神更加冷漠了些,吓得更厉害了,他嗵地一声跪倒在地,道:“请饶恕我,我只是怕死,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确定他们已经损伤惨重,那麓由和擎战已然受伤?”空靖再次追问起来,依然不肯相信无峦所说。

    “千真万确,主上不信,派兵前去打探便知,小人有几个胆子敢对主上撒谎。”无峦面色惨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空靖仔细瞧了无峦半天,见他并不像撒谎的模样,便道:“看来找你做此事果然未选错人?你出去吧,后面或许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念在你未本主卖力的份上,我就留下你为我做事。”

    无峦一直憋着一件事在心中想要求证,但是却又惧空靖的威严,一时不敢贸然问出。空靖见他迟疑的表情,就有些不耐烦,问道:“怎的还不出去?”

    “小人我…我想问一件事?”无峦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11 月下之言

    空靖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对这个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无峦已经很不耐烦,“有什么快说。”

    “我在军营中待着的时候,听那些士兵说,他们根本就是无罪的,是被冤枉而带到北炎地,他们说上交七成赋税的法令并非是先主所下,而是主上你…你向主上建议的…”

    无峦还未说完,农须便怒道:“你这是在怀疑主上吗?你有几个胆子敢这样指责主上?”

    无峦拼命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因为…因为我爹娘是因为赋税才丧命的,所以我…”

    “是又如何?莫非你还敢反抗本主不成?”空靖已经觉得这个叫无峦的人没有丝毫用处,再加上现在自己已经是城主,所以不必再忌讳什么,“本主每年要养数万兵士,要打造最好的兵器,不就是为了守卫这赤燕城?你们作为赤燕城的百姓,自然应该拿出赋税来供养这些兵士,不然,你们何来安稳的日子。你还有什么怨言吗?”

    “那么,倘若交不上,就一定要饿死他们吗?或者发配充军,成为劳役吗?”无峦想到父母的惨死,心中就悲痛起来。

    “这是城中法令,他们违反了法令你说他们该不该受法令制裁。”空靖言语中带着戏虐,好似那些人命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在乎。

    无峦眼中有些湿润,但是却又极力忍耐,他怕被空靖察出自己有所反常,因此强颜欢笑地迎合道:“是啊,主上说得即是,那些士兵想必是积了怨气便怪在主上身上,所以才说出这个诬蔑之言,小人以后不会再提。”

    空靖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淡然道:“你在阁外候着,别在这儿碍事。”

    无峦应了声“是”便退出了月华阁,但他退出之后,便靠在门外守候在那里,不敢私自离开。

    空靖回身过来,神色有些凝重,他追问道:“本主让你去找的巫师你可寻得?”

    “属下已经寻找到一位巫师,此巫师咒术绝顶,想必对主上会有用。”

    “很好,这下我就要看一场好戏,我要让这赤燕城所有的人都看到他都鞠是个怎样丑陋面目的人?嘿嘿,还要他那宝贝儿子,若他知道他那父亲变成这般模样,你说他是会杀了他,还是怎样?”空靖看起来很兴奋,仿佛这事比他当上城主还要来得有趣刺激一般。

    “我不敢妄自揣测,但是那轩明想必早已痛恨处死他母亲的都鞠,现下看到他痛恨的又变成这般,就算那都鞠不疯,想必他也是会疯的吧!”农须眼神中闪过阴郁之色。

    “本主会让他成为一个很合格的妖魔,给他机会去舔舐鲜血的味道,本主相信像他这般的人一定会喜欢鲜血的味道的。”空靖眼中有着幽绿的光芒。

    阁外的无峦听到空靖和农须的谈话之后,脸色猝然急变,颤抖的瞳孔掩盖着他慌乱的心灵,仿佛预见了极恐怖的事,使得他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阁内的空靖瞧着无峦的身影映在窗阁上,眉头深锁,他顿了片刻,对农须道:“想必擎战的大军也被消灭殆尽,你明日便带五千人马前去拦截他们,千万别让这少君进城,若是瞧见那个轩明,你就活捉了他,本主很想让他和他那父子见上一面,看看自己儿子成为他口中之时是什么感觉。”

    农须看到执着得近乎癫狂的空靖,神色间有些忧虑,他提醒道:“属下认为那都鞠和轩明还是杀了为好,以免埋下祸患。”

    空靖脸色阴郁下来,为农须对自己的命令感到很不悦,他不紧不慢地道:“你现在渐渐地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以至于对本主的某些决定是否不满?”

    农须懂了空靖言中的意思,他知道空靖的脾性,倘若自己忤了他的意,恐怕自己也会受到牵累,他不再提议什么,只道:“属下不敢,属下这便听令带兵前去阻截少君一行。”

    农须说完后便退出月华阁,他刚一走出,本想叫无峦跟自己一起走时,却见阁外除了四名看守的侍卫,根本就没了无峦的身影。他仿佛察觉到不对劲,眉宇间满是忧虑,心中的大石也沉了下去。

    ......................

    又是一个夜晚到来,这个夜晚里星辰低迷,像被蒙上了层白纱,遮住了它害羞的容颜。

    军营中受伤的兵士都在歇息,只有十来名兵士在守夜。

    婕蓝躺在帐篷中,心绪烦乱,想到连日来发生这么多事,她心情很是沉重,虽然疲惫却总是翻来复去地难以入睡,她索性坐了起来,想跟身旁的崎雪聊下天,但是崎雪睡得很沉,恐怕也是这些日太累的缘故,婕蓝不忍心将她吵醒,自己轻声下了草铺,就出了帐篷。

    走在营地上,夜晚清凉的风吹来,冰冷的感觉浸润进婕蓝的心,让她这几日来的愁绪都平复了下来。婕蓝走出营地,到了一处小山坡上,她见到一块裸石,便走过去坐在上面,抬头望着那轮若隐若现的明月,又想起了小时的事。

    那个时候,每当十五时母亲和幽云都会陪在身边看圆月,他们两人总是喜欢躺在母亲的怀中,然后听母亲讲一些动听的故事,直到他们入了梦乡,甜甜地睡了过去。

    想到小时这些事,婕蓝面上就带着温柔的笑容,然而当她回到现实时,却又感到无比的失落痛苦,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想到难以预知的未来,婕蓝感到惆怅不安。

    正自愁闷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磁性的男子声音,“深夜一个人赏月好是无趣,还不如找人相陪。”

    婕蓝听这声音便知是那个自己最想避开的擎战,她忙起身准备要走,却被擎战拦了下来,“怎的我一来,你便要走?难道你真的如此讨厌见到我吗?”

    婕蓝面上一红,只好留了下来,道:“我只是出来久了,怕崎雪会担心我而已。”

    擎战拉着婕蓝臂膀,示意她重新坐下来,婕蓝也不知为何,自己明明可以不用理他走开就好的,可是自己却无法抗拒他的要求,顺着他意重新坐了下来。

    “你受了伤不好好养伤出来做什么?倘若你伤口复发了你的那两名属下估计又得怨恨我了。”婕蓝想到对自己很有敌意的潭棋心中不免就有些不安。

    “有你这句对我关心的话,就算复发了又有什么关系。”擎战的话很温柔,一点都没有以往那种高傲。

    婕蓝此刻才意识到,擎战在跟自己说话时,从来不会以少君的身份自居,但是为何他要这般呢?婕蓝始终不明白,“你…你又在胡说些什么?你这人,真是…”婕蓝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实在摸不透擎战,也弄不懂为何他总是要来帮助自己,“你干嘛不恨我,要不是因为我的无知,你也不会受伤,你的神兵团更不会损失惨重。还有今天,你应该早知道无峦已经变成了妖魔,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应该有所防范,可是你却被他刺了一剑,以你的能耐怎么会让他伤到你呢?”

    “倘若我没被他伤到,你会不会相信我呢?”擎战摸了摸曾被婕蓝掌打过的面颊,“我现在这里可是还疼得紧,要是不那么故意让对方伤到我,露出他本来面目,你又怎肯信我。”

    “你…你疯了,我信不信你有什么关系?你居然笨到故意让他伤你。”婕蓝气得脸色都青了,索性在深夜,擎战也瞧不见她的神色。

    擎战沉默一阵,良久,才道:“你的信任比起我的性命来说更为重要。”

    婕蓝面上一红,全身滚烫起来,仿佛听到极荒谬的事,让她觉得异常的意外,“你…你又在戏弄我,你觉得这样戏弄我很好玩么?”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婕蓝的手,婕蓝身子一颤,本能性地想要缩回,却被擎战紧紧握住,无法挣脱开。

    擎战右手抚摸着婕蓝面庞,温柔道:“我岂会戏弄你?这世上很多人我都会戏弄,可是你不会。”

    婕蓝完全怔住,无法相信自己现在听到的是真实的,她心脏急速地跳着,仿佛就要窒息了般。从小到大,自己从来没跟任何男子保持过这么近的距离,更何况这个男子竟这般爱抚地对待自己,她心口不住起伏着,婕蓝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不听自己使唤了,她只得低下头,道:“你别这样,你会让我感到很害怕的。”

    擎战放开了婕蓝,不知为何,他眼中竟有一丝的悲伤。

    “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我就当从来没发生过,我们之间还是跟以前一样,你是王城的少君,而我不过是个要去救自己朋友的蓝魔而已。”婕蓝突然间很害怕跟擎战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关系,至于为什么害怕她也说不上来。

    “这么快就要急着跟我保持距离,早知道刚才就不这样对你了。”擎战苦笑起来,“王城的少君吗?若可以我一点也不想成为什么少君,就如你不想成为蓝魔一样。”

    婕蓝怔怔地看着擎战,眼中充满了疑问,“你又在作弄我了,你怎么可能跟我一样,我是妖魔,而你却是拥有无上权利的少君,这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12 心迹

    “是吗?可是在我的心中却是跟你一样的,你只是害怕这妖魔之血会侵蚀你的心灵,你只是害怕面对你体内这魔性之血而已,但是我却不同,这个身份就像缚身咒,让我有时候憋得喘不过气来。”

    “这怎么会?你是少君,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想控制谁就可以控制谁,又怎会像你说的那样?”婕蓝有些满不在乎。

    “那你可知道,从小的时候开始,我连吃饭都不能吃自己喜欢吃的,不能随意说笑,不能踏出王城一步,每天必须练剑读书,本以为只要掌权后就可以很自由,可是到后来才知道,原来自己被禁锢得更厉害了些,不得与王城亲贵交好,不得心怀恻隐之心,不得违逆法令丝毫,不得与妖魔为舞,不得恋慕…”擎战说到此处时突然停顿下来,不再说下去。

    “不得恋慕什么?”婕蓝好奇起来。

    擎战侧过头看着婕蓝,面上有着哀伤之色,他叹了口气。这也是婕蓝第一次听到擎战叹气,她没想到这样一个仿佛世上无任何事能难倒他的人居然也会叹气,仿佛今晚擎战所表现出的一切都让婕蓝感到如此的陌生。

    擎战摇了摇头,笑道:“就算是神之约束又怎样,那些我都不再在乎,就算有一天因为违逆法令而受责罚,我也不会后悔。”

    婕蓝不懂擎战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擎战的身上仿佛有着许多神秘的东西,无论自己怎么想去探究,都无法探寻到结果,她只是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心境便宁静下来,逐渐她有了睡意,婕蓝迷蒙中靠到了擎战的肩上。

    擎战看着靠在自己肩上淡淡睡着的婕蓝,看着她被夜里的露水沾染的浓密睫毛,看着她此刻安静下来的温柔面容,擎战心情顿感舒畅。他从来没想过,到今日今时,却还能跟她这般,坐在月光之下,感受着深夜的温柔抚摸。

    ...............

    清晨的光芒倾泻下来,洒落在婕蓝的肩上,脸上,发上,她慢慢地醒了过来,当看着天色已大亮时有些惊讶,而当她侧头看到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擎战时,更是吃惊不小,她意识到自己一夜里都在靠在他身边睡着的,顿时羞涩难当,道:“我既然睡着了,你就该把我叫醒,这样像什么话。”

    擎战笑道:“如此夜晚,有美人相伴,怎的会自己扰了这好美景。”

    婕蓝有些生气,立时站了起来,道:“要是别他人瞧了去,还以为我们间有什么呢?你是堂堂王城少君,我不过是个低等的平民女子,不要因为我让军中的兵士对你有所异言。”

    擎战没想到婕蓝此刻既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女子声誉,反而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地位会有所损害,看着这个一向桀骜不屈的女子甘愿为自己而忧虑时,擎战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开心。

    “有你这几句话可比什么都受用,就算是因此被剥夺少君之位又有何妨?”

    婕蓝听着这几句话,不知他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是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那份诚恳,婕蓝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男子,真的有些无法理解,他为何对自己这般好?从第一次闯进城廷遇到哦他的那日开始,只要自己有危险,他都会出手相救,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哪怕会惹得她不开心,但是他依然会选择来保护自己。

    但是究竟为什么,婕蓝到现在都弄不清楚。

    擎战见婕蓝一直愣在那里,以为她还在担心怕被其他人瞧见他二人在一起,为了不让她担心,道:“好,那你先走,我过会儿再回营地,这样你就不用再担心什么。”

    婕蓝也觉只能这般,她点了点头,便返身朝山坡下走去,走到一半时,她忍不住回头看向高处的擎战,此刻清晨的风轻拂过来,撩起了他的长袍,撩起了他那如墨玉般地长发,婕蓝看着擎战,顿觉得依然俊伟非凡的他少了以往的傲气,多了几分温和之意。

    婕蓝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忙转过头,朝山下走了去。

    眼见那抹蓝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山野之间,擎战会心一笑,昨日的愁绪顿时去得远了,他呼了口气,准备也下了山坡,但没走几步,却觉身后传出脚步声。

    擎战忙得回头,当看到身后那人时,擎战面上冷了下来,道:“你一夜便守在此处?”

    此人正是擎战的属下潭棋,他身上的衣衫还沾染着露水,神色萧索,面露忧虑,他回道:“是,属下一夜都在此,我见少君深夜里一人出了营地,担心少君会有何事,所以准备暗中保护少君。”

    “这么说你也看到了我和婕蓝在一起,也听到了我跟他说的话?”擎战神色更加的冷漠。

    潭棋没有反对,“对,该听的属下都听了。”潭棋叹息了一声,“属下一直不知道少君会厌恶自己的身份,也没想到少君对婕蓝小姐的感情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你应该知道作为属下有些事不该听的,有些事不该过问的,你和裂勃是我最信赖的属下,所以我不希望我要以少君的身份来责备你。”

    “属下倒希望少君以尊贵的身份来谴责属下,这样属下倒还觉得少君还记得自己身份,而不是如昨晚所听到的那般。”潭棋从来未想过少君居然会有过厌恶自己身份的念头,想到这个他都觉得害怕。并且他想少君从来没有过这般,自从遇到那个叫婕蓝的女子之后,他就开始逐渐改变。

    潭棋不知为何,从心里对婕蓝更加厌恶痛恨了些,他总觉得这个叫婕蓝的女子对少君来说是极大的威胁,她只要一天在,少君一天就会慢慢改变,到最后会变成怎样,潭棋实在无法想象。

    擎战看着面前这个满脸盛气的潭棋,心中几多懊恼,他淡漠道:“在你的眼中,我的身份比起我自身来说显得更为重要吗?”

    他的这一句话将潭棋问住了,潭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觉得少君的眼中含着一丝悲伤,“少君这身份是上天赐予的,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自然不可抛却,少君倘若抛弃了君位,又何怎会再有少君,再有擎战这个人?”

    潭棋言语有些重了些,但是却让擎战心中一个激灵,他知道,自己倘若因自己的过错或者违背天令而触犯了作为少君不该触犯的事,那么自己就会被剥夺少君的地位,而自己也会受到神之三罚,散去魂魄,去除肉体,焠破血骨。

    擎战神色低沉下来,任随着烈风吹拂,良久,他才扬起头,冷言道:“你不用太担心了,我擎战又岂是那种愚昧无知的人,会去做这等触犯圣令的事。”

    虽然有些不信少君所说的,但是潭棋想少君毕竟是个聪明人,从小到大凡事都比他人考虑周全得多,因此才会受到那些王城贵胄的拥戴与臣服,所以少君就算被那叫婕蓝的女人迷了心性,但想少君也不过是觉得好玩而已,他又岂会因她而丢弃身份。想到这些,潭棋心中便稍微放心了些,他点了点,道:“少君这样说属下也就放心了,刚才对少君无礼,实在不是故意之,但属下也是实话实说,少君若生气,无论怎样责罚属下我都不会有何怨言。”

    “责罚你?”擎战笑了笑,道:“对一个担心本君而苦苦劝谏的属下责罚,岂不显得我无情愚昧了。”

    潭棋知道少君一向爱惜他和裂勃,所以也不会因自己的冒犯而处罚自己,也是因为他对他们二人的这份独特恩情,让潭棋无论怎样,都要维护少君的权益,哪怕采用一些过激的手段也无所谓。

    擎战看了看天色,见乌云密布,疾风竞走,看来是有一场大雨即将下来,他想该是时候回营地了,便道:“走吧!看来又得留营几个时辰,这些士兵大多都有伤势,也不可让他们贸雨行军。”

    潭棋也点了点头,想到即将与赤燕城的一场大战便有些心悸,毕竟现在的大军受到了重创,倘若再来场硬战,只怕再难吃消得起。

    ....................

    凌晨破晓里,大地还处在似醒非醒的状态中,低矮的云层密布,将这赤燕城包裹在暗黑之中,清晨里的沉闷之意袭来,看来即将就要下起大雨来。

    云空中,一头灰色大鹰掠过天际,朝西方方向快速地飞驰而去。而那头飞鹰上所坐的则是无峦,他神色阴郁,全身仿佛脱力一般看来委顿不已,那曾经带着怨恨的猩红双眼到如今却满是哀伤,仿佛遭遇了极大的悲痛之事,让他默默承受着内心的悔恨与痛苦。

    雨开始猝不及防地下了起来,整个天地里都是大雨的稀疏声,雨水打在无峦身上,沾湿了他的那件破烂的短衫,不知为何,无峦感到有些冰冷,风带着雨从它脖颈间灌入进去,将他本以冰凉的心浇得更加冷了些。

    那头飞鹰鸣叫一声,滑行到低空处飞行,因为身上被雨水打湿,身体显得笨重了些,飞行也慢了下来。

    无峦正想找个躲雨处休息片刻,等这急雨过去时,却听得背后疾风劲起,一头雄狮的吼声如排山倒海般传了过来。

    无峦心头一惊,背后促起一阵凉意,他惊恐地缓缓转过头,当看到背后的来者时,面色如死灰般惨白起来,全身不由自主的瑟抖起来。他催鸟前行,但是这飞鹰却又如何能与那上等骑兽相比,只得片刻间便被来者追上,挡在他的面前。

13 反抗的力量

    只见骑坐在那头雄狮上的人面色阴冷,身着戎装,手按长剑,冷漠的双眼中带着憎恶之意,此人不是农须却又是谁。

    他就这般冷冷地看着无峦,许久,才冷冷道:“你这是想要上哪儿去?”

    “我…我只是…”无峦想了许久都编不出个好理由来。

    “只是想去通风报信,告诉那个冒充少主的人说我们即将大军侵袭过来,并且让巫术师对付都鞠吧?”农须冰刻的脸孔仿佛冻住了没有丝毫表情。

    无峦没想到面前这个人居然敢直称城主的名讳,看来他们根本就不将城主放在眼中,无峦更加相信那个空靖是个叛贼欺民之人,心下怒气更甚了些,但他也不立刻发作,只佯装无辜,小声道:“不,不是的,我只是突然想回我老家去瞧瞧,空靖将军不是,哦,不,是空靖城主说我只要为他办完事就可以准许我回老家了吗?也不再追究我的过错?”

    农须的面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但那笑容看起来却比他不笑时更为恐怖,“回家?城主有说过让你现在回家吗?你家的方向是这个方向吗?”

    几句逼迫的言语让无峦有些心虚胆怯,就连呼吸顿时都觉得困难了些,“我…我…”

    “对于那些背叛城主的人我的剑是决不会留情的。”他缓缓抽出了剑,将剑的寒光映着天空划过的闪电,反射到无峦的眼间,无峦忙用手捂着脸,当剑光闪过时,他才将手拿来,然而就再那么一瞬,农须的剑已经指在了他的咽喉之间,无峦顿时吓得不敢做声,只是呆滞地瞧着农须,像个木人一般。

    “本来主上并没有杀你的意思,只可惜你太不识趣,居然背叛主上,那么就容不得你了。”农须顿了顿,想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你向主上禀报说麓由和少君所带的军队惨败,可是当真,莫非也是你想使诈欺骗主上?”

    无峦摇了摇头,道:“不…绝没有,我…我老实说吧,本来小人为主上办完事后打算留在主上身边效命,但是昨晚听了主上所说的话有些后怕,小人胆子小,又没什么能耐,又担心主上怕因小人知道了那些会杀了小的灭口,所以才…”他一副怯弱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农须听了无峦的话,也信了几分,但是他做事一向稳妥,就算对方没有欺瞒自己,自己也不会轻易地饶了他,斩除祸患是他一向的性格,他依然面无表情地道:“就算如此,我也无法饶得了你,要怪你只能怪你运气不好,遇见了我。”他一说完长剑一送,便朝无峦喉舌处刺来。

    无峦一紧张,上身后仰,躲了此剑,而他乘坐的飞鹰也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因此拼命地往后飞后,但是很快农须便追了上来,只听到‘刷刷刷’几剑,几道剑气闪出,直朝无峦头部、背部和那坐骑逼了过来。

    本以为这一剑过去,三道剑气一定会将他解决掉,但没想到无峦在危机的关头竟唤醒了体内那妖狼的力量,他瞬间变了模样,手指间也变成了尖利无比的利爪,他一手挥出,体内妖狼的力量开始回应,手间一道红色光芒闪出,竟将农须的剑光挡住,但是虽然免受了对方剑气的伤害,但他还是被那剑气的强大推力往后重重地推了出去,胸口间也被那股压迫之力弄得有些窒息。

    身下的坐骑好不容易稳定身形,停留在空中,却见农须又逼了上来,他一皱眉,厌恶道:“哼,居然用主上赐予你的妖狼力量来对付我,看来你真是不想活了。”

    “我,我决不会死在你这种人的手中。”无峦低声说着,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冷酷到让人胆寒的杀者,心间不知为何总有一股气在碰撞撕裂,仿佛就要破腔而出,他朝向农须,颤抖道:“你…你别靠近我,不然我不会对你客气的。”他手间的红光萦绕,妖力大胜,几乎将他整个身躯都笼罩在内,看起来就像一团火团在燃烧一般。

    农须倒转剑,未再指着无峦,他冷哼了一声,道:“看来你也真幼稚,这妖狼是听命于主上,自然也会听命于我,又岂会听命于你这么个卑微懦弱的人。”

    他突然张开右手,手间一道光柱闪出,射向无峦胸膛处,那道光柱顿时像有什么吸力一般,竟将附着在无峦体内的妖狼拉扯而出。

    无峦只感到体内翻江倒海般地一场激战,那种蔓延全身的痛苦让他大叫出来,震彻着整个苍穹,他一点一点地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渐渐消失,渐渐破体而出,他痛恨自己的力量就这般无力地被人夺走,他痛恨自己就这般再次变成无用的人,他痛恨自己为何如此软弱让人小觑蔑视,可是无论怎般痛恨,他也无法改变自己即将被杀死的命运。

    体内的那头妖狼最终还是被那道光柱吸了出来,随后又被农须收回了他自己的体内。

    失去妖狼之力的无峦恢复了他本来的面貌,顿时间他仿佛全身虚脱了般无力地趴在飞鹰上,他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冷峻的男人,顿时思绪万千,无论怎样,他都是不甘死于他的剑下的,如今之计唯有逃命而已。

    他无力地拍了拍那头飞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既然是…擎战少君赐于我的座骑,那么你就为了他而带我回营地吧!”

    那飞鹰仿佛听懂了坐在自己背上的这个人的话,它震动双翅,长啸一声,便向农须拦住的方向冲了过去,农须挥剑便朝那飞鹰削了过来,但是当剑气掠过时,那飞鹰却突然改变飞行方向,朝下空掠过,从那雄狮的身下掠了过去,逃过了无峦的阻挡。

    农须气得面色发紫,他倒转方位,朝无峦追了过去,但是狮体型笨重,转动起来就没有鸟禽那般灵活,等到要追时,两者间已落下很长一段距离。他催兽前行,快速地追赶上去,看他面色阴冷低沉,带着浓烈的杀气,看来今日不杀无峦,他誓不回城了。

    两者的距离渐渐地又开始缩近,无峦回头看向追向自己的农须,心口里紧张到快要窒息,他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想快点到达营地,快点见到少主和少君,快点见到那叫婕蓝的唯一信赖自己的女子。

    可是身后的农须却还是近了。

    但那农须突然停了下来,仿佛没有追赶的意思,无峦疑惑不已,不知道那农须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他既然停下来不追,那么自己便多了层逃命的胜算。

    农须看着即将远去的无峦,面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他自语道:“既然你这么想得到这力量,我将这力量还给你便是!”

    他张开右手,开始召唤体内的妖狼之力,顿时间手间红光闪出,那头妖狼从他手心里浮了出来,农须喝令一声:“去!”

    那头妖狼顿时朝无峦的方向疾驰而去,那妖狼飞入空中,渐渐变成了一束火光,随后渐渐演变,竟变成了火红色的一只利箭,那箭发散着焰火之气,朝无峦的后心激射而来。

    无峦看到朝自己逼迫而来的妖狼之箭,吓得心惊胆颤,他忙催鸟下行,希望能够躲过箭羽的攻击,但是那妖狼之箭是狼妖变化而成,竟也能够随意变化方向,依然准确地逼迫而来。

    只听到身体间发出‘哧’的一声,箭羽从后心穿胸而过,无峦不知是麻木了还是已绝望了,他竟难以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只觉得全身好重好重,而自己全身也不再受身体的控制,从那飞鹰的背上落了下去,直坠向下空。

    不断坠落的无峦像飘逝的雨,无情地被狂风吹拂着,落向结束自己生命的大地。

    他脑间万千念头闪过,到最终却只剩两滴泪水滴落下去,他在想此生为何?一生来命运就受到他人的控制,自己就像个卑微的奴隶被人操控,被人利用,被人摧残,到现在他终于想要反抗,想要靠自己的力量争回自己失去的尊严,可是自己却还未踏出一步,就已经命陨于此,那么自己这一番努力又有何用?

    他的耳边传来的是风的呼啸声,雨的滴落声,而到最后听到的则是‘扑通’的栽入水流的声音。他只感到自己仿佛身在水中,水的冰凉之意袭了上来,洗刷着自己的伤口,洗刷着自己痛苦的灵魂,到最后他什么都已感觉不到,昏昏沉沉地沉睡过去,仿佛以前的一切都成了一场虚幻的梦,而现在自己正走向一条阴暗的大道,那条大道通向一个深渊,那深渊里有无数的死灵在召唤,而他仿佛也将成为他们的一员。

    留守在空中的农须看到被妖狼之箭射中的无峦坠下高空,想必此人必死无疑,而那头飞鹰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之后,仿佛未有寻找到他承载的主人,因此返身飞走了。

    农须再次张开手,朝那妖狼之剑召唤声:“收!”,那妖狼之箭恢复了狼的形态,飞向无峦,它越靠近农须体型变得越小,最后又像风一样被农须收回到了他的体内。农须放下手,将剑入鞘,看着灰色天空,顿觉时候不早,应该是给那少君少主致命一击的时候了,他返身朝城中飞去,身影隐没在雨雾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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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之圣魂介绍:
天地之间,神之所载,万物之灵,血之为生。北越之地,存神州版国,曰血瀛国,国分三城四郡,皆由王城所命。而国之命运兴旺,皆系拥有魔性之血的七血魔之身。
而故事则从拥有召唤之力的蓝魔婕蓝开始,拉开一场旷世奇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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