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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粉笔琴     大当家txt下载     大当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四章 极恶主母

    认错?堂堂城主竟然在白家府邸前,在众位街坊前坦然说认错?

    苏悦儿十分的惊讶,她还以为城主是要向众人表现她的女儿是为尽孝离去,要以此堂而皇之的送他那女儿再进白府,却没想到他竟会说他女儿有错,还要认错!

    苏悦儿看着城主那一副刚正不阿的态度,心里不住的冷笑:好一个以退为进的招数!竟是要逼我顾着脸面放人啊!她心中明了,便睁大眼睛的笑着:“城主大人,您怎么这么说啊,灵韵妹妹怎么能有错呢!”

    苏悦儿故意的话中话,强调了能不能有错,而把到底错没错的概念给偷换了。她的态度让城主的脸上显出一丝惊色,继而人便用鞭子指着魏灵韵说到:“还不快给白大奶奶认错!愣在这里做什么!”

    魏灵韵抽泣的将身板挺直,人虽是跪着却是端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爹,娘摔伤了腿脚,我焉能不回来看看?为人子女的,难道父母双亲有事都不能记挂了?我,我哪里错了?”

    魏灵韵说着便是捏着帕子擦抹眼角,好生的委屈样,而果然四下的街坊都开始点头,隐约可听见一些“孝顺”“懂事”“重情”之类的词汇。

    苏悦儿不言语,也不做出什么与之争辩的神情,全然的就立在白府的门口,双手交叠的立在保持着微笑。

    四周的言语声里苏悦儿的无动于衷令城主的眼皮一垂,忽而一抬手鞭子就抽在了魏灵韵的身上,当下魏灵韵便吃痛的叫了一声人趴在了台阶上,而马车里的城主夫人便是身子一个哆嗦,口里急喊:“老爷!”

    城主的举动把周围的街坊给惊的也大呼小叫起来,议论声更大,人群里的气氛也明显的激动起来,毕竟城主当街的抽打自己的女儿,这可是绝对的爆炸性事件。

    苏悦儿立在门口还是不作为,哪怕心里骂着城主狡猾,她还是纹丝不动,因为她知道,城主玩苦肉计,就是要逼着她为了脸面为了舆论让路,可要是她真的让了,魏灵韵在全城的百姓眼里就是那受尽欺辱,品性善美的女子,而自己就是一个与之相反的恶妇,哪怕她本身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城主见白家大奶奶和雕塑一样立在门口,别说上来拉扯相劝了,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不免多瞧了她两眼,而后便干脆的指着趴在台阶上口里呻吟的魏灵韵说到:“你竟然敢犟嘴?”

    魏灵韵一脸吃痛的表情:“爹要责罚女儿,女儿自是有错,只是事情也要讲个道理。我是入夜出府不应该,我是才过门就私自回娘家不应该,可是娘摔伤了啊,姐姐又在治家训话,不许人扰,我心中担忧娘的境况岂能安心等待,只能先回来看娘,毕竟姐姐也是出自名门,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规矩之上也要讲个情有可原才是!若论我犯了家规,我愿接受惩罚,可我回去看娘,并不是错啊!”魏灵韵说着扭头冲着苏悦儿说到:“姐姐,您说是不是?”

    苏悦儿保持着微笑看着魏灵韵,心里大赞着一家子如此配合的在这里作秀,竟是要把自己逼到一个里外不是人的地步。

    这话问的多好啊,若说是,那她就需立刻通情达理的把魏灵韵扶起来说两句客套话,挂着笑容的姐姐妹妹招呼着把人接进白府,如此以来,人没赶出去,倒是让全城百姓都知道她魏灵韵是多么孝顺的好女子,而她这个当家主母却不通人情,那她不是折腾到自己身上去了?可要说不是,这等于漠视了孝字的意义,百行孝为先,在街坊面前若是把孝字都漠视了,那可真是自找苦吃自寻死路了,她这个当家主母只会惹起众怒被街坊们鄙视到等着卷铺盖滚蛋!

    两权相害取其轻,当下明智的举动理所当然的是出来接纳了魏灵韵。可苏悦儿却盯着魏灵韵笑着笑着,最后突然的看向城主大人,脸上的笑容已无:“城主大人,您是要折辱我和我们白家吗?”

    城主未料到苏悦儿如此言语,一时略愣:“白大奶奶这话说的,我不大明白……”

    “城主大人,您若要教训您的女儿,请带着她回您的府邸。这里是白府,不是您家的后院,就算灵韵妹妹已嫁进白家,但你们是她的父母,父母有责教子女的责任和义务,我可是外人,插言不得半句,不过……世家名门重一个脸面,你们教育归教育,却在我白府门前责打其人,还是个才过门到白家的人,这不是等于再打我们白家的脸?而我还站在这里迎客,您却当着我的面这边动作,我若拦了,干涉您管教子女是我的不对,我不拦吧,又显得我没人性了?您可真是纯心来折辱我,让我难堪啊!”

    苏悦儿说完这话,便不等城主言语就是后退两步,大声吩咐到:“来人,关门!”

    吴管家在侧闻言,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是迎上苏悦儿的眼神,他却知道这绝对不是幻觉,那怕心里觉得这也太过不给城主面子,可当家主母吩咐,他要是不照办的话,更叫人非议,当下也只能立刻出手召唤小厮们关门,反正大奶奶吩咐是在门口,是在众人前,没人会觉得是他胆大包天。

    “慢!”城主眼见小厮们真的推门,立即出言喝止,他是抽了魏灵韵不假,可姑娘的这一鞭子怎么能白挨?当下他上前一步,眉头都蹙在一起言道:“白大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

    苏悦儿瞧着城主微微的福身行礼,而后才言到:“城主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我可是白家的主母,担负着白家的前程,您在我府门前如此行径,若咱们是平辈人,我大可喝斥您的无礼。可您比我年长,论辈分更是我的长辈,我若要说您不是,那就是我不知礼数了。可有人抽了您左脸一巴掌,您是还手呢,还是再把右脸伸过去?我白家是世家,不愿和人结仇的,可也不能送脸上去让人打啊,所以,惹不起我躲得起,只能关上府门,堵上耳朵,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希望城主大人您思量下白家的体面,您女儿的体面,您府上的体面,带了其快回去吧!免得在这里,叫人谈论丢人现眼。”

    苏悦儿说完便又是一个福身,人便再后退一步,抬了手,吴管家立刻叫着小厮们推上府门,这就打算闭门不管了。

    城主一时被言语噎住脸红脖子粗,而魏灵韵听的苏悦儿竟如此话中话的教训自己的父亲,便恼怒的想要大骂苏悦儿几句,可是她自小也是得他爹悉心教导的,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真要这么做了,那才是最愚蠢的,当下却是把身子一正,对着白家关了一半的府门便是磕头,口里喊着:“姐姐勿恼,妹妹错了!姐姐不要责怪我爹爹,是妹妹错了!妹妹再也不敢了!”

    苏悦儿眼瞅着府门就要关上,城主一家苦肉计没成功反被“刚烈”了,这魏灵韵忽然的举动显然是把她又扯了进来,而且只短短两句话却等于是告诉别人自己的“不对”,当下只能咬着牙的伸了手,止住了将关闭的府门,自己动手拉开来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站在府门前眯缝着眼睛盯着魏灵韵说到:“什么是再也不敢了?什么是错了?我几时说妹妹你错了呢?”

    魏灵韵迅速的磕头:“妹妹离府未能向姐姐告知,是妹妹的错,妹妹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悦儿一笑,开口言道:“魏灵韵,你现在可是嫁进白家的人,我给你留脸面,你却不知好歹了!昨夜你离府一言不留,我白家上下惊诧不已,后知你是回娘家,我更派了三批人护着你,怕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回到你娘家,白府内的家丁才敢回来,我都打算不言不语。早上接你娘家府上一封信说城主夫人摔伤,我好心关照,更嘱咐你多以照顾双亲为念,免得像我们一样承受子欲养而亲不在之痛苦,并未责备你半句不知大小,不知礼数,不知规矩的错,可你现在倒好,竟倒在这里拿捏出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的模样!好,好,既然你魏灵韵知道错,那我就也按着家法规矩来!”苏悦儿说着高声喊到:“吴管家!请家法家规!”

    吴管家心里念着一句夭寿喽,人却只能应着往回跑,而苏悦儿也毫不客气的看了身边的小厮一眼,有个知趣的马上动作顺溜的往回跑,眨眼的功夫就狗腿的抱了一把大椅子来放在了这偏扇府门的当中。

    苏悦儿一顺衣裙便是坐的周正,身板巍直,目不斜视的端着,全然不理会城主还是站着的,也更不理会魏灵韵的僵色与周遭街坊的议论。

    少顷,就在街坊们都心浮气躁的时候,吴管家捧着藤条盒子与厚厚的家规到了跟前。

    苏悦儿清了下嗓子便问:“吴管家,查看一下,无视家主,不请言,未得准,而擅自离府者,如何罚?”

    吴管家哗啦啦的翻着那家规,少时便捧了翻找到的那页要给苏悦儿看,苏悦儿却是一推:“大声的念出来!”

    吴管家只能遵命的照做,大声的念道:“若有因私而出府者,许请言得家主准允。按律法定:未产子者,除婚娶三日回门可得归娘家,皆不予回门之机,待其产子后可准获回娘家,须当日即归,若途远三日者,许再得家主允;妻下奴上者,产子后一年才可得回门之允,不得违背;另,如有婚丧嫁娶等仪行,而离者未产子,则要尽礼而离家也需向家主请,得准才可获行,妻一下日落时上轿,不见满日。其他私因出府,需得准后才可,带纱遮面,言行卑谨不可张扬生事,日落时必归家,若违则罚。故以上述,私出府者,分三等罚,上报而未准离府者,奴下掌十笞,妾级掌二十笞,上贵则番;未报未准私离者,加一等,皆罚加番;若离家隔夜不予归者,为三等加番重责后封足自省,重者或犯数列者,家主可予……逐出家门。”

    吴管家一路念着,念到最后不得不住口的瞧看苏悦儿,在苏悦儿的灼热之目的逼视下,才把那最后的四个字给念了出来,这一念,苏悦儿便从内心都感激起封建思想的伟大了。

    之前她对家规的了解可以说是模糊的概念,很多条条框框都是从红玉的口里得知的。像这出府的规矩,当时红玉说给她的时候,她还心里责骂这规矩太无人性,尤其是未产子就没回娘家的资格着实的叫人愤慨,就是娘家里出了丧事,回去也要得批准,否则别说回去,就是娘老子死了,都没在夫家带孝的资格,因为嫁出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你就是夫家的人,只有生了子嗣的,算是尽了开枝散叶的首要责任,这才不受此条的限制。

    当时苏悦儿听了红玉说了一头,只记得大概的几个禁忌,其中就是有一个日落后不得出府的,当时她还问红玉万一有急事,老太太和太太都不在府里的话,难不成死等着第二天,就不能先去了再回来做解释,或是留下话什么的,那时红玉就认认真真告诉她是不成的,还说规矩就是这样定的,说最轻的都是要挨抽的。

    今日里城主来逼,魏灵韵更想借此把她逼到一个不贤的位置上去,苏悦儿是极大的不爽,便想干干脆脆的教育下这个城主千金,让她知道现在谁才是老大,故而叫吴管家去搬家规,想着抽她两下也算让她知道自己的态度,结果这家规一念起来,苏悦儿心里就欢乐的哼起了《我得意的笑》,因为这魏灵韵简直就是把能犯的都犯了,完全就是找抽啊!而更令她欣喜的是,家规竟还送了个大礼,她这个家主还能对重犯的来个逐出家门,这无疑是给了她最想要的结局。

    当下她便内心欢乐的鼓掌,脸上则故意的压着,显露出一副冷色,继而伸手冲那吴管家一摆,要那根藤条!

    吴管家念完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苏悦儿这会要藤条,他都觉得自己的两腿在打颤。跟了老太太大半辈子,他也算是火里来水里去的一条九命泥鳅,胆大心滑不怕死,可老太太再是玩手段也没这么和朝廷里的人较真的,而这个白大奶奶苏氏,却是完全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不但对着干了,还要亲自动手,着实的把他都吓的心里惶惶的,不知道这藤条到底是递还是不递!只能磨唧唧的开着盒子,眼往城主那边扫,想着这要是真抽下去,城主那边不得和白家结下梁子!

    魏灵韵看着苏悦儿那伸出去的手忍不住打了哆嗦,她是又气又怕啊,气是气这苏氏当真和她过不去,竟拿出家规要来教训她!钺国百姓谁不知道律法?家规的延伸也是依照律法,她早清楚自己是有不对。可是她是谁?她是魏灵韵,是城主千金,是平城里最金贵的女子,谁能拿这个来压她?尤其她早在平城享有知书达理的美誉,如今竟要比照着家规来接受处罚,她这张脸往哪儿放?她这城主千金的身份难道就压不住阵了?

    可是气完了她更怕,苏氏明明是个笑嘻嘻和自己一脸亲切的女人,转身却变的狰狞可怕,她还没把自己的气势亮出来呢,人家却敢仗着是先进门的,巴掌都甩到她脸上,更能拐着弯的叫自己别在想进白家的门!

    白家,现在的她恨不得离这个家门远远的,可是她能离的了吗?一道圣旨,她想不想是不是都不重要,因为她已经被圣旨定成了白家的人,那痴傻的夫君人都不在跟前,她就成了白家大爷的平妻。平妻啊,再怎么她和这苏氏也该是平起平坐,不该被人这般欺负的,可是,可是那苏氏就和一只母老虎一样,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她似的叫她心生恐惧却更是恨意满满。

    她多想逃啊,多想离开这片人人都认识她的地方,可是她走不了。当她回家被爹撵在门外的时候,她就知道爹再怪她,但是她已经出了白府焉能回去?她痴心的等着爹娘会心疼她,结果天明前她是入府了,可是换来的是爹的一番训话,是娘为了她的前途而从假山上跳下生生的将她自己的腿摔裂……

    所有的人都在逼着她,逼着她去做上白家主母的位置,逼着她手里握着白家的基业好成为各方需要的一颗棋子!

    眼前飘过的是三爷为她包扎时的焦急,是大爷与苏氏凑在一起时的缠粘,是苏氏一茶杯砸在她脑袋上时的羞辱……

    她恨着,耳里浮着的是爹出门时对她的交代:忍一切不能忍,只要回到白家伏低做小,只要让苏氏别再盯着你,你就有机会做上白家的主母!那时只要等,等到大爷出现的那天,只要等,等到苏氏因为谋害子嗣而被告发的时候,白家的主母之位必然是你的,你爹我,我们魏氏也就有机会重振族威!

    藤条终于递交到了苏悦儿的手里,吴管家在她那灼热的目光下只能交了藤条来完成自己的忠心,而苏悦儿一拿到藤条便看向了城主大人:“城主大人,我本欲留两家的面子,可是令千金实在太不知规矩,我白家门风以严为上,我也想关起门来说教,可是偏偏已经弄的是街坊们在此瞧笑话,我若姑息,坏的是白家的门风,我若责罚坏的是两家的关系,所以,既然城主大人有心教育……不如就由您来责打令千金吧,照家法所属怎么也是三十下,我这个当家主母按理不能包庇,可城主的面子不能不顾,我又是做姐姐的,若是一本正经了少不得人家说我心狠手辣,得,我就做主,只照着奴下的算,掌十下就是!”说着便起身走到了城主面前,将藤条一递。

    城主看着苏悦儿,那张刚毅的脸上显出一丝浅浅的笑来:“多谢白大奶奶的关照,只是我这人从来丁是丁,卯是卯,所以多谢您的关照,可这三十下,我还是要抽够的!”说着丢了手里的鞭子,便伸手抓了那藤条,继而一撸袖子,照着魏灵韵的身上就要抽。

    “老爷!”城主夫人心疼的想拦,可是她实在不便,只能在马车上伸手摇摆,口里喊着不要,于是场面怎么看,都好似苏悦儿是个恶人,可是苏悦儿才不在乎,根本不理会这边的父母情深,掉转头的回到府门前,便是一屁股坐那里等着了!

    城主见状知道是必须抽打的,便回头瞪着城主夫人吼到闭嘴!继而挥舞着藤条就抽了下去。

    他想手下留情,可是他却不能,本身他就是一个声名在外刚正不阿的人,若是人前手软便有徇私的嫌疑,而苏氏故意的把藤条给他,说着减少数额的话,看着是为两家着想,看着是关照彼此,却等于是再逼他,让他不能留一点情面。

    “啪!”“啊!”藤条的抽搭声和魏灵韵翻滚的叫声混在一起,足够令人动容,但苏悦儿充耳不闻的端坐在门前如一尊威严之像,令所有围观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个坐在府门正中的女人,威严不可侵犯。

    城主的藤条挥舞的唰唰的,女儿那叫声刺着他的心,可是他咬着牙没一点停留,他只管抽打着,心里却把苏氏恨不得碎裂成块。

    当藤条打到二十一下的时候,魏灵韵已经疼的昏死过去,背后的衣衫上也有了血印子,听不到叫喊的城主心慌的住了手,却不敢问上一句,他转眼瞧着自己的妻子,希望她这会再不听话的去关心两句女儿,可他这妻子,这会却只是哭的死去活来的就不去关心问问,只把他气的翻了白眼,拿眼去扫苏悦儿。

    苏悦儿就把自己当佛像的端在那里,还是一言不发。她知道自己今日的所做会把白家和城主家逼到一个绝路上去,可是她没的选择,城主一家作秀到如此地步的来逼她,她本已退让,可魏灵韵既然不要脸,那她又怕什么呢?

    名声?她苏悦儿有什么名声?端庄优雅还是秀外慧中?满城都说她是不良主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妇,那OK,她就稳稳当当的做个恶妇好了,只要她不违反七出之条,她就是做个恶霸天,谁也不能把她如何!

    城主对上苏悦儿那张无情的脸,只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便是又继续轮着藤条在那里抽,于是城主夫人是哭的更惨,而百姓们则也沉不住气的开始拔高了声音议论并指指点点,大体都是觉得城主太狠,白家奶奶太无情。

    吴管家听着议论声瞧了几次苏悦儿,希望她出手,可是苏悦儿完全无视,于是城主就在这种气氛下,抽到了第二十六下,而这个时候,三爷从白府内出来,一瞧着场面便是高喊了住手,继而对着城主和夫人作揖行礼,便赶紧的转身看向苏悦儿小心的询问着:“大嫂,这,这是……”

    苏悦儿瞧他一眼,动手扫扫了裙面:“三爷您不该出来的,城主大人在我们白家的府门前教育她闺女知道嫁到夫家就要做个遵守家规的贤惠媳妇,这是大事,正事,好事,纵然我是觉得城主大人打的太狠,心里叹息,却也不敢干涉啊,毕竟先前我说了照着家规十下即可,又想着城主大人动手怎么也会关照自家女儿,意思意思也就是了。可如今人家不要我白家给面子,也觉得自己的女儿是该好生教育一番,我怎么敢去拦?拦不好了,却是我不懂城主大人的苦心,所以我此刻宁可被人误会是心狠手辣的恶妇,也不敢出一句去拦啊!三爷啊,你可是城主的义子,躲事还差不多,何必出来淌这趟浑水?”

    三爷听着苏悦儿这剜酸腔,眼里闪过一丝轻笑,人却立刻正色道:“大嫂顾虑的是,可是好歹两家也是连着亲,您看……”

    “三爷您可别来问我,我不过是借出了地方给城主管教女儿罢了,若要收手,只怕你是该找你干爹去,请他还了咱们白家的家法,我自掩门不闻不问就是!”

    苏悦儿这话听的城主眉眼一挑,手里的藤条又抽了下去,毕竟他不能让女儿的打白挨了啊,要是女儿回不了白府,他这可真是里外不是人!

    三爷当下赶紧冲过去抱了城主,阻挡了下落的藤条,最后硬是动手抢了过去,而后口里说着:“这是做什么,难道给人看笑话不成?”

    城主话里不由自主的带了火气:“我女儿不懂事犯了家规,我若不好好管教,怎么能让白大奶奶消气容我女儿回白家。”

    “诶!”苏悦儿此时高抬了手出声,继而人站了起来言道:“我可真是好心没好报,坐在家里都有屎盆子掉下来!见书信知城主夫人摔伤,我如何回复的?吴管家,我怎么说的,你给我一字不差的重复一遍!”

    吴管家哀怨的上前一步,把苏悦儿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当然是很自觉地把口气一变,于是这分明就是伟大善良的主母关照有加啊!

    于是城主的脸上神色可谓是大囧,而苏悦儿此时一甩袖子说到:“城主大人,我几时不许你女儿回白家了?”说完一转身背对着众人说到:“既然如此,我是个恶妇,我何必还在这里关心她呢?三爷,你好好陪陪你的干爹吧,恕我无礼了!来人,关门!”这次苏悦儿说完就大步流星的入府,即便三爷在外喊着大嫂也不理会!而两边的小厮更是端了椅子,收了条凳真正的吧嗒一声关了府门,把白三爷都一并关在外面了!

    --琴儿想说的话-

    最近发现盗版的数据在增加,正版的数据在下跌,琴儿很伤心。作为一个职业就是写文的人,我的收入全来自于读者们的正版支持,若琴儿是个懒惰的人,支持正版订阅,每位读者大约每个月花在琴儿书上的钱等于就是一碗牛肉面,当然读者要是是普通用户订阅正版,可能是一碗海鲜杂烩饭,只是琴儿为了大家看的爽,所以比较勤快,一路坚持也努力的不断更希望大家满意,于是一个月的订阅钱,也许比照懒惰时,算是将近三个月的订阅钱,也就是说三碗牛肉面或是三碗海鲜杂烩饭。

    读者们,你们可以用三碗饭钱来支持琴儿吗?我知道历来是有钱的捧场没钱的捧个声,但是我真心的希望能力所及的读者朋友们,能支持正版,让琴儿的心血不会被盗版糟蹋,让琴儿还有收入管住肚子,养活儿子,好吗?谢谢!鞠躬!-

第二百二十六章 强者天下:见一次打一次!(含粉红180的加更)

    董大人闻言愣了一下,堆上了一个明白的笑容:“大奶奶真是细心的人,知道体谅郡主的面子,怕出了什么事的败坏了郡主的名声,您放心,人我接了去,亲自给送到东方家的别院内,一定给细细的说清楚。”

    他所来就是为了搜这个金蝉的,只是东方老爷来强调的是担心人已死,使得他不能不接了这个案子,如今白大奶奶说了人是活着的,那他也就可以把人送回去的撤了案,他自是明了该怎么处理。

    苏悦儿笑嘻嘻的福身道谢,叫着人引了几个衙役去不说,还一副关心备至的样子喊了两个老妈子并一个丫头陪着,彰显了她的关怀,而一转身,她还是恭敬的请董大人带的衙役们进去搜查。

    董大人心里是哭笑不得,脸上也陪着做戏,装模作样的喊了几个进去走过场,苏悦儿瞧了眼吴管家,吴管家便知趣的带着早上见过的那位引了进去,在几个衙役装样子在园子里摸墙瞧花的时侯,将一袋子碎银塞进了那衙役的手里后,又将两个大小不同的金锭直接塞进了那衙役的袖袋里。

    “这……”衙役是懂情的,只是这次的给法太不一样了,便要问个丁卯,吴管家轻言道:“这是我们当家奶奶的意思,一切您做主。”说着便扫了扫园子里的几个,又撞了下那衙役的胳膊,衙役立刻笑了,轻声的说着:“那可多谢白大奶奶的好意,你吴管家的关照了。”

    吴管家笑了笑,装样子的继续引路,可那衙役也懒的继续转下去,毕竟都在府院内了,当下把几个进园的招呼来,一扬手里的钱袋便说到:“哥几个有的赚,多分你们点,剩下的出去给大家再分一圈,个个嘴巴严实点!这可是白大奶奶的好意,吴管家的关照,懂不?”

    有钱进袋谁不懂?这四五个凑过来,一人先得了十两碎银入兜,而后那衙差才拎着钱袋塞进袖袋带人出去了,临走冲着吴管家一笑说了声谢了。

    吴管家客气的还了礼数,心道大奶奶的心眼够多的,便赶紧的回到府门前。

    他跟了老太太,就做了白家的管家,一辈子围着人圈里的事转悠也算是猴精了,可这才他也算开了眼。

    自古送礼讲究的是重礼,是把一把手哄个妥当,他跟着老太太起,也是塞过钱走过门路的,哪次不是大锭的银子送上?可今个白大奶奶却是专门叫他把一百两的两锭银子给敲碎了,整成碎银装袋不说,还另外叫他拿了两锭金锭,却是五十两制和一百两制的各一,并嘱咐他交给领头的,一切让人家看着办。

    如今衙差那特意的一声谢,让他体会了不同,再一寻思,才明白这大奶奶的心思够细是心眼够多。毕竟以前大把的塞钱,都是给的官,没有这些杂役小兵,就算给,也不过是一吊钱的事,可白大奶奶把给董大人的钱分了两份,一份还给董大人,一份却拿出来交给了这衙役来分,而且还有心的弄成碎银,分的是方便彻底瞧不出,如此一来,整个衙门是人人得了好处,谁还能不关照白家?从来都是装钱不出声的衙役竟然都说了谢,这还真是头一遭了。

    到了府门前,他瞧着还在推让的董大人与苏悦儿,便是与之飞了个眼神,苏悦儿心领神会的一笑便不在与之推让,只故作一脸失望的说到:“哎,董大人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我请您吃顿饭都要推辞个半天,想贤者奔忙时,三过家门而不入,董大人怕也是如此高品之人,实在是平城百姓的福气啊!”

    董大人被抬的脸红红的都不知道如何接话,身边的衙差,一扯他袖子便是把那百两的金锭直接转移了过去,苏悦儿明眼瞧见,却故作扶额的晃了晃,于是董大人忙是言道:“白大奶奶要注意身子可别太辛苦,我衙门里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您放心,事情我都给你处理好,绝不为难您,您也早歇着吧!”

    苏悦儿忙是叹气:“哎,大人真是体贴人,可是我哪里闲的了,如今还要来个什么任公子,我又没听说过这人,却又不能不接待,歇不得哦!”

    董大人两次听到苏悦儿提了这任公子,便只她是有意的,赶紧问到:“白大奶奶说的这任公子,不知是个什么人?”

    “哎呀,真是说来让人笑话,我才掌家如何知道那是哪路的贵人?还想说或许大人您知道呢!”苏悦儿说着故作抱歉之色,那董大人立刻是心领神会道:“大奶奶别愁,您且陪着招呼两句就是了,这任公子本官一定帮您留神瞧瞧。”

    “董大人您真是个为民服务的好官,我呀才掌家,不知底细的哪敢招呼,您也知道老太太才去,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我们白家,想欺负这一家老小呢,我不仰仗您可不成!您啊,多关照了!”

    董大人自是点头:“好说好说,我一定帮您查!”说完转头问了吴管家是个什么名字,何处落脚,吴管家说了是叫做任安,没留落脚处,他们白家查不得,那董大人便爽快的包揽了后,告辞了去了。

    看着一帮子衙差随着官轿去了,苏悦儿笑着转身,差人关了偏门,留了独扇的角门,这便往内里去。

    “奶奶,那任公子等下要来,只留个角门,不大合适吧?”吴管家有点迷糊。

    “一个只有姓名的来客,我接待他就是给他面子,能让他走角门就不错了。这人啊,什么身份什么规矩,他要是想龙游人间,先要藏的住角,要想我开偏门也起码有走那扇门的资格!”苏悦儿说着冲吴管家一笑:“您都是人虫了,何必逗我呢!”

    吴管家脸上一红,对着苏悦儿低身道:“奶奶快别羞我了,我要真是人虫,也不会都快入土的人了,才明白要大小兼顾的道理。”

    苏悦儿呵呵一笑:“这不怪你的,毕竟白家也好,红门也好,总是威风八面的,谁能不买个面子,而是抓住说话管用的那个,便可一劳永逸永不落空,只是……现在老太太不在,我当家,又是这乱轰轰的时候,我不得不防,毕竟小鬼难缠,我只有把大家都拉下水,方能同甘共苦啊!”

    苏悦儿说这话是有道理的,当初著名的雷洛探长打造出来的腐败帝国,就是从大到小一个整贪,官职低的小贪,官职大的大贪,于是都是下水的,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反而齐心协力了。她苏悦儿这会可明白自己处在一个什么位置上,所以绝对不能让小鬼坏了她的计划,全收的大手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自是如此的打算。

    ……

    饭菜差不多上席,下人刚来知会苏悦儿要不要进餐,吴管家来报,说任公子来了。

    来者是客,苏悦儿再不爽这个任安,也要面子上是足够的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与客气,于是扬手让吴管家引人进来,自己扫了眼桌上的饭菜笑言:“还真是蹭饭的,卡着时间。”

    在旁的三爷听了便是浅浅而笑:“大嫂似是不喜此人,要知道是吴管家安置的这个时候,说是请他晚上一起用餐的嘛!”

    “都是商家的,有什么办法!”苏悦儿丢过去一个就你话多的白眼,悻悻的坐到上手位等着了。

    片刻,吴管家引了任安来,苏悦儿抬眼瞧看,便见他不再一身玄色矜持着他的倨傲,而是穿了件墨绿的袍子外罩了一件奶白色的轻纱坎肩长衣,配着他一脸的浅笑,倒是个亲和的商人样,还透着点君子风。

    “在下任安给白家大奶奶问好!”双手抱拳客气的作揖,这任安完全是个伏低姿态的来客,只不过苏悦儿知道所来非好事,便是笑着抬了手:“任公子客气了,坐吧!”

    苏悦儿话语还是客气的,人却没起身,宛如老太太那般的坐在那里,似自己是个长辈一般,但毕竟她的年岁未满二十,是一个年轻轻的少妇罢了,如何瞧着都有些轻视怠慢的意思,一时下多少叫人有些尴尬,不过那任安却没什么反应,只挂着笑的拣了下首坐了。

    苏悦儿扫了白三爷一眼,三爷只好赶紧寒暄两句:“任公子恕罪,我们白家家业虽大,南来北往的也不少朋友同行,我却第一次听到公子的名讳,不知公子是哪路的业者,所来何事?”

    任安呵呵一笑答到:“你们不知我自是应该,我是从北境来的一个小商户,这些年在钺国五境内作些倒卖的生意,得两小钱过日子罢了。本来呢,我这等小人物也不足以敢前来拜会白家大奶奶的,只是不久前我听闻个消息说白家老太太,那位赫赫有名的红门当家竟已离世,便觉得可叹,恰因我当时所再出离平城并不远,就想来遥遥的送一程,可谁知我来的途中,得到家父的一封信,要我到平城来讨一份债,一份上了年头的债。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到此更是人生地不熟,如何要的债归?日前听闻白大奶奶继了白家家主又当的红门当家,想必和老太太一样乃是巾帼奇人,便前来求个不情之请,想请白家人关照一二给帮忙调合一下,催讨了这个债。”

    苏悦儿听的心里冷笑拿眼扫了白三爷,此时白三爷眨眨眼脸上略有些冷的说到:“任公子难道是要我白家帮你讨债?”

    任安点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弄错了?”白三爷的脸上明显的不快:“催讨债务你大可去衙门啊,怎么寻到我白家来了?我白家虽是世家,可也不过是做的米粮生意罢了,又不是此间商会的会长,岂有帮忙催讨的说法?您这未免是说笑吧!”

    任安一脸的正色:“我可没说笑的意思,只是家父的书信里有嘱托,说昔日与白家有些亲近,这事我若办不成大可寻到白家来求告,所以我才来了。”

    三爷一愣:“昔日?不知令尊名讳为何,又是怎么称呼?”他是这么问的,心里却有些狐疑:白家有和一个姓任的亲近过吗?

    苏悦儿一言不发的瞧看着任安,想听听他如何说,可那任安倒没直接答话,而是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书信递交给了三爷却又不松手的说到:“这是家父的信,写的清楚明白,只不过三爷您怕是瞧看不得,因为此信上有我家债务所及,更有家父的嘱托,所以……只能白家的家主可以过目。”

    白三爷盯了任安大约两秒便笑了:“看来您家父的来头不小。”说着一把抽了信封到手,却还真不敢打开瞧看,怕万一真是个来头大的有失礼之嫌,便拿着信封到了苏悦儿的面前,恭敬的说到:“大嫂,要不您瞧瞧?”

    苏悦儿瞧看着那空白无字的信封,慢慢的拿到手里,手指的触觉告诉她里面的书笺最多不过三张纸,可是她没由来的心头一颤,并不想拆开。

    于是她拿在手里转了转,冲着任安说到:“不知道任公子要讨的是个什么债?”

    任安浅笑:“大奶奶,家父的信中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您看了不就知道了?”

    苏悦儿笑了笑,把信封直接放到了一边,而后起身走向桌前道:“我饿了,任公子不嫌弃,就一并用餐吧!”说完便自己先坐了主位。

    这任安早上遣人投了拜帖,吴管家便做了安排,本是向请他下午来的,可是那小厮说主家晚上才到平城,吴管家便是请示了苏悦儿,于是大奶奶丢了一句,那就赏他顿晚饭,吴管家才给安排了晚饭时候相见,所以说起来,这顿饭本就是白家约了人家来要管的。如今苏悦儿这般言语一副一时兴起的样,叫人有些尴尬,那白三爷瞧了眼被放在一边未拆开的信封,便也察觉出情况不大对,立刻收了那有些不悦的脸,请了任安入座。

    任安很客气的道了谢入座,这便捧了碗筷和苏悦儿与白三爷一起进食。

    任安当初与苏悦儿相处的时候,便是把倨傲之色表现的淋漓尽致,可今日里这般压的住沉的住,倒叫苏悦儿心中不住的翻腾。

    慢条斯理的吃菜下饭,她极尽可能的优雅,吃的是细嚼慢咽不失主母礼数,但其实她有些担忧,她怕那封信一拆,内里的东西会是把自己架到一个举步艰难的高度,因为她清楚一点,任安所来不但不会是好事,更是有所图谋的。

    如何是好呢?不拆就把人撵出去?只怕任安有后招;拆了再说?可万一是个烫手山芋,我又如何推掉呢?

    苏悦儿的心里正嘀咕着要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吴管家屁颠颠的跑来了:“大奶奶,周公子来了,说有好东西要送给您!”

    苏悦儿瞧着吴管家脸上少有的喜色,心里便是嘀咕:这是哪出?人却自然而然的顺着点头:“我知道了,你去请了他到事厅先候着,告诉他我正在用餐,顺带招呼一位姓任的公子,稍后就来,请他等等。”

    吴管家立刻点头的转身而去,苏悦儿继续的慢条斯理的吃,心里则急速的盘转:周和安该是知道任安到我这里的,他这会来是做什么?难道要和任安来个狭路相逢不成?不对,不对,他说过,不能和皇室为难啊,怎么会来和他照面?而且退一步说,自己现在是红门的当家,那会不会自己也不能和皇室的人对着干?哎呀,这个事我怎么没问清楚呢?真是大意了啊!

    苏悦儿心里怪自己当日里没问清这个,便寻思着这会怕只能和任安先来个和平共处才行,结果她才做吃饱喝足状的擦嘴漱口准备发话呀,倒意外的瞧见两个丫头捧着一碟瓜果进来,一个原是老太太跟前的捶腿丫头,不上台面,只瞧着眼熟叫不上名,一个却是她认识的,养着那一院子毒物的燕子。

    苏悦儿瞧着意外却不出声,淡然的坐在那里再端了杯中水漱口,偷眼瞧两个丫头,结果就瞧见燕子是直接端了一盘子切开的水果走到桌边,挨着任安把那些放到了饭桌上,而老太太跟前的那个丫头却是捧着一盘子洗净未切的水果走到了主桌的桌几前,瞧见其上有信顺手的拿起把果盘一放,继而便把信放在了果盘的边上,转身往外出,一切都自然合理没什么异样,而此时燕子也已经放好了果盘往外退,却是身子微微一晃,似没站稳,但摇晃了一下站好后,却对着任安就是一脸的惶恐之色噗通跪地:“大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苏悦儿微愣,任安则看着燕子笑到:“何必这般惊恐,不过是踩到我而已,快起身吧。”

    燕子眼扫向苏悦儿似是不敢起身,苏悦儿则迅速的垂了眼皮,用帕子遮挡口鼻吐了口中水,又擦了两遍后才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说到:“任公子客气不予追责,我呢也不好罚你,免得是不给任公子面子,不过你毛手毛脚的如何在我府里做事?滚出去领了月钱滚蛋吧!”

    “啊!奶奶不要,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燕子立刻磕头求饶,三爷也大为惊奇苏悦儿怎么对一个丫头如此,忙是说了两句劝解的话:“大嫂别生气,燕子应是不小心的,任公子不也没计较嘛!”

    苏悦儿不出声,任安只得起身言道:“白大奶奶饶了她吧,其实不怪她,是我不小心挡了她的退路。”

    “任公子您太客气了,常言道好狗不挡道,您怎么能为一个丫头自拦黑锅呢?您快坐着吧!”说完苏悦儿冲着那个站在一边木然之色的丫头说到:“杵在这里做什么?扯了她下去,少在这里聒噪!”

    那丫头应着立刻上前去扯了燕子,于是燕子在哭哭啼啼里被扯了下去,三爷拉着个脸坐回了席位上,弄得任安手在背后握成拳脸上还要赔着不好意思的表情。

    餐饭都用完了,坐在饭桌前也不是个事,于是苏悦儿回了桌几前叫下人撤了席,心里却想着这两丫头跑这来搅和一头子是个什么意思。

    心里嘀咕着眼扫到那信封,她头疼的拿起,想着要不赌一把,见招拆招,可是信一到手里,苏悦儿便恍然大悟了,这信样子什么的没啥变化,可拿在手里却陡然重了许多,于是她略是回味了下刚才那丫头的举动,伸手拆了信封。

    很快五六张信纸被抽了出来打开,与此同时任安那淡定的脸上便有了惊色,苏悦儿扫了眼信纸上的东西,心里念叨着真够狠的,便唰唰的翻了几页后,一把将这些信纸拍在了桌几上,冷着脸道:“任公子,您把白家当什么地方?”

    苏悦儿的翻脸在三爷看来是摸不着头脑的,可任安已经明白出了自己掌控的范围,当下便抱拳说到:“白大奶奶勿恼,家父的信内里只有两页书笺,可您先前却拿出了五六页来,可能,是我拿错了,您看能不能……”

    苏悦儿冷笑了一声便手一蹭把那五六张信笺一扫,扫去了地上,于是五六张信笺或反或正的飘躺在了地上,任安迅速去捡,白三爷忙伸头去瞧,结果还真瞧到了几张,于是当下他的眼一瞪,在任安匆匆拾起这五六张信笺,脸色已经变难看的时候,他更是一把上前提了任安的衣领:“小子,看着你人模狗样的当你是个君子,想不到你竟是做这下三滥的营生!还说什么昔日亲近,我白家怎能和你这种人讶子亲近?还什么来帮忙讨债,我呸!白家的丫头就是再不济的轰出门去也轮不到你拿去换钱!”

    三爷说着便是胳膊一甩,那任安就被撩了个趔趄撞在了门扉上,当下他脸上就显出了痛楚,而苏悦儿则立刻说到:“三爷,别和这种人废话,打他都是脏了你的手!来人啊,送客!”苏悦儿说着便是侧身端茶,在家丁听了招呼奔来的时候吴管家也自是闻声而来,于是苏悦儿更是大声的说到:“吴管家你把这人瞧仔细了,以后不管他顶着什么名头来,都给我关在外面!”

    吴管家才应了是,那任安便是大声的说道:“白大奶奶这是个误会!这定是有人换了我的信!”

    苏悦儿眼一抬:“那敢问你的信被谁换了再哪儿被换了?”

    任安扫了一眼屋里人,眼里闪过一丝怒却立刻低头说到:“这个怕是一时说不清,您看可方便我回去找找……”

    “找?怎么着,你还非要在我白府做生意不成?”苏悦儿说着一把将茶杯摔在了地上,指着任安道:“你给我听着,白家可是世家,就是再有犯贱讨打的姑娘,我就是打断她们的腿也不会卖到你手里去做娼妓,你赶紧给我滚蛋!吴管家,叫家丁们的招子都放亮点,要是再让这腌臜的东西进了白府,我拿你们是问!”

    家丁们听了苏悦儿的话,算是知道这任安是个专做娼妓买卖生意的人牙子,那个脸色一个个都是瞬间变脸,不但不是先前那种围着相请的架势,全然就是动手的推搡,就差上脚踹了。

    任安的脸色和颜料铺差不多,他欲要张口说话可苏悦儿却又高声喝到:“吴管家,你们给我记着,以后这腌臜货要是再敢来咱们白家,你们就见一次打一次,让他知道我白家可不是那些个土包子的糟践人!”

    任安在苏悦儿的喝骂里被家丁哄撵了出去,他的身影被推搡着消失在夜幕中后,苏悦儿才呼出一口气坐回了椅子里心道:我的个乖乖!

    三爷回身瞧见这架势还以为苏悦儿是还在气恼便口里说着:“这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就是专做奴仆的人牙子都不敢带人到正门,他竟敢堂而皇之的说什么讨债,拿几张文书价凭的装生意人,哼,全是那些青寮勾栏的,真是个下三滥的家伙!这般糟践人的东西,要不是这是在白府,我早一拳揍到他脸上去!”

    苏悦儿抬眼看着三爷那愤慨样子,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而便不顾形象的哈哈的大笑起来,直到笑的眼泪都在眼角了,才用袖子遮着脸强收。

    三爷被笑的莫名其妙,几次低头看自己找着出了什么洋相,可也没寻到,而苏悦儿又笑的如此开心,毫无遮挡的姿态,将一张春容笑的宛若花开,便使他有些怔的立在那里,好不容易见苏悦儿收了笑了,这才轻问道:“你,你笑什么?”

    苏悦儿伸手抚着胸口顺了气这才说到:“我笑我们理直气壮的骂他在糟践人,其实,其实是我们在糟践他,只可惜,他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场面要是周和安瞧到一定觉得过瘾大叫太欢乐了!”

    “是啊,真是太欢乐了呢!”苏悦儿的话音才落,那门外便有了周和安的声音,继而他人拎着一个提盒进来,冲着苏悦儿一笑:“多谢你帮我出气!”

    苏悦儿的眼一抬:“谁帮你出气了,我只是不想被他捏着罢了,不过,你怎么来了?而且,好像还在哪蹲着偷窥?”

    周和安无奈般的笑着摇头,放了手里的提盒到桌上后才说到:“我就是怕你被他逼住特意送上门来解围,结果你还要我等着,我巴巴的跑来,才发现他已经成了一个腌臜货,大奶奶你好手段!”

    苏悦儿摆手:“不管我的事,你信不信?”

    周和安只笑不答,三爷忍不住的插言到:“你们能说点我听的懂的不?”

    苏悦儿摊手:“其实有些地方我也不大懂的,大概需要别人给我们答案。”苏悦儿说着高声喊到:“燕子和刚才那个丫头呢?去给我叫来!”

    门外的丫头应着声去了,苏悦儿看着周和安放在桌上的食盒问到:“这是什么?”

    周和安伸手打开了盒子,取了内里的压板,装在漆盒内的汤盅便显了出来:“黑婆婆熬的,还温热着呢!”

    苏悦儿一愣:“她还给我熬?”

    周和安点点头:“是啊,她说人老了,没事可做,好不容易找了个事做,却又不让她做了,她这日子里闲的慌,只能熬好了叫我看着办,我替你喝了一回,可我这身子虚不受补消受不起啊,得,我给你拿来,你还是继续喝吧,免得浪费了可惜!”

    苏悦儿听的心里酸酸的,人瞧着那汤盅不置可否,而三爷则扫了一眼这咋看都似有奸情般的两人,上前一步伸手掀开了那汤盅,立刻一股子汤的香气扑面而来,而三爷看了看汤色又看了看周和安,将盖子盖了回去说到:“真,真是好汤,好汤。”

    苏悦儿瞧见三爷这般样子便想开口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忽然觉得没解释的必要,干脆的伸手去抓了汤盅,掀开盖子的时候问了句:“我不懂她为什么还肯给我熬?难道你没说清楚?”

    周和安正经的说到:“不敢不说清楚,只是她听了也没说什么,大约是……习惯了吧?”

    苏悦儿觉得习惯两字十分的突兀,不过面对着香喷喷的汤,她能体会到一个老人那种关怀的心态,忽然的就想到老太太对自己笑的样子,便抱着汤盅就要喝,而此时周和安却忽然说道:“慢,你就不担心什么吗?”

    苏悦儿没回答,抱着汤盅就开始咕咚咚的喝,连瓢羹都不用,等到一盅汤下肚了,才放下汤盅说到:“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熬我就喝呗,不过,明天的请早,别跟今个一样,都吃饱了再喝,倒把我撑到了。”

    周和安笑着点头,收了汤盅口里轻言:“黑婆婆一定很开心。”

    苏悦儿淡淡的笑着接口:“是啊,你喝才是糟蹋了人家的心血。”说着感激的看了周和安一眼:她是知道周和安养了小鬼蛊的,更知道他是手脚冰凉阴气颇重的人,这孕妇喝的可都是补汤,大多是热性温性的,他一个阴气重的男子喝这个,纯粹就是自己找罪受,那黑婆婆瞧了不更难受才怪!至于毒,她才不担心,黑婆婆若做手脚,周和安自是瞧看的出来,要是下毒,那更是由周和安去承受了,而她觉得黑婆婆就是爱黑脸罢了,人却是个好人。

    “黑婆婆是谁?”三爷忍不住的出声询问,周和安便笑着说到:“是我家中的一位长者。”

    三爷还要问,此时下人在外面传话说是燕子和红妆来了。

    “叫她们进来吧!”苏悦儿说着坐回了主位上,伸手示意周和安和三爷坐,待两个丫头进了厅内,她瞧着那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丫头问道:“你是叫红妆?”

    那丫头立刻低头答话:“回奶奶话,奴婢是叫红妆,原是老太太跟前的粗使丫头。”

    苏悦儿打量了她一番觉得给个粗使丫头起名叫红妆这么精致的名字,倒觉得有点意思,再转头瞧着那看似低头却使劲抬眼瞧自己的燕子,她眨眨眼说到:“什么时候这养宠物的丫头跑灶房去了?这会可是夏天啊,又不是冬天大多都钻地睡觉的,你闲的慌。”

    燕子吐了下舌头:“奶奶,奴婢就是去帮帮红妆姐端东西的而已……”

    “是吗?”苏悦儿故意的一瞪眼:“我不是叫你滚蛋的嘛,你这么还在府里啊?”

    “奶奶,奴婢若是滚蛋了,大爷的那些虫啊蛇的,谁养啊?”燕子调皮的堵着嘴嘀咕着,还故意的眨巴着眼睛,完全把一个十三四岁女孩的那种狡猾与可爱揉和在一起,咋看都叫你忍不住想掐她一把。

    “得,这么说为了大爷的那些宠物我还动不了你了?”苏悦儿说着伸了手:“东西呢?拿来!”

    燕子眨巴眼睛:“奶奶要什么东西?”

    苏悦儿含着笑的看了看一边完全跟个木头人似的红妆:“你呢?也要装糊涂?”

    红妆抿了抿唇,从袖里摸出了信来,燕子在旁便是出言责怪:“你不是说有外人在的话,就不拿出来嘛!”

    这话说得苏悦儿心里一抖看向了周和安,白三爷也面露尴尬的瞧望了过去,结果就看到周和安一脸呆相似的盯着燕子,似是入了定一般。

    被指外人的周和安如此全神贯注的发呆,白三爷倒不知该如何是好,再瞧苏悦儿,却见苏悦儿眼扫了周和安那神态后,已经转头去招手要了信到手里,便也干脆的不发一言,他是看的出来,在他大嫂的眼里,周和安并不是外人。

    接了信,一拈确是那两三张的感觉,她便看着红妆说到:“你是怎么换的那信封?是放信的时候还是燕子闹出动静的时候。”

    红妆抬眼看了眼苏悦儿,便轻声的说道:“放信的时候。”说着她倒挺自觉的上前,再拿了那果盘,不过这次倒不是背对着大家而是面冲着大家,于是三人看的清清楚楚,红妆那凭空的手做拿信起的一瞬高抬亮给众人,却有两根手指夹住了一封信从袖袋里出来,而另一手把果盘放好,她放下信封的一瞬,则是把从袖子里抽的信封放到了桌上,翻手做了个塞的姿势,显然是把换出来的信就势的顺进了端果盘的那手的袖中。

    苏悦儿瞧着便乐了,这显然是魔术师那快手的技巧,只不过她一想红门玩的就是幻术,便觉得红门怕是有不少技巧和魔术差不多。当下也不新奇,只笑着往燕子跟前扫:“既然已经换了,干嘛她还要多此一举的踩人生事挪开大家的视线?”

    这次红妆没答话倒是燕子开了口:“奶奶,奴婢才不是故意的呢,是他伸了脚来绊我,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就故意踩他脚上了呗!”

    “啊?”苏悦儿很意外,她看着燕子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恼:“你说他绊你?他绊你做什么啊?”

    “奶奶我说的是真的!”燕子一激动奴婢两字也不自称了:“真的是他绊我,至于他绊我要做什么,我哪里知道!”

    此时周和安却开了口:“我知道他为什么要绊你!”

    苏悦儿闻言看向周和安,燕子也是立刻转头盯向周和安,不过她的神情好像有点古怪,似是兴奋又似是害怕,但是她却还是开了口:“你知道?那他干嘛绊我啊?”

    周和安看了燕子两眼转头冲苏悦儿说到:“白大奶奶,请允许我和这位燕子姑娘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苏悦儿点点头:“好。”

    当下周和安便直接动手拉了燕子姑娘的手就走,燕子当即就要甩手,口里还喊着:“哎,干什么……你……”最后的你字没了气势,只有惊喜,继而别说挣扎了,完全就是快步的跟了出去。

    这番变化把三爷瞧的诧异不已,人都跟着走了两步到了门前,瞧着那两人就在院落的角落里站着说话便转过来冲着苏悦儿问到:“他这是……”

    “我不知道。”苏悦儿答的十分迅速和坦然,当下眼神又落回了红妆那里充着她一笑拆开了信。

    信里一共就三页纸,第一页上是简短的几句话,可苏悦儿一看这抬头与落款就已经神色凝重,再扫了内容后,便是皱眉,然后她看了第二页,眼神微眯,再看了第三页后,她合上了这三页信笺伸手揉了下额头,此时早已转身注意苏悦儿神情的三爷瞧看的出来这神情里的凝重便关心的问道:“怎么?难道他还真和咱们祖上亲近了不成?”

    苏悦儿瞟了一眼三爷点头:“很不幸,真的,亲近过,而且,算是很亲近!”

    三爷的脸刷的就变了:“啊?那,那难道咱们还真要帮他去讨债啊,诶,对了,讨的什么债?”

    苏悦儿看了红妆一眼说到:“你回去收拾下东西,搬到我院落里去,打现在起你就是我院里的丫头,跟着伺候我吧!”

    红妆出声应了是,人就退了下去,三爷瞧着越发觉得事情重要便凑到了跟前:“大嫂,到底这人是什么来路,又讨的什么债?”

    苏悦儿看着三爷,嘴巴左右的撇了撇似有着犹豫,不过最后她还是坐正了身子说到:“现在咱们是一心为了白家的,所以,这事也没必要瞒着你,以为这个任安将是咱们白家最大的敌人!”

    “敌人?”三爷不解,苏悦儿则把手里的信笺打开,一边翻看一边说到:“他是来讨债的,而且还要咱们来帮他讨债,你能猜到为什么吗?”

    三爷眼珠子一转:“难道我们是保人?”

    苏悦儿一笑伸手把其中一页信笺给了三爷看:“你看看吧!”

    三爷拿在手里,一看之下便是手都抖了,当他迅速的看完那几句话后,便是瞧着苏悦儿似是有些僵化的反应不过来:“他,他竟是……可就算是这样,那,那关我们……”

    “欠他家债的人不少,我们便是其中之一,他光明正大的来讨债不是因为我们是欠债的,而是我们的身份很特殊啊!”苏悦儿说着又把第二张信笺递给了三爷,于是三爷这才看后,倒退了一步晃了晃才说到:“天啊,老祖竟然偷天换日!”

    苏悦儿耸肩:“老祖也是没办法啊,顺着天道只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她逆天而为,也不过是一番好意……只是谁会想到,这宁王竟还留了一手!哼,真是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老皇帝的儿子没一个不会算计的!”

    “那,那咱们怎么办才好?红门可是神门啊,难道我们白家要去和他一起谋……”

    “和他一起?他也配?”苏悦儿冷笑着摇摇头:“三爷,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

    “什么?”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苏悦儿说着起了身:“当年的事里谁是赢家?这江山天下又在谁的手里走过了这些年?是谁,是当今的皇上,是当年的太子!”

    “是这样没错,可是他是篡夺……”

    “怎么?你鄙视篡夺?你瞧不起篡夺?”苏悦儿说着歪着脑袋:“那你之前对白家的家主位,就没篡夺吗?”

    三爷立时闭嘴面有愧色。

    苏悦儿却抬手拍在了三爷的肩膀上:“羞愧什么?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从来都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若大爷真是个傻子,若二爷真是个扶不起的家伙,你争家主当之无愧,所以我从未在这一点上瞧不起你半分!”

    三爷惊异的抬头看着苏悦儿,似是不相信她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我说的是真心话,当日我对你不满只有两个,一个是你为了竞争已经不惜牺牲家族利益,自相残杀不说还不分时机,而另一个,就是你为了狭私报复竟出损招险些害一人丧命,所以被我不齿!但你本心不坏,所以我才敢把云儿嫁给你!只是大爷并未痴傻,他又是我的夫君,我维护他自是应该的,所以站在你的对立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三爷盯着苏悦儿说到:“你真的不觉得我有违长幼之序?”

    “长幼之序未必就是对的,尤其是什么人做什么事,这个可不是长幼之序就能定的。宁王和太子,谁更适合皇位呢?我们回不到当初,无法知道,但就这些年的政事治理,国家发展,百姓的安居乐业,他适合与否,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再退一步说,管他适合不适合,这个世界的竞争法则不就是强者天下吗?有本事的当老大,没本事的当孙子,只想凭着什么血统就想得到天下,那简直就是愚蠢之极!”苏悦儿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拳头:“这就和我掌家是一个道理,我管你什么来路,我管你什么后台,在这里,就和我比比,看看谁的拳头硬,看看谁才是强者!”说着她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我的道理只有一个,强者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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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荣华归》

    作者:沐水游

    简介:自己的人生已被别人占据,骄傲又坚强的她,于山穷水尽处寻找柳暗花明。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要瞒着子奇?

    三爷望着身边这个一身强者气息的大嫂,再一次体会到那种自己命如蝼蚁的感觉,想他也是世家子弟,从未被人轻视更不会轻贱,可现在他却觉得他真的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着,对着身边这个女人自动伏底的感觉,宛若面对的是自己的老祖一般。

    “那,大嫂的意思是……”

    “我不是说了只要他来,见一次打一次嘛!反正这个债是老债又不是我欠的,我管他呢!”苏悦儿说着动手把那两张信笺收了回来和手里剩下的一起装进了袖袋里:“这事我让你知道,只是想你明白,做人做事万不能自抽嘴巴,所以,任安这家伙对于咱们来说,那就是一个下三滥的腌臜货,你懂吗?”

    “大嫂是要抵死不认?”白三爷惊奇的挑眉,苏悦儿则冲他笑言道:“我为什么要认?现在红门的当家,姓苏,不姓田!”

    三爷愣了愣,抬手抱拳:“大嫂说如何,子言就如何,我听你的。”

    苏悦儿眼一转:“真的听我的?”

    三爷认真的点头:“是。”

    苏悦儿坏笑着勾了手指头:“来来,那本家主就叫你去做个好事!”

    ……

    三爷从事厅快步的出去了,苏悦儿抓着袖袋神色有些沉,未几周和安抓着燕子进了事厅,瞧见苏悦儿便是送了燕子,冲着苏悦儿一个欠身鞠躬,竟是行的大礼。

    苏悦儿瞧见他此举便是笑着打趣:“瞧瞧,这么大的礼,你是寻到家人了还是寻到妻房了?让我猜猜,你不会是要和我要人吧?”

    周和安的脸上一红,看了眼燕子便郑重的说到:“白大奶奶果然是聪敏的人,我,的确是来要人的。”说着一把抓了燕子的胳膊:“我希望白大奶奶能把这个丫头给我,让我赎买了她去!”

    苏悦儿笑了笑:“虽然咱们是朋友,照道理我也该应,可是,这个丫头你赎买不走。”

    周和安的神情显出一丝意外,随即便问到:“为什么?”

    苏悦儿看了眼燕子说到:“你何不问问她,她的契书可在我白家?”

    周和安吃惊的看向燕子:“难道你不是卖到白家做奴的?”

    燕子当下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到:“我又没说我是卖到白家的,我不过是老太太从师父那里要来的罢了。”

    周和安闻言便是一脸僵色似是遇到了很大的难题,而苏悦儿瞧见周和安这种神色,眼珠一转说到:“我呢,不能把这丫头让你赎买了去,不过,倒是可以把她借到你府里去,只是她还是我白家的人,你不能买卖了她,更不能欺负她。”

    周和安此时一脸喜色,赶紧的摆手:“不会不会,我不会欺负她!”

    苏悦儿当即看向燕子:“燕儿,你愿意跟着他去不?”

    燕子的眼睛眨巴眨巴没说愿意反倒问着苏悦儿:“奶奶就这么让我过去了?也不问问为啥?”

    苏悦儿一笑:“问了也问不出实话来,我何必问?反正你身边这个家伙是我的朋友,做事总不会害我,想必更不会害我府里的一个丫头了,我何必问堆谎话来?”苏悦儿说着扫了一眼周和安,周和安的脸上浮着一丝淡粉,显然是被苏悦儿给说中了。

    “白大奶奶,我……”周和安似是要解释,可苏悦儿摆了手:“别说那些废话,谁没点自己的秘密呢?你我再是朋友也不需要坦白到如此地步,得了,你可以带着她去了,只是每日里要给她自由,要允许她回我白府,我这院子里的那些东西可要她养着的,我已经忙的抽不开身了,你总不能叫我去做了她的活吧!”

    周和安兴奋的点头,燕子也是一脸喜色,苏悦儿立刻叫她回去收拾一下,便意思你们可以去了。燕子欢快的出了事厅收拾,周和安自是跟在其后,不过他走到门口处又停下脚步回身看了苏悦儿一眼,却是认真的说到:“谢谢。”

    苏悦儿丢给他一个滚蛋的表情,摆了手,周和安便是大步而去,苏悦儿则收了手一笑,起身往自己的院落里去。

    此时因着是夏季,虽然按时间来算已是八点半的样子,可天不过是擦黑,且这个异世不似现代般的夏季为酷暑,随意穿着内衣加外衣的两层也不觉得热燥,苏悦儿便有些懒散的自己迈步走动,当散步一般的逛回了自己的院落。

    才进院落,便听到丫头们嘀嘀咕咕的声音,虽不大清楚,却也因着天色不暗,苏悦儿能瞧见是丫头婆子们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笑,更有几个正帮着红妆抱着被子和小包袱的往屋里去。

    苏悦儿瞧着一园子的丫头那份随心自在的样子,便感觉着不大对,毕竟老太太的丧事才办完,就算是结了丧,也没这么快就自娱自乐上的啊,当下便心声狐疑,快步上前正要喊着几个说到道两句,却是注意到在自己的正屋门前,竟有一人披着发穿着白色素服的跪在那里。

    苏悦儿心里纳闷,猜想着不会是秋兰这会儿的给自己来认错吧,待人走到近前,四周的丫头们察觉到奶奶回来一个个上前相迎的时候,苏悦儿才从那跪地本有些佝偻忽而直挺挺矗立的背影上知晓了这是何人。

    她有毛病啊?跑我这来做什么?

    苏悦儿有些纳闷,此时翠儿也闻声从屋里出来,瞧到了被丫头们围着的苏悦儿便快步到了跟前伸手相扶:“奶奶您回来也不叫个下人传一声,咱们好叫轿子接您。”

    “不过是从事厅走过来罢了,反正将才吃了东西就当散步呗,如此近的,接不接的也没什么。”苏悦儿说着眼扫了那跪地的人微微抬了下巴,翠儿便立刻扬声说到:“奶奶您这几日操心府内的事忙上忙下的,我们做丫头的都瞧着累,您可要多心疼自己才是,快些回屋里歇着才是正经!”翠儿说着便伸手挽了苏悦儿。

    苏悦儿见此情形算是明白这一园子的丫头刚才那般随意之态完全就是做给这魏灵韵看的,摆明了拿她当空气,当下心里叹道这府院里的丫头还真是个个都会来事,精着呢!

    翠儿扶了苏悦儿走了一步后才说到:“哎呀,奴婢真是罪过,竟忘了报给奶奶您知道了,魏夫人来了,说是来给您请罪赔不是来了。”

    苏悦儿闻言一笑:“你这丫头少胡说,魏夫人是什么身份?城主家的千金啊!给我请罪赔不是,你当她是妾啊!”苏悦儿说着便扶着翠儿大步的往前走。

    “好我的奶奶,奴婢可不敢诓骗您的,这不人就跪那里的,您自己瞧!”翠儿说着便是指了那跪地的背影,当下那跪地的身影便是趴到了地上看,一副毕恭毕敬的卑微样。

    苏悦儿的眼微微的眯了一下,人迈着步子往前:“这是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丫头和我逗乐子呢?也不怕魏夫人知道撕掉你的皮!”苏悦儿说着已经走到魏灵韵的身后,眼瞧着她那趴在地上的样子,便干干脆脆的抬着脚朝她的屁股上踢了一下,虽是不重如嬉闹一般,却使魏灵韵淬不及防下的头就杵到了地上,于是嘭的一下脆响里,她人的身子一歪更是抽着冷气的呀了一声叫痛。

    淡蓝的光线淡蓝的天色,苏悦儿站在跟前看着魏灵韵呲牙裂嘴的吃痛着叫了几声后,便是笑言道:“呦!这哪个丫头啊?哼唧的还真像回事,行了快起来吧,没事寻这法子的逗乐子,我可嘱咐你,将来魏夫人知道了收拾你的时候,我可不会言语!”

    魏灵韵咬着牙的扶地跪好,急忙言语:“姐姐瞧仔细些,我不是哪个丫头,我是灵韵!”

    苏悦儿的身子顿了一下,人便后退一步,继而蹲了身的就在她的面前盯着她,这才一副吃惊的样子开了口:“哎呀,这,这还真是灵韵……我说魏夫人,你,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啊?你不好好的养伤跑我这里做什么?还这般草席铺地,素衣加身,啧啧,如此大的请罪架势,只怕不知道的瞧见了,以为是我折腾你又或者是你犯了什么七出之条呢!”

    苏悦儿是张口就不客气的,那魏灵韵闻言便是强自压了火气,低头说到:“姐姐快别这么说,妹妹今日受责罚原本就是应该的,自醒后三奶奶又与我说了您操持家业的不易以及家规之重,我才体谅姐姐治家的难处,妹妹自小娇生惯养不知姐姐难处,这两日里又给姐姐惹了这许多麻烦,妹妹越想越觉得羞愧,所以前来请罪,请姐姐责罚妹妹,妹妹毫无怨言。”

    苏悦儿瞧着魏灵韵这番忏悔知罪的表演心里满是冷笑,而这里是她的院落,要不要似在外面那般做样子全随她的心情,所以当下她便挑了眉言道:“怨言?你怨着什么?你能怨的着我什么?把你嫁到白家来的可是皇上,那圣旨又不是我白家求来的,你这门亲更不是我白家上门亲求的,我白家可不欠着你!你入府做了白家人就该遵规守据做个本分的媳妇,本来我也和你姐姐妹妹的一家亲,是你自己忘了我这个姐姐处处给我摆脸子不是吗?我这个人心眼小,爱记仇,又特别的见不得别人轻视我,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苏悦儿不遮不掩的说亮话,眼里透着一股子不容侵犯的厉色,那魏灵韵瞧着哆嗦了一下便赶紧的低头言道:“好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谅了妹妹可好?妹妹不懂事,这惩罚是妹妹自找的,妹妹认!我再不会给姐姐你惹麻烦,再不惹您生气,我,我以后就在府院内哪也不去,也再不敢多言一句!好姐姐,我错了,您就原谅我吧!”

    魏灵韵一副低等姿态,毫无大小姐的自持,咋看都是一副可怜相,真诚的不得了,可苏悦儿越发的觉得这个女人虚伪恶心,便冲着她说到:“我和你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今日的罚往正理上说,那是按照的家规,罚你应该的,往人情上说,那也是你爹爹打的你,没沾我的手,所以你更不必到我这里来表态,还弄的一副认罪的模样。至于你今后出不出府院,开不开口说话,你该问问家规去,你这次的错罚你自省三个月都是应该的,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魏灵韵立刻低头道谢,一副奴才相,苏悦儿看着她磕了三个响头后才叹了口气说到:“魏灵韵啊魏灵韵,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笨,这凡事都讲个度,做的过了只会适得其反,你一个城主千金就算是平妻,也不用卑微如奴吧!”说完她冷笑了一声便扶着翠儿进了屋内,完全不理视如被雷劈中一般的魏灵韵。

    苏悦儿回了屋内,招呼着下人烧水擦抹的整了一番,又把那一头的珠宝给取了,更叫人拆了那繁复华丽的发髻,最后打散了梳理好披在身后,才悠然的靠在软榻上伸手翻了翻账册。

    账册是她叫送来的,白家的生意因着这场变化,拖了些日子,如今她做了家主,虽说东家还是大爷的名头,但到底是大房掌管,她必须了解动向,今日里白家基业又正式恢复了营业,这期间的帐好歹也是要看看的。

    账册是新的格式,完全的按照苏悦儿当初给大爷说起的样子做了改动,只是大约是对阿拉伯数字的使用不够熟悉,格栏内还是写的汉字,这使得苏悦儿核对的时候,还是觉得头疼,看了没几页,也就没了心思,便合了账册扫了一边的翠儿:“走了吗?”

    “走了,在门口跪了好半天,后见送水的出去知道您歇下了也就自己收了东西走了。”翠儿说着眼里便有鄙色,苏悦儿则伸手顺了下头发说到:“她回的哪边?”

    “三房的院落呗,听说三爷为了避讳都搬去外院的书房睡了。”翠儿说着自觉的到苏悦儿跟前动手给她揉着肩头,苏悦儿则伸手按了她的手说到:“你现在去趟眉夫人那里,问问可有什么短缺,而后你叫她腾出她那边的西厢来,就说我把魏灵韵安置到她那边去先住段日子。”

    翠儿闻言大惊,忙是低下身子凑到苏悦儿的耳边说到:“奶奶这合适吗?咱们不理会是一桩事,没边没影的别人说不了什么,可您要把她放到那边去,只怕要叫人说您作践人了,毕竟她再不待见,也是妻位,如何与妾同院?”

    苏悦儿一笑:“我就是要作践她啊!不过,你就不能说的我一番苦心吗?”

    翠儿的眼眨巴了两下似有想到什么却又不敢肯定,苏悦儿则干脆提点到:“你去了眉夫人自然问你这是何意,你不妨告诉她,我念着她是世家的嫡女,家里又出了个贵妃姐姐知贤知礼的,自是家教极好的,如今虽然她是妾,可也是室人的身份,这魏夫人是平妻没错,可才入白家就闹出了不知礼数的笑话,我便有意把魏夫人放在她那里,请她费心好好的教教其身为白家人的规矩与礼数,免得再出纰漏!魏夫人是平妻的身份,令她与妾同院,的确是有些不妥,可是白家各房内都只有一个正寝,实在没别的地方适合她住,所以我会责令下人再修葺一个正寝出来,只是,需要时间,所以就先让魏夫人在她那边吧,将就一下好了,以魏夫人的聪慧自是不会计较的。”

    苏悦儿话说的如此明白,翠儿便立刻应着去了。苏悦儿把账册这些都收了起来,便到了门口轻唤:“红妆!”

    “哎,来了!”红妆应着从小屋里出来,快步到了正屋,见奶奶立在门窗前,便是福身言到:“奴婢在,奶奶有何吩咐?”

    苏悦儿笑着指了桌凳:“坐吧!”继而转身到了桌前坐下,伸手把那已经折叠起的三张信笺带着信封一并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是谁叫你这样做的?”

    红妆抿了下唇低着头没答话,苏悦儿见状便把那信封拿了起来:“你备了几封不同的来换?”

    红妆看了苏悦儿一眼答到:“三封。”

    “区别在何处?”

    “有字的,无字的,还有无封的。”

    苏悦儿点点头:“信的内容你看过了?”

    红妆立刻摇头:“奴婢不敢!”

    “那好,你今晚就伺候我,给我守夜吧!”苏悦儿说着把那信笺与信封装回了袖袋里,继而人到了镜子前,随手抓了个簪子将发一盘固定在脑后,便嘱咐道:“若有人寻我,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只管说我睡下了,可知道?”

    红妆点点头,人便直接去了屏风后铺床,苏悦儿浅浅一笑,走到门窗前看了看,便推门而出,将门迅速的合上,便往后院里去,而红妆则放下了帐子,出了屏风,吹的只剩下一只蜡烛后,才斜靠在软榻的边上,支着胳膊开始闭目的打瞌睡,好似内里真睡着个人一样。

    苏悦儿到了后院,左右看了看,伸手摸出了那梭子飞刀扬手一甩,将其插在了墙缝上,立刻扯着那钢丝,快速的助跑翻墙,跃身出府后,便迅速的往那家赌坊而去。

    ……

    看着手里的三张信笺,老太太的脸上浮着一丝的得意的笑:“想和我讨债,哼,我都埋进土里了,我看他怎么讨!”

    苏悦儿瞧着老太太那得意的笑便是撇嘴:“您老就是为了躲这个,才顺势来个金蝉脱壳的吧?”

    老太太嘿嘿的一笑,看了眼红樱,红樱便小心的将老太太架着捞起来点,苏悦儿则赶紧给塞了几个软垫子在她身后。

    “你呀,给我这个老婆子留点脸面又如何?好歹我也是您的老祖不是?”老太太说着伸手抓了苏悦儿的手:“我是金蝉脱壳躲债的,可说真话,我也确实是累了。你看看,谁家的娘老子不为儿女?这宁王自知野心败露,皇后要整死他,便干干脆脆的去死,可死前却早都安排好了一切,换出了儿子保留了血脉,用一死让皇后一系无后顾之忧,可实际上他却是给他儿子把我们神门三家都拴住了,只是他想仗着天命血脉来压我们神门,让我们去捧他的儿子坐皇帝却只能是想想了,我老太太一把年纪没活到讨债的进门就死了,这人死债无,要找?那就叫他去阴间找罢!”老太太说完便是咳嗽起来,到底是年纪大,激动一下就要引的咳嗽半天。

    苏悦儿闻言笑着给顺了顺才说到:“我今日里一看这东西,我就想到您八成是为这个才一股脑的连把红门都丢给我,只是我又觉得这事应当也算机密的,您不一定知道,便又有些不能肯定,等到那丫头回答我备了三封,就足可见定是您早知道有这回事,摆明了是躲债了!”

    “宁王备着后手其实我并不知道,是你们在韩城与他的人相遇后,我才得了消息。这人冒出来的奇怪,我寻思着不对,留意他的消息,便发现他和许多的官员走的近,而且官员们都卖他的帐,于是我叫人细查,从别人嘴里知道,他竟凭着一封信操控了许多的官员,我这才知道宁王还留了后手!”老太太说着目光落在那三张信笺上,脸上浮着一丝阴色。

    苏悦儿见状抽了手的拿起,又扫了一遍。

    第一张上只有很简短的几句:吾儿应安,父以死得保你安,只求他日你可归于金銮掌印,故安排诸事数棋,只等你用,见此信时,便是可图之时,仰交此信者即可,父字,姬敬宇。

    她拿起这张放到了下方,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给了任安信并成为任安可以仰仗的人便是那个大内侍卫,宁王的好朋友霍老大了。

    而第二页上的内容却是任安能够处之泰然前来讨债的所仗,因为这一页上记录了神门三系对有天命血统,应该做帝王的宁王的迫害以及如何帮没有资格的太子做上龙椅的经过,虽是寥寥数语却强调了神门三系的作为:雾门不出不言,因不出世而不知变,该责;蓝门与太子党私交深重,违背天命相助,该笞;红门偷天换日,幻象惑人以扶伪君,该诛!但若神门三系皆有悔过之心,能扶天命归位,责不予究。

    苏悦儿看着其上的言语猜想怕也是霍老大的手笔,毕竟他是大内侍卫看着当年的太子是如何做上皇帝位的,所以自是清楚明白。

    看着如此口气属王者的话语,苏悦儿慢慢的把这张信笺折叠了起来说到:“我当时瞧到这张的时候,还在想任安凭什么能讨还了债,只此描述也无法做威胁,可等我看了其后的那张,我才知道宁王还真是用心良苦。”

    苏悦儿说着把那最后一张拿了起来冲老太太晃了晃:“想必也就是因为这个,任安才能得百官相助吧!”

    老太太点点头:“是的,凭的就是这个。”

    苏悦儿低头看了眼上面的句子,幽幽道:“大爷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而我又会变的有多尴尬!”

    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黠光:“那你会让他知道吗?”

    苏悦儿一笑,忽的起身把这三页纸拿到了灯前,取了灯罩便点燃了。老太太与红樱谁也没动,静静的看着那三张纸变成了黑灰后,才对视了一眼,眼里都露着一丝笑意,而老太太更笑对苏悦儿轻言:“你不会是要瞒着子奇吧?”

    苏悦儿转头看着老太太慢慢的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抓了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局观,更没什么崇高的品质,我信一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祖,您呢?您信的是什么?”

    老太太的手在苏悦儿的肚子上轻轻的抚摸了几下,便笑了:“我不是说了嘛,哪个娘老子会不为自己的儿女?所以我什么心思你还不懂?”

    苏悦儿闻言鼻子微微一酸:“老祖,您总爱骗人,我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

    “我把红门都给你了,我说的是真是假有什么关心呢?我是一个死人,谁管我什么心思呢?不过,你放心,我老了,我只想看着自己的重孙子早点到这个世界上来!你问我信什么……你去墓碑前烧纸问吧!”老太太说着冲苏悦儿笑的一脸疼爱。

    ……

    掩上了屋门,红樱慢慢的扶着老祖躺回床上,口里言道:“现在,您能放心了吧?也能不去操心了吧?”

    老太太笑着点头:“放心,我很放心!我呀,总算可以安心了!也不去操心了,毕竟红门我管不着,白家也不是我理事了!不过……这钥匙既然在……”

    “您看,您才说了不操心的,怎么又操心起来?您既然选了她,那就不要管了,风浪再大也要她自己去抗啊!”红樱说着,小心的给老太太盖上了薄被:“您现在需要的是静养!”

    “好,不操心,一切由她,但是那东西既然不在东宫,就传个话过去快叫子奇回来吧,悦儿虽然扶的住我白家,撑的起红门,可咱们白家的基业荒废不得,她过些日子怕是就会有动静了,子奇在她身边,我也能踏实些。”

    “知道了,不过大爷这次回来总不能再装傻充愣了吧?”

    “这个要看子奇的意思了!他自有打算的!”

    “是。”红樱应着给老太太放下了帐子:“您快歇着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流言有一千分贝

    “奶奶,该起了!”红妆在床边叫起,苏悦儿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翻了个身,连声都没吱。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的懒筋在蓬勃发展,根本就想躺在床上动都不动一下。

    “奶奶!”红妆轻轻的唤着,她的坚持总算让苏悦儿抬了一只手摆了摆,似在撵一只蚊子。

    “奶奶,您得起来了!”红妆的声音再次传递到苏悦儿的耳膜里,她终于不爽的哼唧到:“哎呀,别吵我,晚起一会又不会怎样,反正今天也没谁来啊!”

    “可是奶奶,眉夫人和魏夫人都在前厅候着呢!”红妆无奈的说着,苏悦儿嗯了一声,忽而转了身一把撩开了帐子:“两个都在前厅候着?”

    “是啊,所以奴婢才来催您起的,这会已经都是辰时了……”红妆说着,动手撩起了帐子要伺候苏悦儿起来。

    “辰时了啊!”苏悦儿有些不好意思,以往都是卯时就起来梳头的,她竟多睡了两个小时。穿衣净面擦牙,忙了一气坐到镜前由红妆梳发的时候,翠儿端了汤羹进来,这次托盘里放了两个碗,苏悦儿静静的从镜子里瞧着,便见她将汤舀到两个碗里,自己端了一份先喝,苏悦儿便是嘴角一勾,垂了眼皮装没看到。

    等到红妆把发髻盘好,她简单的画了下眉后,便是伸手叫红妆给她套上了一件薄纱的坎肩,略一整装说到:“走吧,咱们去厅里。”

    “奶奶,您不吃点东西啊?”翠儿一脸诧异,伸手便端了汤羹:“您用点?”

    苏悦儿摆摆手:“才起来,没胃口,我就不吃了你吃吧!”说着便看了红妆一眼:“咱们过去!”

    红妆应着立刻给推门,苏悦儿这便出了屋,留下翠儿捧着汤盅愣了好一气,这便叹了口气,自己慢慢的收拾东西。

    正寝本身就配有厅与堂,用来寒暄见客,处理一些宅院事务,就算是问安见礼也会再此,但苏悦儿并没要求她们须日日问安的,自是这个作用也基本废了,加之她现在成为家主,大房正寝的院落就便成了重地,不再是治院理家的地儿,谈事见客的更要分着地方,家族里的事就是去前院的事厅,宅房内的事,却只能是去院落前边的小厅了,也就是大爷的理事区。

    苏悦儿没有用轿,选择步行,这清爽的早上闻着那清新的空气叫人格外的舒服,走了没几步后,她就看着红妆小声说到:“给我找点点心啥的,我饿了。”

    红妆看了苏悦儿一眼点了头,口里轻念:“奶奶不爱喝汤?”

    “确实不大喜欢,不过有喝的也不挑!”

    “那您……”

    “问心无愧者无需解释,此地无银者只因心虚。”苏悦儿说着一笑眼里颇有深意,那红妆也不多言立刻就折身回去找吃的去了。

    苏悦儿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想着这真是一个好天气,便抻了个懒腰,去往小厅。

    进了大房的外院,便见魏灵韵与眉夫人两个一家一边的各站一边,苏悦儿慢慢的晃进院子内,两人瞧见她的身影便赶紧的行礼,双双都是福身。苏悦儿目不斜视的直入小厅,待坐正了才喊到:“进来吧!”

    丫头传了话,魏灵韵便和眉夫人进了厅内,瞧着苏悦儿一副正色之态,两人自是又行礼,苏悦儿懒洋洋的摆了手叫她们坐了才开了口:“想不到灵韵妹妹才进白府两日,竟和眉夫人走的如此亲近了,就连问安都凑到了一起,只是我好久没叫人问安了,你们这一来,我倒才想起还有这一茬呢!”

    苏悦儿一脸说笑之色,却把魏灵韵和眉夫人都弄了个尴尬,两个对视一眼后,却是各自扭了身,一个不待见一个般,那眉夫人更是就此起身相言:“奶奶误会了,如眉不过是白府内的一个妾室罢了,仰人鼻息的,焉能和魏夫人这等金贵之人亲近了?今日里前来问安不过是遇上了,凑了巧。”

    苏悦儿故作恍悟的挑眉轻哦了一声,看向了魏灵韵,却口里冲着眉夫人说到:“眉夫人你知你是妾室之身,就会知道自己是尊的什么礼数,你颇有自知之明这很好,不过也不必自轻:说来,你是大爷的妾室,我们三个中,你是略低一等,但如今你腹中有子嗣,倘若生个男儿,这便是大房内的长子,谁敢轻贱了你?再者你已是室人的身份,要不是我是白家的掌家,只怕见你都要行礼呢!将来你生了儿子,即便是过继到我膝下叫我母亲,可到底是你肚子里落下的肉,只怕也是平起平坐了呢!”

    眉夫人听着苏悦儿这般说,全然就是给她抬级别,虽有些意外却禁不住脸上露了喜色:“奶奶说笑了,如眉再是室人也不敢和奶奶您平起平坐!只希望他日真能一索得男,给大房填了继承的香火,奶奶也能安心。”

    苏悦儿闻言笑嘻嘻的看着眉夫人:“是啊,你可要给大爷生个大胖小子才是,不然我大房无所依仗还真是麻烦了,诶,一会你叫丫头来说说日子,我去无相寺给你烧柱香,请大师给算算看看有没有男儿相!”

    眉夫人闻言笑着应了是,眼里闪过一丝慌,而苏悦儿则叫她坐下说话,人看向了魏灵韵:“灵韵妹妹,你又不是大房的妾室,按礼可用不着给我问安啊,这大清早的不知你来找我是何事啊?”

    魏灵韵起身冲着苏悦儿欠了身:“姐姐说这话见外了,妹妹比姐姐晚进门,再是平妻也该到姐姐处问个安好,如今姐姐还是家主,妹妹怎敢怠慢?”

    “好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啊,我承你的请了,不过,家有家规,你日后不必来向我问安,免得你妻不像妻,妾不像妾的,叫人非议。”苏悦儿说着身子往后靠了靠:“好了,问安也问了,若是没事,就回去吧,眉夫人你现在可身子贵重要好生休息!”

    眉夫人听了起身说是,瞧了眼一脸犹豫的魏灵韵便是开了口:“奶奶,如眉有件事,想和奶奶您商量商量。”

    苏悦儿点头:“好啊,那你坐下说吧!”说着眼瞟向魏灵韵,那意思很明确:你没事的话就可以闪了。

    “那个……我也有事想和姐姐商量商量。”魏灵韵说着尴尬的笑了笑,眼却扫着眉夫人,似是有所忌讳一般。

    “我这人啊,就喜欢直来直往快言快语,既然你们是找我有事,那就一件一件的说吧!但可别在我这里拐弯抹角的啊!灵韵妹妹好歹也是身在妻位,不如就你先说吧,什么事啊?”苏悦儿一脸淡然之色,好似真不知道什么事一般,那魏灵韵眨眨眼后开了口:“是这样的,妹妹昨日归府暂时住在三房的院落,今日里想和姐姐讨个请,给独拨个院落居住,妹妹先前不懂事已知错,愿意接受惩罚自封足自反省,还请姐姐成全!”

    苏悦儿点点头:“你能知错就是好的,更愿意自封反省,这是好事,我是该成全,诶,眉夫人,我昨个叫丫头不是去了你那里了嘛,可是已经收拾好了?”

    眉夫人一脸悻悻的神色言到:“奶奶容禀,如眉就是来和您说这事的。昨夜奶奶安排丫头知会,说魏夫人将与如眉同住一个院落,如眉自不敢推,但如眉是妾室的身份怎敢同妻混住?怕有违家规不说,更怕轻慢了魏夫人,加之我害喜之状常出,时而懒散时而骄纵的,生怕吵了魏夫人,更怕自己脾气不好一时冲撞了,故而,虽奶奶说因着正寝只有独一处,安排别处怕委屈了魏夫人确实有因,但如眉思虑后,便想,要不如眉搬个院落,让出院子给魏夫人住,如此也不损魏夫人的身份,我呢自迁个小院住了也没什么,吵扰不到魏夫人便好。”

    东方如眉的话,听来处处是往细了想,十分的体贴,但她说话的神情与口气却充满了揶揄,当下苏悦儿便知道她这是使性子的以退为进,那魏灵韵更是个聪明人焉能不懂她的反讽之意?只是她虽不喜这眉夫人,却也实在不想和一个妾混住,这便装作没听出来,只笑着冲眉夫人说到:“眉夫人真是细心体贴,想想也是,你现在有着身孕,自是该小心呵护的,我去了才是吵扰了你,而且姐姐更是个贴心人,自是会体谅你的,我觉得你也没必要搬院,好生的养着,免得惊到了可不好,我自取个小院住了就是,反正都是一家人,随便是个院落就好。”

    苏悦儿见她两个假客套真相对的样子,便是呵呵一笑言道:“哎呀呀,常听老一辈的人说:这妻妾就是上辈子的冤家,恨完了上辈子,这辈子就算不得再记恨那也是别扭,可瞧瞧我们家倒是一个个的互相体贴,真叫人感动呢!说起来我昨个做了这个决定后,心里还有些不踏实,原想着再思量下,可瞧到你们如此和睦,如此的为对方着想,我倒觉得没必要担心了!眉夫人担心吵扰了魏夫人,要我看,你这么想才是多余,魏夫人可是咱们平城最有贤德之名的女子,她的礼仪之名谁人不知?有她在你身边,你且安心的养胎吧,每日里听听她的琴声曲调,只怕是心旷神怡呢!而且人家可是城主千金,说来也是你儿子将来的小妈,你得点贵气也是好的!”

    苏悦儿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你们还是给我凑一起去!眉夫人闻言便是性子上不容,急忙言道:“奶奶真是替如眉想的细,可是奶奶,如眉是妾啊,这和魏夫人住在一起,只怕万一有了什么不合适的,如眉不自在啊。”眉夫人也算是把话挑明了,明显得提及两人所差,怕受委屈,于是苏悦儿立刻摆手说到:“胡说!你是妾没错,可是圣旨已经封了你室人,有嘱了同妻礼,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你们之间的相处等级,再说了,你当魏夫人是什么人?你以为她是乡妇村女不识大体?如眉啊,这我可要说你的不对了!魏夫人品性早有美誉,岂会对你斤斤计较?何况你怀着身孕,她又是你这儿子未来的小妈,只会对你好生呵护,才不会和你有什么不合适呢!你放心,她才不会心胸狭隘的和你过不去呢,你说是不是啊魏夫人?”

    苏悦儿这猛的一转转去了魏灵韵跟前问话,一个是不是的问句逼的魏灵韵只能笑着答是,不然她难道说“不是”的来肯定自己是个心胸狭窄要和一个妾过不去的人吗?可是答了是后,她看到苏悦儿满意的笑容,又觉得自己真要去了,这日子没法过,便又赶紧说到:“姐姐,灵韵是不会与眉夫人争执计较的,可是眉夫人有孕在身,我若与她混住,万一有什么……”

    “万一有什么你就就近照顾了她,我也图个安心!你也知道我是家主,这一大家子的事要我操心,眉夫人有孕在身,按理我更要小心呵护,可是我不能丢了家里的事围着她转啊,但若不管她,有个三长两短的却是我的不对,所以我便想着,由你去照顾她,万一有什么事的,身边有人也能相帮,毕竟她腹中的子嗣是我们大房的希望出不得纰漏,所以只怕你照顾她是责无旁贷的事了,灵韵妹妹会帮我这个姐姐分担吧?”

    魏灵韵看着苏悦儿无奈的笑了笑:“妹妹自是愿意帮姐姐分担的,可是妹妹才过门不知这方面的事,只怕……”

    “哎呦,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我也不知道不是?不过你不是随来了个婆子嘛,有什么你问问她不就是了,而且退一步说,你不知道的也可以问问眉夫人啊,她如今养胎,只怕是早留心该注意什么,该做什么,那心里亮着呢!不知道的你就问她,还有那家规,眉夫人也是清楚的,她如今是室人,家中又有贵妃娘娘这样的贤德之人,更是知道礼仪分寸,灵韵妹妹,你初来乍到的,已经因为不知事丢了白家的脸自己也受了罪,所以我觉得你搬过去后,每日里眉夫人也能和你说道说道礼仪家规,反正你们两个那么和睦的,让她教教你该怎么做?你不会介意吧?”

    苏悦儿笑吟吟的看着魏灵韵,一副若老太太那般慈眉善目的样。魏灵韵是瞧的心中发恨,却也只能点头应了,毕竟她现在要地位吧,那是个空话,要权利则更是没影,所以她能做的就是顺了苏悦儿的意,按照她爹教授的思想,先忍了再说,故而见苏悦儿根本不会答应后,也就痛快的答应了:“姐姐既然这么说了,那妹妹自是照办,只是希望眉夫人别介意啊!”

    眉夫人笑的一脸灿烂:“魏夫人太客气了,妹妹性子急躁万一哪里不对了,还请魏夫人您包涵呢!”

    场面再次变作其乐融融,苏悦儿便开了口:“这才对嘛,灵韵妹妹,你现在还住在三房的院落里这可不大合适,你现在就去三房那边给三奶奶打个招呼吧,叫你的婆子去喜房那边收拾一下,连带你的嫁妆一起搬过去,不过就不开箱了,反正院子里也有东西,就先凑合着住,等到新的正寝院落修好了,你再搬过去,那时候开了箱也好摆放,你是城主家的宝贝千金,想来所带的嫁妆怕是过于贵重,初孕之气都是小气的时候,万一惊撞了眉夫人的胎可就不好了!”

    苏悦儿但凡开口这便是处处借了理,如今拿着眉夫人的肚子当砝码,把魏灵韵逼的只能一路应是,最后似个丫头样的告辞了去,哪里有一点妻的样子?

    这魏灵韵走了后,苏悦儿便看向了眉夫人一笑,冲着她一勾手指,意思着你给我过来!

    眉夫人瞧那架势,紧张的走了过去,她是怕苏悦儿的,唯一硬气一次还是因为她相信兄长的话以为苏悦儿不会出现了才露了头,只可惜,就是贵妃姐姐给她扶了身份也是白搭,先来一个平妻压她,紧跟着苏氏这便回来了,凶神恶煞一般的坐镇白府,她都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尤其是昨夜丫头来说了苏氏的意思后,眉夫人便知道大奶奶要找她算账了。

    紧张的咬了唇,眉夫人捏着手指头的喊了声奶奶,苏悦儿则笑看着她说到:“瞧你那样,我又不会吃了你!你现在可有身孕,放轻松点好好养胎吧,我叫你到我跟前,只是想和你说两句体己话而已,这第一句呢是恭喜你的,毕竟你有身孕了,咱们大房也因此在白家不会是个尴尬的情形了,可是你不是傻子,该是明白有多少人盯着咱们白家,多少人把咱们白家大房当做了眼中钉,所以我在恭喜你的时候,更要提醒你,好生生的养胎,将来等你生下个大胖小子,在白家你这个妾可不会输给那个妻,懂吗?”

    眉夫人的眼一抬,看了看苏悦儿后点了头:“我,我懂。”

    “你要真懂才好啊!”苏悦儿说着叹了口气:“如今大爷现在身在何处,会不会回来,这些我们不谈,可是你好生想想就会明白,她是妻没错,但到底我比她先进门,加之我是掌家的,这家里谁轻谁重你自是分的清的。如今她论身份是在你的前面,但你生了儿子,她却只能在你后面,我呢,不管生不生,都在她前面,所以你可知道你的危险?”

    眉夫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想和她住在一起,我怕她折腾我!”

    “傻瓜,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把她故意放到你那边,更要她去照顾你,就是为了保护你,你想想,你要是出了事,我就会找她算账,那她就是要动歪心,也要掂量掂量不是?所以我这帮你算是挡了一半的危险,可是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这万一你自己什么摔了啊,撞了啊的来个意外我可就抓不到她身上去,懂吗?”

    眉夫人立刻点头:“我懂,奶奶是要我小心,免得被她用这种法子害了!”

    “你懂就好,你毕竟是我们大房的希望,所以我希望你好好的保护好你的肚子,千万不要有事!只要你给大房生下一个儿子,那你就是功臣,她就是妻又如何,她奈何不了你的!”苏悦儿说着便是微微扶了下鬓角处的花:“长幼有序,你是知道这个规矩的对不对?”

    眉夫人立刻眼里透露出兴奋,似是找到了人生奋斗的源泉一般,而苏悦儿则忽而哦了一声又说到:“我该和你说第二句体己话了,那就是:咱们之间的约定也因你有了身孕就算是圆满的结束了,我不欠你的了哦。”

    眉夫人当下一怔,不知该说什么,苏悦儿却是伸手理了理衣服说到:“我和你交换的明明白白,现在你有了身孕,我便是给了你最大的荣耀,若你生个儿子,哪怕是庶出,但长幼有序下,他也不会被轻视,毕竟按照老祖的遗训,他必是家主无疑,即便过继我膝下给予一个嫡子的身份,也自是母凭子贵,你必不会轻视!可是,现在府里多了这么一位,我也要为自己打算了,若你运气不好,生不下个儿子,你排她后面自不消说,这家主落于谁的手就有了变数,而我和她更要争一个谁大谁小,而这个大小,你明白将是以什么来论的,所以我也自然是要努力的了,也就是说,你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懂了吗?”

    眉夫人愣了愣点了头:“如眉懂了。”

    “你懂了就好,我呀本来只想混日子,如今她来了,地位不保的话我可混不起走,所以,你别怪我只给你这么一次机会,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跑我前头去,你说是不是?所以,你要怪,就怪她来的不是时候,危及到了我!”

    “奶奶,如眉明白。”眉夫人口里说着,眼珠子却是来回的晃悠,苏悦儿瞧见当无视,便冲着眉夫人一笑:“我和你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拿捏去吧,如今我把她塞在你院子里,你不必低她一等,好歹你是室人不是!再者,我还要你教她礼仪规矩,也算是为你的将来铺路了!”

    “如眉谢奶奶恩典。”眉夫人一脸正色。

    苏悦儿摆了手:“别谢我,我也是为自己,对上一个城主千金,要是让她走到你我的前面去,这日子可不好过喽!”说着苏悦儿起了身:“得了,你赶紧回去吧,她要带人搬过去了,你自己留意吧!不过……我昨个叫丫头通知了你,可没通知她,你们两个早上一起杵到我这里,真不知道是你的嘴巴大啊还是你那里的人腿比较勤!”

    眉夫人闻言眼一眯,人便冲苏悦儿告退,一脸火气的出了厅。

    看着眉夫人就这么走了,苏悦儿伸手揉了下脖子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心里却在自嘲:苏悦儿啊苏悦儿,挑拨离间原来你也很拿手啊!

    此时红妆也端了一碟点子和一碗红枣小米粥来:“奶奶,这是奴婢自己做的,都是灶房里剩下的料,没什么金贵的,您凑合下可成?”

    苏悦儿闻着那香气便不客气的拿过:“五谷杂粮吃了才好,这种凑合我喜欢!”

    ……

    看着汤盅里清亮亮的汤,苏悦儿推了汤盅皱了眉。

    周和安瞧到苏悦儿那样子便说到:“怎么了?不舒服?还是这汤有什么不对?”他说着便伸手抓了勺子舀了一勺,看了看又喝一口咂嘴道:“没什么不对啊?”

    苏悦儿一脸苦瓜像的摆手:“和汤没关系,我就是看着不想喝。”

    周和安眨眨眼:“你这几天不都喝的好好的嘛,昨个还是你叫着说今个中午了想喝,一大早的黑婆婆就起来给熬了,怎么你这会又不想了?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啊,我瞧着你那脸色也不大好!”

    苏悦儿冲周和安翻了个白眼:“我就是不想喝了,你哪那么多话啊,连脸色都说上了,你要是吐个一早上,恐怕脸色也好不到那去!”苏悦儿说着懒洋洋的就想往桌上趴,但她先把那汤盅推的更远了点,自打今早来势汹汹的猛吐了一气后,她发现那些香喷喷的味道对她而言不再美好,全成引着她恶心的气味了。

    周和安闻言无奈的笑了:“看来你是害喜了,要不要找郎中给你开点止呕的药?”

    苏悦儿伸手在嘴上比了个小声的动作,然后说到:“找郎中来,不就露馅了,不成!”

    “可是你都这样了还能瞒的住?”周和安一脸不忍:“你总不能对人说是你吃坏了肚子吧?”

    苏悦儿伸出大拇指:“这是个好主意!”说着一笑:“时候没到,怎么也要瞒着啊!”

    周和安闻言蹙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三爷天天在外边跑,我就天天的给你送汤,叫燕子送你还不乐意,你可知道现在满城的风言风语,我是不怕说,可你的声名不能再坏下去了啊!”

    “不就说了才半个月嘛,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苏悦儿说着斜眼看向周和安:“难道又有新版本了?”

    周和安的脸上一红,人点了头。

    “啊,我猜猜,是说我不知检点与你暧昧不清?”苏悦儿笑吟吟的,周和安却是蹭的站了起来:“你知道?这个又是你授意的?”

    苏悦儿抬了一只手:“我发誓这次真的不是我!”

    “你……”周和安似乎是哭笑不得:“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女人最重的便是名节啊,你就真不担心啊!”

    “担心有用吗?东方宇是只小狐狸,东方家的老头是只老狐狸,说我虐待她妹妹的流言都传了半个月了,三爷日日的跑,东方家动弹了吗?我这不是下的猛药嘛,只有我名声坏了,他们觉得能胜券在握了,才会出来不是?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懂不?”

    “你不是说不是你授意的嘛!”

    “我是没授意这个啊,我和三爷说的是,可以从他的嘴里来描述这个送汤的事,只是,有人把我救你时的情形传了出去,现在满街好像不是说的我和你的暧昧,而是说的,我和你有奸情!”苏悦儿说得十分坦然,周和安则更激动了:“你全知道了啊?”

    苏悦儿笑了笑:“流言有一千分贝,我要想不知道,除非我是聋子!”

    -悲剧的发现,貌似在前15待着都比较困难,啊,太阳!-

第二百三十章 抓奸在床!

    “祠堂?”苏悦儿闻言眯缝了眼:“族长难道还有精神来和我斗?他不是不管事了嘛!”

    “奶奶,人家的辈分放在那里的,就算他再有不对,那也是长者为大,谁能动的了他的位置?何况您也清楚,宗亲里又不是他一个动了心思的,之前拿您没辙,这就一个二个的装聋作哑,如今外面都说成那样了,他们能不齐齐的抱了团来寻您嘛!”吴管家说着再次撇了眼周和安,眼里浮着责怪的神情,完全就是一副“都是你”的样子,好似再说:都这样了,你还来顶风作案,你就不知回避啊!

    周和安无奈的叹了口气,装作不察,但眼已经转到苏悦儿处,充满了焦虑与担心,他知道宗亲都要在祠堂问话了,可见是动真格的,事情已经变的大发了。

    苏悦儿伸了胳膊遮了口,打了个哈欠便懒散散的冲着吴管家说到:“你就和他们说,嗯,我这几天吃坏了东西闹肚子,一时半会的没时间,等我好些了,再约他们出来摆谈。”说完不管吴管家惊诧的表情便冲着周和安说到:“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机会来了啊,但愿你马到功成,我这场流言是非也算值当!”

    周和安闻言也知待在此处是毫无意义,便冲苏悦儿一欠身告辞,收拾了东西退离厅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到:“宗亲那边我觉得还是要理会的,这些人都是长者,就算你无错,也显弱像,若你再不敬,我担心树敌太多,会……”

    苏悦儿笑着摆了手:“你放心吧,我自有主意。”

    周和安闻言点点头,冲着吴管家浅笑了下这便离开,可脚才迈出门厅,身后就传来了苏悦儿的声音:“对了,叫黑婆婆熬点清淡的!”

    周和安闻言愣了下,摇了下头后便自去了。

    周和安一走,吴管家勾着身子捏了捏相交的手说到:“奶奶,周公子说的有道理,您今个还是……”

    “说的是什么时候?”苏悦儿的眼珠子转了个圈。

    “申时。”

    苏悦儿闻言在屋里走了两步:“这样,你还是去先回话,就说我今日里不舒服实在是来不到了,如果宗亲们一定要问个所以然,那就明日吧,明日巳时,我到祠堂去!”

    吴管家见奶奶说了明日里去,也算给宗亲了脸面,这才应着去了,而苏悦儿则转身出厅,叫了小轿回了自己的院落。

    下了轿,进院,欲要扬声喊丫头,便瞧见四个丫头凑在一起,懒散在廊栏处迎着午后照了藤萝的斑驳阳光一边各自做事一边说着话。

    莺儿早已养好了身子,十天前就跟着伺候了,这会正借着午后的闲静时光一边绣着图样一边和红妆说着什么,一脸的笑容瞧上去神采奕奕中活力满溢,咋看都抄起蓬勃的,而她身边的红妆则一脸木头像,手里拿着个捣药的臼,在捣碎着什么东西,似听非听的,每当莺儿问她什么,她就点点头,继续捣臼。而在她俩的对面廊拦上则一头是翠儿,一头是秋兰。

    自打翠儿那日里汤水被拒后,她似是很自觉的远离了餐饭的事,只每日里帮着收拾房间,整理下衣服,话比以前更少了些,即便偶尔笑着,也叫人觉得十分勉强,好似患得患失一般,这会更是捧着一个绣绷子望着口若悬河的莺儿,神情有些伤感一般。而秋兰被解了蛊后,就先是将养了几日,后听人七嘴八舌的描述了当时的事,也不知道是心里别扭还是面子上不自在,基本上也就缩在屋里,很少出来,今日里倒是难得的依靠在廊栏处,抱着膝盖,眼望着莺儿,一副全然听故事的样子。

    苏悦儿就站在院口处瞧着四个丫头这般杵在一起,心里便有些唏嘘,一时便想到三个月前自己嫁进白家,身边相随的丫头都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只有红玉处处引导自己,可最后,红玉那般结局,这三个丫头也都因变数而无法得自己的信任,便越发的觉得宅门里上上下下的早就沉浸在暗潮之中。

    叹了口气,她迈步靠近,却刻意的轻了脚步,待到相近处,耳中已经听的到莺儿所讲,乃是一些地方的稀奇见闻,苏悦儿站在拐角处再听了听,才明白莺儿竟是讲的那个卢郎中路途的见闻,她便瞧着莺儿那一脸的灿烂,略一思索后拿定了主意。

    “都说女大不中留,果然是的,我们的莺儿丫头怕是春心动喽!”苏悦儿笑言而出,四个丫头一愣都赶紧起身招呼,莺儿更是红了脸:“奶奶!奴婢才没有呢!”

    苏悦儿冲着她一笑:“真的没有?我可是打算要是你们春心动了,就给你们找媒婆说亲事去的,你们可别在我这里要什么面子,小心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莺儿红着脸的低头:“人家没有……”

    翠儿和秋兰则是低头不语,红妆则一脸木色犹如呆瓜。

    “好吧,你说没有那就当没有了,不过我听说卢郎中的宅子已经卖了出去,怕是这两日就要走了,那么一个平性善良的人还未娶亲,我还说想挑个丫头给说说亲呢……”苏悦儿说着就往屋子走,莺儿当下竟是一跺脚:“卖出去了?他怎么没和我说!”

    苏悦儿闻言浅笑便停了脚欲要转身问话,而秋兰此时开了口:“莺儿,你若喜欢他,还是和奶奶说实话吧,免得真没了机会!”

    莺儿被秋兰这么一说,脸皮子红成了熟透的虾色,冲着秋兰就抱怨:“秋兰姐,你少胡说,我才没呢!”

    秋兰看了眼莺儿:“真的?”

    莺儿自是抬了下巴:“当然是真的!”

    “那好!”秋兰说着噗通一个跪地:“奶奶,您上次和秋兰说过,愿意改了秋兰的死契给秋兰自由身,又说让秋兰自己挑选意中人。秋兰在这深院里也不知谁好,但那卢郎中几次来府里给莺儿瞧病顺道也给秋兰问诊过,秋兰见他便知他是个实心眼的好人,我本想着莺儿与他有缘能结了夫妻最好,可莺儿既然没这个心思,那秋兰我就不要了这张脸,请奶奶为我说下这门亲事!”

    转过身的苏悦儿瞧着秋兰如此言语,有些诧异,她扫那莺儿,就看见莺儿几乎是瞪着秋兰了,她便心里有些责怪秋兰来这么一出,正想着是应还是不应,那莺儿却已经冲到苏悦儿跟前跪了地:“奶奶,您不能应的,他说了等赚够了赎身的银子就赎我出府的!”

    这话算是交代了两人之间到了何等地步,苏悦儿闻言便想说她嘴硬,那秋兰却又开了口:“你等到他赚够银子?只怕你要等个两三年去了!”

    “那我也等的!”莺儿一脸怒色的冲着秋兰瞪眼做答,那秋兰此时一笑颇有嘲意:“这么说你是就算等成老姑娘也非他不嫁了?”

    莺儿捏着拳头:“是啊,我就等他,我就是等他一辈子也愿意,你少打他的主意!”

    秋兰此时收了嘲意只有浅笑:“奶奶,莺儿都要拿一辈子来等了,您看的下去吗?”

    苏悦儿笑着叹口气:“我可耽误不起,若养出个老姑娘来,成了我的罪过了!”

    “那就请奶奶赶紧给莺儿说了这门亲吧,免得那个实心眼的笨郎中攒够了钱,莺儿都成老姑娘了!”秋兰这话说出来,莺儿才算明白秋兰的心意,当下红着脸嘟着嘴:“秋兰姐,你,你,我,我错怪你了……”

    “你没错怪我,你若还是死咬着不嫁,我可真要奶奶为我说这门亲!”秋兰一脸坦然的说完后,便看了眼苏悦儿,继而那跪地的身子更是直挺挺的:“奶奶,奴婢想出府了!”

    “出府?你是指的哪种?”苏悦儿的眉眼上挑,她刚才因瞧出莺儿动心思情,便想干脆把这些不得自己信任的丫头统统嫁出去,可这会的,秋兰竟和自己说到出府,实在叫她有些诧异。

    “奴婢自打成了死契的丫头,从来就没去想过自由是什么。可这几日的,听莺儿讲卢郎中的那些见闻,便觉得那是一种我很想去体会的日子,奶奶说,我也应该有自己的尊严,自己的自由,所以,我想奶奶成全,放我出府!”

    苏悦儿看着秋兰微微一笑:“好,我答应你,不过不是放你出府,而是送你出府。我允诺过要把你嫁出去的,你这会的想出去走走并不是坏事,只是,一个女人在外闯荡并不那么容易,所以,给我点时间,我会安排一下给你一个出去体会的机会,若你能适应了,就随了你,若你不能,也能看看有没中意的人,到时我在帮你说亲。”

    秋兰看着苏悦儿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谢谢奶奶!”说完便不等苏悦儿言语,自己起了身回屋了。秋兰这举动完全不似一个丫头,可苏悦儿毫无责怪之意,她只觉得若秋兰这么离府能寻到一种新的生活也挺好的,毕竟在白府,她已经成了一个尴尬的人。

    “奶奶,我,我去瞧瞧秋兰姐!”莺儿到底是个直性子,生气快是消气也快,如今瞧着秋兰如此,更是担心起她来,便向苏悦儿求告,苏悦儿自是点头允了,于是她快步的追了去,苏悦儿的身边就剩下红妆和翠儿了。

    苏悦儿本想借着莺儿的事,把翠儿也一并解决了,这半个月来她细细观察也算对翠儿摸出了个底,可这会儿气氛不大对,她也无心再提,便冲翠儿摆了手:“你也去吧,到底你们是和秋兰处了段日子的,莺儿那丫头性子又直,你过去陪着也好些。”

    翠儿应了声,便顺手的收了莺儿的刺绣往秋兰屋里去,苏悦儿则注意到翠儿的绣绷子上是一对飞翔的燕子。

    看着翠儿也进了秋兰的屋,苏悦儿低声道:“你跟我来!”人便转身回屋,红妆木讷般的抱着捣臼跟在了其后。

    进了屋,轻掩了门,苏悦儿站在窗前低语:“白家的宗亲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红妆轻轻的点了头:“跟着老太太的时候,有听老太太会念两句。”

    “那族长之下,谁算是排在老二的?”

    红妆抬头想了下答到:“该是五叔公。”

    苏悦儿伸手蹭了下额头:“白家祖上兄弟很多吗?这又是个倔老头?”

    “那倒不是,他和三叔公还有族长都一样是白家旁系,只是后来祖爷做了宰辅成了正系,一个个沾亲带故的算着辈分凑了来,祖爷也想白家族业辉煌便没计较,而他们辈分是摆在那里的,平日里的一切其实也都是咱们这系说了算,所以也就是得个面子罢了。那族长屋中本也不差,只是日渐没落,一代不如一代,只是辈分重,老太太在时,也有关照,所以尚且无事,而这五叔公为人亲近,宗亲里也很得人缘,只是,宗亲里的事,他很少露面,就算在也是从不表态的,往往都是族长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这么说来,他很听族长的话喽?”

    “不是听,而是不言罢了,听老太太有次还叹息过,说他是个能人呢,只是生母是个续弦的庶女,与族长相比就矮了些,人便不予之相争。”

    苏悦儿听了点点头,冲着红妆微微一笑:“你说他有没什么地方需要帮助?”

    红妆沉思了片刻后,瞧着苏悦儿说到:“听说他的外孙女很喜欢董大人家的二少爷,只是董大人的二少爷是个有名的才子,志向颇高,那五叔公为这个找过老太太想请她帮着说个亲,结果老太太还没开口呢,那二少爷便上京求拜了名师,五叔公自知家世乃旁系,便觉得门不当户不对的,不敢求了。”

    苏悦儿眼一抬:“那他的外孙女到底如何?是个怎样的人?”

    “听红樱姑姑说,是个温柔贤惠的,出落的也和她娘一般漂亮,说亲的也不少,只是那姑娘太有才情,一次灯会上因着瞧见那二少爷出口成章便从此芳心暗许,如今都十八了还没嫁呢!”

    苏悦儿当下眼一转:“这倒是个机会!”

    正说着她从窗户里瞧见吴管家到了院里,便是皱了眉,心想着不会那帮宗亲非要今个和她过不去,便不大高兴的出了院子:“怎么着,非要我这会过去不成?”

    吴管家忙是摆手:“不是的,奶奶,我给回了话说您愿意明早巳时过去,他们也就走了。”

    “哦,那你过来,莫非又有什么事?”苏悦儿的话音才落,那吴管家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封信来:“是到了两封信,小的给您送来!”

    苏悦儿当下伸手接过,扫了眼两个信封,便见其上字体皆峻拔潇洒,显然是同一人所书,再看所呈的都是白家家主,而封底都留了一个“海”字。苏悦儿立刻想到了海二爷,更想到了那张猫脸,当下便拆了一封取了内里打开来。

    内瓤有两页,第一页基本上是关于听到噩耗后的震惊与伤心,以及表示自己送太子回宫后就会赶回来吊唁,第二页写的是关于赈灾的一些事,白家的米粮与名声如何如何。简单的说,就是海二爷来一封礼节性质的书信了。

    苏悦儿看完后,便又拆了第二封,这次的内瓤只有一页,却看的苏悦儿瞪大了眼,因为这封信只简单的写了一件事,要她快快写一封贺贴,因为太子爷回到东宫后,便封了一位民间女子为温仪,地位只比太子妃低一级,而朝臣因阁老授意联手上书以做反对,可东宫却传来消息那女子怀了身孕,这使得朝臣们只能闭嘴,而皇上表示平民之女做太子侧室更显皇家与百姓之亲,令百官朝贺,而四大世家因属皇商又和太子爷亲近,也许备大礼送上,他海二爷理解白家才有丧事之痛,便也筹备了礼物,只要白家家主速写贺贴传到京城即可,他会一并送入东宫。

    两封信的落款时间差着十天,却因为受灾之地与京城和平城的距离不同,结果一同到达,苏悦儿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把信塞进了吴管家的手里:“你看了后去把贺贴写了吧,速速交给来人就是了。”

    吴管家见苏悦儿这般交代,便是应了声,接回了信,边看边出了院,苏悦儿则伸手扶着门窗只觉得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民间女子封了温仪,这显然是子奇了,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能传出消息说怀了身孕呢?是幻术?可是这不是玩笑啊,就算是情势所迫撒了谎,但如此一来纵然他日可谎称流产脱身,但太子将有子嗣的消息一出来,这无疑是在催着朝局迅变!子奇啊子奇,你这不是把自己变成一个靶子?

    “奶奶,您没事吧?”红妆此时凑了过来相扶,苏悦儿赶紧摆了手:“没什么,大约是累了……”

    话还没说完,却是吴管家又折了回来,不过他这趟跑的挺快,手里又拿着东西,等人近了,苏悦儿瞧清楚那是封请柬,便是先开了口:“这又是哪路的?”

    “奶奶,您自己看吧!”吴管家神色凝重的把名帖递了过来,苏悦儿一看便知为何吴管家神色凝重了,因为那请柬上写的明明白白雾门门主请白家家主过府,有急事相商。

    苏悦儿当即问到:“谁送来的?”

    “听门房说是一个老妪,交给了门子后就走了。”吴管家赶紧答话。

    苏悦儿捏着请柬转了眼珠后说到:“吴管家,你去速速叫人备轿!”

    “奶奶,您要出府?可您现在是不舒服的卧病在家啊!”吴管家说着皱了眉:“您要是非要出去,这不是找着让宗亲们寻事嘛!”

    苏悦儿眯着眼:“我必须出去!你,给我按红门当家该有的行头备一套车队在府门前,再备一队在后门候着,快去!”

    “奶奶这是……”

    “我走后门的那队,前门的就叫丫头装了我,去无相寺好了!”苏悦儿说着摆了手:“我胆子小,怕流言蜚语的人都不舒服了,去求神拜佛宗亲们总不能说不行吧?”

    吴管家闻言还要说什么,可对上苏悦儿那一张冷脸,他只能无奈的摇着头应声去了,苏悦儿当下则立刻转了身冲红妆急速的交代道:“你和燕子应该比较亲近,你该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吧?”

    红妆点点头:“知道。”

    “好,立刻去写下来,给我!”苏悦儿说着便是回屋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妆容,待红妆写好看过后,便对着红妆耳语一番。

    白家的马车光明正大的跑在街道上,两马开道,一车扬鞭在前,两个小厮便是在车辕子坐起,七八个家丁骑着马儿奔驰过后才是三辆华丽的马车急行,而后又是一队家丁伴着七八个跑腿的小厮收尾,在午后的烈日下于闹市里掀起一阵动静。

    街道上的百姓瞧看到如此阵仗便交头接耳,有些好事的更是指指点点,与这一路截然相反的便是从白府后门出去的马车,悄然的奔往周和安的别宅。

    马车停到了别宅的胡同口,驾车的马夫左右瞧了瞧,才进了胡同,到了那宅门前,扣了门环,很快便是一个老妪开了个门缝,用阴冷的眼打量人。车夫把手里的请柬递了过去,那老妪看了这才脸色缓和,将门打开,而车帘一掀,蒙着面纱披着轻纱披风的白家大奶奶便是快步的径直入了府门,门便吱呀一声的关上了。

    “不知雾门门主因何事邀我前来?”身为红门的当家就算躲是非来的如此低调,但遇到这么正式的请柬也自是要问上一句做做样子,只是话才问出口,没由来的头却发晕,连带着眼前都模糊一片,结果眼前才晃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她的身子却是一软,人便瘫软的倒了下去,而那身旁的老妪立刻出手接了人,当下竟是一抱,就把人给抱了起来,哪里是一个老妪该有的身手?她快步的进了院子,而后直接进了内厅。

    厅里此时坐着四个人,见到其进来,当下又三个便是立刻起身相迎,为首的一个更是迅速的指着厅内的大桌说到:“快放这里!”

    老妪照着吩咐把人放到了桌上,那人立刻上前扯掉了她的面纱,一双倨傲的眸子里当下就闪出了得意的笑:“哼,千算万算你也要落进我的手里!”

    “推我过去!”近乎于吼的声音里夹杂着激动的情绪,可桌前的三人却没一个动弹的。

    “我叫你们推我过去!”他激动的吼着,换来的却是倨傲的眼神瞟向了他:“东方宇,你吼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吼叫?”

    “我……”那激动的面孔立刻变的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的事已经做完了,赶紧回你的府中守着你的郡主去吧!”倨傲的双眼里透着厌恶之色,他的手一摆那老妪便是去扶他的木椅。

    “世子,我……”

    “回去吧,接下来的事不需要你了!”在毫不客气的话语里,东方宇一脸不情愿的被推走了,而那倨傲的眼神则转向了身边:“门主大人,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快抱了你最想得到的人回屋中云雨去?运气好的话在他们到来前,你还能享受一番的。”

    “先给我解药!”

    “哈哈,别急啊,好戏没开场,我怎么能给你解药呢?万一你跑了可就难办了!”倨傲的眼神此时又转向了对面的男子:“三爷,恭喜你就要得偿所愿了,只是你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不就是全力支持你夺下江山嘛,我说过,红门当家的位子到我手里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帮你!”

    “哈哈,这是自然,安心吧,今夜白大奶奶身败名裂只怕是要点天灯了,白家后继无人,你的妻子又有了身孕,白家家主必然是你的,白家都是你的,那红门当家也就不远了!”倨傲的眼神此时转回了身边:“怎么?你还犹豫?你该知道这个时候犹豫已经晚了!”

    “你最后说话算话!”男子说着一把抱起了桌上的女子,这边往后堂里去,当下厅内便起了笑声:“只要我得偿所愿,自然是算数的!三爷,咱们走吧!免得他们来了瞧见你我可不大好!”

    ……

    “吁!”拉了缰绳,白子奇擦了额头的汗,翻身下马牵马向前,此刻他虽然为了不引人注意而易容归来,但风尘仆仆的他看到城门的时候,也觉得心跳的飞快,想要一阵风似的飞回去。

    只是……他伸手掏出了路条,无奈的苦笑,有些事情他还必须要做,所以只能先易容归来,用另一个身份回到平城。

    “下一个!”守城的士兵无精打采的招呼着,白子奇拿着路条走了过去,那守卫看了眼路条又看了看白子奇,忽而就精神倍致的赔了笑:“您走好!”当下不但双手还了路条,还冲收门税的摆摆手,于是白子奇便坦然的牵马大摇大摆的进城了。

    待白子奇牵着马走过去后,那收税的凑了过来:“谁呀!”

    “城主家的亲戚!”

    “哦!”

    白子奇听的心里好笑,翻身上马便欲往城主家去,可是走了两步却干脆转了马头往白家去,他实在是想看看他的悦儿,那怕是顶着这个身份,他也想看看他的妻子此刻的模样,因为他想他想的都快疯掉了。

    “当当当!”忽而有锣声响,立时几个人便上蹿下跳的从身边跑过,白子奇习惯性的伸手捂住腰间怕是有贼摸了钱袋,却不想那几个飞奔过去的人大声的喊着:“快去瞧哦,白大奶奶与人通奸,被抓奸在床诶!”

    -说四句话,第一:今天更的实在晚,抱歉了!第二,我不虐女主!你们懂的!第三,我儿子今天被我和娃他爸,一共揍了6顿!对他一定是悲剧的一天,对我是磨难的一天!第四:那个,能不能不要再和第15失之交臂呢?因为之前我一直在失之交臂啊!所以求粉红支援!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诶,这人咋这么像我!(加更)

    面对拿资历压人的族长,苏云儿可以算是十分的不讨好。白家大奶奶与人通奸的事一出来,她这个苏氏的妹子,自是会被牵连的,如今她不顾一切的来到众人面前为姐姐求取清白,就不得不和族长相对,而族长的资历当然算德高望重的,加之族长的丑事又没在众人面前败露过,只在宗亲前被苏悦儿揭穿了底子,所以此刻族长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能压人,把苏云儿逼到了十分狼狈的位置上。

    但苏云儿的性子就是杂草型,看起来柔弱不堪温柔无比,但偏偏是卯起来就十分的强硬,当下她捏着手指头说到:“族长说我们要赖,赖不赖的众位街坊看的清楚,我只问族长大人,您口口声声说是将他们捉奸在床,我敢问您是如何知道他们相会?难道与人私会者还会告知别人,我要去通奸了吗?”

    族长的脸上一白,瞪了眼说到:“你少在这里砌词狡辩,为她开脱,你姐姐和这周和安眉来眼去谁人不知?他第一天上白府说什么解人蛊毒,自不量力倒地后,你姐姐做了什么,你这个府里人难道不知?”

    苏云儿一脸正色:“我知道,姐姐说那是救人的法子,有机会能把濒死之人救活!”

    族长大人立刻跺脚:“胡说,恬不知耻,无耻之极!救人竟然扒人衣物敞露其胸?救人竟然与人亲吻?要照你的言辞,那青楼里的娼妓岂不是日日时时都在救人了?”

    “你!”苏云儿气的眼泪又划下一道来,但她捏着拳头依旧不卑不亢的质问到:“你别和我说这些,我只问你,如何知道他们相会,如何能捉的如此‘实实在在’!”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族长说着一撇嘴:“连日来满城都在议论这白苏氏与这周和安行为不检,两人言语之时眉目传情,每日里这周公子更是白苏氏的座上宾!满城议论我一族之长岂能不予理会?今日里宗亲要其到祠堂答话说清楚有无这档子事,她如何答的?”族长说着眼瞅到吴管家并未离去,当即冲吴管家吼到:“吴管家,你正好在此,不妨把这白苏氏如何回话的说上一说!”

    吴管家此时应了一声上前,看了眼躺地的白苏氏言到:“奶奶知道了,说今日里不成,人不舒服卧病在家休息,说明日巳时到祠堂见各位宗亲。”

    “听见了吗?她称病不来,我们也当是真,还想着那就明日了再说,但偏偏白大奶奶又坐着马车出府去往无相寺,我们一帮宗亲就这么被晾着难免心里不畅快,我便叫人去拦她的马车,想要找她好好说教一番让她知道什么是该对长者的礼仪,可是,马车里竟空无一人,白家出了那么多人去往无相寺,可偏偏马车里是空的!而我因操心她与这周和安到底有无不轨,而叫人监视其,结果却得到消息,白大奶奶竟驾着一辆马车到了周和安的这宅院里,那等偷偷相处之像,我听下人报来,都觉得恶心,便才带了这未散的宗亲前来捉上一捉,结果捉了个正着!”族长说着看向苏云儿:“知道这叫什么吗?门旮旯里拉屎,天会亮!”

    苏云儿听的族长如此言语便是咬了唇说不出话来,只拿眼瞧望着身边的三爷,希望他能帮自己说点什么,而三爷却只是拉着她轻抚着她的背给予安抚,人却一言不发。

    “哼!”族长见苏云儿说不出话来,便要再抓笔去写那休书,可此时人群里忽然有人说了句话出来:“这族长休了白家的家主,真有意思,诶,那白家的家主现在该给谁了?”

    这话一出八卦事件再升级一个层次,于是人群里自发有了议论声:

    “还能谁,没了这个白大奶奶不还有一位嘛,那不,白魏氏嘛!”

    “哦,可是白魏氏还没进宗进祠能做家主吗?”

    “干嘛非要女人做家主?大老爷们不还在嘛!再说了,眉夫人那路怎么也是庶,只有白三爷这边才叫正,那白大爷失踪没了影,回来也是个傻小子,还真能抗的了白家?女人哪里是做生意的料,要我说,白三爷才该是做家主的人!”

    “是这个理,何况人家夫人肚子里的才是嫡脉!”

    ……

    百姓们聊的那个开心,俨然变成了谁有资格做家主的讨论会,而把要接受惩罚的两个人给忘了。族长见这样和自己想的远了,便赶紧的叫人拾起了他的拐棍再一次砸地,终于换来关注后,才拿着架子的说道:“家长之位宗亲们自己会议论出谁该谁不该,而且当初要不是这白苏氏突然回来了,这家主之位按照身份地位以及遗训,可都该是白魏氏来担,所以,你们根本不必争执了,这家主之位乃是白魏氏的!待我替白家大爷先休了这恶妇再说!”族长说着就要抓笔,可忽然的有人在人群中开了口:“族长大人,您这样处置似乎欠缺了点什么吧?这家主之位虽是白家的事,可也要官府的人在场,做个验证吧?”

    族长闻言瞧了瞧那说话的人忙赔了笑:“这不是张捕头嘛!”

    “嘿嘿,您老还认识我们衙门的人啊!”那衙差未穿皂衣,着的是常服,但说起话来油条之态立现,当下族长只好上去客气:“您就别逗了,衙门里的人谁敢不认得?”

    “我就以为您不认得呢,瞧瞧,这都写休书的要换家主了,竟不请我们大人,这个,未免……”

    “哎呦呦,张捕头说的是,老夫上了年纪,这人一生气了,就糊涂了,罪过罪过,我这就带人去衙门,请董大人做个见证!”族长说着便冲身后的宗亲招手,那意思就是咱们换个场所处理,可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急奔到了跟前,马车上的车衣上更绣着硕大的一个

    “白”字。

    “嘿,这白家又谁来了?”人群里有牙尖的已经开腔,于是众人都挪眼的瞧看起来,白子奇则看着那马车心莫名的加快了跳动。

    车帘子一掀,一只纤纤玉手半裹了紫色的水袖亮于众人眼,那食指上鲜红的戒指更是在白皙的柔荑上夺目。

    而那戒指一亮之时,白子奇的眼里闪过光棱,吴管家的双眼圆睁,三爷的唇角浅笑,族长的唇角抽搐,苏云儿面露惊喜,魏灵韵呆若木鸡……只这一时的各色表情变已有高下之分,而当苏悦儿懒散散的从马车里出来时,群众们便已经发出了惊讶之声,继而频频回头看向躺地之人,意欲分出个真假来。

    苏悦儿今日的妆容特意的喊了莺儿给她梳了那日繁琐的发髻,只是首饰上不若那日带的琳琅满目若孔雀开屏,相对简单的把一把檀香扇别在了发髻上,虽是标新立异倒却很有风姿绰约之感,而扇子前那如花的发缕也未别那朵大的芙蓉花,只简单的别了一朵小小的芍药珠花与发花的正中心,配着耳朵上的紫花滴坠与额头上一条浅蓝色的双股藤纹抹额,莫名的透着一抹娇色,加之脸上未施铅华,重中见轻,浓华里有淡色的感觉让人大生怜惜之感。

    白子奇一见苏悦儿这般容色,便觉得心底里先前充斥的各种情感都在急速的消失,只剩下无比的怜惜与心疼,仿若他心中的悦儿若雨中莲荷楚楚,叫人忍不住想要为她撑一把伞。

    苏悦儿扶着丫头的手下了马车,将大家投来的目光全部无视,只一脸慵懒的伸手轻扶了额头揉了下,再小心的提了裙裾往那族长三爷等人的跟前而去。

    “族长大人见谅,白苏氏来的晚了些,让您久等了!”苏悦儿说着站定在族长的面前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对着其福身,把族长弄了个恍惚的错愕不言语,把苏云儿倒惊奇的凑到了跟前相扶:“姐姐?”

    苏悦儿顺手扶了苏云儿,手在她的手上一个轻捏,人却继续的和族长说话,只是脸上明显的表露着不悦:“族长大人,风言风语这种事我白苏氏向来是懒的理会的,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光明磊落不怕人非议,您何苦非要一日几催的请我来这里?就算您要和我训诫什么就不能等到明日里吗?我今日可肠胃不适饭都吃不下去,您还非要折腾我出来。如今更巴巴的催着,我来了总是可以了吧,您倒好在此弄的人声鼎沸的做什么?就算要我与周公子对质,也大可不必弄这么多的旁听者吧?我可是话说在前面,对质我不怕,可如此的大庭广众,难道丢了我的脸就不算丢白家的脸?”

    苏悦儿这话一说出来,族长的双眼圆瞪,苏云儿也诧异起来:“姐姐说族长大人催你来这里?”

    苏悦儿点点头:“是啊,我都叫管家回话说明日巳时了,可这一下午的不断催我,你瞧瞧,不就是要我到这里与之对质嘛,用不着这么不体谅人吧!”苏悦儿说着便冲身后招手,于是红妆便捧了几个帖子来,苏悦儿当即就丢给了苏云儿,这苏云儿一瞧立刻对着族长晃动了帖子:“族长大人这里可全是你催我姐姐来此交代的书信,到底是,是我姐姐与人不轨,还是你栽赃嫁祸啊!”

    族长闻言大惊抓了帖子就去看,而苏悦儿也一脸惊色的说到:“什么什么?什么与人不轨?”

    苏云儿一脸气恼之色指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说到:“姐姐,你自己看!”

    苏悦儿作势的一伸头立刻叫了起来:“诶,这人咋长的这么像我?”

    --这是上个月欠的粉红……擦汗……--

第二百三十三章 对质

    苏悦儿装傻充愣的这么丢出一句话来还不够,人又往前一步瞧到那旁边的男子又喊道:“诶,周和安?你怎么……你们……这TMD是谁糟践我?是谁?我要砍了他!”

    前一秒柔弱不堪娇色楚楚的白家大奶奶,在这一瞬间狂暴了!她吼出了这句后,便是问着身边的苏云儿:“这是怎么回事?”

    苏云儿自然是指着族长道:“姐姐该问问他,是他们闹的什么捉奸,硬说将你和这周公子捉奸在床,还说因着你们通奸,做下了苟且的事,所以他要替姐夫休了你,还要剥皮天灯……”

    苏云儿说着便是抽泣了起来,毕竟这一切要是真的,她只会觉得那是晴天的霹雳。三爷此时上前一步默默地扯了苏云儿入怀给予安慰,苏悦儿自然是盯着族长而问:“族长大人,你,你是不是给我说个清楚明白?”

    族长也想说明白啊,可他就是再长两张嘴也说不清楚啊,只能摇晃着手以及手里的信封一个劲的哆嗦,脸色青白见红,眼珠子乱转。

    “说话呀!”苏悦儿怒吼一声,便身子一晃,身边的红妆立刻上前扶住她心疼的喊到:“奶奶,您小心些,别气坏了身子!”

    “我焉能不气?”苏悦儿伸手指着族长的鼻子骂到:“这老匹夫的心黑透了!他与悦王一系勾结污我名声,不惜将太子爷指为我裙下人,幸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的恶行被人发现,终究没能陷害了我。我急匆匆赶回,照遗训接了家主,这老匹夫见我掌家,竟为了要我下堂,不断生是非。如今只因和我周公子是好朋友,大家有神门的事有所往来,他便一个劲的泼我污水!我念他是族长,顾其颜面不予理视,希望他能自己悔悟,我却万万没想到,你,你竟处心积虑的弄出这法子来陷害我!”

    “少胡说!我几时陷害了你?”

    “不是你是谁?这是谁的帖子催我今日来做个交代?要不是我实在困顿,睡过了头,只怕这会躺在地上的那个就是我了吧?”苏悦儿说着眼一转盯向了躺在地上的人:“这人是谁?”说着便推开了红妆自己走过去,继而一把抓了躺在地上的“白大奶奶”起来,也不管那颈子肩头的晾在外,这便动手在她的脸上乱摸,然后从下巴处一扯直接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于是一个俏生生的丫头便显在众人面前,而人群里已经有人叫出了声:“小桃红!”

    立时更多的人点头确认,大多是男子伸着手激动不已,而女子却几乎是眼露鄙色撇嘴的嘀咕着。此时那张捕头慢慢的退离开来,扎进了人群中。

    苏悦儿瞧见大家如此,手里拿着那面具后退,并扬声问到:“什么小桃红?”

    身边的人大都羞言不语,气氛立时有些尴尬,但是非里总有唯恐不乱者出来挑大梁,于是人群里便有人出言:“白大奶奶不知道那正常,可平城的爷们里有几个不知道小桃红啊?人家可是烟青楼的头牌红姑娘,都是有钱有面子的人才碰的着!”

    心照不宣的答案被揭开了,正人君子那自然是该鄙视的,所以身边的人为了自己的身份和面子,个个面露鄙色,相互的议论对其指指点点,而那些本就知道小桃红艳名的女人自也是唾沫星子乱飞的。

    苏悦儿等了大约一分钟后,冲着身边的一堆宗亲说到:“听你们的口气,都是不认识她的喽?”

    好好的正经人又不去烟花之地如何会认得头牌,宗亲们自然个个义正言辞的强调不认识,有的还冲小桃红呸上一口来表示自己的立场。苏悦儿看完了这些秀,才冲着那小桃红言到:“这些宗亲们都不认得你,看来是不会指使你的了,请问,你为何装作我?为何与周公子被人捉在当下?”

    小桃红是只张口无声音,那嘴巴是不断动,眼泪是啪嗒的掉,而她上身只有胸围遮身,嫩肤冰骨的好一派楚楚,叫人瞧着似是委屈满满。于是在旁边的苏悦儿瞧了便是抬了手,红妆才上前动手给扯了被子遮挡了她的胸口,苏悦儿便言语:“你怎么光动嘴不出声的?”

    此时红妆瞧了瞧小桃红才言到:“奶奶,她被人点了哑穴了!”说完便伸手在她的后背一点,那小桃红的柔而腻的声音立刻响起:“白大奶奶,我冤枉啊,我是被陷害的啊!”

    这话一出来,事件有了新波澜,在群众的惊讶声里,苏悦儿自然是正义的化身:“陷害?这是怎么回事?你可给说清楚,今日里我不明不白的成了淫娃荡妇,若是这事不弄个清清楚楚,白家的脸面何在?你说,若你真是被陷害的,我白家也不为难你!”

    那小桃红立刻说着谢谢,便大声说到:“奶奶,我并没想冒充您的,真的。只是今日里来了位大爷,给了妈妈不少银两点了我作陪,我陪着喝了几杯水酒后,便人事不省,后来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不在我那楼阁里,仿若到了别人家的宅内,我惊讶不已,可瞧着身边的爷还是中午点了我的那位,就糊涂了,当时我还问他我怎么换了地儿,他说出了银两包了我出堂,后有许给我一套首饰,我就没计较了,可那爷却偏生叫我坐在镜前,给我糊上了这层人皮面具,我一瞧吓一跳,问他为何把我弄成,弄成别人的相貌,他说,他说他喜欢这调调儿,能给他一种快感,我,我又是楼子里的姑娘,经常遇到些客人是把我们当做心里想当的那位,也就没去计较,可那爷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自己又糊了张面皮子,好好一个英俊的人变作了个清秀的书生样,随后就,就要和我那个……”

    小桃红说到这里人群里是发出不少嘘声,她似受惊的缩了下身子,眼泪又开始哗哗的,但口里却用呜咽的声音说到:“只后我们云雨,他非要叫我唤他周郎,唤他做心尖儿,我自是一一照做,毕竟人家是金主啊,那晓得正在欢头时,忽而外面有了嘈杂声,我还惊诧是不是他带我回了他的宅子,其夫人发觉来寻麻烦,他却说着无事,说这样才叫偷情的调儿,继而门被破,涌进来了好些人,不等我们分开,便是一涌而上的把我们两个就势的给包了,而后更有人灌着我喝了一些东西下肚,我就发觉我的手脚无力,而与我被捆的那爷却突然说到‘点了我们的穴,这样问起来也无话可说,族长大人你,才能义正言辞的处置了我们不是?’他说完后,我们两个就被人堵住了口,继而被点了穴,如何还能言语?于是,于是我们两个就被捆着丢在了床上,他们,他们说外面的人已经好了,我们就被这么带了出来……”

    话说到这里,故事的情节已经清清楚楚了,于是族长跳脚而骂:“胡说!这是血口喷人!”

    苏悦儿恶狠狠的丢过去一记冷眼:“闭上你的嘴,是不是血口喷人,等下就会知道。”说着她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周和安,上前一把捞起,再一次依葫芦画瓢的扯下了人皮面具,于是一双倨傲的眼神,陪着一张还英俊的脸展现在众人面前,这盘大家都安静了,因为没人认得,可三爷却开了口:“咦,这不是那个下三滥的人牙子吗?”

    群众这锅汤又开了……

    人群里的叽叽喳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到底是多大的一个局呢?苏悦儿一脸恼色的指着任安说到:“你这腌臜货!姑奶奶说的清清楚楚,我白家乃世家,就算手里的丫头再不懂事的被我撵出去,也绝不卖到你这专做娼妓的人牙子手里!你竟然敢来陷害我?”

    任安的一双眼盯着苏悦儿愤恨之色挂满了脸,只可惜他被封住了穴道一时也说不了话,只能是干瞪眼。而此时那族长却冲了过来上下的瞧了瞧任安,冲着红妆吼到:“解了他的穴,我要问他话,我要证明我的清白!”

    红妆扫向苏悦儿,苏悦儿微微点头,于是红妆便给任安也解了穴道,任安当即就恶狠狠的说到:“好你个恶妇,爷是什么人?你竟敢……”他话音一顿,继而又继续骂到:“竟敢让爷如此的没面子,我告诉你,快快放了我!不然有你的好看!”

    苏悦儿铁着一张脸:“好大的口气啊!你这下三滥的家伙难道还有大后台不成,我倒要听听是那个高人?竟然纵然你污秽了我的名声,欺负到我白家的头上,我倒想知道哪个不要命的在和我红门作对?竟想要让红门和雾门背上骂名!”

    任安哈哈的一阵狂笑后一脸傲色的说到:“我乃悦王府的人,府衙的人都不敢动我分毫,你个红门当家也不过是平头百姓而已,知趣的闭上你的嘴,准备好轿子送爷回驿站!”

    “你说你是悦王府的人?”苏悦儿瞧着任安一脸叹息:“这悦王府难道是你的护身符不成?”

    “是不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没权利管着我!”任安高昂着头,苏悦儿自是无奈的点点头:“算你狠!不过,你们可陷害我的啊,我告你们总成吧?”

    “告?”任安不屑的撇嘴:“你告的了我吗?这点子是你们白家的族长出的注意,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你若告,告的可是你白家的宗亲,嘿嘿,这白家的脸面……”

    “你胡说!”族长激动了,他冲着任安就是一拐棍的砸了过去:“我什么时候出注意了?血口喷人!”

    “怎么不是你出的注意?你天天的往韩太守家里跑,告诉他杀了他儿子的那个赏金客就是白大奶奶,他想要找这恶妇算账,只可惜自己儿子坏到极点,动手的又是赏金客,便不能光明正大的报复,便和你商定只要弄的这恶妇身败名裂,他就保你儿孙辈的前程!你知道我被白大奶奶赶了出来,便来拉拢我,说要想个法子弄的这恶妇死无葬身地,只可惜你这干巴老头只会拿架子,没什么脑子,最后只能在这名声上做文章,结果弄了半个月,光打雷不下雨,没了真章,这才叫我帮忙,我这才挑了个姑娘陪着你演戏。怎么着,这会败露了,就想一股脑的推给我?你算什么东西,爷有后台,你有吗?”

    任安一脸的嚣张之色,足够跋扈,族长闻听了这段话,身子哆嗦了几下,人就直接倒地上,腿脚在抽搐。身边的宗亲再想撇开也不能完全不管,便有几个上去要捞的捞,扶的扶。苏悦儿瞧着这老头八成是气的脑淤血,见人去扶,便是本能的开了口:“扶不得,快找郎中!免得你们这一捞的,血管再破几个,这人就没救了!”

    随着苏悦儿的话音落,人群里跑出来个人,正是那卢郎中,他一边往前跑一边口里招呼:“大奶奶说的是,抬不得,扶不得!”说罢人就冲到跟前,又是号脉,又是下针的。

    苏悦儿见状叹了口气,可任安却还不消停:“恶妇!我栽到你手上算我倒霉!不过,我是我是悦王府的人,你最好掂量点!”

    “掂量?我白苏氏最见不得你这种人渣!想我放你?没门!我这就叫人送了你到官府去,董大人是个清廉的父母官,我就不信,他不敢治罪于你!”

    “治罪?他不过一个衙门里坐的,敢给我治罪?白苏氏,你太把他当回事了吧!”任安话才说完,人群里却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他治不了你?我呢!”

    众人大惊之下便往人群里瞧,倒想看看,这又谁如此硬气,结果就看到一个头戴纱帽的女子扶着身边的丫头点点前移。

    马上的白子奇瞧了那丫头一眼,眉头紧锁,狐疑的扫了扫周围。

    女子走到苏悦儿的跟前,才动手取了那纱帽,却是圆脸带酒窝的景阳郡主。

    “咦!”人群里有人惊奇出声,马车里的魏灵韵都伸手扶住了车厢,眼看向了吴管家,而吴管家则蹙着眉头,显然也是一脸不解。

    “郡主?”任安愣住了。

    “你还知道我是郡主?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主子吗?这狗奴才,拿我悦王府的名号当你作威作福的名头,却是个四处挑事的畜生!我哥哥见你无家可归,可怜你收了你做奴,你是机灵,是会拍须溜马,终于做了哥哥的亲随。可你这狗腿子是心是黑的,你和那东方一家勾结起来,竟生恶胆,为了让东方家得靠我哥哥的势力,弄出一场英雄救美的戏,让我以为那东方宇是我的良人,背信了白家而非要嫁他,连张脸都不要了。而这边你哄骗我哥哥让他以为太子殿下行为不检而差点错怪了白家大奶奶,差点毁了殿下的名声,差点让我哥哥成了一个意欲谋反的人!如今他一恼之下无颜面对兄弟,便悄然离去,我呢?我却成了东方家的人!他走前逐你出府,你竟不知悔改,又和东方一家盘算,最后竟,竟连这白家宗亲都勾搭上了!我本不想说,毕竟这是丑事,可是你这个时候都还拿我悦王府来当护身符,将我悦王府牵扯在内,我,我这就杀了你这个混蛋!”郡主说着,忽而袖子里捞出一把匕首径直的刺进了任安的心口,这一个瞬间,任安的脸上抽搐起来,继而大叫道:“我是天龙之子,我是正统的皇脉,我……”

    郡主若疯了一般,她抓了匕首抽出再次刺入,而苏悦儿也瞪大了双眼,不过她没去拦着,只是瞧着那郡主眼里闪着不解。郡主就这样连续刺了三下后,终于没了力气的在血污中瘫倒于地,毕竟她是个没习武的人,之前那猛的刺入又用了不少力气,向外拔出只会用比刺入更大的力气,所以这么几番下来自是无力,加之杀人这种事,她再是个常在口中漠视人命的,到底没自己亲自动过手,所以这会瘫倒在地后,也几乎是白着脸的僵在那里,而任安连续被刺了三下后,口里的话语也就此消失,苏悦儿瞧他基本上被刺的部位都是肚腹,断定他人是昏死了过去。

    这突然的变动引来群众的惊慌尖叫,而此时,董大人如港片的结尾一般领着衙差们英勇神武的出现了。

    “起开起开,大人,那小桃红就在此处!”张捕头大声的叫嚷挥舞着佩刀,率领着一帮衙役,众人才明白那张捕头先前离开是叫人去了,只是他们不明白,这是杀人案那,怎么张捕头只管喊小桃红,却不理视那血泊。

    董大人从官轿里出来,蹙着眉的看着一帮人杵在这里便装模作样的说道:“这是做什么,怎么都围在这里?这老鸨找个丢了的姑娘,倒弄了一群人来不成?”说着眼总算看到了血泊中的任安,瘫在地上僵直的郡主,以及扶着郡主的丫头金蝉,便快步的上前:“这,这是怎么回事?”

    金蝉此时抬头说到:“大人,这畜生是我杀的,您要抓人就……”

    “金蝉!”郡主木色的开了口:“众目睽睽之下你何必撒谎,人是我刺的,若要生堂法办,我陪着就是,这畜生挑拨生事,坏我悦王府的名声,更让人误会我哥哥有谋反之心,我焉能不将他杀了?大人,我乃郡主,未定罪落案前不入牢狱这是律法,但我悦王府的人乃是忠于钺国的臣子,为澄清我悦王府的清名,我自会去无相寺寄宿等着你的传问。”说着她伸手给金蝉:“扶我起来,咱们去无相寺!”

    金蝉含着泪扶了郡主起来,眼正好与苏悦儿相对,看到苏悦儿那疑问的眼神她淡淡的笑了下,虽是比哭还难看,却是自发而笑,而郡主此时眼也看到了苏悦儿,她竟少见的丢开了金蝉的胳膊,自己动手整理了下衣裳,最后对着苏悦儿微微的福身,而后才扶上金蝉大步而去。

    众人都傻了眼。堂堂郡主给一个世家奶奶福身?这礼数怎么倒着来了,就是白家老太太在世,那也没这待遇啊!

    瞧着众人惊奇的目光,苏悦儿微微的叹了口气,她比谁都明白这福身背后的意义,那是一个沉重的,不能言语的,谢谢。

    郡主这般离去,董大人自然接手,是非曲直的论断碰到司法就必须走一个流程,于是任安,族长被抬走了,小桃红被带走了,而苏悦儿,三爷,宗亲的这些人也都一一跟着去了衙门。围观的群众们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事情就此也并不算完,自然是一并跟了去,就连吴管家和魏灵韵,也干干脆脆的被苏悦儿招呼上一并去了。

    到了衙门,因着事情不小,群众又多,董大人只得吩咐开了仪门询问,使得大部分的群众可观可闻,这便坐在堂上问话。

    按照流程便是讲事情,如此便是各方都陈述,大体也把事件讲述清楚了,因着郡主刺杀之时说的话,任安的言语有众多的百姓听的到,自然而然的董大人问了几个都只能更加的证明,白家大奶奶的无辜,一切都是族长与这任安勾结,东方家与城主家的暗手操控,所以耗费了大约一个时辰后,这事也自然是谁对谁错大家的心里有了谱,只是族长昏迷,任安昏死,董大人只得在堂上说一同冠冕堂皇的话就表示会列卷宗报到京畿去,因为此事最后牵扯到的是悦王府与太子,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最后决定处置的人应该是谁。

    如此一来,这事就该算完了,可是忽然的宗亲里有人开了口:“大人,小的听了这些事,也觉得族长大人所做令人发指,可是,小的有些疑问却不得不问一问。”

    董大人循声瞧看,便问到:“言者何人?报上身份!”

    宗亲里走出一个有些年纪的人,下跪后说到:“草民乃白寿务,白家族中人,按辈分算白家家主称我一声五叔公。”

    苏悦儿闻言做扶珠花状的扫了眼身边的红妆,红妆垂了眼皮,苏悦儿便静静的坐在椅子里。

    “哦,你起来说话吧!”董大人说着抬了手:“不知你有何疑问?”

    “小的今日里跟着族长大人捉奸,当时也很震惊,后来随着事件变化,心中也有安慰,毕竟这是莫须有的事件,多少挽回了白家的颜面,可是族长之行,哎……小的如今随到堂前,细细又听了一遍,却有三处不解,其一,这白家因何出的两路马车,一路往无相寺一路往周家别宅去?因为照白大奶奶所讲,她那时歇在府中,并未指派,这两路马车是如何出的?其二,周家宅院因何存在着这一对人?既然一切都是栽赃嫁祸,那周和安人在何处?周家人又去了哪里?为何我们宗亲破门之后,也不见有人来问?其三,就是这小桃红所言是被装扮成白大奶奶的,那么这男子该是早有准备,可是我很纳闷着小桃红颈肩处的胎记,这是小桃红自有的还是仿的?若是自有的,为何无人质疑,若是仿的,那白大奶奶隐私又是怎么会被这些人知道的?”

    五叔公的问话言语直戳了三处疑问点,当即问的堂外的众人不住点头,也问的董大人有些担心的看向了白大奶奶。

    苏悦儿淡淡一笑的起了身,冲着董大人欠身道:“民妇愿一一作答,只是有些部分,怕要请人帮我作答了。”

    董大人自然是点头:“白大奶奶请言,若需证人也无妨。”

    苏悦儿浅浅一笑看向了白寿务:“五叔公,您这三问问到好,说真心话,全然是问到了我的心口上,因为我也有此疑问呢!”说着她对着红妆比划了下,红妆赶紧把那些之前拿出来的帖子放到了苏悦儿的手里,而之前族长气愤的倒地时,它们落在地上可沾了不少的灰尘。

    “这是一下午家丁送来的帖子,不过送来的人不是吴管家,因为之前我接到了海家的两封信,其中一封提到了要我写一份贺贴敬贺东宫内的喜事。我当时人很不舒服,才推了宗亲们的请,还叫吴管家去回复说:明日巳时我去祠堂接受宗亲们的问话。所以他去了帮我准备贺贴后,就是家丁们守门了。”说着她看向红妆:“送帖子的是谁?”

    红妆答话:“奶奶,是老王头,您那时正睡着,奴婢不想吵了您,就把帖子全扣了,后来见到第三张来催的,才不敢压的报了您,您说赖一会就起来,结果等起来了,就来了第四张帖子,这四张全是老王头拿来的,您当时就叫了备车的,可是奴婢出去就发现吴管家不在,问了其他人,就说府里的魏夫人啊,三奶奶的都出了府,也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等奴婢把老太太的车子调出来的时候,自是晚了……”

    “行了行了,就问你个谁送的帖子,哪里来的那么许多话!”说着苏悦儿看向那被捆绑的家丁:“你是我府里的车夫,我记得,你今日怎么驾车到了周家的宅院?”

    “奶奶,是吴管家吩咐的,说是您要去周家叫我驾车在后门等着。”

    “什么?”苏悦儿闻言立刻看向吴管家说道:“吴管家,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好像没叫你派马车出去做什么?我几时吩咐过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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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轮不到你说话!(含粉红30的加更)

    吴管家看着一脸无辜状的白大奶奶,手心里沁出了汗。打从白苏氏以后来者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明白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下面,他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背离了自己的预想。

    但是他静静的观察后,心中却有庆幸,庆幸自己并未暴漏出一丝一毫,他还可以在日后找机会做出新的抉择,可如今五叔公突然的发问看似制住了大奶奶的软肋,似要把大奶奶的谎言戳破,可她这忽然的一推干净,却把他推到了崖边!

    如何答呢?生与死的抉择就在当下,可他忽然发现自己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看着苏悦儿直视而来的不解目光,他会想到老太太对自己笑的神情;感受到身后的目光,他更会想到自己今后的路!权与利,谁的赢面更大?他想到了自己抉择的因由,更想到了他从未露出过丝毫的马脚,所以他的喉头动了动后,躬身说到:“奶奶您的话把小的问糊涂了!这中午的时候小的不是送来了周门主请您过府的请柬吗?您当时要去,小的还劝您避避风头不去,可您执意要去,最后为了掩人耳目更叫小的去准备了两路马车的呀!您还说走个空的,光明正大的去,反正您病着给自己祈福谁也不能说您什么,而后您不就上了后门的马车吗?”

    吴管家的话使得堂内的人都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向了苏悦儿,而苏悦儿则用不解的眼神看了看吴管家后叹了口气:“哎,吴管家啊吴管家,你可是白家的老人了,老太太都重用着你,我接了家主之位后也更没轻慢你一丝一毫,完完全全的信任你,可今日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信口雌黄诬陷你的主母,你难道不觉得心中有愧?”苏悦儿说着向吴管家走近一步:“到底是什么让你竟愿意去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该知道背叛家主,污蔑家主,你可是晚节不保!”

    吴管家的手当即攥成了拳头:“我并没信口雌黄啊,我说的是事实!”

    “那好,你说我接了周门主的请,那请问是什么样的请柬,何时何人递交而来?”

    “那是雾门的请柬,写的是请奶奶您速速过府议事,有一个老妪送到府上,大约是午时。”

    “哦,那请柬何在?”苏悦儿站直了身子,微昂着下巴。

    “自然是奶奶您去了周家给了周家的人。”

    “周家的人?”苏悦儿挑眉:“今日堂上,有周家的人吗?”

    这堂上哪里有周家的人?整个周家的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影都没一个!

    吴管家当即锁眉:“周家人的确在跟前是没一个,但奶奶,我是一个管家,报了信交了请柬照了您的吩咐做了安排,难道那请柬还会留在我的手上吗?”

    苏悦儿淡淡一笑:“听起来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若压根就没这个请柬呢?你随口编一个出来,我难不成就要认这个请柬存在?”

    “奶奶您……”

    “吴管家,你说午时有老妪来送请柬,咱们门房上的家丁不少,不如请董大人叫人去我府上问问中午是谁当值的,何时来了何样的老妪送了何处的请柬来!”苏悦儿这般说了,董大人自然是点头同意召唤,不过因着白家的这事闹的够大,下午随三爷车来的就有中午当值的一个小厮在,自是自发的站了出来。

    “大人,奶奶,吴管家,小的狗顺子中午在门房处当值的,您不用去白府找人问了,午时的时候大家伙都去吃饭了,只有小的在门房!”他跪地说着,吸溜了下鼻子,怎么瞧着都有点怂人样。

    “哦?你一个在门房?”董大人略有些诧异,大凡府大宅大的,这门房当值可不会一个,最忙的时候都是两个,一个看门一个传话,即便是用饭,也都是倒班的,所以董大人一时觉得好奇。

    “是啊,小的一个在!”那狗顺子说着眼扫了下吴管家说到:“大人是不是觉得小的一个在不大妥当?可这也没法子啊,中午的时候吴管家叫了大家伙去吃饭,说他大后天里过生辰,明个和奶奶告假要回屋头歇几天,所以今个中午在外叫了几个菜送到了府上,他请大家伙吃,按说小的也想去,可小的才入府半个月,自是被拿捏的那个,所以最后是我一个守门,他们去吃,不过吴管家还是很够意思,给了我两个红鸡子!”他说着手就往袖子里摸,而后拿出了一个红鸡蛋来:“小的中午吃了一个,还剩了一个!”

    董大人当即扫了眼吴管家:“呦,过几天你生辰啊!”

    吴管家低着头:“是是。”

    “我问你,中午的时候可有人送了请柬来?”董大人也不废话的问那小厮,小厮直接就点头:“有的,午时的时候是有人送了请柬来,不过,不是什么老妪来送的,是文宝斋的跑街的,拿了几张请柬来,恰好吴管家给小的鸡子,他就接了进了府。”

    “哦?几张?”董大人听出了关键词,吴管家瞪着眼瞧着那小厮。

    小厮出溜了下鼻涕说到:“是几张,那文宝斋的跑街是我的发小,姓黄,打小喊的是黄蛤蟆,那吴管家进去后,我瞧他跑了一头汗就给他倒了杯粗茶喝了几口,当时顺嘴问了几句,才知道那请柬是吴管家叫文宝斋给做的,估摸着他这不是要生辰嘛,在白家请不得,许是回家要请客吃饭的,叫人赶了几张请柬呗!”

    这狗顺子话音才落吴管家就伸了手指着他说到:“你胡说!”

    狗顺子一愣的看了看吴管家,伸胳膊就蹭了下鼻涕道:“谁胡说了啊!吴管家吴大爷,这街坊邻居的都在这儿,你问问,我王狗顺日子是过的穷酸,可咱是个老实人啊!咱从不欺人的!我要刚才有说半句谎话,我把姓倒过来写!”他说的理直气壮,可这话出来,立时就有几个人笑了出来,就连苏悦儿都忍不住扶额,可那王狗顺听见笑声,却更加激动了,伸着脖子问道:“哎哎,你们笑什么啊!我说真的呢!”

    此时吴管家瞪着王狗顺说到:“你真是大言不惭,拿你那王姓来赌誓,你那王字倒过来写还不是王字?大字不识的白丁一个,还在这里又说又样!”

    “诶,吴管家吴大爷您怎么这么说啊,您招人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不识字的,是您说无所谓,只有眼睛亮,嘴巴甜,舍得跑就成,怎么这会儿这么说我?我要是识字,那您要的请柬上写的什么我不就瞧见了嘛,哪里还用回答大人谁送来的,直接回大人是什么请柬不就成了!”这狗顺子说完还袖子往鼻子处蹭,于是扭头哼唧的一个回头就冲着他所看的人群喊到:“诶,黄蛤蟆,你在啊,快出来,哥哥我正堂上答话呢,来诶,你识字,你给说说吴管家要的什么请柬嘛!”

    于是一个拽一个的,人群里一个跑街打扮的小厮被搡进了堂里,当即冲着王狗顺就瞪了眼,继而嘴巴里不大不小的嘀咕着:“王狗顺就你话多!小爷喝你口茶倒八辈子霉!”

    “啪!”惊堂木一拍,黄蛤蟆立刻就跪了地,缩着脖子磕头道:“草民黄二宝见过大人!”

    董大人嗯了一声说到:“公堂之上不是尔等嬉闹之处,有事就说事,不可藐视!你抬起头来,本官问你话!”

    那黄蛤蟆当即应着抬了头,结果董大人一瞧他,便撇着嘴的似笑非笑,苏悦儿却看着那家伙一脸的青春痘外加几颗痣,还真觉得黄蛤蟆挺配他的。

    压了压董大人便问道:“黄二宝,本官问你,今日可送过请柬去白府?”

    那黄蛤蟆一脸无奈的点了头:“回老爷的话,有这回事!”

    “几张啊?”

    “五张。”

    “都是什么请柬?”

    “这个……”那黄蛤蟆应着便转头往吴管家那边瞧,结果董大人的惊堂木啪的一拍,还没问话呢,黄蛤蟆就竹筒倒豆子了:“大人啊,那是吴管家几天前找我们文宝斋给做的请柬,至于什么请柬,大人我们东家说了,客人要求保密的,不能说!”

    “嗯?”董大人的嗓子里一哼哼,身边的衙差们立刻一起喊唱了声威武,那冷不丁的齐唱把苏悦儿都唬了一下更别说黄蛤蟆了,当即就趴在地上开了口:“就是什么请白大奶奶过府议事啊,请白大奶奶到何处相谈的事柬!”

    吴管家当即白了脸,而董大人则看向黄蛤蟆问到:“全是和白大奶奶有关的?”

    那黄蛤蟆点头道:“是是,全是请白大奶奶出去的,只没写时候罢了,哦,落款都是周公子,是吴管家当初拿了个拜帖来,要我们东家找师傅照笔记给仿的……”

    “你胡说,信口雌黄,叫你们东家来,问问哪有这等事?”吴管家立刻反驳,结果那黄蛤蟆倒直了身子道:“谁胡说了,你别以为和你和东家关起门来说话,那就没人知道,我正巧过去搬卷轴听了个一清二楚,你还说,‘弄好了就放着,什么时候有人给你送红鸡子了,你就找个老婆子给我送到白府上去,记住,是见到红鸡子就送,耽误不得!’我东家答应的妥妥地,今中午正要吃饭呢,您这边鸡子可送来了,东家喊我找个老婆子送去,我,我瞧着那一吊钱的跑路费,心说谁送不是送啊,才自己跑了去,你接了请柬时都没说啥,咋这会儿不认账还说我胡说呢!”说着他把那一吊钱拿了出来一脸不舍的攥吧着,人冲着王狗顺瞪眼:“都是你话多,好嘛,东家知道了,只怕这一吊钱都要还回去,我这活路都没了!”

    话到这份上,怎么回事便是有了答案,当下董大人拍了下惊堂木,一脸怒色的瞪着那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吴管家喝斥到:“弄虚作假与人陷害你家主母,本官都为你敢到羞耻,一把年纪做下如此不忠不义的事,哎,还真是,晚节不保!”

    吴管家此时咬着牙:“大人,他们这是蓄意陷害啊!”

    “陷害?陷害你做甚?有何用意?”董大人不解。

    “大人!有些话小的念着是白家的管家不愿说,可到了这份上,小的也就顾不得白家的脸面了,毕竟小的要讨个清白。白大奶奶和周公子走的很近,从白大奶奶回来掌家的那天起,这周公子就日日的往白府里跑,每日送汤送物的,实在叫人看不下去,若大奶奶知道避讳,就该拒绝,可她没有,而且当日里周公子或帮解蛊也不过是倒地昏厥,掐把人中的事,奶奶她竟……哎,我在白家这些年,不愿看奶奶如此不知检点也曾劝过奶奶收敛,莫教人闲话,可奶奶不但不理会,更嫌我多事,想来他们定是嫌我碍事,可我又是老太太在世时就伺候下的老人,怕撵了我去,有碍名声,便做下这等圈套将我陷害!”

    “你的意思是白大奶奶为了陷害你,除掉你,而特意与周公子相约又不去?”董大人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吴管家立刻点头:“正是!大人,实不相瞒,今早那周公子还到了白府与奶奶在事厅闲聊,还是送了汤品来的,期间宗亲们要白大奶奶去祠堂答话,我便去请示,当时周公子就在跟前,本来奶奶说不去,是周公子说,还是去的好,奶奶才改了口说今日里不去,改到明日巳时,后来两人又叽咕了段时间,只怕就是商议着如何陷害我!”

    “哈哈!”忽而苏悦儿笑了,笑了一声后,又袖子遮口道:“大人赎罪,是民妇不敬,可民妇实在觉得好笑,一时没能忍住,还请大人原谅!”

    董大人抬了手:“无妨,只是本官好奇白大奶奶因何觉得好笑?”

    “大人啊,您听听吴管家说的多好啊,我竟为了撵走他而与宗亲勾结起来污我自己是淫妇,这是多么的荒唐啊!您说这不好笑吗?”苏悦儿正说着,此时师爷捧了一本账册急急的跑进了堂,身后还跟着一个穿了兵勇衣服,胸口好大一个“守”字的守城兵将进了堂。按说这师爷进堂该走内门,借偏道到董大人跟前,可他没有,不但没有,他捧着账册口里还嚷嚷着让让,于是于司法上的讲究来说,这是十分的不敬。可董大人并没恼怒,而是看着那师爷到了跟前后,当下伸手拿了账册口里便问:“如何?可找到人了?”

    师爷一欠身:“大人,周和安一家二十几口午时已经离了平城,这是出城的记录,他用的正是昨日里来衙门批的路条。”

    董大人一愣拍了脑门:“路条?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说着当下扫了扫账册点了头:“扫墓问亲……是了,昨个我亲自批的,当时还问了他怎么这个时候全家一起回去,他说一来回去给父母双亲扫墓烧纸,二来说相中了门亲事,想带那女子的八字回去烧给父母问问,若成就会回来和姑娘家的定亲迎娶,若不成,此番也就回去寻处宅子过日子,免得在平城里成天价的被人非议,还说等房子挂在牙行买卖了,他与此处的缘分也就尽量。哦,他走时还问了本官一句话,说平城的人是不是都不结交朋友的?当时我没回过味来,到这会儿才恍惚啊!看来周公子是不想再被流言所累,坏了白大奶奶的名声和他们之间的友情!”

    师爷恍然大悟的点头,但堂里的人却或多或少的感觉出味来了,一个个的彼此对视一番,沉默不语,有几个更是打量着苏悦儿和吴管家。

    苏悦儿此时清了下嗓子看着吴管家说到:“哎,本来我还想看看吴管家您打算怎么继续赖下去的,可如今周公子离开的事已经说了出来,也没必要再与你废话了。今个早上周公子所来是和我辞行的,他说流言一事让他心生对尘世的厌烦之感。他从山林来,山林百姓淳朴互助让他如受家人的温暖,到了平城,因同属神门,他与我脾气也合得来引为友人,可随之而来的却是风言风语。他为我府中人解蛊,险些丧命,我情急之下与三爷合力救下了他,令他大为感动。只我掌家劳累,更叫府中仆从熬汤答谢,只为表达他那纯正的友情,但有心人的恶意污蔑,加之刻意的煽风点火,使得流言漫天,让他只觉得人心险恶,便打算回归山林隐居,过回他早已习惯的日子,只是在我府中他瞧上了一位姑娘,便和我要了她的八字去,若成,他便来定亲迎娶,若不成,就此拜别,望我保重,所言便是如此而已!”

    苏悦儿说着目扫众人:“试问各位,人活在世上除了家人最亲的人是谁?不就是朋友吗?或许有人说亲戚,没错,亲戚,但亲戚可否遍布大江南北?而朋友,却无地域之分,只要是同道者,皆可为友!我白苏氏接白家的家主位,也接了红门做了当家,红门何等出身大家只怕都清楚,那便是走的江湖路,各界的朋友给的面子!红门所立,就是靠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若无朋友,红门以何而立?各位街坊相亲,朋友可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啊,他们是你在遇到难处时,会挺身而出帮助你的人啊!你们谁敢说,这一生不需要朋友的帮助呢?”

    这一番话问的堂里堂外的人是频频点头附和,而苏悦儿则看着吴管家说到:“你说我陷害你,且不管多么的站不住脚,我们就按你所说的那般来想,当你把请柬给我后,你觉得我会出府吗?我会在知道周家人已离去后,再看到一个什么过府议事的帖子跑到已经没有周家人的宅院里去吗?”

    吴管家当即无法言语,而苏悦儿伸手指着他说到:“所以事实就是,你与族长勾结起来,想要陷害我才是真!吴管家,到底族长给了你什么好处,竟令你如此背信弃义?”

    吴管家慢慢的垂下了头,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而真实的抉择之因,他更不能说,因为他还有许多要顾忌的,所以他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已无话可说,请大奶奶处置就是。”

    苏悦儿的眼里透着一股子冷:“处置是必须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只是此处是公堂,我不敢再此罚,而且你好歹也是白家的老管家,伺候了老太太大半辈子,所以,有什么也是咱们回去再说了!”说着她冲董大人欠身道:“大人请给白家一个薄面,吴管家的事我们白家自己处理就是,不诉于公堂,您看能否给个方便?”

    官府历来都是民不告官不纠的,白大奶奶这么说,董大人乐得还人情,自然是答应的。所以这茬一说完苏悦儿便冲着白寿务欠身道:“五叔公有三疑问,不知现在这第一问算不算已答?还有那第二问,算不算知道了其因?”

    白寿务点点头:“白大奶奶,老夫在这里听的到,看的到,第一问第二问都自是有了答案,所以眼下,老夫只剩下第三问了。”

    苏悦儿闻言脸上显露一丝无奈,继而看了眼红妆说道:“还是你替我说吧!”说着略是回避一般的坐回了椅子上,人伸手抚着额头,挡了半边脸。

    “哦。”红妆点了头便言到:“我家奶奶肩膀有胎记虽然说起来是隐秘之事,但我们这些亲随每日里要伺候奶奶洗浴更衣又怎会不知?丫头们凑一起说三道四的也难免会提到,而且红玉姑娘当初就是奶奶的亲随,后来归了东方家,又被东方家撺掇着和我们奶奶过不去,只怕这种事早就告诉给东方家的人了,别人要害我家奶奶自然是处心积虑的了,先前郡主也说了那东方家的和那个什么下三滥的凑在一起要害我家奶奶,既然是想到伪装我家奶奶,自是把此处也想到了,想要坐实了罪过,好叫我家奶奶百口莫辩!”

    红妆说完就一脸委屈的样子回到苏悦儿身边,那白寿务点点头后,对着苏悦儿微微欠身到:“老夫的疑问解了,多谢白大奶奶的回答。”说完便退回了一遍去,不发一言了。

    董大人看着事情已经理顺,总算舒坦的出了口气。这族长与人勾结陷害白大奶奶是主案件,附带了郡主动手刺奴仆牵扯出来的悦王被蒙蔽挑唆,其与东方家的恶行这桩副案,但在董大人这里却是调了个个!因这事件牵扯到太子,牵扯到一个关于谋反的敏感话题,所以董大人便打了几句官腔草草的结案,只是也出动了衙役兵差前往东方家拿人,因为郡主都把东方家扯了出来,这案子自是牵扯到就跑不掉的,况且有了主犯从犯等等一干,他董大人把人只要弄齐了上交到太子爷手里,他的立场可就是明亮亮的,他的前途便是辉煌的,所以当下他便表示这事就先到这里,剩下的他会慢慢审的。

    官府做了这样的表态,一桩白家大奶奶与人通奸被抓将要被休被剥皮天灯的超级大八卦直接变成了多种利益驱使下充满了背叛与陷害的事件,群众们在唏嘘里各自谈论着散去,白府的人则在苏悦儿的带领下向董大人辞行一行人回府。

    苏悦儿站在衙门口上,抚着红妆看着一家大小的上马车,便低声说到:“还有多少事是老太太在凑热闹?”

    红妆的唇角轻撇了一下:“奶奶何必计较呢?反正您的法子老太太知晓后就说了是好点子的,只是既然挖下了坑,为何不多装点猎物呢?您说是不是?”

    苏悦儿的眼微微眯了一下道:“只是我想打的是豹子,可是却成猎了熊,不过幸好,守在坑边的不止我一个啊!”说着她回头看了眼衙门的大门,轻轻的笑了。

    “奶奶,上车吧!”红妆看大家都上的七七八八了,便出言轻催,苏悦儿点点头,这边准备提衣裙上前,可就在她欲动的时候,她感觉到远处一抹炙热的眼光瞧看着她,当下她便凝目而望,可是那抹眼光消失了,只有那些凑在一起议论的人个个摇头晃脑的背影在远处晃荡。

    苏悦儿微微偏了头,不予理会的提了衣裙上了马车,可坐在车内,她又觉得心口说不清的涌动着什么,好似一股希冀,便是动手撩起了车窗上的帘子向外打量,结果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牵着一匹马立在宣德坊那个石头的牌坊下,背手而立。因这此时已经落日西斜,投下的光影把周边的人照的一片模糊犹如背景,这使得那个留着胡子,全然土黄色的肌肤的男人在阳光下显出一份成熟的沧桑感来,而那种沧桑感与街景,与小桥,与河水融合在一起,叫她的鼻子竟略略有些酸。

    光晕下,看不大清楚那人的面容,但苏悦儿看着这种画面,只觉得心口颤动,顺口便吟出了那一阙词:“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奶奶何以伤感?”红妆闻言便是轻问,苏悦儿笑着摇摇头,再次看向那个身影。此时马车动了,那身影便和马儿和那牌坊渐渐的滑向眼角。

    子奇,我是不是太想你了呢?为何我看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大叔竟会想到你?

    苏悦儿心里叹着,慢慢的放下了窗帘,继而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宝贝,妈妈会用最快的速度把威胁解决掉,我要你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环境里,享受你自己的快乐童年!

    ……

    看着那数辆马车消失在街头,白子奇轻轻的叹了口气,有家不能归,有妻不能抱,甚至他都不敢和她太近,他怕和上次一样被他的悦儿一眼识破,那么他答应太子爷的事就做不到了!若做不到……

    白子奇摇摇头苦涩的一笑,低头看了看地面:权!利!哼,我竟糊涂了!他心中念着,忽而又抬了头: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时又有何难?悦儿,你坚持下!等我把这事解决了,咱们一起去畅游天下倒也不错!

    心中略是舒坦了些,他便伸手去扯马匹,结果一转头便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站在跟前打量着他的马匹。

    白子奇当下眼一翻:“这马我不卖的。”

    “我也不买啊,只是我看热闹看的久了,腿脚发麻,年轻人送我回家可成?”老头说着佝偻着背,伸手揉了揉膝盖。

    白子奇瞧了瞧这老头从怀里摸了银子出来:“我还有事不方便送你,给你些碎银叫辆马车总是可以吧?”说着便要往那老头的手里放,可那老头叹了口气:“你这年轻人,当我是骗你银两吗?我家就在乌衣胡同,所行如何用的了这么多,要不你载我过去,要不你借我三个钱也成,明日了你来此,我还你”说着便是推了白子奇的手。

    白子奇眼见遇上这么一个老头便觉得哭笑不得,可他身上还真没带着铜钱,只有散碎的银子,当下便伸手冲着对面歇脚的车夫招手,对面车夫立刻赶了马车到跟前,白子奇直接把银子放到那车夫手里:“送这位大爷回去,他会给你说地方的。”说完便是扯了缰绳让开,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车夫把银子装进了怀里,便是下车冲着那老头一笑:“老先生,您要去哪儿?我扶您上车!”

    老头看了看车夫上了马车后说到:“他给你的钱差不多绕着平城能跑两圈了,我许久没回来了,就跑上一圈吧!”

    那车夫愣了愣点了头笑到:“成!反正今日里有活总比没活强,大爷您做好,咱们走着!”当下驾马扬鞭,这便跑了起来,那老头就自己动手捞着车帘看着飞驰而过的街景,眯缝了双眼。

    ……

    官府跟前,今日的事情算是告一个段落,但在白府这事却并没完。

    与人面前不管是多少谎言,是怎样的算计配合,苏悦儿都是绝对的赢家,但她看着垂着脑袋站在面前的吴管家,却发觉自己找不到一点点喜悦,反而是心头充斥着沉重之感。

    抓了茶杯,慢慢的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后,苏悦儿的眼往身边的两列人里扫,一列坐的是三爷及三奶奶,一列坐到是魏灵韵与眉夫人,此刻她们都安静的坐着,即便感觉到气氛不对,却谁也不敢表现出半分的眨眼,所以个个似木雕连茶都不敢碰,只除了三爷,他倒用尾指上的长指甲抠着那衣角上的花纹绣面,典型的没事找事。

    收了眼,苏悦儿将目光再次落在吴管家的身上开了口:“我这个当事的,是最后知道的,要不是稀里糊涂的凑了去,还不知道呢,可你们倒是一个比一个耳朵灵,腿脚长,说说吧,你们都怎么知道的?”

    魏灵韵低着头,眉夫人则眨巴着眼,苏云儿抿着唇的扭身想要言语,但三爷抠绣面的手把衣襟一甩,人扫了眼苏云儿,苏云儿便轻轻地低下了头。

    “装什么哑巴?一个个的说,谁都跑不了!”苏悦儿说着把茶杯一放:“你们里面谁先去的?”

    魏灵韵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人抬了头:“是,是我,我先去的,姐姐。”

    “说说吧!”苏悦儿挑了下眉,觉得自己此刻好似找到了点慈禧太后的感觉。

    “这,姐姐,我只是听了那污蔑的话一时气不过,才去的,不信您可以问问,我一去就说这不可能的,定是冤枉了姐姐……”魏灵韵立刻是表忠心,可是苏悦儿抬手打断了她:“行了,我又没问你这些!我只想知道你在深宅大院内的如何听到这污蔑我的话?”苏悦儿说着盯着魏灵韵,那魏灵韵捏了衣襟:“姐姐怎么这么问,难道是觉得妹妹……”

    “问你什么答什么!废话怎么那么多!”苏悦儿不悦的拧了眉,魏灵韵脸上白了下,却只能低头说到:“外面街上都敲锣嘶喊的震天响,府里的丫头们也都凑一起叽叽咕咕,一个个慌了神的,妹妹就是想装听不见也难啊!”

    苏悦儿闻言鼻子里发出质疑的嗯声:“是吗?怎么我在府里却没听见什么动静呢?”

    魏灵韵抬头看着苏悦儿,只觉得这明显的就是睁眼说瞎话,但她又能怎么说呢,只能艰难的赔了个笑:“大约是妹妹住的院落离街道近了些吧!”

    苏悦儿听的差点翻白眼,她正寝的院落是正中没错,可其后的梅林出了就是临街的墙,而眉夫人也好,几个妾的院落也好,都是围着她这正寝散开的院落,中间隔的院落都几个,各道墙垣也不少,所以要说和街道近,也没谁比她的正寝近了!

    “眉夫人,你听见了吗?”苏悦儿忽而转头看了过去,东方如眉顿了顿便摇了头:“如眉没听见什么动静……”她说着注意到魏灵韵那瞪向她的眼,便又补了一句:“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妾害喜有些厉害,中午的时候人困乏劲上来,便早早的歇下了,待一觉醒来,竟都是申正末刻了,还真不知道有这档子事。”东方如眉说着脸上堆上了抱歉的笑容,人迅速的低了头。

    苏悦儿瞧见她这两边都不想得罪的样子便想逼她做个抉择,当下冲着那青袖道:“你家姨娘睡着听不见,你可听见什么动静了?是否是锣鼓喧天的闹得府里人皆知啊?”

    那青袖的眼珠子转了转一笑言道:“奶奶把奴婢问住了,奴婢伺候着眉夫人自是陪在她跟前的,人也跟着眯瞪了会……”她注意到苏悦儿那犀利的眼神,便直了身子说到:“不过人虽然迷糊吧,却没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苏悦儿看着青袖确认着,那青袖看了眼眉夫人,眉夫人便赶紧出口:“是,是没什么动静,我反正没听见。”青袖赶紧点头:“是啊,我们反正没听见什么动静。”

    魏灵韵捏着手指头言道:“姐姐,她们两个浑浑噩噩的睡的不知事,您问她们有什么用,倒不如问问府里的丫头……”

    “啪!”苏悦儿伸手拍了桌子:“你是家主还是我家主?这里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魏灵韵只得赶紧起身欠了身子:“是,姐姐责备的对,是妹妹冒犯了。”

    苏悦儿抬了手:“得了去坐着吧!”说完看向苏云儿和三爷:“你们是好久去的?”对上自家妹子,苏悦儿那口气好的就跟唠嗑似的,苏云儿看了眼三爷才说到:“姐姐,我倒不是听到什么锣声震天的,只是下午的时候见府中人神神秘秘的凑在一起议论着什么,我欲询问,可一个个的似躲着我,我还以为是我哪里不大对,正疑心呢,三爷回来了,气哄哄嚷嚷着要带家丁拿棍棒什么的,我听着害怕就多嘴的问了起来,才知道外面传那些混话,三爷听了生气要带人去找那帮敲锣乱喊的泼皮算帐。我当时听了也生气,觉得这太糟践人,可要是三爷去动手,打伤了人或是什么的给姐姐惹麻烦就更不好,便去劝,恰此时听下人说,大家都往周家的别宅去瞧去看了,我便求三爷带我出府门,结果就去了,谁知道姐姐你好好的在屋里歇着呢!哎,都是我糊涂,要是先去你府里转转,倒也不必抛头露面的与人在街头对质了。”

    苏云儿是典型的洗脑后封建女子,她说着还似羞愧的低了头,可苏悦儿却瞧着她这般样子忍不住说到:“有什么糊涂不糊涂的,你是担心我才会乱,先前我在路上就问了那被捆的家丁,他说了你为了与族长相言的话,姐姐我听着真觉得开心,好妹妹,你为姐姐出头,姐姐谢谢你,不过你是有身孕的人,你身子素来也弱,以后这种事,你就别去理会了,只管好好养好你的身子,这才是正经!是大事!”

    苏云儿听着对苏悦儿点点头,露出一个浅笑,眼里满是羞色。

    苏悦儿看了眼三爷,还没问话,三爷便说到:“大嫂,我是路上听到的,我知道你和周公子是光明磊落,是坦坦荡荡的君子之交,可是听得那种言语,还是忍不住上咯火,更和云儿去了别宅,要不是后来您正巧来了,只怕今日里这事,倒被我们给闹成了浆糊!”

    “闹成浆糊不要紧,只要我们知道事是怎么起的就成!”苏悦儿说着看向了吴管家,抬了手:“得了,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吴管家有几句话说,哦,对了,以后,你们都长点心眼,这白家换了我家主,只怕府里的一些墙头草就分不清谁强谁弱了,出一次这种事就可以了,决不能再有第二次!都听见了?”

    三爷当下起身拉着苏云儿应声,魏灵韵和眉夫人也只能应着,苏悦儿点点头:“你们回去吧,用了餐早些休息,灵韵啊,你一个时辰后到我房里去,我也有话和你说!”

    魏灵韵的笑有些僵硬,但人答应的挺快,苏悦儿摆手后,他们就退了出去,不过苏悦儿注意到魏灵韵走时扫了一眼那吴管家,人便嘴角轻勾,而在魏灵韵的脚刚迈出门槛的时候,苏悦儿便厉声说到:“吴管家,你哪处烧起了高香,连拜了几十年的佛都不认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平妻之间不太平

    吴管家听问便是噗通一声跪了地,如此的举动发出的声响,使得迈出去的魏灵韵身子顿了下,而其后跟着的眉夫人只想着尽快离了是非地,免得自己成炮灰,便猝不堤防,一个收身不住,便是撞了上去,额头撞了魏灵韵的后脑勺,身子更是挤靠在一起,连带着相扶的丫头青袖都是一闪,三人便慌乱相扶站住,好不尴尬。

    幸好三爷是扶着苏云儿走在前有两步之远,要不然要是被哪个给抓到,只怕也要凑到一起去。当下他不悦的看了眼这三个女人便快步的扶着苏云儿远去,弄的眉夫人委屈的撇嘴却不能言语什么,而魏灵韵瞪了眉夫人一眼后,便站在厅门前伸手摸着后脑勺,眼则盯着三爷那背影,脸有沉色。

    苏悦儿冷眼瞧着这出狼狈,口中叹气道:“吴管家啊吴管家,跪了又能如何呢?你还是起来吧,常言道功是功,过是过,我白苏氏不会不讲道理,何况功过相抵,你随着老太太这些年,就算老有变节,可对白家来说,依旧是功大于过的,毕竟几十年,你为白家付出了你的年华与心血,纵然你他处落香,我们白家也不过是你曾经的主家而已。”苏悦儿说着起身到了吴管家跟前,动手相扶:“起来吧,我只是很想知道是什么会让一个忠心耿耿几十年的人选择了另一条路?”

    苏悦儿说着手已经扶了吴管家起身,而眼却偏偏盯着门口还未离去的两人说到:“你们三个还立在那儿做什么?”

    眉夫人忙是欠身看向魏灵韵,恨她如此不挪步的害自己被说,而魏灵韵则是尴尬的笑了下,一手依旧摸着后脑勺,一手则扶着门扉轻言道:“撞了下,有些晕,姐姐容我缓一缓?”

    苏悦儿笑了起来:“那妹妹要不要到这厅里缓一缓?”

    魏灵韵分明的感觉到苏悦儿笑的眼眸里有刺,虽然她很想多留片刻,但她也感觉的出自己留着只能给自己找麻烦,当下便是客气的笑了下,忙提了衣裙道:“不必了,我已好了些,这就回去了!”说着就迈步离开,那眉夫人尴尬的冲着苏悦儿笑着福了下,便扶着青袖揉着额头的跟着去了。

    如此三人一道出了厅院,苏悦儿站在门口瞧的脸上满是嗤笑之色,继而转了身看着吴管家那佝偻的背影说到:“出了这等事,我留着你,白家你也难做了,而我的心中也未免有刺。说起来,我是圈套了你,可这一切却是你咎由自取,而我也万万没想到,你会是这个鬼!”

    吴管家那佝偻的身子依旧佝偻着,他无颤抖与哆嗦,更无一言辩解。苏悦儿瞧着慢慢的往自己的主位上走:“吴管家,你能弄虚作假,我也并非善茬,你这一败未必不是好事,你有你的难言之隐,我体谅你!所以,你等下收拾一下东西,就此回去过那含饴弄孙的日子罢!”

    吴管家抬头言道:“奶奶,着家法,您该杖我三十棍的。”

    苏悦儿一笑:“你想的太好了,我打你三十棍,打死了,算我的恶名,打伤了花销更大,就算我可以把你丢出去不管,倒最后还是我是个恶妇不是?”说着她拍了手,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抱了一个小箱子进来放在了吴管家的身边。

    “奶奶,这是……”吴管家抬了头,眉眼里闪着疑色。

    “你为白家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你要退休了,我总要给你退休金不是?”说着苏悦儿抬了手,那中年男子便把那小箱子给掀开,就看到其上有几张契书,而那中年男子拿起后,底下全是黄灿灿的金饼。

    “这里有三张契书,是你的。”随着苏悦儿的言语,那中年男子把契书递给了吴管家,可吴管家并未伸手去接,反而说到:“奶奶无需这般,我在白家这些年,老太太给我的工钱是足够我过了余生的,我如今自去就是,奶奶您当真不罚?”

    苏悦儿摇摇头似是无奈的一笑,口里说到:“这三张契书,只有一张是平城的郊外的五亩良田,其他的则都是穷山恶水地儿呢!你别当我好人,给你就是要你潇潇洒洒的出户,让人看到我的贤名,懂不?”

    吴管家闻言看了看苏悦儿伸手抱拳对着苏悦儿一拜:“那我多谢奶奶的赏!”说完伸手抓了契书在手看也不看的就塞进了袖袋里,而后说到:“奶奶,您这些金子我可收不起……”

    “收不起也要收啊!虽然我很心疼,但我可不想将来有人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指天骂我刻薄,我就当为了以后不会被诅咒,花钱消灾了。”苏悦儿说完指着那箱子说到:“你快抱了回去吧,收拾收拾早点歇着,明早也就可以出府了。”

    吴管家盯着苏悦儿那佝偻的身子直了些:“奶奶不问了?”

    “我问过了啊。”

    “可我并未答您啊!”

    “我知道啊!”苏悦儿说着一笑:“我问你不答,我何须再问?难道我要和你杵在这里一个逼问,一个抗供?你不累我还累呢!”说着她摆手:“去吧!”

    吴管家眨眨眼,还真就抱着那箱子退了出去。

    人出了院子后,那中年男子说到:“奶奶,您何必给他这么多呢?这些……”

    “老要有所依,他要是不为了他儿子,也不至于走到这步,人啊有的时候宽容些也不是坏事,我虽然嫉恶如仇,不会心软,但得人饶处且饶人,尤其是这种把心都给了儿孙辈的人!”

    那中年男子点点头,苏悦儿则说到:“胡掌柜我把你从钱庄里高价挖来做我一个府宅内的管家,你可要用些心思啊,我这里的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还等着你给我筹划出来呢!”

    那中年男子立刻欠身说到:“白大奶奶您就别拿小的逗笑了,小的自当尽力。”

    苏悦儿笑着点点头摆了手,便看着两人退了出去。

    “奶奶,您这一天可没怎么吃东西,奴婢给您熬点小米粥?”红妆在苏悦儿身边轻言,苏悦儿冲着她一笑:“算了,没什么胃口,你还是给我削个苹果吧!”

    红妆应着便动手,苏悦儿则扶额说到:“这人可是红门里的?”

    红妆摇了头:“不是的。”

    苏悦儿抬了眼:“那也敢给我塞过来?”

    “老太太说了,这人她盯了六年了,早算着以后挖过来接吴管家的,可吴管家呢做的也挺好,他又在钱庄做的顺风顺水的,也未必挪窝。只是凑了巧,一个月前那家钱庄里宗族人争家产,他是个外姓人偏做到了二掌柜,这便招了恨,平白的受了几次整,老太太见机会好,就叫人去牵头挖头,结果这府里就生了变,这事搁下了,如今的您上了手,老太太就叫人用你的名把他挖了来,养了几天说了账,后来瞧出不对了,就给打了招呼,所以今个下午的我才带了人来。”

    “这么说,人的底子她是摸过了的?”

    “是,身家清白,人又能干,您就放心吧!”红妆说着把苹果拿给了苏悦儿,苏悦儿便结果咬了一口:“碰钱的人可马虎不得,老实本份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机灵能干,吴管家要不是被儿孙拖累,也不至于今日里被我晾到人前。”

    “奶奶倒是真疼人,对这么个人还那么大方,左右是个叛奴,您给的那些,足够他荣归故里了,不过奴婢却不明白,奶奶您是怎么知道吴管家成了鬼的?”

    苏悦儿嚼巴着苹果耸了肩:“老太太算计来算计去的,那是手里头有人,我没人就只能自己动脑子……”她正说着瞧到正对的院口里又出现了吴管家的身影,她便冲红妆一笑:“得,良心的谴责逼到人了!”

    红妆却是一撇嘴,手把茶壶一提,自觉的出门换水做了回避,而吴管家也直勾勾的冲到了厅口前,看见苏悦儿正拿着苹果吃呢,便忙是低头立在了厅外。

    苏悦儿拿了帕子擦嘴擦手,这才招呼:“有事就进来说吧,可还有事需要帮忙?”

    吴管家听了招呼进了厅,便把袖子里那三张契书拿了出来放到了一边的桌几上:“奶奶,您的厚礼小的受不起,那些金子小的留着,一定感恩戴德的回去让别人都知道你用德报了我的怨。”

    苏悦儿一笑:“行了,你舍得拿你的老脸出来成全我的心思,我就很满意了,可这契书你要拿着,因为……这不是我给你的,这是白家给你的。”

    吴管家顿了下说到:“奶奶就是白家,小的明白……”

    “你不明白!”苏悦儿说着起了身走到了吴管家跟前拿起了三张契书说到:“我没出府前,老太太曾和我摆谈,她说你跟了她大半辈子,把心血全都放在咱们白家,虽不是红门里的人,却在她的心里,你已是白家的一份子。所以她和我说,将来你老了做不动事了,一定要给你一处庄园,而那处庄园,她早叫大爷给你备好了!”苏悦儿说着抽出了一张直接拍在了吴管家的胸口就松了手。

    吴管家慌忙伸手接住看着那契书人的身子微微有了哆嗦,苏悦儿则继续说到:“你当初为了感恩,舍家弃子的随老太太到了平城,尽心尽力的帮着操持,虽然每月都把工钱带了回去,可家里没了个男人,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伺候双亲终归辛苦,终于劳累过度的睡的太沉,以至于孩子玩耍时跌到了井里,虽然命大被救下了,但残疾也落下了。因此你的妻子被公婆责骂,一时想不开上吊自尽,而那个时候,恰是白家基业正在往上爬的时候,你只回去了三日便又回来处理白家的一切事务,还瞒着老太太只说是家里老人病了一场。那时老太太的心思全在基业上也没精力多操心,等到一切稳定下来的时候,才知道你家中的事,而你儿子残疾已是终身无力更改,你的双亲也和你到了决裂边缘。”

    吴管家此时的嗓子里呜咽出了悲戚,人立时显得佝偻了几分。

    “女方的家人此时千里迢迢而来,是因为家中双亲年长身子不好,想叫她回去看看,结果知道了这事,反而病情加重亡故,妻弟恼恨便告你抛弃妻子,告你爹娘逼死他姐姐,白家当时权利鼎盛,只要一句话,他家得不到半分好处,但是你却自去认罪,罚银赔罪,把你祖上的宅与田都赔给了他家,连家里那座山头的林地也一并赔了。你父母知道后,便和你断了关系,只守着家里最后的三亩田靠薄租过日。老太太看不过去要调和,你拦了,说给你续弦,你还是拦了。你是一心的为了白家,可老太太心里却觉得欠了你许多,所以她和大爷说了她的心思,大爷便在出外经商的时候特意的去了你的家乡,你家的宅子田地山头早被人家卖了,大爷一并买下,这些年也叫人给你打整了,林子还是林子,田地还是田地,唯独宅子,改做了乡里的学堂,只是很遗憾的是,你的父母与儿子,他未能找到……”

    “他们把田卖了,去了别处……”吴管家说着竟是老泪纵横。

    苏悦儿点点头把手里的第二张契书给了他:“拿着吧,山头,田地还有旧宅,这是你的根,落叶归根啊!”

    吴管家哆嗦着接过去,人便发出了呜呜的哽咽之声,苏悦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把最后一张契书亮在他的面前:“这是平城的五亩良田,不算多,但是你是白家的管家,该知道这五亩田可是最肥沃的田,每年白家进宫的米粮里,专供皇上粥品用的可都出自这五亩啊,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五亩田给你?我白家富庶田地不少,为何我单单只给你这五亩?”

    吴管家的手握成了拳。

    “因为你儿子和你,需要这五亩田!”苏悦儿的话音一落,吴管家惊诧的抬了头。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想要弥补你儿子失去的我能理解,作为你牺牲了许多来照顾的白家人,我这个家主焉能不回报你?你儿子如今已经在平城,这些年来,你为了可以就近照看他,便安置在跟前,如今你想回去,他却未必愿意,所以这五亩田我给你们,他若要留,守着这熟悉的五亩田他也能过的很好,而那箱金子,是我给你儿子准备的,毕竟他要讨个妻子不是?总不能因为腿脚不便,就孤单一辈子吧!”

    苏悦儿说着把这张契书也塞回了他的怀里,继而人便抬手:“行了,去吧!”

    吴管家捧着那契书哆嗦了一会后,便是噗通跪地:“大奶奶,是我对不起白家,我不该……”

    “吴管家,你能下跪就说明你是知道心中有愧的,只这一点就足够了。我当时问你何处烧了高香你不说,就说明你并不是一个不知忠义的人,只是受迫变节一次就够了,总不能再一再二不是?行了,你起来吧,后面的日子好好和你儿子过吧,以后真有难处了,可以来找我的!”

    苏悦儿越是替他着想,吴管家的心里就越是歉疚,他见苏悦儿动手扶他完全不计较其因,便忍不住的说到:“奶奶,不管您是真的还是假的,小的都觉得欠着你们白家,您还是让我……”

    “错了,不是你们白家,你还是咱们白家的人,你大半辈子的心血都在这里,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至于你为何背叛,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您,您知道?”吴管家似乎不信。

    苏悦儿点点头,认真的说道:“老太太去世,太突然,突然到你毫无准备,而二爷的作为令人发指,但老爷痴傻了,红樱被刺了,老太太更是躺在血泊中,就算你想站出来力挽狂澜,但你只是一个管家,面对已经被悦王和东方家控制了的二爷,你选择了退。你跑出了白家,快马加鞭的追到了三爷,说了事情后,三爷大惊与你同归,但在归途中,三爷因为瞧见了由官家派出的信使知会各地的商家关门准备易主,他明白若自己跟着你就那么回去,实在是属于羊入虎口,所以他和三奶奶改头换面连带着你一并以游山玩水的游客姿态慢悠悠的玩回到了平城,并在一处客栈静静的等着机会。”

    吴管家眨眨眼:“原来是三爷告诉了您!”

    苏悦儿笑了:“不,我刚才说的都是我想到的,之后的才是三爷和我说的,包括你们见到冒充我的青红还以为我和大爷在这里,白家不会有事,后来发现不对,才不得已挺身而出,原本想声援我这一房,结果青红是替身,而云儿恰好有孕,三爷才不得不自己上阵想要接掌白家。”

    “这些是三爷告诉您的,可是之前的,您如何想到?”

    “因为你和三爷他们来的时候,那一身很干净,并不是风尘仆仆的人,所以你们是早到了,可是为什么不出现呢?是等待什么呢?这一度让我以为你和三爷是不是谋算好想借着机会上手。但后来三爷在我出现的时候痛快的支持了我,而你当时的表情却很惊讶,大约在你的眼里,我并不是一个有资格接掌白家的人。随后我便观察,慢慢的我发现,在我接掌了白家后,你开始心事重重,甚至三爷都感觉出,你常常一个人发呆。事见异,必有妖,但你是白家的老人,我们真的没人会愿意怀疑你。直到金蝉的到来之后我与三爷开始布局,你那种发呆与叹气的次数可就越来越多了,但就是如此,我们都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是我们猜错了,想错了。可是当你今日里把那请柬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还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奶奶是早知道我叫人做这个了?”吴管家瞧着苏悦儿,似乎这会才明白自己不是今日运气不好处处不对,而是完完全全的被套了进去。

    “红门是我当家了,那可不是一个空空地名头,你不会以为我上手了,一切都还和老太太在的时候一样吧?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总该听过啊,我很得瑟的指挥着大家都挪了挪窝,所以,在你以为避开了红门眼线的时候,你却正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谈生意,所以你就这么败露了。”

    吴管家低了头:“是我小瞧了您。”

    “不是你小瞧我,而是你太自信,而且你为了你儿子选择了背弃自己大半生的这条路,您心里本就不舒服,所以你选是选了,却并未做到谨小慎微,才会如此。不过说到这份上了,我只想问你一句,他许了你儿子什么好处?”

    吴管家看着苏悦儿:“奶奶知道他是谁?”

    “这有什么难?你为白家选三爷,可三爷推了我出来,只想忠于老太太的遗训。你觉得我并不配是其一,最关键的是,在子嗣一脉上,我是弱势。强势的嫡子三爷可以打败妾位的眉夫人可是却较量不过圣旨送来的平妻。魏灵韵虽然要仰仗的是眉夫人的肚子,但是她到底是城主家的千金啊,我和她比谁赢谁输,你就要押一押了。本来聪慧如你,见我如此强势,自是该明白谁会是赢家的道理,可是,城主为了赢,可以当街那般打女儿,魏灵韵为了找机会,更是伏低做小,于是你发现我和他们比,似乎又成了胜负未定。你想在白家做到老,想要多护着儿子一天是一天,自然会希望跟对主子,但就算两者一时难分高下,你的地位是动不了的,你大可继续得过且过的看着,但你偏偏和魏灵韵站到了一路,借我想要整东方家的机会而故意设下一个圈套给我,想要我自己做饵的时候把自己弄到一个百口莫辩的地步!这就必须有一个强大的可以说服你自己的理由,你的弱点只有你的儿子了,所以,我能想的到和你的儿子有关,但是,我还真不清楚那是一个多大的诱惑!”

    苏悦儿说着冲吴管家摊手:“我本来不想问的,我努力压了,可是现在我真的很好奇。”

    吴管家低了头:“他找了我,说只要我能想办法废掉你,或者让你失去做家主的资格,他就能找人治好我儿子的腿疾,而且他还会为我儿子保媒说一门好亲事,并把他推荐到户部去做事,虽然他残疾做不了官,但做个理事没问题,因为我儿子在农作的培育上很有天分。”

    “原来是这样啊!这的确是他可以给你的承诺!”苏悦儿无奈的笑了,这一条龙的服务的的确确充满了诱惑,一个常人都会心动,何况是想要补偿儿子的吴管家呢?

    “奶奶,我,对不起白家!”吴管家再次跪地。

    “没事,反正我没什么损失!”苏悦儿动手拍了拍吴管家要拉他起来:“行了,现在不是去后悔的时候,你好好陪你儿子吧!”

    吴管家推开苏悦儿的手,冲着她磕头后,起了身:“我没脸在白家了,我也对不起去世了的老太太,等我儿子一切都好了,我亲自去老太太的坟前谢罪!”

    苏悦儿拍拍他的肩:“别傻了,你还是珍惜和你儿子在一起的时间吧,千万别在他人生有了新起色的时候抛弃他,那是你自私的另一种伤害。”

    吴管家闻言便动手擦抹了一把脸退了出去,苏悦儿则将手放在肚子上心中满是唏嘘: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红妆捧了茶壶进来瞧着苏悦儿的样子便是关心道:“奶奶难道不舒服?”

    苏悦儿摇摇头:“没,一会帮我安排下,晚上我还要去谢谢处处关照的那位。”

    红妆闻言便笑着点了头,继而说到:“奶奶,魏夫人这会八成在正寝那边候着呢,您看……”

    “不管她,多晾她一会我再过去。来,再给我弄点水果吃。”

    ……

    “怎么样?”魏灵韵紧张的抓了婆子的手:“他没招了我出来吧!”

    婆子一脸抱歉:“小姐,我到不了跟前啊,这个真说不清楚,他人明明走了又折返了回去,在厅里待了好一气,后来急冲冲的出了厅,瞧那架势,应该不会说吧……”

    “应该?什么叫应该?我爹给他许了那些,如今事情没成,我爹自是不给的,他横竖捞不到,若是为了求个好卖了我们怎么办?”魏灵韵说着焦急的伸手砸着廊柱,那婆子一转眼说到:“要不明个我借出去买东西的机会回趟府里,就叫老爷给他办个一样,先把他稳住,您看……”

    “这个不用你去说的,我爹他自是知道该怎么做,我就是担心他今日里就抗不住!”魏灵韵说着皱了眉头,而此时她忽而看到前方院子里走过的丫头,便是戳了下那婆子,抬了下巴,那婆子立刻回头一瞧那丫头,便是会意的冲魏灵韵点点头,人迅速的往那院中去,而魏灵韵则整理了下衣服,人便慢条斯理的往院里进。

    翠儿抱着叠好的衣服正往屋里回,忽而眼前一晃,一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定睛一瞧,这脸立刻白了一下,人便左顾右盼,继而蹙眉焦急的小声说到:“你怎么跑这院里来了!快出去,给人瞧见可不好!”

    “嘁,别撵我啊,我可是给你报喜讯来了!”婆子说着昂了下巴。

    翠儿的眼立刻圆睁:“喜讯?”

    “对啊,你那事可成了!”

    翠儿张大了嘴:“什么?你说什么?”

    婆子冲着翠儿一笑:“我说你那亲事成了,我家老爷接了小姐的信,知道你处处帮衬着小姐可高兴了,后看着小姐想促成你的婚事,便给海家二爷去了信,今个可有了回信,海二爷说:行!”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和我没得争!

    翠儿惊的嘴巴张的更大,脸上也近乎有些抽搐,而满眼透出来的喜色伴着那迅速积聚在眼眶里的眼泪,都足以表现出她的喜悦与激动。

    “咳咳!”身后有轻轻的咳嗽声,翠儿打个颤回头便瞧见是魏灵韵,人便抱着衣服赶紧福身,颔首行礼:“奴婢见过奶奶!”

    魏灵韵轻轻的一笑抬了手:“行了,抱着东西呢用不着那么费劲的,你只要心里当我是奶奶就好!”她说着手便伸到了翠儿抱的衣服上,做随意状的翻翻:“这是姐姐的衣服啊?”

    问的是废话,翠儿也只能跟着答:“是啊,才浆洗晒好了,收了回来。”

    “浆洗?”魏灵韵看着手里翻腾的几件全是棉布的衣裳便不解的说道:“怎么全是棉的?姐姐可是白府的掌家,怎么没什么绫罗绸缎的?”

    翠儿不在意的说到:“奶奶不知,这大奶奶只爱穿棉的料子,要不是有的时候场面上需要,那几套缎子的她都不穿,说是看着鲜亮怕挂怕蹭的碍事。”

    魏灵韵点点头:“是呢,姐姐是赏金客,穿那些绸缎衣裳还真是碍事呢!”说着她收了手,看着翠儿道:“今个下午大奶奶去了何处?”

    翠儿摇头:“奴婢不知。”

    “呵呵。”魏灵韵轻笑着,那婆子则直接动手在翠儿的胳膊上掐了一下,疼的翠儿吸了口冷气,那婆子则对她翻了白眼:“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是谁让你得偿心愿?如今奶奶问句话,你还敢说不知?嘴巴上封蜡了?”

    翠儿委屈的撇了嘴:“香妈妈,我真没撒谎,我是真格的不知道,自打上次莺儿吃了东西不对后,大奶奶对我们几个就不大理视了,如今的,莺儿都说着谈婚乱嫁的事,秋兰也被奶奶准备着放出府,我虽是和那红妆还伺候着奶奶,也不过是整理些衣物,侍弄下庭院,吃食不问,就寝不侍的,如何,如何知道大奶奶的事。”

    魏灵韵闻言便是蹙了眉,那婆子当即冷了脸:“合着你的意思你现在还不如个粗使丫头了?”

    “香妈妈,话重了!”魏灵韵立刻出言轻喝了婆子,人冲翠儿浅笑:“你也不容易,熬一熬吧,等到海二爷回来了,我就和姐姐说起这事,只要她准了,你也算熬出头了!”魏灵韵说着便迈步子向院内去,人却在身过婆子的时候挑眉斜眼,那婆子会意便冲翠儿说到:“我家小姐就是这好性子,老爷夫人那般宠她当宝的,她都不端架子,低眉顺眼着,如今我看着她在白府里受气心里疼,老爷夫人的心只怕更疼了!哎,今个夫人还说要是能有真心心疼小姐的,她就是收做了干女儿都成的,我还思量着你能有此好运往妻上奔一奔,总比妾好,如今看来,得了,你呀能做个妾就不错了!哎!”

    婆子说着就转身,翠儿却激动的追了一步:“香妈妈,您,您刚说什么?”

    婆子回身用无比可惜的神色说到:“我说你没做妻的福气。那海二爷至今未娶,海家主母可是空着,我家老爷去信,说是想给他保媒说个婚事,他说行,那就等于是应了的,至于这婚事,到底是说个妻还是妾这不就是看我家老爷了?你是个丫头,原本也只能是个妾而已,毕竟人家是世家不是?可是要是我家夫人收了你做干女儿,你做他海二爷的妻,也不是不行啊!”

    翠儿的呼吸立刻变的急促起来,人一转身把手里的衣服包放到了廊栏上,便赶紧抓了婆子的手:“香妈妈,我,我要如何才能还有这个机会?”

    婆子笑了:“哎呀翠儿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你都是世家里的大丫头,还能不知道进退?如何有这机会,你自己个心里不是明白嘛,这世家里的人哪个不是鬼精灵的,你还来逗我这老婆子!”她说着扯了自己的手出来人便瞧着院口的背影说到:“这人那以后能走什么路,不就是要看看底子如何嘛,生在好人家才是福祉,你说是不是?”说完冲翠儿一笑便返身而去,并没追着魏灵韵过去。

    翠儿瞧着婆子这般去了眼便看向院子内门,魏灵韵此时也姿态优雅的入门消失在内门之后,那翠儿捏了捏手指,口中喃喃:“哼,生在好人家是福祉,我若生在好人家焉能做奴?焉能巴望着给他做个妾都认?”

    她说着转身去捞那衣服包,却看到莺儿喜滋滋的捂着袖子口,步子轻快似蹦跳般的进了院子,当下嘴角闪过一丝轻抽,低头抱那些衣服包,将直了身子,莺儿也到了跟前瞧见了她便赶紧来帮忙:“翠儿姐,分我点,我帮你抱着!”

    翠儿自然的冲向她,让她拿过了两包后才开口到:“瞧你那一脸喜色,莫非又见了情郎?奶奶也真是的,哪有这般宠着你叫你们老相见的,按道理这定了亲事,就该避而不见了!”

    莺儿笑着撇了嘴:“翠儿姐是羡慕了吧?那也和奶奶说说啊,叫她给你也定门亲呗!”

    翠儿剜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有你那好福气?”

    莺儿笑言:“只要姐姐不惦念着那个遥远的,适合的可大把着呢!”说着她撞了下翠儿的胳膊:“我说姐姐,你也差不多了,这些年你惦记海二爷也该有个头了,人家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就算奶奶当初说了会把你的那些东西交给海二爷,可是咱们是什么身份?你还能去给海二爷做个妾不成?收收心,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算了,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大小是个妻,也没人轻贱,海家不是你能想的!”

    翠儿笑的有些阴阴的:“是啊,真的不是我能想的,谁叫我没摊上个好爹娘!”

    莺儿一愣:“翠儿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也是想你能嫁的好……”

    “我知道的妹子。”翠儿说着冲莺儿一笑:“行了你少操心我吧,先把你自己嫁出去了再说,诶,那袖子里藏了什么,瞧你那欢喜样儿!”

    “没什么,就是个图样,我叫他去绣庄里挑个中意的,我,我得空了绣到被面上去!”莺儿说着脸上红扑扑的,翠儿陪着笑嘻嘻的和她一路往院内,口里问着那图样是什么,待到内院了,瞧见魏灵韵正立在正寝前方的石制灯柱旁,两人便一起收了笑,对视了一眼。

    莺儿当下直冲冲的走了过去:“魏夫人怎么在这里啊,找奶奶有事?”

    魏灵韵浅笑:“哦,姐姐说要和我说说话,叫我用了晚饭后过来。”

    “是吗?”莺儿应着一笑回头看向翠儿:“翠儿姐,你知道奶奶有这吩咐不?”

    翠儿立刻摇头:“我才回来哪儿听去?”

    莺儿便赶紧的看向魏灵韵:“魏夫人,我们不知道有这事,您看也没人招呼给我们知道,这茶水没烧,是小厅没擦的,您看您在哪儿候……”

    “行了,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就这里等着就是!”魏灵韵说着眼转向了灯柱,莺儿便微微欠了下身回头冲着翠儿一笑,两人便齐齐的从魏灵韵跟前过去了,真是一副把她当空气的架势。

    翠儿和莺儿把衣服收进了箱子里,两人便动手给擦抹着屋内,莺儿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窗前的竹架,眼从镂空处瞧了瞧外面,口里便嘀咕到:“装模作样,呸!”

    翠儿擦桌子的手不停,人却看了眼莺儿说到:“你在哪里忿忿什么?”

    “看不惯呗!”莺儿说着到了翠儿身边,把抹布一撂冲着翠儿眨眨眼说到:“翠儿姐,你说皇上他忙不忙?”

    翠儿一愣:“忙吧?当个家主都照顾一家子忙的一天待不到屋里一会,这当皇上的管一个国呢,只怕更忙,听老人说,祖上那位宰辅大人做官的时候,天天都是半夜起了进宫面圣上早朝的,那皇上怕也睡不到多会儿的!”

    莺儿当即摇头:“我看他一点都不忙!要是忙,他能管到咱们白家来?平白无故的塞个奶奶来,叫人腻歪!”

    翠儿瞪她一眼:“小声些,人家塞不塞来的碍着你什么了?奶奶都没说什么,你还抱怨,小心听见了招事儿!”

    莺儿一昂下巴:“嘁,再是奶奶也是个小的,我怕她?她不就是爹娘厉害嘛!”说着抓了抹布:“有本事她比咱们大奶奶先生下个儿子,要不然,哼,和妾一样!”说着便去擦屏风,而翠儿闻言摇摇头:“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大爷不知去处,她没可能,咱们奶奶也没可能啊,现在还不是都只能看着眉夫人的肚子!”

    莺儿此时回头看了看翠儿,人凑到她跟前:“我说,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翠儿愣住:“啥糊涂?”

    “啧!”莺儿砸吧了嘴,人到窗户前看了看才折返到翠儿跟前:“我问问你,咱们奶奶几时回的府?她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如今这又是什么时候?”

    翠儿眨眨眼:“老太太出事后……”猛的她捂上了嘴,人看了看莺儿小声道:“奶奶她好像……没了信……”

    莺儿点点头:“可想到了?”说着一笑:“你说说她再是爹娘有本事有啥用?还不是只能做聋子的耳朵,当个摆设!”

    翠儿转着眼:“话是那么说,可也没见奶奶她有动静啊!”

    莺儿斜了她一眼:“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做什么,你寻思下嘛,门外这位捧着圣旨来的,谁敢不给面子?可咱们奶奶就不甩识她!人家爹娘是城主,要是生下个儿子了,咱们奶奶再是先进门的也没用,聪明的自是先团着走,可奶奶为什么就能横人家?这还不是肚子里有了秤砣,把位子砸的牢牢的嘛,她呀,怕只能看咱们奶奶的脸色喽!”莺儿说着便笑,翠儿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呀还真是鬼精灵!”

    莺儿得意的眨眨眼,人便继续干活,嘴里还哼唧着:“奶奶是真聪明,明明有信偏不吭声,这摆明了就是把自己藏起来,如今魏夫人和眉夫人住在一起,就眉夫人那性子,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起争执,奶奶就能借着她们两个不和,好好的收拾了她们去!哎,这话说给你,只咱们心里明白就成了,反正奶奶不说,咱们啊,就当不知道!”

    “那是自然!”翠儿口里应着,手却停在桌子上,双眼微眯。忽而她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说到:“瞧咱们两个多糊涂,屋里点了灯就当外面不黑,再是暑天天长,不点灯的可不成,等会奶奶回来瞧着黑,你我又成偷懒的了!”说着把帕子一放:“我去给院里掌灯!”

    莺儿回头吐了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都怪我,先前只顾着刺她去了,把掌灯的事给忘了!我这就去!”

    “得了,我去吧!你都快出府成亲的人了,别去招惹人家了!”翠儿说着便到抽屉前取了半截蜡烛点了,这便出了屋,莺儿自是不当事的继续擦抹她的。

    此时暑天,已经是八点多的光景,可天色却只是淡蓝,不用灯都看的清人的眉眼。翠儿拿着蜡烛,以手半挡的来到灯柱前,便瞧见魏灵韵正伸手遮挡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便动手拉着那灯芯的销子往下,口里轻声的说到:“奶奶可否成全了翠儿的心愿?”

    魏灵韵眼扫到翠儿一副专心做事的样子,人便低头摆弄着衣服口里轻言:“那要看是什么心愿,若是摘星捧月的可不成,诶,不是你的亲事那边应了嘛,怎么?需要嫁妆?”

    销子划到了翠儿的面前,翠儿将蜡烛斜着伸进去点里面的灯芯,人开了口:“我想做海二爷的妻,我不要是妾!”

    魏灵韵猛然抬了头看了看翠儿便伸手做打哈欠的样子,口里言道:“这个不难,只要你做了我的干妹妹,有了我爹娘做你的义父义母,妻位有何难?只是,我已经成全了你和他在一起,凭什么还要把你抬上去成妻,我又凭什么要有你这么个姐妹?”

    “凭你想做家主,凭你不想同妾一般低她半头!”翠儿说着开始上推销子,人盯着那慢慢上升的火苗说到:“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还有机会筹谋并成为家主,只是我要那个身份来换!”

    魏灵韵的眼珠子一转说到:“求我的是你,你最好别弄颠倒了,你要那个身份可以,那就要看是怎样的秘密,还有,你能帮的了我多少?”

    翠儿的手一顿,火苗晃了一下,继而她踮脚一推,销子进了笼,便散发出光晕来。她便扶着那灯柱看着魏灵韵似在犹豫,而魏灵韵则笑着说到:“赌不赌,随你!”

    翠儿转头看了眼正屋,正屋的窗影上投射出模糊的身影,是莺儿在擦抹忙碌的身影,她便转头冲魏灵韵低声说到:“大奶奶已经有身孕了。”说完便赶紧的转身去了另外一个灯柱取那销子,而魏灵韵便呆若木鸡一般的立在那里。

    深呼吸几下后,她刚迈步到翠儿跟前问话,便听到院子口有动静,当下收了脚的迅速的退了回去,此时苏悦儿也扶着红妆出现在了院子口。

    翠儿将点好的销子推了回去,再弄好的当口便冲着已经快到跟前的苏悦儿行礼,屋内莺儿也正好端了水盆子出来,瞧见苏悦儿便也行礼叫着奶奶。

    苏悦儿冲她们摆了手:“起来吧,怎么这个时候还在擦抹的,一个下午都在偷懒不成?”

    莺儿当下便笑:“奶奶怎么怪起我们来了,下午您在屋里睡的呼呼的,红妆姐跟门神一样的守着,我们想擦抹的收拾,也得能进去啊!”

    苏悦儿笑着瞪她一眼:“鬼丫头还敢怪我?我出去以后呢?”

    莺儿吐了舌头,翠儿便笑言到:“还不是忙着会她的情哥哥去了!”

    莺儿当即冲翠儿撩了一把脏水,两个丫头就没大没小的疯了起来,一边的魏灵韵简直就跟木头一样的杵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在烧。

    她要出声责怪,却没资格,毕竟她们是苏悦儿的丫头,她管不着;可不出声呢?大小她是个奶奶是个主子,丫头目中无人的放肆,这是失礼!

    苏悦儿冷眼瞧着魏灵韵那埋头装雕像的样子便是嘴角勾了笑,继而冲两个丫头轻喝到:“行了,疯疯癫癫,要闹回去闹去,别这里吵吵!”说完眼才扫到魏灵韵做恍悟的说到:“哎呀,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妹妹再这里!”说完冲那两丫头故意的恨了一句:“死丫头们,魏夫人在这里也敢打闹,被人知道了,说我纵容你们不知礼仪!”

    莺儿自是赶紧的伸手往脸上拍,不过那也是做个样子,连个声都没出:“罪过罪过,是奴婢的错!魏夫人可别怪罪!”

    魏灵韵还能说啥?只能悻悻的笑了:“有什么可怪罪的,你们姐妹情深才这般疯在一处,却不知我在羡慕:若什么时候我能和姐姐这般亲密无间,那就好了。”

    苏悦儿闻言呵呵一笑:“家和万事兴,这是老话,我也想亲密无间啊,可是还有一句老话:一山不容二虎,所以什么时候这山上只有一个大王的时候,亲密无间便可成了!”

    “这是什么亲密无间?”莺儿嘴快的发问,苏悦儿瞧着她一笑:“虎啸震山,万籁俱静!走兽做臣,无有挑衅,焉能不是亲密,无间!”

    莺儿闻此话自是闭嘴不言了,而魏灵韵则低着头说到:“妹妹不敢和姐姐争!”

    苏悦儿看了眼莺儿抬了手指头,莺儿立刻拉着翠儿,端着盆子退了去,而红妆便是上前推了门扉,苏悦儿便迈步往屋里去,口中说着:“进来说吧!”

    魏灵韵自是低着头跟了进去,一进屋,那红妆便伸手拉上门的站在了外面,这使得魏灵韵有些紧张的抬了下肩。当人到了一间房内背对门看不到出口的时候,内心就会成潜焦虑状态,若是关门的声响和动静让其知道门被关了,内心会认为自己到了个无退路的阶段就会更加的焦虑,从而出现紧张。所以当苏悦儿看到魏灵韵出现这种反应的时候,便悠然的坐上了大椅,一副悠哉的模样做无心状的以手摸弄着颈项,最后把那块老祖给的血玉给提溜了出来,一边做着把玩姿态一边言语道:“这里没外人,只有你我,门外那个丫头你可以不用理会,所以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魏灵韵双手交叠:“姐姐有什么只管说,妹妹听着。”

    苏悦儿扫了她一眼说到:“魏灵韵,除了白家,你的人生还有无别的所求?”

    魏灵韵抬眼看着苏悦儿:“姐姐这话,妹妹听不大懂……”

    “真不懂?如今只有你我,你还要装吗?”苏悦儿说着人靠在了椅背上:“当初你我初识的时候,我在想,如此一个美貌的女子去了东宫做了太子的女人,只怕太子妃会惴惴不安吧,但人各有命,你的成就取决于太子对你的赏识,我还挺有所期待的,只是天不遂人愿,兜兜转转的,你进了白家的府门,却要喊我一声姐姐!而太子妃该有的惴惴不安,却成了我的心病!”

    魏灵韵当即苦笑:“一道圣旨,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说实话,我也不愿到此来和姐姐相争,只是现在我是白家的人,所以……有所为有所不为。”

    苏悦儿抬眼:“你的所为指什么?你的不为又指什么?”

    魏灵韵噗通一下跪倒,捞起了衣袖,那个当初从苏悦儿手上抹走的镯子此刻就在她的手腕上:“姐姐可还记得这个?我今日之心与当日无异!”

    苏悦儿不言,只瞧着她,魏灵韵便是跪行一步言道:“我好端端的一个城主千金,一旨诏书就把我变成了一个平妻,我恨过,我伤心过,我也想逃过,可是,可是我没的选,我不能自私到不顾我的家人,而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逃又逃的到哪里去?我是流着泪嫁到白家的,那天夜里我甚至一时想不开,想要去死!可是,我却在第二天平静的出现在宗亲面前,姐姐你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苏悦儿配合的露出一个关心的表情。

    “因为我是为了你!”魏灵韵一脸的认真,可苏悦儿却觉得脑门后面一滴汗滑了下去……

    “白府里大房已经没了人,纵然是眉夫人有了身孕,却如何比的过三爷一房?”魏灵韵说着一脸的谨慎:“我被圣旨指为平妻,说到底不过是皇上看重着白家,看重着大房,我的出现,不过是捧着眉夫人的肚子来替你当个家罢了!谁让那时你不在?我念着我们好歹是结了亲戚的,反正圣旨落了,我这辈子也没的改,也就认命的来担,可姐姐你忽然就冒了出来!当时说到大爷下落,我焉能不问?毕竟,毕竟我是嫁给他了啊,自己的夫君在何处,我问上一问也不为过,可姐姐你……你臊的我不留一点皮面,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姐姐你好狠!”

    “那时我与宗亲相言,是你自己不识好歹的插嘴,这怪不得我!”苏悦儿说的一脸坦然。

    “是,后来我明白了,便不再说,我现在一切都想明白了,只要咱们其乐融融的,我是平妻还是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一家人……”

    “我只想知道你的为与不为!”苏悦儿没心思看她的神情表演,出言直接打断,那魏灵韵脸色一僵,人便低着头恭敬非常的说到:“姐姐,我向您认错,之前是我不懂事,是我娇蛮任性,现在我懂您的难处,也知道咱们一家人该和气,你我乃是一房,更应该姐妹同心!我的为,就是一心向着姐姐和您和睦相处,再不惹您生气,我说的不为,就是再不傻乎乎的做些傻事……”

    “哈!是吗?”苏悦儿说着起了身:“魏灵韵,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儿?作为一个赏金客,你觉得眼泪能打动我的铁石心肠吗?”说着她放开了手里的血玉看着魏灵韵说到:“行了,别跪着了,苦肉计对我没用!”

    魏灵韵的神情显得很尴尬,但她依旧跪着死咬着唇说到:“姐姐,妹妹知道错了,我真的已经没有二心……”

    “好一个没有!那吴管家吃饱了撑的,来摆我一刀?”

    魏灵韵迅速的转眼:“姐姐这话妹妹不明白,吴管家的事如何扯上妹妹了?”

    “明白不明白的我懒得和你争,我只是和你把话说的透亮些。我这个人心眼很小,而且独占欲很强,所以太子妃不容你,把你塞到我这里,我也容不下你!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一道圣旨误了终身,我也深表遗憾,但我不会因此就让你和我分享一个男人,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悄悄的把你送出去,给你一个身份过活。以我红门的力量,足以让你过新的生活,去找一个真正爱你疼你的人过完你这一生!你听见了吗?”

    魏灵韵蹭的一下起身:“你要送我走?”

    苏悦儿点点头:“是的,不过,前提是你愿意!因为我会让一个假的魏灵韵病死在白府,你从此就可自由自在,你的父母也不会有丝毫的牵扯!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我可不想背一个欺君的罪名!你可有追寻幸福与自由的想法?”

    魏灵韵白着脸没言语,苏悦儿却是冷笑:“我不想和你废话,所以我明确的告诉你,留在这里和我争是愚蠢的!你和我没得争!要知道,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所以,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魏灵韵,机会只有一次,你若不走,将来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个,明天大爷就出场了……-

    -那个,亲们还是给砸点粉红嘛,人家悲剧的出前十了诶……-

第二百三十七章 红嘴娃娃头

    苏悦儿如此直白的言语近乎是威胁了,但她就是想魏灵韵明白一件事:有我没你!

    魏灵韵瞧着苏悦儿捏了捏指骨道:“姐姐何必说的这么吓人?妹妹自知留在白府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若姐姐真有法子,我又如何会拒?只是我怕姐姐想的太好,毕竟我是圣旨指来的人,倘若有一点差池,只怕白家和我娘家都会被祸及的!”

    苏悦儿冲着魏灵韵一笑:“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只不过……”苏悦儿说着走到魏灵韵的近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贴着她的耳说到:“我再重复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你想借此机会开始新生活我会祝福你,可如果你是想和我来个缓兵之计,玩笑里藏刀的把戏,那你损失的可是这唯一的机会!”

    魏灵韵立刻低头道:“姐姐言重了,我留在白家反正也得不到什么,能走自是要走的,还请您放心,只是不知道姐姐准备的是什么时候?”

    “日子到了我会知会你的。”

    苏悦儿与魏灵韵的眼神撞在一起,苏悦儿的唇角微勾,魏灵韵的脸上浅笑,好似一对会心的姐妹,但这一刻的气氛却如同二人的宣战一般,充满了西风烈骨的味道。

    “不知姐姐还有什么交代的?”魏灵韵轻笑而言,苏悦儿的唇角又上扬一些:“没了,妹妹可以回去休息了。”

    “那妹妹告辞了。”魏灵韵冲苏悦儿低着头欠了身,十分知礼的后退而出,苏悦儿一脸笑颜的相送,待她出了院落,消失在幽兰的夜幕之时,她微微眯缝了双眼。

    “奶奶,这是何必?与此人道什么机会,不亚于与虎谋皮啊!”红妆捧了一碗银耳羹进来,对于奶奶现在的身子,她可是要尽心照顾的。

    “有些话早说比晚说好,有些事即便毫无意义,但却必须去做!”苏悦儿说着坐到了桌边,红妆将碗盅放在她的面前:“奶奶说的奴婢不懂,既然毫无意义,又为何去做呢?”

    苏悦儿伸手拿着瓢羹轻舀:“当一个人病入膏肓的时候,药石已经无救,可是就能因此而不给他吃药了吗?还不是要吃着,拖的一日是一日!”

    红妆叹了口气:“哎,奶奶真是处处照顾,可拖下去又能如何?奴婢觉得拖起便是养虎为患!难不成她真能迷途知返了?”

    “返?难!就算起初她无心,但她老子费劲了力气,她又在人前丢尽了脸面,以她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自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可她现在甘于低调人前,甘于对我屈膝欠身,只因有所图!”苏悦儿说着便是冷笑。

    “奶奶既然知道,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她以为和吴管家联手就能置我于死地,可如今却早早的把她的图谋摆在了我的面前,现在吴管家要离府怜,她自是惴惴不安,我若不言不语的,她慌不择路的胡来一气怎么办?倒不说真能把我如何,我只怕坏了别的盘算,就和今次一样,要不是我早有计中计,老太太又插了一脚的话,只怕这次的赢家可不是她,而是任安了!所以,我倒不如做个好人,虚情假意的让她安安心。”

    “安心?”红妆摇了头:“奶奶,您信她会离去?”

    “不信,不过我这么做,也只是要她得到两个信儿罢了!”苏悦儿说着一口口的吃起汤羹,红妆则抿着唇思索,等到苏悦儿吃完了擦嘴的时候,她才轻言:“奴婢大约能想到。”

    “说来听听。”苏悦儿轻笑。

    “奶奶是想让她知道你已经清楚她的心思,警告她适可而止,莫在装样!再一个,奴婢猜测您是想告诉她您不会再容忍下去,不知可对?”

    苏悦儿摇了头:“你只说对了一个,那就是我要她知道她的算盘我很清楚,她也犯不着为了欲盖弥彰而故弄玄虚的去布什么迷魂阵;但另一个,表面上看,是我告诉她,若你会退,大可海阔天空,若不退,就是鱼死网破,看起来是我不能容忍于她,其实是像让她明白,我和她已经到了决战的边缘。”

    红妆蹙眉:“奶奶,奴婢没懂这两者之差。”

    “你说的是我要对她下手,我强她弱,我欲挥刀将她除之,但我想让她知道的是,我已经着急了,担心了,我急不可耐的要处理她的问题了!”

    红妆挑眉:“奶奶您这是什么盘算?”

    苏悦儿呵呵一笑:“你说呢?是什么能叫我急不可耐的要和她分个胜负了呢?”

    红妆转眼:“莫非是大爷要回来了?”

    苏悦儿一愣摇了头:“那倒不是,我只想让她感觉到我的着急,我的害怕,那么她必会认为机会到了,若我再以送她出去做一把刀悬在她的脑袋上,她说她会如何?”

    “铤而走险。”红妆本能的接了口,可说完后就忍不住皱眉到:“可奶奶您干嘛把事情要弄到这一步呢?若您容忍不了她,就是让奴婢出手除掉她,奴婢都不会眨眼的。”

    “若要除掉她,何须你动手?我有很多死法可以送给她!可是那样的话,我却等于是自己把把柄送上去了!如今啊,有人掀了我的老底,大家都知道我是赏金客了,那么她要是有什么意外的死在白府,那我可是百口莫辩,所以我必须让大家清楚一件事,她死是咎由自取,她死是活该!”

    “奶奶是想……”

    “佐以饵食,诱君动之,伸头必死!”苏悦儿的双眼这一刻冷漠无情。

    ……

    抓着钢丝划下墙头,苏悦儿收了梭子飞刀,脱下了皮手套踹进了腰包里,便快步的走上街市。她此刻一身夜行衣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颇有英姿飒爽之感,只是她并未直接去往赏金壁,反而以此行头到了赌坊。

    此刻正是临近深夜,赌坊里的生意正是热闹的时候,她走到门口,就已经听得筛盅哗哗,牌九啪啪,无奈的从袖口抽出一条长长的云纹紫纱的披帛包缠了脑袋露出双眼后,她才进了赌坊。

    赌坊里此刻正是赌徒们红眼的时候,熙攘中也无人理会有谁进有谁出,所以苏悦儿并未被人注意。她默默的走到角落处挑了帘子,人却未进,而是在赌坊内扫了一圈后才进入。

    红门的人虽很诧异当家的今日打扮成这副模样,但都知分寸的不表露在脸上,于庭院内,七八个人说了许多近日的一些情况后,才默默的离去各自忙活,而苏悦儿也上了阁楼去了老太太的房间里。

    老太太养了近一个月的身子,人已经比先前好了许多,虽不能有大的动作,却已经可以坐在软塌上,不必整日的混在床上哈睡,苏悦儿进来时,红缨正伺候着她喝参汤,她一见苏悦儿这般打扮,便是眉毛一挑,咽下了口里的汤说到:“红樱,快瞧瞧,我这里来了个俏修罗呢!”

    红樱撇嘴:“再是修罗,也是您的孙媳妇啊!”

    老太太冲着苏悦儿上下打量一下说到:“孙媳啊,你穿成这样,难不成是来对我兴师问罪的?”

    苏悦儿闻言笑着坐到了一边只是摆手叫红樱喂汤,红樱则笑对老太太说到:“老太太,您快喝了吧!”老太太听话的张口喝汤。待她把剩下的喝完后,红樱笑着收碗而去,苏悦儿才看着老太太说到:“老祖宗啊,您要帮孙媳,孙媳那是千个万个的感激,可您干嘛揭我的老底呢?”

    老太太伸手隔着衣服轻轻的抚摸着胸口说到:“韩家老贼想报复,若你在暗处,他怎么整你都放不到台面上去,这事说白了,他就动不了你,动了你就是和太子过不去,他要掂量自己的前途,就只能咽下这口气,加之你今日在人前被人非议,亮出你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你是那个为民除害的赏金客,而韩家想要报仇才和别人联手,陷害你,诽谤了你的名声,自然这桩事说揭也就揭过去了呗!”

    苏悦儿看着老太太叹了口气:“您是为我算了这个算了那个,可是这么一来,魏灵韵要是在白府出个什么意外死掉,我这杀人罪名也跑不掉!”

    老太太笑着摆手:“理会那些做什么?就算不亮出你的老底,就你这满城的名声,她要死了,也还是你动的手!”

    苏悦儿闻言摊手:“哎,孙媳无能,骂名满城,让老祖您蒙羞了。”

    “羞?”老太太笑着轻咳了一下才说到:“我死都死了,爱羞谁羞谁去!”

    苏悦儿闻言也笑:“老祖宗,多谢了!”

    “谢什么啊,还不都是你自己个布下的局?我不过是顺着你这局,多把人给诓进来而已!一帮老不死的想套了你进去?哼,我红门可是靠的骗术起家,骗到他祖宗头上了,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苏悦儿瞧着老太太一副小儿斗气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轻言道:“大爷是不是回来了?”

    老太太看着苏悦儿摇头:“没啊,没这消息,你怎么这么问?”

    苏悦儿想起下午那一时心头的颤动,便是一笑:“没什么,大约是想他了吧,不过……任安能说出那些话来,显然是被人控了心神,红门里不过都是以幻术骗人的幻想,好像控制心神这种事,是蓝门的吧?”说着她盯着老太太轻问:“这是谁的手笔?”

    老太太搓了下手:“我说是海姨太太的手笔,你信不?”

    苏悦儿翻眼:“老祖宗!”

    老太太一笑:“你这丫头,心里有答案了还来逗我这老婆子,我告诉你,我没无聊到要靠你装傻来显的我聪明!”说着她摆手:“去吧去吧,反正这个时候赏金壁前也都是人,运气好,他该在的。”

    苏悦儿却不挪窝,只眨眨眼:“我今个还收了他的信呢,这人怎么就在跟前了?”

    “这你得问他去!”老太太笑嘻嘻的瞧着苏悦儿,苏悦儿便上前凑到老太太跟前:“老祖宗,您说那信上的话我该信还是不信呢?”

    老太太点着头:“信,那事可做不得假,东宫之贺切不敢怠慢!”

    “可是……”苏悦儿伸手抹了下脑门:“大爷他难道疯了?怀孕之事可做不得假啊,哪怕就算是为了太子爷才那般做,可要是太子爷翻脸了,那咱们可是欺君之罪啊!”

    老太太扫了眼苏悦儿说到:“这你就别操心了,红门处理这种事驾轻就熟!”

    苏悦儿张了张口:“就算是那样,您和我都是明白的,大爷留在那里毫无意义,您看是不是……”

    “你要瞒的话,就只能等他自己发现不是吗?”

    苏悦儿当下只好闭嘴不言了,老太太则伸手拉了苏悦儿的手轻问:“吴管家那边可处理妥当了?”

    “按您的意思不计较的打发了去,该给的也都给了,另外我贴了点金饼子,就算是给他儿子谋个幸福吧!”

    老太太点点头,眼里有一丝唏嘘:“难为你如此大义!”

    “他虽对我有欺主之错,但也算情有可原,更何况他只是想弥补他的儿子,在我看来,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愧疚的爱。”苏悦儿说着伸手摸了自己的肚子:“所以他值得原谅。”

    ……

    站在墙角处,苏悦儿眼扫着赏金壁前来来往往的黑衣人,将手里的面具当扇子一般的在脖颈处轻扇。

    回来这一个月的时间,她根本就没机会和时间出来做任务,所幸的是,现在她体内的毒已经不是按月发作,所以她也不急,打算等过了这阵子再说,便也没到这里报道过,可今日底子被揭了,老太太更等于承认她的猜想海二爷是回来了的,她自然是要来看看的,可是站在赏金壁的跟前,她却发现自己有些尴尬,因为别人的面具能够遮掩身份,可自己的面具却等于是没用了,就算换一个新鲜的面具,作为那个一击杀手,她苏悦儿可是就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你打算在这里站多久?”忽而有声音响在近前,苏悦儿惊的转头,就看见月下一个身影成团的蹲在房檐上,继而转身一个前仆纵跃于地就势一滚而起,便是潇洒的立在她的身前,还是那张猫脸,还是那如猫般灵敏的身手。

    “打算站到我想明白一件事后。”苏悦儿冲那猫脸笑着,此刻她觉得她好似面对的是和自己并肩而战的队友一般。

    “是什么?不会是要和我算账吧?又或者是答谢我?”猫脸说着将身子靠在墙壁上,他的影子被月照的投射在墙上长长的一道斜影。

    “我是在想,我是叫你舅舅好呢,还是朋友好呢?”苏悦儿说着无奈的摊手,手里新鲜的面具在月下闪亮,不在是白脸梅花,而是一张戏子的花脸脸谱,满是油彩。

    “此刻咱们是搭档,我当然是你的朋友了,至于舅舅……还是等你我,都不是这身打扮的时候再叫吧,不然和这么一个俏生生的人一道出去,你一声舅舅,我这风流潇洒可就只剩一地沧桑了!”猫脸说的似是油嘴滑舌,可苏悦儿却听的笑了,当即把面具往脸上一套:“这么样?新面具很酷吧?”

    “五颜六色的,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妖怪!”苏悦儿说着走到猫脸的跟前:“几时回来的?”

    “前天!”

    “那今个就这么出手帮我?”

    “不帮不行啊,老太太的面子若不给,说不过去吧,何况若你出了事,我那外甥和我算起账来,我不是更惨?”

    “你就不能说你挂念着搭档的情谊?”

    “不敢说!”

    苏悦儿当即歪了脑袋,猫脸伸手取了面具看着苏悦儿说到:“为当家效力,我自应该,不是吗?”

    苏悦儿看着他那双灰色的眸子和那张丝毫不显老的脸:“可是现在,我是红门的当家,这个……”

    “幸魂先选定了你,你早已是蓝门的当家了,至于红门,你大可以推给老太太叫她再去选人去,不然你这红门当家连幻术都不会,也太名不符实不是吗?”

    苏悦儿摊手:“可是忍术我也不会啊!”

    灰色的眸子微微闪:“你会杀人不就成了?至于忍术,时候没到而已。”

    “那敢问这个时候是几时?”

    “到时不就知道了!”猫脸面具遮挡住了他的脸。他看了看月色抻了个懒腰:“这么好的月亮,不去动动手,那可太无聊了,我不陪你聊了哦!”说着便转身要走。

    “等等!”苏悦儿伸手挽留:“你来的信里提到的贺礼……”

    “我都已经备好了,连带你的贺词也一并送了,不必担心……”

    “我担心那个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太子那个新纳的温仪当真有孕?”

    “诏告天下,自然是真喽!”猫脸的回答里含着轻笑,苏悦儿当即烦躁的伸手砸在了墙面上,那猫脸摇了摇:“真真假假重要吗?重要的是,太子爷需要子嗣有继的消息,不是吗?你何必自寻烦恼呢!”

    苏悦儿看着他点点头:“谢谢你,一次又一次的帮我!”

    “应该的!”猫脸说着转了身,大步的去往了赏金壁前,苏悦儿站在墙角看着他揭了一个榜,和白面壁人说了几句后便匆匆的去了。

    苏悦儿抬头看看那明亮的月,口里忍不住嘀咕到:“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这么好的月亮,谈情说爱还差不多,跑出去做哪门子的任务啊!”说着便是转身打算回去了,可是忽而心里那种颤动突显,令她诧异的抬头四寻。

    月色银辉下,夜的城幽静着,何来令她心头颤动的因?疑心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经敏感的苏悦儿无奈的靠在墙壁上,心中嗤笑自己没出息的如此牵挂到疑神疑鬼,可当她随意的扫到赏金壁前那些晃动的人影时,她却惊住,因为她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具:红嘴娃娃头!

    心在这一刻猛然被提起,她惊奇的想要上前,可忽而身边有人影闪过,苏悦儿本能的回头,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黑婆婆,她还未开口,那黑婆婆便将一封信递交给了她,继而二话不说的人便转身而去,匆匆于夜幕里消失。

    苏悦儿看着手里的信,有所狐疑,再看那赏金壁前,却已经没了红嘴娃娃头。心中焦急下,她捏着信冲到了赏金壁前,她的到来引起一些赏金客的注意,但此时她换戴了新鲜的面具,一时还未被人认出,大家也都各自忙碌,而她便在这些赏金客里努力的找寻着。

    相仿的身形,令她才上前,便从人家惊觉的回头里看到挫败的面具;相似的面具一次次给她希望,但看清楚那娃娃脸的表情却无一张是那笑嘻嘻的红嘴儿。

    兜兜转转的在赏金壁前,她转了几圈,终究是失望的,失望的她开始疑心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当注意到众多赏金客和壁人对她投来狐疑的目光后,她只能悻悻的离去,那怕是一步三回头,她还是未能在赏金壁前看到她最想看到的面具。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苏悦儿的心里冒出一种凉,她意识到那是被她遗忘了很久的寂寞,眼前是大爷那张妖孽的脸冲她笑的无赖与欠扁,而她却终究只能依靠在街头的一截墙垣上明白那心底浓浓的思念。

    “呼!”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努力的要排解她需要依靠的心情一般,她讨厌软弱,她选择把这种思念抛却。眼扫到手中的信,她才想起自己竟还一直未看,细细的借着月光看了看信封,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后,她便左顾右盼想找出光亮来看信,但周边却偏无灯笼送光,她看了看那明亮的月,伸手拆了信,她觉得这个月光的亮度,应该够她看清信上的内容,结果当信封一打开后,她才惊异的发现,信封里并没有信笺,反而是无数的黄绿之光从信封里飞出,是一大片的萤火虫!

    一闪一闪的,它们在空中飞舞着,于夜色下透出一份独有的美感。

    作为较为熟悉昆虫的苏悦儿,她清楚的知道这是雄虫在找寻雌虫做着召唤,可是当大片的雄性萤火虫集结在一起渐渐用黄绿之光结成字符的时候,她才明白这是周和安独特的留言。

    不负望,有所解,只尽所能亦有憾;暂别离,君保重,来日相逢再携手。勿忘,心安,寺前辞。

    苏悦儿瞧着这不断变化出来的一个个字符,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流出,纵使彼此只是朋友,纵使这一辈子她都不能回应周和安那份真心,但面对这精心送来的留言,身为女人的苏悦儿,再是认定自己是个冷漠无情的女人,却也禁不住眼泪流下,一脸笑意。

    心头涌着温暖,驱散走了寂寞带来的凉意。她伸手扫了扫眼前那些不再变幻字符,只缠在一团的萤火虫,当它们四散的离开后,她抬手擦抹了眼角,人便大步的走出街道,当遇上一辆夜归的马车时,她忽而伸手相拦,待马车停下后,她掏出一块碎金放进那糊涂的马夫手里:“我有急事,你的马,我要了!”

    马夫见是金子,惊诧不已,激动的跳下马车,手脚麻利的解了一匹下来,欲要再解剩下的那匹时,苏悦儿已经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车夫愣了愣,嘿嘿笑着把金子踹进怀里,激动的坐回马车要继续前行,可是此时眼前一晃,一个身影便落在了马车上,继而一个低低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这匹我要了!”

    车夫还没看清楚呢,他剩下的那匹马就已经咄咄的跑了出去,而他的马车上则多了一块碎银,他兴奋的捡起,口里喃喃:“嘿,今个发了大财了,两匹老马换了这么多钱!发了!”

    说完,激动的自己把绳索套在身上,拉着马车前行。

    ……

    无相寺前的菩提树下,景阳郡主和金蝉一起躬身冲着一身粗布衣裳的周和安鞠躬答谢,周和安似是害羞的摸摸鼻子说到:“你们别这样,谢我是没用的,我不过给你们换了蛊罢了,如今你体内的蛊说起来可比当初的蛊凶险许多!”

    郡主摇摇头:“恩人过谦了,梦洁遭逢此劫,早已人不人鬼不鬼,失魂失心的与那禽兽一路行恶,宛如行尸走肉,若不是恩人想救,我就这般陷入泥潭而不自知,等都醒悟之时,怕已是白骨一具!”

    “这怨不得你,说来是我的错,身为门主却并未管理好门内事,使得如此恶蛊流在外,被人用来胁迫,将你加害……”

    “不,毒可杀人,也可救人,只看所用者为何!何况恩人也不过才接门主之位,旧事强牵到您身上,实在不应该。今日梦洁从泥潭而出,乃获新生,待旧事尽了,我便和金蝉两个回到南境去,再不来此相缠是非。恩人如今将去,梦洁在此多谢您的大恩,若将来有需,可到南境寻我们,只要梦洁还有余力,自当尽力相助!”

    周和安笑着摆了手:“不必了,只要你们能过的好就是了,哦,对了,我强植新蛊吞噬你体内蛊虫,虽然是解掉了你的旧蛊,但你需记得每三个月按照我教你的法子给蛊虫以食,以免它无所食而伤你心脉,不过,想来南境毒虫较多,你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先生就不操心了,我自会照顾我家郡主的。时辰差不多了,董大人就算打了招呼,城门也不能久等的,先生该出发了。”金蝉在旁言语,那周和安便对着他们作揖:“那我们就走了,二位也回去吧,不必相送,免得惹人注意。”

    郡主和金蝉当即点点头,返身回了无相寺内,待寺庙的门关上后,他才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黑婆婆啊,你说,她会来吗?”

    黑婆婆叹了口气:“门主,咱们还是走吧!”说完自己掀起了帘子进了马车内,月光照出了车内沉睡不醒的燕子和她身边那只雪蓝蛛。

    周和安抿着唇上了马车,继而动手扯了缰绳就要驾马,此时一只匕首“铎”的一下扎在了他的车辕子上,他当即抓了四看,黑婆婆也探出身来:“何人?”

    周和安看了看手里的匕首上有一张披帛的轻纱绑在匕首的环上,他当即解下打开,就着马车上的灯看的清楚,那上面是黑乎乎的四个字:保重,朋友!

    “呵!”他笑了一下,伸手在空中摆了摆,便对黑婆婆说到坐好,继而抓了缰绳高喊了驾,那马车便跑动起来。

    当他们的马车消失在夜幕后,苏悦儿才从一棵树后慢慢的走了出来,而后对着那夜幕,她伸手摆了摆,继而有些失落的放下了手,转头看着那树下一直吃草的马儿,轻声的说到:“喂,只剩下你我了,咱们可没人要了哦!你怕寂寞吗?和,我陪你喽!”说着便伸手去拉马儿走,可是猛然间她感觉到那种心头的颤动再次袭来,这次她却没马上回头而是僵直的站了许久后,才一点一点的回头,结果红嘴的娃娃头就在跟前不说,那一身夜行衣勾勒出的身形,叫她的心口都如海潮般澎湃起来。

    “你……”她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她觉得自己眼花了,她觉得如果再上前,他一定会消失的,可是此时,那对面的家伙慢慢的伸手取掉了面具。

    那妖孽的脸,那桃花眸子,那张叫她思念了无数次的容颜清晰在月色下。

    “怎么不认得了?”他的脸上浮出一丝浅笑,竟有戏谑的味道。苏悦儿揉了揉眼,确信是真的后,便丢了手里的缰绳,就要往他的怀里冲,但她忽然发现,他的笑容那种戏谑的感觉是那么的刺眼,而他那双桃花眼里也不是炙热的相见欢,反而是冲满了冷与怒的怨怼!

    “子奇,你……”苏悦儿停住脚步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是这样的眼神,而此时白子奇冷笑的言道:“怎么?都不肯到我面前来了吗?说来,白大奶奶真忙啊!夜不归宿的,竟在这月夜里长亭送远啊!”说着他看了看远方:“如此伤怀的说什么没人要了,你要是怕寂寞,大可和他同去啊!”

    -看到粉红60了,可是我晚上有事,只能先写了一千,剩下的2K后面补吧,擦汗-

    -大爷误会了,啊啊啊!-要不要虐他呢?要?丢粉红吧!不要?那个,也丢粉红吧!哈哈!大家可以发表意见在书评区哦,我会考虑接下来该怎样的!嘿嘿!-

第二百四十章 谁是老鼠谁是猫!

    手指在胸口打着圈,苏悦儿趴在白子奇的怀里轻声的问询着:“你怎么突然的就回来了?事情……难道解决了?”她问的有一点心虚,因为她已是知道事情根本就解决不了的。

    白子奇笑着勾身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有点糟糕,出了岔子。”

    苏悦儿立刻抬头:“岔子?出了什么问题?”

    白子奇的脸上浮现一丝无奈:“我要找的东西根本不在东宫。”

    苏悦儿的眼皮一垂:“是吗?那,现在怎么弄呢?”

    白子奇伸手摸弄着她的头发:“还能怎么弄,必须找出来啊!”

    “东宫又没有,那你何处寻去?”苏悦儿问的心里有些慌。

    白子奇无奈的笑了笑:“我已经知道它在哪里,所需的不过是一点时间。”

    苏悦儿眨眨眼:“是吗?那,在哪儿?”

    白子奇看了眼苏悦儿说到:“在咱们平城的这位城主府上!”

    苏悦儿的眉微微挑了下,人沉默了两秒后问到:“这消息可靠吗?城主府上?怎么可能呢?”

    “你是不是觉得很诧异?我知道的时候更加诧异,但这个消息绝对可靠,因为这是太子爷亲口告诉我的。”白子奇说着吁出一口气,脸上呈现一丝苦笑。

    苏悦儿的眼一转,伸手轻拍他的脸:“对了,我接到海二爷的信,信里说太子爷带了位平民女子回宫转封了温仪,此女已有身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人可在这里,难道太子爷还放出了假消息不成?”

    白子奇脸上显露一丝尴尬,继而将苏悦儿的脑袋轻按到自己的胸口,一边用下巴轻轻的抵蹭着苏悦儿的头顶一边无奈的说到:“你走之后,太子爷酒醒,他听闻白家出事,就叫人去打听,结果得知老祖离世,悦王已控制白府的消息后,便是大惊,那时,已经赶上下雨天,我和他入谷已经找到了那匣子的藏匿之处,并带了出来,所以得知后,他一边叫人到平城来关注情况,一边想带着我迅速回宫,可当时我听闻老祖离世,吓了一跳,墨红觉得不大可能,先回了平城打探,我实在放心不下,便假装不适的拖时间。结果,他接到了一封信后便带着我急速赶往平城,而后我们就在平城郊外的一家宅院里待了三天。那时我已经得到墨红的消息,知道老祖无事,也知道你藏身在周家,更听闻老三家有了喜讯,我知道老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也就只能一切都交给你们。”

    “原来那个时候你在跟前……”苏悦儿口里喃喃。

    “是,我很想见你见老祖,可是我不能,越在当前越不能出差错,所以即便我能脱身去见你,我也没去。当天夜里我们就上路往京城赶,一路上快马加鞭几乎不曾休息,九天后我们就入了京城,我被他带进了东宫,但是……她没让我见太子妃,反而将我安置在东宫的一个园子内,叫人守着园子,美其名曰给他时间去安排,其实却是用囚禁的方式来‘保护’我。”

    “哈,这个太子爷可真行,和我说的时候一副义愤填膺要如何的样子,转头却这么对你?男人的话还真是信不得!”

    白子奇闻言脸红了下,伸手在苏悦儿的腰间轻戳了两下:“不带指桑骂槐的!”

    苏悦儿笑的吃吃的,抓了他的手环在腰间:“说正经的。”

    “其实当时他那般软禁我也是没办法,贺阁老手中有人脉,殿下要与之相抗,要做好足足的准备才行,所以那个时候只能那么对我。可是我要是被困着如何能去找钥匙呢?不得已我只好隐匿了自己,偷偷的进入东宫去找寻,第一天尚顺当,虽没人发现,却也没找到钥匙的下落,第二天如法炮制,却出了纰漏,那太子妃有两下子,竟叫人迷倒了守卫偷偷的入园想寻我麻烦,可彼时我在东宫正殿内找东西,根本不知道园子里的事,墨红又因为被我安排去后宫查探皇上的情况也不在东宫内,如此我们两个就全然不知太子妃的动作,太子妃找我没找到,便叫人故意传我与人不轨,引殿下归去,想我行踪不明无法给太子爷交代,她更能给我一个有所图谋的罪名,结果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化解了当时的危情。”

    “谁?”苏悦儿抬头询问。

    “老太太给你的那个丫头,冰红!”

    “什么?她?”苏悦儿诧异的完全坐了起来:“这丫头怎么去了宫里?”

    “还说,你当初跟着那老太监跑来与我们同行,这丫头是老祖安排做你影子的,自然也是跟着的,你后来回了平城,她也是跟了回去的,在墨红回去打探消息的时候,老祖因为操心我这边的事,又见你跟前也不缺人,便叫她跟着墨红追着我们到了京城,而后打扮成随行的人混进了东宫内,藏身在我那个园子里,注意动向。结果她看到太子妃前来寻麻烦,又叫各处的人去撒谎,情急之下爱她便挺身而出顶了我的身份与太子妃相对,当殿下来时,虽发现此鸳鸯非彼鸳鸯,可太子妃在前,他只能假意喝斥了太子妃,支走了她,而后殿下自是要问个清楚明白这个秀秀是谁的,当时恰我从正殿回来,赶上那太子妃气势汹汹的离去,我便知道大事不好,回到园子内,就见殿下正掐着冰红问着我被她藏到哪里去了。不得已我只好现身,而后也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

    “啊?”苏悦儿咧了嘴:“遭了,事情还没成,这事就讲了出来,你连功都无如何能抵过?何况一个妖媚的女子是个男人,哎,只怕太子爷会恼羞成怒啊!”

    白子奇点点头:“是啊,太子爷和我也算好友了,可是却真是恼羞成怒,不过他毕竟是皇子,知道很多事生气是没用的,所以……所以他告诉我了一件事,那个钥匙,根本就不在东宫。夏夫人与他相见的那一次,将自己的女儿拜托给他,却用了一个消息做了交换,这便是告诉他,那把钥匙的下落。”

    “城主家?可是,怎么会呢?他们一个是东境的大家,一个是这中境的城主,两者之间似乎不应该有什么交集吧?”

    “你有所不知:夏家是旧族,有古国血统,这城主一家祖上乃是降臣,也非原臣,虽是相隔甚远,没有往来,却因为都是身有爵位的族系贵民,自是看做一体……”

    “我懂,一个等级,一个利益集团,一个圈子!”

    “是的,当时城主还年幼,他家主事的人是他的爷爷,在宫里得个散官,出入东宫能给太子爷讲一点经学,五六十岁的老头了,没人当回事,可宁王却偏偏不嫌弃他是降臣,与之亲近,结果笼了人心后,就要那夏夫人把偷出来的东西交给他!”

    “啊?不是吧?”苏悦儿已经知道答案,但是听到是这样东西到了城主家的未免咋舌。

    “交给他容易,带出去却很难。毕竟出入是要搜查的,于是这老头表示他年岁已大,不能任教,加之孙子落地,他想含饴弄孙去,便告老相辞,当时的太子爷无心留他,自是准了,听着他有了孙子,也照着礼仪叫人取了一套金锁的项圈手环赏给他,毕竟那老头他还是叫过先生的。而夏夫人却在取那套东西的时候,把钥匙藏在了其中,就这样老头带了东西出来,把物品交给了他的儿子。后来宁王死了,老头也没活多久,皇上要治理平城,考虑到魏家的威望,便许诺世代叫他家做平城的城主,以稳此城,却并不知道东西就在魏家,而夏夫人心里清楚却一直没提,也不过是希望用这个做一个护身符,因为她是以为宁王一家的人死光了,实际上宁王家还有余血!”

    余血是谁还用说吗?明摆着就是任安了,只是从大爷的话里听来,太子爷是不知道姬姑娘其实是宁王之后的,只是这种事苏悦儿觉得也没必要提起,毕竟真正的姬姑娘早已成了白骨,而就算自己要冒充她,也没必要把这点沾亲带故的好处给撇清了去。

    “太子爷告诉你这个,难不成,是有盘算?”苏悦儿已经能想到大爷所来是为何了,但有的时候装点傻不是一件坏事,总要给男人一点面子。

    大爷脸色略沉的点点头:“是啊,他盘算的才好呢,将功补过,就要拿这个功来补!”

    “难道你要去城主家偷?”

    “偷?哪有那么容易啊,我总要知道东西在哪里才能偷啊?”白子奇说着用手揉了揉苏悦儿的头发:“冰红以鸳鸯的名义留在了东宫,太子妃反正瞧见了她,太子爷索性拿她做了文章,做宠爱有加装,也不藏不掖着了,太子妃吃醋自然是叫她老父掀起风浪,太子爷便趁机散出鸳鸯怀孕的消息来,如此他倒可以收割一部分游移不定的人了,毕竟他有了希望,而悦王那边他也有动作,只是具体的我却无从知道了,因为我已经离宫,回往平城,按太子爷所查找到的讯息,冒充城主家的亲戚来拉拉关系,看看能不能知道那东西藏在哪里!”

    “太子爷查的消息?他是早有打算?”

    “是啊,早有打算,他其实也很狡猾的!”白子奇说着眼睛微微眯缝了下:“别看皇宫内他一根独苗,无人可与他争,但他低调隐忍,早知此事也不言语,如今膝下空虚,悦王强势,他只把消息埋在肚子里,悄悄的准备。你知道吗?他本打算把魏灵韵弄到宫里去,宠爱有加之后,从她的口里套出个所以然来,在想办法弄了东西回去,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但是太子妃却把魏灵韵给打发到咱们家来了。如今我自己送上了把柄,他便叫我去弄到这钥匙,瞧瞧,多会精打细算啊!”

    苏悦儿撇了嘴:“谁让你本事大呢!能者多劳!”说着她眨眨眼:“那冰红就是假怀孕了?”

    白子奇点点头:“是,吸引所有的注意,在东宫陪太子演戏!”

    “这是个好法子啊,反正皇上活不到她产子的那天,只要你在这之前把钥匙找到,给了他,他的江山帝座也就稳当了……不过……”苏悦儿咬了唇:“如此一来,我们可就知道的太多了,通常知道秘密太多的人,都会被杀人灭口的!”

    白子奇眨眨眼:“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打算散尽家财,等到钥匙一交给他,我便让白家破落下去,而后我带着你游山玩水去,想来他会念着神门一系对他的帮助以及我自愿避世躲祸的心思而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苏悦儿瞧着大爷脸上浮现着一丝失意,再听着那充满了惆怅的话语,这心里就不大舒服,继而她眼一转言到:“你舍得你辛苦发扬光大的白家就这么完蛋?”

    “不舍得还能如何?我难道和皇权叫板不成?”白子奇说着叹了口气:“我只能说,与皇族人亲近是与虎谋皮,如今我能全身而退就是大幸,知足吧!”

    “老祖宗知道你的心思不?”苏悦儿转着眼。

    “我回来就见了她,她自是清楚,而且她那么精明的人早清楚脱身的道理,不然能这么就‘撒手而去’把摊子丢给你?能这么随着你随便折腾?我猜她是心里不痛快,想着就算我们要挪窝,也要折腾的太子爷鸡飞狗跳吧!”白子奇说着无奈的笑了笑,便想去搂悦儿趴回他的胸膛,可苏悦儿却啪的一下手拍在了他的胸口:“没出息,鸡飞狗跳就满足了?这狗R的太子爷敢和我们玩这套,我们就让他知道拳头硬的那个说的话才是真理!”

    白子奇被苏悦儿的语言惊的立刻坐起,抓着苏悦儿就急忙言到:“你可别胡说,这话说不得,他是君我们是臣,咱们不能反,再者你我都是神门之后,乱来不得……”

    “拉倒吧!神门之后?那是你们!我苏悦儿一不会幻术二不会忍术,就这么一身皮囊算钺国的人,可我的魂是另一个世界的!哼,过河拆桥是政权把戏,不足为奇,但要想欺负到我苏悦儿的头上,也要问问姑奶奶我答应不答应!”苏悦儿说着便是一脸厉色,白子奇赶紧的搂着她:“好悦儿,我知道你心疼我,心疼白家,可我们是民,如何能与他斗?再说,若是行谋反的事,这可是无颜面对祖宗的!”

    “我呸!”苏悦儿立刻翻了眼:“你家祖宗如果真在天上看着你,巴不得你活得好好的呢,哪家的祖宗希望自己的后代断子绝孙颠沛流离?再说了,你要真是散尽家财,我怕你更不得好,皇家的人都是无心无情的,要是和你翻脸起来,你以为你示弱就有用?痛打落水狗啊,我只怕你更无力自保!”

    “不会的,我会保护你!”

    “是,你是保护我,但你真以为你是超人?有哪个绝世高手可以一人对抗一个军队的?你是吗?若你是,那派你一个去边疆,直接把其他几个国家干掉多好?一拳难敌四手,你就是在厉害,也斗不过人多!”

    白子奇抿了抿唇:“可是,我们可以逃啊,我们不能反得!”

    苏悦儿明白古人的忠君思想有多根深蒂固,但她也没打算反,当下把大爷的脖子一环说到:“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当一个帝王失去民心的时候,也是他灭亡的时候,所以君臣这种关系,也不过是此时的关系,不过,你不用紧张,我没打算反,但是我也不打算做只老鼠逃来窜去的!我苏悦儿活着,不用轰轰烈烈,不用留名千古,只要坦坦荡荡,舒舒服服,所以谁要想让我低头装孙子,那就要先和我比比力量!太子爷怎么了?只要我让他明白,他的小命我捏着,我倒要看看,谁是老鼠谁是猫!”

    “你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去刺杀他?”白子奇挑了眉。

    “硬刀子放血,软刀子拉人,我刺杀他做什么?”苏悦儿说着嘿嘿一笑:“我呀只想做个大当家,叫他明白,此间,我说了算!”

    “你是想……”

    “中流砥柱,倒不得!”苏悦儿说着在白子奇的唇上一啄:“不过,这个可需要你配合两件事!”

    “什么?”

    “第一个是钥匙到手后,先别给他先给我!第二个嘛,做我的执行董事,我出点子你做事,我保证以你的聪明才干和经商的天份……白家不但不会完蛋,还要更上一层楼!”

    白子奇看着苏悦儿,茶唇翕张了几下后,便将悦儿紧紧地抱住:“你就是老天给我的宝!”

    苏悦儿闻言笑着在他的颈子上亲了一下,便轻声问到:“你这次回来有何安排?要如何回归白家?”

    大爷赶紧摇了头:“还要再等等,我本来是不打算显露身份的,想着等把钥匙弄到手了再出来,免得我一出现是非太多,钥匙更不好找,可是,我这一回来遇上你这事,心里就乱糟糟的,最后不但连魏家没去,还去找了老祖,如今更和你……”大爷说着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所以天亮之前我就要离开,之后我只会以魏家的亲戚出现在平城了,而且在没得到东西前,我应该不会再和你相见,免得出了什么纰漏。”

    苏悦儿点点头:“这是应该的,谨慎为上。”说着她一眨眼:“不会那天那个站在牌坊前摆造型的人就是你吧?”

    白子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苏悦儿所指,自是笑着点点头,苏悦儿当即伸出大拇指:“你易容的功夫真高!”

    白子奇浅笑着揉苏悦儿的头发,苏悦儿却没什么精神陪他玩闹,只趴进他的怀里轻叹:“其实你不显身也好,你要是这会回来了我也头疼,那魏灵韵我还没打发走呢!再说了,你是继续装傻还是承认你是清醒的?如今东方家被我算计的完蛋了,你那铺了半天的圈套,还有用吗?”

    白子奇无奈的一笑:“我辛辛苦苦的准备了许久,打算从他家的基业里动手,一边收集他意欲和悦王勾结的谋反罪证,一边叫人在他负责修建的社稷坛里动手脚,只想着等到开春祭祀的时候,东方家就等着完蛋,却不想,一样样一条条的差不多了,你倒顺手就把东方家给废了!老祖说你好计策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绕了路了。”

    “不一样,你那是很稳妥的法子,我这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可遇而不可求的!”苏悦儿实话实说,要是没周和安的帮忙,没郡主的大彻大悟,这东方家根本没这么快的被扳倒。

    白子奇看着苏悦儿一脸淡然的样子,便伸手摸了摸苏悦儿的脸:“悦儿,委屈你了,我也没想到会来这么一个圣旨,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啊,两道圣旨一个抬你的眉夫人成了什么室人,一个又给我按过来一个平妻,怎么看都是和我过不去一般,说白了却是盯着你白家的摊子啊!哎,你也是,好死不死的就让眉夫人有了身孕,虽说那个时候咱们两个还没对眼,可这身孕也怀的真是时候!”

    白子奇闻言便笑:“你呀,你动动脑子就知道是假的了,纵然那个时候我还没和你心意相通,但她是东方家的人,我焉能让她有我的孩子?纵然也会有行房之事去稳住她,可是我之后却会弄昏她,将其逼出体内,她怎么可能有身孕呢?而且我之后更是陪你同去赏金壁的,如何与她行房?你呀!也不想想,她跟了我这么久,什么时候有过信儿?”

    “可是她这次有孕了啊!”苏悦儿锁了眉头。

    “嗨,定是装的!我当时在郊外宅院里听说她有孕而站出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但思来想去都不可能会有的,后来听到那圣旨啥的,我便想到定是那东方家想借此来盘算,只是他们算了半天运气不好,三弟的媳妇偏也有了,这下东方家的算盘便落了空!哼,那如眉要装就装去,反正有天装不下去了,便会找借口说没了的,你只要小心些,别让她赖到你头上就是,我倒希望她能赖到魏灵韵的头上去,你这个当主母的也能名正言顺的把她给扫地出门不是?”

    苏悦儿瞧着白子奇笑了笑:“听来是很好,反正我都是恶名在外的,扫地出去一个也很好!可是……白大爷,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眉夫人,不是假怀孕,她,是真有身孕!”

    白子奇闻言一愣,继而人的脸便有些发青,随即一双眼里也压了火:“当真?你确定?”

    苏悦儿用哀悼的眼神看着他,伸手拍拍他的肩:“周和安是雾门的人,他能看到人的命气,有无身孕他瞧的很清楚,据当日他的说法,眉夫人已经有一个来月的身孕了,我扒拉着日子算了下,也差不多就是我们刚成亲没多久那会,所以我,我是真的以为,有可能她怀的是你的种的。我说,点穴排液的法子真的有用吗?会不会是意外?”

    白子奇盯着苏悦儿看了看,摇了头:“不可能的,我也就从你回门回来后那天在她那里就寝的时候,与她有过一次,但那时我心思烦躁,还想着你那边,只是草草了事,根本就,就没射……之后更和她没做过了,她怎么可能有?”

    “这个,按照科学的说法,没射也是能有机会怀孕的啊,毕竟你能保证之前没有……”

    “悦儿,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白子奇的脸青喳喳的:“我也希望是,毕竟谁希望,希望自己被带绿帽子,可是,若真是那日的,按照你回来的时候,也不会是一个月的身孕,而是,一个半月才差不多!”

    苏悦儿当下也拧着眉的杵在那儿了。

    白子奇此时可谓是火冒三丈,这东方如眉再不得他的意,那也是他的妾,就是被他丢到犄角旮旯里落灰,也不能让她给自己带了绿帽子啊,之前当她是出来做假的争名头,他懒得理会,如今听了苏悦儿这么说才发觉自己等于是被一个落灰小妾给带了绿帽,那张脸能不气到发青吗?

    苏悦儿开始动手给白子奇顺着背,脑子里则急速的盘算:半月之隔,会是谁的种?白家府邸偷情借种的就那么容易?半月之差,若不是周和安能瞧的出来,以这落后的时代,又没B超的,怎么可能发现这半月之差?到底她和谁弄出了这等事?

    “悦儿,我要你尽快把这孩子毁了,我不能看着这孽种生下来!”白子奇愤怒的吩咐着,此刻他完全是东主发言的架势:“哪怕是你直接灌了她药下去也没关系,我给你兜着!”

    苏悦儿白了他一眼:“行了,这事你别操心了,我会看着办的。”

    她话音刚落,便有鸡鸣声在夜空里依稀此起彼伏,苏悦儿反应的过来差不多是早上四五点钟,若白子奇再待在此处也不合适,便赶紧的把衣服捞过来给了他:“别生气了,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这事我会给你解决了的,若她胡来,我也不会客气的,你安心吧!现在你还是专心处理你眼前的要紧事才是正经,至于她,说不定不用我动手,就有人会把她撺掇起来的。行了,你快穿好了去吧,自己小心些。过两天我可能去赏金壁处转转,若是你有眉目或是要我帮忙的,也就过来瞧瞧就是了。”

    苏悦儿是边说边给白子奇套衣服,待收拾的差不多了,看着他脸上的那些轻伤处,又心疼的嘱咐到,“药给了你,记得擦一擦,虽然这样看着也挺男人的,但到底赏心悦目的还是无暇的那张脸!回去了找个地方先好好歇息一下,这一晚上折腾完了又说了这许多,你不休息好可不成,听见没?”

    白子奇闻言便抓了苏悦儿使劲的亲吻了她的唇舌,于是彼此又拥抱着纠结了一番,这才依依不舍似的分开:“悦儿,要招呼好自己,别叫我担心!”

    “安心吧,好歹我现在是平城有名的母老虎一只,谁敢招惹我,我就上爪!”苏悦儿笑着比划了下,便动手帮大爷套上那脏兮兮的外袍而后摆了手,大爷这才恋恋不舍的退到门口,继而隐匿了身子,动手拉开了门窗去了。

    苏悦儿站在门前看了看这寂静的夜,慢慢动手关了门窗。回到床上,她轻轻的抚摸着还有余温的床铺甜甜的笑了,而后她躺在他睡过的地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渐渐的也就睡着了。

    ……

    白子奇显身在街道上的时候,前方正有一家客栈,三面上了门板围着,剩下一面围了一大半,开着那小半边有两个伙计在抱着一些蔬菜进进出出。

    白子奇看了看身上的灰,又看了看天,晃了晃脑袋往那客栈去,他是真的累了,这会都觉得脑袋有些疼了,便想着就近先歇一晚上算了,等睡起来,再去原来住下的那家客栈。

    他晃着脑袋慢慢的往那边走,身后却有车马的声音,回头看了眼,是个戴着斗笠的老头架着马车,马车上堆放了不少的麦秸秆,显然是要早早出城劳作的,他便不在意的往一边让了让,当马车从他身边跑过的那一瞬,他只觉得脸上痒了一下,随手的一扫,是一只小虫子乌拉拉的飞走了,他也没在意,可走了两步后,他只觉得脑袋一疼,人便栽倒在地了。

    此时马车已经跑到了他的前面,那大堆的草垛子正好把大爷给挡了个干净,马车忽而一停,那车夫跳下来踹了两脚车轮后,将大爷一把捞起是甩到了草垛里,随便的扒拉两下掩盖了后,便又回去架势着马车走了。

    客栈的伙计搬完了菜,看着那马车过去后,忽然发现刚才瞧着的那个人不见了,便揉揉眼说到:“我难不成饿昏了?”说完又折返回客栈忙活去了!

    -补完了,哈哈!-

第二百四十一章 鸡飞狗跳的前奏

    “奶奶,您今个气色可真好!”莺儿动手给苏悦儿一边绾发一边说到:“这些日子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您怕是也心里沉了许久了吧?昨天真相大白,您总算能踏实了!”

    苏悦儿笑着勾了唇角:“我才不操心那些事,嘴巴张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说去。至于今个的气色嘛,我不过睡的久了些罢了,哎,我是越发懒散了,你们也不叫我!”

    莺儿笑着给苏悦儿插上一只金蛾簪子:“懒散就懒散,谁还能说您了,如今家里您是家主,又不用早起的给谁问安,多睡会也是好的。”说着转头看向红妆:“是不是红妆?”

    红妆正翻弄着几身裙袍,听问,便是冲着莺儿一笑点点头:“是这个理儿。”继而拿了一件绵绸的袍子说到:“奶奶,这两天越发的热了,您今个要不穿这个?”

    苏悦儿瞧了一眼点点头:“成。”转了头又说到:“诶,我前几天叫做的衣服可做好了?”

    “前个就拿来了,我送去浆洗了,昨个有事,叫的翠儿帮着收的,也该收了……”红妆说着就往柜子那里去,莺儿瞧见了就插言到:“收在笼箱里呢,昨个我就和翠儿姐一起取了的。”

    红妆依言就去了笼箱处翻,苏悦儿却懒洋洋的说到:“以后这些也别拿去上浆了,虽说上浆无折痕不失体面,但如今天气热了,哪里穿的了许多?闲在屋里廊下的,套上一件图个自在舒服,上了浆擦着皮肤的多硬邦啊!”

    “知道了奶奶。”红妆应着把新做的几身拿了出来:“要不奴婢去给您过过水,化了浆?”

    “恩。”苏悦儿点头应着,红妆便收拾了出来抱出了屋,此间翠儿正在门口提着个水壶洒水,瞧见了便是问了一句,得知是过水化浆,她虽诧异却还是把水壶一放说到:“得了,给我吧,我去弄这些,你还是里间伺候着奶奶吧!”

    红妆应着把这几身衣服给了她,人便回了屋,翠儿也就抱着出了院子往洗池那边去。

    小户人家一般是就着河水井水的洗,也都是弄个盆子随处的寻地,宫里是有专门的浣洗局,这大家宅院里两边不靠,而是独立出一个院落,用来洗和晒的,一边是水池石槽,一边是绳架栏杆。翠儿自然是抱去了那边过水晾晒,才进院落倒是撞见了熟人,便打了招呼:“呦,香妈妈大早上的也来忙啊?”

    婆子抱着木盆似笑非笑:“还大早呢,这日头都走到头顶上了!”说着伸手抓了下盆里的衣服:“再说了,来这儿不忙还能做什么啊!”说完往晾晒的栏杆处去,把盆里两身衣服便给晾了。

    翠儿打个招呼莫名的挨了人家的刺,心里想不大明白,可又懒得计较,便是撇了嘴的去了水池那边给衣服过水。那婆子晾好了衣服,转来瞧见翠儿在那里过水冲洗衣服,便凑到了跟前,把盆子一放说到:“我说翠儿姑娘,‘知恩图报’这四个字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翠儿闻言便是四处的看,那婆子搡着鼻子说到:“甭瞧了,没人。”说着推了下翠儿的胳膊:“我家小姐人好,不会算来套去,况且有些话她说也不合适,我呢,是跟过来的人,到了这白家就看着一个府宅内的冷眼了!欺负人也不能这样,你说是不是?”

    翠儿无奈的冲着婆子挎下了肩膀:“香妈妈,您和我说这些也没用啊,我不过一个伺候人的丫头罢了,难道我能说了算?再说,我也不是不知道报恩啊,我不是该和你家小姐说的都说了嘛!”

    那婆子冷哼出一声来:“你这丫头的嘴涂了几层油?昨天随口的拿那谎话来哄我家小姐!”

    翠儿翻了眼:“什么叫谎话?我说的是真格的!”

    “真?要是大奶奶真有了,她为什么不说?如今白家的局势,只要她是有了身孕的,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她那么容不下我家小姐的,焉能不趁机来欺负我家小姐?你也就能拿这个谎话来哄我家小姐,也就她单纯的信以为真,竟还想着给夫人写信要认了你去做个干女儿!我呸!”婆子是一脸的鄙夷,翠儿起先也是脸有恼色,可听到了那句给夫人写信,她就挑了眉眼,直接抓了婆子的胳膊:“你刚才说什么?奶奶真的有写信回去……”

    “呸!”婆子啐了一口,打掉了翠儿湿乎乎的手,皱着眉头说到:“瞧你把我这袖子抓的!我给你说,你少做白日梦,拿个谎话来哄人,你还想给海家二爷做妻?我家小姐单纯,我老婆子可没那么好哄!”说完就去端木盆:“等着,回头我就给我家夫人说,翠儿这丫头中看不中用,不如把别家的姑娘说给海二爷!”

    婆子说完,就端盆子迈步,可把翠儿给逼急了,她一把扯了婆子的胳膊,夺下了木盆丢到了池子边上,人就拦到她身前:“不许去,我和你说,我没撒谎,那是真的!”

    婆子抬了眼:“你说真就真?你总要想法让我们知道那是真啊!”

    翠儿呼吸变的急促:“奶奶自己个要瞒着,我们做丫头的谁敢多话?难不成,你要我把这事戳出来?”

    婆子翻了眼:“你这丫头怎么就那么死性,若是真的,你给戳出来了,我家小姐以后怎么办?你还想和我家小姐做对姐妹好跟了那海二爷呢!你就不能多为我家小姐想想?这胳膊肘怎么能往外拐?”

    翠儿咬了唇:“那,那我……”

    “真不真,假不假,也要让我们看个明明白白不是?你既然想靠着我家小姐奔到枝头上去,总要为她做点什么啊!常言道,无功不受禄,你总不能只凭着一个消息就想坐上大红花轿吧?”婆子说着转身端木盆,眼扫到水池子里的衣服,忽而转了下眼说到:“诶,这衣服我咋瞧着眼熟?是了,这不昨个你才收了的嘛!”

    翠儿不在意的点点头:“是昨个的衣服,奶奶说天热她要贴身穿不要上浆,我就拿来过水,化浆。”说着走回了水池前:“香妈妈,咱们说敞话,到底要如何,你们才能让我得偿心愿?”

    婆子一笑:“瞧瞧,说你死性你还真是一根筋,你去买针线还要给货郎一文钱呢,如今你和我家小姐要那么大的好处,焉能不出力?你在白府只怕有些年头了吧?想来这人情世故的你也不是不明白,这想要多大的好处,就出多大的力气呗。我家小姐现在什么情况你是门清儿,所以啊,怎么样才能得偿心愿,还不是看你自己!”说着她伸手挑了下水里的衣服。

    翠儿伸手抓了衣服丢回了池子里:“香婆婆,这事不大好吧?”

    婆子一抬眼:“好不好的你可别问我。我们是讲信用的人,上次你应承了,我们可就给你谋来了,好歹你现在也是能进海家了,可你要是想把身子挺直了,想和这位大奶奶一样,不出力可不成的!”说完便端了盆子冲翠儿一笑,扭着身子走了。

    翠儿看着婆子出了院子,人就抓着水池的边沿,口里嘀咕起来:“出力,出力,我到底怎么出力?”说完瞧着水池里的衣服,便胡乱的抓着揉搓起来:“每次都这样!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奶奶那般厉害的人,我若做什么手脚还不是自己找死?”她说着跺了脚,胡乱的把几身衣服搓了两下,就在水里摆了摆,捞了出来,去了一边的竹架上一晾,这便一脸烦躁的出了院。

    有风轻吹,吹起院落里晾晒的衣服飘飘荡荡,五颜六色的衬着太阳的光芒在缎面绸容下泛光,却也在摇摆见,将一个身影勾勒在其上。

    ……

    “小姐,您看要不要咱们先下手为强?”婆子几乎是贴着魏灵韵的耳朵在轻问。

    魏灵韵将手里的书页攥出了折痕:“自然是要的,但这种事出了纰漏可就是大麻烦,你既然顺势逼了她,不如等等?”

    婆子摇了头:“老身觉得求人不如求己,那丫头虽说是一门心思往海家去,能让咱们拿捏,这次也放了消息出来,但到底她是白府里的家养丫头,上一次又被关了一遭,只怕是吓破了胆,所以,我倒觉得不如咱们自己……”

    魏灵韵紧张的舔了下嘴唇,放了手里的书:“我昨个就想了一晚上这个事,说实话,你说的那几样都容易被人察觉,咱们若动了手,就算她压着不出声,咱们能捡到个不知的借口来搪塞过去,可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咱们横竖也要被她拿捏的。如今大爷不知身何处,我就算能拉她下马免得压死了我,可也等于是再没法藏匿下去了啊!”

    “得了吧小姐!”婆子说着一脸的心疼:“您现在就藏匿住了?昨个那恶妇就打算打发你出去了!”

    “哼,她不过是想试探我罢了,我反正顺着她的话走,送我离开,哪有那么容易的?不过……她既然有了身孕,我和她比起来,她完全可以压了我,又干嘛说要送我走的话呢?”魏灵韵说着眨眨眼,伸手抓了婆子的胳膊:“香妈妈,你瞧的出她什么意思不?”

    婆子转着眼珠:“她想打发你走,就是怕你在跟前呗,你在跟前碍着她什么呢?嘶……诶!会不会……”

    “什么?”

    “小姐,您说会不会是姑爷要回来了?”

    魏灵韵的身子一个微微哆嗦,继而眼一转:“对啊,大爷这般没消息,她可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显然她是知道大爷下落的,这会突然的来撵我,肯定是大爷要回来了!香婆婆,你说,她怕什么呢?”

    婆子的嘴一勾:“这还用说吗?小姐您可是天仙之容,那恶妇虽生的不错但和您能比吗?要我说,她如今有了身孕,看着是在前能压你一头,但这可并不是稳压的事,毕竟她生的带不带把儿的,这可只有天知道!但她怀孕之后,就不能缠着大爷了不是?那眉夫人也是个挺肚子的,这大爷入谁的房?还不是小姐您的?一来二去的,小姐有了身子,不就有了机会,她生个女儿,您生个儿子,这家里谁说了算,那就要颠倒一下了不是?而且,这中间她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这家谁做主呢?所以她肯定是盘算着在这之前,把您给打发了出去!”

    婆子说着便是伸手给魏灵韵顺了下鬓角处的耳发:“哎,小姐啊小姐,大奶奶是怕你了,不过,老身想想,也真是这样,就我们小姐这容貌,这学识,那个恶妇如何能比呢?大爷只怕和您处一段日子,这心就扑在你身上了。”

    魏灵韵嗤之以鼻:“谁要他的心?一个傻子罢了!再好看也没用。”

    “小姐!”

    “得了,我知道什么是正经,我要不为这个正经,我今日能低着头和条狗一样吗?”魏灵韵说着勾了勾手指,婆子马上伸头,魏灵韵便附耳言道:“你回去趟,以我问问母亲大人好些了没有走一趟,叫娘给我出出主意,若是她有法子有东西,想法儿带进来,可知道?”

    婆子一笑:“小姐放心,老身一定给您办好!只是那个翠儿……”

    “且不管她!她若能助力自是好的,反正横竖都是要个结果罢了,她若出来那是最好省了咱们的心,她不出来也没关系,咱们弄得了,再把她扯进来背锅就是!”

    婆子瞧着魏灵韵那挑高的眉和一双阴冷的眼,笑着说到:“那丫头也真是昏到了极点,海家的奶奶,她还真敢想!她也不屙泡尿照照她自己什么德行!妻?哼,能当个妾,她都要去念阿弥陀佛了!”

    魏灵韵扫了她一眼:“别耽误了,快去吧!”婆子迅速的点了头:“那老身这就回去。”

    “去吧,记得去新管家那里打个招呼!”

    婆子答应了后便出了屋,魏灵韵则自己伸手推了窗,便瞧见对面的廊里眉夫人正躺靠在躺椅上,两个丫鬟围着她,一个正跪在旁边给她捶腿,另一个则轻轻的拿着蒲扇给她扇风,旁边的小几上摆满了瓜果,显出一副悠哉的享受样。

    魏灵韵的嗓子里溢出一声轻哼,手指便抠在了窗棂上:一个妾竟比我这个妻还过的潇洒,你尚有捶腿的丫头,打扇的丫头,伺候的人,我呢?可恶!

    她魏灵韵嫁进白府自是也能带个丫头来的,可她才不要带个丫头来以后做什么陪房。就是对方是个傻大爷,她也不喜欢有人和自己争。是她喜欢的,就只能是她喜欢的,不是她喜欢的,但只要是她的,别人也不能染指!从小到大她的哪样东西不是独一无二的?穿的衣料,是她独有的图案花纹,带的头面,也都是此城找不出相同的第二样来!

    骄傲如孔雀一般的魏灵韵看到一只山鸡也敢在自己的面前摆谱,自是心中恼怒不已,大拇指甲都在木棂子上划出了道。咬了咬唇后,她便扭身出了屋,挺直了身子昂着下巴这边往那边的游廊里去。

    伺候在前的打扇丫头看到魏灵韵的到来,自然手里的扇子便停了摇摆,准备人退到一边去,闭着眼躺在躺椅上的眉夫人感觉不到那有规律的风,便不悦的蹙了眉头嘟囔了一声:“小蹄子,打个扇都能偷懒了?”

    丫头见状就要解释,此时捶腿的丫头也注意到了魏灵韵的到来,也是当下就停了手,口里急言道:“夫人,小奶奶来了。”

    眉夫人一听抬了眉眼,瞧见那一身华贵正朝自己移过来,便是低声说到:“你们继续,就当我睡着了,不知道!”说着便把眼闭上了。

    “可是……”打扇的丫头有些担忧,眉夫人眼都不睁的开了口:“二十两。”

    两个丫头一对视,二话不说的,打扇的打扇,捶腿的捶腿了,毕竟一个丫头的月例银子一年的全拿齐了都混不到十两去,二十两,横竖是两年的工钱了,就是为此挨顿打,她们也认!

    魏灵韵走在拐角处的时候还清楚的看见眉夫人和丫头们说话,如今走到正前方了,她眉夫人倒闭着眼在这里装睡,而跟前两个丫头完全就是睁眼瞎,把她当成了空气。

    心里恼气上升,她捏着手啊哼了一声算是提醒,可躺在椅子上装睡的还在继续睡她的,两个丫头也很干脆,跟木头似的连点反应都没。

    魏灵韵瞧着恼恨不已,人却偏偏深吸了一口气,继而伸脚轻轻的踢了跟前跪地捶腿的那个轻轻的问道:“睡了多久了?”

    丫头转了身,以小心而尴尬的神情回答到:“睡了有阵子了。”

    “叫她起来,我有事和她说。”魏灵韵压着火。

    “这……”跪地的丫头看向了打扇的,打扇的立刻轻声说到:“奶奶见谅,夫人她有了身子,这晚上总睡不好,如今这会的难得睡的香甜,您就体谅一下让她多睡会吧!”

    魏灵韵闻言冷笑了一下:“这样啊……”说着她眼扫了下眉夫人,人便上前看了看,冲着两个丫头说到:“睡的还真熟,那你们好好伺候吧,我晚点再和她说吧!”说着人便转身就走,但转身的那一刻她却故意的把膝盖往她悬在椅子外的左脚脚踝处撞去。

    可怜的眉夫人,她虽然可以不上夹板,可以慢慢地走路,但左脚脚踝却是她现在全身上下最碰不得的地方,只此一撞,她便似杀猪一般嗷的嚎叫了一声,人就猛然的坐了起来,伸手去抱自己的腿,口里猛吸着冷气;而魏灵韵则伸手捂着嘴巴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用猜疑的声音问到:“怎么,这是做恶梦了吗?”

    “恶梦?”东方如眉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没办法太疼了,于是她便这般哭兮兮的冲魏灵韵吼到:“你故意撞了我的脚,还在这里装无辜!我要是脚出了问题,我和你拼命!”

    魏灵韵此时眉一挑:“你说我撞了你的脚?谁看到了?你一个睡梦中的人睁眼就往我身上赖不成?东方如眉,你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冲我这般吼!”

    东方如眉气愤的咬了唇,眼泪啪嗒啪嗒的落:“我是没资格,你就有资格了?你,你也就能欺负下我,可你最好弄清楚,我肚子里可有孩子,你,你要是把我气个好歹出来,你就等着,等着当罪人吧!”说着便冲身边的丫头吼到:“还愣着做什么啊,没看我的脚都肿了吗?快去告诉大奶奶请她给我喊御医!”

    丫头自是知道现在这里是战争区,在里面一个不小心就要做炮灰的,所以当下两个丫头一个飞奔着往外跑,另一个马上说着:“我去找青袖姑娘来!”

    眉夫人的眉眼微微挑了下,似要张口说话,但又不出声,两个丫头就这么跑开了,当下的魏灵韵一个冷笑之后,便抓了眉夫人的左脚,在眉夫人的脸色已经紧张的扭曲起来时候,她阴笑着说到:“别以为肚子里有种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不过就是一个妾!乖乖的,我容着你,你的孩子落地还能叫我一声娘,吃穿也少不了你的,可惹恼了我,我保证你今后生不如死!”

    “你,你要干什么?”眉夫人的牙齿都撞在了一起。

    “干什么?你以为我会废掉你的脚?好让别人正好和我过不去?我才没那么傻!”她说着便丢开了眉夫人的脚,在眉夫人紧张的护住脚踝的时候阴笑着说到:“我只是告诉你个信而已,你的娘家昨个晚上就被封了,你的爹爹,你的哥哥还有你的娘,全部都被官家抓走了!”

    眉夫人闻言惊的抬头看着魏灵韵,一秒后她摇了头:“不可能!我姐姐可是贵妃,他们怎么敢抓?”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你姐姐能护着你们东方家一辈子?”魏灵韵说着把嘴巴几乎贴在了眉夫人的耳朵上:“皇上多大岁数了?你姐姐难道就没告诉过你们,她这个贵妃快要无所依靠了吗?你们东方家和悦王勾结,太子爷很不爽,如今太子爷要灭你们东方家,又什么难?一个没生过种的贵妃和太子斗?这可真是笑话!”魏灵韵说完便转了身子就要走,那东方如眉已经急了,伸手就扯魏灵韵的衣服,也许是两边大力,哧拉一声响的同时,魏灵韵腰部的纱裙就从腰封处破裂开来,将她内里的小裤露了出来,立刻搞的魏灵韵尴尬与羞愤集合在脸上,便匆忙的甩了衣袖遮挡于股后,冲着眉夫人恶狠狠的丢出一句话去:“你这个贱人,害你东方家人完蛋的人又不是我!你等着,总要一天我要你好看!”说完便急急的跑了回去。

    眉夫人张着嘴似还没回神,待对面屋门砰的一声关上时,她才咳咳的捶着胸口,似是把自己憋到了一样,而此时青袖已经跑到了院口,口里急急的喊着:“小姐!小姐!”

    眉夫人慌乱的冲她招手,待青袖一跑到跟前她便呜呜的哭了起来,吓的青袖赶紧抱她的腿:“小姐不怕,不会有事的,不会……”

    “青袖,我,我娘家出事了吗?啊?出事了吗?”眉夫人一脸泪水的询问着,青袖一惊:“出什么事?”

    “你,你现在立刻出府,回去看看,回去看看!”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青袖不明白眉夫人怎么忽然说起娘家还说起出事。

    “她说,她说……”眉夫人抬手指着对面魏灵韵的住处:“说我爹娘还有哥哥全被官家抓了……”

    “什么?”青袖惊讶的挑眉:“这怎么可能?大小姐可是贵妃……”

    “她说我们东方家和悦王,勾,勾结,太子动怒,要,要灭了我东方家……”

    “谁?太子?”青袖的嘴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鸡子,而东方如眉却忽而嗓子里发出一声细细的嗝儿,人便抽了一口气昏厥了过去。

    ……

    苏悦儿扶着额坐在大椅子上,眼扫着面前那一坐一躺的两位,觉得她们和自己想象的画面差的太远:妻妾斗不是讲究暗潮汹涌吗?这两个白痴怎么成了泼妇了呢?

    此刻,坐着的魏灵韵扭着脖子,一脸委屈样,躺着的眉夫人则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浑噩不清一般,而她们身后青袖和香妈妈也正互相盯着,大有仇家的气氛。

    “这就是家和万事兴?一个是城主千金,一个是世家闺秀,不都是数一数二的礼仪典范嘛,如今倒好,一个昏死过去,差点连肚子里的肉都保不住,一个拧着个脖子,在这里较劲?你们就是这么做白家的妻妾的?”苏悦儿说着一拍桌子:“魏灵韵,今个你就到祖宗屋里跪上一晚,好好想想你有错没错!”

    魏灵韵一愣扭了头:“没规矩的是她又不是我?姐姐为什么罚我不罚她?”

    “为什么?你还真好意思问?”苏悦儿说着瞪了一眼魏灵韵:“你不是知书达理吗?你不是温柔可人吗?她娘家出了事,全府上下没一个人去提及,就是怕她伤心,你倒好,嘴巴挺长的嘛!”苏悦儿说着又拍了下桌子:“掌嘴十下!长个记性!”

    魏灵韵眼睁睁的看着一旁的丫头红妆面无表情的走到她跟前,抬手就开始左右开弓。这十巴掌打的她脸红面燥,眼泪都在眼眶里转。

    “这人啊就是贱,好说歹说要记得家规,知道分寸,可就是不长脑子去记,如今打到脸上了,知道痛了才知道闭嘴!”苏悦儿说着一摆手:“带她去祖宗房跪着!”

    魏灵韵憋着眼泪冲苏悦儿欠身行礼这人便是跑出了屋随了老妈子去祖宗房,香妈妈自然是想跟,但苏悦儿却说到:“站住,我罚她没罚你,你有资格进祖宗房吗?滚回你的院落去!”

    说完人到了眉夫人的跟前叹了口气:“别往心里去,你姐姐好歹是贵妃,怎么也能护他们周全的,他们不会有事的。说来怨你哥哥,他和悦王府的人混在一起,又不知做了什么事得罪了郡主,如今郡主咬你们一口,官府自是要送人上去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来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你就别计较了啊,你现在养好身子才是重点,千万不能再出纰漏了,知道吗?”

    眉夫人有些僵的点点头,话说出来一句,苏悦儿却不计较,只冲青袖说到:“快陪着回去吧,老御医说了脚没事,就是这人受了自己,身子骨弱,胎也不闻,你操心些,别出了岔子,知道不?”

    青袖应着,当下也就陪着下人们抬了眉夫人出去,而后苏悦儿这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眼红妆:“你说魏灵韵搞这么一出打什么主意呢?”

    红妆摇摇头:“说不大清楚,她可没理由去伤眉夫人的腹中肉啊……难道是想眉夫人恨上您?”

    苏悦儿摇摇头:“东方家的事,我只是一个‘受害者’,是郡主揭露的底啊。如何恨的上我呢?算了,这事慢慢想吧!”说着苏悦儿扶了红妆:“走吧,咱们回去,莺儿的嫁妆还没挑完呢!”

    ……

    看着大堆的东西收进了一个个红色的箱子里,苏悦儿的脸上扬着一抹笑。

    “瞧奶奶高兴的,跟嫁女儿似的。”红妆轻言,苏悦儿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别胡说,我只是希望人人都能为妻,不做妾!”说着她冲红妆一笑:“对了,五叔公那边,可要早点谈妥,昨个族长那般了,差不多就废了,只怕过些日子就要重选族长,这次我们至少要找个和咱们能和睦相处的,别再吃里爬外的才成!”

    “奶奶放心吧,由您亲自做媒,董大人瞧见了帖子笑的都合不拢嘴,估摸着他们找个机会瞧了那姑娘,这事也就能回您准信儿了。”

    苏悦儿点点头,看了眼下落的太阳活动了下脖子:“累了,咱们回屋歇着吧,明个贴了红封也就是了。”红妆立刻应着扶了她出屋,走在廊里便问道:“奶奶您罚她跪在祖宗房里到明早,这可跪的有点久,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到了晚上有人回来求情的!”苏悦儿摆摆手,人便和红妆进了屋,此间翠儿正在小心翼翼的叠着衣服,一件件的往笼箱里放,瞧见她们便张口招呼:“奶奶回来了?衣服都过了水化了浆,奴婢给你折好放在笼箱里,用时取出来就是。”

    苏悦儿点点头,走了两步忽而说到:“这些日子我好像还没去婆母那里,当真是没了规矩了,这都快晚饭的时候了,翠儿,去太太那里招呼一声,晚上我过去伺候她们进餐。”

    翠儿点着头跑了出去,苏悦儿就要脱下绵绸的衣裳换缎子的衣袍,可想了想,她又不换了,冲着红妆说到:“从过了水的新衣服里挑两身素色的,包了,如今天热了,穿绵绸的舒坦,咱们带过去!”

    -话说,赏点粉红,可成?-谢谢!

第二百四十二章 暗算旁落太太危急

    红妆听了苏悦儿的吩咐,自是去了笼箱跟前挑衣服,而苏悦儿本就不是个喜欢穿艳丽服装的人,所以这些绵绸的衣裳也都是蓝绿之色为主,大多裁剪成袍子的样子,只消腰间一扎即可,也的确在暑日里穿着方便。

    随意的挑了两件,红妆便拿了包衣服的布头包好,提在了手上,苏悦儿也略微的整了下妆容,这便两人出了屋,喊了小轿送去了太太的院落里。

    因着翠儿已经先跑来招呼,太太便叫灶房里多添置了两个菜。这会她杵在院子里,一边拿着把浸透的梳子给散发的老爷梳理,一边口里随意的问询着翠儿关于这些日子府院里的事。

    自打她大儿子离开白家后,她就一心的伺候着老爷了,白日里全然是陪在跟前说话念书,时常的带他到自己的花圃里指着那些花儿给他讲每种花的故事,但到了晚上她却会把老爷送到海姨太太的房里,自己一个人独睡,因为她很清楚,海姨太太会松骨会些疗养的手法,老爷这样每日里痴傻大多时候是一动不动的,她清楚他是需要海姨太太的照顾。

    日子就这么过,眨眼这六月都快要过去了,要不是翠儿今天忽然来招呼,她几乎都没注意到白家的事她完全丢开了,如今连府中是个什么情形她都要靠一个丫头来告诉她了。

    翠儿在旁动手把浸泡好的梳子,小心的擦了下滴答的水递给了太太,换过了她手中的那把丢进了盆子里,继续说着:“东方家的事奶奶叫瞒着不在眉夫人跟前提,怕伤了她,所以现在都不讲的。”

    太太唏嘘般的叹了口气,轻声的嘟囔着:“算来算去一场空,倒不如浑浑噩噩的好,如眉虽不得大家的心,但思想下,她也到底是个不懂事的姑娘家,心又不坏,只是这缘分天注定,她也只能如此了,哎,只望着我那儿媳别太欺了她就是了。”

    翠儿闻言便笑着点了点头:“太太就是心疼人,时时刻刻都处处掂量的,如今我们大奶奶也和太太您一样贴心,近日里不但忙着一大家子的事,也给莺儿那丫头操办婚事呢!”

    太太挑了眉眼:“莺儿?我没听错,大奶奶给一个丫头操办婚事?”

    “您没听错,大奶奶心疼人说跟前的丫头她一个个的疼,如今莺儿和那郎中对上了眼,奶奶自是成全了呗!”翠儿笑着取了一旁的香露递给了太太,太太便笑了下,洒了几滴到那头发里,继而继续梳着言语:“也好,成一门是一门,自是对上眼的,日子就算苦点也无妨的。”

    翠儿笑着盖好了盖子,去拿束发的丝带,口中做不操心般的言语:“可不是,促人好姻缘的嘛,的确是喜事,奶奶这几日都忙着给那丫头筹备嫁妆呢,后日里啊,莺儿就出府嫁出去了,奶奶得闲了,估计也就常能来给您问安了,不似这般忽而想起,才叫奴婢赶紧来知会,弄的太太还要赶紧差人加菜。”

    太太到底是世家里的嫡女,这种似阳却阴的话,她如何听不出来,斜着眼打量了翠儿,瞧她装作正经的在那里将丝带编在一起汇聚成股,便又收了眼,将手里的发拢好,把梳子咬在嘴里,将发扭成股的缠绕起来,冲翠儿伸手,翠儿忙是递过去编好的丝带,双手取了太太口里的梳子,太太便一边给老爷把发束好一边说到:“我现在对府里的事懒的过问,想起问两句,过上一夜也就忘了。大奶奶若忙就不必来瞧我,不忙的时候也歇着就是,虽说现在是年轻,但家里的事七零八碎的也费着脑子,再来瞧我也就是走份孝心,都是自家人,也无需那过场。”

    翠儿听了太太这般言语,赶紧赔笑着应了:“是,太太体谅人这般关心大奶奶,奶奶知道了,定是要说自己好福气,遇到了个好婆母的。太太真是德淑贤惠的人,府里上下都看的清楚,老夫人在的时候,您每日晨昏定省从不耽误一分,听说您就是怀着二爷到生的那天,还到了老夫人跟前问安呢!”

    太太闻言淡淡的一笑,将手里的束带扎好,看了眼翠儿笑言到:“不过是问安的时候才开始阵痛罢了,说的我好似硬撑了去似的。”说着她到了老爷的身前,动手给他轻扫着衣服,口里相言:“此一时彼一时,大奶奶如今掌着家,里里外外有她忙活的,我那时候啥也不操心不是?如今啊,我只想好好的陪着老爷,伺候着他,别的什么都不想管也不想问,你也大可告诉你家奶奶,我这边不用太操心,短了什么少了什么,我自会开口的。”

    翠儿见太太完全是不温不火的样子,也只能应了一声不再敢言语,眼瞧着老爷的发也梳理好了,便自觉的端了水盆子帮着去倒,倒抢了一旁廊前丫头的活路,弄的那几个丫头互相撇嘴。

    叶如意看了眼翠儿的背影微微的摇了头,起身动手推了小木椅子顺着花廊走。

    如果今日里翠儿的言语是在几个月前说给她听到,她早就会把苏月儿喊到身边,好好训诫一番什么叫孝,又或者找她点小麻烦,可是现在的她却早不是那个想要算计,想要争斗的心境了。

    老太太磨了她半辈子,儿子又在她心头扎上一刀,现在的她,每每想到自己这个太太的身份就觉得尴尬,更多的时候,她宁愿回到许多年以前,不去观望,不去许下那个愿。

    那是柳絮漫天的三月,她站在绣楼上看着楼下一个男子小心的给身边的女子穿鞋的模样,当时她便许了个愿望:若今生能嫁与这样的男子为妻,就是再多的苦也无怨无悔。而三年后,当她黯然伤神的为家里的盘算而嫁到白家做填房的时候,在盖头掀起的刹那,她却是欣喜的,因为她认得这个男人。只是其后的日子,她才明白,她是得偿所愿了,可是他的心里永远不会装着她,哪怕她为他生下两个儿子,也换不来他那一身旧衣守灵的情。

    看着那花圃里盛开的大片的凤仙花,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她到最后也只有守着一个痴了傻了的老爷,才能找到那日里观望时所瞧见的温情,不过不是男对女,而是女对男。

    “太太,大奶奶来了!”丫头的招呼声里,叶如意停止了回忆,转身冲着那走来的苏悦儿便是一笑:“来了?”

    苏悦儿一脸愧疚的走到太太跟前,先是福身行礼,继而一脸抱歉的说到:“婆母恕罪,月儿真是不孝,竟有近月的日子没来给您问安,更没扶持您二老,实在罪……”

    叶如意伸手拉了苏悦儿的手:“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么多事可够你折腾的了,先前我还和你那丫头说,让你以后闲了也不必过来,得空就歇着,我身边有下人,短什么少什么我也会说,不碍事的,问安也就是心意,我知道你记挂着我就成了。”

    苏悦儿瞧着婆母那微笑的面容,和一个月就已经有些憔悴的脸庞,便觉得内心的歉意更盛,当下抓了叶如意的手,轻轻的唤了一声:“婆母!”

    叶如意笑了笑,转身指了身后的凤仙花说到:“瞧瞧它们开的多好啊!我和你公爹每日里看看它们,也很是开心自在的。”

    苏悦儿知道太太喜欢花,自是夸了两句,太太笑着招了丫头到了跟前,轻声交代着:“挑红的大片出来,细细的研了,晚上送到大奶奶房里去!”说着看向苏悦儿:“此间颜色正好,你且染了甲,瞧着也好看不是?”

    苏悦儿闻言自是笑着点头,但忽而脑中一闪,她又忙摆了手说到:“丫头不忙去!”继而冲太太说到:“婆母真好,处处为月儿想,不过月儿瞧着这大片的花儿也当真是美,不如就让花儿在花圃里艳丽着吧!可好?”

    “怎么?你不喜染甲?”叶如意略有诧异,苏悦儿忙是摆手:“才不是呢!只是这东西活血,孕妇碰不得,我染了没什么,但她院里我是常去的,我怕有什么影响,再者,如眉好打扮,如今怀着身孕,我都令她多多注意,每日极少上妆,我若染了去,岂不是勾她?还是忍忍,等她生了着吧!”

    叶如意听了便是点头:“你倒真是细心,我竟忘了这茬儿!那好吧,只有等以后了,看来,你只有等到明年这一季去了。”说完却冲丫头说到:“你就只摘一点吧,研了放好,晚上了我自己弄点。”

    丫头应声去了,苏悦儿则转身看了眼红妆,红妆便捧了手里的包裹上前,苏悦儿轻言:“婆母,最近天热了,我叫丫头找了些棉布裁了几身宽松的袍子,穿着凉快。虽说料子是不及绸缎金贵,但却穿着透气吸汗,很舒服,我还叫她们不要上浆,穿起来也不会硬梆梆的,您若不出去,大可穿着在院里,舒服自在,您穿着要舒坦,觉得还行,过两日我在叫人寻棉绸的再给您做两身穿,就是料子爱起皱,有失体面,您别嫌弃!”

    叶如意一瞧那两身素色的衣服,便是笑了:“月儿真是糊涂了,你忘了我们叶家做的什么生意了?这料子的性,我可比你清楚!”说着她将袖子略一拢,纱衣下一层丝质的薄衣露了出来:“可瞧见这个,这是纯丝的,没一根线,宫里御用的料,老太太到老爷还有我,一人有这么一身,金贵无比,可也是一样,稍微一坐就起了皱,天热了我才穿,难有替换,所以你给我拿了两身来正是巧了,只要我把它们穿在里面,还不是一样的?一样失不了体面!”

    苏悦儿瞧着叶如意没嫌弃,便是笑着点了头,当下丫头来报说饭菜都准备好了,苏悦儿这便上前去推老爷的车子,叶如意笑着不言语的看着一并回了厅前。下人见状忙碌的来帮,翠儿此时也在和一个婆子闲聊,见了也自是来招呼,结果到了近前还没说话呢,就瞧见红妆把一个包给了丫头,便是微微愣了下,而那丫头似也新奇,顺手打开瞧了眼才又合上,而翠儿却已经扫清楚是何物,脸上闪过一丝惊后,却是吁出一口气来,肩头也轻垮。

    因着下人门在帮忙,太太又在身前关照着小心,她一时略有些无所事事,结果就注意到翠儿这垮肩吁气的样子,便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要伺候太太老爷进餐,自是没工夫理会的,便赶紧的进了厅。

    说是伺候进餐,苏悦儿现在好歹也是家主,叶如意如今没了斗的心思,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过得好些,也不会和苏悦儿计较,所以只是叫苏悦儿意思着夹了两筷子菜后,便也就喊着一同坐了,吃了。

    用罢了餐饭,说了没几句话后,叶如意就喊苏悦儿回去了,因为她注意到晚上大奶奶吃的极少,专门为她加的两个肉菜,她也没怎么动,只挑了些素菜吃了点,所以她猜测着可能是吃不惯她这房的菜,便打发了她早些去歇着,好就她自己回去再用些。

    没什么胃口的苏悦儿笑着应了,还是和太太东一句西一句的扯了一会才走,她们离开后,太太惯例的叫人把老爷送到了海姨太太处,自己才回了房里。

    叫人送来水,擦洗后,便换上了苏悦儿送来的衣服,宽大的袍子穿在身上,的确凉爽舒适,她便起身点了三株香,冲着观音菩萨拜了拜,跪在垫子上念了阵佛经,求佛祖保佑轩儿后,才回到软塌前坐着,顺手拿本书翻看。而此时丫头端着托盘进了屋,里面放着研磨后晾了一气的凤仙花汁泥,以及包缠的叶子啊,布啊,线啊,剪子这些。

    叶如意现在心态很好,全然是想就这么混搭着把日子过下去,等到过个五六年了,再找机会把轩儿或弄回来,或自己再去轩儿的跟前,所以她尽可能的不在参合是非,也得过且过了。

    放了书,她净手之后,便把手搭在几上,让丫头给她细细的弄。

    丫头用毛笔小心的拨了点到指甲上,便用叶子压住,而后拿了布片一包,便将丝线一缠,扎好,再拿剪刀剪断了线,继续包下一个。这种事,丫头也是惯常坐的,自是轻车熟路,没一会功夫便打整好了,丫头便扶了太太回了床上,给搭上了一床缎子做被,动手放了帐子。

    吹灭一支烛火后,她再去收了东西,全部弄好正要端着出去,却听到内里忽而一阵剧烈的咳嗽,丫头慌忙回来,放了东西,就跑到床边,一撩起纱帐,就发现太太使劲的拍着胸口咳嗽,似呛到了一般,便赶紧上去把人捞起拍背,待太太总算平复了,才发现她一头的汗,脸也开始发红。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咳了起来?”丫头瞧着觉得不大对,赶紧问话,太太则呼吸有些急促,人捂着心口说到:“我,我也不知怎的,将才还好好的,这一躺下后忽然的就觉得,胸口慌张张的,将才更闷的,喘不过气来,我一急,想喊你,却呛了,嗓子,便,便是咳……”

    太太越说越是气促,一张脸都由红开始变青,丫头瞧着不对,紧张的赶紧大声喊着来人,不多时,几个丫头婆子就进了屋。本来叶如意就觉得呼吸艰难,屋里骤然进来一些人,自是觉得呼吸困难,呼吸急促的只有呼呼声,还好跟前的婆子有见识,当下便叫着大家都出去,而后一边叫人敞开全部的门窗,一边叫人去找管家去请太医,而后的便叫着找一些镇咳平惊的药物来。

    太太呼吸的声呼呼的,像是在拉弦,把屋里屋外的丫头都吓得手足无措,最后那个主持大局的老婆子瞧着也是汗涔涔的,便是扯了个丫头说到:“快去海姨太太跟前说一声,快叫她来先稳一稳!”

    丫头应着便是去了,那老婆子站在外面瞧着便冲里面的丫头喊叫:“白露,给太太倒点水,这么喘可不成,你瞧着,千万别叫她倒不上来气!我去找点薄荷叶来压压!”说着就往外跑。

    太太院落里正乱着的时候,苏悦儿却在和红妆说着关于翠儿的安排。先前的此地无银让苏悦儿已经明白这个丫头不能留在身边,但她一时也不知道给翠儿安排谁合适。当初虽说过给翠儿把东西捎给海二爷的话,但想到海二爷的情况,她却也明白翠儿和其,实在是真的门不当户不对,就算自己能不管这些的去撮合,但苏悦儿对翠儿已经丧失了信任,自是不会把自己信不过的丫头塞到海二爷身边去,自然是只能询问红妆有无好的推荐。

    红妆搬着指头正给苏悦儿罗列着白府内哪些能算对的上口的,这院里就有了动静,红妆闭口出去瞧,苏悦儿则顺手捞了把扇子给自己扇着往屋门前去,刚站定,红妆就跑了回来:“奶奶,出事了!太太忽而气促,这会的只呼呼的说不了话,管家叫人来知会一声,他如今已经去请御医了。”

    苏悦儿一听赶紧的往外走:“怎么就气促了,太太难道有哮喘不成?”

    “没听她说她有这病根!”

    “也是,她那么爱花,若真有这病,如何养的,诶,老御医的地方那么远,折腾费时间,太太那里可经不起耽搁,你,你快去卢郎中那里把人直接给我带过来,去!”

    红妆闻言,点了头,当下都不用跑的,而是一个翻身就上了屋顶,几下就没了影。动静声吵了院子里的丫头,苏悦儿瞧见几个都杵在跟前便对莺儿说到:“莺儿你先跟我去太太那边,秋兰你和翠儿就在屋里等着,万一要什么了,我叫莺儿来找你们。”

    翠儿和秋兰应了,苏悦儿便带着莺儿招了小轿急速的奔往太太的院落。

    此时太太不对的动静已经闹了起来,几个姨太太都到了跟前,可都被拦在了外面,只海姨太太在里面,苏悦儿下轿的时候,三房的轿子也到了,可下来的只有苏云儿,却不见三爷,苏悦儿想问但没工夫,只是蹙了下眉,人便往正房里冲,口中急问着门口的一干人等:“如何了?”

    “海姨太太在里面!”趴在门口的老婆子亮着嗓子答了话,苏悦儿便已经进了房门,此时因着门窗已打开了一会,香气已经很淡很淡,但苏悦儿那狗鼻子一闻,就立刻眼往屋内扫,当下看到那三炷香,二话不说的上前拔了,直接拿手就把香头给掐灭了。

    太太还在呼呼的喘气,眼瞅到苏悦儿的动作,惊的眼皮子往上一挑,呼吸更促,直接就开始翻白眼,那海姨太太在跟前,忙是捏着她的脖子,掐着她的手腕,给渡了些气过去。此时苏悦儿丢了香,人便到了太太跟前,一见太太那红中见黑又见青白的脸便是给懵了。

    中毒者常青紫见黑;窒息者常青红见紫;心血破裂者常红面见青;惊吓破胆者常白面见青。而太太现在直接把红黑青白四色都集聚在脸上,焉能不叫她懵住,而她也只是了解毒,又不是什么神医,更是不解太太这是怎么了,立刻望向海姨太太,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海姨太太抿着唇给太太渡了些气,见她不会昏厥过去才冲苏悦儿说到:“我一时也辨不清,只觉得她体内燥热,似有几物争斗之像!”

    “啊?”苏悦儿闻言就是傻了:争斗之像?难道太太遭遇什么蛊毒之类的不成?她心里乱糟糟的想着,直接就伸手去摸太太的颈子,想感觉下她的心跳速度,结果手摸到脖子处,却发觉触手有些不平,当即细看,竟看到一点红点子,立刻她便一把扯开了太太的领口,就看到一片红疹从颈子起到了肩头。

    而与此同时,苏悦儿的手指捻了捻那衣服的衣领,便是直接趴到太太的跟前,就势闻那衣服,当即双眼圆睁吼到:“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海姨太太问着也要伸头去闻那衣服,苏悦儿却一把抓开了她说到:“闻不得!”而后高声吩咐到:“来人烧水准备给太太洗浴,要温水!”继而冲着跟前的丫头说到:“快去拿身干净的衣服来!”

    丫头点着头退了后,顺手就拿了今日苏悦儿给的另一件,苏悦儿见了一把夺过说到:“再拿别的来!这衣服上下的几件统统丢了!还有,你的手,丢了那几件洗了以后再取干净的来,快!”

    丫头慌乱的照吩咐做,苏悦儿却把那件衣服在手里揉了下,然后闻了后,才冲着外面喊到:“莺儿,传我的话,叫家丁把我房里的翠儿给捉了,还有,立刻叫人封了院子,从现在起,谁也不能乱动!”说完她扫到了门窗前关心探头的苏云儿,便是蹙了眉,立刻说到:“你们都退远些!三奶奶,这里你别待着,回你院落去!”

    苏云儿被点了命,虽是莫名却自是听话当即就缩了脖子转身准备走,而此时三爷则跑进了院里,张口就喊:“娘,娘!”

    “三爷留步!”眼看着三爷就要冲进房内,苏悦儿立刻高声喝止,三爷冲到门前急刹,眼露不解,苏悦儿赶紧强调:“三爷若要太太无事就听我的话,先别进来!”

    “我娘她……”

    “她中了毒!”苏悦儿说着盯着三爷说到:“信我,就在那里等着!”

    三爷抓着门边咬着唇显然很急,但是他未迈步入内,苏云儿见状自是到三爷跟前拉了他的胳膊:“三爷,没事的,姐姐在,不会有事的。”她人是这么说的,看向苏悦儿的眼神里却充满了疑惑,而苏悦儿感激的冲三爷点头后便说到:“我要给太太换衣服,回避!”

    于是三爷自是转了身,其他的人即便是女子也不好死盯着,都避让了些,苏悦儿则转了身放下帐子,人进了内里,在太太圆睁的双眼注视下,镇定而冷静的说到:“婆母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说着便去给太太解衣带,结果眼扫到太太手指上包的那几个布包,便是拍了脑门:“幸好,幸好!”

    太太只能呼呼的,眼里却是各种神色,苏悦儿也没工夫解释,只麻利的给太太把衣服去了,连内里的胸围这些也一并的取了,白露按照苏悦儿的吩咐净手重新拿了衣服来,送进帐子里,苏悦儿要了帕子擦手后,却手腕一抖,那把金色的匕首便显了出来,当即就把太太吓得是嗓子里嗝了一声,三爷在门口的身子就是一个哆嗦:“怎么了?”

    “没事,太太惊到了而已!”苏悦儿大声说着,匕首方向一转,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个口子,太太瞧见她这举动更是纳闷,苏悦儿却咬着唇将冒血的手指往太太身上出红疹的地方涂。

    红疹所其之处,全部都是与那衣服紧贴的地方,几乎是全身,苏悦儿不可能拿全身的血去涂,便重点在几个淋巴部位涂了以后,便匆匆的扯了块缎子缠手,继而冲太太说到:“婆母别怕,您忍耐一下,马上就会好的,您等等我!”说完人出了帐子冲着海姨太太说到:“水来了,就叫注到桶里,先别给擦洗,我马上就来,你稳住太太。”

    说完就往外跑,她一出屋,三爷便是抓了她:“大嫂我娘她不会有事吧?”

    “她是你娘也是我婆母,我保证她不会有事!”说着她便要迈步,却又冲三爷说到:“三爷,你陪我去拿样东西!”说完便是往外冲,三爷犹豫了一下追在苏悦儿身后:“大嫂你要拿什么?”

    苏悦儿奔出了屋子瞧见跟着出来的三爷小声而郑重的说道:“你别害怕,我们要拿的是,毒蛇!”

第二百四十三章 鸡飞狗跳孕事已漏

    三爷闻言就愣住了,苏悦儿却没功夫和他废话,当即招了手喊了家丁抬了轿子,叫他们用跑的往自己院落去,而三爷完全就是个人奔跑了。

    转眼到了院落,她叫家丁们等着,自己拿了灯笼进了那小院。三爷虽不是胆小的人,但对毒物也是充满了惧色的,所以之前他都是退避三舍,可这会知道是为了自己的娘,也不管不顾的跟了进来,只是冲劲很大,却架不住内心的恐惧,才到院口,便听到了许多吱吱声,再接着苏悦儿手里的灯光一瞧,就看着到处的篓子罐子以及那些在一边游走吐芯的蛇,便是迈不动步子了。

    苏悦儿叹了口气,继续找寻。如今这院里没了燕子,就没人收拾,这会又是暑天,此时也接近晚上十点钟,正是蛇们出来活动的时候,自是成片的活动起来,这场面就是换了别人,也是叫人恐惧的。

    苏悦儿淡定的站在院中,小心的下脚,一点点的靠前。

    她在找大黑。她需要它的帮助。但是眼镜王蛇的性子,也让她很头疼,因为这么多蛇都敢出来,只能说明两个情况,大黑要不不在,要不就是才进食不久,不会吃它们。

    拧着眉,她细细的找,三爷想唤不敢唤,只能等在门前,不断关注那些夜晚里闪着红光的眼。

    “宝贝,我可找到你了!”苏悦儿终于看到池子边上那期待的身躯,举着灯照了照,果然是肚子滚用凸起很长一截,明显才吃了条蛇没多久。

    眼镜王蛇吃饱了就会开始慢慢消化,通常一周后才会觅食,这个时候会有些懒,攻击性也不高。苏悦儿慢慢到了跟前,瞧见大黑已经盯着自己,便是口里轻轻的说话,人抓了一边的钩杆子:“乖,大黑,帮帮忙,我带你出去一下,给我帮个忙!”

    苏悦儿说着大黑不悦似的游弋了身子,苏悦儿却静静的等,等他停到一处不动了,又再靠过去,再次一边说一边用钩杆子试探,就这般重复循环,在第四次的时候,苏悦儿的手顺利的摸到了他的身子,继而慢慢的顺摸上前,最后把自己的胳膊都放在了大黑的身下。

    “拜托帮帮忙!”苏悦儿说着慢慢的把大黑往自己的身上移,大黑似乎明白苏悦儿的意思,也比较自觉的开始往苏悦儿的胳膊上盘,最后更是盘到了苏悦儿的肩头。

    三爷吓的就去抓门,似要抠下块木头来,苏悦儿眼尖立刻用平稳的声音说到:“别乱来,他不会伤我的,他吃的很饱,没攻击的欲望,你别去刺激他,他可是救你娘的郎中!”

    三爷呼吸紧张中吞咽了口水,苏悦儿慢慢的带着大黑到了三爷的身边:“它很重,我不能托着它太久,你张开手,让它去你身上盘着,你放心,只要你不乱动的伤害它,它不会伤害你的,别颤抖,一定要自然,也别激动,它能感觉到你的情绪激动,那会让它也激动的,来,深呼吸,平稳,好,保持住,就当它是你的宠物,是你的好朋友,是你可以信任的伙伴。”

    苏悦儿一边说着,一边拉上了三爷伸开的手臂,慢慢的把大黑往那边推。大黑墨迹了下,还是过去了,毕竟孕妇的体温略高些,而三爷先前估计吓出了汗,竟比苏悦儿凉一些,这夏天里蛇也是贪凉的,自是爬了过去。

    大黑过去后,苏悦儿又折返会屋里,不多时拿了个小布袋子出来,这就带着三爷出了院。

    家丁们瞧见三爷的样子,自是吓的张大了嘴,苏悦儿叫他们让开,亲自动手掀起了帘子,让三爷慢慢的走了进去,才放了帘子招呼家丁们抬。

    放了帘子看不到,家丁们好过许多,大奶奶又如此的不害怕,他们也就抬了,于是苏悦儿陪着一并用匀速走会了太太的院落。

    丫头婆子们都在纷纷议论着,苏悦儿一进院,她们都闭嘴退到了一边,苏悦儿怕吓到苏云儿便赶紧的寻她,怕她还在这里,左右瞧了无她,抓了婆子问了,听说是人小解去了,就赶紧叫人守到口子上拦着别叫她过来,又叫大家都退开些,这才掀起了帘子,让三爷下轿。

    三爷一出来,丫头们就尖叫的跑到一边扎堆,苏悦儿懒的管她们,反正蛇没听力,吓不到的,自己先前说话,也是要大黑感觉到自己的平和状态,相信自己没有攻击性。她到了三爷跟前,伸手摸上大黑的身子,顺势摸到它的脖颈处,便直接把它给搬到了自己的身上,大黑果然是懒的理会,只管四处看。

    “你们等在外面。都离得远些!”苏悦儿简单吩咐就进屋,叫着老婆子带上了屋门,而后到了床边。

    海姨太太看着苏悦儿这般架势,微微蹙眉,还没开口就听到苏悦儿的吩咐:“我怕吓到太太,你能否让她睡一会?”海姨太太当即轻轻掀起了纱帐,苏悦儿便见太太已经坐的正正的闭眼睡了,只是嘴巴还张着,依旧在急促的呼吸着发出呼呼的声音。

    “她醒着不知您将要做什么,只会加大昏厥,我干脆叫她睡了,免得出差错。水也备好了!”海姨太太轻轻解释,苏悦儿自是感激的一笑说到:“那现在就是我的事了!”说着便带着大黑进了床帐。

    海姨太太比较镇定,但还是有些怕大黑,略微退了两步,苏悦儿一进帐子内,一直懒洋洋的大黑就忽而抬高了头,苏悦儿立刻伸手把大黑的七寸一捏,竟将它的脑袋往太太的颈子腋下,大腿根等淋巴处不断移动。

    大黑的身子扭了扭,忽而就张了口,于是水枪一样的毒液开始喷溅出来,打在太太的皮肤处,竟发出了轻微的啪啪声。

    “好了,好了,辛苦你了!”苏悦儿说着,就捏着大黑出了帐子,继而冲出屋子,便走到角落处,将大黑给丢了进去。

    大黑发出吱吱的不悦声,苏悦儿却叫丫头们都闪到一边去,那大黑高抬着脑袋四处的望了望后,便拖着身子,慢慢的爬墙走了。苏悦儿吐了口气,立刻又跑了回去,把那个带来的小布袋打开后,取出了一只勾着尾巴的蝎子,而后抓了太太的手,扯掉了几个布包,冲海姨太太问到:“我扎一下,她不会醒吧?”

    “不会,没我的暗号,她醒不了。”

    “那就好。”苏悦儿说着便把蝎子放到了太太的手上,一脱离控制的蝎子,立刻发了脾气,挥舞了两下鳌后,直接就把尾巴上的针勾扎进了太太的手指上。

    苏悦儿等了一秒,立刻把蝎子给拔除,而后,召出了匕首,有数了五秒后,便在她的手指上划了口子,取掉了毒勾,这才给她用布条包了手,而后冲海姨太太说到:“你一个,能抱太太进木桶不?”

    海姨太太面有难色,苏悦儿此时又不敢逞强,望着那个几乎吓傻的丫头,她更头疼,正要想着叫三爷进来,门外却有了骚乱,继而是三爷惊奇的声音:“爹?”

    苏悦儿的眉一挑,便瞧海姨太太,海姨太太立刻轻言:“上周他就好了,只是不想让你为难,便不做动静,这个时候,他只怕是担心……”

    “大儿媳妇,你婆母如何了?”门外是老爷询问的声音,苏悦儿立刻言道:“公爹既然来了,就进来帮我一把!”

    门当即被推开,老爷一脸的关心神情,而三爷也探头。

    “三爷回避!”苏悦儿说着看向老爷,白德厚便快步进来,瞧到苏悦儿的眼神,自是顺手关了门,阻隔那些探究的眼神。

    “婆母应该无事,只是还需公爹帮个忙!”苏悦儿说着让了位置,白德厚便注意到自己的妻子竟然几乎是裸在了床上昏睡不醒。

    “公爹不要惊,一会儿媳和您细说,还请您把太太抱起,保持平坦的姿势,到木桶跟前去!”苏悦儿轻声说着,白德厚点点头,便伸手抱了叶如意起来,可是这样无有遮掩的也着实羞人,便叫他红了脸。

    苏悦儿没功夫理会这些,两步到了木桶边,便指挥着公爹把太太慢慢的放到了木桶里,这便一边动手给太太擦洗,一边冲海姨太太说到:“劳烦你快把老爷的外衣脱了,拿去烧了,仔细些,你可别沾了毒液!”

    海姨太太明白,便是过去帮忙,苏悦儿则拿着帕子,开始给太太擦洗那些血与毒混合后,粘沾的液体。

    慢慢的清洗完了,便又请公爹帮着把太太抱回了床上,擦干了水后,伺候着换了干净的衣裳,这才叹了口气,冲海姨太太点了头。于是海姨太太便冲着太太轻声说到:“花开了!”

    太太的眼皮一动,人便睁了眼,别说喘息急促没了,完全就跟睡醒了一样,有些迷糊的左右看,结果看到了老爷便是傻住了,当下就要动手揉眼,可指头是有伤口的,自是疼的她叫出了声,于是门外三爷急急的问着:“如何了?”

    苏悦儿轻言道:“没事了,三爷进来说话吧!”

    门被哗啦推开,三爷才迈步,院落里有了红妆的声音:“这边,这边!”

    苏悦儿立刻起身走到门前,正是看到卢郎中满头汗的跑了来,当下就说到:“郎中快给看看,我婆母被蝎子蛰了手,劳烦你给开点驱毒的药!”

    卢郎中当下进了屋,瞧见老爷在侧给欠了身,而后取了布子盖在太太手上便给诊脉。未几,他拧了下眉头,而后看了眼太太的手指,待取了太太一个染指甲的布包后,便说到:“的确有中毒的迹象,但处理的及时,没什么大碍,不用开药了,这位太太正好包了甲花,凤仙花可解毒,太太无碍。”

    苏悦儿客气的问了两句便冲红妆招手,红妆自是引了他出去,并给了诊金,而后叫了人送他出去,自己回了屋内,伺候在苏悦儿身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太太的眼盯着老爷,有些不解,苏悦儿知道太太所问是什么,但这些事,她怎好作答?就在此时海姨太太开了口:“夫人您这边出了纰漏,消息传到我院落,我便来伺候您,许是老爷在床上躺着听见了,心里急,刚才竟忽而就跑了来,言语清晰,腿脚利索,夫人您这也算因祸得福,竟把老爷给激好了!”

    白家老爷此时看了眼太太道:“你如何了?”

    太太看了看手,又看向苏悦儿,才喃喃的说道:“我好像没什么了,就是,手疼,还有,浑身有点痒。”太太说着便不自在的扭了扭,苏悦儿忙说到:“太太可别抓别挠,忍一忍,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就会无事了。”

    太太点点头,眼盯着苏悦儿说到:“这是怎么回事?”

    苏悦儿叹了口气便扶着红妆,慢慢的跪地言道:“婆母再上,请罚儿媳大意之错!”

    老爷和太太一脸不解,三爷则完全歪了脑袋:“大嫂,你怎么这么说?难道这事掺合到你什么不成?”

    苏悦儿低着头说到:“若我今日不给太太送两身衣服的话,太太就不会遭此罪了。”

    “那衣服有问题?”太太反应了过来。

    老爷同三爷自是等苏悦儿说个明白的。苏悦儿刚要开口,红妆却噗通下跪而言:“老爷太太请听奴婢说,若要罚就罚奴婢,是奴婢大意,竟叫恶人做了空子,而大奶奶是一番好心,只是没想到,阴错阳差的害到了太太。”

    老爷此时抬了手:“起来说,都起来说,人没事,就慢慢说!”他说着便坐到了太太的床边,一脸平淡的神色,不急不焦。

    苏悦儿被红妆拉了起来,咬了下唇说到:“是这样的,我前些日子叫人做了一些棉布的衣服打算给自己穿,今日里瞧着上了浆,觉得穿着不舒服,叫丫头拿去过水,晚饭的时候,衣服都干了,丫头回来收拾,我想起许久没给婆母问安,便过来伺候用餐,顺便挑了两身素色的一并带来,说请婆母闲了穿,图个舒坦凉快。却没想到,我一时大意,没亲自去挑,竟没发现有人在这衣服上洒了附子粉。”

    “什么?”太太挑了眉。

    “是奴婢大意,奴婢不知衣服上有鬼!”红妆立刻言语,苏悦儿却拉下了她的胳膊说到:“嘘,让我说!”当下冲着老爷太太,三爷他们说到:“附子粉本是一味中药,用来治疗疮,疖以及逐寒湿、祛风痰、镇痉是有独特疗效的,只是此物人人都知那是含有剧毒的,所以也基本都是外用附在伤处,不会服用下肚。而我们用的香粉,妆分里则有白附子粉,孕妇是忌用的,所以像三奶奶眉夫人这等有了身孕的,也都不在用此物。”

    “这些我们知道,可是我娘这是如何中了毒呢?就因为衣服上有?”三爷不解。

    “是这样的,我手捏此衣,感觉顺滑中见涩,便知有粉混入,细闻,却闻出了不对。附子粉本身是无味的,按说闻是闻不出来的,但我刚才说了,妆分香粉里也是有白附子粉的,不过是它的别类,但它们却有共同的特点,就是遇到一苓四白,或是一英七香,就会发出香气,这一苓四白是茯苓、白术、白芷、白蔹、白檀;一英七香是粉英,沉香、青木香、鸡舌香、零陵香、丁香、藿香,麝香;附子粉与他们其中之一就会产生香气,所以我这一闻,倒闻出了端倪。”

    “大嫂可否说的详细些,我娘是因何不对?”三爷追问。

    “那白附子粉只因活血,刺激宫动而被孕妇忌讳,所以大家知道避让,可附子粉却是毒物,无外用症用不得,自也是大家会留心的,可这衣服被人在未干时撒了附子粉,干后便会似落了尘土一般上有少许昏黄尘沫,想来收的人若是甩摆了衣服,自是看不出什么问题,而这衣服一时穿到身上也不会有什么,肌肤敏感的就是引起皮疹罢了,不敏感的,也不过轻微泛红;但若附子粉沾身两三个时辰不曾清洗,体内又无有毒而触毒,反倒会使毒随毛孔渗入进体内,引起恶心呕吐,以及麻痹,虽不会死人,却也令人难受。”

    “这是谁动的这种心思?”叶如意挑了眉:“管它白不白,那附子粉都是害人堕胎之物,怎么会有人加到你的衣服上去?你又没怀孕,难道还能……诶,不对,你,你难道……”望着太太探究的眼神,苏悦儿立刻否决:“婆母啊,下到我的衣服上,未必就是说我怀孕要害我流产啊,要知道,现在府里可有两个孕妇,一个是三奶奶,一个是我房里的眉夫人,不管是哪个,我都是时常要去探看的,若是其中一个闻到了,身子弱些可就胎儿不保,若是和我有亲近之举,擦染了而不知,再吃了什么东西……哼,只怕追究下来,我成了那个害人流产的恶人!”

    “哼!”白德厚听到此处气的拍了下腿:“当真可恶!不知是何人所为?”

    苏悦儿叹了口气:“哎,反正是府里的人,不然衣服上如何能做手脚,我已叫人先去看住那洗晒收衣服的丫头,事情只能慢慢查!”

    “大嫂,可是我还是不懂,照您说的,我娘不是应该只泛红或出疹子吗?为何她喘息急促,话都说不了?”

    苏悦儿一笑:“那就是要多谢婆婆有爱美之心,虽然让她很危急,却也恰恰让症状更显了!”苏悦儿说着指了那一边的凤仙花的泥汁说到:“凤仙花是拿来染指甲的,可这花还有别的功效,那就是活血化毒,一样是孕妇忌讳的东西。先前我说了附子粉也是此种物品,附子粉乃是乌头的子根研磨而成,一般都要煮沸或炒制去麻去毒,所以可以和别的药物共用,但没这层处理的附子粉,毒性很大,而凤仙花,染甲染发保养发肤也是极好的东西,但遇到未处理的附子粉就会产生化学反应释放一种新的毒素出来,造成肌体发热,呼吸急促,最后因为心动过速,肌体无力承载而进入休克状态,若没被人发现就会窒息而亡,若被人发现,也要带毒素被自身分解排出后,才会无事。”

    “化学反应?那是什么?休克又是什么?”白德厚听到一头雾水,苏悦儿搓搓手:“总之就是有些东西是不能在一起用的,比如,柿子不能和甘薯同吃,吃了烧心腹胀吐酸水,也不能同螃蟹共吃,否则会呕吐腹泻一样!至于休克,就是,昏厥的比较深……”

    “那这么说,我刚才已经……”太太的脸发了白。

    “婆母别怕,您有丫头再跟前伺候,您一不对,丫头就喊了人,我虽不懂医术,却偏偏懂毒,所以我恰好能解!”苏悦儿赶紧安慰,可太太却忽然冲苏悦儿问了一句:“那你,灭我的香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我一进来便闻的香味,按理佛家的香多是檀香,以檀香草木相佐,陪制成香,但太太所用,肯定是贵重的好香,是以沉香木屑混在其中,燃烧是香气也散。这沉香本是温和无毒,但是忌气虚者用,婆母乃是气虚的身子,遇上这香本就忌讳,又遇上这附子粉活血增热,焉能不令太太额头沁汗,发热气促呢?所以我灭香,就是要太太免得一直呼吸急促,可太太因为已经气促,一时缓不下来,所以,海姨太太才会让太太睡上片刻,一醒便忘!也就不会再气促下去,而毒,儿媳已经给您解了,只是为怕吓到婆母,就请婆母不要细问。”苏悦儿说着颔首深躬,全然的拜托之意,那叶如意也记得她凭空手上多了把刀却是割伤的她的手,便明白有些事不是她能知道的,但这个儿媳却无伤她的心思,自是点了头,更对苏悦儿照了手:“来,到我跟前来!”

    苏悦儿依言过去,刚站定,叶如意便伸手牵她,苏悦儿忙递手过去,让她抓了自己的手。

    叶如意看着那胡乱抱住的手指头,便是小心而轻慢的给她解了,带看到已经结了血痂的划痕,便是一滴眼泪落了下来说到:“常言道,患难见真情,十指连心啊,那般痛,你竟毫不犹豫的为了救我而割手,我,我……”叶如意说着当下就抽泣起来,继而眼泪啪嗒的落,话都说不出来。

    苏悦儿未料如此,一时愣住。

    她这前半辈子,就和弟弟相依为命,父母的一切都在记忆深处里淡漠如白纸,所以她的亲情很大程度上,是和弟弟的互相取暖,算是对父母之爱感受很少的那种,因而每每看到或听到生活里,父母为了子女付出的事,便会一边唏嘘,一边羡慕。可现在太太忽然这般落泪却是她始料未及的,毕竟过来人的口里,十个有八个是婆媳不和,加之她嫁进门就已经知道这个婆婆是想欺她人言卑微,所以也从没想过能和她到一个什么很好的关系上去,当下毫无防备到她竟哭了,便直接愣住,直到身边的人都开始劝了,才醒悟过来。

    她抽了手说到:“婆母何必激动如此?不过是划个手指头而已!为母者,产子便是鬼门关上走一遭,那生时的痛,比我这可痛了许多,而为母者产下子嗣的时候,哪个不是笑嘻嘻的望着孩子,觉得一切都值得?您是我的婆母,喊您一声母,自当如娘亲侍奉,割破个指头也不及娘痛的多啊,您看,我这划了手的一滴泪都没落,得,婆母倒哭成这样,难不成,您是非要我也哭两声才成?”

    听着这样的言语,叶如意一下又噗嗤的笑了,冲着苏悦儿嗔怪到:“我当初挑你的时候,也没察觉到你这嘴巴真够厉的!”

    苏悦儿见她笑了,便是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泪的说到:“婆母别在想这事了,闹了一出事,虽不是好事,却难得公爹挂心您而一急之下好了,也算大喜了!所以,我的意思,今日的事,您就别细问了,交给儿媳处理可好?毕竟要想抓出这个人来,追问拷打是不管用的,还需别的法子!”

    “家主是你,一切都由你做主,你说如何就如何,我听你的!”叶如意说着轻轻拍了苏悦儿的手,苏悦儿自是笑了,而此时管家却引了那老御医赶到了。

    苏悦儿当即招呼人进来,口里则说着:“太太不放心,可以再问问,公爹也可让老御医给瞧瞧,看看有什么不对。”

    当下又是问诊了一遍,结果自是一样的,老御医听闻白家老爷是一时情急而行的,更是捋着胡须说医术上也记载过这样的事,便让太太更信了是如此,不免眼里都透着笑。

    苏悦儿见状便说送御医出去,向几位告辞,三爷也自是退了出来。她本意想顺便再问问眉夫人的孕期,三爷在前怎好问,自是没提,只叫管家取了诊金送了出去后,才冲三爷点头到:“今日谢三爷信我!”

    三爷攥了手指头:“应该的!”

    苏悦儿浅浅一笑:“三爷可有什么和我说的?”

    三爷眨眨眼,苏悦儿见状便转了身,走了三步后,身后果然是三爷挽留的声音:“大嫂留步,我想讨个请,您看……”

    “不行!”苏悦儿身都不回的说到:“之前我想着你来了,我准,好歹你和她算兄妹,让你去做人情,可是方才却觉得,一定不能让你求请成功,否则,日后她越发粘着你,可就不好了!”

    “大嫂,她毕竟是个女人,跪上一夜如何成?虽是夏日里冻不到,可地凉啊,万一……”

    苏悦儿转身冲三爷说到:“她带了婆子的,你以为那婆子是摆设?只怕这会的,早就伺候过去了!祖宗房,我连个丫头都没放,她就是铺床盖被的睡一晚上也不会有人知道的!而且,你觉得她会和云儿一样吗?三爷若是操心,过两个时辰悄悄地去,就会看到,人和人可比不得!”说着她冲三爷露出一个嘲笑的神色,转身去了。

    三爷咬了咬唇,轻轻的点了头,继而一笑,往自己的院落里去了。

    而太太的房间里,海姨太太也退了出去,留下太太看着老爷只唇微微抖动,似是激动不已,而老爷则看了眼太太那激动的神情说了一句话:“患难见真情,我喜欢出事后的你,不算不闹的,才是我的如意。”

    ……

    苏悦儿坐了轿子回到了院落,便听见院落里动静不小,似是翻弄甩扔着东西。

    她下了轿子,打发了人去,便看了眼红妆,红妆便先进了院落,结果就看到院子里挂了不少灯,莺儿正拿着鸡毛掸子叉腰而立在那里喘气,而翠儿则被捆绑在了灯柱上,旁边散落了不少衣服,和几口装衣服的箱子,却是秋兰在里面翻找,口里不断的问着:“还有什么地方你藏了东西?”

    苏悦儿瞧着这架势心中奇怪,她只是叫莺儿看着翠儿,怎么这边成了这样,当下扶着红妆赶到了近前:“你们这是做什么?”

    莺儿闻言自是喊着奶奶,人便到了跟前,那秋兰却只是抬头看了眼苏悦儿,依旧低头翻找。

    “莺儿,我是怎么和你说的?这里如今怎么闹成这样?她为何捆着?还有,我的东西怎么全搬了出来?”

    苏悦儿不问还好,这一问,莺儿便是激动起来,急急地说到:“奶奶,这翠儿的心,坏了!”

    “怎么了?”苏悦儿打量着一脸红印子的翠儿,可以想到莺儿那鸡毛掸子可没计较落点。

    “奴婢按您的意思回来,才进屋,就看到翠儿和秋兰姐厮打在一处,原来咱们走后没多久,秋兰姐担心奶奶您,便说追过去看,走到半道上,遇上几个婆子冲她,指指点点,她便又返身回来,结果就看到您屋子里亮着灯,翠儿在那里翻东西。她以为翠儿给您收拾东西,就没理会的站在窗边,倒看见翠儿把一些小东西往箱子里放,结果秋兰姐便冲了进去,看到她竟给是给箱子里面塞了诅咒您的黄签!”莺儿说着从地上捡起一个三角的黄签,苏悦儿拿到手里一看,竟有个“死”字,再打开来瞧,只见上面写着:胎死子流!

    --抱歉,更的晚,今天因为一些家里的烦心事,弄的很糟糕,琴儿到了下午六点才算忙完,为了表示歉意,多更一千字,希望大家原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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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介绍:
简介:
一击毙命是她的毕生追求。
快、狠、准是她的行事原则。
但向来缺少运气的她,才凭借实力成为赫赫有名的传奇杀手,就遭遇了乌龙弹。
死前的愿望令她重生于异世古代,却是一名待嫁的“名门闺秀”,而她遭遇的婚姻生活却充满了尴尬与阴谋的味道。
没有历史可做先知,没有厨艺可以傍身,更无医术名满天下,所以……
请看只会杀人的她如何顶着不良主母的别号成为名震异世的大当家!
-琴儿已有完结书:《夺宫》,《宫心为上》,《孽舞》,《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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