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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粉笔琴     大当家txt下载     大当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八章 小妾也敢挑大梁!(第2更加粉红章节)

    白子言的话语令满园出现了大约五秒钟的寂静,苏悦儿静静的打量着白子言,此刻她已经搞不清楚现在的三爷到底是哪路的!

    五秒钟后,有从这遗训里回神的,也有眼神交汇迅速交流完毕的,更有迅速达成共识的,立刻满园里宗亲们像是沸腾的开水,全都开始冒泡了。

    有对这遗训表示不满称为荒谬的,也有对遗训表示赞同认为有世家气势的;有对这事表示新奇的,也有对这事表示不屑的;总之是宗亲们热闹的发言各抒己见,但基本上都没说到正题上,只到最后宗族族长抓了拐杖砸了地面,用砰砰的响声令周边的都安静下来后,才说到了点子上:“这遗训有等于无啊,白家三房,如今只得大爷房里有孙子辈的,可是那是两个女娃娃还是庶出,怎么可能担当家主?二爷这边是没动静,可你三爷也才新婚,哪里有子嗣来继承呢?”

    白三爷转头看向了青红:“大嫂和我大哥成亲也有近两月的时间了,也许有喜讯呢!”

    这话出来,听的苏悦儿拖下巴的手指蹭了蹭:这意思该是和我一路,出面来帮我拿家长?可是怀孕这事,你当是挖坑啊,挖一个就成?再说了那是青红……

    想到这里苏悦儿的眼皮一跳,心叹倒霉,三爷这是给悦王送菜了,果然悦王指手划脚起来:“诶,说的有道理,倘若白家大奶奶有子嗣在身,这也不用争什么了,家主之位必然是按照遗训给子嗣,只需寻出个合适的人代管数年,待大胖小子长大成人,这事也算了了!”说着一招手:“老太医今个好像是来了的吧,我先前还瞧见他来着,不如请他来给大奶奶诊一诊!”

    当下就有家丁从人群里把上了年纪的老太医请着往堂前去,苏悦儿便看了周和安一眼,周和安再次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苏悦儿便只能托腮的等着。

    老太医到了堂前给青红把了脉,继而摇摇头表示未有,立时三爷的神色都变了:“怎么?大嫂没动静吗?”

    苏悦儿瞧他那样子便是眨眼,心说:怎么着?我还要有了才对吗?

    而此时二爷已经笑了:“三弟,你看看,大嫂也没身孕,这遗训还不是正如族长大人说的那般,有等于无。”

    “不,不应该……”三爷的嘴里念叨着脸上显露疑惑的神情,而此时悦王一清嗓子,伸手搭上了三爷的肩:“三爷,你一心呵护遗训,本王身为白家的好友也是希望可以让老太太的遗愿达成的,但是有句话呢,我死前想后的,觉得还是该说的好。本来今个是出殡,自是不该再提一些不好的事,但局势成这样,三爷又是一心呵护遗训的,我也不妨把有些话说透吧,这大奶奶如今无嗣还好些,她要是有了,只怕更无资格继承白家家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三爷转头而问,悦王却是看着那些白家的宗亲说到:“列位白家的族人,有件事本王日前刚刚得知,一直很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今日里看大家如此呵护白老太太的遗训,我也就直言了,得罪之处,失脸之处,哎,我也只能当个坏人喽!”说着他瞧了一眼白二爷,白二爷便上前假惺惺的做求饶状:“王爷,事关白家体面,王爷您三思啊,这事,说不得!”

    “可是不说的话,对白家不是好事啊!”悦王作势为难,和二爷一唱一和,三爷瞧着他们两个如此演戏,便是后退一步却精明的不搭话只默默的瞧着了。

    白子言精明的不去接茬,只眼珠子不断转着似思量对策,而那宗族里却有不开眼的傻瓜凑上去问话问到底是什么事,于是悦王用一幅惋惜的神情加之斥责的目光的看向了青红,伸手指着她说到:“这等妇人根本不配做白家大奶奶啊!”

    众人不明白悦王的话什么意思,但先前的铺垫谁都能想到是大奶奶苏氏做了什么,于是一时间各种眼神都扫向了青红,苏悦儿的手也捏紧了下巴。

    “到底是何事?王爷还请明示!”族长大人坐不住的开口了,于是悦王叹口气,顺利成章的说到:“各位,白家大奶奶苏氏的嫁给白家大爷前,乃是有婚约的人,这个,各位都是知道的吧?”

    平城的人谁不知道呢?当时就曾诟病过这位大奶奶是嫌贫爱富的,后来也有人说是因为白家老太太瞧上了苏氏的八字觉得对大爷好,亲自出手拆了人家的亲,成就了他们的姻缘,反正各种版本的都有,苏氏是正邪各占一半的。

    如今悦王提起,众人的眼神里立刻色彩斑斓,苏悦儿坐在人群里都能感觉到这些人的眼神灼热,便觉得这如同媒体加了无数的闪光灯在青红的面前,照的人两眼发白,如同被扒光了展览一般。

    “其实呢,这位白大奶奶在静月庵寄养的时候就和一人生情,更在那人娘亲的坟前与其私定了终生,只可惜啊,郎情妾意下美梦一场,却是镜花水月终究不能在一起,那人更是娶了正妻把她忘了个干净,可叹她连身子都给了人家,如何肯嫁给别人?就算她愿意,夫家若发现她已非完璧,又怎会容她?恰此时,她知道白家大爷有意选媳,便自持容貌过人,退了张家的婚嫁进白家,像那白家大爷已是痴傻,又如何分辨是否完璧……”

    “不可能!”三爷大声的否定,苏云儿竟也激动的跟着点头言语到:“这一定是哪个恶人污蔑我姐姐,我姐姐才不是!”

    “别激动,初听这事我也觉得不大可能,毕竟苏氏自持能哄骗痴傻的大爷,却未必能哄骗过白家的一家大小,尤其是精明非常的白老太太,所以我也疑心会不会是流言,可是,我在东方家遇到了一个人,和她一时对话后,我便发现了蹊跷。”悦王说着伸手指了站在青红身后的红玉道:“这人叫红玉,原先是白家的丫鬟,是大奶奶的随身丫头,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红玉被指行事不检点与东方家的少爷有私情,便卖给了东方家,大家知道我的妹妹是和东方宇订了亲的,所以本王很生气,便打算教训下这丫头,结果,这丫头告诉我,她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因为她知道了许多秘密。”

    悦王很会讲故事的又丢下一个包袱,却不打开,只冲着红玉问到:“你原来是白家的什么人?”

    红玉低着头答到:“我本是白家的一个大丫头,跟在大奶奶身边伺候,后来大奶奶将我抬成了通房跟了大爷。”

    “你和白大爷可有肌肤之亲?”悦王问的好生直接,宾客们都不免发出一点唏嘘之声。

    红玉摇了头:“大爷也曾与我同房就寝,但,但未有肌肤之亲。”

    “看来你不得大爷喜欢啊。”

    红玉似怨恨般的冷笑道:“哪里是什么不得欢心,不过是他人痴傻了,不知人事不能人道罢了。”

    “什么?”三爷惊的后退一步,宾客们也一片咋舌,苏悦儿咬着牙的看了眼周和安,她已经打算要是周和安再不动作,她一定冲上去杀了红玉,再亮出青红的真身,大不了就弄个鱼死网破,而此时周和安总算是动作了,只是这个动作轻微非常,只是大拇指和食指在搓动,而他的唇也蠕动着,似乎念着什么咒语之类的。

    此时悦王满意的看着大家震惊之色说到:“你们很震惊对吧,我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惊,还为大爷惋惜过,可是日前我帮着处理白家丧事的时候,想起了我听到的流言就打算和白家大奶奶说说,结果我才只是说我听到的,这苏氏便给我下跪磕头求我不要说下去,我很吃惊,便质问她那些事是不是真的,结果这苏氏大约吓坏了,竟昏了过去,不得已我寻了稳婆来查验,结果她果然已非完璧之身。”

    “哎!”白子轩一声叹息看着老太太的灵柩便哭:“白家的脸面啊!”

    三爷却是摇头:“不,我不信,这,这怎么可能?老祖她……”

    “三爷!”悦王转身看着白子言说到:“本王难道会骗你吗?要知道我说出这事来,可比你更要承受压力,要知道,和她有不轨的人,可,可身份特别!”

    三爷立刻抬头:“谁,是谁?”

    悦王不答,三爷便要伸手去抓王爷的衣服质问一般的往前冲,二爷立刻冲上去挡着,于是三爷顺手就抓了二爷的衣领要问,此时二奶奶咋咋呼呼的上前嚎到:“三爷你别这样对你二哥啊,他有没错,错的是太子爷!”

    忽而的一句令场面被静止般的石化,三爷看着叶雨晴唇瓣哆嗦却吐不出一个字,而二爷却一巴掌甩上了叶雨晴的脸:“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叶雨晴立刻作势大闹:“和大嫂通奸的本来就是太子爷嘛,上次殿下来,她们两个就眉来眼去的,老太太能让她嫁进白家,能让她去掌家还不是因为太子爷的胁迫,老太太为了白家不得已答应了,可到底不能把家业给这么一个人,她才想出了子嗣继承的办法,不然怎么会留下这样的遗训?而且红玉本也是好好地跟着我大嫂的,还不是因为我大嫂和太子的事被她撞见,大嫂为了堵住她的嘴才把她抬成通房,可老太太发怒,大爷又不能人事,她心里恼,便怪到红玉身上,便把红玉陷害与人不轨送到了东方家去,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红玉,红玉知道的最清楚。”

    叶雨晴说着抓了红玉便摇,红玉立刻张嘴就要说话,但忽然的她的鼻子开始流血,继而人似抽搐了一般,好像有个虫子在她周身啃咬似的,她抽了几下,竟是冲着悦王大吼道:“王爷,王爷,我的解药呢?我的解药呢?”

    红玉此时的言语把悦王搞了个糊涂,也把等着看八卦的宾客一起弄了个大转折都有些错愕。可红玉却跪到了悦王的跟前,扯着他的衣袖跟疯了一样的吼道:“我的解药呢?解药呢!”

    悦王当下一甩衣袖,红玉便被甩的滚开,悦王怒目瞪着她:“胡闹什么?什么解药!”

    红玉的鼻血哗哗的,手脚也似疼痛一般的打摆子,但口里却说个不停:“王爷你不能骗我啊,你说过,只要我按你说的讲,你就给我解药,只要我诬陷大奶奶和太子有私情,您就给我解药的,我都说了,可我怎么还留鼻血?我怎么还浑身疼?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红玉说着忽而伸手抓上了脑袋,她和疯了一样的抱着脑袋,几次把脑袋往地上砸。

    在砰砰的叫人心颤的声音里,红玉似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她大声又语无伦次的喊着:“我错了,我错了,老夫人,大奶奶,我不该撒谎,我不该欺骗你们,我不该陷害你们,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不要嫁给我的哥哥,我再也不当奸细了,娘,你为什么要生我,我为什么要是个不如丫头的庶女,爹,你怎么,怎么可以把我卖到白家去,我是你的女儿啊!不要,不要……”红玉忽而正了身子恭敬一般的跪在地上磕头,满口的鼻血却还在念叨着:“老太太红玉错了,红玉不敢了,求你饶了我吧!是他们,是他们逼我的!你要算账找他们,找他们啊!”

    红玉指着悦王的方向大喊着:“是他们安排好的一切,是他们要夺白家的家业,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被逼的,被逼的,是他们要我说假话的,是他们啊,他们统统都不是好人,不是……”红玉的手指了叶雨晴,指了二爷,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苏悦儿咬着嘴唇的转了眼去,台子上的老太医则颤巍巍的挪到跟前抓了红玉的手一把,再摸了脖颈和扒了眼皮后说到:“她,死了。”

    苏悦儿垂了眼皮心里叹息着,她已经知道红玉是必死的了,因为她早已通过红玉的举动判断出红玉的脑神经受损,而罪魁祸首不用说,就是那只红色的蚂蚁,而主谋更是自己。

    红玉一死,悦王立刻使眼色给几乎呆住的二爷,于是二爷立刻招呼人把红玉抬了下去,但此时的情况却已经使悦王处在了尴尬的地位,而聪明非常的三爷自是上前说到:“王爷,这红玉的话,我们到底该信前面的还是后面的?还有我的二嫂,你的话又能信几分?”

    叶雨晴和二爷对视了一眼,似豁出去般的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丫头为什么发起疯来,疯子说的话怎么能信?要信也是信前面的。”

    “可是我怎么觉得后面的才是实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死前还骗人的只怕世间少有!”三爷丝毫不客气,那叶雨晴哼的一下甩了袖子,却把身边的青红一推:“大爷几时有能力人事了?若是有为何眉夫人迟迟再无动静?还有这大奶奶,到底是不是完璧的身子一验便知!”

    “验了又能如何?”忽然的,倒地的青红开了口:“我非完璧就要说我是通奸吗?你们究竟还想怎么陷害我?”

    青红的言语吓的叶雨晴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而三爷听见青红说话,赶紧伸手把青红扶起来,苏云儿也起身跑到了跟前帮忙。

    青红的神志似是清醒了,但好像整个人的身子却无力一般,她靠在苏云儿的怀里说到:“二爷,善恶终有报,你和你的二奶奶必有报应!”

    说着她费力的转头盯着叶雨晴说到:“我以为你还有一丝善,却发现你和你的丈夫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狼狈为奸,我呸!你以为下毒控制了我,就能做到白家的家主?就能从我嘴里套出大爷的下落?哈哈,你错了!东方宇那个畜生她糟蹋了我,可是你们都上当了,我,我不是大奶奶,更不是苏月儿!你们这些窥探红门,觊觎白家家业的畜生们,你们记住老太太的话,白家的当家人以子嗣而论,为白家第一个剩下孙辈子嗣的,才是白家的家主,那个孩子才是白家基业的东主!而你们所有居心不良的人,都会恶梦缠身!”

    青红刚一说完一口血喷了出来,立刻她脸上的皮肤好似移位一般扭动,片刻后还原了青红本来的面目,如何还是白家的大奶奶呢?而她则嘴角扬起了笑,似一个胜利者般扫了一眼大惊小怪的宾客们,继而一偏头耷拉了脖子。

    苏悦儿惊的就要起身,但理智在提醒她不可以,这个时候周和安却在宾客的乱纷纷里伸手拉住了她,用极低的声音说到:“这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女子,也是第一个用意念杀死蛊虫的人,只是很可惜,她早无求生的心思,在冲破蛊的同时,也把心底的恨意用所有的灵力种进了心虚者的心里。”

    苏悦儿听的诧异,她看着周和安动唇:“种进心虚者的心里?”

    周和安点点头:“这人一定是红门的人,用幻相易容令我们不察就已经不容易,更何况是在中了蛊的情况下还能维持,而这最后的言语,她是用心血做祭,那句恶梦缠身,等于是把幻象的种子种在他们的心里,除非他们死了,否则,真的会恶梦缠身,不得安宁!”

    苏悦儿听着周和安的解释,人看向中间那已经一团糟的灵堂前,青红倒在苏云儿的怀里,三爷似是痴傻的愣着,而苏云儿却已经伸手小心的解了青红的领口,自己扒拉着看,最后哭嚎倒:“她不是我姐姐,她,她没有胎记!”

    混乱的情况令宗族的人也有些不知所措,而悦王更是脸上青红相接的立在那里,似是尴尬又似是不甘。

    苏悦儿转头看了眼周和安:“那是什么蛊?”

    周和安摇摇头:“不是蛊,红玉不过是被欲望蒙了眼,我若用蛊反而会容易惊动懂蛊的王爷,所以我只是让火蚁停在她的脑中,适才啃噬她的脑髓,让求生的欲望迫使她说出实话而已。”

    “王爷是懂蛊的?”苏悦儿眯缝了眼,周和安点点头:“是的,所以我昨天并未给王爷下蛊,只是顺手在他的血肉里留下了一滴我的血,若有朝一日他疯狂的要毁掉钺国,我也能节制他。”

    苏悦儿点点头,而此时董大人和族长大人也凑到一起叽咕了半天最后董大人一脸悻悻的出来说到:“这个,这个事变成这样,的确有些乱。”他说着看了眼悦王,而宗族的人几乎是齐齐的盯着悦王,眼里竟有不怕死的愤恨与厌恶。

    毕竟名节为大,若真是大奶奶和太子通奸,不但名节叫白家人无法抬头,只怕灭族的事都能有,所以这会的他们也算劫后重生,怎能不瞪着王爷,就算他们不能辱骂不能动手,但眼神里也表示了不欢迎。悦王当下一跺脚伸手扯了腰间的白布带子,大步而去,同时一些家丁也随着出去了,不过,只是一小部分。

    苏悦儿明白她是破了悦王的局,但看来,这事还没完。

    此时,董大人清了下嗓子,看了看族长又看了看丧家犬一般的二爷与二奶奶,当下便说到:“不过呢,乱是乱,但大家也算看清了是非,所以族长的意思是这样,本来呢,该是按照长幼有序由二爷来继承的,可是现在二爷这边似乎……”董大人大概是因为是官员,要考虑自己的前程,所以不好说什么,话锋一转说到:“那个老夫人的遗训是以子嗣来定,可现在也没男丁落地,更无哪房有孕,所以族长的意思,既然三爷在这里,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只怕也不好去外出闯荡了,所以不如就由三爷来……”

    “慢着!”忽然一声女子的高喝从后堂里传来,竟是青袖扶着穿了素服的眉夫人从后堂里出来,继而在大家疑惑一个小妾也敢在堂前亮眼的时候,那青袖却冲太医招手道:“太医,麻烦您给我家小姐把一下脉!”

    这忽而的一出叫人诧异,董大人甚至都挤起了眉头,族长们也脸有鄙色,觉得一个妾就是背后再牛也不能这么不知规矩,但青袖已经动手拉了太医到了跟前,在太医号脉的时候,青袖更是一脸的得意。

    于是苏悦儿知道事情又要变,果不其然,在太医说出眉夫人是喜脉已有身孕的时候,宗族们的脸色都是颜料铺了,而青袖更是扶着眉夫人说到:“我家小姐怀了大爷的孩子,按照老太太的遗训,这个家该我们小姐来当!”

第二百零九章 长幼有序VS庶脉嫡系

    青袖的言语加上眉夫人一脸的希冀,使得这一早上都在看戏的宾客们觉得事件走到了高潮处,竟是齐齐的表示激动与感慨,使得议论声轰然炸响在堂前,把宗族里的人逼的是进退两难。

    进者,认这子嗣有继承权,可也等于就要认眉夫人是当家人。但眉夫人再是世家之女,再是背后有关系的,但她毕竟之前与大爷行为不检丢了脸面,连正门都没走,走的偏门是货真价实的妾,由一个妾来当家,白家人的脸往哪里搁?

    退者,不认这子嗣有继承权,避免了一个妾来当家,但也等于是把田氏的遗训丢到了一边不说,更在三房都无子嗣的情况下要进行长幼有序的安排,可刚才的事,大家都看的清,听的清,白家二爷明显的做了背叛家门的事,就算宗亲们不好在宾客面前处置而故意不提,但也不敢把家主之位给到二房去,免得成为族中罪人,可跳过二爷到三爷手里,却需要一个理由,这使得他们都很不自在看,因为那意味着他们必须在宾客的面前放逐了二爷,剥夺了二爷的资格,但白家的声名可真就被放在地上任人踩了。

    宗亲们头疼的难以定夺,苏悦儿在宾客群里也犯愁的蹙眉:一个小妾想当家长,足足是挑战封建社会的规矩,她凭什么敢?凭什么压的住呢?而且怀孕?以大爷的意思他早就不碰眉夫人了,至少成亲后的日子里可是没机会碰的,她拿什么怀孕?是放的假消息?那收买太医的是东方家的还是悦王?究竟现在是已经破局了,还是他们展开了B计划?

    苏悦儿的脑中正乱着,族长再次用拐棍砸地:“东方氏,你乃妾室,如何敢掌家主之位?不如这事咱们放放再议吧,还是先把田氏下葬,入土为安……”

    “我怎么就不能?”眉夫人忽而就厉声质问起来:“照理我才是白家的大奶奶,若不是大爷烧糊涂了,焉能我被人轻视?你们好好思思,当初我可是和大爷亲近着,两家都在说亲事了的!只是我,我命苦……你们只知道苏氏,那苏氏算什么?不过是个末流的名门小姐,她有资格掌家吗?”

    三爷忽然在旁厉声道:“眉夫人自重些,苏氏是我大哥明媒正娶迎进白家的,她是堂堂正正的妻,你还是别自找没趣!”

    “你!”眉夫人气的手指哆嗦,身子也晃,那青袖急忙就扶着她小心招呼:“小姐您可别气啊,您现在身子贵重着呢!”

    随着青袖的话音刚落,院子口上却急急的有家丁招呼:“宫里来人了,传旨的!”

    传旨?苏悦儿诧异非常,一院子的人也起身靠边,眼露惊色。

    三爷立刻反应过来看,急忙招呼着下人恭迎。按照正规的礼数,那是要沐浴更衣,铺毯焚香,继而大开中门,与门前跪迎的。

    可是今日里是出殡的日子,中门本就是开着的,而且为了忌讳更不会去铺红毯,至于沐浴焚香。香是早就烧着的,沐浴却是不能,毕竟规矩就是要等灵柩入土为安了,大家才能烧了孝服,沐浴算是结丧,在头七那天再祭拜一次才算完。

    所以因着特殊的情况,一切都只能将就,即便二爷此刻已经是丧家犬的造型,在人前却也不能不做反应,当下从地上站起身来,胡乱的擦了下脸,便跟在三爷的身后到了院子口上,打算是去中门跪迎的。

    不过,一个衣饰华丽的太监手高举着金色的狭长盒子走到了院子口,他的身后更跟着一个小太监捧着个托盘还蒙了红巾。

    丧事忌红,但这样的架势与情形,谁敢表示出一点不满?

    当下二爷与三爷就只能跪在了院口,那太监眼高于顶的高喊一声:“圣旨到,跪接!”满院子的宾客也只能纷纷下跪了。

    苏悦儿和周和安理所当然的随着跪了,心里却疑惑这个时候皇上传的哪门子旨?

    要知道皇上的京城离平城虽然不远,但老太太的丧事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上报回去,而后皇上再发一道圣旨传回来,那足可以见皇上对待老太太的态度,几乎和对待军国大事一样重要了,完全就是加急军报的待遇啊,要知道这会儿给白大老爷报信的信使都还在路上走着呢!

    不会是追加老太太什么诰命吧!苏悦儿脑子里胡乱的想着,老太监已经打开了盒子,双手取了内里的黄绢展开,开始用唱音唱旨。

    苏悦儿初始还不是太当事,可等那老太监阴阳顿挫的念完后,她却忍不住咬了牙,眼里都浮着一丝火气。

    旨意的内容很简单,就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关于老太太的葬礼追加的礼物,是由宫内出资修一个纪念用的牌坊,其实这不过是个奖励忠心劳模的必然举措,但后两个部分的味道却远远大于第一部分,因为一个是:“朕嘱着田氏遗训以治家!”说白了,就是皇上份外关心白家家主的继承问题,认为老太太的遗训务必遵循不得怠慢;另一个则是,“因东方氏品行端正,虽夫主有疾却宁可自贱为妾而从一,故赐封号室人,六品,同妻礼。”

    听听,一个小妾成了标兵,最后还得个室人!还六品!苏悦儿忿忿的捏了拳头,此刻她焉能不眼中喷火?虽然室人是啥她不大清楚,脑子里也就知道个淑人,安人啥的诰命夫人一类,但关键是那三个字怎么可能让她无动于衷:同妻礼!

    妾就是个妾,就是再牛逼那也是妾,也是要给当妻的下跪问安的,怎么同妻礼?这莫名其妙的圣旨说白了就是等于就是专门发来把一个妾抬成了妻,大有和她要平妻的意思!

    皇帝老儿,姑奶奶我招你了?苏悦儿心中咒骂着两只手扣抓了下地皮:不对啊,皇上当初都没答应贵妃的请,让她做了妾,怎么可能今个来个圣旨封什么室人,难道说这圣旨是假的?

    苏悦儿怀疑是正常的,本身这圣旨来的速度就已经叫她觉得诧异了,如今这内容更让她觉得不切实际,一个皇上关心下百姓没什么,安抚之,奖赏之也就是了,怎么跟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插手人家屋中事一样!而且这圣旨明显的重头就是最后这两部分,说白了,分明是有人想把眉夫人捧成白家的当家,而谁有这动机?谁能得到好处?这完全是不言而喻的!

    似乎为了配合苏悦儿的想法,那太监在念完圣旨后并未立刻叫白家两位爷接旨,反而是卷了黄绢后,看了眼身旁的小太监,立刻小太监捧着托盘上前,老太监一伸手扯下了红布,一身绣着兰草见雀鸟的品服便亮在了二爷和三爷的面前。

    “东方氏何在?”老太监微笑而问,眉夫人立刻跪行上前两步,生生的挤在了二爷和三爷之间:“东方如眉在此。”

    老太监一脸笑容的把手中圣旨放进了眉夫人的手里:“洒家来时,在门外站了会子,听的挺真,如今按老夫人的遗训,看来眉夫人,哦,不,是眉室人将要做白家的家主了,那这圣旨您就接了吧!这是室人的朝服,皇上赏赐的,另外洒家出来的时候,贵妃娘娘特别嘱咐,要洒家带样东西给您。”说着那太监立刻从怀里摸出一个狭长的小盒子,继而打开来竟是一副抹额,正中是个鹌鹑蛋大小的东珠。

    此物一亮出来,宾客里就有唏嘘声,毕竟这么大的东珠也就宫里才有,而且宫里也都是妃子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得,那还未必敢戴,如今倒好,这么大的东珠抹额竟被贵妃娘娘赏赐给她妹子,再是一个室人也不该得的,这份特意的关照横竖是叫人觉出点味来。

    老太监手脚挺麻利,亮出来不算完,还伸手给戴在了没夫人的额头上,立刻这个妾一下是光辉立放,别说像妻了,就是你说她是白家的家主,就凭这贵气也没人敢不信啊!

    “旨意宣读完了,大家也起来吧,洒家还要回去复命,这就告辞了!”老太监说着做了请的姿势,在一群人尴尬的不知该不该说谢恩的迟疑里,他却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哦,对了,洒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贵妃娘娘还说了,她就您这么一个妹子,将来您若有幸操持白家家业,有什么难事了,大可向她开口!”

    眉夫人立刻是大声的说着谢恩,众人皮笑肉不笑的跟着打哈哈,那老太监便立刻转身走人了,众宾客也都尴尬着一边道喜一边回位。

    苏悦儿随着周和安起身慢慢的挪回之前的位置,才没和那些人一样凑过去给眉夫人道喜。周和安随着苏悦儿坐了,看了眼脸色难看的白家二爷和三爷,又看了看那些交头接耳的宗族人士,轻声的说到:“想不到堂堂白家的当家的竟要由一个妾室给坐了,真不知道白家那位祖上的宰辅大人泉下若知了,如何安枕。”

    苏悦儿听的心中极为不爽,口里哼哼:“一个小妾仗着有个贵妃姐姐就能翻天?族里的规矩难道会低头?”

    周和安轻摇头冲着苏悦儿勾了唇角:“规矩算什么呢?你都可以漠视规矩,还不是因为你是皇族,这位也一样啊,毕竟有个得宠的贵妃姐姐啊,你看着吧,就算白家的宗亲们觉得尴尬,但天下都是皇上的,谁又敢和皇上对着干?还不是只有准。”

    苏悦儿捏了拳头:“一个室人,很了不得?白家得诰命的也不少吧!”她依稀记得以前曾说起过,白家的祖上是得过诰命的,忽而又想到老太太身上那个绣着凤凰的朝服,便忍不住问到:“白家老太太是不是得过什么一品诰命之类的?”

    周和安愣了一下却是无奈的摇头:“一个室人是不算多了不得,可到底有了封号就在老百姓的上面了。要知道,尚书以上的郡君者为淑人、硕人、令人、恭人;县君者为室人、安人、孺人,白家祖上是有不少诰命,但那都是为官的时候,白家老太太也不过得了个安人罢了,说起来还低了这室人一级,不过……”周和安忽而搓了下指头,眼看向那灵柩处说到:“白老夫人没得什么一品诰命,可也比一品诰命高一等。”

    苏悦儿立刻细问:“怎么说?”

    “灵柩内凤仪加身,足见其份量。”周和安说着很有深意的看了苏悦儿一眼,苏悦儿立刻闭嘴不敢再问下去,她怕再问下去自己可就露馅了,毕竟她算皇室里的,皇室这些规矩她不该是不知道的。只是,姬姑娘是该知道,可她苏悦儿到哪里知道呢?历史那点知识还是大多看的电视剧,而且也八成还是被误导的群众,她怎么会明白一个皇后才配有的后服凤衣怎么穿到了江湖人士兼职白家家主,并红门当家的老太太的身上。

    “历朝历代都有被赏赐龙袍者,说来无非三种:功劳震天、民心所向、与帝有恩。白家祖上虽有宰辅,但并非开国功勋,且白家虽是经营米铺,不行恶奸,但也没到百姓称颂的地步,但,与帝有恩,白家的老太太可是有的。”周和安似是自言自语:“只是她是女子不是官臣,如何得?其时便是赏赐了凤仪罢了。”

    苏悦儿看着周和安眨眼心里却疑问:是这样嘛?可是她听过赏赐的龙袍其实是少了一个爪的,算是蟒袍,可那凤凰是展翅的啊,并不是收翅观鸟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周和安听到了她的心中疑问,他已开口说到:“那是皇后娘娘直接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所以有些不同。”

    “你好像没不知道的。”苏悦儿有感而发,她觉得身边的周和安可以媲美度娘,而周和安一笑,淡淡地说到:“我前后可知千年事的嘛!”

    苏悦儿闻言就故意的顶上一句:“那敢问眉夫人的肚子里到底有种否?”

    周和安笑着眨眼:“有和没有,结果都差不多。”

    “什么意思?”苏悦儿正问着,族长大人的拐杖又砸地了,那些道贺的,议论的,便自觉的安静下来,眉夫人更是趾高气昂的抬着下巴,把那额头的东珠映在日光下刺眼夺目。

    “这旨意到了,白家当家的事,便也只有按照老太太的遗训来定了,那东方氏虽是妾,可到底出身名门,如今,或封为室人,又嘱同妻礼,而白家大爷和大奶奶这会儿,人也不知何处,我们也只好就顺了天意,就由东……”

    族长的话还没说完,苏悦儿就已经咬掉了自己的大拇指指甲捏在手里准备弹射出去叫老头先闭嘴,可偏这个时候,三奶奶苏云儿忽然身子一晃,人一下栽倒,幸好站的靠近叶雨晴,叶雨晴便本能的伸手拉了她一把,使得人没砸在地上。

    “三奶奶昏过去了。”叶雨晴一瞧苏云儿的样子当下就开了口,那族长的话也没说完就僵在当下,全然一副到底还有多少幺蛾子的意思。立时三爷便上前扶了苏云儿轻唤,而这次倒没等白家人召唤,一边的老太医习惯性地上前,自觉去诊治,结果众人就看见那老太医惊讶的张大了嘴,一副见鬼的表情,继而似不信的几番号脉。

    他的举动使得三爷的眉头皱在了一起,继而有些激动的抓了太医的肩头:“我内子怎么了?怎么了?你说啊!”

    老太医似是咽下了口水后才有些结巴的说道:“是喜,喜脉,三奶奶也,也有身孕了!”

    “什么?你,你说的是真的?”三爷一脸的不能相信,身边的二奶奶连同眉夫人也都一脸惊色的追问:“你确定?”

    老太医忽而端起了架子,摸着胡子说到:“这问的什么话,老夫可是御医,想当年还是太医院的首座呢!难道脉都摸不出来?眉夫人你已有一个月的身孕,这个脉好摸没错,虽然说三奶奶的喜脉尚轻,才有征兆,但老夫确认是喜脉无疑!”

    好嘛,先前是一个怀孕的都没,这下呼啦啦的两个有身孕的都杵在这里了!

    宾客们是再次炸锅,苏悦儿捏着指甲的手晃了晃,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开始晕呼呼的了。

    周和安浅笑道:“现在你知道什么意思了吧?”

    苏悦儿看了他一眼:“你那小鬼还告诉你这个?”

    周和安笑笑:“我要连这个都问小鬼,我只怕活不过三十了。”他说着抬头看了下天:“吉时都过了,今个怕是没法子出殡了。”

    苏悦儿闻言扫了下天色,显然是都临近正午了,早过了摔盆出殡的时辰,当下无奈的摇头看向了尴尬的堂前人:此时的三爷一脸喜色的抱着苏云儿的肩膀,而苏云儿还在昏厥中,太医正卖弄的说着大堆的专业词汇,听来听去其实也就是苏云儿的身子弱,又劳累又担心,加之刚怀孕身子弱了,结果体力不支才昏厥了;二爷和二奶奶彼此对望着,丧家犬一般的神色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是怨恨又似凄苦;眉夫人扶着青袖直愣愣的站在宗族人士的跟前,那紧抓的手与不断扫视宗亲的人出卖着她的慌乱,而她的底气不足之下,额头上的东珠也不再迎着眼光刺眼,倒有些讽刺了她自己此刻的不上不下。

    三奶奶怀孕,三房便有子嗣了,如此一来,面对这老太太的遗训,这家主的候选人再次发生了变化:如果说,先前是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那么退而求其次,眉夫人因着怀孕,因着有大爷的骨肉,再被这突然而来的圣旨一抬身份,把妾字的卑微给压下,还真就叫宗亲们只能选她,可是现在,现在三房的奶奶有了身孕,尽管她是三房的,按照长幼之序是排在大房之后的,但是,妻妾有别啊!

    苏云儿是三爷明媒正娶的三房奶奶,那是嫡妻,他们的子嗣就是嫡系,哪怕是三房的,哪怕三爷是身为填房的太太生的,那也是嫡系!而眉夫人呢?她是个妾,是大房的一个妾,就算她背后是东方家,就算皇上下旨给封了室人,就算贵妃已经明示暗示眉夫人该做白家的当家,可宗亲们的尊卑观念怎么会使他们无视了嫡系的子嗣呢?之前是没的比,只有一个,如今多了一个可比可选的,且严格意义上更有继承权的,宗亲们立刻是扎堆在一起嘀咕,很快族长大人再敲起了拐杖说到:“各位,各位,今日的事真是多,只怕是我们日子没挑对,如今吉时都过了,强出殡也不合适,唯有推后几日再选个合适的日子了,而且家主的事,也要再议,所以对不住了!”

    族长大人说了这话,一旁的董大人似是丢掉了烫手的山芋赶紧高声附和着,说了一些过场的废话后,便叫着散了,幸好三爷聪慧,大声吩咐着吴管家招呼客人,毕竟人家奉仪都给了,饭不招待一顿也不合适,而且推后是推后,礼数要答谢了,总不能过两天再收人家一道奉仪吧!

    人流在嗡嗡的议论声里随着吴管家和三爷随行而来的几个小厮的引导慢慢疏散,二爷和二奶奶似乎也明白现在的情形已经和自己无关,二爷完全的缩在一边不发一言,二奶奶倒是献着殷勤招呼,只可惜没几人买账,悦王留下的那部分家丁也都在这种情况下,随着人流走了一半。

    “走吧,没戏看了。”周和安说着起身,可苏悦儿却坐在椅子上没挪窝,周和安见状顺着她的眼神看了下三爷与三奶奶后,低声说到:“看看也就是了,白家的事再怎么也是外人的事,就算你有什么打算,这会怕也不适合出头吧?”

    苏悦儿闻言看了周和安一眼:“想啥呢,我嫌人多不想挤可以不?”说着继续的瞧看着三爷和三奶奶。

    周和安无奈的笑了一下,坐回了苏悦儿的身边轻声言道:“好好,我陪你等着人少点好了。”

    周和安话音落的时候,前方的城主一家正好起身,魏小姐动手扯了扯城主夫人的衣袖,城主夫人和城主对视了一眼,一家三口便到了三爷的跟前说着什么,城主夫人更是关心的看了看昏厥未醒的苏云儿帮忙叫人抬她回去休息,并嘱咐着要那太医给操心着照顾。

    苏悦儿瞧着,嘴角微微的勾着:到底结拜了异姓兄妹,也算能得一份支持,只是如此,白家的家业却要三房掌管,家主也要落到三爷的手里。

    眼前晃过大爷与三爷在一起时那种较量的眼神,苏悦儿下意识的咬了一下唇,再看着三爷与城主一家说话的样子,苏悦儿忽然担心起来,禁不住的伸手扯了下周和安的衣袖:“那三奶奶是真的有孕吗?”

    周和安点点头:“命气里有雾像,虽是不浓但的确是有的。”

    苏悦儿又看了眼眉夫人:“那位呢?”

    “有,雾像浓些,如太医所言差不多一个月的样子。”

    苏悦儿的牙齿咬在唇上,双手相交而捏,心里开始盘算:一个月前,我那会和大爷是不是还在闹?难道正是我把大爷放到她房里那几天有的种?但是明明大爷晚上又陪我一起任务啊,难道是回去后又和她那啥?就那么巧?还有云儿,如此巧的有了身孕,可是,可是我怎么觉得不安呢?

    手指捏的皮肤下的血色褪去只有青白,苏悦儿看着三爷和城主一家说话时的神色,便不断的想着大爷说过三爷的是个适合仕途的人。

    适合仕途的人是什么人?玩政治的,可政治玩的好的又是什么人?想想那些著名的政治家,不管是出身律师懂法的,还是财团大亨拿着钱砸场子的,以及凭着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和一张百变适合作秀的脸而走在风口浪尖的,无非有两个最适合的词再串着他们的共性:演员,骗子。

    苏悦儿盯着三爷,越发的想起三爷一开始低调的伪装纨绔,以及对郡主表现出来的一往情深,以及在知道事情悲剧的情况下,还能稳稳当当的和悦王表现出自己和郡主要结亲的喜悦,以及知道事情黄了以后的悲伤与愤怒。

    越想就越害怕。她本来对三爷已经放下了包袱,只希望他能对云儿好,能在仕途上走好,让白家不要内斗下去,可是现在,她看着这个类似巧合又是事实的情况,她的内心真的在怀疑,怀疑是不是这是三爷安排好的。

    心里一旦这么认为,便会下意识的在心理暗示下去抓那些来证明的分毫,于是苏悦儿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先前他们那毫无尘埃的妆容。

    三爷,我真的可以看着白家到你手上吗?若这是你的一场谋划,白家的家业落在你的手里,子奇会不会很失望?他的心血会愿意就这么交给你吗?

    “我说,再不走我们可就扎眼了。”周和安瞧着差不多疏散完的宾客,摸了摸鼻子催促苏悦儿,苏悦儿有些乱的点点头,再瞧了一眼三爷后,跟着周和安走了。

    他们前脚走,城主一家后脚便告辞,而三爷欠身送别后,再直身时,面冲着城主一家的背影,眼却看向了遥遥的两个身影,眉头轻挑。

第二百一十章 老骗子,我不干了!

    苏悦儿回去的一路上那眉头基本上就没抻展过,她那发愁而有些忧色的脸就倚在马车的车窗前,午后的阳光投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于周和安的眼前显出一个女子愁容下的深思之态。

    周和安的默默的看着,手指在轻微的搓动,快到了胡同口的时候,苏悦儿却忽然正了身子说到:“不行,我要回去一趟!”

    “回去?”周和安诧异,苏悦儿立刻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还是要去白家坐坐,毕竟照现在的情况看很可能是这位三爷掌家,和他亲近一二对我们也没坏处。”

    周和安的眉微挑:“白家是世家,这一早上足可见众人的虎视眈眈,可是,悦王谋夺是为谋反,东方家也许是为悦王也许是有自己的算盘,而他们兄弟争夺也是为继承之事,可是你呢?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我之前不想问,之后也不想问的,可是你这个时候跑回去,怕是太张扬了吧?到底有多大的好处值得呢?”

    苏悦儿看着周和安抿了抿唇后说到:“我为我哥哥行不行?我为太子殿下行不行?”

    周和安的眼轻微的眯了一下:“你并不是当今皇上的子嗣……”

    “那又如何?太子总是对我好的。”苏悦儿说着一昂下巴:“再说了,我想帮谁那是我的事,喜欢高兴爱!”苏悦儿说着一掀车帘子人就到了车辕上,也不叫停车,直接就一个前空翻落地,甩手而去。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尤其是城区里更是快不起来,但苏悦儿的举动还是把周和安给惊了一下,干忙叫住了马车,欲要其掉头,但人出来看到苏悦儿那甚为潇洒又任性的背影,他的脸上又浮现了一抹迷茫之色,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的,让马车继续回往自家的宅子。

    苏悦儿甩着十一路往白府回,将才走过几个摊位,便注意到那些摊位上都或多或少有些红色,有的是招幡,有的是拉布棚的布条,还有的是店家那擦桌布,都一准的大红色,触目惊心的透着一些暗示般。

    苏悦儿听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这沿途的摊位,在她的记忆里这些摊位是一直存在的,没什么变化,便觉得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过于敏感,可等再走了两步,身边却过来了一对小夫妻,似是吵架一般,女子一脸怨色的急行,男的在后面跟着。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男的摊手摇头,一脸委屈,女的闻言便停下回头瞪着男子,正是站在了苏悦儿的身边:“是,你是什么都没做,可就是你什么都不做,别人才当你好欺负,才当咱们家是软柿子随意的拿捏!”

    “我有没什么本事……”男子说的懦弱之色表露无疑却也知羞般的低着头,话语声压低。

    “有没本事是一回事,你做与不做又是一回事!你没做过焉知你做不了?再说了,你是一家之主,总不能因为你老子娘死了,就一辈子当个缩头乌龟吧?你要是没用就早说,我宁可早些和你和离了去,也不要跟着你这个窝囊废!”

    “我还不是怕咱们得罪人家,以后不好过……”

    “那你现在好过?和丧家犬有什么两样!”女子说完一甩手臂就从苏悦儿的身边跑过,那男子一脸犹豫的跟着,似是思想在挣扎。而在他走过苏悦儿身边的时候,苏悦儿忽然笑着大声说到:“你娘子说的对,一家之主就要像个一家之主的样,要是什么都怕,那还不如当个缩头乌龟去!”

    男子看了苏悦儿一眼,忽而对着苏悦儿一鞠躬:“多谢提点。”说完便急急的追那女子去了。

    苏悦儿看着那两人的身影,再看了看周围的红色,心里浮着热温。

    不是巧合,不是什么冥冥中的安排与提醒,这对小夫妻她认识,正是来平城时何叔给她的两个随行,秋儿和小七,她本意是要她们到平城来配合自己装扮下去姬姑娘这个身份的,只是周和安突然的表露身份把她接到了雾门的地盘里去,倒使得她忘了和这两人的约定。而此时的相遇与她们故作夫妻的吵架话语,却是明白的给了苏悦儿信息,此时她看了眼周边的各色红物,嘴角勾了笑,口里轻喃:“置之死地而后生,解脱了你,却逼出了我,好,好招,你个老骗子,我叫你算,我不干了!”说完也不往白家去了,转身往那胡同回了。

    苏悦儿走后,几个摊位的人都默默的将各色红物不着痕迹的收了。

    ……

    苏悦儿回来的时候,周和安正在静园里发呆,瞧见她如此快的回来便上前去问:“怎么这么快,不会人家不见你吧?”

    苏悦儿斜眼过去:“是姑奶奶忽然不想掺合了!”

    周和安有些诧异的挑眉,而苏悦儿却已经昂首阔步的回房了。

    看着那重重关上的门,周和安无奈般的耸耸肩,继续杵在静园里发呆了。

    苏悦儿在生气。

    她就算是重生,就算是顶了别人的名字嫁进白家,可她这个缺少亲情的人,即使知道宅门是非多,却也真心的把白家当成自己家,一心一意的付出,哪怕是身陷家斗,政治斗的漩涡之中也没一句怨言。

    可是现在,秋儿和小七的举动分明是在暗示她跳出来接管白家,谁还能给这样的暗示呢?谁还能令红门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暗示呢?除了那个闲的没事天天算计的老太太还能有谁?

    所以苏悦儿的心口是暖了一下,毕竟她心中的希冀变成了胜利,她知道那个和神一样强大的存在还活着!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极大的不爽!

    初闻消息的担心,初闻噩耗的伤心,看着白家四面楚歌时的焦急,她一样样的回味着,她发现她完全把自己当成白家的一份子,可她却只是一步棋。想到青红为此送葬了一条鲜活的生命,想到了她为了查明真相而至少杀戮了几十人,她这个自诩无情的人,却觉得不能接受了,因为她现在才算反应过来,强大而精明的老太太为了把白家放到一个新的起点上,竟玩了金蝉脱壳的把戏,不但她自己躲掉了是非,还把她逼了出来,要她来担负这一切!

    担负什么?只是白家的当家那么简单吗?

    苏悦儿苦笑的伸手扶着桌沿:群龙无首则生乱,只有给他们舞台他们才会表演自己的能力!此刻的苏悦儿仿佛看到了老太太笑嘻嘻的和红樱在言语着:“看吧,我就知道这几个不简单!”

    挥手粉碎掉自己幻想的画面,苏悦儿回到了床上躺着。眼前是那藕荷色的纱帐床顶,她却想到了大爷那张对自己笑的灿烂的脸,莫名的一股酸涩充盈在鼻头,苏悦儿只觉得双眼模糊,于是她伸手捞了旁边的薄被抱进怀里,心里却止不住的唤着:子奇,子奇!

    ……

    心口一抽,白子奇伸手扶了一下桌沿,继而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脸色沉重的太子爷听见动静,没在和身边的魏太监说下去,而是看了他一眼,充满关心:“你怎么了?不舒服?”

    白子奇心口的不适转瞬而逝,他轻轻地摇头:“没有,只是不饿罢了。”

    太子爷蹙了下眉,伸手搭在了大爷的肩头:“鸳鸯,你别这样,我知道神门三系是一家,如今红门老太太离世了,身为雾门中的人自有惋惜,但毕竟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不是吗?你别为此伤了自己的身啊!”

    白子奇慢慢的转头看着太子,忽而露了一个有些讽刺的笑容:“是啊,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只是我昔日也曾听闻殿下和白家走的近,如今才知,这果然是道听途说不得信的流言。”

    太子的脸上一白,似有丝尴尬:“你难道认为我和白家是假亲近?”

    白子奇投去一眼不屑:“难道不是?自打白老太太离世的消息传来,奴家并未看到太子爷有一丝悲色,只瞧着您忙进忙出的准备着回宫,更准备着纳一堆美人回东宫,您不觉得就算是假亲近,您也该去吊唁一下?”

    太子爷看着白子奇叹了口气:“现在的我可不在这里,现在的我还在灾区赈灾,别说白家老太太离世,就是白家一夜从钺国消失,我也不能显身的,毕竟受灾的百姓和白家比,哪个重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白子奇的鼻子一搡:“是,您是殿下,看的远算的精,可是这个时候您既然是赈灾为重责的,干嘛又在这里忙着安排迎纳宫妃的事?难道说宫妃又比百姓重了?”

    太子爷的眼里闪过一丝哀色,那搭在白子奇肩头的手便滑到了白子奇的手上:“我的心你看不懂吗?我还不是为了你?”

    白子奇的唇角动了动,默不作声的抽了手,继而看了眼一旁的魏太监说到:“我怕我担不起。”说着起身道:“你们那么忙,我在这里你们说话也不畅快,我还是回房吧。”

    说着便要往外出,太子爷急忙的伸手一勾他的肩膀:“鸳鸯,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说着他伸手把白子奇的身子转过来,急声道:“我和你说实话吧,其实白……”

    “殿下!”魏太监忽而出声制止:“信使还在外面候着呢,这边还需……”

    太子爷烦躁的瞪了一眼魏太监道:“我不想瞒着她!”说完又开着白子奇要郑重的言语,但白子奇却抬手顿在太子爷的面前淡淡一笑:“不必了,知道的太多对我来说就意味着更危险,我还是少知道为妙,至于你是有情有义还是无情无义,我还有一双眼可以看,一对耳可以听。”说完她抓下了太子爷的手,转身便出了屋,身影过窗而下,应是去了楼阁下的园林里。

    “殿下,谨言慎行您不能因为鸳鸯姑娘是神门的人您就毫无戒心啊!”魏太监一脸担忧在苦口婆心般的言语着,而太子爷则伸手捏了捏鼻心问到:“事情最后如何了?”

    “白三奶奶有喜,怕是三爷掌家。”魏太监轻言。

    “什么?”太子爷诧异的回头望着魏太监:“真的?”

    “是真的,他们还专门去了老太医那里询问,真真儿是三奶奶有了。”魏太监的话音才落,太子爷的眉蹙着已经在屋内踱步了:“这如何是好?那岂不是我们的准备全都白费了?”

    魏太监却眨眨眼慢条斯理的说到:“殿下不必这般急的,在老奴看来,虽是出了点岔子,却也丝毫不影响咱们的安排。”

    太子爷驻足:“哦?你确定?”

    魏太监当下点点头:“殿下,那边回了音信,太子妃前日里已经回了趟她娘家,当天下午阁老就进宫面圣求旨去了。”

    “求到了?”

    “恩,如今在路上走着呢,大概再有两天就能到了吧!只要这两天白家的家主定不下来,咱们这法子就一准奏效!”

    “可是现在她并不在白家,我们这步棋……”

    “殿下,您在意的是一个女人呢还是江山帝座?”魏太监问的很轻,但话语的分量却让太子爷正色道:“她已不是我的,我惦念也是无用,我只是,只是怕他们夫妻两个不显身,万一到时横杀出来误事……”

    “若是他们在跟前,今早上的情况只怕人就显了,可是没显啊,所以殿下您就别担心了,而且退一步说,就算显了又能如何呢?总归到底白家只要是握在咱们手里的不就成了?”

    太子爷闻言点点头,迈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目眺着远处的一角锁了眉头:“她这招借力打力固然是好,可现在白家却不会是再依附于谁了,真没想到她竟舍得走出这么一步棋来,我们可不能输!”

    魏太监点点头:“老奴明白。”

    太子爷的眼转低瞧见了在花圃里闭目闻香的鸳鸯,便抬了手:“去忙吧!”

    魏太监立刻告退了出屋,而太子爷则回头看了眼放在床头的包袱口中喃喃到:“那丫头跑哪儿去了?”

    楼下的花圃内,白子奇摆着一副闻香的样子,不时拨弄着那些盛开的花儿,可眼里却是忧色:悦儿啊悦儿,你可千万不能让白家落到别人的手里,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等我到了东宫,我一定立刻找到钥匙回到你的身边!

    -今天会三更的,所以,这是第一更!-

第二百一十一章 圣旨说:平妻!

    苏悦儿说不掺合,还真就不掺合了,只每日里窝在光秃秃的院子里,玩弄着几个骨头拐子抓包耍,顺便的从周和安的口里听听白家家主事件的进展。

    前日里白家出殡未果,一早上关于家主之位落于谁的身上,那是不断横生枝节,搞的现在整个平城全都在关注这件事,加之白家宗亲们自己还要争执起来,也由不得无聊的群众们把这事挂在嘴上,大街小巷的议论。

    白家宗亲为何争执?说白了就是在家主之位的事上,分立了两派。

    一派是最重家规礼仪的,以族长为首,认为就算眉夫人被一道圣旨抬成了室人,同妻礼,但那是同,她还是妾,比起三房就是不上台面,嫡庶相比立见高下,自是支持嫡系,坚持由三爷做白家基业的东主,家业由三奶奶操持,若三奶奶年轻无经验,三爷代劳也无不可。当然这一派主要是老辈子的人立主。

    另一派不消说,忌惮皇室的力量,忌惮圣旨下贵妃给的那东珠代表的意义,便顶着田氏遗训当借口,说谁先生下子嗣就定谁为家主,那眉夫人可是已有一个月的身孕,自在三奶奶前,加之又是大房的人,长房可在三房前,所以应该是由眉夫人来做家主,至于妾的身份,人家都是室人了,妾不妾的有什么重要?所以年轻的重实利的更支持这边。

    所以这三天里白家宗亲们开大会,从祠堂宗族里吵到了街头巷尾,甚至族长的发言权都被无视了,只一群人争执着如何才是最好最英明的抉择,结果倒弄的家主之位迟迟不定,老太太的出殡日子也一拖再拖。

    苏悦儿靠着立柱打了个哈欠,伸手抓着骨头拐子冲周和安说到:“我说,你那蛊术是不是杀伤力极大啊,前两天还不觉得如何,这两天忽就觉得身子乏,瞌睡大的很,哎,你那要是催人命的功夫可要早说,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搭到这里。”

    周和安闻言一摊手:“我这里是光秃秃的,可我这里的人都活的好好的,要照你那样想,我这里不是连个人都没了?你分明是不想掺合了,人一闲就犯困,这足可见你以前是个多爱生事的主儿。”

    苏悦儿白他一眼:“你才是闲的慌!你这里啊,人是有,也基本以聋哑为主,我说你们到底有啥秘密啊,要把人弄到这地步?”苏悦儿问着又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周和安摸了下鼻子:“如果我和你说,他们不是我们弄哑弄聋,是本来就如此,都是黑婆婆收留的可怜人,你信不信?”

    苏悦儿眨眨眼:“我想信来着,可是这么多的下人都是聋哑的,你觉得我还能信吗?难不成你这是残障收留所?”

    周和安虽对苏悦儿这词汇感到新鲜,但大意却是明白的,便是说到:“山河之争,怎会没有血流成河的日子?四国属地,纷争不断,纵使近年来安定,也有内乱暗斗,更何况我这里的下人们,个个都是老人,他们壳都是早前悦亲王在南境与黑齿国的蛮子较量时,受了伤的人。”

    “黑齿国的蛮子?”苏悦儿一愣:“可是说的那些南蛮?”

    “算是吧,现在说南蛮,说的是夹在黑齿国与咱们钺国南境之间的部族,可早先他们也是黑齿国的国民。那时候,两国为边界之争常有争执,有时小争,有时大争,但也不至于会战乱上月,更不会说变成两国之间开战。可后来,黑齿国出现了一个部族,他们以巫蛊为神灵,比我们还要虔诚,但是行径却残忍非常,毫无节制,起初黑齿国的国王因看到其残杀之力,便有借力侵占我钺国之心,神门三系怎会看他们胡作非为,自是联手将他们打的缩在境内不敢有犯意。而那部族,则被黑齿国国主纠责,以至于被残杀了一些头领。本来这事该终结的,可是那部族的人许是仇恨蒙了双眼,变本加厉,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而屡犯禁忌,终究因为太过残忍而被本国国民鄙夷驱逐出境,结果就在黑齿国与钺国南境之间的界线一带游弋,成了现在的南蛮。”

    “哦,是这样,他们就是那时候的伤者?”

    “是啊,他们大多本来是南境边境的居民,少部分是我雾门的人,与南蛮交手,他们因为中了蛊,而变聋,因为听不到声音,渐渐的也就变哑不会说话了。”周和安说着忽而冲苏悦儿很认真的说到:“也许在你们的眼里,我们雾门是邪恶的,是专门用毒来毒害别人的,可是不是那样,我们不是南蛮,我们有自己的道义。我不会出手去伤害无辜的人,即便我身为门主,为了自身为了雾门,我选了阴毒的鬼蛊,但我也并未用它来扰乱国家谋取私利。”周和安说着手指在口中一放,轻轻的一吹,立时便有鸽子在院中轻旋,继而纷纷落在院中,甚至还有胆大的落上了周和安的肩头,手臂。

    鸽子是敏感而胆小的,它们此刻落在周和安的身上或绕着他们两个就在附近自由的散步,那种和谐的画面令苏悦儿觉得惊奇。

    “我所在的地方,的确是寸草不生,百虫逃离,但那是因为我的阴气重,可是我一样能和它们在一起,因为我不是残忍嗜杀的,你明白吗?”

    苏悦儿看着周和安认真的模样,忽而笑了:“我不过问了那么一句,你用的着这么认真的和我解释吗?你就那么在意我怎么看你和你的雾门?”

    周和安眨巴了下眼睛认真的说到:“在意,我很在意。”

    苏悦儿抿了下唇:“你不会又要和我说什么喜欢我之类的话吧,你该知道,我们,不是一路的。”

    “你错了,我们是一路的,只是,我们这辈子也只能是朋友了。”周和安说着眼皮一垂,抬了手,继而摆了摆,那些鸽子便呼啦啦的飞离了院落,要不是地上有几坨白刷刷的鸟粪,苏悦儿都会觉得那是幻象。

    “周和安,你是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尽管问这个已不是第一次,但此刻苏悦儿却觉得周和安对自己,几乎是坦白的没什么秘密了,几乎能说的都对她毫无隐瞒。

    “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这个人了吧,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其实,我很向往。”周和安浅笑着,可苏悦儿却无法再言语。

    就在此时,黑婆婆却出现在院口,她拎着食盒,脸上却满是一副憋了一肚子话要说的样子。

    苏悦儿伸手撑了额头:“看来黑婆婆又听了不少八卦了,我说,你能不能叫她不给我送汤了啊,难道当个门主夫人,喝汤是每天必做的功课?”虽然汤很好喝,但苏悦儿对汤品无爱……

    周和安笑着摇头:“你这话可别给她听到了,不然她要伤心的,要知道且不说你这些汤的用料金贵,只说能享受到黑婆婆手艺的人可是屈指可数,别不知好歹。”

    苏悦儿翻了眼珠子,恰好黑婆婆提了食盒到跟前,此时她就是看到苏悦儿对门主这般不敬,却也完全无视,只笑呵呵的捧了汤出来给苏悦儿,哪里有以前那极度在意的样子。

    苏悦儿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黑婆婆对她好,她也自然是客气的,哪怕心里疑惑着献殷勤的动机,却也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汤一端到手里,便是那种鸳鸯水的温度,不烫不凉刚刚好,只这份细心的体贴将让苏悦儿丢弃了刚才那抱怨的心,捧着汤碗喝了个精光,还碗给黑婆婆。她瞧着黑婆婆的样子便想着人老了也需要找个人去唠叨一下,当下便笑着说道:“黑婆婆可听到什么好玩的了?说来听听,我坐在这里也正好无聊。”

    这话一问,黑婆婆果然兴致勃勃的开讲,说的自是这几天不变的话题:白家家主之争。苏悦儿百无聊赖的任她讲,只心里想着自己这次就不出来接手白家,看老太太还要怎么摆活自己,却不想黑婆婆忽而一脸激动的说到:“现在两边争执成这样,白家老太太的尸体还摆着,这大热的天怎么还能拖下去?今个官府都去了人知会,说明个必须要出殡下葬,至于家主的事,实在不成就由宗亲们举手表决,哪边多就按哪边的来……”

    “真够儿戏的。”苏悦儿嗤之以鼻,却也知道这是僵持不下时只能应用的办法,那晓得黑婆婆接话道:“可不是,满城正说这有多荒唐呢,结果更荒唐的事来了!”

    “是什么?”苏悦儿挑了眉。

    “宫里又来了道圣旨,你们猜是什么旨意!”黑婆婆十分具备八卦楼主的勾魂精神,周和安当下惊奇:“什么?又来道圣旨!”说着他看了眼苏悦儿口里喃喃:“白家还真有面子,都是神门一系的当家,我爹娘去世时,可没什么动静,这老太太竟得两道圣旨,不会是牌坊修完,还要修座白田阙吧!”

    苏悦儿听得周和安的话,差点就问啥叫白田阙,忽而想起在祠堂外曾见过那名为白阁阙的石头塔楼是用来纪念白家那位宰辅大人的,便明白这白田阙却是周和安拿来打趣的,毕竟比牌坊再高一等的纪念性建筑物就是阙了。

    所以当下她一笑,看了眼黑婆婆:“不会是要把眉夫人那个妾直接提成妻了吧?”

    黑婆婆摆手:“门主夫人说笑了,妾就是妾,横竖是抬不了妻的,不过,荒唐的是,那旨意竟是把城主大人的宝贝女儿指给白家大爷做妻,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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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要去宰了皇帝老儿!(额外加更!)

    “啥?”苏悦儿惊的蹭就站了起来,身边的周和安也份外激动的起立:“什么?这怎么可能?我没听错?”

    黑婆婆的脸上满是激动的光辉:“没听错没听错,我听闻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浑人胡诌,结果倒处都在说这个事,我就亲自去了趟城主家门口溜达,结果城主家这会门口瞧看热闹的可不少,那里面砸盘子摔碗的,动静挺大!”

    “这么说是真的了?”周和安诧异的挠着头:“可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又来这么一道圣旨?”

    “我找了人问,听说这圣旨是宫里早先就发下来的,只是没那道走的快,竟落了后。”黑婆婆说着一脸神秘地样子说到:“不过呢,听人说,这道旨意可是贺阁老亲自去求的。”

    “贺阁老?”周和安蹙眉:“怪不得呢,我听说,他一直对这位魏城主有成见,祖上就不合,只不过那时候,贺家老头不过是个刑部尚书而已,白相爷掌着内阁他还是个弯腰欠身的主儿,只是,老将下马,新人辈出,那老头最后虽是再没往上爬一步,可他孙女却被皇上看重定给了太子爷做了太子妃,而那贺老头的儿子也是个有本事的,借着老头入朝为官,却比他爹有难耐,如今才四十有三的年纪竟已做到阁老之位,也令人兴叹啊!看来是依旧看不惯降人,生事的令人难堪,只是却也有点意思,他怎么忽而想起这般折腾人了?”

    苏悦儿自黑婆婆确认消息后,她便一言不发的立在那里,一边是心口砰砰的跳的极快,一边却又脑子里空白一片,只听着周和安在那里和黑婆婆嘀咕,却有些浑浑噩噩,直到她听到太子妃三字的时候,才脑海里一片清明。当下她眉眼圆睁,一抹冷笑扬起,继而在周和安不解的疑问后,出言做答:“不是他怎么想起这般折腾人了,而是太子妃要除掉劲敌!”

    “这怎么说的?”周和安不解,黑婆婆也好奇,苏悦儿却偏偏十分清楚这里面的牵扯,因为她是知道太子爷有意要把魏灵韵弄到身边去的,而太子爷之前的那次话语恰恰又把太子妃那狠毒不容人的态度道的是明明白白,所以她基本上可以想到这是太子妃的主意,毕竟对付强劲的敌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她排除在圈子外,要是顺手能再羞辱一下就更好了。

    “太子爷膝下空虚早有物色佳人入东宫开枝散叶的意思,他看上了城主千金,只是,可能行事高调了点,让太子妃知道了,偏这位城主千金十分美艳,我想太子妃定是怕自己难以对付,便干脆让她老子去保媒,令皇上指婚让她嫁给别人,不过我就是不大明白,干嘛非要把人弄到白家来,甚至还非要是给白家大爷做平妻?就算白家大爷是个痴傻能羞辱人一下,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选他吧?平妻啊,好好的一个城主千金怎么就给人做平妻?皇上怎么,怎么就能答应呢?”

    思路客

    苏悦儿很不解,她完全不明白这圣旨怎么会得到批准,如果说她怀疑第一道圣旨是假的,主要是因为皇上若真下那圣旨完全等于是出尔反尔,再加之时间上令她怀疑,那现在这一道又是什么呢?皇上真的吃饱了没事干和白家过不去了?但这一道的时间上却没什么问题,就连黑婆婆都说的清楚,这道签的还早,反倒落后了送来。

    “这谁知道啊,只现在满城的都在议论着呢,个个都猜着会不会到了明天再冒出来一个要当白家的家主,毕竟现在这圣旨一传下来,城主千金进了白家的门,那也是白大奶奶,眉夫人就算是个什么室人也没用了,这庶出的孩子也得管人家叫娘,叫母亲大人,就算当家主那也是人家城主千金喽,她眉夫人算是没想头喽!世家和城主千金比,她可压不了人喽!”黑婆婆口里絮絮叨叨的念着,苏悦儿刚才还在不解这圣旨如何会准,这会的却不再思考这个问题,只想着这道圣旨一来,局势的确要变,三爷怕是都难争的过其,便不免心中忧虑:白家难道真就这么送出去给别人掌着了?

    “哎,这白家大奶奶也忒不容易了!”黑婆婆忽而抱怨了起来:“这丈夫傻了就算了,老祖辈的人一撒手去,那长房简直是多灾多难了,先有人污其清白,再有人抢那家主位,结果白家长房两口子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呢,一个妾挺着肚子竟要当家主了。人家有靠山,仗着有个贵妃姐姐都能同妻礼的和三房嫡子争,已经够叫人叹的了,如今再来一个白大奶奶,哼,虽是把这妾压了,可有啥用呢?别说家主位了,只那么个痴傻男人都守不住,妻位都要分出去一半,啧啧,我都替她愁啊,一个末流的名门小姐和一个世家不检点的嫡女姑且能用妻的身份压了妾,可她和城主千金平妻,她拿什么和人家斗啊!”黑婆婆说着摇摇头:“哎,也不知道这苏氏,上辈子遭了什么孽哦!”

    苏悦儿没言语的看着远处的墙壁,那白花花的墙壁现在和她脑袋里一样全是白白的,没一点东西。如果说那是一个白白的画板,苏悦儿要在上面写点什么的话,她完全可以不加思索的抓笔在上面写一句:老天,上辈子我强J了你不成?

    砸吧嘴叹息的黑婆婆见无人接话,便看向苏悦儿,见她专注的看着远处的墙便诧异的看向了门主,结果就看到门主大人一双眼里含着情愫的盯着苏悦儿,立刻觉得自己多余,便抓了食盒自觉而悄无声息的转身走了。

    黑婆婆很自觉很知趣,周和安却不大知趣了,他盯了一会苏悦儿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额头才开了口:“你,你好像很不开心……”

    苏悦儿直接转头看着他,一脸认真的问到:“我的印堂发黑不?”

    周和安一愣,仔细的看了看:“不啊,你很好,就是最近事情会比较多吧,看着三灯闪烁而已,但没什么关系啊,你怎么这么问?”

    苏悦儿眨眨眼道:“黑婆婆刚才尚且都替我哀叹,你还确定我不倒霉?”

    周和安闻言便笑似要接话,却忽而反应过来的收了笑:“你,你说什么?”

    苏悦儿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你口口声声要和我做朋友,但很可惜你一直弄错了我的身份,其实,我不是什么姬姑娘,我是那个倒霉的苏月儿,也就是,白家的正牌大奶奶。”

    周和安惊的退了一步上下打量苏悦儿,看了几次后却摇头:“不可能啊,你的命格贵气逼人,已有……”他及时的捂嘴没再说下去,但却又小声的问道:“难道,难道你是皇族之……”

    苏悦儿摆手:“应该没这个可能!”她脑中闪过便宜娘田氏那副俗气的尊荣打死她也不信会入皇帝的眼。

    “那你命气怎么可能含金?”周和安不解,苏悦儿却伸出了手,渐渐的金色的匕首幸魂带着那七彩宝石的鞘便显在她的手掌之上:“也许是它的金光吧!”

    周和安看到那匕首便是错愕非常,他再次惊奇的打量苏悦儿,口里却已是喃喃:“怪不得,怪不得!不过,你,你难道是死过一次的人?”

    苏悦儿用意念收了幸魂坦然的看着他说到:“我之前以为雾门已经与悦王勾结叛乱,所以防备为上,即便和你相处数日也不愿和你诉说实情,但你始终对我坦然真诚,即便很多时候你不解我的动机,却也真心的帮我,令我相信你是一个真心要和我做朋友的人,朋友就该真心相对,所以此时此刻你也应当知道我是谁。你好,我叫苏悦儿,喜悦的悦,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被幸魂选中重生在这个苏月儿的体内!”

    苏悦儿伸出了手,标准的现代握手礼,周和安愣了愣看着那手伸了一半却不敢握,而这个迟疑里,苏悦儿主动握了他的手:“从现在起,我们是朋友。”

    周和安看了看向握的手,再看了看苏悦儿淡然的笑了:“你终于把我当朋友了。”

    苏悦儿笑着松了手,一耸肩:“没办法,患难见真情,我如今这么倒霉,你还没嫌弃我,不把你当朋友我可太对不起自己了。不过,你知我知,懂否?”

    周和安闻言无奈的笑了下:“我明白。”

    苏悦儿立刻认真的问到:“我家大爷不在,这种圣旨发下来,城主千金应该是进不了门了吧?”她实在不清楚这种情况属于什么场面,只是感觉着没过门的手续应该就不算人家进了门,也许她还有机会改变一下……

    周和安却无奈的摇头了:“圣旨一下等于是诏告天下,皇帝指婚,这便是既定的事,就算大爷不在,他有弟兄在此,也可以代行婚礼,而且旨意上若提了日子必是按照日子的,若是未提,那便是即日,也就是升值所到之日。”

    “可是现在是老太太尸骨未寒啊!不是要,要守孝三年吗?”苏悦儿蹙眉相问,周和安无奈的说到:“这是皇上的圣旨啊,凌驾在规矩之上啊,要知道守孝致仕是天大的事,但只要皇上夺情一样可以留任,这个是一样的。”

    苏悦儿怒极反笑:“这意思是,横竖打今天起白家大奶奶就是两个了!”

    周和安点点头:“是这样的,不过幸好是你先过门,所以你排在她的前面,而且你要是先生下个儿子,她也只能对你低头。”

    苏悦儿忿忿的握紧了拳头:“你熟悉皇宫不?”

    “干嘛?”

    “我要去宰了皇帝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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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老太太的意思

    苏悦儿这话绝对的大逆不道,要是放在外面被人听到,绝对属于自残找灭族的最佳理由,不过幸好是在静园内,也幸好是在周和安的跟前,他是吓的愣了愣之后竟笑了:“亏你还是海家当家的,竟说这玩笑话,神门怎么能和皇族之人做对呢?我雾门尚且有祖训,难道蓝门就没?更何况你是白家人,就算不舒坦,骂的两句就是了,这话可不能再说。”

    苏悦儿顶着一脸不爽:“凭什么我不能和他作对,他就要和我过不去?我知道君无戏言这是收不回去的,我也不指望他收,我呀,到宫里去干掉他,早点换个下一任,再发一道圣旨把那城主千金指于别家去,诶,你说,这是不是更管用?”

    周和安惊奇一般的看了看苏悦儿,便是摇头:“我对白家大奶奶的认识也不过是听说是个彪悍跋扈的母老虎,可守着真人,才发现你很风趣。其实你何必说这些气话呢,你明明清楚,这桩事已经没得更改……”

    苏悦儿耸了下肩:“别跟我废话,我只问你陪不陪我去?”她说着比划了个宰杀的动作,周和安的眼神里再无戏谑,而是最后变得充满了挣扎,但也不过一两分钟的事,他郑重的点头:“陪!即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只是不能连累了雾门,咱们都隐了身份……”

    苏悦儿惊异的盯着周和安瞧了瞧,最后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才笑到:“行,就冲你这二百五的热血之气,回头做了这票,我把那城主千金指给你怎么样?放心,原装正版,纯洁无暇!”

    周和安听出了苏悦儿的调侃之意,无奈的摇头:“夫人啊夫人,门主夫人只得一位,若她来,你怎么办?”

    “我正好让位啊,难不成你打算让我顶着这身份一辈子?自欺欺人,何必呢?”苏悦儿说完不等周和安回答,抬手拍了下周和安的肩膀:“不过……朋友,谢了!”说完便快步回了屋。

    在她转身关门的那一刻,周和安盯着苏悦儿言到:“你要真想疯,我陪你!”

    苏悦儿一笑:“别傻了,我是白家大奶奶。”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苏悦儿站在门内,笑容变的有些苦涩。

    她一语双关的提醒着他也提醒着自己。于他,她是白家大奶奶,和他只能做朋友,再不能多一丝可能,而与自己,堂堂白家大奶奶,怎么可能真的去刺杀皇上,去把这个世界的价值观颠倒过来?

    起先她是生气的,她真的想把皇帝老儿抓来抽一顿,割喉放血,但气归气,理智尚在,她清楚那只能是臆想。可是周和安当真后的扎挣与决绝却也让她看的清清楚楚,在这个世界里,除了白子奇,她还是有个贴心人的。

    转了身,她背靠着门板,望着一屋子的柜子,心里乱糟糟的:怎么办呢?圣旨已下,不管是什么阁老保媒,总之城主千金现在等于就是白家的人了,还和自己平妻,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应对呢?太子妃为除掉劲敌而把她抛出去,我也大可让她出了圈,让圣旨等于是空文……

    门板外的身影在轻晃,被光线照在门板上,继而从镂空的花纹里影射到了地上,恰恰拢着苏悦儿的身影。苏悦儿盯着那身影眯缝了眼:“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自觉,我这会儿可在想损招,你要送上门来,可别说我算计你!”

    门外是周和安轻轻的笑声:“你不是说过朋友就是拿来两肋插刀的吗?算计就算计吧,我愿意。”说完,那身影从窗影前闪过。

    苏悦儿心里一惊,转身拉开了门,正看到周和安下了台阶的背影,当下就喊到:“你做什么去?”

    “我出手掳了她去,叫她没机会进白家的门。”周和安虽是作答,可人却并未回头,苏悦儿立刻奔出房门,追上前伸手拦住了他:“你不能去!”

    周和安淡淡的笑着:“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苏悦儿摇头:“没有,这事要想化解,除非她死了或是失踪了,否则都没用的。”

    周和安笑着迈步:“那不就是了。”

    苏悦儿一伸手扯了周和安的胳膊往后扯:“我说了你不能去!”

    “为什么?”周和安忽而收了笑,他盯着苏悦儿眼里似有怒气又似涌动着希冀。但苏悦儿却认真的说道:“有些人情欠不得,一旦欠了,这辈子就再也不能光明磊落。”

    周和安捏了手指:“你怕我会借此缠着你?”

    “不怕你缠,我只怕我心软。”苏悦儿说着松了周和安的肩膀:“你别去,这事我自有办法对付。”

    “对付?你怎么对付?你本身就很清楚,要想化解掉现在的局面只有这个办法!”周和安难得的激动着说到:“你听着,我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我也知道我只能是你的朋友,那么你现在面临这样的事,我能为你做点事不好吗?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放心,我不会拿这事栓着你,你就当我,我贪恋她的美貌可不可以?”

    苏悦儿忽而扬手给了周和安一个响亮的巴掌,在周和安错愕的同时,她看着他说到:“为了一个根本不会爱你的女人去加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你以为你很伟大?你以为我会感恩?”苏悦儿说着对周和安摇了头:“你不该这样的,你是一个善良而真诚的人,我只所以当你是我的朋友,就是因为你是那种身在污淖却如莲荷般干净的人。周和安,不要让你干净的心因为一时冲动而蒙上尘埃。你听着,我苏悦儿信奉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不会委屈自己去做一个圣母,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和我之间的友情变成说不清道不明的债!这是我的战争,理应由我去面对!”

    苏悦儿说着便往房里回,口里大声的说着:“你若不听我的,做了什么,我和你也从此是陌路人!”

    “可是!”周和安急急的追上苏悦儿:“你根本没法子应对啊!”

    “谁说没法子?”苏悦儿斜眼看着周和安:“你不才说了嘛,只要我生在她的前面,她就只能低头做小不是嘛!”她既然架不住皇上丢来一个平妻进门,但至少她可以让魏灵韵变成摆设,想生子在她前面,只要白子奇敢上那魏灵韵的床,她一定把大爷的第三条腿打断!

    “你,你知道了?”周和安惊诧的看着苏悦儿,苏悦儿闻言便是微微一愣,人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脑子里却是急转着这几句对话,忽而她一个机灵,盯着周和安说到:“我也想不知道啊,但黑婆婆为何忽而对我这般好,那汤也天天都送,再加上我自己的感觉,我总也想的到啊!不过你却不够意思,看的到为何不对我说起呢?”

    周和安一脸抱歉的低头:“我那时以为你是姬姑娘,眼见你已有孕在身,又和那花魁男子在一起,怎知你的打算?自是不言语为佳,如今知道你身份也不过是刚才,哪里顾的上呢?”

    苏悦儿此时一把抓了周和安:“这么说,我是真的怀孕了?我,我真的有了?”

    周和安点头:“是,是真的有了,只不过和三奶奶差不多,也是只有半月之像,诶,你不是说你……你诈我?”周和安此时才反应过来苏悦儿是诈他的话做了确认,但苏悦儿这会才没功夫和他废话,只捂着肚子口里喃喃:“半月之像?半月……啊,那难道是……”

    她想到了,想到了那个幽兰花海里大爷与她纵情欢愉,更想到大爷认真的和她说着要个孩子,她惊的退了一步,心中惊讶这这份巧合,却偏又想到大爷那时的神情与言语,忽然间的她想到了那成桃心状的果实,便抓了周和安问到:“你可知道幽兰花?”

    话题的跳跃令周和安意外,但也顺口作答:“知道啊,那花可是神草,有许多奇妙的神奇之处。”

    “比如呢?”苏悦儿追问着,周和安瞧着苏悦儿的神色有些不安的回答着:“据说那花有起死回生之效,若是无性命之忧的常人吃了花茎长命百岁自是可以,花果更能使不孕者有孕,哦,对了,还听说可以增长灵力呢,只可惜这花从来都只是听说,我还不曾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谣传……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苏悦儿不答周和安的话只快速的冲进房内关了门,继而捂着肚子有些呆的坐在了床沿上。

    怀孕是喜事是好事,在得知之时,她惊讶归惊讶但内心也透着一份喜悦,只是她的理智提醒着她许多,当她问询着串到一起时,她忽而发现,这一切都似是安排好的一般。

    有找花的任务,在花海里恩爱,继而让她吃了果实,于是便刚刚好怀孕,现在老太太来个离世,全家上下捧着遗训来定家主,谁先生谁为家主,整个白家三房都开始了行动,还有外力参与进来,但不管如何,现在却是要看着肚子来定了,若按这个顺下来,似乎所有的一切全然是为了让她的家主地位雷打不动……

    可是,真的是一切都串好的吗?

    苏悦儿伸手扶额,此时的她还真没答案。而就在此时院外却有了黑婆婆的声音,说是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子,送了一封信来,说是请门主夫人收。

    话是对在外的周和安说的,苏悦儿听了却干忙跑了出去,伸手夺过信还未看便问到:“什么样的婆子?可是看着一脸苦像,似鬼一般?”

    黑婆婆摇摇头:“没啊,瞧着挺慈眉善目的……”

    苏悦儿两下拆了信,打开来一看,只有三个字:回白府。

    当下她便揉了信,返身回屋,留下黑婆婆不解的看着周和安问到:“门主,夫人这是……”

    周和安摸摸鼻子露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的神情。

    ……

    太阳就要落下山的时候,平城里满是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城主嫁女嘛,再是荒唐,再是摔盆子砸碗,也要办的时候风风光光的,哪怕明日就是出殡的日子,那喜服换丧服;哪怕是夫君不在,与之拜堂的将是兄弟代劳;可这是皇帝指婚,明媒正娶,一个怎敢不迎?一个怎敢不嫁?

    苏悦儿端着一碗汤,四平八稳的坐在廊栏上,像喝茶一般的慢慢喝着咂着,似是要品评一番,可是却在一碗汤要见底的时候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黑婆婆小心的看向了一旁的周和安,不明白午间瞧看着好好的门主夫人这一下午怎么有点过份的安静了。而周和安瞧着苏悦儿的样子,耳膜里又是那些吹吹打打的声音,只得摆手让黑婆婆下去后才说到:“你别这样啊,要是不痛快,倒不如大声骂大声哭,像我娘那样活得痛快!”

    苏悦儿浅浅的一笑:“你瞧着我不痛快?”

    周和安撇嘴:“这还用瞧吗?放这么一个城主千金做平妻,你这日子怎么过?我想就是白大爷再疼你,也终究是要考虑她的家世,以及她是如何进的白家门,到最后还不是只能看着你们两个争?”周和安不傻,这一下午消化了苏悦儿的身份后,他立刻就明白花魁男子是谁,但聪明的人不会问不该问的问题,所以他没提一个字。

    苏悦儿抬头看了看那轮将要落尽的太阳,看着那周边的云霞铺满的胭脂红轻声说到:“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的吗?”

    “好?”周和安不解。

    “我在这里看看风景,闲情逸致的多好……”

    “你不打算管白家的事了?”

    “是。”苏悦儿答的很坦然:“小妾不懂事,来个正妻管着,白家由城主和三爷联手掌管,多风光啊!我在这里慢慢瞧着,等到他们争够了,打够了,我领着儿子回去接手多好?万一生个女儿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就当失踪了,反正我有手有脚,也能活的逍遥自在。”

    苏悦儿是不爽,从头到尾的被算计就算了,现在这情况,几乎是大爷,老祖,整个一家子的算计,如果是明白的和她说,她还觉得至少是尊重了她的,可瞒着她,最后还要把她当枪使,她不干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可是我想问一句,若白大爷忙完了他的事回来,白家已经被折腾的满目疮痍,你觉得他会怎么想?”周和安轻声的问着,苏悦儿咬着唇没说话,此时黑婆婆又跑了来,手里拿着一个红红的帖子:“门主,红门的帖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是红门的当家!

    “红门的帖子?”周和安有些惊讶的伸手,苏悦儿在廊栏上扭了头,手翻弄着衣角。

    打开了帖子,周和安扫了一眼便说到:“出去应话,说马上到。”黑婆婆立刻答应着出去了。

    “请你做什么?这么急?”苏悦儿扭着头问话。

    周和安把帖子丢到了苏悦儿的身上:“你自己看吧,我去准备车马。”说完转身便走,苏悦儿扭头就只看到周和安的背影,隐隐觉得他有些不高兴,再拿起帖子一看,便是微张了口,舌头抵在了大牙上:红门十三客恭请新当家速来欢天赌坊议事。

    红门十三客是什么玩意她不清楚,但新当家这三个字却足够扎眼,这帖子摆明了就是给她的,而这新当家更是直指了她!

    苏悦儿抬头看着已经走到了院口的身影,把帖子合上了,继而她伸手摸着帖子,似是思考了下,便回身入房小心翼翼的取下了那些皮屑,再清洗之后,毫无铅华的还原着她的容貌。继而她伸手摸了摸肚子,把前些日子用来当头巾的那个黑纱拿了出来,再次蒙了脸包了头,然后出了屋,走向门口。

    来到门前,周和安已经叫人备好了马车,听她脚步便是回身招呼,两人的眼隔着黑纱相对,周和安已经看出了不同:“来了,走吧。”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儒雅,好似没发现她的改变,而苏悦儿更是不言语的上了马车。

    这一趟是周和安亲自驾车,此时的平城百姓都正在关注那场荒唐的婚事,并无人在意周门主这边的情况。马车得得的在街道上跑着,喧天的锣鼓声便在远处声嘶力竭。苏悦儿坐在车内,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等了一会马车停了,周和安撩起了车帘:“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苏悦儿摇摇头,下了马车,看了眼欢天赌坊的招牌:“你在这里玩两把,等我吧!”

    “好。”周和安轻轻的应着,将马车丢给一旁的招呼人,跟在了苏悦儿的身后,苏悦儿便紧了紧黑纱进了赌坊。

    许是因为全城都在关注城主千金的婚事,这种傍晚时分应该最热闹的场所里竟没什么客人,只有几个小厮懒懒的趴在桌上,两个类似庄家的熟手正摇着骰子比玩着大小。

    苏悦儿进来静静的立在门口没言语什么,一个小厮就凑了进来:“哎呦,真是稀客啊,我们赌坊竟也有少妇进门了?”他话音落,周和安也走了进来,直接到了一张台子前做下,指着那一堆云子说到:“谁做庄家?”

    立刻熟手之一便过去招呼,另一个看向了苏悦儿。

    苏悦儿伸手从领口拽出了那块血玉,立时小厮的神情变得谦恭,继而身子一弯向前做了请的手势,那熟手默默的走到前方的一个小门处,拉开了门。

    薄薄的红纱在门内飘动,显然是内里有风。苏悦儿毫不迟疑的入内,周和安便也扫了眼那堆剩下的云子,轻声说到:“单。”

    入了红纱后,是一间小屋,里面摆着桌子椅子,看似一间小的谈室,但其内的角门开着,风正从那里吹进来。

    熟手快步的上前带路,苏悦儿便跟着,两人穿过角门走完一个大约八米长的甬道后,她看到了熟人的脸,一对鬼婆正站在跟前。

    两人默默的躬身,熟手即刻转身而去,苏悦儿捏了下指骨:“她在哪里?”

    鬼婆之一轻声说到:“在里面等你呢!”

    苏悦儿的内心激动了一下,面上却不显丝毫,当下便随着两位鬼婆往更深处去。

    街道外看着,不过是个小小的赌坊,可内里却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等到迈步走进二门的时候,苏悦儿看到了熟悉的景色,荷花池,以及曲桥后的阁楼,不是三层,只有两层。

    “这次的是真的喽?”苏悦儿笑着问话,可两位鬼婆并未言语只带着她穿过曲桥进了那阁楼内院。

    红衣丫头,红衣小厮在院落里忙活着,七八个年岁差别较大的人正交头接耳的在院落里嘀咕着什么,见到鬼婆带了人进来,便纷纷投来目光,打量着苏悦儿。

    鬼婆们不做停留的上了二楼,苏悦儿自是跟着,当她们退开房门的时候,红缨正捧着一碗黑色的药立在门前说到:“你可来了,快跟我来!”说完便转身往内里去,把本不着急的苏悦儿弄得心里一惊,鼻翼里也全是苦苦的中药味。

    红缨此时已经绕进了屏风后,苏悦儿一跟过去,鬼婆们则动手关了门,苏悦儿无暇理会,快步的冲到了屏风后,便看到老太太散着发的趟在床上,胸口处缠着布条浸染出一些药草汁水的浅绿色,趁着她发白的脸竟让那个慈眉善目毒辣非常的老祖宗看起来似一片风中枯叶。

    “夫人啊,她来了。”红缨蹲在老太太的床边,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着,老太太的眼皮一动,人似从昏睡里醒来一般,瞧看到苏悦儿的一瞬间便是抬了手:“你呀!”

    苏悦儿的心一抽,也不管之前还生老太太的气,她便一步跨到老太太的床前抓了她的手:“老祖宗,您,您真的伤到了?”

    老太太浅笑着眨眼:“我也希望是假的,但可惜我老了,那一下我真没防备到。”

    “二爷真的刺了您?”

    老祖宗的眼里闪过一丝哀色:“是。”

    红缨此时看向苏悦儿:“大奶奶快别问这些了,老夫人可没那么多精神和你慢慢的说这些。”

    苏悦儿诧异的看向她,红缨继续说到:“那一下扎的太突然,老太太和我都没防备,虽然老太太及时屏气抵挡没被刺穿心脉,但到底伤在胸口刺伤了肺,如今还在修养的时候,精神头可没那么大的。”

    苏悦儿点头表示理解,毕竟面前的老太太可是个老年人,扎伤了肺能好好的活着已经算不错了。

    “悦儿,你,你为什么不回府?”老祖宗趟在床上轻声问着,手指紧紧的抓着苏悦儿的手。

    “我……”苏悦儿此时哪里还说的出她生气被算计,生气自己不被尊重?

    老祖宗似乎明白苏悦儿心里想什么,她轻声地说到:“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为了白家,为了红门,我必须顾虑多多,发生了这事,我便干脆命红缨施展幻阵,偷梁换柱到此,我瞒着消息,却不是为了算计你,而是我自保的唯一法子,毕竟只有让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死了,他们才能撕下面具!”老太太说着忽而咳嗽起来,显然是激动了,苏悦儿赶紧帮着顺了下气,口里说到:“是悦儿不懂事……”

    老太太缓了两下,红缨又给喂了药,等拿帕子擦了嘴后,老太太才说到:“傻孩子,谁没点脾气啊,我也有啊,说实话,我知道你为了查事情的真相,把那帮兔崽子杀的血流成河的时候,我是真的开心啊,咳咳。”

    “老祖宗……”

    “悦儿,老祖的心里装着你的,你知道吗?”老祖说着看了红缨一眼,红缨立刻退了出去,继而老太太捏了下苏悦儿的手说到:“悦儿,白家也好,红门也好,越是有份量,就越被人惦记。我老了,就算我精明,就算我手里有人,也架不住年纪大啊!我仗着一把年岁拖着,可这个时候已经拖不下去了。我一心想着白家只要拖到皇上驾崩,新帝继位,咱们就算熬出来了,只可惜事态不容……孩子,你也看到了,我白家多少人在惦记啊,谁都想把我白家捏在手里,可是白家岂能是别人随意捏着的?我不允许别人握着我白家的脖子!咳咳!”老太太一时说的激动立刻就咳嗽了起来,苏悦儿知道伤了肺的人不能激动更要少说话,连忙给老太太顺着气,口里说着:“老祖宗您别说了,悦儿不使性子了,我这就回府,我这就替您看好白家!”

    老太太此时却摇头,在大喘气好一阵后才说到:“错了,不是替我,是替你自己!”说着她的手指却已经从苏悦儿手里抽出,滑摸到了苏悦儿的肚子上,满眼的希冀:“告诉我,可有了吗?”

    苏悦儿点头:“有,有了。”

    老太太的眼里竟立时涌起了泪花,笑的灿烂无比:“好,好!”正在这个时候,苏悦儿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应是七八个人到了门外,继而门一开,红缨进来到了屏风里,伸手抓了薄被给老太太盖上,两位鬼婆便把屏风撤到一边,于是苏悦儿便看到将才在楼下看到的那些人便站在屋内,排成了两列。

    老太太笑着说到:“这里是九个人,加上墨红,加上她们。”老太太指了那对鬼婆:“他们便是我红门十三客,他们有的是舵主,有的是护法,总之是我红门的骨架。悦儿,现在我是个死人,红门的当家已经死了,从今天起,你,你便是红门的当家!”

    苏悦儿一愣继而摇头:“我,我如何……”

    老太太笑着言道:“你担的起!虽然你尚不会幻术,但你那种以一敌百的气势,杀神杀佛的决绝,已经叫他们折服!”

    伴随着老太太的话,除了红缨,所有的人立刻跪下,他们个个都郑重的对着苏悦儿颔首。

    “我,田岚,红门第十二代门主郑重的宣布,红门由此时起,交与苏悦儿,由她做红门第十三代门主!”老太太说着笑看向苏悦儿:“我把红门交给你,也把白家交给你,你别让我们失望!”

第二百一十五章 姑奶奶还没死!(2合1)

    苏悦儿这个时候没再表示惊讶更没去推托,她明白此时此刻老太太是真把这个家交给了自己。

    认真的点头应了,她看了眼那些下跪并颔首的人,调转膝盖对着他们先郑重的一个磕头:“以后,有劳各位多担待了!”

    她是当家的,她是应该尊贵而高高在上的,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对于这些人来说是晚辈,还很年轻。不管老太太话里的折服是真的还是假的,她明白现在的红门与白家都是在风口浪尖上,她虽是临危受命,但到底是年轻的,威信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立的,而眼下,她若想真的握住红门,那需要给予他们的就是尊重,就是真诚!哪怕现在他们算是她的手下。

    苏悦儿的举动令十几人受宠若惊一般,他们认真的也磕头还礼,而苏悦儿则将他们一个个的亲手扶起。

    终当一位位的扶完,老太太轻咳了两声,挂着笑说到:“我知道一下都交给你,你难免有些无措,可她们是会帮你的。”她说着指了那对鬼婆,继而说到:“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白家的事。”说着她垂了手,那十几个人自觉的退出了屋子,当脚步声渐渐远离后,屋里又只剩下了老太太和苏悦儿两人,红樱都退到了门外。

    “你会回去的,对吗?”老太太轻声问着,眼里有一丝疲惫。

    “我会的,再难我也不怕。”苏悦儿知道她的担忧是什么。

    “你这么想就好,只是,你压的住吗?”老太太说着轻咳了一下,脸上的血色浅了一些。

    “他们既然把白家当筹码,我为什么不能坐地起价?一个个想着得了白家就是赢家,那干脆就让我们来决定谁是赢家不更好!”苏悦儿一脸的傲色,看的老太太眼里透着笑:“好,好,我还担心你会不会有所忌惮,看来我是多虑了。悦儿,你听着,现在白家与红门都已交给了你,你只管放心的做,我,信你!”

    “老祖宗……”

    “不过,只有一条我要嘱咐你,对子轩,且莫绝路,毕竟他是姓白的,给他一处庄园,再给他一些店面,体面的打发去吧,这事别在提了。”老太太的手半攥着,似是无奈。

    “这个我知道,不过老祖,我觉得二爷虽是被人控制,却也不知收敛更不知悔改,若还留他在业内只怕不好,我倒觉得不如给他们两处庄子,别掺合在铺业里好些。”苏悦儿对二爷两口子已经完全丧失了信任,之前她离开白府的时候,还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白二爷这边不会生事,可结果呢?他竟野心不改,弄出这样大的事端来,她已经明白这样的人不能再给他机会。

    老太太的手指动了动,闭了眼:“到底是可怜的孩子,再是不对,也是白家的人,他可以再错,我却不能不给他机会。”

    苏悦儿抽了下嘴角,点了头:“悦儿知道了。”

    “你公爹那边,不必太担心,我叫红樱用幻像封了他的心脉,如今他看着是浑噩不醒,其实人如在梦中,能把一切都看的仔仔细细的,将来万一有什么也能帮到你,这幻阵时效是一个月,只能等它自去,不必挂着了,哦,对了,我的丧事你可要办的隆重些,要让他们知道,我死了,白家的家主已经是你,不是我!懂吗?”

    苏悦儿点头应着,老太太的手抓了苏悦儿的手,继而说到:“看见那个红玉戒指了吗,拿过去,带着!”

    “这是……”

    “信物。”老太太因着有伤,没法自取,只能翘起指头,苏悦儿没推脱的取了,只是因着略大了些,最后带在了食指上。

    此时老太太的手已经摸上了苏悦儿的肚子,继而她轻声的笑了笑,咳了两下便摆了手:“回去吧,我要歇着了,有事找他们去,别让人知道我还活着!”

    苏悦儿知道老太太已经很疲惫了,也不敢拉着她再继续说下去,动手给她盖好被子,便放了帐子,人出了屋,才把门掩好,红樱已经拿着一大串的锁匙走到她身边放进了她的手里轻声说到:“这是红门的,大大小小的物件有什么都放在什么地方,只能日后再和您细说,至于白家的钥匙原是在老爷的手里,只怕这会已经落在别人手中,这个只有您自己想下办法了,我们都不好出面。”

    “我知道该怎么做。”苏悦儿轻声说着透过门上的镂花窗纱看了眼床帐,轻声说着:“老祖就交给您了,白家和红门,我担着!”

    红樱点点头又问到:“要不要我叫两个人和你一道回府?”

    苏悦儿摇摇头:“这里更需要人,那里,我还对付的了。”

    ……

    周和安看着面前越来越少的银子,捏着下巴一脸为难,那熟手庄家反正只伺候他这么一位客人,也不催,只把刚才赢的那些钱不时的拨拉两下,刺激着周和安的眼和心。

    此时苏悦儿正好走了出来,一眼便瞧看到这个场面,于是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大有观战的意思,周和安便把面前的银子分成了两份,一份推到了单字上,一份推到了双字上。

    熟手庄家立刻挑了眉:“客官,可没这赌法啊,就单和双,你都占了,你叫我这庄家坐哪儿?”

    周和安摊手:“我也是没办法啊,每次我猜单,它就出双,我猜双,它定是单,我这次两边都压,我看它出什么,总不能我两边都输吧?”

    熟手立刻蹙眉,想要张口斥责他的无理取闹,而苏悦儿却开了口:“你会输的。”

    周和安看向苏悦儿:“总要有一个算我赢啊。”

    苏悦儿笑着走到熟手的跟前动手指往一边拨了拨,那熟手立刻闪边,于是苏悦儿的双手便放在了筛盅上:“我说你输,信不信?”

    周和安摸摸鼻子:“都输的话,我不信。”

    苏悦儿一笑,右手一抓筛盅一扫,便听得哗哗的云子撞击声。

    猜枚大多是拿碗扣些云子猜数,庄家都是心算极好的,扫下余留的云子便知道其内单双,但开门做生意,总会遇到一些会心算的,知道路数的,这个时候通常就把碗换成了筛盅,只为了更好出千。

    苏悦儿一出来看到是筛盅,便知道周和安是懂门道的,可是看着他面前的那点银子,却觉得他很白痴:这里是红门的地盘啊,红门可是玩幻术的组织,别人不知道,你总该知道啊,还和一帮骗子玩,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所以此刻她把筛盅摇的哗哗的响,令周和安都怀疑她是不是想把那些云子都摇成粉末,正要开口说算了的时候,苏悦儿啪的一下放下了筛盅,直接大声喊到:“你输了!”说着二话不说的就去拨两堆银子。

    周和安立刻摆手:“你还没开呢!”

    苏悦儿笑着把筛盅拿开,结果没有成粉末的云子,而是,一颗云子都没有。

    周和安盯着苏悦儿:“你不会为了赢我的钱还要玩搬山的幻术吧!”

    苏悦儿把筛盅拿了起来,将空空的盅给周和安看了一眼,快速的摇动起来,竟又发出了云子的哗哗响声,然后她停住了摇动的胳膊,却让周和安看的清楚,原来那些云子的声音根本就是她的手指在盅壁上快速敲打而发出来的。

    “你……”

    “愿赌服输!”苏悦儿笑着把筛盅丢回给熟手庄家,继而对他说到:“下回遇到这种不讲理的,就用这招对付他,进了欢天赌坊,可不能让他揣着银子回去!”说完便笑着往外出,而周和安也不理会那些银子只追在苏悦儿的身后:“你怎么能帮外人……”

    “他们不是外人,是我的家人!”苏悦儿的一句话清晰的响在赌坊的门口,继而她回头看了下他们,对着周和安说到:“谢谢你的招待!”说完就出了门,周和安便追了出去,留下那几人眼里闪着光的看着已经空空的门口,却还莫名的涌动着一些澎湃之感。

    此时另一个熟手凑了过来拿过筛盅看了看:“那些云子呢?我怎么没瞧见如何没了的?”

    先前的熟手庄家却喃喃的说到:“当家的手比我快多了。”说着拿筛盅随意的罩了几颗筛子,在那一抹摇起的瞬间,用左手的袖子去接落下的云子,同时右手伸指去敲筛盅,只可惜平日里他也是个快手,这会的虽不至于掉了云子出来,却动作明显,谁都看的明白了。

    ……

    上了马车,周和安依旧驾马,苏悦儿却没窝在车内,反而陪他一起坐在车辕子上,只是一甩袖子把七个云子直接丢进了他的手里:“高价云子,收着当个纪念吧!”

    “你手挺快。”周和安瞧着云子笑言。

    “那是,好歹我也是赏金客,要是手不快,可就别想赚钱了,再说了,万一没活路了,还能开个赌坊骗点钱花,这叫一技傍身。”苏悦儿说着看了眼天上的月:“走吧!”

    周和安的笑微微淡了些,把云子装进了袖袋里,便驾马而行。

    两人回到静园时,月以高挂于空,苏悦儿低着头一直走到正房的门前时,才忽而掀开了黑纱看向了周和安:“周和安,谢谢你。”

    周和安瞧着月下苏悦儿的真容渐渐露出一抹笑容:“客气了。你……要回去了?”

    苏悦儿伸手亮了她食指上的红玉戒指:“和你一样,身不由己喽!”

    周和安伸手挠头:“那你可要小心!”

    “我会的。”苏悦儿笑着转身推了房门。

    “诶,那个,将来孩子出生叫我一声干爹可成?”

    苏悦儿回头一笑:“没问题,不过你还是别操心这个,而是想想怎么给黑婆婆解释下门主夫人失踪吧。”

    周和安摸了下鼻子:“你等等。”说着他走到了苏悦儿的身边,却是先进了屋内,继而拉开一个柜子翻了翻,捏出了一颗小小的红丸:“你把这个吃了,我保证你百毒不侵!”

    苏悦儿笑着拿过毫不迟疑的就塞进口里咽下了肚。

    周和安微笑着说到:“保重。”继而出了屋,苏悦儿则说到:“周和安,我还欠你一个交换目标呢,你……”

    “那个不重要。”周和安说着快步的离开了,苏悦儿则抓着门扉站了站叹了一口气。

    ……

    夜,寂静无声。

    周和安躺在屋顶上看着月亮,当他忽而感觉到什么坐起身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凹凸有致的身材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站在院里冲他摆摆手,继而便似猫一样的窜了出去。

    周和安伸手在空中轻轻的挥舞了一下,他知道她不会回头看他的挥手,但他的心里涌着一份落寞。

    沙沙声响,雪蓝蛛在他身边显现出来,周和安看了它一眼说到:“姐姐,我越来越明白你的痛了。”

    ……

    白府内,没有挂红,尽管婚事办的依旧热闹,嫁妆也红艳艳的数抬罗列在院内,但这个婚礼注定的是悲哀与荒唐,所有不但没有贺喜声,没有宾客,更没有大喜的鲜红来夺目。

    白子言伸手解掉了挂在胸前的红花放到了下人手里,有些担忧的看向一旁的城主夫妇,口中轻问:“干爹干娘,要不你们今晚留下来吧,万一妹子她那边……”

    城主摆手:“没事的,她是我的女儿,她,会想开的。”说着冲身边一直抹眼泪的城主夫人说到:“行了,咱们走吧!”

    城主夫人显然是担忧的,似要开口求告,可城主却是瞪了她一眼,让她害怕般的低头,只剩抽泣之声。

    按理,他们是不该来的,毕竟是娘家那方的人,可是到底是婚事,总要拜高堂,如今白家老太太已死,白老爷痴傻,太太也几乎呆滞,他们两个实在不放心这才过来,陪在一边看着女儿下了轿,和代兄长行礼的三爷一起拜堂成亲。

    如今礼毕他们也实在没留在这里的理由,自是该告辞了。

    “子,子言,你,你要多照看下灵韵啊,我,我怕她……”到底是当娘的心中疼,即便是唯唯诺诺的,可在要出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出声嘱咐,只是话还没说完,城主却丢过来了一句话:“她要是乱来,就不配做我的女儿!”说完一把抓了城主夫人,急步出门,继而上了马车,飞快的去了。

    三爷躬身在门口行着大礼,待马车走远了,他才慢慢的直身,继而抬头看了眼挂在门口的白色灯笼,他叹息着回到了府内。

    灵堂前,有下人在擦抹打扫,三爷便站在灵堂前发呆。忽而有脚步声响在身后,他一回头就看到苏云儿手里拿着一挂披风,当下便蹙眉:“你怎么出来了?该在屋里好好躺着才是,太医都说你身子弱,需要养着……”

    苏云儿把披风搭在了三爷的胳膊上,轻声的说着:“起风了,像是要下雨,我怕凉到你……”她的个子可没苏月儿高,若要给三爷披上斗篷,踮脚都还差着点,如今她自知有孕小心翼翼的,只敢把披风搭在他的胳膊上,说话都是低着头。

    三爷闻言动手将披风打开却并未披在自己身上,反倒披上了苏云儿的肩膀:“有劳夫人挂心,我是男儿,不畏这点凉气,倒是你该注意的。”说着他动手扶了苏云儿的肩:“走吧,我陪你回去歇着,明日里出殡,我想过了,你还是别去了,免得一时悲痛伤了……”

    苏云儿立刻停了脚步,她抬着头看着三爷认真的说到:“爷,让我去吧,这是我该尽的孝道。”

    “可是我担心你这身子……”三爷正说着便听得有疾跑的脚步声,立刻停了言语看过去,就看见是伺候在婚房外的老婆子冲自己跑来,当下紧张的抬眉,松了苏云儿的肩膀迎过去问到:“怎么?难道是灵韵她……”

    老婆子大喘着气,手摆动着,人呼哧了几下才说到:“小姐不知怎么想的,跟疯了似的把喜服剪了个稀烂,爷,您,您去看看吧!”

    三爷闻言立刻迈步,可走了两步却又回身看向苏云儿,苏云儿则摆手:“爷不必管我,我自己回去就是,您快去看看她吧!”

    三爷高声喊了个丫头陪着苏云儿,人便立刻和那老婆子去了。而苏云儿则看着三爷的身影消失在角门处后,才低着头抓着披风慢慢的和那丫头回了自己的院落。

    婚房内,大红的喜服已经被剪刀剪的是满目疮痍,只穿着亵衣的魏灵韵满脸泪痕的用剪刀正卖力的剪着绣着鸳鸯的喜被。

    她恨,恨为什么命运要一次又一次的捉弄她!

    从她听闻圣旨的那一刻,她便在恨着,她大声地说不要,可金黄的圣旨却漠视了她的不愿,她哭泣的求告,换来的却是母亲的哭泣与父亲的叹息,而当她抓着簪子以死相逼不愿做这荒唐的平妻时,那个一贯爱她宠他的父亲,却是一把夺了簪子后,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你要死是吗?好,你死!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我魏家从来没这样懦弱的人!”她的父亲是这样对她咆哮的,甚至还把簪子丢回给她更拖走了她哭泣的母亲。

    她记得父亲在离去时的言语:“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哭的悲伤不已,她哭的几次抓了簪子想要刺上自己的喉管,可最终她做不到,因为她根本就不想死。

    擦了眼泪,她出了房,到了父亲的面前,于是耳中再次是父亲那些政治利益的言论。

    她从小到大一直在听,她清楚的知道,此刻即便是一个羞辱的白家平妻的身份,却也因此可以主掌白家,而那对父亲来说,却是有天大的好处。

    乖乖的穿上嫁衣,乖乖的在花轿里绕城,她听着锣鼓声,哄骗着自己,即便是在拜堂的那一刻她都在欺骗着自己。可等入了这洞房,太久的等待却在提醒着她事实。当她自己取了盖头打量婚房时,即便是红烛,红桌,红被,可以验证这是她的大喜之日,可是没一个喜字在此,而更醒目的是放在桌上的那身惨白的孝服。

    她的谎言在这白色里粉碎成无数的碎片刺痛着她的心。她脱下了喜服准备更换那孝服,但那喜服上成双成对的鸳鸯却一下叫她愤恨抓狂起来。

    眼中闪过三爷成亲时的模样,再闪过苏氏曾和自己言语时的神情,再想到那日里瞧见大爷与苏氏之间相视而笑的模样,她的心痛着,她愤恨的找来剪刀开始剪她的喜服,尤其是那对恩爱的鸳鸯。

    当喜服成了布条碎片,她又看到了喜被上的鸳鸯,她仿若看到她被人指指点点,羞愤而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为什么就要是个牺牲品,为什么?”魏灵韵愤恨的嘴里念问着,使劲的剪着那鸳鸯,可是她剪的不是一个被面,而是一床带着薄薄棉絮的被褥,于是她正和一床喜被较劲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急唤:“灵韵!”

    心口一颤,她手里的剪子一偏,锋利的剪刀便是在她的手腕上划了一下,疼的她叫了一声啊,于是房门被一脚踹开,三爷和随嫁来的婆子一起冲了进来。

    “小姐,你怎么能寻短见呢!你不能想不开啊!”婆子大惊小怪的叫着,魏灵韵本要开口解释,可是三爷却一把抓了她的手,继而快速的在她的臂膀处点了两下,便是一脸急色:“你怎么可以轻生?就是再难再辛苦,我们也要活着!你这样算什么?”

    魏灵韵张着的嘴里没出声,只怔怔的看着三爷,而三爷却已经转头吩咐婆子道:“你别喊叫,别声张,这事让别人知道了,只会笑她懦弱无能,你去,去找吴管家,和他悄悄的要些止血的药粉来,快去!”

    婆子点着头便赶紧跑了出去,而三爷却随手抓了被魏灵韵剪成条的喜服布料,直接就往魏灵韵的手腕上缠:“死有用吗?死了就真的解脱了吗?谁的一生是尽如人意的?我还不是面对逆境好好的活着,我要是和你这样想不开,那不是早就死……”

    他话还没说完,魏灵韵忽而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为什么……”

    白子言伸手轻抚着她的背:“我不也苦过?但苦,也总能换来甜,也许事情……”

    他话还没说完,魏灵韵却忽而抬头一把抓了他的脸,继而一双柔软的唇便贴上了他的唇,三爷一惊,身子几乎僵了,而魏灵韵却动手去抱她的脖颈,就在此时,轰隆隆的一道雷在天空乍响,那银龙闪电更是让院落里一闪银白。

    魏灵韵被吓的僵住,三爷却是一把推开了她,急退一步,此时才惊觉他和魏灵韵有多么的尴尬,尤其是魏灵韵此时只穿了亵衣,而且因为先前的疯狂,她颈口处已经微微有些敞开,亮出了她颀长的脖颈。

    三爷立即转身,口里说道:“我,我不是故意冒犯……”

    魏灵韵疾跑一步上前,直接从背后抱了他的腰:“我没怪你……”

    三爷动手去抓魏灵韵的手想要挣脱,可魏灵韵却说到:“别动,别动,求求你,让我抱一抱,就一下都好!”

    三爷的身子僵着,松了她的手,没再挣扎,而魏灵韵却开始呜呜的哭泣:“我不是,不是个不知检点的人,我,我只是心里,心里太痛……我,我本该是你的妻,可如今我不但,不但成你的嫂子,还,还是个平妻,我,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活下去啊!”她哭着,泪水迅速的浸湿了三爷的衣袍。

    “抱怨是没有用的,再难也是能活下去的,只要,你肯咬着牙……”三爷口里才出此言,又一道雷炸响,魏灵韵立刻松开了三爷的背,人急退两步后说到:“你,你回去吧!”

    三爷抿着唇不言语的走到了门口,可是又担心的回头看她,魏灵韵便努力的抬着下巴说到:“我,我会咬着牙活下去,我,我一定会活的好好地。”

    长长的颈子,优雅着弧度,似高傲的天鹅,那美丽的容颜带着这种傲色,显出一份凄美。

    啪嗒的脚步声已经传到三爷的耳中,他立刻垂了眼皮转身走了,他知道,自己若和魏灵韵同处一室,那真是乱上添乱了。三爷的身影在魏灵韵的眼里模糊,她抬了手,看着那红色的绸缎缠住的手腕,咬着牙:“白家,白家,我的青春年华葬于此,我要,要用整个白家,来做祭奠!”

    ……

    雨,来的急也去的快,轰隆隆的一场雷阵雨,下了只有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是停了,待到早上除了有些略低洼的地方还有小小的水迹,别处却已干了。

    焦头烂额的宗亲们再次聚到一起,却不用为家主是谁发愁了,因着城主千金乃是平妻的身份,眉夫人又有了身孕,这家主之位毫无争议的将是魏灵韵的,而贡献了子嗣的眉夫人却依旧是妾,此刻连站到堂前的资格都没有。

    穿着一身孝服,打扮的端庄而得体的魏灵韵看了眼地上的积水,便是毫不避开的直接跪了下去,在宗亲们的诧异里,她那不施铅华就已份外美丽的脸带着一丝哀色在堂前郑重的言语着:“白魏氏灵韵在老祖的灵前立誓,这一生会护佑大爷的子嗣,将白家家业搭理的井然有序!”

    宗亲们互相对视着点头,城主千金不管是涵养,身份,家世,以及容颜都完美的符合着当家主母的要求,族长大人更是在魏灵韵磕头,清了嗓子说到:“折腾了这么久,这桩事总算可以了了,我宣布,白家的家主即日起由白魏氏……”

    “嗖”的一声,一柄匕首直接“铎”的一下扎在了族长大人身边的立柱之上,族长大人立刻身子一僵话噎在嘴里,众人也吓的就要尖叫与开跑,而此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亮的在白家的屋顶上回荡:“白魏氏?哼,姑奶奶还没死呢,我看哪个嫌命长的敢和我争家主!”

    -不好断章,所以,就这样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当家主母很野蛮

    这一声嚣张无比的话语令众人惊诧,几个年轻些的宗亲先跑了出来冲屋顶张望,继而几个都张着嘴说不出来话来,紧跟着族长被大家扶着出来,一瞧屋顶上的人,手里的拐棍都举得老高,一脸诧异地说到:“这,这……”

    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迎风而立的苏悦儿,此刻穿着一身雪白色的衣裙在早日的阳光照耀下衣袂飘飘,竟十分的如仙临世。她冷着一张脸将院里的众人扫了一眼,继而一个斜身空翻,转体三百六十度后落地,再一甩衣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扫视着众人,宛若她是此间的王一般。

    “诸位宗亲,白苏氏这方有礼了!”

    苏悦儿说是有礼,人却并未欠身,她此刻身子站的笔直,下巴微微的抬着,双手虽是交插在身前,却看不到一丝谦恭之色。

    她身上的白色的衣裙是按照正装的造型做的,本来孝服不过是一件穿在外间的长袍,女子也不过多配了一条素裙陪着长袍而已,都是简单的棉布或白纱,以简单的单色来表达穿着的哀愁,但偏偏苏悦儿的这身装扮却一反常态。

    棉布的内里,锦缎做的中衣,再有一层白纱做的外衣,正装严肃中,更配着一条白锦做的马面裙,折痕清晰,用银线绣的藤纹压了边,使得苏悦儿一身无端的透着一份贵气,再加上她那一张似笑而非的脸,和一双冷冷的眸子,站在她身边的一帮大老爷们,竟都不自觉的退了几步,心中涌上一抹紧张。

    “白,白大奶奶?”族长似是疑问,好似不信来者是她,苏悦儿却优雅万方的抬了素手扶了下鬓角处那朵白芙蓉,再悠悠然的以指尖扫了下耳垂上的冰玉滴串的耳坠,纤指一翻荡了下其,便盯着族长慢而清晰的言道:“怎么着,族长大人不会记性差的连我都认不到了吧?”

    苏悦儿的言语带着傲慢,带着盛气凌人,她越是这般的优雅之态越叫这些大老爷们心里发怵,连族长大人都莫名的惊在那里,最后哆哆嗦嗦的说到:“是,是白大奶奶,你这些日子去了何处?可知道我们到处都在找你还有大爷,诶,大爷呢?”

    因着青红死前露了真相,所有人才知道白府里那位是个替身,这使得他们对大奶奶都有些迷糊,不知道她唱的那出。但随着事态发展,闹到这等地步,也没见他们两口子现身过,宗亲的人下意识的都把这两口子给排除在外,尤其是在城主千金嫁进白府后,面对这样一个身份贵重的新大奶奶,苏氏这个末流名门且失踪多日的正牌自动的被大家选择了遗忘。

    只是……这会的,白苏氏这般的站在他们面前,也的的确确叫他们尴尬,即便苏悦儿言语傲慢,宗亲们也算是自知理亏的,多少顾着脸面不敢硬碰,便问着其他。而族长大人更是只能强忍着不满,把言语往大爷身上引,毕竟相对于白苏氏对他这个长辈的不敬,他跳过白苏氏要把家主位给白魏氏,是不大妥当的,所以他本能的找一个台阶下,那就是要把白苏氏的错误给先找出来,而眼下最明显的错误便是白苏氏闻长者离世,竟以替身来守孝,自然是可以算做不孝的。

    苏悦儿虽不是什么人精,但这些一把年纪的老头爱玩的手段,她电视里都看腻歪了,才不上当顺着他的话答,倒盯着族长发问:“族长问我夫君做什么?难不成你们想要他回来把东主的位子让出来?”

    这话立刻给族长扣了个帽子,族长一听,当即挑眉:“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认为我要夺白家的东主之位不成?”

    苏悦儿忽而呵呵一笑:“难道不是吗?”说着她立刻变成一脸怒色,继而手一伸,竟是直直的指着灵堂大声言道:“老祖尸骨还未入土,你们这一帮宗亲族人竟无视她的遗训,更把祠堂之上的交代当做儿戏!试问你们不是在图谋白家的家主之位,那又是再做什么?”

    苏悦儿的话有些无事生非无理取闹的意思,宗亲们一听自是不乐意了,不等族长发话,一帮子宗亲就七嘴八舌的吵吵起来,嚷嚷着明明是白家出了事他们出来照规矩办事,怎么成了图谋之人,一时间大有对苏悦儿群起而攻的意思。

    苏悦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冷着一张脸让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宗亲们见苏悦儿闭嘴不言,自是说的更带劲,可苏悦儿依旧不发一言,只看着族长大人,直到身边的一位宗亲伸手指着苏悦儿谴责她不知尊卑不知好歹时,她一个侧身甩上去一巴掌,当即把一个大老爷们就那么打的滚倒在地,人都直接打懵了,完全是捂着脸话都说不出来。

    一下子吵吵的院内安静的掉根针到地上都能听见,苏悦儿则轻轻的甩了下抽了人的手,说到:“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外戚的叔辈罢了,竟敢对我指手划脚?”说着她又扫了下跟前一个个脸色各异的宗亲大声的问到:“都说够了吗?说完了吗?那现在,该我说了!”说着她两步前冲,似疾风一般冲到族长的面前,几乎和族长大人来个脸碰脸的逼视:“敢问族长大人,昔日我进宗祠时,老太太是如何交代家主之事?”

    “是,是说家主之位交给,交给你……”族长再是平日里德高望重稳得起的人,这会儿也撑不住,毕竟有哪个女的会这般和他逼视?把他一个都快硬成板的老腰,都逼的向后弯了些,脸上都浮着一抹尴尬的红。

    “原来你还记得啊!”苏悦儿话语之中满是揶揄之意:“那现在你在做什么?要把白家家主之位给别人?你这个族长可真能耐啊,完全不顾老祖的遗训啊!”

    族长红着脸,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砸:“怎么,怎么是我不顾遗训,田氏离世,你们身在何处?”

    “何处?”苏悦儿冷笑一声:“族长大人你不清楚吗?”

    族长梗着脖子:“我,我怎么会清楚?”

    “老祖离世,你一个宗亲的族长自该出来主持大局,可你人呢?你却窝在屋里不出来,让外人来治理白府?你这个宗亲族长真好啊,竟把自己的主家拿给别人去管,您不会说您是病了吧?”

    族长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口中接话:“我,我是病了,突闻田氏离世,我,我一时也昏倒,后来转醒了,歇过劲来就赶紧的过来张罗,这其后不就是我操持的嘛!”

    “是啊,在家里窝里两天,看到你儿子得了张补缺的文书,这才歇过劲来了对不?”苏悦儿的言语惊的周围本来同仇敌忾的宗亲一下就神色各异,而族长更是伸手去指着苏悦儿:“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苏悦儿呵呵一笑:“你说我血口喷人?那好啊!”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继而取了内里打开来,直接举着在众人面前亮开,那族长大人一看其上的字,当下大惊竟是高喝到:“你,你从哪里弄来的?”

    “自是你家里啊!”苏悦儿说的一脸赖色,族长立刻咆哮:“你,你竟敢偷我的东西……”

    “诶,族长大人,说话要留神哦,你不是说我诬陷吗?这东西对你而言应该是子虚乌有的才对吧?”苏悦儿说着动手哗啦一扯,族长大人的眼一瞪,身子就要往后倒,可苏悦儿却一把抓了他的胳膊把他拉住,继而把撕烂的文书拍进了他的手里:“既然是诬陷的,族长大人何必心痛的要昏死过去?这么多人可看着呢,您就是在心痛也要撑下去啊!”

    面对着被撕成两半的文书,族长如何撑的下去?文书但凡毁坏一角,都如同废纸了,何况是撕成两半?他一把年纪活不下去就算了,可他儿子的前程,他这一系日后的辉煌也如泡影消散,他焉能撑下去?当即便伸手往苏悦儿的脸上打,口里更叫嚣着:“你还我的文书,你还我儿子的前程,你还我……”

    苏悦儿抓着他的手骨一捏,老族长便是嗷的一声惨叫,苏悦儿一声冷哼:“你觉得此时此刻的你还有资格做白家的族长吗?你还有资格来宣布谁是白家的家主吗?”说着他把那老头的胳膊一甩:“悦王许你一个好处,你就这般惺惺作态,要是悦王成功的诬陷了我,三爷又没回来,这会儿的二爷做了家主,你是不是可以厚颜无耻的再和二爷要点好处啊!”

    话说到这份上,谁还不懂呢?于是团结的宗亲队伍立刻出现了很大的裂痕,而苏悦儿显然是要把这个多余的组织给废掉,再一伸手从另一个袖袋里抓了许多的信封出来高高的扬起:“高官厚禄,谁不想?我明白,人嘛,总是要各奔大好前程的嘛!我不拦着,你们的交易我是笔笔清楚,给宗亲们留点脸面,给白家留点面子,我就不都打开了,只奉劝一句,好自为之!”说着她把信封拿着走到灵堂前一把甩在了贡桌上,继而说到:“现在还有谁想问我之前身在何处?谁还想问我大爷身在何处啊?”

    宗亲们此时个个闭口无声,有的眼盯着桌上的信封,有的眼盯着苏悦儿,还有的互相飞着眼神。

    苏悦儿很满意这个效果,正要开口说正题,忽而一个女人的声音响在跟前:“我想问,我想知道你们之前身在何处?我更想知道大爷他身在何处?”

    苏悦儿转头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看着她膝盖处的水渍,便淡淡一笑:“妹妹也算身出名门,规矩该是熟知的才是,姐姐我与人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她本是不怨魏灵韵的,毕竟那圣旨的荒唐是把这个女人的一生毁了,她思想过,若魏灵韵知道好歹,她绝不叫她难堪,等到事情处理之后,她再想办法来解决这个平妻的问题,哪怕是偷梁换柱呢,可是现在魏灵韵如此不识时务的一句话,却让她明白,她和魏灵韵之间是根本不可能平和的了。而既然不可能平和,她绝不会高风亮节的去做一个圣母,她苏悦儿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魏灵韵闻言立刻高抬了下巴:“我不是妾,我,我是妻,平妻,我并不你低等……”

    “那又如何?”苏悦儿看着她一副冷色:“我比你先过门,我就是你的姐姐,再是平妻也有长幼之分!你懂不懂?”说着她瞪着魏灵韵道:“乖乖的站在那里听着就是,再废话,我不介意亲自动手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魏灵韵似要回口,身边的婆子使劲的拉了她一把,却是自己上前一步冲苏悦儿说到:“你别来仗着先过门的就欺负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奉旨……”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在了那婆子的脸上,苏悦儿冷冷地盯着她说到:“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对着主人乱吠?姑奶奶赏你一巴掌让你知道什么叫主仆之分!”继而她又是冷笑道:“奉旨成婚嘛,我知道,可我拦了吗?旨意是叫她嫁进白家做个平妻没错,可是,有叫她不知长幼之序的插言,有叫你这个身边的仆人随意的顶嘴吗?”

    苏悦儿说着看向魏灵韵用一种惋惜的神情摇头:“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魏灵韵立刻被呛的眼里涌着泪,似要争辩,这次那婆子倒聪慧了,一边拉了魏灵韵拦着不叫她开口,一边嘴里念叨:“是奴婢错了,大奶奶教训的是。”

    苏悦儿才没精神和她们两个耗,当下扭头看向那些宗亲言到:“现在你们谁还有什么想说的没?”

    宗亲们说什么?平时叫嚣的被捏着把柄,没什么把柄的却看到苏悦儿那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如此的盛气凌人,还能有几个硬气的?何况苏悦儿早已声名远播,城里早传她是个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母老虎,如今再瞧着她的气势,谁没事出去找巴掌挨?于是一个个的都不大出声,到时一旁站着的吴管家这会冒了出来,先是规规矩矩的对着苏悦儿行礼,而后才说到:“大奶奶,小的有几句话想说。”

    “说。”苏悦儿浅笑着,眼已经越过吴管家看向了站在一旁从头到尾未有一言未有一举的三爷以及他身边那个有些膛目结舌的苏云儿。

    “宗祠之内老太太交代的是家主之位交给白大奶奶您,后来,月前时三爷南去,大爷北上的时候,老太太交代,白家基业的东主是由重孙辈来接,谁家男丁先落,这基业交给谁,如今大奶奶您回来了,这是好事,可是家主一事上却也有了分歧,因为,眉夫人有了身孕在前,偏是庶,三爷这房也有了喜讯是嫡,这便不好定了,加之圣旨一到,大爷多了位平妻,您又没现身,所以,才……”

    “这些我知道,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嘛,可如今我回来了,那是不是就应该,该如何就如何啊?”苏悦儿一脸不当事的神情。那吴管家点点头:“自然自然,只是按照最后的论断,这家主……”

    苏悦儿眉一挑:“如何?”

    吴管家还未答话,三爷却忽然上前一步言到:“自是按照老祖的遗训来,家主之位理应由大嫂来担,毕竟她是长房之人,哪怕眉夫人所孕为庶,也可过继于大嫂膝下。”

    三爷的话,如此表态清晰,又理所当然,宗亲们自是赶紧附和想着了了这事,吴管家也只管低头,一副主家发话,自然顺从的表情。于是场面戏剧性的一边倒,全然是倒向了苏悦儿。苏悦儿看着三爷渐渐的眯缝了双眼,继而出声道:“那就是我做家主,无异议了?”

    这个时候谁还有异议?就算有,谁又去说呢?族长已经等于被废了,宗亲们除了跟着打哈哈还能硬气什么?圣旨里也说了要遵循老太太的遗训,苏悦儿自是继任家主无可厚非。而魏灵韵就算心有不甘,但的的确确人家苏氏比她先进门,只要苏氏活的好好的,她可不是轮不上嘛,除非,她能比苏氏先生下儿子!

    魏灵韵想到这里手抓着身边婆子的胳膊,咬了唇发狠的看向苏悦儿,而苏悦儿此时正和三爷对视,全然不顾宗亲与苏云儿在场,一点都不避忌的眼神相撞。不过宗亲里也不会有谁想歪了去,因为苏悦儿脸上的冷笑,与三爷一脸的安然直接形成了对比,他们心里明白这两房已经成了对立。

    魏灵韵看着他们对视的样子,抓在婆子身上的手便加重,婆子以为小姐还在纠结之前的事,便赶紧的轻拍她的手予以安抚,魏灵韵则迅速的低下了头。

    “多谢大家的,成全。”苏悦儿说着看向了已经因被鄙视而被孤立在一边的族长大人,眨眨眼:“族长大人,您还在等什么呢?”

    族长一脸的颓废,盯了苏悦儿大约三秒后,开了口:“老夫恭喜你白苏氏继任白家的家主,只可惜老夫无颜操持白家宗族之事,就不在此自讨没趣了!”他说着拐棍砸了地,便转身端着架子走了。苏悦儿却根本不屑理会,只一副慵懒的样子说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换换血挺好。”

    族长老头的背影立刻不在直挺挺的,而是明显的佝偻下去,仓惶的逃了。

    族长撩摊子的想示威,只可惜苏悦儿不买账,此刻苏悦儿的地位也是定了的,宣布与否也不差什么,所以大家都齐齐的看向了苏悦儿,三爷更是开了口:“大嫂,现在您掌家了,有什么,您就安排吧!”

    苏悦儿点了头应着,当下伸手出袖拍了两下巴掌,立刻有一些脚步声响起,转眼之间竟是从白府门口进来了好些人,他们穿着或白或黑的素服,手里拿着一些白的蓝的挽联涌了进来。

    这突然的举动令在院里的人惊诧不已,他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此时董大人竟跟着这些人从队伍里走了出来,一脸的谦恭之色不说,还冲着苏悦儿抬手比划了下礼数,苏悦儿虽是立刻福身行了个标准礼,没有一点瑕疵,但也还是惹人惊诧这是怎么回事,纷纷交换着眼神猜疑起来。

    “大奶奶这边可处理完了?”董大人出言询问,那客气的意思听的就好像是和老太太说话一般,苏悦儿浅笑:“有劳董大人操心了,白家家业大,自然的事就多,折腾了这些日子,让您这个父母官受累,是我们白家的不是,今日里尘埃落定,一切都该有个新气象了,董大人日后也少不得多担待了!”苏悦儿说着,有意的扬了下右手指着打头站的一位,那人立刻上前递上了一个小口袋,苏悦儿便拿着明目张胆的放在了董大人的手里。

    行贿受贿有这样光明正大的吗?董大人苦笑着推脱,苏悦儿却大声的说着:“这可不是我巴结您什么,更不是给您送礼,这是我该出的银子,毕竟白家出事后,是您遣的信使给报的信儿,这是走的官家路,耗费了中公的钱,我知道您的苦,悦王那边压着您不好推脱,可花了公家的贴了私,又是违背了您的官德的,我已经打听的清楚,信使的开销都是您拿您自己个的俸禄贴的,这钱我白家理当还了您!”

    苏悦儿这话出来,董大人眼里闪着感激之色,立刻是收了。

    他倒不是多在意这点钱,关键是苏悦儿这话把他最愁的事给解决了:和悦王是否结党!

    身为一地的父母官,自是操心着地皮上的事,悦王是官大N级,他对抗不起,自是听命,但也没料到悦王,东方家,连带了白二爷竟要诬陷白大奶奶和太子爷不轨,事被戳露出来,悦王甩了袖子走人,东方家是闭门无声,白二爷更是丧家之犬,可他呢?他可是坐卧不安的急啊,因为纸里包不住火,只要这事传到了京城去,不用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的乌纱帽都要落地,而如今苏悦儿却把他的委屈讲了出来,洗清他的无辜,更莫须有的说他自己贴钱的话来赞扬他的官品,他清楚的知道苏悦儿是给了他天大的人情,他自然是接了这银子,心里想着日后还了这人情的事。

    苏悦儿见他收下了银子,这便以右手指点着来的人忙碌,时不时的高抬,让袖口下落一些,并迎着阳光。

    这钺国女子的衣袖并不是齐腕的袖口,都是长个一寸抱着半截手掌的,之前苏悦儿虽是动手抽人,但抽人巴掌也不过一眨眼的事,且个个都是惊在事件里谁也没去注意苏悦儿的手,如今她有意的亮了手在阳光下,那右手食指上的红玉指环便毫无遮拦,当下别说吴管家的神色急变,就连宗亲们也个个惊诧,继而一群人也不在猜测和议论,全都乖乖的安静下来,因为他们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苏悦儿为何可以如此的盛气凌人,而董大人又为何谦恭。

    家主已定,出殡的事总算可以顺利的进行了,孙子辈在的只有三爷,于是白三爷甩了盆举招幡,苏悦儿便抓了把纸钱抛洒起来。

    昨个夜里她离开周和安的宅子便回到了赌坊里,一夜的安排与筹划,红门的主力骨干都在跟前,自是把方方面面的都算计好了。最后苏悦儿定了方向,高调做事,高调做人,不要低调,因为白府红门既然是在浪尖上,低调也没用,干干脆脆的亮起架子来,她也好翻身做主人亲自挑选赢家!

    苏悦儿的大胆与豪气得到了红门人的一致认同,毕竟老太太本就是个彪悍的主儿,所以他们也十分喜欢这种自己占据主动的做法,所以更是出谋划策,把搜集来的消息全倒了出来。苏悦儿便决定顺着把柄把宗亲这堆无事生非的组织给废了,免得以后站出来冲着自己指手划脚。

    而后,就在今早她来到白府前,更叫红门的人给董大人送去了拜帖,知会他红门交接的事,所以等董大人来的时候,便和她安排好的在平城的红门子弟一起等在了府外。

    此刻唢呐声声高,纸钱纷纷落。

    苏悦儿动用了平城百分之八十的红门人,这场出殡的戏,便演的声情并茂,直到日落山头的时候,浩大的声势才算完。

    老太太照规矩的与老祖爷合葬了,尽管苏悦儿已经知道那是一个白府里老妈子的尸体,但是为了达到效果,还是给送进了洞穴里,埋了土。只不过她也安排好了,他们一回来,自有红门的人去收拾妥当。

    火盆燃起,烧了孝服麻衣,除了白花与白练,白家的人只需臂上黑纱带孝即可。苏悦儿痛快的叫大家各自回去收拾,并用了餐点,大约一个时辰后便召集了全家大小在白家事厅里训话,

    海姨太太她们此时也被苏悦儿叫人以意外发现的状态给救了出来,如今清洗收拾后,看着一个个的也都收了惊魂,杵在屋内。

    白家老爷和太太自是按身份的坐了。白老爷还是一副呆相,太太却是有些不安,她已经知道苏悦儿是白府与红门的当家,自是知道她的两个儿子都已落马,但她的不安却是二爷的下场,她实在不清楚这个女人会怎么安排。

    而魏灵韵与眉夫人也很不自在,一个虽是坐着,一个只能站着,此刻却也忐忑的打着小算盘。

    苏悦儿坐在当家的正主位上,悠然的喝了一口茶后,才出言道:“老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不至于把白家变个样的过,但,打今日起,白家的规矩便由我说了算!”说着苏悦儿的眼扫向了魏灵韵说到:“白魏氏,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磕头倒茶!”

    (粉红的加更放明天吧!今天好多事很忙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3合1,含粉红加更)

    苏悦儿只说了句开场白就把魏灵韵给提溜了出来,纵然魏灵韵有所准备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尤其刚听了个开头,还以为苏悦儿要先大讲一气的规矩摆摆谱呢,将才松了肩膀喘了口舒缓气,这一被点的人就是心里一慌,遂起了身,但起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大对:我是平妻啊,磕头?倒茶?凭什么?

    她心念如此,又不好再坐下,只得就那么站着言到:“我魏灵韵是奉旨嫁进的白家,虽是大爷房里的人,比你晚进门,可到底是平妻,我给你磕头倒茶,历来没这个规矩吧?”

    “规矩?规矩可是人定的,我将才说了,白家的规矩打今起由我说了算!你是平妻没错,咱们同属一房,但麻烦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如今坐在什么位置上!”苏悦儿说着一脸牛逼哄哄的样子,昂了下巴:“我可是家主,难道你以为你能和我平起平坐?你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吧!”

    “白苏氏!”魏灵韵到底是城主千金,哪里被人这般奚落过?她先前还能凑着忍,是婆子拦着她,是宗亲看着她,她还能提醒自己要端庄华贵,要知淑知仪,可现在,白府大门关着,没有外人。屋里杵着白府的上上下下,外面更站着察言观色的下人,她魏灵韵若是再不硬气些,只怕日后在白家就没办法挺着胸膛做人,所以当下她便厉声喝了苏悦儿的称呼,一脸的怒色:“你纵然是家主也欺我不得!我可是……”

    “啪!”茶杯带着稍热的水直冲着魏灵韵砸来,她一个没习武的丫头哪里躲的开,虽是力道不大,却也杯身砸在了她的脑门上,茶水更是自苏悦儿扬手飞了茶杯起,便斜着撒出,湿了她一身的锦衣褂裙,更有茶叶粘在她的衣裙上,叫她好不狼狈。

    魏灵韵始料未及完全是立在那里,直到茶杯落在地上跌了粉碎,她才发觉额头的痛与浑身的湿,当下本能的抬手捂着额头,人瞪着眼的瞧着苏悦儿,好似根本不相信她竟敢对自己出手:“你,你砸我?你,你竟敢欺负我?”

    苏悦儿丢去一个不屑的眼神:“砸了你又怎样?我乃家主,有资格管管你这不知好歹不守规矩目无尊卑的白家媳妇!”苏悦儿说完砰的一下伸手重重的拍了桌子,于是桌子抖扭了一下,发出一声咯吱声后,便哗啦一下散架了,连其上的果盘都摔落在地上,瓜果更是滚落于地。

    “白苏氏的称谓是该你叫的吗?且不说我是家主,只论比你先进门,你就要叫我一声姐姐,那还是我看的起你!再说了,如今我是家主,咱们两个已经没办法平起平坐,所以我提醒你,以后尊称我一声当家大奶奶或是当家主母,我还当你是个知礼的,外面人称呼起白大奶奶也只能由我答应,你就给我噤声的候着,除非喊你魏夫人,或是大房二奶奶,否则,你最好别乱答应!”

    苏悦儿这话真够噎人的。魏夫人,大房二奶奶,这叫法谁听着都似一个妾的称呼,可魏灵韵并不是妾啊,于是白家上上下下但凡脑子能动的,一个个的偷眼对视起来,更有些就看着魏灵韵和苏悦儿等着瞧她们的好戏。

    魏灵韵闻言便气的跺脚,张口厉声:“你做了当家的就能这么不讲理吗?凭什么我要被称魏夫人?白家大奶奶也是我的身份!我,我要去找宗亲给评理,不能由着你欺负人!”

    苏悦儿闻言便是哈哈大笑,笑了一气后才说到:“好,好,你要找宗亲尽管去找,不过我担心你请不动。其实你要真觉得不甘心,找你爹嘛,他可是城主,自是要为你做主的,我在白家候着,等着你就是。不过有句话我先给你说清楚,讲理不讲理,要看你在谁的地盘上!往大了说,在平城,平城你老子是老大没错,可我是红门的当家,还真不虚他!往小了说,这是白家,你是白家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就是天天的叫你面壁思过,他们也管不着!”

    “你!”魏灵韵起的浑身颤抖,苏悦儿却更不客气:“你什么你?你要是想当白家的人,就赶紧的给我磕头倒茶,恭恭敬敬的称我一声当家大奶奶,我便不与你计较,你若不知好歹,想在我面前充大,那可别怪我隔三差五的寻你的麻烦!诶,你该知道什么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吧!啊?”

    苏悦儿这毫不遮掩的话语,使得满屋的人都无言的撇嘴,仿若遇上了一个流氓,而魏灵韵怎堪别人如此羞辱于她,当下便气愤的指着苏悦儿说到:“苏氏,你,你等着……”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抽在了魏灵韵的脸上,苏悦儿那敏捷的身手,使她似风一样刮过去,又迅速的回转,只让众人觉得是眼前一晃,便听的声音见得魏灵韵捂脸的模样,不过不知道是这一巴掌太重还是魏灵韵的脸皮太娇嫩,就这么眨眼的功夫,魏灵韵的左脸颊便肿了起来,外加一个巴掌印露了大半。

    “我,我和你拼了!”魏灵韵简直备受打击,疯了似的冲上前要和苏悦儿拼命一般,可她怎么近的了苏悦儿的身,人才冲了两步,苏悦儿踢了面前的一个苹果,直接打在她的大腿上,于是魏灵韵觉得像是被人一脚踹上了大腿骨一样,直接一声惨叫,人便似被绊倒一样收力不住,直接趴到了地上,于是,锦衣上沾满了茶水,而幸好她已冲了两步跑过了碎裂的茶杯前,不然这一跤下去,怎么也要弄出几个血口子来,而倘若她又再上前了一步,只怕脸都要磕在那桌子的残片上,那可就是破相了。

    魏灵韵心里闪过一丝后怕,但却被耳中的嗤笑声激了个干净,她恼怒的撑起身子扫了一眼嗤笑者苏悦儿,恨恨的咬了牙,苏悦儿却还在激她:“啧啧,我只是叫你磕头倒茶,又没叫你五体投地,何必呢?你又不是三岁的小娃,这般还能换锭银子,你看你,不是白磕了嘛!”

    魏灵韵那个气啊,两下爬起来还要动手,苏悦儿却已经笑着看她,眼里飞着跋扈,显然就是只要你敢打过来,我就收拾的你妈妈都认不到你的模样,只不过魏灵韵那小拳头没落到苏悦儿的身上,倒不是她觉悟而是一直不出声的三爷喊了一声:“小嫂子,别胡来!”

    苏悦儿抬眼瞧了眼三爷,心里骂了句多事,而魏灵韵却已经回身瞪着三爷:“你,你喊我什么?”

    三爷微微欠身:“按理你也是我的大嫂,但如今为做区别,子言只能喊你小嫂子……”

    “好,好,你们,你们一家都没一个好东西,我,我……”魏灵韵恼怒之下语言不够谨慎,这话一出来,可是惹了不少人看向了她,而苏悦儿立刻说到:“说的好,我们都不是好东西,你是好东西可以了吧?你既然说‘你们一家’,那显然你没把自己当这白家人,那你站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滚!”

    魏灵韵是打也知打不过,骂吧,更没不顾脸面的苏悦儿强,恼恨的跺脚后便一副不受欺辱的样子要跑出去,可她转身的时候便正好迎上了门口随嫁而来的婆子劝诫的眼神与微摇的脑袋,便下意识的站住了脚。

    苏悦儿见魏灵韵并未跑出去,便故意一个冷哼,想要激她,而魏灵韵不是眉夫人那种傻乎乎的刁蛮,多少也算是肚子里有点墨水的,眼一扫到太太就在跟前坐着,立刻转到她的面前,噗通一跪:“婆母,您,您要给灵韵做主啊!”

    婆婆自是媳妇的长辈,她魏家和白家又是结拜了的,说起来也算亲,现在的叶如意不但是她的婆婆,也是之前认的干娘,她理所当然的向她求告,更何况那圣旨一到,魏家就遣了管家来见叶如意,所谈也就一个事:她魏灵韵进了白家后,三爷这边要多多照应,就算魏灵韵做了家主,对他三房也是一家亲的。

    所以,魏灵韵的心中是把叶如意看做和自己一路的,哪怕她最后没成为白家的家主,但仗着她爹是城主,仗着两家的情谊,做婆婆的叶如意也必是会拉她一把,将她护上一护,免得被苏悦儿这般欺负。

    只是,她想的很好,却偏偏忘记了叶如意的角度。

    叶如意好歹也是叶家的嫡女,自己为了家族利益,吃了大亏的嫁进白家,虽是妻的身份,还生了两个儿子,可基本上就没掌到过白家的实权。虽说是家内的事由她操持,但正经点的哪个不要等老太太点头?就算老太太总说自己是不管事的,可又哪一件事不是过了她老人家手的?所以叶如意是正儿八经的做了一个本分的儿媳,即便来时动机不纯,平时也为了自己娘家,不时的算计来算计去,可到底什么也没落下,两个儿子更没一个得了机会。

    论私心,她比苏悦儿还不爽魏灵韵,虽然之前她是巴不得这个家世好,容貌美的魏灵韵做自己的儿媳的,可到底物是人非:大儿子成了孽子差点把一个家给毁掉;小儿子倒争气,儿媳妇更是肚子里有了喜讯!眼看她巴望了一生,总算有个能做了家主,她也可以扬眉吐气了,却不想魏灵韵接了个莫名其妙的圣旨,她的小儿子也与家主之位擦肩而过了。

    魏家是来和她表了一心,三爷也和她详谈了利益之分,她明白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接纳,并且按照小儿子的意思,借她来铺路,可是现在苏悦儿忽然出现,成了红门当家,又理所当然的做了家主,她明白自己的算盘落空了,她没什么指望了,而她一旦对家主之位不报希望了,反而会更疼惜她的大儿子,那个已经成为背叛者的大儿子,便也成了她心头的愧疚。

    可怜天下父母心,叶如意瞧着跋扈嚣张的苏悦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轩儿会是什么下场,如今魏灵韵来求她,她难道去斥责苏悦儿?她难道去帮魏灵韵?她才不会!这只一天的功夫她就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当初她以为好拿捏的儿媳妇,却和老太太一样叫人头疼!尤其是现在那盛气凌人的模样,总叫她能想到二十多年前自己嫁进白家时,仰望婆婆的感觉。

    “婆母!”魏灵韵见婆婆叶如意瞧着她眼神里有些不定的样子,便一脸凄楚的轻唤,那模样还真瞧着叫人心疼,只是叶如意的脑海里闪过白子轩那怨怒的眼神,她的心就抽痛起来,当下人便转了头:“白苏氏是白家的家主,一家之主自是拿捏着家中的事,她说你你就该听着,跑我这里求告什么呢?她进门起,这白家的事按老太太的嘱咐,我都丢给了她的,如今你来找我却是错了!我呀,老了,管不到,她年轻也见了些世面,知道怎么操持白家。灵韵,我是婆婆没错,可我要是为了你去说她,岂不是我一把年纪还不懂尊重家主了?再说了,为难儿媳妇这种事,我不会做,也不屑做。你也是我的儿媳妇,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只是我劝你一句,我要是你,就去给她认个错,毕竟她比你先进门,说你也是应该!”

    叶如意此刻为了子轩的将来,全然的把自己放在了苏悦儿的阵营里,只是还算清楚自己到底是婆婆最后说了两句场面话,但也因此,白家的上上下下算是彻底明白,苏悦儿的话已经和老太太的话是一个份量了。

    魏灵韵求帮手没求到,反被婆婆说着该去给苏悦儿道歉,当下便是苦笑。她自小可是接受的高等教育,知礼守礼,完全是被城主按照一家主母的礼仪教化出来的,所以此时闻听婆母的话语虽是心里委屈万分,失望万分,却也守着礼数低头言道:“婆母说的是,灵韵听婆母的。”

    慢慢的起身,她看着那个坐在主家椅子上张狂无比的白苏氏,脑海里回味的是昔日她在三爷婚礼上与她相见谈话时的情景。那时的白苏氏温和亲善,举止优雅哪里是今天这般蛮不讲理,欺负她的白苏氏?

    苏悦儿瞧着那步子挪的比乌龟慢的魏灵韵,这心里也在翻腾,她倒不是可怜着魏灵韵,毕竟她的心要是冷起来,那可是下刀子的主儿,她只是有点郁闷,因为眼看着魏灵韵要被她激的跑出去,却偏偏听了婆婆的一句话,竟要回来给她道歉了。

    按照她的分析,像魏灵韵这种傲娇女,八成是受气后就回娘家搬救兵的,那么只要魏灵韵出了白家门回了她娘家,她就敢让魏灵韵再别进白家家门一步!但是魏灵韵却来给她道歉伏低,她还真没办法再刺激她。毕竟她苏悦儿是可以嚣张跋扈,是可以野蛮暴力,但是要想借题发挥也有个框架啊,人家要真是认错了,她总不能不甩人家吧?

    所以苏悦儿看着魏灵韵那渐渐靠近的身子,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只能先就这么招吧,反正大爷一时半会的该是回不来的,放她过阵子处理也是可以的,何况她要真服软了,也不碍着自己的事。

    她是拿定了主意也就懒得计较,只等着魏灵韵赶紧磕头倒茶也就回头再说了,只是魏灵韵走到她面前,要跪不跪的斗争了半天,好不容易膝盖处弯了弯,却想起了还要倒茶,便到了一边的角几上,抓了丫头手里的茶壶与茶杯,倒了一杯子走到了苏悦儿的面前。

    “姐姐请喝茶。”魏灵韵的声音有些哆嗦,膝盖终究是弯了跪下,苏悦儿瞧她那样,也知道自己拿她杀鸡骇猴的树威信,是有点过,便也不想等她磕头了,就去伸手接茶,魏灵韵自是把茶捧高,举过了头顶,但苏悦儿的手刚碰到茶杯沿,还没拿到杯子,那魏灵韵的手一翻,她刚倒的一杯子茶便全然的浇在了魏灵韵的脑袋上,更是流淌了她满脸满身,将她晚间精心打扮的妆容泡水,冲出了胭脂花。

    一头的茶叶,满身的水在滴答,妆容已花的魏灵韵大声的叫着好似被烫到了一般,一边伸手捂脸一边嘴哭诉着:“你怎么这么对我,啊,我都认错,我都下跪,我都敬茶了,啊,呜呜呜,你怎么能这般对我……”

    魏灵韵声情并茂的演绎着她被迫害的桥段,那脸上也分不清是茶水还是眼泪。她这般状态,却让满屋的人都不安的看着苏悦儿,好似苏悦儿是个可怕的老巫婆一般。

    苏悦儿此刻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手还保持着碰杯的动作,没收一点。她不是吓到僵住,也不是意外到惊讶,她只是觉得自己好笑,更觉得魏灵韵是自找苦吃。

    当众人的眼里闪过恐惧之色时,她清楚魏灵韵的表演使得这些人都会把自己当做洪水猛兽,若她出来解释,不说有无人信,只自己今天的威信就算是白竖了,可要是任事态发展下去,她也不是今天的赢家,所以她此时为魏灵韵的精彩表演而赞叹,但也更为自己可以踢这个女人出白家而高兴,因为魏灵韵是自己找死送菜来了。

    “你……”许是魏灵韵演的太好,而苏云儿又是个天生善心的人,她瞧见魏灵韵在地上打滚捂脸,一副痛苦的样子,竟担心的要上前,只是她才迈一步,口中只吐出一个你字,便被三爷一把抓了胳膊扯在身边让她站好不说,更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一抹厉色警告她别做什么动作更别说什么话。

    苏云儿被三爷如此严厉的眼神盯看还是第一次,当下便低头不再言语,略等了下抬头偷瞧见三爷静静的看着白魏氏在地上打滚哭啼没有动静,便又看向了苏悦儿,眼里有些纠结。

    魏灵韵哭闹了半天,不见有人理睬,更不见苏悦儿有什么解释与争辩,便抽泣着瞧向苏悦儿想看她在做什么,结果就看到苏悦儿冲自己阴阴的冷笑,不觉的一哆嗦,哭腔顿了一下,苏悦儿便此时开了口:“哭,继续哭,大声的哭,不够效果我还可以帮你!”

    这话把魏灵韵弄的错愕,而苏悦儿却已经招呼起来:“来人啊,去烧壶滚烫的开水过来!”

    下人自是答应了去,屋里的人却彼此间已经飞了眼神,而魏灵韵则直着半拉身子盯着苏悦儿道:“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清楚吗?”苏悦儿说着轻轻的摇头:“哎,有句老话说,做一行要爱一行,人啊,要敬业,要专业!这做戏要做足,才能骗的人信,你既然想让大家认为我用热茶泼了你,要你难堪,好借题发挥,那又怎么能只用温茶水浇头呢?”

    魏灵韵眼一翻:“你怎么能这么说,明明是你拿茶水浇了我,却还说是我诬……”

    “别激动!”苏悦儿伸了手轻摇:“我可没说是你浇的啊!我只是和你说,你呀太不专业了,你看看,按照我这么一个心胸狭窄,心狠手辣的人,我要动手从来都是置人于死地的,怎么可能用温水茶来浇人头呢?伤人伤不到,还要白惹一个骂名,我有那么笨吗?”苏悦儿说着起身走到一边,从丫头手里抓了一个空茶杯捏在手里,便冲着魏灵韵说到:“我让你开开眼吧!”

    说着她又用脚尖勾了地上的一个苹果起来,抓在手里,而后拿着它在魏灵韵的面前晃了晃,又在众人的面前扫了下,继而手里的茶杯看似没拿稳一般的斜斜的一个摔落,那碎片便砸飞起来,划过了苹果。

    苏悦儿举着那被划烂的苹果,伸手敲了敲划烂地方:“魏灵韵,你觉得你的脸皮有这苹果的皮厚吗?我可以一个不小心失手碰碎一个茶杯让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添上一道和这苹果上口子一样大小的疤痕,你还无处诉苦去,毕竟我那是失手啊。你觉得我会需要专门去倒一杯茶水让你难堪又或者破相吗?而且那还是一杯温茶!”

    苏悦儿的言语让魏灵韵的脸上红白相间,难堪非常,而偏这个时候,丫头勤快已经提了茶壶进来,还非常懂事的小声说着:“让让,别烫着了!”

    苏悦儿丢了苹果,伸手再抓一个茶杯,自己便接过茶壶在众人面前高高的举起向手里的水杯子倒进开水。

    此时虽是暑天了,可到底是滚烫的开水,依旧是热气升腾,苏悦儿又把茶壶拿的高高地倒,那热气升腾起来,谁都知道是滚烫的开水。

    当苏悦儿把茶壶放下,以手指尖端着茶杯的边沿,一脸阴笑的看向魏灵韵时,魏灵韵已经吓的一边向后爬一边说到:“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苏悦儿一脸残忍的表情说到:“你不是想让大家都认为我是个心狠手辣恶毒非常的人嘛,我满足你啊,我这就亲自动手光明正大的破了你的相,也省的你演不好,无人信,更省的我被冤枉,心里不爽!”

    苏悦儿说着便捧着碗往魏灵韵的跟前去,魏灵韵吓的尖叫出声,继而人连滚带爬的起来冲向屋外,口里喊着:“不要,不要,你,你是个疯子,疯子!”

    苏悦儿脸一变,将手里的碗直接抛了出去,开水浇泼在了地上,碗却是直接砸上了魏灵韵的膝盖,于是魏灵韵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却已经吓的似是丢了魂,急急忙忙的爬起来只管往外冲,口里大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人继而在这叫喊声里,隐于夜幕。

    苏悦儿拍拍手便挂着笑容的看着一屋子的人说到:“为这么个沉不住气撑不住场面的人浪费时间,真没意思,咱们还是说点正经的吧!”说着便坐回了主位上,看了眼太太后说到:“来人,请二爷和二奶奶过来说话吧!”

    因着二爷一房做了孽,如今白家即便一切重新开始的训话,却也没人招呼他们来,苏悦儿点了名,这才有人去请,可见他们是已经被白家人给抛弃了的。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二爷和二奶奶战战兢兢的进了来,杵在屋里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便都双双低着脑袋,一副待宰样。苏悦儿虽然认为要对这种人不能讲什么恩,讲什么情,但必须尊重老太太的决定,所以当下也没去斥责他们一句,更没再去念叨他们做下的丑事,只简单地说到:“账房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北地那边也要去个人招呼招呼,我思量了下,二爷在这方面是个熟手,不如就去那边吧,划拨三间店面给你,外加一处庄园,只是为了白家生意好,这几家也就从白家的分号里划出去,归你个人了,买卖置换什么的,都随二爷你的意思,只是有一条我先招呼清楚,大宗的批拨你不能碰,否则,这三间店铺和那庄园我就全收回来!”

    苏悦儿说这敲了敲扶手,自有红门里跟过来的人送上了写好的文书,递给了二爷。

    苏悦儿什么也不多说,就是给二爷一房留够了面子,如此大度的给了这些,叶如意都觉得心中宽慰许多,尽管儿子等于是被放逐到了北境去,但到底还是白家人,日后也短缺不了什么,心里只道了声阿弥陀佛,觉得算是大幸,可二爷却看了看文书后冲苏悦儿问到:“这算什么意思?分家?”

    苏悦儿垂着眼皮,似是瞧着衣服上的花纹,人慵懒的说到:“白家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分家,而你不过是去北境里历练罢了。”苏悦儿算是留了口德,还是给二爷留了脸面,二奶奶听了正要欠身道谢,二爷却是笑了:“哈哈,说的真好,历练?这分明就是把我赶出家门,你凭什么?”

    苏悦儿抬眼盯着二爷说到:“别不知好歹,我一个红门当家,白家的家主,难道还定不了你的出路?就你做下的事,我没让你光着钩子滚出家门就不错了,你还在这里和我咋咋呼呼?怎么?嫌我给你太多了?好啊,那不如我就收了回来,看你净身出户如何?还是你打算让我亲自动手把你从白家的族谱里给……”

    “不要!”太太激动的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着拔高:“不要啊!”

    苏悦儿看了眼太太,起身走了过去扶着她坐下,继而看着二爷说到:“你要是有点脸皮,有点良心,就赶紧签了约,拿着契书滚蛋,别再叫你娘在这里为你丢人现眼。”

    二爷咬着唇,伸手从账房的手里抓了笔,草草的签了,丢还给账房继而拿着那些契书看了一眼,便动手拉着二奶奶转身往外去。

    “站住!”苏悦儿厉声喝到:“你名字前还有个白字,做人做事,我劝你掂量着点,还有,要走,也该给你爹娘磕头行礼吧!”

    苏悦儿的话刚说完,一个老婆子跑了进来口里喊着:“不好了,白,魏夫人收拾了包袱,出了白府,要了马车回她娘家去了!”

    苏悦儿一听乐了:“通知门房,打今儿起,这位出去的就不必再进白府了,我们白府可没这不懂礼数的媳妇,哦,对了,去几个人跟着,看着她回到她娘家,免得路上丢了,还麻烦!”

    下人是立刻应着忙活去了,那婆子也低着头,退了出去。苏悦儿直接把这事不当事的丢了,就叫人给太太和老爷的面前放了垫子,继而人便退了些。

    二爷再是心头恨,到底是愧对父母的,虽有怨,却也是白家礼仪教导下成长起来的人,当下便拉着二奶奶跪倒在老爷和太太的面前,只喊了一声娘,便是猛磕三个响头,便拉着二奶奶起身往外冲,但冲到三爷跟前的时候还是大声的说到:“子轩已死,不能侍奉双亲,子言多担待吧!你们,保重!”说完便拉着二奶奶出屋。

    三爷没点头,没出声,更没回头,只在太太流着眼泪伸手站起来的时候,才上前去扶着并拦着她轻声说到:“娘,这样已经是最好的了。”

    的的确确是最好的了,大逆不道的孙子如此的离家,在苏悦儿看来是老太太不该有的心软,但她也知道,亲情的包容就是如此,所以她叹了口气回到座位上,便简单的说了下家里以后的注意事项,缓和了一下气氛后,才看向了眉夫人:“听太医说,你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那照着日子算,该是我和大爷成亲后,大爷在你房中留宿时的种下的,你已有了身孕,这是好事,你就好生的养着,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我绝不欠着你分毫,哦,对了,要不要我拨几个下人伺候你?”

    眉夫人见苏悦儿这般对自己问候关怀,心中的忐忑更加放大,此时更不敢要人伺候自己,只管摆手:“不,不用了,我房里的人够!”说完似想到什么,又赶紧的补了一句:“谢大奶奶的关心!”

    苏悦儿浅笑着:“谢什么,这是我该操心的,不过话说回来,白家的一个妾也比那白魏氏知礼数,真正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说完她伸手点了几个婆子,交代她们以后多操心眉夫人的身体,务必要细细照料不得马虎。

    婆子们自是答应了,苏悦儿也就顺势的关心到了三爷这房,问着苏云儿可有什么需求。苏云儿并不答话,只是瞧着苏悦儿一副有些发怔的样子,三爷只当是自己刚才凶了她,她不敢接话,便冲苏悦儿道谢,更说着自己已经有了安排,房里并不缺人。

    苏悦儿点着头,又嘱咐了些下人给三房添置一些物品,最后把各房的都问了问后,便直接宣布了解散,自己和三房的人亲自动手将老爷和太太送回了院落里歇着。

    太太因着二爷的离去,自是伤心的,那收给老爷的三姨太太本是叶如意陪嫁来的丫头,这会的自然是陪着劝着,老爷则是直接扶去了海姨太太处,毕竟老爷那般痴傻,海姨太太又擅长侍弄,交给她去照料也自是放心些,而大姨太太和四姨太太本就没什么头脸,又和其他几个姨太太一样没争气的肚子,自是默不作声的退回了自己的院落,不沾是非了。

    安置了老爷和太太,苏悦儿也觉得乏了,便打算回去休息。

    她自是有孕的身子,只是仗着才孕还尚早,她敢当做无的这般动手动脚,而且她不想这事太早被人察觉,想等稳当了再说,便也没小心翼翼的护着。且幸好是太早,这妊娠反应也都没表现出来,她人也没啥动静,除了瞌睡也没什么了,便也干脆的就这么拖着,想着拖的一日是一日,只要能不让那腹中小小的生命参与进争斗中,她乐得无人知道,免得头上跟扎根旗子一样,遭人记恨。

    毕竟太多的历史事件和电视剧的桥段在提醒着苏悦儿,别的事可以高调,孩子的事,不能随意高调。

    她胡思乱想的从太太院落里出来,正要招呼家丁取了小轿载她回去歇着,便看到了站在院落里的苏云儿,当下便走到她跟前问到:“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三爷叫丫头送你回房里歇着了嘛!”

    其实她是明知故问的,因为苏云儿孤独独的一人站在这里,身边连个丫头都没跟着,显然是有话要和她说的,只是苏悦儿觉得还是问一问,显得自然些。

    “姐……我,我想和你说说话!”苏云儿的声音很小,还透着一份胆怯,但苏悦儿却知道她那性子,转身挥手让身后的丫头们都先回去,人便干脆的和苏云儿就顺着太太的院落走了起来。

    “想和我说什么?”走了一节,不见苏云儿出声,苏悦儿只好主动开口。苏云儿有些紧张,手不时的扯下衣角,似是斟酌了半天后才说到:“姐,你,你不觉得你对魏小姐太,太苛责了吗?”

    苏悦儿闻言轻笑:“苛责?你不如说毒辣形象些。”

    苏云儿一时无语只站在院中小路上看着苏悦儿,似是不明白她为何可以如此的云淡风轻。而苏悦儿却转头问到:“如果魏灵韵是被圣旨按给了三爷做平妻,你,怎么办?”

    苏云儿眉头微蹙,咬了唇不言,苏悦儿则动手扯了身旁柳树的叶子拿在手里转圈玩,一点也不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若真是那样,我只能当自己倒霉……”苏云儿思虑了半天才作答,却换来了苏悦儿的轻笑:“倒霉?这么说,你打算拱手让出三爷,看着他们双双对对?”

    苏云儿摇摇头:“不看,不问,不言。”

    “不看就真的没有了这事?不问,就能当没发生吗?不言,你就能哄骗了自己吗?”苏悦儿回首盯着苏云儿说到:“你的倔强难道就是用来为难自己?”

    “可是那是圣旨……”

    “圣旨怎么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就要把自己的男人让给别人,甚至分给别人一半吗?你做的到,我可做不到!”苏悦儿说着扭头,不大高兴。

    “我……”苏云儿咬了下唇:“若真是这样,我也是不愿,可是,可是她也是无辜的啊,若那般对她,不是等于我们在伤害她吗?”

    苏悦儿闻言转身抓了苏云儿的肩膀:“善良是一个人的美德,这很好,但不是要你时时刻刻都在慈悲为怀。她无辜与否我不去理会,害她到此地步的人不是我,而我,我要做的就是护卫的我的家,我不允许任何人侵犯我的领地,你懂吗?别说什么圣旨,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可是那样的话,我们不也……”

    “云儿,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对和错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也许你觉得善良就是不害人,可是别人要是欺负了你,难道你也指望用你的眼泪和隐忍去感化她?”苏悦儿说着意味深长般的言到:“你要记住,坏人的脸上不会写着坏字,他们更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会对你心慈手软!”说着她把手里的柳条丢进了花圃里:“别替别人担忧了,有那功夫还是操心好你自己吧,你可是有孕的身子,小心眉夫人才是正经!”说完她高声的叫了两个丫头陪送了苏云儿回去,她实在觉得和一个被封建社会思想洗脑的人讲这些,是一件自找麻烦的事。

    看着丫头送了苏云儿去了,她便也打算回去,可刚要出声唤下人,却看到了三爷站在前方看着她,她无奈的一笑,向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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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三爷的操心

    “我是应该说‘真巧呢?’还是应该说‘有事?’啊?”苏悦儿面带一丝浅淡的微笑站定在三爷身边大约两步的地方轻问。

    月的银与灯的黄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麦色的光网,交织套叠在三爷的身上,衬的那蓝色的袍子变成了墨绿色,显得他有些深沉,不同于往日的年少轻狂。

    “大嫂很善解人意,就是太客气了。子言只是在这里想一些事,瞧见大嫂了,倒想问上一问。”三爷说着看向苏悦儿浅浅一笑,倒很有点儒雅的意思。

    “那就问吧。”苏悦儿一脸的不在意。

    三爷轻轻点头:“好,那子言就问了:是什么样的事情,可以使姐妹两个的性情天地之差?又是什么机缘巧合,可以让一个端庄淑雅的女人变的翻手云覆手雨?”

    苏悦儿笑了一下,摊手言到:“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们不是一个人!”

    白子言微愣,苏悦儿继续言道:“再是一个娘生的,我们也是两个人,性子本就不同,何况我早就被送到庵里寄养,没那么好的机会得此家教,所以她自是纯洁无暇以为天永远是蓝色,我就……呵呵,总之天地之差,与姐妹血缘无关,想二爷和三爷你,不也是道不同嘛!”

    三爷的嘴角抽了下,脸上浮现一丝尴尬的笑,不过他又盯着苏悦儿说到:“那大嫂你又为何可以如此的善变?”

    “女人本就是善变的,何况权利使人疯狂,责任更是不可推卸的义务。我以前如何不重要,我本性如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我在这个位置上,那就要担负起这个位置赋予我的责任,至于翻云覆雨嘛,谁又不会呢?也许我本性就是如此狠辣,如此不择手段也不一定啊,人嘛,总有蛰伏的时候,就好像三爷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纨绔轻狂之人,不是吗?”

    聪明人与聪明人的对话总是两个极端,要不就是惜字如金,彼此已经在只字片语甚至眼神的交汇里就已经心照不宣;要不就是口若悬河,左拐右兜,彼此兜兜转转的言语里满是一语双关的含沙射影。

    苏悦儿这般的语有所指,三爷岂会不懂,他笑着摇摇头后,便一脸正色的说到:“堂堂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蛰伏也好,算计也好,总是问心无愧,毕竟我是白家的嫡子,无可厚非!大嫂未免把我当外人了!”

    苏悦儿眨眨眼:“没错,你是无可厚非,你是应该应份,不过……你大哥还没死呢不是吗?排队论大小,你也不到露头的时候吧!”

    “大嫂的意思莫非疑心我是有意安排?”三爷的眉上挑。

    “是与不是,你自己清楚。”苏悦儿的眼扫着三爷上下打量。

    “我若真要争,又岂会力主大嫂你做家主?”三爷上前一步相问,似很在意:“难道大嫂觉得我的眼里就只有家主之位吗?”

    苏悦儿却看着他说到:“有的时候进一步并不是攻而是守,退一步也可是进的,三爷你是聪明睿智的,我虽不够你聪明,却也见识过三爷的手段,你这番是进是退,何须说的太明白?”

    “大嫂自谦了。”三爷说着脸上显出一抹苦笑:“子言见大嫂显身前来当家,心中是万分高兴的,却不想……哎,看来大嫂是真真的把我当了外人。”

    “你说错了。你是姓白的,做不了外人,何况这个白家还有你的一份。”苏悦儿说着动了动脖子一副劳累的样子说到:“三爷不必与我在这里表忠心,我是白家的家主没错,但你更是白家的嫡子,对于自己的家如何爱,你根本不必告诉我,不过我要提醒你,识时务的未必是俊杰,但不识时务的只会被抛弃,这个道理你懂,我懂,大家也都懂,所以你是否是真心支持我的,我根本不在乎,要知道白家是我们的家,无论何种目的,我们都应该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家园,你说是不是?”

    三爷立刻点头,苏悦儿则冲三爷一笑:“放心吧,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我懂,不过三爷,就算你想什么都抓着,可也别挡了我的道,我这人的心比较黑,脾气也不大好,万一哪天不爽了,可就……”

    “子言明白。”三爷岂会不懂?立刻欠身应声,于是苏悦儿对着三爷微微一个点头还了礼数说到:“那就这样吧,我也累了,该回去歇着了。”说完便打算从三爷身边走过,出了院子去招呼下人,可过三爷身边时,三爷却轻声的说到:“大嫂,城主家的面子还是要顾忌的,就算你再不喜欢魏灵韵,也实在没必要把两家的关系搞僵啊,我们可在平城的。”

    苏悦儿站定在三爷的身前,转头看着他一笑:“怎么?你担心你的好妹子被我欺负?还是担心我自找麻烦让白家树敌更多?”

    “我只是觉得大嫂才接家主之位,还是稳当一些少些是非的好……”三爷话还没说完,苏悦儿就摇头:“不,不,我倒觉得是非多了挺好的!反正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如索性爽快些,看看谁得东风上青云!”

    三爷的眼里闪过一丝光棱,他盯着苏悦儿似要说什么,可苏悦儿却又说到:“三爷,你现在老大不小了,也是个要当爹的人了,我劝你还是多多关心云儿吧,至于魏灵韵,犯不着你为她操心,而且,你弄错了一件事,现在要顾忌两家关系的人不是我,是他们!”说完苏悦儿便迈步出了院子,根本不管三爷的反应。

    白子言站在原地,看着苏悦儿就这么消失在院口,便锁了眉的口里喃喃:“说你不懂,你懂,说你懂,你却又不懂。”说完他摇了头,似有失意的跟出了院落准备回自己的院落去,却看到吴管家和一个家丁外带一个婆子在前方不远处正拦了苏悦儿言语。

    若是别人他就不上前了,可吴管家都在跟前,他便思量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于是挑眉转眼后便毫不避忌的走了过去,也就听到了几句话。

    “奶奶,眼下可怎么办?”那婆子有些担忧。

    苏悦儿一脸慵懒的样子:“有什么怎么办的?就当不知道,远远的看着呗!”

    “可是,也不能由着她就那么在外面吧,若天亮了,让街坊看到,只怕……”吴管家小心的说着,苏悦儿却冷哼一声:“替她操心那些做什么?丢脸也是丢她的脸,而且,你以为她能耗到天亮去?城主家的人可不是白养的!吴管家,你可是精明人,这个时候,别在我这里装傻充愣!”

    吴管家迅速欠身:“奶奶,小的绝没那心思,小的只是担心而已,想那城主从来都是个直性子的人,如今他不开府门,只怕天亮了也不会接了那位进去,万一那位一时闹性上来出点乱子,只怕……”

    “吴管家,你能想的长远这很好,不过对于那位你可高看了,安心吧,被一碗开水就吓跑的人,我才不担心她能闹出什么乱子!”苏悦儿说着摆手:“得了,都去忙活吧,你,还去跟着瞧着,再有什么大动静了,可以来找我,若是两家门前哭啊等的,就别来吵我了,我可累了!”苏悦儿冲那婆子交代了,便要叫吴管家去休息,忽而眼扫到站在一边的三爷,便又嘱咐道:“还有,传我的话,府门紧闭,不管谁来叫都不许开,内里除非是我亲自出来开门,否则也不会有人得我的嘱咐准许开门,听见了没?”

    苏悦儿这话完全就是说给三爷听的,三爷当下无语,吴管家也只能应了的去忙活,于是苏悦儿抬手以袖遮口的打了个哈欠便要离开,三爷又在身后补追了一句:“大嫂何必这般?就不怕逼急了她?”

    苏悦儿懒洋洋的回头言到:“要是能逼急了才好呢,正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将她收拾了,也省的碍眼。”

    “可那是圣旨按来的……”三爷明显顾虑,苏悦儿却是瞪着他说到:“要是圣旨叫你死,你是不是现在立刻就死?”

    三爷没言语,苏悦儿却嗤鼻一笑:“哼,天高皇帝远,操心那些做什么?而且圣旨上也没写我不可以欺负她啊!我说三爷,她不过是你的干妹子罢了,你可别太操心,小心惹得一身骚,这个时候有的是人等着机会呢!”苏悦儿说完就喊着来人,继而扶着丫头上了小轿回去歇着了。

    三爷则在原地里站了好一阵后才咕哝了一句话出来:“我是在操心她吗?”继而人烦躁的转身走了两步,又掉头奔向门房,都过了二门了,才撵上吴管家,当下便问他:“老吴,到底什么情形?”

    吴管家一瞧是三爷忙转身答话:“三爷,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那魏夫人闹了脾气回她娘家,我原本还顾虑她会不会说些什么让城主来兴师问罪,结果城主那边听到她回来了,下人把人都接下马车,迈进府门了,竟生生的给撵了出来,还把府门给关了。魏夫人在门口发了通脾气无人理,这会儿就缩在马车里哭,城主府里只管家在门口嘱咐了句,说是魏夫人已经是白家的人,深更半夜的该去哪就去哪儿,叫她回咱们府上,可魏夫人使性子不会还在哪儿哭,我们担心这样僵着不大好,所以才回来问问当家奶奶的意思。”

    三爷听了抬手搓了下额头:“大奶奶的意思违背不得,不过也需小心,千万别让她出了事,你多叫两个人跟着。”

    “是,不过三爷,真就这么晾着不管?要是城主那边怨上了您……”

    “家主发话我有什么法子?再说了,是她自己张腿跑出去的,怨得了谁?城主千金?枉费我那么看的起她,她还没云儿硬气呢!”说完三爷一转身甩了袖子走了,吴管家愣了愣后摇头轻笑:“人家可是城主千金啊,几时受的了这气?大奶奶真够狠的,哎,三奶奶那是耗的住,也不看看苏夫人是什么性子……”

    ……

    苏悦儿回了房,就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往一起黏糊。翠儿莺儿手脚利索的给她擦抹了后,秋兰更是贴心的捧了捶腿的竹锤子来。

    这三丫头先前被白府里的事吓个不轻,尤其是青红顶着大奶奶的身份回来后,三人还没伺候个所以然呢,人就被二爷带着人抓了起来,关到了一边的小院里去,虽是每天有人送饭,却也不得出屋,更不知道之后的事,只在今日里被人放了出来那也都是傍晚后的事。之后她们一边沐浴打整,一边大家七嘴八舌的一起叽咕,如今也算大体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听闻自己伺候的大奶奶成了白家家主,也算个个觉得腰板后面多了个板子,总算把背能伸直了。

    她们份外的想和大奶奶亲近两句,只是瞧得出大奶奶的劳累样,也都知趣的不敢言语照常的伺候了人歇下,只秋兰心情太过激动,又见苏悦儿那般困顿,便卖好的拿着竹锤子给苏悦儿捶起腿来。

    敲打了没一会,翠儿碰了碰她的肩头,秋兰才注意到苏悦儿已经睡的熟熟地,这才小心的收了东西放在一边,给苏悦儿盖好了被子,三人瞧瞧的退出了屋。

    “瞧大奶奶辛苦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瞅见她这般困顿呢!”翠儿轻声叹着,莺儿便是点头:“可不是嘛,咱们白府里这阵子的事可真够多的,如今平白的再来个大奶奶,我都担心她吃不消呢,结果奶奶倒好本事,竟把那不要脸的骂滚了去,想起来就痛快!只可惜啊,眉夫人肚子里有消息,咱们奶奶动不得,要是能一并的撵了才好呢!”

    “嘘,胡说这些做什么!”翠儿虽是责备却也脸上有笑意:“她不过是妾罢了,能怎样?三奶奶如今也是肚子里有消息的,比她不知金贵到哪里去了,诶,秋兰姐,你可真是好福气了,大奶奶三奶奶可都是你苏家的人,日后指不定哪天啊,你就开了脸,做了大爷的房里人,协理咱们大奶奶喽!”

    陪嫁丫头抬成房里人做协理的事,实在是司空见惯,秋兰也是心里早清楚的,所以翠儿忽然提了起来,她便只是笑着轻拍了翠儿的肩:“少提我,大爷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还说开脸,我呀,可一点不急!”

    翠儿和莺儿立刻笑着回房休息,拉着她还想逗两句,可秋兰却扭了身子道:“得,我不回去睡了,免得被你们拿来说,我瞧着奶奶也十分的累了,我还是去她跟前守着吧,现在她是当家的,万一有什么事扰她呢,我去陪着安心些。”

    “啧啧,果然是主仆情深,家养的亲,我们倒大意了!也是,奶奶当了家主,这日后咱们也只怕要照着规矩来,秋兰姐,你今个就守着吧,明天了我去,后天了再翠儿姐,咱们三个还是要把守夜的事弄起来,免得不像样!”莺儿说了这话得了翠儿的相迎,这边催了秋兰快去伺候,她们两个便回了房歇着。

    秋兰折返回去,小心的推了门再掩好,继而人动手将烛芯剪了剪后,才绕过了屏风隔着一张纱帐瞧着苏悦儿。

    慢慢的她伸了手轻轻的拨开了纱帐,继而人便伸手往苏悦儿脸颊的方向摸,只是才伸手过去,苏悦儿却猛然睁眼抓了她的手腕紧紧地捏着:“你做什么?”

    秋兰似乎没料想到睡的熟熟的苏悦儿会这般抓了她,吓的她身子哆嗦了一下,继而又因为手腕被抓的生疼,便已经呲牙裂嘴:“小,小姐……”

    秋兰一般只有在两人的时候才唤她小姐,人前都是照着规矩喊的奶奶,苏悦儿听得她唤,便松了她的手腕,人继而坐了起来:“你怎么在我屋里?我不是说了不用伺候嘛,而且,你刚才是……”

    秋兰一脸委屈的说到:“我还不是瞧着小姐您那般劳累,想着您现在可是一家的家主,只怕事多繁杂,若人来扰了你是其次,要是寻上来,连个丫头都不在跟前,也不合着身份,这才过来守夜的,至于刚才做什么,那是我瞧见你脖子上一道红印子,也不清楚你是划到了,还是蹭的灰说摸了看下!”秋兰说着转手就去拿了镜子递给了苏悦儿。

    她自苏月儿回来起,就在她身边伺候,虽说时间也不算长,但却和主子之间没太大的尊卑感,尤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说话也不像白家的丫头那样尊卑分明。而且在苏家,很多时候苏月儿更是喊她一起睡,主仆两个也时常说些闲话,毕竟苏家的底子她也是门清,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几乎也等于是苏家的姑娘一样,完全把自己当屋里人。

    所以,她发现苏月儿嫁人前有不大对劲的地方也会出言相劝,甚至被苏夫人田氏责骂的时候,也都认了担了,没出卖过小姐和人私会的事,只因为在她眼里,其实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有的时候小姐会说她两句,也似姐妹之间的言语。可今日里小姐的眼神,口气,还有那似钳子的一抓,可把她给吓惨了,好像小姐已经被白大奶奶的身份推到了高高的楼台上,而她却还是那个卑微的丫头。

    小姐终究是小姐,我终究是个丫头。秋兰心里哀叹着,先前的喜悦感丝毫不剩。

    苏悦儿此刻将信将疑的接过镜子扫了眼脖子,果见脖子处有道暗红的印子,她自己伸手摸了摸,便发现是蹭上的胭脂,也就把镜子递还给了秋兰:“没什么,是胭脂,可能刚才不小心蹭上的吧!”

    秋兰接了镜子去放,苏悦儿则瞧着她说到:“我这里也不用人伺候,你回你房里睡吧!”

    秋兰诧异的看了苏悦儿一眼,却没说什么,只点着头的就往外退,苏悦儿瞧着她那样子又说到:“等等,你,来,我有话问你!”说着人往里挪了些,拍了床沿。

    苏悦儿并不是个习惯和人如此亲近的人,身为杀手,对情感越淡漠越好,加之她有个残疾的弟弟,别人总是投来那种怜悯的目光如刀般的扎在弟弟的心里,她便很多时候都希望身边的人漠视他们是最好。

    不是不渴望关怀,只是关怀,能给予多久呢?若不能坚持,她希望从一开始就漠视,因为没希望就没失望,没尝到温暖就不会知道冰凉。

    她记得每当搬迁到一处时,会有很多人用一半好奇一半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们姐弟,然后友谊之花遍地开,好一片温暖,但是这种温暖来的快也去的快,最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大家是处之泰然了。开始会帮着抬一下,背一下,个个都是好心人,但之后呢,看见她们,本来要回家的人便故意的和人聊天,免得要去背她的弟弟,有的更是掏出电话来,急急的讲着从他们的身边逃过。

    每当这个时候,弟弟都会慢慢的扭转脖子看着她,而她总给弟弟一个微笑:“姐姐可是大力神!”

    是的,她是大力神,她可以为了弟弟去做一个大力神,她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捞起轮椅,就那么把弟弟抬上楼梯,即便后来日子好的可以住进高级公寓享受直达电梯,她还是喜欢时不时的把弟弟的轮椅一抱捞起,笑着说:“我是你的大力神!”

    她知道她是弟弟唯一活着的依靠,而弟弟是她情感最后的源泉。所以当白布蒙上了弟弟的面容,当她捞起的轮椅里空荡荡的时候,她越发的明白朝夕相处后的失去,足以痛入心扉,所以她更加的拒绝与别人亲近,可是她的心底却又多么希望还有一个人可以和自己相识一笑,可以和自己亲密无间,更可以是自己生活下去的力量……

    “小姐?”坐在床边的秋兰注意到小姐眼里似乎闪着晶莹,一时有些担心便小心的问着:“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悦儿迅速的摇了头,继而说到:“秋兰,你在我们苏家有多少个年头了?”

    秋兰一愣便垂了头:“十三个年头了。”

    “我娘那性子,你也没少挨骂吧?”苏悦儿说着伸手把秋兰鬓角的耳发拨了一下。

    “没什么,都习惯了。”秋兰淡淡地笑着:“小姐干嘛问起这个?”

    苏悦儿眨眨眼:“我在想,你在我们苏家吃了不少的苦,对我又是忠心耿耿,我应该回报你的。”

    秋兰一愣:“小姐怎么这么说,我,我是你的丫鬟的啊,而且小姐对我也很好啊。”她很意外但也有希冀,她不知道小姐到底要告诉她什么。

    “我想过了,你在苏家是死契,照道理,你这辈子都没有自由,过些年也是去给大爷凑一房的,可是谁不渴望自由呢?谁又想做妾呢?所以我想,你也会希望自己可以选一户合适的人家,去做一个贤惠的妻子,生儿育女,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不用再伺候人,更不用卑微的过这一辈子……对不对?”

    秋兰意外的一脸惊色,她几乎是颤抖了音:“小,小姐的意思是,你,你要逐我,出府?”

    苏悦儿笑了:“说的什么傻话,我的意思是我给你自由,你不再是死契的丫头,不用再等着给大爷做填房,做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妾,你可以在府里找一个你瞧着合适的,又或者外面的也可以啊,总之你可以自己选一个夫婿,然后我去帮你找媒婆说媒拉线,让你堂堂正正的做个妻。也许那家的房子不会很大,也不会有这些绫罗绸缎,但是你有自由,你有你的尊严!”

    秋兰怔怔的看着苏悦儿:“尊严?”

    “对,尊严!”苏悦儿说着昂了下巴:“把身子站直,把背挺直的尊严!”

    秋兰的眼里涌着泪光:“我,我真的可以?”

    苏悦儿点头:“可以!我给你这个自由,你想什么时候嫁人就什么时候嫁人,到时候我给你出嫁妆!”

    秋兰感动的就要下跪,苏悦儿赶紧拉了她:“别和我来这个,不需要!”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我累了,你快回去歇着吧!我也歇着了!”

    秋兰激动地点头,麻利的伺候了苏悦儿躺下,人便小心的关了门窗去了,而苏悦儿先前还一副瞌睡样,却一下眼露厉色。继而她伸手摸了下脖子,眼前回忆起先前卸妆拆发时,正是秋兰为她脱去了衣袍,也只有那个时候,秋兰的手指碰到皮肤,她才不会特别的在意。

    秋兰啊秋兰,但愿是你自己真的不察,若你也……苏悦儿的眉微微的蹙起。

    ……

    清晨,苏悦儿命莺儿给她打扮的雍容华贵,她一反常态的要求却让莺儿大为欣喜:“奶奶平日总是穿的清淡,妆容也简便,哪里有世家的贵气?这次您终于想通了,看莺儿好好给您露一手,准保把您打扮的贵气逼人!”

    苏悦儿闭着眼轻笑:“以前我是白家的孙媳妇,本本分分的就是了,如今我是家主,就算我再不喜欢满头珠翠,却也不能不打扮的郑重,毕竟我的身上还要显得红门与白府的体面呢,要是等下城主家里来了,我一个当家的穿戴的还不如一个平妻,那就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奶奶,您不担心啊!”莺儿有些担心的轻声问话,苏悦儿还未作答,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立刻就端着架子等,于是当屋外响起了吴管家的声音问着可起来没时,苏悦儿便诧异道:“大早上的吴管家亲来,莫非城主这个时候已经驾临我白府不成?”

    吴管家在外言道:“奶奶,不是的,是有三封拜帖到!”

    “何处的?”

    “三封里有两个无府牌的,只留了姓名,一个是周和安周公子,一个是任安任公子,还有一个是……”

    “谁啊?”

    “落的景阳郡主的牌!”

第二百二十章 爱你是我想做的事(3合1,含粉红120的加更)

    苏悦儿的脑袋里炸着一个雷,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翻涌的气息。

    她不是一个情感泛滥,善心博爱的女人,也不是一个替人着想,为正义事业奋斗的人。她会冷漠,她会无情,她会为了自己所在意的变的毫不客气,可是,她却不能对这个如雷般的消息充耳不闻!更不会无动于衷!

    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哪怕对于这个景阳郡主,她从无一丝好感,甚至也不止一次的想着这种女人早死早超生,活该受虐更好。可是真的听到她面临如此惨无人道的虐待时,身为女人的她愤怒了,她的拳头甚至都暴起了青筋。

    “你是她的贴身丫鬟,你是她的忠心奴仆,可你为什么不拦着?你都有能力有心的来杀我,难道你就拦不了一个废人!”苏悦儿不明白,东方宇已经被她完全废掉,不止是不能人道,连下肢都会无知觉,即便他本身再有本事,现在也是一个废人啊,难道金蝉就对抗不了?

    金蝉闻言似乎很激动,她的呼吸在加快,她的身子都在哆嗦:“我如何拦?郡主跟疯了一样什么都听他的,我拦着她还动手打我,明明喊的那么惨,却偏偏不许我拦着,还有那天杀的死老头,竟然默许他儿子这么做,还叫人把我捆了……呜呜呜,我没用……我真没用……”

    金蝉激动的眼泪鼻涕横流,苏悦儿则捏紧双拳问到:“可是你杀我有用吗?又不是我……”苏悦儿的话噎在了口里,此刻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杀了东方宇。当时的气愤与局势不明,她所能做的就是废掉东方宇让青红不必含恨,可是她却完全没想到变成废人的东方宇不但不低调的过余生,竟然成了变态对郡主下这种毒手,她意识到,郡主此刻的遭遇,自己还真是那个间接的凶手……

    “我杀你是改变不了什么,可我就是恨!咳咳,你要是不存在该多好,郡主早做了白大奶奶,怎么会被东方宇拿捏?她中了蛊,已经分不清是非,只知道东方宇是她的天,他说做什么,郡主就会做什么,就是要她死,她都不会眨眼。现在她要不就是神志不清的呻吟,要不就是眼望着那禽兽流泪,我看着她那般我心如刀绞,我恨不得杀了那禽兽,可是,是谁把我们郡主逼到了这个境地?是谁毁掉了我家郡主所有的计划,不是你,又是谁?”金蝉咬牙切齿的说着,还能动的左手一点一点的往腰间摸去。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杀我吗?”苏悦儿看着金蝉如此明目张胆的动作,不由的摇头,而金蝉却苦笑的从腰间摸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我原本想着,若是杀的了你,我也算为郡主报仇,那我就是豁出去一条命,也要和东方那家子禽兽拼命,就是一起死都成!可是,我杀不了你,我太没用了,我活着也对不起我家郡主!”她说着把药丸就往嘴里丢,苏悦儿则立刻上前,捏了她喉咙,继而锤了一拳在她的颈后,那药丸便从金蝉的嘴里滚了出来。

    “让我死!”金蝉奋力的喊着,苏悦儿却眯着眼睛说到:“要死你也是滚回你家郡主的身边去,别脏了我白府的地儿!”说着她丢开金蝉,看着这个女人言到:“你好歹也是悦王府的人,你家郡主也是悦王的妹妹啊,真不知道你这丫头的脑袋怎么长的,你不去找悦王救他妹妹,竟有功夫来杀我?”

    “我也想找王爷啊,可王爷,王爷他自知道东方宇成了废人,便差人来接我们走,郡主不分是非,以死相逼说不去,悦王当时也要处理白家事,便说等第二天找人捆了郡主回去,可是白家事上出了差错,他人一去就再没消息,不但没来接我们,我找都找不到他,问及所带的随从,竟也无人知道他去了那里……若是他在,东方宇岂敢如此对我家郡主?咳咳。”

    苏悦儿挑眉:“听你的意思是王爷失踪了?可是他不是带着人离开平城了吗?”她记得那天悦王的阴谋被戳破后,悦王便匆匆的带人走了,如今听着像是还有别的茬子。

    金蝉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杀了你,好为郡主报仇……”

    苏悦儿捏了下指骨:“那你注定失望了,你杀不了我的……”

    “那也不一定。”金蝉笑的很诡异,继而便猛的张口咬向了她自己的舌头。

    苏悦儿虽在近前,却手中无物来不及制止,当下只得一拳砸向她的口鼻,使得金蝉的牙和她的指骨撞击在一起,于是金蝉的牙又损失了两颗,而苏悦儿的拳关节处,也破了口子。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苏悦儿不悦的看着这个不讲道理又执迷不悟的金蝉,冷言道:“我再说一次,想死也别死在我白府里,想给我白府栽赃官司,那也要我允许!而且,你死了,你家郡主今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过,我要是你,我就会留在郡主身边,拼劲全力的去保护她!”

    “保护?她都已经不分是非了……保护又有什么用?”金蝉说着眼里有绝望之色,不过很快她又笑了起来:“苏氏,你欠我们郡主的,你终归要还的……”

    苏悦儿此时正要问话,却听见院落外有嘈杂声,便伸手敲昏了金蝉免得她又寻死,自己快步的走了出去。

    一出厅口,就看见院口急急忙忙的跑过几个丫头,苏悦儿便心生奇怪:丫头们跑什么?诶,我这跟前怎么连个人都没?

    之前金蝉和她交手那么大的动静竟无人来她是有些奇怪的,可是因着说到郡主的遭遇,震惊之下也就没在关注这个,这会站在院落里,她越发的感觉不对劲,人便也急急的往院口去了。

    离院口越近越听的清动静,全是姑娘们焦急的声音,混杂着一个轻而细的呻吟声在其中。

    “哎呦,瞧她那一头的汗,问她哪里不对又不说!”小丫头跺脚的言语着,手里拽着跟前姐妹的袖子。

    “我瞧着像是肚子疼,你看她这不捂着肚子打滚嘛!”蹲在地上的丫头说着,伸手似去帮忙,可呻吟声立刻大了一些,还看得到躺在地上的人翻身打滚似不让碰。

    “我咋觉得不对劲啊,怎么不叫人碰!”蹲身的丫头紧张的言语,周边的几个也凑过去,更有那个被扯了袖子的不耐烦的跺脚:“这吴管家怎么回事啊!都半天了也没叫人来!又不是请的什么太医,一个郎中怎么都招呼不来!”

    苏悦儿连听带瞧的基本明白是有人出了状况,将才出了院口要问话,就听见几个丫头一起尖叫,继而迅速闪开,苏悦儿便看到躺在地上的莺儿忽而坐起斜着身子吐了些饭食的残渣出来。

    “莺儿,你这是怎么了?”苏悦儿当下问话,跟前的丫头们慌乱的两边忙活,又给苏悦儿行礼是又帮着莺儿打整。

    莺儿此时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只捂着肚子翻滚,竟连答苏悦儿话都顾不上,而她人许是腹痛的厉害,竟是口里只有哼哼声,汗水滴答的额发都粘在脸上。要不是身边的丫头们手脚利索的抬了她避开,只怕她自己都要滚到她才吐的秽物上去。

    苏悦儿不懂医术一时也不清楚莺儿是怎么了,但生活常识却在提醒她莺儿八成是饮食上不适,有食物中毒的迹象,毕竟人体的自我保护功能会令人呕吐以排毒,所以苏悦儿当下便眼扫那呕吐物想看看她吐了什么。

    就在此时,吴管家领着一个背了药箱的汉子进来,老远看见一堆丫头围在这里便抬手喊道:“让开让开,郎中来了!”

    古代男女有别,虽是生活里照面也无不可,但在这大府宅中分着一门二门,更分着外院内院。丫头们尚属下人却也因着是大府里的女眷,也会刻意避讳,按照礼数该是太医来了,她们就该退开些,就算不是离去,也是隔着些距离瞧看,算是知道男女相避的礼。

    吴管家瞧着一堆丫头在此此时招呼了让开,丫头们也习惯性的开始退,于是守在莺儿身边的苏悦儿便从丫头们的包围圈里亮相,把吴管家弄了个诧异,把那进门的年轻郎中也是惊了个意外,忙是欠身勾头。

    古人讲究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其实也不是什么事都非要资历,但从医这一行却是必须的讲究,毕竟资历就是经验,就是这人的能耐,而医生们的经验都是积累出来的,所以除非是祖上有名医官职的照顾着,否则年轻轻的郎中却都是只能给贫贱的人医病,少有可以给主家瞧病的时候,也因此这汉子撞上个华贵的吓了一跳,急忙的勾头。

    苏悦儿按礼就该不予理视的退开回院子里去,可她这会哪里想到这些,见医生来了,忙是招呼:“快,给瞧瞧她这是怎么了?还有那滩,是她才吐的,快给看看是不是有问题。”

    吴管家见大奶奶如此焦急的不顾礼数,忙催了那汉子两句,汉子便赶紧的去了莺儿身边,只是莺儿痛的厉害不住的打滚,那汉子要给她诊脉,她痛的还不伸手。

    苏悦儿见状直接过去一手按住莺儿的身子,一手便抓了莺儿的胳膊给那汉子:“快号!”那汉子遵礼数是要拿张帕子搭上去的,才能给莺儿诊脉,所以见状就要回身从药箱里去取,苏悦儿瞧着郎中墨迹心里不爽快,就厉声的催了一句:“快点号啊,你墨迹什么呢!万一要出人命呢!”

    汉子闻言点了头,也不取了,当下就把手搭在莺儿的腕间。苏悦儿抓了莺儿的手,自是力道会影响脉搏,当下便赶紧松了莺儿的手,只轻拍着她的脸:“忍忍,郎中给号脉呢,别乱动。”

    莺儿疼的无法言语,却也不至于神志不清,她咬着牙的哼哼,到底是手没抽回来。

    那汉子号了下,转身就去看吐的东西,许是这汉子平日里也是个老实人,且又是个真有医德的,当下竟毫不避讳的伸手翻那呕吐物,继而竟手指尖捏了些食物残渣在指尖揉搓开,一副细看是何物的架势。

    汉子的举动惹的远处的丫头们发出轻轻的嘘声,显然是觉得恶心,可苏悦儿却心里觉得热乎,此时见那汉子口里发出奇怪之声,便立刻问到:“怎么?可有什么不对?”

    汉子很专心的揉搓着手里的残渣口中作答:“这些碎屑似是肉沫,如此细碎该是呕吐物中少有的,而这些略滑而绵的似是薯果一类,两者都该是很好消化的啊,而且她虽面无血色,却口唇未见青紫,面颊也无黑气,我号其脉,也无有性命之危,只是她偏腹痛,难道是还吃了什么已经消化的吐不出来?”

    苏悦儿闻言,当下也上前一步,丝毫不避讳的抓了一点食物残渣而揉搓,这一揉搓,那淀粉小块的残渣在指尖化开,她便立刻说到:“她吃了菱角包。”

    “菱角包?”汉子摇头:“不对不对,菱角可是健脾胃的好东西怎么会让她不适呢,而且这里怎么有猪肉?”说完他忽而转头看向莺儿:“难道她是菱角与猪肉同食?”

    苏悦儿听了理所当然的点头:“自然是了,那菱角包里包了肉。”古代牛羊都是稀罕物,极少有拿来吃的,除非是老死的,就那还要上官府留底,否则还能吃官司,所以苏悦儿便知道这肉是猪肉。

    “嗨,怪不得呢!”汉子说着就从袖子里拿了块粗布帕子擦手,人一边动作麻利的从药箱里抓纸笔一边口里说到:“这菱角和猪肉可不能同食同煮,菱角本就带寒,猪肉一催,焉能不腹痛,无事无事,我给她开服药,催吐利排的,也就没事了。”

    苏悦儿听的心中沉沉的,人便看向还在那里冒汗打滚的莺儿:“她这般痛着真没事?”

    “没事,只是激到了,等药下了,也就慢慢收的住了,只是以后吃东西上小心些,性寒的东西要忌讳着点,免得落下个病根,以后吃不得凉。”汉子说着已经开始动笔,很快就写好了方子。吴管家伸手接过吹了墨收着,这边请那汉子外出拿诊金,苏悦儿刚要嘱咐吴管家多支点,就听到那男子和吴管家说到:“这姑娘没什么大碍,不过那位爷我瞧着不大对,我身份卑微看不起贵客,不过我瞧他脸色,似是不大好,还请管家赶紧请了大师傅来,免得耽误了!”

    吴管家听了当下抬头看向那汉子:“你觉得那爷不大对?”

    汉子立刻点头,苏悦儿便上前两步:“哪位爷?”

    汉子此时意识到身份之别,再度欠身低头,而吴管家见苏悦儿问,也赶紧答话:“回奶奶的话,他说的那位爷便是早上递了拜帖的周和安周公子。”

    “他?”苏悦儿很意外:“他怎么这么早来了?”

    的确很早,按照吴管家递帖子的时间,那简直就是帖子一应了见,马车便急忙跑了个来回。

    “奶奶,这周和安公子是自己个递交的帖子,得知您今个能见后,属下本和他说的是晌午了再过来,他前口还应着我要上马车回去,可转身就说不成,还说要立刻见您,说有急事,那时候金蝉姑娘已经领去了门房,我说您一时忙没时间,他说他就在府门口等着都成。往来是客,我也不好僵着,就把人先领到门口的条凳上坐着,打算报给您知道,哪晓得金蝉姑娘又缠,我就按您的意思先把金蝉姑娘领到了小厅,转头说去把这位周公子先请到门房里坐下吃茶,可刚到他跟前丫头来报说莺儿姑娘不知道怎么了,忽而在地上打滚,似是不大对,紧着叫郎中,我本遣小厮去,恰想起这位卢郎中前日里才回来,就在近前,我便亲自去催请了来瞧,结果卢郎中进的府门时,就遇上了坐在条凳上的周和安公子,便说那周和安公子似有不适,要给他瞧,可周和安却不准他瞧,想来也许是觉得卢郎中太过年轻了吧,也因此我们过来的晚了点……”

    吴管家说的很清楚,苏悦儿这一听心里就揪了一下,转头看向那汉子道:“郎中我且问你,那公子可要紧?”

    卢郎中欠身作答:“回奶奶的话,我并未耗到那爷的脉象,实不敢说,只是,瞧着他面色有黑气,眼眶处见红晕,且精神头似有不济,觉得……还是请个大师傅来赶紧给瞧瞧的好,免得耽搁了就不好了。”

    苏悦儿闻言便说到:“卢郎中,您请跟我来!”继而又对吴管家说到:“你快去叫人给莺儿抓药,顺引我们去见那周公子,还有,叫几个人看着这院口,别叫人进去,也别叫里面的人出来!”苏悦儿说着指了那院落,又看向那些远处的丫头高声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的扶莺儿回去!”

    丫头立刻涌过去帮忙,吴管家也忙跑到前面招呼了个小厮给了药方,而后便要引苏悦儿他们往前去,走了两步,苏悦儿看向吴管家道:“那周公子就在门房?”

    “门房前的条凳处坐着,没挪窝。”吴管家才答了话,苏悦儿便吩咐到:“那我和卢郎中过去就是,你带两个人去把秋兰和翠儿都看住,莺儿的事如果她们还不知道,就压着,要是知道了,就立刻先给我把两人关了,分开关,什么也别问,等我处理。”

    吴管家是什么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事情八成和这两丫头有关,不过秋兰可是大奶奶嫁进门时随进来的丫头,他便心里透了好奇,但他不会显露更不会问,忙是答应了,立刻就朝内院去,而苏悦儿则冲那汉子比了下,快步的往府门前去。

    穿门走院,苏悦儿的步子是越来越快,她一个杀手出身的人,脚步飞快不足为奇,那汉子则诧异的跟着,先是步子迈大了跟着走,最后只得走几步跑一下才跟的上,心里直纳闷:“这白家的大奶奶怎么走路跟阵风似的,看着两脚不离地人走的倒奇快。”

    苏悦儿说不清楚内心担忧着什么,她清楚周和安的身份,更清楚他是个体内有毒的人。可是,若这郎中告诉她周和安是中了毒之类的,她不会担心什么,只当是这郎中有两下子瞧面相便以知道,可是偏偏郎中没说清周和安怎么了,却偏偏说到了眼眶周围的红晕。

    现代医学发达,是个老百姓也都知道血压高低是身体健康的一项数据标准,更关注着这方面的就会知道另一个词,眼压。

    眼压说的简单点就是眼球内部的压力,通常医生用这个数据来了解病人的眼部有无疾病和类似青光眼等病症的几率。苏悦儿不懂医学,也不知道眼压过高和过低的具体危害,但是,她在毒素方面的专业素养却让她知道一个情况,除开人在早上或过度眨眼时,眼压过大外,当身体出现麻痹,神经出现感知迟缓的时候眼压就会变高。

    她完成任务时,毒是经常会用到的,而她用毒来麻痹目标,再下手收割的时候,早已潜移默化的发现一个细节,那就是但凡被她的毒药给麻痹的人,眼部都会出现红晕,有的甚至大阳穴会鼓起。因为毒药麻痹全身的神经触感时,大脑因为接受信息迟缓,就会加速分泌激素,而激素会刺激颅内压增高,刺激眼压增高。又因为颅内压增高,眼压过高,此时太阳穴便常会出现鼓起的现象。

    所以当苏悦儿听到这汉子说到了周和安有眼部的红晕时,她便忧心起来:如此明显的眼压增高,都到了表象可查的情况下,只怕是有什么不对!毕竟我和他相处的那几天他也是周身有毒的,却没见他有如此表象!

    苏悦儿心中有些忐忑,她匆匆的绕过照壁都了府门前,便看到周和安坐在条凳上,双手撑着膝盖,人微微的低头,似是等待,似是观察地面上的虫蚁一般。

    “大奶奶!”府门口的家丁见到苏悦儿都很意外,毕竟女眷若不出府是甚少出了二门的,即便是现在大奶奶当家,也不需要到府门口来。

    家丁们的惊讶声里,周和安抬了头,继而人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一副儒雅的姿态对着苏悦儿行礼:“鄙人周和安,是平城人士,听闻白大奶奶掌了白家与红门,特来敬贺并有事相商。”

    苏悦儿知道此刻他们要做初识之人,当下便点头客气了一下,压着担忧说到:“多谢周公子关心,既然有事相商,那就请里面说吧!”说罢转了身往回走,眼瞧到跟着来的卢郎中,直接抬手把他人一拉,没让他冲出照壁,倒拉着他就站在了照壁背后的拱门处。

    周和安迈着步子慢慢的走过照壁,家丁做了引,一抬头瞧见大奶奶站在拱门处,那家丁便知趣的退了出去,回到了府门处。

    苏悦儿瞧到周和安那已经发红的眼圈,便是蹙眉对着卢郎中说到:“卢郎中,麻烦你给这位爷先瞧瞧。”

    卢郎中闻言略有迟疑,周和安已经抬手说不用,苏悦儿当即冷了脸说到:“用还是不用我说了算,周公子既然到我府上做客,恰郎中觉得周公子不适,最好还是瞧一瞧,免得真有什么不对的,耽搁了时辰是小事,赖上或是染了我白家,可不好!”

    苏悦儿这话很不客气,听的照壁外的家丁都觉得大奶奶这话说的忒直白了些。周和安一脸浅笑的点点头:“好吧,为叫大奶奶您放心,那就瞧瞧好了,只是要在此处吗?”

    照壁背后是一大家的主门口,苏悦儿怎么也不可能让周和安就站在此处,于是大声的说道:“这前面就是一处小园子,有亭台楼阁的,周公子要是不觉得怠慢,就到那院里的石凳处坐坐,让这卢郎中给瞧瞧吧!”

    周和安自是出声说好,于是三人就这么走了过去。

    入了院,坐在石凳处,那卢郎中瞧了瞧周和安的面相气色,便给他号脉,周和安却看着一院子的花草美景笑言:“果然是世家宅院,单是一处小园子都是如此雅致,要是我的宅院里也能有这里一半的绿,也就不会觉得无聊无味了。”

    苏悦儿不理他还有心情闲话,只看向那汉子,卢郎中此时的眉头深锁,似是很严重,当苏悦儿要问的时候,他已经自言:“这位爷体内有毒且浓重,常人怕是这毒量一半都消受不起,可爷却毫无性命之危,敢问爷是不是常饲弄毒物做的药材一行?”

    周和安笑着点头:“先生好本事,只给我号脉就知我做的什么营生。”

    “爷客气了,毒是令人生畏,但毒也可救人一命,爷您身有毒而无事,惯常是个常饲弄毒物的,体内早有对毒的节制物,因而无碍,不过……眼下爷的体内毒素聚集而抗衡,显然是有新毒而入,我见你走路腿脚缓慢显然是您此刻手脚略有麻痹之兆,且你我所言看似无碍,但你呼吸却有些艰难,显然是毒侵身的。只是……很奇怪的是,我在您的体内却又没发现新的毒素,这令我有些费解……”

    周和安笑着言到:“先生看着年纪轻轻,却是个高人,只是给我号脉,就已经清楚的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呵呵,不瞒先生您,我是今早被自己养的一只蜘蛛给咬了,我自己配了点蝎毒给压了,毒与毒相抵,所以您在我体内找不到新毒,只是我有毒的症状,也不过是体内的旧毒还没较量完,多等阵子也就缓和过去,无事了。”

    卢郎中听了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继而不好意思的欠身行礼:“对不起啊这位爷,是我多事了。”

    “不不,先生有医者之心,大爱世人,这是平城百姓的福气,您关心我,更是我的造化,恩,我听先生姓卢,冒昧的问句,可是与卢玉海先生有些关联?”

    那汉子双手作揖:“他是家父。爷您认得?”

    “不敢,我也只是听家父提过卢玉海先生的大名,知道他医术出神入化,只可惜后来家父迁出平城,我随父前行,不日前归来想要拜访,却无有消息,还引为憾事。”

    “这位爷客气了,家父数年前带我学医周游,便离了平城,后在外续弦落户于他处,日前要我回来打理旧宅,我才得返,说来也只是前几天才到的平城。”卢郎中说完瞧到身边还站着一言不发的贵妇奶奶,便赶紧说到:“在下住的还是旧宅,若爷得闲可来府中小坐,此时在下不便久留,还要去他处,这就告辞了。”

    周和安立刻应了作揖还礼,苏悦儿则直接从袖口里摸了顶二十两的银子放在了卢郎中的手里:“我因着要和周公子谈事,也就不招呼管家专门给你支诊金了,这二十两先生收下,明日了劳您再来一趟看看我那丫头还有无事,到时再补您一封……”

    “奶奶客气了,不过是一副驱寒止痛的药方而已,如何要的了这么多,只须十钱即可,若奶奶一时无零,明日我给那姑娘复诊时,再一并拿了就是。”这卢郎中说着放下了银子在石桌上,对着苏悦儿一摆,这边拎着药箱转身出府。

    苏悦儿看了眼那郎中背影,又看了眼桌上的银子忽而一笑:“医德感人,医能救人,就是太过老实,过日子辛苦。”

    周和安笑着说道:“大约是卢家的门风如此吧,医德之名足以令天下百姓称颂,却又不知银两轻重,最后落得个续弦落户他处,真不知道是该说这是好还是忧。”

    “好与忧是他们的事,你还真是操心的多。”苏悦儿说着看向了周和安:“你到底这么回事?”

    周和安摊手:“什么怎么回事?我刚才不是都说的清清楚楚了吗?”

    苏悦儿一个冷笑:“毒物与毒物相抵,就会察觉不出?你确定?”

    周和安眨眨眼:“当然,你别说你没听说过‘以毒攻毒’,这本就是毒与毒相抵罢了,向来……”

    “周和安!”苏悦儿盯着周和安不悦的喊着他的名字:“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毒物与毒物相抵后,体内便察觉不出吗?”

    周和安迟疑了下,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你这是何必,我懂毒,说给你你还不信……”

    “周和安,你就是个王八蛋!”苏悦儿忽而恼的骂了一句,在周和安的错愕里,苏悦儿竟抱着肘以敌对的姿态盯着他说到:“你以为你是巫门的老大,这天下就你懂毒?你以为你面前站着一个宅门里的妇人,就一定是什么都不知道?按你的言论,蜘蛛若咬了你,你用蝎毒中和,以毒攻毒所以体内不会有新毒的迹象,可是我倒要问问周门主,是什么蜘蛛咬了你,你又用了什么蝎毒?又是如何中和两种毒性?”

    周和安伸手摸了摸鼻子:“白大奶奶这么问……莫非也对毒有所了解?”

    苏悦儿见他避而不答,便冷着脸说到:“蜘蛛的毒液是麻痹类毒,主要通过对神经的麻痹与损伤而导致机体死亡,比如破坏大脑信号接收,导致体内多样激素分泌,最后使得体内失衡而休克死亡。蝎毒则是神经毒素和细胞毒素,也能对神经造成麻木,但更多的却是改变细胞内的分子结构,借靠呼吸系统的失效,使机体进入窒息状态,细胞的改变而脏器急速衰竭,丧失生命。这两种毒素,因为结构架有百分之八十为同种化学物质,常被用来调和制成一种新型毒,同时也被提取溶血毒素和磷脂酶用来治疗一些癌类病症。”

    苏悦儿是玩毒的,怎么会不了解这些,她一时不爽便把这些说了出来,也不管现代的很多词汇与化学名称周和安是根本听不懂的。她看着周和安已经睁大的双眼,继续说到:“这两种毒素并非是相克的,所以若要他们相克而达到彼此能中和的效果,就必须借靠含碱性酶的毒素来改变分子结构,蛇毒和蜗牛的体液里含有大量的中和毒素,所以必须依靠它们来把毒素抵消掉。现在你不说什么蜘蛛,什么蝎子,好,我就当你还用了这些中和了,可体内就不会有令人察觉的物质吗?物质转换总会产生新的化学物质,这些毒素中和后,体内会残存大量的毒素,需要借靠盐水来排毒!周和安,你是不是还喝了很多盐水排毒啊!”

    周和安沉默了,甚至他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

    “说话呀!”苏悦儿盯着周和安,似一个被骗走了糖果的孩子,眼里满是不悦却又似委屈。她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更不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她越来越感觉到不安,越来越感觉到一种压力,她在害怕,害怕他给自己压力,那种让她想要逃避的压力。

    “我,没有恶意。”周和安终于开了口,他看着苏悦儿的眼,心里阵阵抽痛着:“我只是怕你知道了会觉得那是负担……”

    “知道什么?你做了什么?”苏悦儿虽然害怕那种压力,但是她不是个会选择去逃避的人,所以她问的很直接。

    “我只是想要保护你,帮你……”周和安似有些紧张的搓手,话语却还是不清不楚,可苏悦儿却眼睛一转盯着他说到:“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和我有关?”

    周和安看了苏悦儿一眼又开始沉默起来,可苏悦儿却忽然想到了一些细节,突然的问道:“你给我吃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周和安垂着脑袋:“那不是害你的东西,那是帮你的……”

    “你要真把我当朋友就告诉我实情,否则我们绝交!”苏悦儿言语里充满了火药味,第一次觉得这样不清不楚的叫人抓狂,而心里更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问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自己百毒不侵。

    周和安此时抬了头,他看着苏悦儿终于一咬牙的说到:“那是我雾门的至宝,灵鹜丹。灵鹜是一种毒虫的名字,生双翅,栖水泽,雌雄相伴。但当两虫交配后,雌虫因产卵而不能离开水泽,雄虫便会每日觅食送到雌虫的嘴边,而雌虫有危险的话,雄虫会牺牲自己引开天敌,换雌虫平安。”

    “我吃了这个,所以呢?”苏悦儿听的心里浮着一些莫名的情绪,无法分清是什么。

    “那灵鹜丹其实是一对,用双虫炼制。他们本身并不能克制毒性,但是雄丹却能把雌性丹的毒性转移到自身。你吃的是雌丹,我吃的是雄丹,若你中毒,毒性便会转移到我的身上。”

    “什么?”苏悦儿惊讶万分,周和安却赶紧说到:“你不必担忧什么,我的体内毒性很多,更不惧毒,所需的不过是中和消解的时间罢了……”

    “你麻痹不能前行,你呼吸难受……难道说是我中了这毒,全部都加到你的身上去了?”苏悦儿这下是完全明白了:“你是替我中的毒!”

    “你如今身份特殊,肯定有不少明暗的伎俩对付你,你又是个女人,还怀……我担心你会遭暗算,所以才哄你吃下这灵鹜丹,想的就是万一有什么,也不会有事……”

    “周和安,我,我谢谢你,若是没你这份细心,我现在恐怕……”她想到了刚才金蝉那诡异的笑容,已经对自己敢于赌博的心。她当时还笑她自不量力,她现在才明白,若是没有周和安的这招防备,此刻她未必还活着,毕竟手脚都麻痹的情况下,金蝉的袭击她很可能是躲不过的!

    可是,可是她感激却也烦躁,她看着周和安慢慢的举起了已经抓握成拳头的双手:“周和安,你值得吗?就算你再不怕毒,可是当毒积攒到一个量的时候,你的身体也抗不住啊!而且你何苦要这么做,你应该知道我,我是别人的妻子,我和你根本不可能,我,我根本不会爱你,也不爱你,你懂不懂?我和你只能是朋友,你做这些也不会令我和你在一起?你何苦要……”

    “我没要你爱我!”周和安一脸认真的说着:“我也没想过你会爱我,但是,爱你是我的自由,爱你是我想做的事,这一切我心甘情愿!”

    --在经历了断电,文档损坏等磨难后,我终于更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为你,我愿意!

    苏悦儿站在园子里,听着静静的风声里夹杂着自己的心跳。

    砰,砰……她的眼前是那张清秀的脸,只比普通人好看一些,并不是大爷的妖孽勾魂,也不是太子的英俊潇洒,更不是海二爷的异域风情,他有的是儒雅气息,有的是谦谦君子的温情,更有的这一双真诚无限,清透如水如穹的眼……砰砰,砰砰……那唇角不散的淡笑,似是昭示着他品性的美好,淡定淡然,却在不卑不亢里用微笑对抗着权势的倾轧……砰砰砰……

    苏悦儿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那湛蓝的天上若棉絮的云丝丝缕缕的散开着,却又如她此刻般的纠结,在彼此的缠粘……

    “周和安……”苏悦儿看着天,口里喃喃:“付出不一定有收获的,我这一路你注定得不到什么……”

    “我知道。”周和安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温情波澜不惊,如温吞水一般:“我真的也没期望得到什么……”

    “我到底有哪里好?”苏悦儿低下头看着那双丝毫不掩饰情愫的眼:“当初你口中谈喜欢,谈情的时候,我是‘姬姑娘’,我是那个任性乖张,不讲道理的‘姬姑娘’,我是个蒙着脸皮,用一张青春无知的脸来……”

    “爱一个人会因为她外表变了就不爱了吗?”周和安突然的问话把苏悦儿惊的无法言语,在她的心里,固然爱是不应该因一人的外表变化而转移,可是现在的她和当初的她,却等于是两人,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周和安竟如此的深爱自己。

    “说个秘密给你听。”周和安见苏悦儿不答,浅笑着上前一步走到她的近前,和她只有大约二十公分的距离:“我娘害死了我爹,可我爹到死也没怪过我娘,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爱她所以不会怪她,而你娘因为爱我才会上当……’我问他,娘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娇蛮任性,坏脾气。爹说没有,说娘和他最初相识的时候,温柔似水是个说话都会脸红的姑娘,可是后来因为和爹在一起被爹的蛊毒影响,又因为太多的事情让她的性情大变,最后她变的任性野蛮,有时刻薄的叫人抓狂,可是无论如何,爹都宠着她,爱着她。我问爹,为什么可以如此的爱着几乎变了一个人的娘,爹告诉我,爱一个人就会宠着她,惯着她,不会因为她变了,就不爱了,因为,爱是一个承诺,一个用一辈子要去实现的承诺。”

    “……”苏悦儿的眼角有些刺痛,鼻子里也涌上一股酸意。她努力的睁大眼睛,不想自己流下眼泪,但是双眼的模糊里,终究还是有泪滑下了脸颊……

    “你别这样!”周和安浅笑不变的脸终于无笑,那透着心疼与自责的神情,让苏悦儿觉得自己在被一张薄薄的无形的丝网套住……

    “如果我的爱让你很为难,让你很痛苦,我可以站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你,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让你不知所措,让你,很难受的话,我,我,我可以不出现在你的眼前……总之,你别哭……”周和安说着,慌乱的从袖袋里抓去手帕擦上了苏悦儿的脸,他无法看着那眼泪在下巴处颤抖,哪怕只是一滴也叫他深深的自责。

    帕子刚刚沾去了那滴泪,苏悦儿便朝后大退了一步,继而抬手以手指擦抹了眼角,便咬着牙说到:“爱我是你的自由,我的确无权干涉,可是我希望你明白,爱也会成为枷锁,尤其是,得不到的爱。”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周和安,我谢谢你,但是,我能给你的就是这一滴眼泪,你懂吗?”

    周和安捏着帕子点点头:“我懂,我从未期望什么……”

    “那就好,别期望,一定别期望!”苏悦儿说着转了身,就拿衣袖擦了脸,继而她伸手搓了下脸,又转回身对着周和安说到:“那个,你那个灵鹜丹还有没别的功效?”

    周和安愣了愣,眨眼:“别的?你是指什么?”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把帕子揣进了怀里。

    “比如……某个东西可能对我有害,会给我一些感觉提醒我……”苏悦儿说着下意识的捏了捏手腕,暗示着周和安,但周和安似乎不解她的动作,只蹙着眉愣了愣才摇头道:“应该不会有的,这灵鹜丹能转的不过是毒,若是你吃坏了肚子又或是生病,我却并不能替你受的。”

    “可是那我怎么会手腕抽痛呢?”苏悦儿不解的把早上的两次手腕抽痛说了出来,也一并说了关于菱角包和一盅汤的事,周和安听了立刻说到:“现在听来倒是你因着手腕抽痛没吃那菱角包,否则若不是毒的,我都无法代你受过,岂不是你现在会因为寒气激体而腹痛?”

    苏悦儿捏了捏指骨:“是啊,而且寒气激体,只怕误打误撞的,我……”她的手轻轻的放在腹部,意识到她躲过的不是一场劫难而是两场。

    “别太担心,你的手腕抽痛以做提醒,该和我的灵鹜丹没有关系,不过,我觉得可能和你吃了那幽兰果有点相关……”周和安眼有猜测之色。

    “怎么讲?”

    “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觉得那幽兰花是神草,能起死回生,能获灵力而充体,我想,也许是它给了你灵力,不过我只是猜测而起,并不能肯定,毕竟我雾门与其他两系有所不同,他系都是借靠自身的灵力而修神技,我雾门却是借靠的毒蛊积累灵力,所以我想这幽兰花也许是和我雾门的蛊一样,都能给予一些帮助。”

    苏悦儿捏了捏手腕:“是这样吗?”

    周和安摊手:“这个怕是只有其他两系的人才清楚,你其实,可以问问红门里的人。”

    苏悦儿点点头,似想起之前的事一般说到:“对了,管家说,你有急事找我,先前你也说和我有事相商,不知是什么事?”

    周和安随意般的应了一声:“哦,先前感觉到毒入体,我便没回去说急着找你,是想你知道谁在害你,至于说有事相商嘛,是我得到消息任安那家伙昨夜已经到了平城,我觉得他所来非善,便想和你通个气,万一有什么,大可遣人来找我,我一定尽力想帮。”

    苏悦儿抬眼看着周和安,微微一笑:“你这两肋插刀的也太义气了,雾门可是深藏不漏的啊!”

    “还有什么深藏不漏,也就是知道我的人少点,如今整个雾门都被任安弄的是乌烟瘴气,一门分散成几派,胡作非为。”周和安说着摇头叹息,苏悦儿却闻言想到几个关键便急忙开口问到:“我记得悦王是知道你的,也是从任安口里知道你的身份的,所以他身边的那些人也应该是跟着任安一起过去的。可是你也说了悦王懂蛊,是不是你们雾门的蛊术,没什么限制,十分好学?”

    周和安摇头:“不是的,蛊术若按是否易学来分的话,能分三种,命蛊,毒蛊,傀儡蛊。命蛊为最上乘的蛊术,只有雾门的门主才会精通,因为它有独特的传授方式和自定终身的选择,而毒蛊就是雾门中人所掌握的了,只是毒蛊的种类也多,根据其难度,毒性,以及范围也分着等级,但若无雾门中的人指引与教授,很少能有无师自通者,何况毒蛊者,需与毒虫相处一定的时间以了解它们的习性,更要炼制蛊虫,因而我雾门不出世的真正原因便是大家需要很多的时间与精力在其上,若处于花花世界,其心以杂,如何能平心静气的与蛊为舞?”

    “那傀儡蛊呢?”

    “这个是最简单的蛊,只要有人教习用法,施者手里又有已经炼制好的虫卵,那么只要施者胆大心狠,就能操控其蛊体,只是这个傀儡蛊嘛,雾门中人常是用死尸为蛊体,平时可赶尸图个方便,情急下也可为助力为兵将,却不大用于活人,毕竟违背其志,属于强改,总要受到一些惩罚,而我雾门中人,因其是末等多有不屑少有炼制,不过因其可控尸为兵将,所以也是知道其法的。”

    “控尸?”苏悦儿打个哆嗦:“难道说随便一个人只要有虫卵,知道怎么控制就能控制了吗?”

    “不不,是我没说清楚,我只是说傀儡蛊的作用,而常人是无法做到控尸的,因为那不仅仅要虫卵,要咒语,更需要强大的灵力,因为那个可是以自身为交换的,简单的说,能做到这种地步的,整个雾门,可能只有我了。”

    苏悦儿看着周和安舒出一口气:“吓死我了,这样最好,要是恶人会了这种法子,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你多虑了,傀儡蛊的确是很容易学,可是代价不小,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才不会学,更何况咒语晦涩,虫卵难得,哪里那么容易……”周和安摆手,可苏悦儿却正色道:“你是这么说,但是我所知道,就有那么一位,他是懂这傀儡蛊的。”

    “哦?是谁?”

    “东方宇!”苏悦儿当下便把自己曾被控制以及郡主的事都提起,末了又特意的提到了秋兰和翠儿:“由此我便觉得也许她们两个中有人已被控制,秋兰好歹是我的随嫁,害我是不应该的,所以她是有极大可能被控制,翠儿呢,人不错,但因着早上她有帮着说话,我不能肯定,也只能列在范围内,若不是莺儿已经腹痛的打滚,弄不好,我这跟前的三丫头,就只能全都被我先软禁了。”

    周和安听的面露沉色,少见的黑着脸,他静静的坐了一会便问及苏悦儿当初中蛊和解蛊的细节,更对苏悦儿如何发现自己是中了蛊的,表示了惊奇。

    苏悦儿不可能和周和安说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杀手,但也不想瞒着他太多,毕竟周和安对她的真诚,就足以做她心底最温暖的泉,所以她只是简单的说到:“我有很多的故事,但我无法想你对我这般坦白的统统告诉你,就如同你有你的秘密,我有我的隐私一样,只是关于我如何发现蛊,我能告诉你的就是,第一我以前接触过蛊和毒,知道一些,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的意志力可以对外界环境的侵入信息做出抗衡。”

    周和安微微蹙眉,口里重复了侵入信息四个字,当苏悦儿要做出解释的时候,他却说到:“我想去见见秋兰。”

    苏悦儿点点头,当下便带路,他相信雾门的老大总能看的出秋兰是不是中了蛊的。

    “那个,傀儡蛊可解吗?”苏悦儿走在路上时想起郡主所遭受的迫害,便出言询问。关于这部分她隐瞒了没有告诉周和安,只说郡主一夜间痴迷于东方宇,完全是天地之变。毕竟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惨痛而不能想象的遭遇。

    “有的可解,有的不能,关键要看是什么样的蛊以及虫卵是否已经孵化,并寄居在人体何处。”周和安答的很清楚,苏悦儿却不好判定郡主属于哪种。当下两人走到二门处,正迎上了指派下人收一些灵堂物件入库的三爷白子言。

    白子言站在二门的正中,身边的下人都欠身招呼的端着东西相过,收进库房去,苏悦儿微微点头表示理睬后,便看向三爷:“三爷在忙呢?灵堂那边的东西可都收完了?”

    明知是废话也要礼貌的问一问,苏悦儿坦然的迎着三爷的目光,她清楚的看到他眼神里对周和安的关注,只能让自己表现出一份绝对的正大光明。

    “是啊,这些收回库里,再把新的挪出来,一个时辰后事厅就能恢复如初了。”三爷答的流畅,人对着苏悦儿微微欠身:“大嫂看来也在忙啊,这位是……”

    苏悦儿转身看向周和安:“这位是周和安周公子,我请他来帮着瞧看下风水。”苏悦儿不想让三爷知道太多她房里的事,这个时候白家可以事多,但关于她的事,却尽量少出纰漏的好。

    “哦。”三爷答着点了头:“是该瞧瞧,最近的事可不少呢,先生若是方便,更要指点一二。”

    周和安顺从着苏悦儿的话,欠身的一笑:“好说,好说。”

    苏悦儿见状立刻说到:“周公子,请随我来吧!”说完人便迈步,周和安自是跟着,只是走了两步,三爷也跟了来:“大嫂可要容我跟着,我也想听听有无什么不妥。”

    苏悦儿没说什么拒绝的话,只前头走,周和安也欠身的跟。那三爷便跟在的两人的后面,几次都眼扫着周和安的背影。

    二门内是内院,少有男子可以出入,即便是管家,高级随侍,出入时也都是有陪同,并不得入室内,只能在屋外言语。但郎中看病,先生瞧风水,和尚做法事这一类却不在禁忌之中,所以苏悦儿找了个好理由,这周和安便能光明正大的跟着苏悦儿进了二门,到了苏悦儿所在的院落。

    一到院口,便瞧见吴管家正在呵斥着两个丫头,苏悦儿便急步上前招呼:“吴管家,何事?”

    “奶奶!”吴管家见是苏悦儿来了,忙是过来行礼,出口了奶奶,便瞧见身后跟着的是三爷和那周和安便眼露诧异,苏悦儿便赶紧说她是带人来瞧瞧风水的,这吴管家便散了眼里的诧异,低声的说到:“回奶奶的话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两个丫头不知规矩在房门前嚼舌根,小的正好撞见就训斥了两句。”

    苏悦儿听了点点头,做出一副做不当事的样子摆摆手,人却是多看了两个丫头一眼,心里猜度着吴管家是不是见有外人在跟前,便掩盖了什么。

    正在此时,周和安却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一间房间说到:“白大奶奶,你这宅院里风水好是好,就是有了秽物。”

    苏悦儿闻言立刻转身道:“秽物?”

    “对,说的清楚点,就是有人被下了降头,怕是不大好。”周和安说着也不等苏悦儿答话,便急步的冲向了那间小屋,此时吴管家本能的去拦,苏悦儿却抓住了他的手扯下,人跟着周和安前行,当下的三爷快步跟上,吴管家更是跟在后面。

    周和安的架势似要闯进屋去,可偏偏到了屋门前却不动了,他站在那里眉头蹙的更深,两只手在身前交叠,苏悦儿见状凑过去问了一句:“怎么?有,有什么不对?”

    周和安抿了下唇,而后转头说到:“没事,还请白大奶奶,你们退后一点。”

    苏悦儿见状也不好多问,只得听话的退后,吴管家和三爷自是跟着,但他们退到旁边的廊栏里,三爷就开了口:“难不成这位先生现在就要做法除了降头不成?难道不必准备香案符水吗?”

    苏悦儿一时难以作答,而此时周和安却已经双手结印,口中吐出一些晦涩而奇怪的发音,似是咒语,更像是某个部族的语言。

    顿时房内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之后便是物品摔砸到地上的声音,继而是那女子的惨叫与粗重的呼吸,同时也有一些笔筒啊,枕头什么的从窗户里飞出来,四处的砸。

    “啊!”女子的惨叫声便的越来越凄厉,不少下人闻听动静也纷纷出现在院落里,但老远的就看到白大奶奶和三爷连同管家就站在廊栏里,她们也就聚集在院口或是菱花墙的窗口处瞧看。

    周和安口里的咒语声越来越大,双手结印也越来越快,忽而房门开始了晃动,似是有人在内拽扯,吴管家却已经惊讶的言道:“这,这,秋兰可是被我叫人绑了的啊!”

    苏悦儿还未言语,三爷闻言便是凝眉说到:“秋兰?”继而看了一眼苏悦儿,见她不言语的盯着那边瞧,便冲吴管家问到:“秋兰怎么了?为何要绑了她?”

    此时屋门的晃动很大不说,蒙着白纸的门扉上忽而喷溅了血印。

    周和安结印的双手开始拉开,口里的反复的颂吟着一段咒语。

    “啪”的一声,门扉被扯开,披头散发衣裳凌乱的秋兰冲了出来,举着一双手,瞪着眼的就往周和安跟前冲,口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而此时周和安的双手忽然就转掌对着她,立刻一排密密麻麻的虫子便从周和安的掌心飞出,带着巨大的嗡嗡声扇动着翅膀将秋兰围住。

    苏悦儿惊奇的捂住了嘴,她无法想象周和安是如何召唤来这一片蜜蜂!

    前一秒还似要去掐死周和安的秋兰立刻尖叫着抱着脑袋开始啊啊的惨叫,忽而她栽倒在地上开始翻滚起来,继而便是冲着地板直磕。

    相似的一幕上演在苏悦儿的眼前,她立刻就想到了红玉的死前也是这般模样,唯一所差就是红玉的语无伦次说出了事实真相,而秋兰却只是呻吟。

    周和安的口中咒语陡然一变,双掌再度结印,而后迅速的拉开,于是一直磕头的秋兰便仰身倒在地上,张着口的大喘气,而那些蜜蜂便似结队一般的冲了上去。

    天呢!苏悦儿的心里叫了起来,她的双手更是攥紧,她瞪大了眼睛,可心里已经想叫不要了。

    上一次目睹的是火蚁的残杀,但因为死的人与她无关,她可以漠视;可是秋兰是她的陪嫁丫头,再是没什么深厚的情感,这心里也会觉得这些蜜蜂要是蛰上去,只怕她人就要完蛋,而此时,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就在结队的蜜蜂几乎要扎下去的时候,秋兰一个翻身开始呕吐,吐出的食物残渣里,竟有一个小东西在蠕动。

    苏悦儿惊奇的一步跨上廊栏,伸头细看,便看见一个小东西顶着食物残渣慌不择路的乱爬,而当爬了一阵子,全身完全呈现后,苏悦儿才只是看清楚那是一个黑色的小东西,而此时三爷和吴管家已经惊奇不已,三爷更是一个纵跃跑上了前去,苏悦儿见状便脚一蹬廊栏,跨向院中,而三爷已经叫出了声:“天哪,是一只蜘蛛!”

    苏悦儿此时也到了跟前,便瞧看到那是一只差不多一厘米长的蜘蛛,身体为黑色,四对长腿里,最前和最后的一对竟是白色的。

    “这是什么蜘蛛?”饶是苏悦儿这个懂行的也不认得这个品种,当下便疑问的看向周和安,而周和安此时正伸着双手,那些嗡嗡作响的蜜蜂便飞速的回归于他的掌心。

    苏悦儿瞧着这一幕便想要冲过去看个仔细,可是她才迈步的时候,却注意到周和安的身体有些晃悠,便驻足站在跟前,想着到底要不要上去扶他一把。

    蜜蜂嗡嗡的消失在周和安的手掌前,他慢慢的攥紧了手掌,继而缩了拳头于宽大的衣袖里,他的肩头微微的抽了一下,人便转身看向苏悦儿,依然是浅淡的微笑着,温和的言语着:“没事了……”

    但是苏悦儿却知道并不是真的没事了,因为周和安此刻的脸色苍白不说,额头的汗珠更是密布。她很想上前问他到底有没有事,可是满园都是眼睛,她必须记得自己的立场必须记得自己的规矩。

    于是她压着那份担忧客套的相言:“有劳先生了,那现在……”她话还没说完,就瞧到周和安的口腔鼓起,下一秒,一口鲜血喷溅而出,周和安便后仰而倒。

    没有思考的时间,没有提醒自己该如何做的清醒,苏悦儿本能的一步前冲上去,便要去接倒下的周和安,而与她同时飞奔上前的还有一个身影,并在与她同时飞奔的瞬间,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胳膊上。

    于是苏悦儿立刻收力缩步,当她站稳身子停在周和安身前的时候,三爷已经先一步的到了周和安的身后伸手接住了他,没让他摔在地上。

    “先生?”三爷当下便唤,可周和安口齿紧闭,双眼无神,苏悦儿在他身前瞧的只觉得心口抽搐。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周边的眼神根本不重要,所有的规矩都可以不用理会。

    去他的规矩!周和安,你可不能死!

    苏悦儿心中吼骂着人便上前,此时三爷已经伸手掐了他的人中,可是周和安却并无反应,苏悦儿则不管不顾的伸手切上了周和安的脖子。

    轻微的血脉输送力将苏悦儿吓的双眼已直,三爷此时也察觉到周和安竟没了鼻息,一时也有些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周和安的脸上,苏悦儿已经大叫了起来:“周和安,你不能睡过去,你不能!”她说着一把就从三爷的怀里抢过了周和安,将他立刻放倒在地。

    “周和安,我知道你听的见!你听着,你不可以死!你要是死了,我就会忘掉你这个朋友!”苏悦儿口里大声说着,人却已经快速的扯开了周和安的上衣。

    如此的动作吓傻了满园的人,也看惊了三爷,但是三爷在苏悦儿的话里也听出了味来,见苏悦儿似是疯了,便赶紧伸手拦她:“大嫂,别这样,他死了……”

    苏悦儿直接不客气的一掌就拍在了三爷的脸上,口里只出去一个字:“滚!”

    三爷没想到苏悦儿这般反应,一时愣住,而苏悦儿此刻却迅速的收了手按压在周和安的胸骨1/3处,开始交叠下压三厘米即放松,口里数秒,每数三秒一压的动作重复。

    三爷此时瞧出苏悦儿似在救人,便想要帮忙:“我,我能做什么?”

    “把他的腿抬高一点!”苏悦儿快速的吩咐着,继续下压,三爷自是听话的照做。

    几次下压后,苏悦儿直接一个附身就贴在了周和安的胸口,感觉到心口已有震动,她心里缓和了一秒,却发觉周和安并无呼吸,于是她赶紧的把周和安的口捏开,将他口内的余血用袖子就势擦净,确认他气道畅通后,她便拉着三爷的手放到了周和安的胸口:“照我那样做,确保每次下压胸骨这么多。”

    苏悦儿比划了三厘米的动作,三爷立刻点头照做苏悦儿确定他做的正确后,立刻深吸一口气,便捏着周和安的口腔,嘴对嘴的给周和安的口中吹气。

    苏悦儿的动作自然惊了大家,满园都发出了惊奇的叫声,可苏悦儿此时焉能理会,她依旧吹气,直到发现三爷都惊的停手后,才一脸焦急的冲着三爷道:“愣着做什么?压啊!这是在救人!”

    “可是你……”三爷忍不住的要发问,但对上苏悦儿瞪向他的眼神时,三爷却反应过来,当下便自觉的又按压了下去,于是苏悦儿继续的吹。

    一次,两次,三次!

    “呼!”周和安猛然的一个呼吸,终于有了反应,继而伴随了呛咳声他人都抬起了上半身。肺部进入空气疼的他眼泪都流了出来,呛咳的像是被人捏过喉管一般,而苏悦儿却松了肩的笑,瘫坐在地上大笑:“太好了!周和安,你个王八蛋,我就说了你,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忘的精光!”

    苏悦儿的尾音忍不住的带了哭腔,她很激动,更欣慰他不会死,她不想这个对自己好的无以复加的男人就这么死掉,可是她真情流露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

    惊奇,鄙视,猜疑……

    苏悦儿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犯了天大的禁忌。

    淡然的扭头扫了下那些人,迎着那些目光,她觉得心口充满着踏实的暖流。她知道自己把自己陷入了一个困境,可是她不难过,也不后悔,她知道,周和安还活着!她更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失去的那种情感依靠已经回来了。

    不是爱情,也非亲情,说友情或许都委屈了它,可是苏悦儿却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白子奇,她还有一个温暖在心口。

    “你疯了……”周和安清醒后便喃语出这一句,眼里全是抱歉与不安,他即便呼吸不上来,却也如苏悦儿所说,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苏悦儿却笑的很坦然:“说这些!不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嘛,为你,我愿意!”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

    苏悦儿是坦坦荡荡,周和安则是神情激动,而白三爷瞧着两人一时虽不知该说什么,却已经眼眸里充盈了猜测与担忧,口里轻声的低语道:“朋友?”

    苏悦儿闻言,扫了下周和安又看了看院落里那些早就竖起耳朵的人,便再次的看向了周和安,毕竟雾门是不出世的一系,他愿不愿意揭露身份在人前,必须尊重人家的意愿。

    “白大奶奶,不妨事的,大家都是自己人,迟早是要知道的。”周和安说着坐了起来,冲着白三爷抱拳,声音也亮的比较大:“白三爷,再下周和安,乃神门一系雾门门主!”

    钺国百姓有谁不知道神门?周和安有意大声的道出身份,也是希望借此能让那些是非远离苏悦儿,能让这些盯着他们的眼睛里不再有鄙夷。毕竟在他的心里,神门是高高在上的,虽不能与皇权比较,却也并不输阵。

    只是苏悦儿虽明白他的好意,却也知道大不违的禁忌不是靠这个就压的下去的。

    “雾门门主?”三爷一脸敬色,当下便是给周和安还礼,只是两人都还坐在地上,不免有些别扭,便立刻相互扶着站起,三爷更是扫了眼苏悦儿。

    周和安瞧到三爷这小动作,便赶紧深作揖说道:“今日若不是二位相救,和安怕是就此殒命了。”

    三爷忙是还礼,言语客气:“周门主瞧您这话说的,您是雾门门主,我大嫂是红门当家,大家都属神门,危及之下怎么能见死不救?何况您更身在我们白府,总不能让您出了什么状况不是?何况您这次为我白家排忧解难而来,险些就……我们才是该好生的向您道谢!”三爷说着便对周和安深鞠躬的行大礼,一副感激不尽的意思,苏悦儿则看着三爷的深鞠躬,意识到,他是把话说清,把礼做足,希望能让这些人明白,自己刚才所做不过是为了救人……

    心里再浮动一丝暖意,苏悦儿感激的看向三爷,只是三爷起身后扫望院中人的眼里已经充满了忧虑,苏悦儿便坦然的转身瞧看了这院里的人。

    院子里的那些丫头们此时因着惊愕大都张嘴静瞧,似有呆相,而那些媳妇婆子们则已经脸有别色的凑捏在一起,只是大约忌惮着苏悦儿的暴力治家,又忌惮着刚才的诡异之像,尚不敢言语。

    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苏悦儿用微笑面对着满院大大小小的家丁仆人,她在想自己有无必要趁机教会大家关于心脏复苏术和人工呼吸的知识,让他们在长些救人技巧的同时,也能明白自己的坦荡无愧。而这时,却有断断续续的哼唧声响起,苏悦儿循声望去,便看见了自吐了蜘蛛出来就昏死过去的秋兰已经转醒。

    “我,我,我这是……”秋兰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浑浑噩噩的一脸痴像,此时她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好似被人强暴了一般,只是她却似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一般,坐在地上脸有困惑。而她在扫完了满院子的人后,才发觉自己的狼狈,尤其是那衣衫不整的样子,吓的她更是惊叫着动手扯捂着衣裳,急速的往墙根里退。

    “小姐?”秋兰退时,眼扫到了苏悦儿,似找到了救星般,迅速的爬起来想往苏悦儿跟前冲,可是再看到苏悦儿身边那和白三爷扶在一起的周和安,却又似耗子见了猫般的害怕起来,只是迈了一步便又站在那里,盯着周和安不住的哆嗦。

    周和安看着秋兰那哆嗦的样子和惧怕的眼神,怕引起误会便赶紧说到:“她被蛊控制了心神,虽人清醒,却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我适才为了解蛊,只得调出幻狼蛛的天敌,这才逼的它离开寄主之体,只是幻狼蛛对天敌的惧怕却印在她的脑中无法淡去,以后瞧见我和蜜蜂都会如临天敌,恐惧不堪。”

    苏悦儿听了便问:“那她现在无事了?”

    “心神上已无事,也无蛊再掣肘于她,只是之前挣扎相抗时,她磕碰的不轻,这个怕是要找郎中给瞧瞧。”周和安轻声说着,人看着秋兰不好意思的欠了下身,那秋兰却还是怕着他,只往后挪步。

    “来人!”苏悦儿见状便大声的吩咐,园子里的丫头自是应了几个上前,便被苏悦儿指派着扶秋兰回房休息。可是许是丫头们瞧见了刚才的事,个个都害怕,眼露惧色,人有迟疑,都未动一步。苏悦儿见状正要喝斥两句,却是围观的人群里走出来了真妈妈,她快步的走过去,口里自然而亲热的冲着秋兰说到:“可怜的丫头,竟被恶人下了蛊,要不是高人救了你,你这辈子可就完了,走,真妈妈陪着你回去歇着,改日里咱们可要去上香磕头谢老天保佑你得遇贵人!”

    秋兰胡乱的点着头跟着真妈妈去了,苏悦儿则眼看向真妈妈,冲其一笑,而此时三爷盯着那吴管家比了个眼神,吴管家便急忙的跑了过来大声说到:“哎呀呀,可吓着我了,幸好没事,周门主可是贵客,大奶奶,小的这就去安排一桌酒席,您看……”

    苏悦儿笑着点点头:“好,你去安排吧!”

    吴管家立刻应了是,这便一转身冲着那些看热闹的大大小小们便是扬了手:“去去去,都愣着里做什么,各自忙活去!去去去!”

    家丁们立刻作鸟兽散,迅速的四去,苏悦儿看了眼周和安又瞧了眼三爷,便是直接问了一句:“只她有中吗?”

    周和安点点头:“是的,我所能够感觉到的,便只有她中了蛊。”

    苏悦儿闻言高声喊了正往外去的吴管家:“吴管家,事情已经解决,把人放了吧!”

    吴管家听了应了一声就叫了个人跟着往另一头跑,苏悦儿则抬了手:“周门主,咱们去前面厅里说话吧!三爷,您也请!”

    事情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苏悦儿无奈的扯着三爷做自己的临时护盾,毕竟救人的时候三爷是和她一起,之后也出言帮她有所解释,如今她要是和周和安单独在一起,难免是火上浇油,她只能抓着三爷一路,尽量的让别人看到他们能觉得是坦荡荡而无愧的。

    “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三人行了几步后,周和安口里低喃而言,神色黯然。

    三爷闻言看了苏悦儿一眼,忽而伸手拍搂了周和安的肩膀,一脸的豪气:“说的什么话,见外了啊!”三爷之前还是一副儒雅像,虽然气质上不如周和安里里外外的满是儒家气息,但也算谦谦君子样,可忽然的把之前那纨绔的状态表现出来,使的周和安有些错愕,可苏悦儿却知道,三爷是在尽最大的努力帮自己。毕竟只有显得越是亲近的自己人,那些流言是非才能降低被传播的几率。

    苏悦儿看向周和安,笑的坦然而真,她清楚周和安的那句“我们”其实只是说给她一人听,当下便言到:“你用不着如此纠结,换了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那不过施救的法子罢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不过……”苏悦儿收了笑,很认真的问到:“你刚才怎么会成那样?不过是解个蛊,这对你来说,竟如此危险吗?”

    “我,恩,学艺不精,叫你们看笑话了。”周和安挂着抱歉的笑容,习惯性的伸手去摸鼻子,可苏悦儿却忽然就站住了脚看向周和安:“又来?周和安,你就不能痛痛快快的和我说实话吗?”

    周和安挂着浅笑不答,脸上有些悻悻的神色,而白三爷则眼珠子一转说到:“那个,我,我先去事厅理瞧瞧吧,也不知道那边收拾妥当没,别等会咱们过去,还没收拾出来,那才是叫周门主看我们的笑话。”三爷说着便是欠身迈步,全然的一副知趣闪开给你们腾出空间的意思,可苏悦儿这会需要三爷做自己的护盾,而且她也不希望三爷误会自己和周和安之间的关系,免得他日后把错误的信息传递给大爷,便赶紧喊住了他:“三爷,你不必给我们腾地方,我和周门主是好朋友,之前为顾及雾门的习惯才说了假话,当时我请他去我院里瞧瞧,是想看看哪个丫头被人下了蛊,我们两个,没什么不能对人讲的事需要你避开。”

    苏悦儿话说的如此直白,白三爷一时也不免有些尴尬,而周和安此时冲着三爷抱拳作揖说到:“白三爷,您体谅之心,和安谢过,只是正如白大奶奶所言,我和她是好朋友,行事也是光明磊落,不需避讳的。”说着他看向苏悦儿眼道:“不是我要瞒着你什么,其实只是我没料想到而已。”

    “没料想到?”苏悦儿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周和安只好便走便解释道:“蛊并不是无法可解之术,但解起来却有诸多限制,其一便是很多蛊在下时就被封了解术,往往是不死不休;其二就是解之途径,往往只有下蛊之人才知晓;这其三嘛,就是蛊的等级力量限制了可解之人;而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就是我曾经和你提起过的,条件限制。”

    “特殊条件?”苏悦儿挑眉,三爷眨眼,周和安则浅笑了一下:“封了解术的蛊,往往是下蛊之人已经用自己的性命做了交换,这种蛊,威力巨大,只是再无回头路,哪怕是有一天蛊主后悔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去发生,或者他自己了断了性命,终止这个蛊生效,我们将这种蛊称之为死蛊,就是我也无法可解;而其他的蛊,都是除开蛊主自身可以解的活蛊,只不过,下蛊的人等级越高,解雇的人所附出的代价就越大,而且要是遇上了我说的那个条件限制,那便真是九死一生了。”

    周和安说的笑容不减,好似讲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可苏悦儿却想到他刚才险些就赔上了性命,便是眼睛睁的圆圆地:“难道秋兰中的那个蛊,是个高人下的?又或者触动了限制条件?”

    周和安此时停住了脚步,他看了看远处的美景长廊,轻言道:“并非高人所下,但那幻狼蛛的虫卵却不是一般人可以炼制出来的。我适才入院,便已感觉到那蛊虫的气息,当时我只感觉到气息强大,还以为是你那丫头被下了死蛊,怨毒深重,可等我靠近了才发觉是幻狼蛛,而这幻狼蛛,我雾门里能炼制此蛊的人已经绝迹数年,早无音讯,所以我当时很诧异。不过所幸的是幻狼蛛只是依附在那丫头的颅骨中,并未进入胸口噬心,我便知中此蛊的算是个门外汉。我当时思想着虫卵虽是气势强大,可中着已错,它并无遁形之处,便想以自身的蛊王之力压它,怎知……怎知我与它较量时,才发现我已经骑虎难下!”

    “怎么?出了什么变故?”苏悦儿急忙追问,三爷也是跟着点头表示很关心答案。

    “幻狼蛛以血肉为生,孵化虫卵更需以人血相激,下蛊者一般都是用自身的血液来孵化虫卵,而后喂食给所控之人,将其操控拿捏其心,使中者瞧看不出丝毫端倪,却会做出她自己都不察觉的事来。当时我便以为是那下蛊人用了自己的血液孵化的虫卵,但谁知道,较量之时,我的蛊王畏缩不前,我怎么催促,它都不肯与其对视而收压与它,我便知道我犯了禁忌。”

    苏悦儿一听禁忌,眉眼立刻圆睁:“难道,难道下蛊的人有皇家血脉?”

    苏悦儿清楚的记得周和安说过的祖训,雾门不可与皇族对抗。

    周和安点点头:“是的,不过并不一定是下蛊的人,那以血激活虫卵的人若是皇家血脉,我也无能为力。所以当我的蛊王不予相对时,我只能从自身调来幻狼蛛的天敌应对,但,我虽成功的破蛊,可毕竟是与皇家作对,所以,反噬之下,我一时没能撑住,这边……”周和安说着无奈的笑了下,好似是自己一时疏忽大意的错。

    “反噬只是一部分,只怕那毒让你无法全力相抗,所以你才……”苏悦儿回想到当时周和安那一时的迟疑之色,她可以断定周和安其实是已经发现了这些限制的,只是他那相对自己好,相帮自己的心思,让他不管不顾,结果他又因着帮她承受了毒,一时抵抗不起,便把他自己送到了鬼门关。

    “没,我只是反噬而已。”周和安说着扫了眼三爷,一脸我没说谎的神情,可苏悦儿怎么会信呢,她能想到周和安在三爷的面前是可以隐瞒了他的情愫,免得给自己再添事端。

    白子言听个了半截,却也大体听清了怎么回事,不过对于丫头中蛊,对于苏悦儿口里说的毒,他实在是一头雾水,最终忍不住的询问所指,而苏悦儿沉默不语下,周和安却替苏悦儿做了回答:“三爷,白家也好,红门也好,只怕近日里是非不少。而且您是白府的人,应该能想到白府此时所面临的种种危险。蛊也罢,毒也罢,都是危机四伏的。”

    话不必说透,三爷立刻明白周和安的意思,当下看了眼苏悦儿:“大嫂,难道是……”

    “三爷,还记得你与我达成的协议吗?攘外必先安内,我们的对手正在明里暗里的动手呢!”苏悦儿说着瞧向了三爷,她虽然吃不定三爷到底是哪一路,但只从他先前的表现来说,应该是和她站在同一立场,而且在白府的危机四伏下,他们只有联手抗衡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白子言迎着苏悦儿的眼神,嘴角微撇,但他还未开口,已经有脚步声响在三人耳中,三人当下便是继续低头前行,而吴管家也从廊口跑了进来,瞧见苏悦儿便是赶紧躬身言道:“大奶奶,城主家遣人送了一封信来!”说着把手里捏着的信封捧递了过来。

    苏悦儿接过打开瞧看,一看便是冷哼出声:“到底是父母的心头肉啊,这法子也想的出来!”说着把那信纸一团丢到了地上,冲着吴管家说到:“那送信的人可还在?”

    吴管家点头:“在,在门房里等着您的回信呢!”

    “你去告诉他:百行孝为先,魏夫人这么做是十分的正确,我们白府不会认定她是私自出府,不告离家的,只是我白家十分欣赏这种美好的品德,又思及家中老祖离世,便更知‘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楚,所以未免让魏夫人今生会遗憾,请她在她娘家好好照顾她的双亲,不必赶着回来,反正我们白家大爷未归,她回来也无所事事,倒不如就在娘家待着行孝吧!”

    苏悦儿说完看着吴管家:“听清楚了吧,就这么一字不拉一字不改的回了人去!”

    吴管家当下应了是,掉头而去,三爷则听出味来,蹲身捡起了那被揉成团的信纸拆开来,通体瞧完后便摇着头:“城主夫人摔伤卧塌?竟想出这么个理由来!”

    苏悦儿回头瞧了三爷一眼:“有什么办法,女儿跑了回来,未免她背错再回不到夫家,便是立刻摔了腿也要给她一个合情合理的离家理由,只是她能用这法子来为她女儿铺路,我也不能不看紧家门!”

    “大嫂为何把她当做洪水猛兽?她不过是圣旨指派来的人,而且她应该也只是太子妃不能容的可怜人罢了,您未免也太与她针对了,难道就因为她被定了平妻的身份?”三爷一脸不解的问着,也没理会周和安在前,他感觉的出来,他的大嫂和这周门主之间不是他能想象出的亲密,因为之前的对话就足以看的出,许多事,他尚不知情,可这个周门主却比他这个白家人清楚。

    “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我苏悦儿不管她是平妻还是妾,都不允许有人挑战我的领地。”苏悦儿说着冲三爷一笑:“更何况,三爷,这是女人的战争,你还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就好!”

    苏悦儿的话明显的透漏着不客气,三爷也觉得自己是有些自找没趣,毕竟这是大房里的事,他三房哪里有资格过问,当下便不言语,而苏悦儿也不在提,只快步的出了廊口,带着两人去了事厅。

    事厅里已经收了治丧时的物件,又因换了家主,厅内并不是老太太在时那般的迎合她的口味去摆满的兰菊之类。此刻全然的换了盛开正艳的牡丹,还配了一些颜色鲜亮的花瓶瓷器的,看着透出了一丝朝气,少了一份沉闷的威严。

    下人捧上了茶,三人便坐下一边吃茶一边提及了之前的事,于是从那幻狼蛛自行跑掉,一路说到了关于给秋兰下蛊的皇家血脉会是谁,而三爷自是不时的插诨打科,甚至拐弯抹角的从周和安的口里套问着他们之间如何认识,近日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之类的。苏悦儿心中清楚三爷关心的是什么问题,可是她不能拒绝这种套问,因为越描越黑的道理她懂,不清不楚更生事的道理她更懂,所以她只能任三爷去折腾,自己则安静的喝茶,看着周和安在那里小心应付。

    转眼便是过了半个时辰,三爷套问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自己转话题到了周和安的蛊上,毕竟蛊对于他们来说,充满了神秘。结果苏悦儿在旁听着听着,想起了郡主的事,便立刻问周和安,像郡主那种情形的是否还有可解的机会。

    周和安当下摇头:“只听描述我并不能肯定,恐怕只有见一见她才能知道。”

    见一见郡主?

    苏悦儿觉得这是个麻烦事,太不容易办到,正想着再问问还有别的办法去判断不,吴管家再次急急忙忙的跑了来,而且随着他而来的竟还有两个衙差。

    苏悦儿瞧着这个组合,心中有所惊奇,刚离了座打算上前迎一下问一下,那吴管家已经进了厅言道:“奶奶,官府来了衙差,说有重要的事找您!”

    “哦?那快请坐吧!”苏悦儿说着做了请的姿势,吴管家自是赶紧帮着引了衙差坐下,更照顾了下人送了茶来。

    相迎是客,周和安在侧,苏悦儿照着礼数做了简单的介绍:“这是我和三爷的朋友,今日里正凑在一起闲话呢,却不想二位前来,您二位说有重要的事,不知是何事?”

    两个衙差差不多一般高,胖瘦也无太大差别,只一个看着年纪能大些,应是在衙门里当差有些年头的油头,此时他起身对着三爷和周和安抱拳客套了一下便冲苏悦儿说到:“白家大奶奶,我们哥俩找您是来说件事的,只是这事吧,不方便更多的人知道,您看能否行个方便!”

    苏悦儿保持笑容的点点头,立刻冲三爷说到:“三爷,您不是先前说想请周公子瞧瞧你那边的风水嘛,不如就这会儿去吧,估摸着等你们瞧看了回来,我和两位差大哥也说个差不多了。”

    苏悦儿言语随和,喊两个衙差做差大哥着实让两个衙差都激动了一下,而三爷和周和安是挺到衙差要求回避的,自是要离开,如今苏悦儿又这么说,他们两个也就应着退了出去,吴管家也一道跟了出来。

    出了厅的时候,三爷瞧望了一眼厅堂,冲周和安浅笑:“我大嫂说您能看风水,您看这……”

    “能看是一定的,不过,我觉得还是稍微等等的好。”周和安并未掩饰自己的担忧:“我今日里瞧着大奶奶的气色,只怕有些麻烦事。”

    ……

    苏悦儿伸手请二人坐了,这才开口:“两位差大哥可以相言了,是不是董大人有什么话托你们带给我。”

    两位衙差对视了一眼,那年长些的说到:“白大奶奶,我们哥俩的确是董大人派来的,不过不是给您带什么话,而是要告诉您件事:半个时辰前,衙门接了一张状子,有人告您!”

    苏悦儿闻言一愣:“告我?”

    “对,是告的您,而且来头不小。”年轻些的顺口接话,还点头确定。

    “哈?”苏悦儿诧异般的咧嘴:“不会是白家的宗亲们嫌得没事找事,烦着董大人了吧?”苏悦儿听了那小伙子的话,想到的就是那个族长老头,可是年长的衙差却摇了头:“不是的,白家宗亲里没人来,而且就是来了,我们家大人也不会去接那状子啊!”

    “那敢问是谁告我,又告的我什么?”苏悦儿很好奇。

    那年长的起身往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的说到:“白大奶奶,我家大人说了,他得蒙您的关照自是知道投桃报李的,可是这事他无法压下去,只能接了,便叫我们来先给您招呼一声,叫您这事能私了最好,免得弄得难堪。”

    苏悦儿见衙差不直接说事,先打招呼,便觉得有些奇怪,而此时那年轻的已经说道:“白大奶奶,来告您的是东方家家主东方老爷,他告的是您私扣了郡主贴身婢女金蝉,要我们老爷下令来白家搜人!”

    “什么?”苏悦儿闻言一拍桌子:“什么私扣,明明是金蝉跑到我白府来投递拜帖的好不好?我至于对一个丫头私扣吗?她有什么值得我私扣的?”苏悦儿说完便脑海里涌出一种不好的危机感,而那年轻的衙差已经歪着脑袋说到:“这我们也不清楚啊,只东方老爷说叫我们家老爷快些派人来搜,说弄不好要出人命案!”

    苏悦儿闻言心中一惊:不好!有局!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为夺家主各奇招

    眼皮已经起跳,脊背处更有汗浸,但是面对两位衙差,苏悦儿知道自己不能慌乱,便挂着笑的相谢:“两位差大哥多谢你们跑此一趟,更多谢董大人的有心关照,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不嫌弃的就先拿着喝两杯酒,等这事了了,我还有重谢。请两位给董大人带个话回去,就说,我白府可是世家名门,断不会扣他一个丫头,请大人不要理会其胡搅蛮缠,免得带兵搜府事小,再掺合进什么党争的,可就麻烦了!”

    两个衙差听了,自是应了,便把那二十两银子收了,苏悦儿立刻叫来吴管家亲自送出去,人便赶紧的往隔壁的小厅里去。

    才出事厅,便见到周和安与三爷站在一处眼露忧色的瞧望着自己,而她此时也顾不上解释与理会,迅速的往隔壁去。三爷与周和安一见,两人对视一眼便也跟了过去。

    小厅的口子上站着两个家丁,打苏悦儿往这边走就已经瞧看到,当下便欠身喊着大奶奶,苏悦儿到了跟前便问:“自管家按你们在此处可有人来过?”

    两个家丁一起摇头,三爷和周和安也追至她身后,苏悦儿便开口打发了两个家丁下去。两个家丁应声而去,苏悦儿瞧着他们,手便搭上了小厅的掩门。

    “怎么了?”三爷轻问。

    “出了什么事?”周和安也是轻问。

    两人的问句交叠在一起,苏悦儿的眉挑了一下,不言语的推开了门。

    金蝉还躺在地上,她伤的如此重就是想挪窝都难,何况还是被苏悦儿给敲晕了的,这会已经昏死过去。她鼻子处的血液也已经凝固住,但因着场面上血液飞溅流涌了许多,看起来使得金蝉像是惨死在此处一般。

    “这……”三爷惊讶的吐出一字,便是迅速的转身一把拉了周和安进屋,快速的关上了掩门回头瞧着苏悦儿:“你杀了她?”

    他的声音很轻很小,眼里却满是担心。

    苏悦儿还未言语,周和安却已经蹲身言道:“三爷,她没死,只是昏过去了,不过她的口齿鼻皆破损,且身上血污不少,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周和安说着瞧向了苏悦儿。

    “我要杀死她何须弄的她如此狼狈,我只是一时恻隐,不忍她死,倒歪打正着的救了我自己!”苏悦儿当下便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这次连金蝉告诉她关于郡主的情况也未隐瞒。

    她当时听闻衙差的话便意识到自己已经入了一个局,一个有两个死点的局。

    第一个死点便是自己的态度:金蝉前来刺杀,若得手自不比说,若不得手,自己会不会顺手把金蝉给杀了呢?苏悦儿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因为她对这类刺杀自己的人,向来都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现在想来,自己那时惊异金蝉的动机,而未一膝盖顶死了她,也算是万幸了。

    第二个死点就是金蝉的意欲自尽:金蝉发恨的讲了郡主的情况,更把责任全推在自己的头上,而后便要寻死,若不是自己当时想到金蝉死在这里会惹来麻烦而出手,又或者慢了些,只怕这会儿她还真逃不掉这场预谋下的栽赃陷害。

    望着这个昏死过去的金蝉,苏悦儿有些怀疑金蝉所讲的事,毕竟从现在的角度来看,那些通通都可以是子虚乌有的,只是苏悦儿却有了新的疑问:金蝉为何会和东方老爷一起串通?就算郡主贴进了东方家,但是金蝉断没有搭上性命来成全这事的必要与决绝!

    “哼,想让我白家缠进官司里,他倒是打的好算盘!”三爷听的脸露阴色:“大嫂你放心,东方家的老小子想算计你没那么容易,我这就叫人把她丢出白府扔到荒郊里去,收拾干净了此处,我看东方家如何肯定人就在我白府!”

    “三爷,且莫冲动啊!”周和安赶紧出言:“对方是有备而来,难道就不会有后招?”

    周和安的话提醒了三爷,他一愣后便拍脑门:“是的,我怎么糊涂了呢,万一东方家的人就潜藏在附近,我们把金蝉一送出去,还真是……”

    “自寻死路的事我才不会做!”苏悦儿此时开了口:“三爷,常言道关心则乱,您是聪慧的人,可要冷静些才好。”苏悦儿说着蹲身在金蝉的跟前:“金蝉没死,官府来查,最多他们一气的说我私扣,但我觉得,也许她是我们解决掉东方家的……捷径!”

    苏悦儿的话令三爷眉眼高抬:“捷径?”

    周和安此时伸手摸上了鼻子:“你在想若郡主的遭遇是真,也许金蝉会站我们这边?”

    “站不站我们这边不好说,但她这样不怕死的忠奴却可以做一把利刃!”苏悦儿说着转头瞧上了周和安,眼里浮着一丝隐忧:“只是,若郡主的事是真的,她可有救?你,还行吗?”

    “有救与否要看是什么蛊,至于我,若郡主中蛊,我救她等于是救的皇室血脉,有什么不行的呢?”周和安说着拍了下胸口:“说实在的刚才吐了口血出来,人都畅快了许多,精神大好啊。”

    苏悦儿瞧着周和安一副轻松样,心里的温暖变的有些沉重。

    她从私心来讲,已经是不愿再麻烦周和安的,毕竟就算周和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但是她苏悦儿却不能真的无动于衷到看着周和安为自己一次次的身入险境。有些债,可以无耻到债多不愁,有些债却是欠不得分毫!

    她可以在一次两次里用冷漠用坚持来抗衡,可是若这种债欠多了,纵然她不爱周和安,但她却知道自己未必熬的下去。毕竟,时间是最强的武器,而寂寞与孤独是叫人最难承受的环境。

    有这样一个人对自己无所求的好,的确是幸福的事,但若将这份好看做是理所当然,看做是自己的优势,那却是苏悦儿所不能接受的,毕竟她是冷漠无情,但并不是表示她不尊重情感,所以她此刻又真的不想让周和安掺合进去了。

    可是想不掺合就可以的吗?局面到这个时候,倘若用的好,能真的是一劳永逸自不用说,而最关键的是,眼下也只有周和安是有能力去破蛊的。

    苏悦儿的迟疑与犹豫挣扎之色,三爷和周和安看的是清清楚楚。白子言的手在背后几次捏紧,但他始终不发一言,因为他自己也很难做决定,一面是白家的利益,一面是再度欠债的局面,即便他只是苏悦儿的小叔子,但他也不想看着他们两个走近,不管处于为谁的角度。

    “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啊?”周和安叹着气的摊手:“不过你能勉为其难的信我一次吗?或者说,就当是帮我喽!要知道,我可不是为你,而是我很想去见见这郡主,毕竟我雾门里人掺合了不少,我这个门主要是坐视不理,那雾门可真就离树倒猢狲散的局面不远了。”

    苏悦儿闻言一笑,知道他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是想帮自己,而现在若把东方家能给解决了,也的确是让她可以安心的,所以她冲周和安点点头:“好,信你,但是,绝不可以再像先前那样,你该知道为了救你,我给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小心谨慎,量力而行,能答应我吗?”

    苏悦儿用自己不想再陷入麻烦来做威胁,周和安自是明白,便答应的妥妥的,当下苏悦儿伸手在金蝉的脖颈处侧压加力,血液的上行不通,导致心脏速度加快,呼吸变促,金蝉便被重压感给逼醒,一睁眼瞧到眼前的三个人,便是愣在那里。

    “郡主真的是中了蛊吗?她真的有被人虐待吗?”苏悦儿就蹲在她的身边问她,问的金蝉想答却又顾忌的扫着跟前的两个,尤其是那周和安她完全不认识,更是忌惮的多看了两眼。

    “你看的这个人是雾门的门主,若是你家郡主真的中了蛊,遇上他总有一线生……”苏悦儿话还没说完,那金蝉就激动起来:“什么?雾门门主?真的?”她的牙齿被打落两颗,说话不免有些漏风,但此时她的神情却是明显的兴奋起来,竟激动的抬了能动的左手往周和安的肩头上抓:“救我家郡主,救救她啊!”

    “看来是真的有中蛊。”三爷在旁低语了一句,苏悦儿点头:“那虐待八成也是真的……金蝉,你为何要和东方家的老头子串通起来害我?你最好现在说实话!你家郡主有无解脱的可能全在你的决定上!”

    苏悦儿突然的急问与胁迫,令金蝉不假思索的便答了话:“我没的选择!”说完了这句,她却又警惕的看向了周和安,似是怀疑他的身份,不再言语下去。

    周和安明了的伸了右手在她的眼前张开转了转,好好的没有一丝疤痕的手略有些瘦巴,指节也比较大些:“看仔细了。”话音才落的功夫,周和安的掌心里便凭空破了个洞,继而一只黑亮亮的蝎子便爬了出来,举着一对鳌和高吊着毒钩子的尾巴在周和安的手掌上闲庭散步起来,而那个洞却消失了,周和安的手还是完好着瘦巴着。

    金蝉的眼已经亮了,脸上也再度浮现喜色,而周和安则轻声说到:“你家王爷和我雾门的人走的有多近,你多少也应该有听过,想必你也能知道,非雾门里的人,自身是召不出主蛊虫的吧?”

    周和安的问话彻底的让金蝉激动了,她哆嗦着身子急急地说到:“门主,门主你快救救我家郡主,她被那天杀的东方宇用蛊迷了心,已经不分黑白不知对错,只要东方宇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啊……”

    “先别急着诉苦和求告,你该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要和那老头子串通起来陷害我?你该知道,谁才是郡主真正的仇人!”苏悦儿冷着一张脸问话,周和安和三爷都是冷冷的瞧着金蝉,等着她的答案。

    “是那老匹夫逼我的!”金蝉说着呼吸变的急促:“那东方宇是个披着羊皮的恶狼,缠我家郡主许久不得郡主之心,后闻郡主要和,和三爷成亲,他忽然前来,打晕了我,强,强占了我家郡主的身子。自第二日起,我家郡主就变了个人似的,明明先前还骂了一句的转眼却一副痴迷于他的样子,死心塌地的缠念于他,所有的礼义廉耻全然不顾,就是东方宇要她每日里破肤取血,她也听而照做,一条好好的膀子上全是刀痕……我是拦也没用,劝也没用,郡主都快要因为我说东方宇不好而要遣我离去,是我最后不得不违心认错,才得以在她身边伺候。前些日子,东方宇那恶贼被人打成重伤更弄成了废人,虽然东方一家有心压下消息,可这事怎么可能瞒的住?结果周围人说三道四的,东方宇听见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对我家小姐频繁虐待,打骂都是轻的,全是惨无人道的行径!”

    金蝉说的眼泪鼻涕一起涌,左手更是握拳捶打在地上:“如今行径我实在忍受不了,便出手想要制止,想着大不了同归于尽也不能在让他们这样作践郡主,可是,可是我无能被抓,更被那老匹夫相逼,他,她说只要我肯按照他的意思将你逼近官司局里,他就会让东方宇不在对郡主下毒手,若是我能将你杀了,他就会让,让东方宇放郡主回去,不让她再被控制……”

    苏悦儿闻言便是摇头:“真是天真,这种话你也信?”

    金蝉看了看苏悦儿叹息似的说到:“救命稻草是什么?就是有一线生机也不放弃。我是可以不信,但是我也不能不去信,毕竟我被老匹夫抓了,我不听他的就是死,我来陷害你,刺杀你,虽然结果也是死,但我家郡主却头逃出生天的希望,我如何能拒绝?”金蝉说着看向了周和安:“要不是遇上雾门的人,我早已绝望,门主,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家郡主!”

    周和安闻言便蹙眉:“你要我救她,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要见到你家郡主才可以啊!但是东方家应该不是那么好进的,你家郡主也不那么好见吧?”

    “这……”金蝉的眼珠子转了转:“也不一定,你们进府肯定是难,但郡主出府他们却是拦不了的,只要东方宇不在府中,郡主就跟猫抓心一样,总是要闹着出去,如果那时我骗郡主说东方宇在某处要见她,她是一定会去的,府里人也定是拦不住!可是,东方宇现在根本不会出府啊,郡主也更是不会离他半步……”

    “找人把东方宇引出府不就成了?”苏悦儿捏了捏下巴:“就是拿什么引呢?难道要我出面……”

    “我去!”三爷忽然开口:“大嫂现在主家,外面的人都道我心有不甘,我若要见东方宇,以他们这一家那谋算的心思,想必他是会见我的。”

    金蝉之前只说了东方老头要苏悦儿死或是身陷官司就成,但苏悦儿,周和安还有白三爷一听就意识到这东方家在图谋什么,而白三爷此时更是心中火大,他完全可以想到,这会的若是苏悦儿没冒出来,没那些变故,自己若当了家的话,那东方一家现在谋算的就该是他的命,甚至是他的妻儿!他们一家子可没雾门门主这样的朋友,大嫂先前都差点被算计进去,若是自己,只怕已经……

    “也未必!”苏悦儿看着白三爷那动怒的脸色,知道他是清楚其中的谋算,“他如今那种情况出府可不大方便,我担心只你有心是不够请的动啊,只怕我还要加上点什么才行!”说着她将嘴角一扬,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显然是找到了这个加重的砝码。

    三爷瞧着那笑容眼一转道:“你说的不会是眉夫人吧?”

    “除了她还能是谁?”苏悦儿说着冷笑一声:“眉夫人怕是他们夺白家最后的希望了吧?若是出点什么动静,只怕东方家是要群起而动喽!”

    “可是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办?或者都不说什么事了,但凡要是传出点眉夫人不大对的消息,我只怕你这个当家主母会被人非议啊!”三爷不同意的摇头。

    “非议?”苏悦儿呵呵一笑:“你觉得我现在逃的了非议吗?而且,我从来就没指望着我是一个人人称颂的秀外慧中的当家主母,若按我所想,我宁可是一个人人敬畏的不良主母,野蛮奶奶!”

    “好好,就算你不计较非议,不在意这些,可大嫂,你是白家的当家主母啊!且不说日后你的声名,只说那眉夫人若真是传出点什么不对的消息,你的位置只怕不保!”三爷说着伸手激动的抖了一下:“难道大嫂要把这家主位给我不成?”

    三爷说的是实在话,苏悦儿现在坐上主母位,凭借的是大爷的嫡妻和眉夫人已有身孕,若眉夫人的孩子真出了事,大房一系就无仰仗,那这家主位还真就给到三房去了。

    苏悦儿呵呵一笑:“我只是要眉夫人出点消息罢了,又没说让她真出大事!而且退一步说,若真是眉夫人出了岔子,三爷你当家主也是应该啊!而且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

    “大嫂!”三爷恼了似的一跺脚:“这个时候你还不信我?”

    “信不信的,重要吗?”苏悦儿说着眼皮一垂:“再说了,不出点事的话,个个都盘算着的人,又如何能找到出手的机会呢?我呀,反正有三爷你这个后盾,白家的基业有能担负的人,我没什么好担心的。”说着她看向一直瞧着他们说话的金蝉言道:“其实我现在更担心一个事,你怎么回东方家?”

    金蝉眨眨眼:“你们可以把我丢出去,然后我自己跑回去,倒时我说我没能得手,应该……”

    “应该立刻就会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到时候东方家的老头子还能以你从给我家送个帖子就失踪为由牵缠上我白家,而后再冒出两个人证什么的出来说什么时候见到你被人送白府丢出去,那我白家可真是黄泥巴落裤裆,不是死也是死!”苏悦儿这俏皮话一出来,金蝉却是汗水滴答:“那怎么办?难道说我家郡主就没救了吗?”

    苏悦儿伸手抠了下下巴说道:“所以啊我必须让你有回到东方家的好理由,而且东方老头子还要不会杀了你才成……得,你干脆就在我白府等着被人找到再接回去吧,只是,你怕是要委屈一下,装傻充愣玩失忆了,恩,幸好我只是伤了你的腿脚,没让你有致命伤,只要你被官府的人找到的时候,伤势部分明明白白的是外伤并无性命之忧,那东方老头子就没法弄死你,那么也就有机会让你家郡主出来见见他,看看有没逃出生天的造化了!”

    “什么?”三爷当即表示不同意:“不行,这太危险,万一这丫头到时候反水,你可就……”

    “三爷,我和金蝉可没什么天大的仇恨要论及生死,而且她被我打成这样也是事实,我相信一个为了自己的主人愿意把命都搭上的丫头,会明白谁才能给她的主人获救的可能。”苏悦儿说着伸手摸了下金蝉的脸:“那老匹夫可能会不信你失忆的折腾你,你抗的了吗?”

    金蝉一脸的刚毅之色:“死我都不怕,还有什么抗不住!”

    ……

    苏悦儿和周和安还有三爷当下就在金蝉的面前,四人商议了其后的安排,眼看一步步都已经协商出眉目的时候,院落里有了急跑的声音,苏悦儿他们三个,立刻闭嘴的起身,鱼贯出厅,便迎上了跑来的吴管家。

    苏悦儿一瞧吴管家那跑的气喘吁吁的样子便说到:“怎么着,是官府来人搜查了?”她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董大人要是有所忌讳,就算最后要来也自是要拖一下的,那怎么也能拖到晚上去,绝不会这么快的就来;可若不是衙门的人来,吴管家也不用跑成这样,如此的不淡定,所以她能想到的就是官府来人,可是吴管家站定后却是摆手:“奶奶,来,来的不是官府,是,是城主一家!”

    苏悦儿挑了眉:“城主一家?城主也在的?”

    吴管家立刻点头。

    “哈,我以为城主不会现身呢,想不到他竟也来了,他们家的女儿还真宝贝啊,吴管家城主一家来而已,你照规矩的接待就是,至于跑的这么气喘吁吁吗?”苏悦儿笑着摇摇头人就回身对三爷说到:“还是找个人先照顾她一下吧,官府的人来应该是要晚上去了……”

    三爷点头,吴管家却又开了口:“奶奶,您赶紧的去府门前吧,要是城主一家是进府的,小的也不至于跑成这样,这会的是城主夫人躺在马车里,城主就坐在咱们府门口,那魏夫人已经跪在了府门前。”

    “什么?”苏悦儿诧异的挑眉,三爷上前一步:“这是什么意思?”

    “城主大人说,就算女儿是尽孝道但也不能违背纲常伦理,他亲自押女儿来认错,求得奶奶原谅,让魏夫人回白府!”吴管家说着一脸的焦急:“奶奶,您快去府门前吧,城主大人往咱们府门口一坐,可惹了不少人都杵跟前瞧呢!”

    “走!”苏悦儿此时也不敢再耽搁了,毕竟她是可以仗着红门当家的身份和城主叫板,可是却不能真的是明面上的硬碰硬,毕竟若是魏灵韵的不对,苏悦儿不讲理的抓着,城主也只能自认倒霉,算是理亏,可要是明面上做的难看了,那可就是她苏悦儿要和城主过不去了。

    苏悦儿急忙的奔了出去,周和安自是跟着,三爷也是想要跟着,但是考虑到金蝉这边需要安排,他又要管城主一家喊干爹干娘的,若去了也是给苏悦儿添麻烦,便自觉的收了脚不去,在叫了个细细嘱托的安排后,便回了自己的院落去,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苏悦儿跑到大门口的照壁处,已经听到外面嗡嗡的议论声,她收住了脚看了周和安一眼,周和安便醒悟过来,自己这么跟着不大妥当,便赶紧低声说到:“我还是从先离开白府好一些,后门在……”

    苏悦儿拉了吴管家去给周和安带路,自己则站在原地扶了头上的珠钗绢花,整理了一下衣裳,吴管家手脚利索的安排了个小厮去送了周和安从后门离开,自己则赶紧到了苏悦儿跟前高喊了一句:“大奶奶到!”

    苏悦儿便立刻昂首挺胸步履从容的走了出去,眼里一边瞧望着门口的形势,口里一边说到:“这是吵吵什么呢?不是说城主大人要来府里坐坐嘛,你们个个都杵在这里不知规矩的,难不成是要人家看笑话,都给我……诶,这不是城主大人吗,怎么……”

    苏悦儿做着一副意外吃惊的样子愣在府门口,其实这会她心里还真是挺惊讶的,因为城主大人竟然坐在条凳上,手里拿着一条马鞭,而魏灵韵竟是抽抽搭搭的跪在白府的正门口,至于一旁的马车,车帘更是卷起,其上趴着的城主夫人腿部虽是盖了毯子,但那有意没盖好的毯子则露出了城主夫人的脚,缠着厚厚的绑带与板子的脚。

    “白大奶奶!”城主当下从条凳上站起冲着苏悦儿点头算是招呼,人便言到:“我是带小女前来给白大奶奶认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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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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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介绍:
简介:
一击毙命是她的毕生追求。
快、狠、准是她的行事原则。
但向来缺少运气的她,才凭借实力成为赫赫有名的传奇杀手,就遭遇了乌龙弹。
死前的愿望令她重生于异世古代,却是一名待嫁的“名门闺秀”,而她遭遇的婚姻生活却充满了尴尬与阴谋的味道。
没有历史可做先知,没有厨艺可以傍身,更无医术名满天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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