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俏佳人生智堵丫头
见顾媚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挽夏放下书,着急地站起来,皱眉解释道
“姑娘走时特意交代,夫人家中还有一个女儿,让我看着时辰差人过去将她带过来,免得她一个小女孩独自在家害怕。”
顾媚忙拉住了已经披上外衣准备出门的挽夏。
“挽夏妹妹不用着急。”
挽夏顿住脚步,看向顾媚。
只听顾媚道“顾嫣儿自小独立,一人在家也没事的。”
“夫人这么放心?”挽夏面露疑惑,“再怎么独立,那也只是个七岁的小姑娘呀,就这么将她一人扔在家里,不太好吧?”
顾媚带上了几丝犹豫。
“其实我最近也没有见到顾嫣儿。”
“什么?”
“我说,我已经几天没有见到她了,她不在家。”
顾媚捂着脸,哭出声来。
挽夏将披上的外衣脱下,挂上一旁支起的架子上。
“夫人可否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听得我有些懵了。”
顾媚却只是哭,挽夏将她扶到桌前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她哭好。
过了好一会儿,顾媚哭累了,伸手到衣袖里想拿手帕,却发现方才已经换了一身挽夏的衣服,袖子中并没有帕子。
挽夏见了,将自己的手帕给了她。
顾媚接过,边擦泪边道“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夫人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媚这会儿也放下了心底的戒心,抽抽噎噎地给挽夏讲了起来
“那日,向儒到乌衣巷找我,午间他出去了片刻,回来之后急匆匆地和我说顾嫣儿留不得,我问他为何,他只让我不要多问,就出去了。”
“待他回来之后,脸色一直很不好,我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和我说,只是告诉我明日一早,就带我离开安庆。”
“可是,第二日,我醒来,却发现她不在了。”
“不久就看到府衙发出的公告,说是他杀了李家两位小姐,官府已经将他抓了,我不相信,我决不相信,就到官府门口想要见他一眼,却几次被赶走。”
“那晚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家,等了好晚也不见嫣儿回来,我好害怕”
“我好害怕”
顾媚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看得挽夏也有一丝不忍,轻轻拍了拍顾媚的肩头。
“夫人。”
许是挽夏的鼓励有了些许作用,顾媚止住眼泪,继续道“嫣儿不见了,我想起了向儒头一天说的话,怀疑是他把嫣儿怎么了,就几次三番地想进大牢里亲口问问他”
可是这么多天了,不要说见到向儒了,她连府衙的大门都没有得进。
挽夏却是愣了愣,想不到,故事竟然是这样的。
“既然你的女儿消失不见了这么多天,你为什么不直接报官呢?这算是人口失踪案,府衙不会不管的。”
“报官?”顾媚一怔,“不,不,不报官,不报官。”
挽夏愠怒,不过还是耐着性子“为什么?”
“报了官,向儒的罪名又多了一条。即便向儒没有杀害李家小姐,他们也不会放了向儒了。”
挽夏心下了然,可怜的女人,以为自己的女儿是被自己的情人杀了,却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不敢让人知道。
在她心里,林向儒的重量还是要大于自己的女儿的份量的吧。
“夫人,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顾媚粉面含泪,弱弱地看着挽夏。
挽夏道“我觉得夫人对自己的女儿,似乎有些过于冷血了。”
顾媚听了,脸上血色尽失。
也不哭了,只是安静地坐着。
倒叫挽夏一愣。
“夫人,挽夏只是随口一说,夫人不必在意。说到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一个丫头,和夫人说这话,确实有些逾越了。”
顾媚却笑了笑,看向挽夏“是你家姑娘叫你特意这么来试我的吧?”
挽夏也不解释,也不否认。
只是坐下来喝茶。
“这是上好的明前茶,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乃是茶中佳品。姑娘最是喜欢,特意吩咐我泡了来,夫人尝尝?”
见顾媚犹豫,挽夏笑道“放心,这茶我按照姑娘的交待,冲泡了好几遍,清淡有加,对夫人腹中胎儿并无影响。”
顾媚这才放了心,细细地品了一口茶。
“味道清新爽口,确实是好茶。”
“夫人说得没错。”挽夏一语双关,“我家姑娘常说,茶者,禅也,讲究的是‘清空’与‘正气’,姑娘让我问夫人,尔有何清?尔有何正?”
这话问得突然。
顾媚仿佛知道顾姑娘一见到自己就带了不满的缘故了。
她端着茶杯细细品味了许久。
顾媚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似的,在人家府上蹦跶。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即便曾经是醉音楼头牌,但在安庆这个小地方,毕竟也没见过多少达官显贵。
因此她完全想象不到,会有那么强大的一股势力,将她看透得像一张白纸,她也无法想象,她一切的一切,早已被对方查得一清二楚。
而自己,却像个小丑似的,试图欺瞒对方。
放下茶杯,顾媚抬起头来“顾嫣儿是不是在顾姑娘哪里?”
挽夏笑了笑,这个女人还不算太蠢。
“夫人不若先和我说说,为何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如此狠毒?”
这话虽然没有回答顾媚的问题,但却已经足够让顾媚知道,林向儒并没有杀死顾嫣儿。
她这些天绷紧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是因为顾嫣儿没死,而是因为林向儒没有杀顾嫣儿。
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顾媚站起身来“这是我的家事,你还是不要好奇了的好。”
挽夏一愣。
这女人变脸怎么比春天的天气还快?
顾媚嫣然一笑,这一笑,笑得令挽夏都觉得真是人间尤物。
只听尤物带了笑道“况且,你们抓了我女儿,我还没有找你们的麻烦呢?”
挽夏真是大跌眼镜。
她没想到,顾媚这个女人变脸竟如此之快,方才还一脸委屈模样,仿佛自己多么可怜,这会儿却这般盛气凌人。
是因为知道顾嫣儿没死?
挽夏摇了摇头,恐怕是知道林向儒没有杀死嫣儿,所以放下了心吧。
挽夏冷笑一声。
姑娘说得没错,这个顾媚就不是个好人。
竟就这么将自己堵得无话可说。
第181章 心悦你非因人上人
可挽夏也不是吃素的,哪能就这么被一个瘦弱女子堵住话?
挽夏轻轻一笑,挑了挑灯盏上即将燃尽的蜡烛。
“夫人想必是不知道林向儒的真实身份吧?你知道他为什么会丧心病狂地杀了李家的两位小姐吗?”
“胡说,向儒和李家小姐素不相识,怎么可能去杀了她们?”
“素不相识?”挽夏笑得讽刺,“看来夫人是真的不知道林向儒的真实面目呢。”
顾媚气得嘴唇直抖。
她和林向儒相识多年,虽然还没有嫁到林家,但顾媚自认林向儒的一切,她都非常了解。
此刻突然来了一个人告诉她说,林向儒有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身份,无异于是在往她和林向儒身上泼脏水。
可是对方说得煞有其事,顾媚心里的坚信不由得松了松。
不过她还是怒道
“你休想挑拨离间,我相信向儒,他绝不会杀人。”
“不会杀人?”
相比于顾媚的气急败坏,挽夏这会儿就云淡风轻了许多。
“夫人这话是相信了林向儒有另一个身份的事实了么?”
“我你胡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挽夏可不管她的歇斯底里,口中不急不缓地吐出让顾媚奔溃的话
“让我告诉你吧,林向儒,李府的管家,这些年,李府的大事小事都是他在操持。”
“噢,对了,李家老爷李守规你知道吧,李守规对你家‘夫君’那可是宠爱得没了边,就连林向儒杀了自己女儿的这种事,都愿意帮忙顶罪呢。”
“啧啧啧,真是让人羡慕,这个林向儒究竟是有什么魅力,竟然让一男一女都为他痴情至此?”
挽夏凑近顾媚耳边,一字一句
“夫人,你说,你和李守规,谁更爱林向儒一些?”
这话无异于一道天雷,将顾媚劈得里焦外嫩。
她是青楼出身的人,自然知道某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总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枕边人,竟然竟然
“你胡说!你胡说!”
看着眼前这个崩溃至极的女子,挽夏带上了几分同情。
摸了摸鼻子,挽夏心里想着,我也不想就这么直接地告诉她这些的,但是谁叫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太狡猾,竟然得了便宜就卖乖呢?
不叫她知道知道厉害,她还真把别人当病猫了。
顾媚娇弱的身躯摇摇欲坠。
这个打击来得实在太突然,太迅猛了,将她满腔柔情拍打得零零碎碎。
挽夏终究是念着她是个孕妇,不忍心继续打击她。
停了片刻之后,才不紧不慢地道“你也别和我耍心眼,我们姑娘良善,交待我照顾好你,我本不想和你说这些,但是谁叫你不听话呢,我也是迫于无奈呀。”
顾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她现在这才看清了挽夏姣好的面容下的冷酷。
原来先前所有的照顾,所有的贴心都是人家的一个套。
而自己竟然感动地转了进去。
要是挽夏知道她竟然是这样想的,必定会笑出声来。
她们寻雁楼的人,对待一个孕妇,该有的照顾还是会有的。
就算她不是顾媚,不是嫣儿的娘,看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寻雁楼的任何一个丫头都会出手相助。
只不过,她既然是嫣儿的娘亲,这份照顾又多了一些目的而已。
挽夏将一盏灯端进里屋,仔细地铺了床,回头对顾媚道“时候不早了,夫人早些歇息吧。”
而顾媚,泪眼朦胧地看着云淡风轻的这个女人,好像她方才什么都没有说一样,好像她没有给自己带来极大的痛苦一样。
她说了那些话,还叫自己怎么歇息?
顾媚四肢无力,恍若行走在棉花上一般,任由着挽夏将她扶到床边。
“有些事,早些知道,也是一件好事。”
挽夏放下了这么一句话,径直去了外间歇了。
林向儒的事,顾媚早晚也会知道的,因此挽夏并不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告诉她有什么不对。
只不过是提前痛苦一番罢了。
而顾媚此刻,像个被人丢弃的木娃娃一般,双眼无神地靠在床沿上。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林向儒时,对方一袭天青色衣衫,从雨后初晴的莫湖断桥上缓缓走来,恰似话本里的多情公子。
而她当日本是乘船泛舟,船上的客人是一个外乡来的生意人,醉音楼的妈妈特意交待一定要伺候好这位财神爷。
可是那短暂的惊鸿一瞥之后,她的心思都放在了桥上的青衣公子身上,好几次斟茶倒酒都出了差错,惹得大腹便便的财神爷极度不满。
可是顾媚却十分感激这位人丑脾气坏的老爷,若不是他发了脾气,将自己推下了湖,也不会有岸上的青衣公子跳湖相救,更不会有后来的才子佳人两情相悦。
自那以后,顾媚再不接客。
只是,她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算时日,她分不清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怀着那一丝丝侥幸,她将孩子生了下来,可是孩子越长越大,和向儒却越来越不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根本不是父女。
向儒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说他的父母不允许他娶一个青楼女子,顾媚善解人意地、无名无份地跟着他。
虽然一个月里只能见到他几次,但顾媚知道,他是深爱着自己的。
顾媚只知道他家住在东城,但东城那么大,顾媚远远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李府的管家。
一个小小的管家,却装出一副富贵人家的公子的模样。
欺骗了自己,整整八年。
顾媚捂着胸口,只觉得胸中气闷不已。
即便他只是一个管家,可这些年他对自己的情意,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变的。
顾媚一向娇贵,离开了醉音楼之后,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极好的,林向儒也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来。
“林郎,你何苦骗我呢?”
顾媚喃喃道。
难不成,她顾媚,是那般捧高踩低的人不成?
“你何苦骗我呢?何苦?我爱的人是你!是你本人,决不是你的身份与钱财林郎”
顾媚捂嘴放声大哭起来。
外头的挽夏翻了个身,没有出声。
第182章 恨转爱却也难上难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因此怀玉并不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顾媚的痛苦。
而且,怀玉也并不想知道她究竟有多痛苦。
唯一让怀玉忧心的,是嫣儿。
虽然这个小姑娘一开始就是抱着逃离顾媚的打算,可再怎么恨,那也是生她养她的生母。
若是知道林先生就是林向儒,还被府衙抓了起来,顾媚如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嫣儿想必心里不会很好受。
怀玉坐在且停亭下,面对一盘才刚开局的棋局,轻声叹气。
看向阳光下蹲在花丛中不知在做什么的嫣儿,神色莫名。
“顾姐姐,你快看,好可怜的一只蝉。”
嫣儿小手捧着一只半透明橙灰色的蝉,小心翼翼地举到怀玉眼前。
怀玉低头看了一会儿:“这才五月不到,竟然就有蝉了。”
嫣儿道:“这有什么的,安庆天气热得早,蝉就出现得早了,以前我还经常去捕蝉呢,煎炸之后,可好吃了。”
怀玉倒从来没有吃过蝉。
不过幼时也曾听说,京都君王贵族的筵席上,蝉是一道难得的佳馔。
只不过将军府一向吃得简单,样样都是能下咽就行,家里的厨娘也只会那几道菜,从来不变换花样的。
这养成了怀玉吃什么都不挑的性子。
因此段沁沁常说,怀玉这个人,就是好养活。
见嫣儿一脸向往,怀玉笑道:“嫣儿想吃的话,改日让小柳带几个人去捕一些来。”
嫣儿听了,连忙摇头。
“不不不,嫣儿不想。”
嫣儿露出狡黠的笑容,一蹦一跳地跑出亭子,将手里的蝉放回到一丛低矮的灌木丛间,又一蹦一跳地跑了回来,乖乖地坐在怀玉身边。
怀玉正好奇她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之时,只听她十分郑重地道:“沁姐姐做的饭菜,比我以前吃过的所有的蝉都好吃。”
这话是说,有这么好吃的饭菜,她才不要去吃蝉的意思么?
怀玉放下手里的棋子,搭上嫣儿瘦弱的肩膀。
“嫣儿,你有想过,和你娘亲和解吗?”
闻言,嫣儿霎时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直直地看着怀玉。
怀玉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毕竟是你的娘亲,今日你弃她而去,他日难免后悔,嫣儿你......”
“顾姐姐你不要说了!”嫣儿大颗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滴下来,“我知道顾姐姐是为嫣儿好,但是嫣儿已经决定逃离那个家,嫣儿绝不会后悔。”
绝不后悔么?
怀玉轻叹。
“你可知道,林先生才是杀害李府两位小姐的真凶?”
嫣儿一愣。
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寻雁楼,段沁沁和小柳待她如同亲妹妹,外面的事情,大家都没有告诉她。
因此,她并不知道林先生就是李府的管家,更不知道林先生现在已经被府衙抓起来了。
“杨都尉已经将他抓了起来,你娘这些天天天去府衙看他。”怀玉顿了顿,“也就是说,你娘一个人,大着肚子,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枕边人是杀人凶手,女儿有意逃走。
嫣儿哭得更伤心了。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是回去了,她会打死我的。”
怀玉心一软。
走过去给嫣儿擦了擦泪水。
“好,不回去,不回去。”
嫣儿这才止住泪水望向怀玉:“顾姐姐,你不要赶嫣儿走,嫣儿以后做牛做马报答顾姐姐。”
怀玉顿时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分了,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轻轻拍了拍嫣儿的脑袋,怀玉决定,就将嫣儿带在身边吧,至于顾媚那边,也照拂着一点就是了。
毕竟都是顾姓,而且对方是个怀着孩子的女人。
“顾嫣儿。”怀玉低笑道,“嫣儿的名字带上‘顾’姓,还挺好听。”
嫣儿破涕为笑:“我以前可讨厌我的名字前有这个‘顾’字了,他们都说,只有没爹的野孩子才跟着娘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自从遇到了顾姐姐,嫣儿就觉得,这个姓真好,嫣儿喜欢顾嫣儿这个名字。”
怀玉一阵唏嘘。
小孩子其实什么都懂。
“改日我会亲自去和你娘说,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谢谢顾姐姐。”
怀玉笑笑,让她去找小柳玩儿,嫣儿十分听话地去了。
怀玉见嫣儿走远了,才坐回棋局前,继续落子。
“姑娘,挽夏来了。”
怀玉应了声,挽夏站在春蔷身边,端端正正地给怀玉行了一个礼。
“姑娘。”
“嗯,顾媚怎么样了?”
“回姑娘的话,昨晚我便将林向儒的真实身份以及我们知道的关于李家小姐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顾媚,今儿一早,我便将她带到了林向儒面前,两人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抱头痛哭了好一阵——”
怀玉点了点头。
林向儒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他绝不会在知道有人盯着自己的时候,说出什么来。
就算在顾媚面前,也不会。
挽夏又道:“有一点让我意外,原以为顾媚这么急着要见林向儒只是因为夫妻情深,没想到更重要的原因是,顾媚一开始以为林向儒杀了嫣儿。”
“怎么说?”
“昨夜我心急了些,话里行间让她猜出了嫣儿在姑娘这里,这个女人顿时一改原本怯弱的模样,说话咄咄逼人,我看不惯,就将林向儒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了。”
“所以顾媚那么急着要去大牢里见林向儒,是因为怀疑林向儒杀了嫣儿,想去问问他?”
“不错,看她前后反差极大的样子,是这样没错。”
挽夏道:“顾媚自从知道林向儒没有杀嫣儿之后,想去看林向儒的心思明显少了许多,甚至都能那话堵我了,说什么我们抓了她的女儿......”
春蔷听笑了:“这个女人也真是个奇葩。”
“可不是嘛。”挽夏也带了笑意,“可怜我昨日伺候她一场,最后硬生生在她的哭声中挣了一夜的眼睛,蔷姐姐你瞧我这双眼睛,肿得跟什么似的。”
春蔷和怀玉朝挽夏的眼睛看去,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确实有些微微肿胀了。
笑归笑,怀玉还是吩咐道:
“顾媚有些娇小姐脾气也是正常,以后她什么时候想去看林向儒,都让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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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讨药水忧谈安庆事
“这是为何?”
春蔷和挽夏皆是不解。
怀玉细细想了想,忽而狡黠一笑:“就当是发一会善心,可怜可怜她。”
反正都决定将人家的女儿带走了,这点事情,就由她去吧。
春蔷和挽夏皆是一脸不赞同。
这要是按她们寻雁楼的规矩,进了寻雁楼死牢的人,别说是你的妻子了,就算是你的老母,也是进不去的。
不过,也不一定......
毕竟被寻雁楼抓进死牢的人,向来都是些亡命之徒,哪里有什么妻子,又哪里有什么老母?
不过见怀玉这么说了,两人均点头称是。
回身欲走之时,怀玉叫住了挽夏:“先去后厨找沁姑娘,向她讨一些拨云露,我之前眼睛干涩肿胀之时用过,效果不错。”
挽夏和春蔷笑着应声去了。
来到后厨,段沁沁果然又在研发她的新菜品,秋桐在一旁打下手。
“沁姑娘。”
见了二人,段沁沁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她还是知道的,挽夏和撷冬被怀玉叫去了府衙,是个大忙人,今儿挽夏特意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
“两位姐姐,有什么事吗?”
“噢,是这样的,我昨儿睡得不好,这会儿眼睛涩涩的,肿胀得厉害,听说姑娘这儿有妙药,特来讨要一些。”
一句话说得在场的几人都笑起来。
秋桐端过刚出锅的一砵老鸭汤,快速地放到了另一边的桌上,双手捏着耳朵,笑道:“也就是挽挽姐这张嘴厉害,要一瓶药都能让她说出花儿来。”
挽夏夸张地“哎哟”一声:“秋桐妹妹,你要是不说话,我还没认出你来。”
“你们瞧瞧,她可不是讨打么?”
挽夏捂着肚子直笑,她和撷冬,春蔷和秋桐四人是寻雁楼在安庆这边的四个大丫鬟,平日里在一起吵吵闹闹的习惯了。
尤其是挽夏,在人前是个冷眼菩萨,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的,但在自己人面前则能立即化身成话痨。
她挽着秋桐左瞧瞧右看看,稍许之后,朝大家笑道:“才几日不见,秋桐妹妹倒沾了些烟火气儿,可算是活泼了些。”
她这个妹妹,一手好女工,寻雁楼众人平常的衣物以及姐妹间用的绣帕荷包之类,全是秋桐带着手下的人织造的。
可这样的一个人儿,偏偏性子内向得不行,平日里说话都细细的,旁人要屏住呼吸才能听得到她说的什么。
秋桐听了挽夏的话,娇嗔地推了推她:“古语有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挽挽姐你怎么还能用老眼光看我呢?”
“呀!”挽夏笑道,“蔷姐姐你听听,这还是以前那个秋桐妹妹么?”
春蔷摇头:“你呀,也别逗她了。”
转而对段沁沁道:“她们两就这样,几日不见,一见了面就要斗几句嘴。沁姑娘不要见怪。”
段沁沁这会儿已经洗净了手,擦干,招呼着几人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边走边道:“怪不得我和怀玉刚来安庆时,总不听秋桐姐姐说话,原来有这个缘故。”
秋桐听罢,红了脸。
春蔷笑了笑:“沁姑娘不知,挽夏说得没错,我这秋桐妹妹这些日子确实活泼了不少,话也多了,笑也多了,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多了。”
“都是跟着沁姑娘学做菜学出来的。”
秋桐一本正经地说了这么一句,倒叫其他三个人瞠目结舌。
学做菜还能学得活泼了?
想了想,也没错!
学东西总要不耻下问才能学好,这一问可不就话多了起来。
哪知秋桐继续道:“沁姑娘做菜时总是心情很好,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忙活,秋桐看着,深感羡慕。”
春蔷和挽夏:所以你羡慕沁姑娘做菜还是羡慕沁姑娘哼歌?
段沁沁:我有哼歌吗?
秋桐“噗嗤”一笑,朝三人道:“到了,我去给挽夏姐姐拿药。”
她和段沁沁歇在一个屋,刚开始,段沁沁每晚摆弄她的瓶瓶罐罐之时,秋桐远远地坐在一旁,总感觉有些瘆人,但是现在么,她已经愉快地加入了段沁沁,并和她一起制药了。
偶尔还会有裴令则前来捣乱。
因此秋桐熟门熟路地进屋拿了几瓶精巧细致的瓶子出来。
挽夏接过,细细地端详了片刻。
“好漂亮的瓶子。”
段沁沁和秋桐脸皆是一黑。
挽夏的关注点也太与众不同了。
段沁沁交待道:“回去帕子热敷一下双眼,再滴一滴拨云露,闭眼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又道:“我说你们也真是,晚上不好好睡觉,不舒服了就靠药。”
三人知道她这是在说怀玉呢。
因此也都是捂嘴偷笑不说话。
一提到养生与保养,段沁沁来了兴致:“我给你们说,女孩子千万不能熬夜,更不能一宿不睡,你们看看你们顾姑娘,三天两头地熬夜,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现在都不水灵了。”
春蔷轻轻地叹息一声:“安庆如今事多,且不说牢里的林向儒死活不开口,也不说安庆城内那几家心怀鬼胎的地主,就是府衙平日里的一应事务,就够姑娘费心的了。这些日子姑娘她整夜整夜地伏案看府衙报来的卷宗,我在一旁,也不知如何分担。”
“是呢。”挽夏忧心忡忡,“这几日,有几家安庆显贵正蠢蠢欲动,暗中号令了上千号人,打着什么‘驱除反贼,恢复大统’的旗号,说是要将杨督尉赶出府衙。”
“呸!”
秋桐气得“呸”了一声。
赶杨督尉,不就是变相的赶姑娘吗?
这伙人着实可恶。
春蔷见状,出言宽慰道:“不过好在他们目前还只是暗戳戳地行动,还没做出什么事情来,况且安庆百姓大都心向顾家军,这批人孤立无援,我估摸着,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只是忒恶心人!”挽夏道,“小小苍蝇,还总是上蹦下跳,扰得人心烦。”
秋桐和春蔷笑出声来,看向段沁沁:“沁姑娘你听她说的话。”
段沁沁也笑了笑。
“我也这么觉得,这些人就像苍蝇一样恶心人。”
好好活着不好吗?整日里搞事情,倒叫她的怀玉费心。
况且,她们顾家军,哪里委屈了那些人了?
他们要这样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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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为利益王家聚散兵
距离顾媚上次府衙见到林向儒已经过去了好多天。
出乎怀玉意料的是,顾媚自从那一日见了林向儒之后,就再也没有第二次去。
怀玉让阿魏派人盯着,盯下来的结果是顾媚这个女人每日里在家养花养草,安安心心地养胎,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大牢里的林向儒不肯说话,顾媚又毫无异常。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怀玉决定将这事儿先放放。
这些日子,安庆几大旧朝显贵暗中合谋,打出了“驱除叛贼,恢复大统”的旗号,硬是组织起了几千余人的组织,誓要将杨桓策这个新任知府赶下台去。
其中,为首的,乃安庆王家。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公然与顾家军叫板的意思。
怀玉虽不怕他闹事,但这些人老这么折腾,怀玉也被烦得不行。
古往今来,底层百姓的民心最好收拢,他们只要能吃饱穿暖就满足了;
其次是做生意的商人,只要不断了他们赚钱的路,惯会投机取巧的商人是不在乎江山易主,朝代更迭的。
最难收复的人心,就是这小部分有权有势的显贵之家。
他们受着旧朝的恩惠,拿着旧朝的名分,若朝代一变,他们本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因此,怀玉并不认为他们的抵抗是没事找事,反而十分欣赏这些敢于挑事的世家。
不过可惜,只要他们敢硬来,很快就会被顾家军镇压下去。
顾吟夏布防在边界线上的顾家军已经将安庆边防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接到怀玉的调令之后,立即点了三千名士兵让阿韩和顾与昭率领回城。
三千名顾家军驻扎在安庆东城外临时搭起的营地里,府衙之中也加派了人手,一旦几大家族有什么风吹草动,绝对会被顾家军先扼杀在摇篮里。
只是,怀玉目前,还不愿动用武力。
一来在安庆城内,尤其还是富人区的东城,若起了冲突,给百姓造成的阴影又将是很长一段时间内抹灭不了的。
二来,杀鸡焉用牛刀,能用口解决的事情,何必动用刀剑?
调回城的三千士兵,亦不过是起威慑作用罢了。
有道是手里有兵,心中不慌。怀玉十分清楚顾家军的战斗力,绝不是那几家人匆忙之间凑出来的几千散兵能对付的。、
寻雁楼书房,案上铺着一张安庆地图,其中几个地方被圈了出来,正是举兵闹事的几户显贵之家。
怀玉放下手里的笔,揉了揉眉心。
朝外头叫了一声“春蔷”,春蔷闻言走了进来:“姑娘。”
将手里的两封书信递给春蔷:“这两封信,一封送到厢城,一封送去云都。”
春蔷接过。
“姑娘不给公子也寄一封么?”
怀玉傲娇地想,他可都还没给自己寄过呢。
算时间,这会儿赵宴早已经到了京都。
可是京都的消息,怀玉最近却很少收到了。
唯一知道的就是日前王丞相试图拉拢八王爷,遭到了八王爷言词拒绝,八王妃还为此和八王爷大闹了一场。
朝堂之中,祐庆帝的葬礼早已结束,新帝却迟迟未立。
旧太子赵寇被废之后,祐庆帝立了他最宠的妃子梅妃的儿子赵宥为太子。
只可惜这位太子如今才不到十岁,生母梅妃又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民间女子,身后并无倚仗。
母子两被王家变相地软禁在宫中,束手无措。
祐庆帝一死,赵寇这会儿便可不受惩罚了,开始逐渐活跃了起来。
再加上从厢城和安庆回去的段清殊和赵宴,一时之间,京都之中,热闹不已。
即便远在安庆,怀玉也能感受到京都之中那种风云诡谲之势。
“先不写了吧,留着下次。”
春蔷露出了曾经阿魏露出过的失望的表情。
她最喜欢看到公子和姑娘鸿雁传书了,这一封封书信传达的是最最美好的爱情,就连将信寄出去的自己,一想到收到信的人眉头舒展的样子,自己心情也会不由自主地好起来。
唉,可惜。
怀玉见她这幅失落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如今京中内忧外患,他想必忙得脚不沾地,我就不写信去扰他了,免得他徒增烦恼。”
毕竟,写了信,也见不到。
若见不到,书信也只是徒增情丝、白白增添了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烦恼而已。
春蔷并不能体会怀玉的这种情绪。
在她的认知里,书信是传达消息的精灵,更是情侣之间传情的使者,哪里会有人因为见了心上人的书信而增添烦恼呢?
不过姑娘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听从。
怀玉给云都寄过去的信一是向祖母和二位舅母问好,二是提前告知他们,据寻雁楼的消息,远在冥疆的两位舅舅已经从冥疆启程,估摸着还有半月就会到云都了。
这是她今晨才收到的消息。
冥疆遥远,与大祐隔水相望,两地消息互通十分不便,因此段问荆两兄弟离开冥疆的消息硬是一直没有传递到怀玉这里来。
好在年初在海听居见到段京墨之后,怀玉特意派了人去冥疆,这才提前半月收到了两位舅舅的消息。
不然,恐怕等二位舅舅都到了云都,怀玉还不知道呢。
而另一封信,是寄给吴隐的。
吴隐是祐庆帝在时亲封的厢城太守,又是个能说会道的,怀玉有心请他到安庆来,充当自己的说客。
对付那群人么,除了武力威慑,更重要的是财力和权力的诱惑。
顾家军如今孤狼一匹,除了武力,财力和权力都给不起,也不想给。
那么只好另辟蹊径了。
吴隐毕竟是祐庆帝时期的官员,他说的话,那群人稍微能听进去一些。
怀玉想的是,让吴隐分别去和几大家族的头儿谈判,若能离间敌人,分而治之,那更好,若不能,该给的好处还是得多少给点。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眼下,就对峙着罢。
安庆的百姓敏锐地捕捉到了城中气氛的不一样,他们大都受过顾家军的恩惠,尤其是对杨桓策这个年轻人十分喜爱。
因此这会儿茶馆酒楼之中听说了王家几户显贵搞出来的事情,一个个都气愤不已。
同时实心眼的百姓也十分担心杨桓策的人身安全,一个个毛遂自荐着要来府衙保护杨桓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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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假亦假当街表信心
百姓们对自己这么好,可把杨桓策感动坏了。
“乡亲们,大家都回去吧。”
杨桓策站在府衙大门口,朝站在路上的一众乡亲们喊话。
安庆大街上挤满了人,皆是布衣百姓。
其中一个小伙高声道:“顾家军给了我们粮食,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杨知府这几个月以来和我们同吃同劳,其拳拳爱民之心尽人皆知,更是我们的好朋友好兄弟。如今王士伦竟公然打出驱逐杨知府的旗号,要将杨知府赶走,大家说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不能”
“对,咱们不能让王士伦的狼子野心得逞”
“对”
“我听说昨夜王士伦还派人潜入府衙意图行刺杨知府,杨知府您没事儿吧”
杨桓策忙道:“没事没事。”
“杨知府,我没什么文化,但我知道感恩,您就是咱们安庆百姓的再生父母,我江小鱼就认你这个知府”
面对群情激奋的百姓,杨桓策既喜又忧。
“乡亲们听我说,听我说。”杨桓策提高了声音,“大家不要担心,咱们顾家军的军队已经到了安庆,就在城东守着呢,王士伦之流不过是临时聚起来的不入流之军,我们还没有将他看在眼里。”
他说着露出一个大大的憨厚笑容。
“连绿巾军咱们都不怕,还怕他王士伦吗大家要相信我杨桓策,更要相信顾姑娘和顾家军呐”
“对对对,杨大哥可厉害了,要真打起来,那王士伦肯定打不过杨大哥。”
在府衙众人的有序组织下,百姓渐渐离去了,离去之时还不忘叮嘱大家一定要小心之类的。
众人都散去之后,一个八字胡先生模样的男子笑吟吟地站在府衙下,身边站着一个同样带笑的女子,两人一人牵着一个模样相似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不错不错,杨兄弟,方才一番话说得不错。”
杨桓策挠头,走下来朝男子行了一礼。
“文先生别笑话我了,快里面请,您还别说,第一次干这种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事情,我这心底啊,还真有点虚。”
来人正是文萃。
当初怀玉和赵宴初到安庆时,就是他前去说服韩景泉的。
怀玉正愁府衙里无人,为此绞尽脑汁之时,在阿韩的提议下,怀玉想起了文萃。
一拍大腿,反正用寻雁楼的人用得也已经够多了,不差文萃这一个,怀玉索性就将辅导杨桓策的这件事,交给了文萃。
“杨叔叔,你有句话说得不对。”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
几个大人皆是哈哈大笑,低头问道:“春和,你说,杨叔叔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春和一本正经地道:“这事就是光明正大的,并没有偷偷摸摸呀。”
“哈哈哈。”
“好好好,春和说得对,这事是光明正大的。”
春和呵呵笑起来,一旁的景明牵着娘亲的手,瞪着大眼睛看着大家。
文萃让阿青将两个孩子带回屋,自己则与杨桓策进了书房。
“说实在的,杨兄弟,春和方才说得没错,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们如今有民心,那就要善用民心,将这势啊给他造起来。”
杨桓策直点头。
他知道自己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这些日子跟着文先生,收获良多。
“文先生,这样一来,真的能让王士伦那帮人忌惮吗”
“不止忌惮。”文萃摸着胡子道,“王士伦底下那帮人本就是临时凑起来的,他们想来一个合众谋我,我们便给他来个逐步攻心,一一击破。”
杨桓策细细思量了一番,忽而抚掌称赞道:“文先生真乃奇人。”
所谓“造势”,无外乎“攻心”二字。
王士伦等人手底下的散兵大都是些家养守卫已经部分高额雇佣而来的卫士,许多人家其实是受过顾家军当初的赠粮之恩的。
如今他们走向了与顾家军为敌的一面,第一,百姓的舆论他们就抵不过去。
文先生和杨桓策今日在府衙外这么闹了一场,大伙儿一传十十传百,百姓对王士伦等人的行动目的更加明了,对顾家军的拥护也就更加坚定。
只怕是王士伦之流走在大街上,都会被激愤的百姓吐唾沫星子。
文萃笑得又浅又苏,看向面前眉宇舒展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丝毫没有心计,有的只是热血男儿的一腔真诚,最适合在厮杀的战场上拼杀,然而顾姑娘却让这样一个一点为官经验都没有的人从头学起,学着管理安庆,更学着掌控人心。
敢这样用人,一来需要极大的自信,二来也需要极大的对所用之人的信任。
不得不说,顾姑娘用人极其大胆,自己也不得不佩服。
不过,向杨桓策这样的人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他永远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坚持。
或许在某些事情上,他能做出让步,比如今日这种为了“造势”而假意演出来欺骗百姓的戏码。
但在原则性问题上,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文萃想,正是这份难得的赤子之心,才让顾家军明面上的最高级统领顾吟夏和顾姑娘都这么放心地将偌大的安庆交于他吧。
“文先生文先生您在想什么呢”
文萃回过神来,笑了一笑:“噢,抱歉,我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
“文先生想什么事情想这么入迷,我都叫了您好几遍了呢。”
“我在想,我们可不可以再给他加一把火”
“加一把火”
“对”文萃眼神发亮,道,“我们不是抓了昨日前来偷袭府衙的小贼吗”
“不错,文先生的意思是”
“我瞧着那人来势汹汹,行刺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若不是杨兄弟武艺高强,恐怕已是他的刀下之鬼。”
“确实如此。”
说到这个,杨桓策也是一阵后怕。
他从没想过,府衙之中层层把守,居然还能有人闯了进来,并潜入了自己的卧室。
若不是自己向来睡得浅,若不是自己床前刚好就是刀架,若不是文先生听到动静及时赶来,昨夜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真是不好说。
“依文先生之意,可是有什么好法子,再给他们添一把火吗”
第186章 真也真对月摇哑铃
文萃沉思了片刻。
朝杨桓策招了招手:“有了。”
杨桓策凑过头来,只听文萃不紧不慢地道:“那刺客武艺高强,想必是有些本事的。但凡这种能被人雇来杀人的人,大都自傲甚至于自负,我猜测,今夜他必会试图从大牢中逃跑。”
杨桓策听了,哈哈大笑,摇头摆手道:“这文先生就错了,有我的人看着,就算他长了翅膀,也逃不出去。”
“我自然知道他是插翅难飞,不过”文萃似笑非笑,“杨兄弟就不能放点水,让他先飞出来”
“让他先飞出来”
杨桓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文先生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文萃无奈地叹了一声。
这个杨桓策,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死脑筋。
文先生站着不说话,只笑看杨桓策,杨桓策被他盯得头皮有些发麻。
“文先生的意思是,请君入瓮”
“不错”
文先生抚掌赞叹。
他就知道杨桓策什么都懂,就看他愿不愿意去想,愿不愿意去做。
杨桓策细细思量了片刻,最后朝文先生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是夜,夜风温柔,府衙之中和往常一样,巡夜的人轮班交替着,不敢有半分松懈。
大牢之中,看守林向儒的四五个士兵正围坐在一边闲谈。
林向儒此时已经不比怀玉见到的当日,此刻的他带了些狼狈,原本打理得十分整齐的头发此刻也散落了几缕,于狼狈中却又显出几许风流来。
他看着外头坐着聊天的士兵,皱了皱眉。
今日这些人,有几分奇怪。
可他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为什么奇怪。
而昨日抓进来的刺客,则关在另一边,同样有四五个士兵在外面看守着。
牢房内灯火明明暗暗,关押犯人的地方光线就更加暗了,一名披头散发的精瘦男子眼神犀利,目不转睛地盯着外头安安静静地坐着的士兵。
看得出来,此时夜深,他们开始犯困了。
男子无声地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意,被锁链锁住的右手微微一动,不知使了什么戏法,便解开了铁索。
为了不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男子坐在地上,将手放在背后,一边注视着外面的士兵,一边慢慢地往牢门边挪。
夜半三更,眼瞅着外头小木桌旁的几个人已经困得直打呵欠,甚至有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男子也已经来到了牢门边上,距离外头的几个士兵距离不过一丈,男子没有一丝犹豫,五指微动,几丝银白倏地划过,正好刺在距离牢门最近的两个士兵后背。
两人原本一点一点地头慢慢趴了下去。
男子看了看剩下的两人,一人睡得跟死猪似的,发出了巨大的呼噜,而另一个,还在强撑着,眼睛一睁一闭。
由于对方正好面对自己,男子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靠在牢门上假寐。
又过了约莫两刻钟,估摸着对面那个士兵也快睡着了,男子才敢扭头去看,对方竟然还没有趴下。
男子有几分不耐烦了,蓦地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起来。
那边还没有趴下的士兵立刻举着灯上前来:“怎么了怎么了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男子艰难地抬头:“捕头大哥,我肚子疼,可能是白天吃坏肚子了。”
“害我管你肚子疼不疼呢晦气”
士兵提着等转身欲走,却在转身的瞬间被男子的银针刺中,顿时直挺挺地往地上载去。
男子轻蔑一笑,拿出一根细针灵巧地开了锁,窜出了这间关了他一个晚上一个白天的大牢。
“爷爷走了,不陪你们这些孙子玩儿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脚步轻松地出了大牢。
一路并未见到巡视的人。
男子撩了撩头发,一个飞身飞到了房顶,在房顶坐了下来,舒服地享受着宁静的夜里温柔的风。
仰头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亮,男子难得地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金色铃铛,对着月亮不停地摇。
然而这枚铃铛缺了铛簧,无论怎么摇都响不起来,但男子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迹象,只是一直摇啊摇。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不摇了,将铃铛捧在手心,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嘴边笑意若隐若现。
“铃儿,等我干完这一票,就回家娶你”
将铃铛揣进怀里,男子站起身来,看向杨桓策的卧室,面容肃杀。
几个飞身,便来到了杨桓策的卧室外,无声无息地进了屋,看向床边刀架上的刀,男子一笑。
拿起刀,手起刀落,朝床上熟睡的人一砍。
翌日,府衙里乱哄哄乱成了一片。
府衙外也贴出了告示,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
“怎么回事”
“上面说,昨夜前日的那个刺客从大牢里逃出来了,先是杀了好几个士兵,又潜进了杨知府的屋内,将杨知府砍伤了。”
“什么”
“杨知府受伤了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这个就不知道了。这告示上还说啊,刺客已经逃走了,希望大家踊跃提供线索,如果有人看到刺客,一定要及时上报。”
围观群众顿时不满起来。
“这刺客真是胆大包天”
“早知道我江小鱼昨天就不应该离开府衙,早知道我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杨大哥身边,杨大哥就不会受伤了。”
众人朝他嘁了一声:“你寸步不离顶什么用,我听说那此刻可厉害了,前儿抓住了他可是好几十个人一起才堪堪抓住的呢,你一个打鱼的,顶多和你的鱼打打闹闹,你还能和那穷凶极恶的此刻硬刚不成”
“就是就是,连杨都尉都不是他的对手,就别说你了。”
“你还是回去打鱼去吧。”
江小鱼被众人这么嘲讽,顿时不乐意了,大声反驳道:“谁说的杨大哥不是那个刺客的对手两次交锋,杨大哥都是在睡梦中,那刺客是偷袭偷袭懂不懂”
众人一时被堵住了。
不过立刻又有人道:“也不知道杨知府伤得重不重”
要是杨知府伤得太重死了,他们安庆难道真的要沦落到王士伦那群人的手里吗
第187章 突降祸王府起大火
王士伦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要是安庆府落到王士伦手里,哪还有他们这些老百姓的活路?
这话倒是提醒了大伙儿,大伙儿纷纷涌入府衙,围着门口的几个门卫,七嘴八舌地问起杨桓策的安危来。
门卫一脸悲痛。
“杨大哥他这会儿还没醒过来,大夫还在里面,我也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另一个门卫同样一脸悲伤:“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几人说着抹起泪来,纷纷道:“想我们杨大哥,响当当的一条汉子,曾经威风八面上阵杀敌,倒在他手下的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想到如今居然栽在一个刺客手上......”
大伙儿听了,不免悲从中来,嚎啕大哭的嚎啕大哭,无言抹泪的无言抹泪,一时之间,府衙内外一片沉痛,仿佛杨桓策真的死了一样。
门卫们劝解了好半天,才将众人劝走。
毕竟门卫说得对,他们又不会治病救人,进去看杨知府不能帮上什么忙不说,反倒给府衙众人添麻烦。
还是耐心等着,回家求神拜佛,祈祷杨知府能平安度过此劫。
而且,告示上不是说了么,刺伤杨知府的刺客已经逃了出来,他们回家多多注意,搞不好就能瞅见那该死的胆大包天的刺客。
到时候,先乱刀砍他几刀,为杨知府报仇!
另一边,王府大院内,一个胡子花白,五十多岁的男子威严地坐在上首,看着站在眼前的众人。
“杜青衫得手了?”
“是的爹,今早府衙那边贴出告示,昨夜正四处捉拿他,听说杨桓策硬生生受了他一刀,现在还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坐上的人显然对这个消息并不十分相信,也不十分满意,“我要的是一击致命,生死未卜顶个屁用!”
下首的众人一句话也不敢说,一个个敛气低眉,王士伦看了看四周一语不发,只知道看自己的众人,只好硬着头皮道:
“爹,杜青衫是逐鹰盟培养的杀手,这些年他接下的任务从未失手过,孩儿相信,就算是华佗在世,杨桓策也无法在杜青衫的刀下活过来。”
王太清听了,轻轻撇了一眼王士伦,随即沉眉捋着自己的胡子。
“那杜青衫人呢?”
任务完成了,却至今没有回来,又是怎么个说法?
王士伦也是一愣,想了想,上前道:“如今安庆城内处处是府衙的人,我想杜青衫这会儿肯定是藏起来了,等过了这个风头,他就会主动来见爹您了。况且,他还有一半的钱没拿呢。”
“哼!来见我?”王太清没好气地道,“别忘了,你可是先给了他三百两银子的定金的。”
王士伦无法反驳。
“罢了,散了吧。”王太清疲惫地摆了摆手,“最多三日,如果不见杜青衫,也不能确定杨桓策是真死还是假死,咱们就直接冲进府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王士伦对着王太清缓缓离去的背影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礼。
待王太清离去之后,殿中氛围才算是活跃了些,众人渐渐开口说起话来:“王少爷。”
王士伦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众人被他瞪得有些心虚,纷纷赔笑道:“方才在王老爷面前,不是我们不道义,而是王老爷气场实在太大,我等不敢说话呀。”
“是啊是啊,在王老爷跟前,也就少爷您还能说上几句话了。”
王士伦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你们这群,这群......哎!”
他一甩衣袖,坐到方才王太清坐的位置上去,一拍座椅边缘的扶手。
他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了,没有找来能为自己分忧解难的军师,反倒是找来了一堆什么事都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手下。
这上有父亲施压,下有这群饭桶,他夹在中间,为难死他算了!
“得了得了,你们也下去吧,三日之后还没确定杨桓策的生死,就行动。”
众人转身欲走,又被王士伦叫住:“对了,去打探打探,杜青衫究竟在什么地方,把他给我找来!”
“是,少爷。”
众人走后,王士伦摊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手指富有节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能难得地休息一会儿了。
忽而听到外头闹哄哄的。
“不好了!起火了!”
是府中下人的声音。
王士伦立即站起身来,出门去,只见大批大批的下人端盆提桶,往父亲住的清心院跑。
随手抓住一个下人:“怎么回事?”
“回少爷,清心院走水了,老爷还在里面呢。”
“什么!”
将下人推嚷到一边,王士伦拔腿便往清心院跑,他才闭眼假寐了片刻,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来到清心院,果然见主屋出火光滔天,不过好在下人发现得及时,大火还没有蔓延到其他地方去。
“老爷人呢?”
“还在里面呢。”
“混账!”
王士伦“啪”的一巴掌朝回话的人脸上打去,急匆匆地抢过对方手里的一盆水,“哗啦”一下从自己头上倒下来,抬步急急往主屋冲。
“哎,少爷危险!”
下人他拦不住,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他冲进火里。
管家王淼气急败坏,朝周围愣着的人吼道:“还愣着干嘛!赶紧灭火啊!”
见众人忙活起来了,王淼想了想,又道:“来个人,去将韩大夫请来清心院。”
吩咐完毕,王淼如热锅上的蚂蚁,凑上前又退回来,看着火光,弱弱地试探着,想进又不敢进,。
哎哟我的少爷唉,你你你......
他双手合十,在原地焦急地转圈,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的如来佛祖,一定要保佑我家少爷平安出来,一定要保佑我家少爷平安出来......”
而冲进火里的王士伦,被浓烟呛了好几口之后,终于看到了缩在房间角落的王太清。
王士伦大喜过望:“爹!”
将已经昏迷的王太清背起来,绕开火光大处往外走。
外头守着的王淼见他背着老爷出来了,喜得老泪纵横。
“韩大夫,韩大夫在这,快给少爷看看,有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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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觉蹊跷府衙生疑窦
王士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背着王太清往清心院外走,王淼和韩大夫连忙跟在后面。
远离了清心院的大火,王士伦才将背上的王太清放下来。
“韩大夫,您快给看看,我爹他没事吧?”
韩大夫蹲下来,检查了一下王太清,掐了掐王太清的人中,又掰开嘴唇看了看,对王士伦道:“少爷不必忧心,老爷并未受伤,只是被浓烟熏晕了,我一副药下去就会醒过来了。”
王士伦松了一口气。
这才觉得自己右手手臂处火辣辣的直疼。
早已注意到自家少爷手臂上的衣服都已经被血浸红了的王淼,这会儿心疼得跟什么似的:“韩大夫,你快给少爷看看,快看看。”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我死不了!”
王士伦“撕拉”一下将手臂上的衣服扯了下来,将手臂放到韩大夫面前,韩大夫定睛一看,王少爷粗壮的手拐处大概是被房梁上掉落的木柱砸到了,血淋淋的,看得王淼一阵头晕。
王士伦让韩大夫给自己简单处理处理伤势,又命人将王太清抬到旁边的没有被火烧到的屋里去安置了。
这边的大火已经被熄灭了。
王士伦看着面前整整齐齐地站着,灰头土脸的众人,只觉得脑仁突突地疼。
旁人一问三不知也就罢了,就连老爷身边贴身照顾的丫头小厮也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这场大火是凭空而起的不成?
“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啊?”王士伦怒摔茶杯,却扯到了手上的伤势,疼得他直皱眉。
“少爷莫生气,好在发现得及时,火势虽大却没有伤人性命,这都是老爷福大命大。”
“是的少爷,小人觉得啊,搞不好就是府中某个贪玩偷懒的丫头厨娘做饭时没看好火惹出来的。”
“我说王小二,你别血口喷人啊,你的意思是这火是我们后厨的人搞出来的咯?”一个戴着围裙,微胖发福的女人不乐意了。
“徐大娘,我又没有指名道姓地说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哎你这小兔崽子,整个清心院就我掌管的这一个厨房,你说的不是我是谁?”
“别吵了!”
王士伦脑袋都快要炸了!
怒声道:“你们有点脑子好吗,那火围绕着我爹住的那屋燃,能是无意的厨房起火吗!”
说着他狠狠地看了王淼为首的一群人一眼:“要是不想被我爹怪罪,就赶紧去给我查!今日谁进了府,起火的地方有什么异常,要是查不出个子丑卯寅,我爹怪罪起来,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哼!”
一摔衣袖,去看还没醒过来的亲爹去了。
王府这边一地鸡毛,府衙这头井然有序。
怀玉一大早就听说了府衙这边放出去的消息,为了配合文先生和杨桓策,将这场戏演得像一点,遂匆匆带着段沁沁来了府衙。
毕竟,段沁沁是顾家军中最出名的军医,这些日子在安庆,也没少给安庆百姓诊脉看病。
要是段沁沁都救不回来,那么其他大夫就更不用试了。
府衙内室之中,杨桓策活泼乱跳地招呼着怀玉,文萃含笑在一旁饮茶。
“姑娘,你怎么来了?”
“你们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我能不来吗?”
杨桓策“嘿嘿”一笑,看了看文先生:“这都是文先生的计策,说是造势,事情越扑朔迷离,敌人越手忙脚乱。”
怀玉和段沁沁“噗嗤”笑了,可不是手忙脚乱吗,她们从寻雁楼出来时,刚好接到消息,说王府王老爷住的清心院突然起了大火,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伤亡。
将此事对二人说了,文先生放下茶杯,不紧不慢:“我的本意只是想激发一下百姓的激愤,让他们去王府闹一闹,没想到,他们竟直接烧了人家的院子。”
众人大笑之后,怀玉思忖着道:“放火的人想必不止一个,我估摸着他们在清心院有人,虽说放火一时爽,但他们毕竟是普通百姓,没什么放火经验,王士伦若要查,没有查不出来的。”
“那这可怎么办?”
杨桓策焦急了,这事若真要找主谋,主谋是他才对,要是因此连累了无辜百姓,那他真是死一百次也不够的了。
“杨兄弟莫急。”文先生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只要在王士伦之前找到放火的这批人,提前将他们保护起来,那王士伦就算查到了又如何?”
一拍大腿,杨桓策道:“还是文先生考虑周详。”
文先生摸了摸胡子。
“眼下还不知道王府内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们暂且先按兵不动。”
“成,都听文先生的。”
“那刺客人呢?”段沁沁十分好奇,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刺客,一次不成,还敢来两次?
“在大牢里关着呢,这家伙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被抓进去了呢。”杨桓策笑着,“姑娘若要去看,还是让文先生领姑娘去。”
怀玉看向文先生:“这么嚣张的刺客是什么来头?”
文先生道:“这个我也是猜的,和我们寻雁楼一样,逐鹰盟下面也有一个杀手组织,专门那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看那刺客手臂上也有一个雄鹰标记,料定他是逐鹰盟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
“能请得动逐鹰盟杀手的人,非富即贵,可不是王士伦这样的人能请得动的。”
怀玉笑了笑:“这个倒不难解释,逐鹰盟的首领正是京都王丞相之子王昀,安庆王家和京都王家关系非比寻常,能动用逐鹰盟的人,也不足为奇。”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觉得奇怪。”
文先生拧紧了眉,以那刺客的身手,不待在段清殊身边,却放到安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岂不是大材小用?
文先生这么一说,怀玉也觉得有些蹊跷了。
就是寻雁楼这样的组织,在安庆也没有那么厉害的杀手,逐鹰盟怎么会有?
倒不是小瞧逐鹰盟的意思,只是安庆毕竟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犯不着在这地方投入这么大的精力。
怀玉想了想。
要么就是文先生高估了那刺客的本事,要么就是段清殊脑子有坑,又开始找她顾家军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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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大牢里初逢杜青衫
这个段清殊,还真是和她顾家军杠上了?
怀玉拧眉,不对,如今京都诸事纷繁,帝王之争一触即发,段清殊恐怕忙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精力来找自己的麻烦?
看了看手握扇子自在地扇风的文先生,文先生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他那么不遗余力地称赞的人,想必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来到安庆,并听命于王士伦,不顾生死地要来刺杀杨桓策呢?
怀玉对这个刺客倒生出了几分好奇,来到大牢之中,想看看这个刺客究竟是何方高人。
大牢里的人长发披散,浓眉大眼,靠着墙闭着眼,听见怀玉等人进来的脚步声,他睁开眼,脸上带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是我大意了,顾家军果然名不虚传,不可小觑呀。”
怀玉隔门望着里头关押着的男子,此人一身潇洒,此刻还能悠然闲适地说出这番话,确实让怀玉十分赞叹。
“侠士也好功夫,能伤了我的人,从我顾家军眼皮子底下跑出去,也不容易。”
说到这,怀玉带了些真诚的谢意,据杨桓策和文先生所说,昨夜此人并未向看守他的人下毒手,而只是将几人打晕了而已。
由此可见,他要杀的人只是杨桓策,不愿沾染无辜。
“姑娘就不要取笑区区在下了,是杜某愚蠢,中了你们的计,杜某佩服。”
姓杜?
怀玉弯了弯嘴角“杜少侠,我姓顾名怀玉,交个朋友吧?”
杜青衫挑了挑眉“交朋友?姑娘是在逗杜某吧?”
“我是真心想结交杜少侠这样的朋友。”
“呵呵。”
杜青衫忽然失笑“姑娘家,可不能这般孟浪,就算杜某长得好看,姑娘你也不能一上来就要交朋友呢。”
虽然知道他是玩笑,但怀玉还是一噎。她想到了安以雯,心道,要是你见了安以雯,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孟浪呢。
“不交朋友也行,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杜青衫靠着墙翘起二郎腿“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杜青衫。”
看了看他身上穿的一袭青衫,加上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名副其实。
怀玉笑了笑“我听说杜大哥武艺高强,正想请教请教呢。”
“哎,姑娘你可别乱叫大哥啊,我们不熟。”
“怎么会不熟呢?你看,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了,还要怎么熟?”
怀玉故意道,反正她在对方眼里,都已经是个“孟浪”的女子了,索性再孟浪一些。
大牢里的杜青衫一手轻夹了额边的一缕青丝,戏笑道“最起码,生辰八字总得有吧?”
“哎,这你就太急了些,凡事要慢慢来嘛,哪里有人才刚见面,就问人家生辰八字的呢。”
怀玉倒没什么,倒听得文先生和段沁沁直皱眉,文先生想的是,虽然是假意说的,但姑娘这话要是被公子知道了,那位不定得醋成什么样呢。
段沁沁想的是,怀玉妹妹的生辰八字是要和赵世子合的,怎么能和这个杜青衫慢慢来,敲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简直讨打。
“姑娘还是不要费心了,杜某不会看上你的。”他含笑盯着怀玉瞧了片刻,“虽然姑娘确实是个美人儿,不过嘛——”
他有意绕圈子,故意拖着长音等怀玉发问,然而怀玉同样含笑,极其耐心等着他继续说。
他只好道“不过嘛,曾经沧海难为水,姑娘再好看,也入不了杜某的眼咯。”
“这样啊。”怀玉道,“那真是可惜呢,想必能让杜少侠心心念念的人,一定是个绝世美人。”
“确实是,她是天底下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子。”
杜青衫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柔情和惆怅,仿佛陷入了一段十分美好的回忆。
怀玉沉默了片刻“杜青衫,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一旁的段沁沁问道。
“段清殊。”
听到这个名字,杜青衫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你说他呀。”
“杜少侠也认识?”
“岂止认识。”杜青衫神情淡淡,“杜某差点忘了,姑娘曾经在厢城,是见过段清殊的,怎么样,姑娘可有和段清殊交朋友?”
怀玉心下惊讶,如果真如文先生所说,这个杜青衫是逐鹰盟的杀手,为何一个杀手,竟然连段清殊在厢城见过自己这样的事情都清楚?
而且,他竟然知道王昀的真面目是段清殊,实在有些令人费解了。
“不错,当日在厢城见到了段盟主,逐鹰盟盟主的风姿确实也让我几度拜服,不过我对他没意思,不愿与他为友,倒是杜少侠,十分入得了我的眼。”
一想到云霄大哥断在他段清殊逐鹰盟下的一条右臂,怀玉心中就堵得慌。
杜青衫看出了怀玉语气里的恶狠狠,忽而失笑道“姑娘这般心猿意马可不对,论样貌论出身,段清殊哪一点不好?竟然入不了姑娘的眼?”
怀玉懒得和他打太极,回身来到了简陋的木桌子前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道“段清殊太老了,姑娘我看不上,行了吧?”
这话一出,段沁沁和文萃皆是不厚道地捂嘴笑起来。
“说得对!”段沁沁道,“那段清殊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了,就他还想老牛吃嫩草啊。”
牢房里的杜青衫赞同地点点头。
悠然地把玩着自己额边的一缕头发,似笑非笑道“看来我还年轻。”
怀玉这会儿已经没有和他继续东扯西扯的耐心,端坐着,正色发问“你在逐鹰盟是什么职位?为什么跑到了安庆来?为什么要来刺杀杨桓策?”
见怀玉突然不复先前笑盈盈的模样,杜青衫微微一怔,随即笑道
“原本杜某要是成了姑娘的朋友,这些问题杜某都会一一相告,不过现在嘛,杜某又不是姑娘的谁,这些问题突然杜某不想回答了。”
“你——”段沁沁见他这幅模样,气得大骂,“你这个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先前怀玉要和你交朋友你不愿意,这会儿又想干嘛!”
想成为怀玉的谁?想得美!
第190章 客厅中同品谢家茶
杜青衫无所谓地一摊手。
“人都是会变的嘛,先前不愿,不过聊着聊着发现姑娘是个有趣的人,杜某又愿意了呢。”
怀玉都被逗笑了。
“行吧,杜少侠,杜大哥。”怀玉走过来,蹲下身,和坐在地上靠着墙的杜青衫平视,“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杜青衫笑了笑,朝四周努努嘴:“瞧瞧,有像姑娘这么对待朋友的吗?”
嘿,还得寸进尺了?
段沁沁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梦呢?
不过她立刻就见到怀玉朝外面的守卫招了招手,段沁沁瞪大了双眼,怀玉不会真的看上了人家的美色,要放了他吧?
为首的侍卫开了牢门,怀玉道:“请吧,杜,大,哥。”
这咬牙切齿的“杜大哥”显然让杜青衫十分愉快,他笑了笑,站起身来,毫不客气地一甩手,双手上套着的铁链顿时掉落在地。
不看惊呆了的众人,他率先出了牢房,伸了伸懒腰,走在了众人前面。
段沁沁跟在怀玉身后,悄声道:“怀玉,你就这么将他放出来,不怕他逃走啊?”
怀玉无奈地看着阔步走在前面的杜青衫,对段沁沁道:“你也看到了,方才他那一下,你觉得这个大牢能困得住他吗?”
“这个......”
段沁沁默了默,后头的文先生出声道:“暂且先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吧。”
只能如此了。
出了大牢,见到了外头的太阳,杜青衫张开双手,闭眼沐浴在阳光下,惬意地享受着这微风和阳光。
虽然刚从牢房里出来,可他一袭青衫依旧整洁,长发都披在身后,只有额边两缕青丝随风微荡。
怀玉脑海里蓦然间涌出了一句诗:“一袭青衫步轻尘,万缕斜阳倚微风。”
杜青衫回头,看向整整齐齐站在自己后头的众人,又看了看怀玉,笑道:“放心放心,杜某是言而有信之人,既然都是朋友,就绝不会逃跑。”
“不会就好。”段沁沁不相信地翻了个白眼,“希望你说到做到。”
杜青衫毫不在意她的不信任,看了看周围,问怀玉:“朋友,别只顾着吟诗,不先请杜某喝杯茶?”
怀玉只好将杜青衫带到府衙客厅,一路无话。
只是心里狠狠地嫌弃了自己一把,怎么看到他青衫墨发的样子,突然间念出了那么一句诗呢?
吩咐下人端上茶来,杜青衫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称赞道:“不愧是朋友,这茶实乃好茶,色泽青翠,汤色明亮,清香馥郁。”
他又品了一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临安谢家的茶吧?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哎,你和谢家什么关系?”
怀玉不紧不慢地同样喝了一口茶:“礼尚往来,我先问的问题你还没答呢,这会儿喝了我的茶,怎么着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真是锱铢必较的丫头。”杜青衫笑了笑,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开始回答怀玉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段清殊创建逐鹰盟之初,由于区区不才杜某武艺高强,荣幸地成为了逐鹰盟的护法。”
看向众人一脸震惊的样子,杜青衫皱眉道:“你们顾家军不是挺厉害吗,再不行,寻雁楼不是密探遍天下吗,怎么连这个都没打探出来?”
被人这么赤裸裸地嫌弃了。
怀玉和文先生面色发热,怀玉心里想,我顾家军打仗厉害这不假,可你们逐鹰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顾家军吃撑了去查你们内部这些事干嘛。
文先生摸了摸鼻头,寻雁楼密探遍天下没错,可是逐鹰盟这个组织他们都还是年前才知道的,而且楼主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没有叫他们去打探逐鹰盟的事。
对,这事得怪楼主!
文先生心安理得地点了点头。
远在厢城的裴继安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皱眉自言自语:“这是谁在背后骂我呢?”
随即杜青衫又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我差点忘了,寻雁楼楼主是裴继安,以他对段清殊的了解,确实不会轻易去查段清殊,自然也不会去查逐鹰盟了。”
这话说得,别说文先生听不懂了,就连怀玉,也是听得云里雾里。
她知道裴继安年轻的时候,和段清殊一样喜欢纪尘,也知道那段关于纪尘以及她周围的几个男人之间的爱恨故事,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裴继安不会去调查段清殊?
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就连段清殊身边的护法,都对裴继安这么了解?
“杜护法知道的挺多嘛。”
听到怀玉换了一个称呼,略带敌意地叫自己杜护法,杜青衫摆手道:“杜某还没说完呢,等杜某回答完姑娘的问题,姑娘再发表意见不迟。”
怀玉端起茶杯,行,就听你说。
杜青衫继续道:“第二个问题,杜某也不愿和段清殊为友,所以跑到安庆来。”
他看向怀玉,一笑。
“这一点,杜某和姑娘十分相似,这也是杜某愿意和姑娘交朋友的原因。”
“这倒是奇了,我不愿与段清殊为友倒是有理可寻,杜护法身为逐鹰盟护法,怎么会不愿和盟主为友呢?”
“这可是第四个问题了,杜某有权不回答。”
看了看带着笑意一脸欠揍模样的杜青衫,怀玉道:“行吧,第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刺杀杨桓策?”
“这个么——”杜青衫带上了几分自嘲,“杜某从京都一路逃一路躲来到了安庆,囊中羞涩,便随手接了个活儿,那王士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额......
这原因,让众人一时语噎。
他们想了千万个杜青衫刺杀杨桓策的理由,却没想到人家真的就是随手接的活儿......
是该说王士伦心大,竟然将刺杀杨桓策这么关键的任务交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呢?
还是该怨杨桓策运气不好,第一次被刺杀就遇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主?
杜青衫又恢复了笑容:“不过顾家军的确名不虚传,想我杜某专业杀人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失过手呢,栽在了你们手上,真不知是我运气不好,还是技不如人。”
想必是运气不好吧。
文先生暗戳戳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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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相谈欢怀玉欲藏娇
文先生喝了口茶压了压惊。
要不是他那夜和杨桓策商议事情商议晚了,被杨桓策留在了府衙,还真说不准当夜能不能抓到杜青衫。
当日他和杨桓策二人合力,还加上夜里巡逻冲进来十几个士兵,才堪堪将杜青衫抓住。
要不是运气不好,杜青衫这会儿可能还真的就得手了。
亏他文萃昨日竟然还想“请君入瓮”,要不是准备充分,搞不好一个不小心,倒将自己请进去了。
文先生这么想着,暗自又打量了杜青衫两眼,心中梳理着事情的起因经过:
逐鹰盟的护法,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逃出了逐鹰盟,一路被追杀至此,随手接了个杀人的活儿,刚好杀到的杨兄弟头上。
文萃笑呵呵地道:“这么说来,咱们和杜少侠还真是不打不相识了。”
杜青衫看向文先生,算起来,杜青衫已经两次和文先生交手了,文先生这样一幅儒雅的先生样,武功却那么高深,着实也让杜青衫另眼相待。
“这位是——”
“噢,在下文萃,寻雁楼中人。”
“噢——”
杜青衫身为逐鹰盟护法,对寻雁楼高级影卫以及各位谋士了如指掌,却并未听说过寻雁楼中有文萃这个人,因此猜测文萃大抵只是安庆的一个谋士。
遂称赞道:“寻雁楼果然能人辈出,以文先生之能,却只居于安庆这弹丸之地。”
“杜少侠谬赞了,文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探子,谈何才能。”
杜青衫笑了笑:“怎么不见杨知府?”
他昨夜无知无畏地闯进人家的卧室,不料闯进的是人家布置好的天罗地网,待自己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为时过晚了。
随即又被关进大牢,并不知道此刻外头的百姓的愤怒,以及对刺杀他们尊敬的知府大人的那个可恶的刺客深深的仇恨。
因此饶是杜青衫身为逐鹰盟护法,但此刻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杨桓策等人费心搞这么一遭,是要干嘛?
怀玉和文萃相视而笑,杜青衫一头雾水。
怀玉道:“他正在养伤呢,杜少侠的一刀可伤他不轻。”
要不是看到了段沁沁还有文萃脸上憋都憋不住的笑意,杜青衫差点就信了怀玉的鬼话。
他两度刺杀杨桓策,却屡屡失手,这是还是他从业以来的第一次。
不过反正他已经决定金盆洗手了,失手就失手吧。
杜青衫这么想着,充满歉意地朝怀玉和文萃道:“杜某无意伤谁,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今两度被擒,杜某也消了这份好胜之心,这就将王士伦的三百两银子还回去,这活儿,杜某不干了。”
怀玉和文萃一边好笑,一边阻拦道:“不可不可。”
杜青衫看着二人,仿佛在问为何不可。
文萃只好解释道:“不瞒杜少侠,我和杨兄弟已经放出消息,说杨兄弟受了重伤,此刻生死未卜,而少侠你已经逃走。”
听文萃这么一说,杜青衫一下子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捏着额边长发轻轻下滑,忽而笑道:“如此,杜某倒是成了安庆百姓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文先生这招真是高。”
文萃有些尴尬地“嘿嘿”一笑。
这怎么能怪他呢,原本以为杜青衫不过是忠心与王士伦的亡命杀手而已,既然是敌人,那就决不能手软。
可现在看起来,对方是敌人,却又不是敌人。
那这事自己做得就确实有些不厚道了。
“杜大哥还是先在府衙住上几日,待这阵风头过了,再出去不迟。”
放这么一个危险的人出去,怀玉可不干。
他出了府衙,被王士伦发现了倒是小事,若是他一出去,又反过头来再一次找她的麻烦,那麻烦就大了。
还是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较放心。
杜青衫自然知道怀玉打的是什么算盘,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笑:“姑娘这是准备金屋藏娇啊。”
这话莫名有些熟悉,怀玉皱了皱眉。
初到厢城那一日,淡淡的月色下,虎祐军将军薛曜也说了这么一句:
“不如,你将我抓去厢城用金屋关起来吧,直接抓去府上当上门女婿也行…...”
害!这一个个的,都当她是啥人啊!
当日她还年轻,听了薛曜这么轻佻的一句话,气得和他大战了上百招。
不过现在么,怀玉笑了笑:“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杜青衫:“......”
“杜大哥就委屈一下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虽不是金屋,不过吃的穿的也一样不会少,等什么时候我对你没兴趣了,就会放你走的。”
怀玉说完,对文萃使了个眼色,带着段沁沁走了。
文萃连忙呵呵地打圆场:“委屈杜少侠在这里住几日,等过几日外面太平了,杜少侠想去哪,我文萃一定送少侠去哪。”
杜青衫看着怀玉走远的地方渐渐消失的一抹白,笑了笑,也好,反正都是在府衙,不过是从大牢里换到了厢房里,这么说,自己还是赚到了?
“有个问题,杜某一直想问。”
“杜少侠但问无妨。”
“你们是怎么知道杜某会再度行刺,并特意设好了圈套让杜某钻的?”
这事困扰了他一晚上,他实在不相信,有人能将他的心理算得这么准。
“原来是为这事。”文先生哈哈大笑,“杜少侠年轻才俊,正是血气方刚之时,一度失手,想再度尝试,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
杜青衫皱眉道:“杜某绝非冲动行事之人,文先生何不直言相告?”
文先生这才正色道:“第一次和杜少侠交手之时,我看到了少侠手臂上的雄鹰图案,就已经知道少侠是逐鹰盟的人了。”
“我虽对逐鹰盟了解不多,但却知道,逐鹰盟的杀手绝对不允许失败,就想,少侠第一次行刺失败了,想必还会来第二次。”
杜青衫了然。
所以他们故意削减了牢房看守中的守卫,摆出一副松懈的样子,故意让自己放松警惕。
亏自己当时还嘲笑对方守备松懈呢,没想到那是人家故布迷阵,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请君入瓮。
自己还傻不拉几地,同样的错误,犯了第二次!
失笑一声:“文先生果然大才,杜某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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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道不同吴隐遭驱逐
三日之后。
王世伦既没有找到刺杀完杨桓策而“逃跑”的杜青衫,也没有抓到放火烧了清心院的罪魁祸首,甚至都没能打探到杨桓策究竟有没有死。
王老爷自从那日被大火熏晕之后,一直卧床养伤,原本说好的三日之后攻打府衙的事情又这么拖了下来。
倒叫怀玉这一边哭笑不得。
这一日,怀玉盼来了吴隐。
吴隐还是那样一副凡事都不太上心,又好似凡事都上了心的样子,穿着打扮不像个太守,倒像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吴太守远道而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怀玉也不客气,直接将王士伦等人的身份和吴隐说了,又道:“只是近日王太清身体不大好,他们似乎已经有了些偃旗息鼓的趋势。”
吴隐笑道:“这岂不更好,都不用我们前去乱敌,敌人就开始自乱阵脚了。”
“话虽如此,不过吴太守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得替我跑这么一趟。”
“那是自然。”
阿韩跟着吴隐来到了王府,王士伦听说吴隐求见,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吴隐是谁。
他当然知道吴隐已经投入了顾家军麾下,对这种背叛大祐的官员,王士伦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原来是吴太守啊,怎么,不在你的厢城好好守着,跑到我安庆来做什么?”
吴隐和阿韩颇有几分好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在乎他话语中的“我的安庆”是不是不太妥当。
“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也想换个地儿透透气,王贤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士伦冷笑道:“吴太守是顾怀玉请来的说客吧?如果是想劝王某,那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吧。”
不料吴太守却摇摇头:“贤弟谬矣,不瞒贤弟,吴某在来府上之前,已经去了赵张钱等贤弟的盟友之家,和他们谈好了一笔生意......”
闻言,王士伦大怒,手中茶杯“啪”的一声撞在桌上:“卑鄙小人!”
“贤弟莫气,有道是‘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贤弟祖上虽承有先帝恩惠,可世道如此,祐庆帝已死,丞相当政,朝堂动荡,放眼望去,这天下还有哪一出比得上顾家军的云都?
“再说句自夸一点的话,又有哪一处比得上我厢城?如今安庆全然已经落入了顾家军手中,想必贤弟比我还要清楚,安庆在顾家军手中只会越来越繁荣,贤弟若能和顾家军合作......”
“你住嘴!”
吴隐噤了声,和王士伦大眼瞪小眼。
片刻之后,王士伦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王士伦绝不是吴太守这般识时务之人,更不是赵张钱几家见钱眼开之徒,太守请回吧。”
吴隐生出了几分佩服,同时又有几分可惜。
“贤弟......”
“吴太守,请回!”
见对方这么坚决,吴隐无奈,只好离去。
阿韩十分佩服地道:“这个王士伦,还真有几分傲骨。”
“只不过忠心付错,对他,我是既佩服又同情呐。”
“也是,我们先去了赵张钱三家,三家人在太守你说出合作意愿的时候,他们听到能获利,一个个忙不迭地答应,生怕我们反悔的样,真是有几分好笑。相比王士伦的坚持,我还真对他讨厌不起来。”
吴隐叹了一口气。
“改日我再找个时间,再和他好好谈谈吧。”
若不能劝他回头,这样的人,他们也留不得。
只要他敌心不死,今日他能聚起赵张钱几家,明日也能召集孙李郑几家,这样反反复复将心思花在解决这种纠纷上,还让不让人专心发展安庆经济了?
吴隐和阿韩离去之后,王士伦终于没忍住,“噼里啪啦”地将方才他们喝过的茶盏掀倒在地。
管家王淼听见里头的响动,担忧地进来看看情况,王士伦见了,收了收脾气,温声问道:“我爹醒来了吗?”
“回少爷的话,老爷他早晨醒来喝了点清粥,这会儿又睡下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淼却依旧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你傻不拉几地站在那干嘛,有什么话就说。”
“少爷,老奴方才在外头,无意间听到了您和吴太守的谈话......”
王士伦十分无奈地捏了捏眉心,王淼忙解释道:“不是老奴故意偷听,老奴就是听到少爷发了怒,有些担心.....”
“行了,我也没有怪你,你也不用这么胆战心惊的。”
王淼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按理儿,这话老奴不该说,不过要是不说,老奴心里又堵得慌。”
王士伦被他逗笑了,蹲下身亲自收拾着地上的碎茶杯,王淼也忙走过来一切收拾。
“少爷,我知道您是个孝子,您对老爷的孝心,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可是,少爷对老爷言听计从得也太过分了些。”
王士伦将手中的碎片放在桌上,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见他对自己方才的话没有生出生气的神色,王淼大着胆子继续道:“别人不知道,可老奴是知道的,老爷他一心要赶走顾家军,不过是因为当年顾延鹤手下的人强硬地征用了咱家的百车粮食......”
王士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缘由他如何能不知道,当年顾家军强硬地抢走了他们家新收的百车粮食,说是过几月一定奉还,没想到两个月不到,就传来了顾延鹤和顾夫人被赐死的消息。
要是结局就是这样了,王太清也就不计较了,和一个死人计较个什么?
可是没想到的是,几年后,顾延鹤的女儿竟然在云都谋反了,王太清本就对顾延鹤怀有芥蒂,认为当年他就是故意水淹云都,想要谋反。
如今看到她的女儿公然强占了云都和厢城,王太清这心里,私仇和公仇一下子上来了,不给怀玉找点麻烦,他就不叫王太清!
“仔细想想,吴太守说得没错,顾家军所到之处,哪一处的百姓不是感恩戴德,就说咱们安庆,顾家军没来之时,处处哀鸿遍野,可少爷你瞧如今,庄稼也长出来了,绿油油的惹人喜爱;大街小巷的商铺也开起来了,密密麻麻的热闹极了。就连附近的乡镇的许多商人百姓,也一个个跑到咱们安庆来,这才是百姓要过的日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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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献良策王淼道实情
王士伦看了一眼滔滔不绝地说话的王淼,忽然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
王淼吓得忙跪下来:“老奴僭越了,请少爷责罚。”
“算了,我罚你干什么。”王士伦皱眉道,“平日里被我爹罚得还不够多,还想让我也罚一罚?”
王淼笑起来:“老奴知道少爷心善,不舍得惩罚下人。所以才敢僭越地说了这么一番话,若是少爷觉得有几分道理,老奴就无憾了。”
“道理我都懂,你说得也没错。”
“那——”
“可是这是我爹唯一的心愿了,我怎么能不遵照他说的来呢?”
沉默有顷,王淼一拍掌,笑道:“有了!”
“你有什么了?”
“少爷,你看如今赵张钱三家都被顾家军说服了,老奴想,他们必定不会继续和少爷你一起反顾家军了,我们现在是孤掌难鸣。如今的关键其实是在老爷身上,要是有什么办法让老爷放下对顾家军的恨意,打消了找顾家军麻烦的念头,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王士伦笑道:“你说得轻巧。”
他爹的脾气他还不知道么,一件事记挂了六七年,哪能随随便便是就打消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王淼十分积极,“其实我们只要告诉顾家军原委,我相信顾姑娘会做出最大的让步,积极解决这件事的。”
王士伦奇道:“平常怎么不见你这么机智,这会儿献策倒是一条一条又一条的?”
王淼“嘿嘿”一笑:“那攻打人的计策那是老奴能想得出来的呀,老奴啊,也就只能献这种化干戈为玉帛的计策了。”
说白了,就是他们其实一直不愿意为了老爷的私仇去朝顾家军动手,谁吃饱了没事做,要去赶走好不容易到来的光明呢?
“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计策,那就由你去办吧。”
王士伦作出了妥协。
王淼高兴地领了命下去了。
只要少爷同意了,剩下的还不都是小菜一碟嘛。
王淼乐呵呵地来到了寻雁楼,说要求见怀玉。
乍一见到这么一个头发花白年逾花甲的老人,门口的守卫虽然惊奇,但还是礼貌地将王淼领进了寻雁楼,将他带到了会客厅,自有丫头端了茶来。
“老人家稍等,我家姑娘就来。”
怀玉正在书房看书,听到有个老人要见自己,也是有几分好奇,放下书来到会客厅。
“老人家找我?”
说来也好笑,他们和王士伦有矛盾,闹摩擦闹了这么久,但怀玉却连王士伦究竟长什么样都不清楚,更别说王士伦身边的管家了。
王淼朝怀玉行了一礼,怀玉连连将其扶住:“老人家快别多礼,请坐。”
王淼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在见到怀玉这般平易近人的时候,终于落回了远处,他开口道:“老奴冒昧打扰,还希望顾姑娘不要怪罪。”
怀玉一笑:“老人家说的什么话,不知老人家找我是?”
“噢,老奴是王府府上的管家姓王名淼,这次来是受了我家少爷的吩咐,前来和顾姑娘将情况说明的。”
“将情况说明?”
怀玉倒十分不解了。
在王淼来之前,吴太守才刚刚和自己说了王士伦坚决的态度,当时自己想着,反正其他几家人已经歇了与她顾家军为敌的心,光是一个王家,孤掌难鸣,这一次坚持得住,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没想到,王士伦这么快就变卦了?
王淼便将方才在王府和王士伦说过的话,一一和怀玉说了,末了,他叹道:
“其实我家少爷也是一片孝心,老爷年初患了严重的麻痹症,大夫请了无数,都说治不了,少爷也是心急,对老爷这唯一的一个心愿,不能不从。”
“麻痹症?”
“哎,韩大夫是这么说的。”
“具体都有什么症状?”
“这个,老奴说不清楚,只知道老爷常喊腰疼,严重的时候甚至整个人都动不了,好在有我家少爷尽心尽力地伺候着,每日泡药按摩不停,老爷在人前才有几分体面。”
怀玉听了,心中有了计较,便道:“老人家的话,怀玉都明白了,多谢老人家特意跑一趟前来告知,”
王淼追问道:“那顾姑娘......”
“放心吧,我会看着办的。”
方才听王淼说她爹当年还派人强抢过王家的粮食,这让怀玉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安庆和云都相距甚远,要抢粮食也轮不着抢安庆的粮食啊!
她爹是疯了才会千里迢迢跑到安庆来抢这百车粮食吧?简直胡扯!
不过王淼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又不似在撒谎。
怀玉只好先认下了这事:“老人家,我改日就登门拜访,必定会给你家老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哎,哎,这就好,这就好。”王淼乐呵呵地应了,“那顾姑娘,老奴这就回去了。”
王淼走后,怀玉愣愣地在会客厅发呆,连段沁沁几人悄然进来了都不知道。
段沁沁,小柳以及嫣儿和裴令则几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不敢弄出一丝声响。
坐在怀玉周围,默默地看着怀玉发呆。
嫣儿轻声问小柳:“顾姐姐这是怎么了?”
小柳叹着气:“姑娘这是想将军和夫人了。”
“那贼眉鼠眼的老头和顾姐姐都说了什么?怎么将顾姐姐变成了这副样子?”
段沁沁连忙捂住裴令则的嘴:“你可小声点吧,让她自己静静。”
裴令则白了段沁沁一眼,这种事,怎么能让顾姐姐一个人静静呢,说出来,大家好一起想办法嘛。
一个人这么想,得多难过。
他大声叫道:“顾姐姐!”
怀玉回头,看了看裴令则,对方笑嘻嘻地问:“顾姐姐是想爹娘了吧?连我们来了都不知道。”
嫣儿也担忧地拉着怀玉的手。
怀玉扶额,十分头疼地对几人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我不就是发了一会儿呆嘛,小柳,你快去把与昭大哥叫来,我有事找他。”
小柳嘟着嘴去了。
怀玉又问段沁沁:“王太清患了一种病,说是麻痹症,轻则腰疼,重则动弹不得,你可知这是什么缘故,可有救?”
段沁沁想了想:“人到了五六十岁,痹侠背行是常有的事,要说能不能根治,还得看病人的具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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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德报怨怀玉赔厚礼
“如此。”
沉吟有顷,怀玉道
“我估摸着那王太清算是比较严重的麻痹,沁姐姐你有时间先研究研究,改日你我一起去王家,到时候看看情况,能给他治好,也是一件好事。”
段沁沁不解道“他家这么对咱们,咱还给他治病?怀玉你心也太大了。”
“是呀,顾姐姐。”嫣儿撇嘴道,“刚刚那个老头儿不会就是来请沁姐姐去给他家老爷看病的吧?”
怀玉见她年纪虽小,想法倒不少,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们都想什么呢,人家是好意来给咱们送消息来的。”
“送什么消息?”
恰好顾与昭和阿韩也来了,怀玉便道“方才我见了王家的管家,他说王士伦坚持要对抗我顾家军的原因,只是因为王士伦的爹,也就是王太清对我爹心怀怨恨。”
“这是为什么?”
“他说几年前我爹手下的人强抢了他们家上百车粮食,王太清记恨至今。”
“这怎么可能?”段沁沁嚷道,“姑父治兵深严,顾家军怎么可能强抢百姓的粮食?”
顾与昭也黑着一张脸,看向怀玉,怀玉笑了笑“我也不相信,不过时日久远,咱们要查也难查出个所以然来,如今之计,只能先认下来。”
顾与昭扭头看向另一边,段沁沁忙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
怀玉笑道“与昭哥,你去运两百车粮食来,咱们给王老爷送去。至于我爹这事,回头再细查。”
这便是要向王太清妥协的意思了。
对方空口白牙的,他说咱们抢了他家的粮食,咱们就这么认下了?
顾与昭心里有气,出去的脚步都重了几分。
“怀玉,你瞧瞧,把与昭哥气成什么样了?”
怀玉无奈,这事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呢?
人家管家好意来告知他家老爷对她们顾家军的敌意来自何处,虽说理由让人难以置信,但自个儿总不能因为不相信,就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吧?
毕竟,两百车粮食,换王家归心,她不亏。
至于顾家军强抢粮食的事情么,真相总有大白的时候。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时值正午的安庆大街平常本该没有什么人,但今日却一反常态地热闹起来。
热闹的原因是顾姑娘亲自率领了几百车马,听说是要往王家去。
街两旁的百姓纷纷开门观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顾姑娘这是做什么呢?”
“不知道啊。”
“看那马车里拉着的东西,好像是麦子?”
“不止麦子,还有稻谷,高粱,豆子顾姑娘这是要给谁送粮食去吗?”
“不知道啊。”
一个面容白净的年轻小伙子皱着眉担忧地道“这大热的天,顾姑娘也不说坐个车轿,就那么骑在马上,多晒呀。”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江小鱼,你这是操的什么心呢?”
“就是,顾姑娘骑马多好看呐,要是坐在轿子里,你能看到这么好看的顾姑娘吗?”
江小鱼被众人取笑得立即红了脸,众人笑得更欢了。
江小鱼踮起脚尖,看着为首的顾姑娘渐渐远去了,才回头瞪了一眼刚刚笑他的众人。
众人并不在意“小鱼,你今儿还去安江抓鱼吗?我先预定两条。”
“我也要两条!”
“还有我,一条!”
江小鱼烦躁地用手扇着风,没好气地道“不抓不抓,今日不抓什么鱼了。”
说完,便想鱼儿一样地往顾姑娘的车队的方向跑去。
众人摇头大笑“小鱼这孩子真是一根筋。”
江小鱼一路跟到了王家大院,见长长的车队将王家围得水泄不通,王士伦亲自出府将顾姑娘迎进去了。
江小鱼没办法进王府去,只得在外头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了下来,偷偷地往王家那边瞅。
不知过了多久,江小鱼只觉得惹得满头都是汗的时候,忽然见到王府内出来了一批人,有条不紊地将外头车马上的粮食一包一包地搬进了王府。
待几百车粮食全部搬完之时,江小鱼惊喜地看到顾姑娘,王士伦,还有王家老爷一群人笑呵呵地出来了。
江小鱼心想,难道顾姑娘用两百车粮食就收买了王家?
那这王士伦也太没出息了些!
不过只要顾姑娘没事,就好了。
江小鱼愉快地哼着歌,跟着顾姑娘的车队回到了寻雁楼,眼瞅着顾姑娘进了寻雁楼的大门,江小鱼才准备回家,看了看天色,还早,江小鱼心想,还是去抓几条鱼吧。
寻雁楼内,段沁沁和顾与昭皆黑着一张脸。
倒是怀玉,笑呵呵地喝着茶。
“真气死我了!”
一想到刚才在王太清面前,怀玉好言好语却换来王太清冷言冷语,段沁沁心里就堵得慌。
看向当事人,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喝喝该吃吃,段沁沁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还好,顾与昭和自己是站在同一阵地的。
怀玉像看个小孩儿似的看了看二人“我说你们两,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闻言,段沁沁霎时红了脸,迅速地看了看身旁的顾与昭,见他依旧板着脸,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暗自镇静下来。
顾怀玉太坏了!
故意说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怀玉好笑,继续道“人家老人家不过是语气不好了些,王士伦不是诚恳地道过谦了吗,而且,沁沁你给王太清施针的时候,可没少折腾他吧!”
说到这,段沁沁心里才好受了些。
虽然那样折腾一个花甲老人有些不道德,不过谁叫他一开始对怀玉嘴那么毒?
说什么反贼之女,说什么妖女乱世。
段沁沁“哼”了一声,我看他才是为老不尊,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安享晚年,好端端的搞什么幺蛾子。
怀玉知道他们都是为自己鸣不平,因此也由着她。
“不过,下次可不许这么调皮了,王太清毕竟上了年纪,经不起你那么折腾。”
“放心吧怀玉,我心里有数着呢。”段沁沁扬眉笑道,“况且他后来认错态度不错,我已经原谅他了。”
见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一旁的顾与昭难得地翘起了嘴角。
怀玉看在眼里,心下笑了笑,道“行,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